《魔道之天煞孤星》 第一回 存正义聚首云槐山庄 武林向来是英雄辈出、群雄逐鹿的地方。武林之中各式各样的人林林种种,无奇不有,经过二百多年的时间,武林有了正邪之分,正邪双方的斗争更趋激烈。 中原武林共有三帮四派十二门,他们都是自诩名门正派的一代宗师,而且一向是同心同德,十分团结,维护着武林正义。就在是年的三月初八,正派人士相约在云槐山庄聚会,图谋大事。 这所云槐山庄是武林世家,在武林中的声威不下于十九门派。云槐山庄的老庄主殷达平只因年轻时沉迷于武功之中,因此老来也是膝下无儿无女,临终前将山庄托付给师弟,等他的三名弟子长大后把庄主之位传与其中一人。殷达平的师弟名唤孙龙,绰号“翻江倒海”,其水底功夫举世无双。为首的大弟子名唤吴远江,二弟子唤做宫禄,三弟子唤做许守业。 到这三名弟子长大之后,孙龙让他们到江湖上闯一番事业,结果大弟子吴远江十年间在武林中打败无数高手,可惜锋芒太露,结下不少仇家,最终被仇家设伏击杀于黄山之上。二弟子宫禄无心角逐庄主,而且嗜酒如命,只在江湖上走了两年便回山庄当一个管事的职务。三弟子许守业却是行侠仗义,兢兢业业地造福武林,各大门派对他好评如潮,于是孙龙就将庄主之位传给了许守业,自己则云游四海而去。 许守业当了庄主后,云槐山庄日渐兴旺,三月初八的武林大会也定在山庄举行,是年许守业才三十四岁。同年,许守业娶了一个妻子,乃是郑州莫家拳掌门之女莫嫦,夫妇二人很是恩爱,在武林中传为佳话。 武林大会日渐逼近,云槐山庄宾客如云,许守业夫妇二人也忙得团团转,到了三月初八这一天,山庄内外已布置安排完毕,各派掌门陆续到来。 话说这三帮四派十二门各有名讳,三帮乃指丐帮、飞鱼帮、青竹帮;四派即少林派、武当派、峨嵋派、点苍派;十二门是神拳门、八卦门、鹰爪门、金刀门、五虎门、五湖门、太极门、七星门、龙王门、六合门、八仙门和闪电门。而十九大门派向来以少林、武当、峨嵋、太极门四派为首。这四派的掌门是少林无为大师、武当清心真人、峨嵋天心师太和太极门的“阴阳混天手”徐元洪。他们四人与许守业十分要好,许守业当然把他们安排在武林大会的首席座位之上。 各路英雄入座之后,许守业便启齿道:“敝庄有幸举办武林大会,许某感到无尚的光荣。今天武林正派人士济济一堂,正是为了共商除魔卫道之壮举。近年来从关外流入一股邪派势力‘巫月宫’,他们残杀了我辈人士不少于千人,实在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所以我们欲攻破巫月宫,为武林除一大害。未知在座诸位有何意见?” 点苍派掌门海威道:“巫月宫无恶不作,当然不能放过,可是巫月宫内人多势众,据闻其宫主冰魔姥姥的武功更是神鬼莫测,我们又有否把握呢?” 许守业道:“到这个时候,我有一件事不妨向大家讲清楚。其实我与无为大师、徐掌门一起谋划多时,派人在巫月宫中卧底,而且他现在乃是巫月宫中的头目人物,颇受重用。到时我们里应外合,胜算极大。” 在座众人除无为大师、徐元洪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一内幕,此时说将出来,实在教人惊讶。飞鱼帮帮主赵游龙问道:“这名卧底的身份是什么?”许守业道:“请恕在下不能直言,这是为了安全着想。待他日攻破巫月宫时,大家便一清二楚了。”无为大师接着问:“各位可还有异议?” 在座的武林人士都恨透巫月宫的所作所为,既然十九大门派已有推倒巫月宫之心,哪里还会有人反对,遂齐声高呼道:“消灭巫月宫,扬我武林正道!”喊声不绝,当真气势浩大。 许守业一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说道:“进攻巫月宫乃事在必行,虽然有内应,但为保万无一失,还需定下谋略。另外,还当选一个统率这次行动的领袖才好。”神拳门掌门铁月问道:“敢问许庄主,这盟主之选的标准如何?”许守业道:“既是统率大家,就应该是一个使人心悦诚服的人。” 铁月道:“如此说来,那么在座诸位之中就只有无为大师、清心真人、徐掌门和许庄主四位了。” 丐帮帮主龙薄天道:“我十分同意铁掌门所言,四位的确是最佳人选。老叫化认为无为大师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无为大师立刻推辞道:“老衲岂有领导大家的能力呢?还是由清心道兄当盟主吧。” 清心真人道:“贫道与大师一样,只是方外之人,岂敢揽此重任。依贫道看来,许庄主的云槐山庄是武林第一大家,又是本次武林大会的主持人,盟主之位该由许庄主出任才是。” 许守业道:“许某年纪尚轻,怎能领导各位前辈,徐掌门资格最老,由他来当,相信大家更为信服。”岂料徐元洪也推辞道:“老夫年纪老迈,怎堪大用,盟主之位关系重大,老夫实不敢领受。” 如此你推我让,争论不休。这时,青竹帮帮主欧阳琪道:“大家不要再推让了,在下有一建议,就是由四位共同出任盟主,这样一来相信大家会更加放心这次行动。”欧阳琪这提议一出,许多人都极力支持,但四人仍想推辞,欧阳琪便道:“四位若再推辞,定会冷了大家的心,我这个建议是最合适不过了。”听了欧阳琪之言,也觉得不好再推搪,于是四人都答应出任盟主。 随即设下香案,然后各位掌门歃血为盟,由无为大师、清心真人、徐元洪和许守业四人执牛耳,当天致祭,正式成为盟主。 经过一番商讨,决定以快打慢,结盟后第二天即拔寨而起,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发,如此声势当然招人注意,但他们不只没有降低声势,反而大张旗鼓,目的正是要让巫月宫的人因惊恐而自乱阵脚。 果然消息传到了巫月宫,冰魔姥姥便召来巫月宫的大护法、三大香主及她的贴身婢女雪莲一起来商议应对之策。 三大香主之一的莫紫阳道:“宫主,那群正派人士声势浩大,恐怕我们抵挡不住。”冰魔姥姥便问:“那你有何意见呀?”莫紫阳道:“何不暂避锋芒,日后再图报仇大计。”“呸!难道我怕了他们不成?他们不来我也不去惹他,他们既然敢上门找碴,正好把他们一锅煮熟。”雪莲道:“他们毕竟是人强马壮,宫主还是不能大意!” 冰魔姥姥道:“他们要进绝谷,必须先过三道坎。三大香主,你们带领本部人马各守一处,要尽量把他们的实力消耗掉。”于是三大香主领命而出。 待三大香主出去之后,冰魔姥姥便对大护法摩末师和雪莲道:“你二人跟随我多年,是我最心腹之人,如今有一事要拜托你们。”雪莲问:“宫主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冰魔姥姥道:“其实我对于这一战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二人吃了一惊,齐道:“什么?为何宫主又不肯听莫香主之言呢?” 冰魔姥姥道:“我堂堂一宫之主,岂能贪生怕死,我不能让天下人取笑。不过,为了保存巫月宫一脉,我决定把女儿托付给你们,你二人立刻带她回到关外的总教,倘若我此战不幸惨败,你二人便好好扶助她,待她长大后再回中原扬我教之威。” 摩末师道:“宫主放心,属下一定不负重托。”冰魔姥姥命人取来一个长形的锦盒,里面装着一把夜明匕首,她取出匕首对二人说:“这把匕首是我家传之宝,已传九代,虽然算不上什么珍贵宝物,但也是我家族的信物,待女儿长大后,你们就把匕首交给她。”摩末师、雪莲接过匕首,然后告退。 说起这冰魔姥姥,其实年纪并不太大,只不过四十一二岁而已,只因修练“冰心大法”才致未老先衰,眉发皆白,老气横秋,她的女儿今年只有四岁,名字叫古秋月,因为冰魔姥姥与孩子的父亲在中秋月夜订了终身,故为女儿改了这个名字,至于其夫的来历日后自有交代。 摩末师和雪莲带古秋月即日离开,古秋月不见妈妈同行,当然好奇,便问雪莲:“雪莲姑姑,我们去哪里啊?为什么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去?”雪莲说:“小玉儿,你妈有事要办,她说你自小离乡,没见过家乡的模样,所以叫我们带你回去看一看。”小玉儿是古秋月的乳名,因为她肌肤长得雪白如玉,所以起了这个乳名。 古秋月撒娇地说:“妈妈不去,我也不去,我要妈妈!我要妈妈!”雪莲忙哄她道:“小玉儿乖,是你妈妈叫你去的,你不去就是不听妈妈的话,你妈妈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难道你不怕妈妈生气吗?”平时冰魔姥姥对女儿十分严格,管教严厉,所以古秋月听了雪莲这番话,立刻不再吵着要见妈妈了,乖乖地跟他们出关回乡。 且说各大门派离开云槐山庄后加快脚步,当他们来到巫月宫所在的“飞龙谷”三道坎前的四林镇时,许守业便接到了来自巫月宫的密报。他马上请来无为大师、徐元洪等人来商议,徐元洪问道:“许庄主有何事?”许守业道:“我们安插在巫月宫的卧底派人送来密报。”“密报怎么说?”“密报中说,冰魔姥姥已派了三大香主分别把守着三道坎,要尽一切之力消耗我们的实力。” 徐元洪道:“巫月宫的三大香主自非泛泛,他们辖下的人马更是强大,我们要闯过去必然损耗不少人,如何是好?” 许守业道:“密报之中还附有三道坎的布兵图,大家看一看自有应付之策。” 他从密报的信笺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原来是第一道坎“摩云岩”的布兵示意图,根据图示,摩云岩是由三大香主的布青彪把守,主要的兵力设在两边峭壁之上,余下的则是在岩后的寨棚之中。 许守业一边用手指着地图,一边说道:“这摩云岩的两边峭壁都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直接抵达,敌人定然料不到我们会识得此路,所以一定不会在此布兵防御。我们可派两支人马绕到他们后方偷袭,我们主力大军则正面攻取他们的寨棚,这样就可一举成功。” 丐帮帮主龙薄天道:“派谁偷袭才有把握?” 徐元洪道:“这两边峭壁的守兵都是精悍之辈,所以不能大意,就由点苍派、闪电门、龙王门负责攻击左面;丐帮、金刀门、五虎门攻击右面,一旦成功便在峭壁上升起焰火,大军便从正面攻破对方后寨,三路齐进,可破此第一道坎。” 定夺下来,盟军便依计各自行事。 许守业、无为大师、清心真人、徐元洪四人率领主军到摩云岩下相候,而两路奇兵亦趁机潜上两边峭壁。主力大军在下面等待着,四位盟主更是抬头观望着峭壁上的变化。过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听见有人喊:“盟主,快看!”众人当即走到高处眺望,峭壁之上果然沙尘飞滚,似有无数人在厮杀一般,而焰火也徐徐升起,许守业立刻传令:“大家奋勇杀敌,不要退缩。”群雄在四位盟主带领之下冲进了摩云岩。 原本布青彪安排伏兵于峭壁上,是待盟军一到便从高处投下滚木擂石,杀其一个措手不及。可是没想到两边峭壁的伏兵会被歼灭,所以寨棚方面的人马全无警惕,被盟军主力一举攻进寨内,布青彪在部下的拼命掩护下,才杀出重围,退往第二道坎“一字溪”。 攻破摩云岩后,盟军驻扎在寨内歇宿一夜。诸位掌门又围坐在帐内商议,清心真人道:“明日进攻第二道坎有何良策?”许守业道:“布兵图所示,一字溪是一条温泉溪涧,横流在巫月谷外,间距甚宽,而且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所以他们难以设伏。但因为溪流甚急,把守此关的张敬山又是深熟水性,要对付起来也不容易,必须有一个克制之法。”飞鱼帮帮主赵游龙道:“此人由我应付就是。”许守业道:“他们用木阀固守在溪上,我们可以用‘弓箭’取他。”“弓箭?我们并未带备。”许守业笑道:“我说的不是真正的弓箭。明天,我们先使人去诱敌,但只许败不许胜,引诱他们追赶,安排好人马在溪边的柏树上造好一个个用来发石的弹子,敌人一到便发石打他们,定可大胜。” 无为大师道:“许庄主果然是帅才,调度适当,安排巧妙。相信此计必胜无疑。” 许守业接道:“有劳丐帮的兄弟负责连夜制好弹子。”龙薄天当即率众而去。许守业又道:“我们全力攻打一字溪之余,也要顾及后方,摩云岩是要道咽喉,不可有失,所以就有劳五虎门、七星门扼守此地。”两位掌门齐声应是。 一切议定,便告散会,各自回营休息。徐元洪与无为大师并肩出帐,他对无为大师道:“看来许庄主确有大将之风,日后武林盟主之位该由他接掌。”无为大师道:“徐掌门是现任的武林盟主,下一任盟主当然是由你来选,老衲一定没有异议。”徐元洪道:“好极,有无为大师一言,就这么决定吧。攻破巫月宫后便选新盟主。”两位武林巨头就此决定武林盟主的继任人选。 再说许守业准备回自己营帐休息,刚走了几步便发现不远处的一角,隐约有个黑影晃动,神秘兮兮,许守业担心是个奸细,当即向那黑暗角落探去。当他接近时,那条黑影竟拔腿便逃,许守业马上追赶。 只因此时已值深夜,大多数人已经熟睡,故许守业追逐奸细也没有惊动其他人。那黑影的轻功也不赖,许守业追了很久也没赶上。一直追到峭壁之上,方才赶了过头,催掌去拦那黑影。那黑影与他对拆了几招,结果被许守业一掌推在肩上,只觉那黑影的肩膀柔若无骨,不似是壮实男子,再借月色一看,才看清对方竟是一名妙龄女子,长得清秀可人。许守业喝问:“你是什么人?为何偷偷摸摸地在我们营地之中窥探?莫非你是巫月宫的奸细?” 那妙龄女子道:“我不是巫月宫奸细,我是来报仇的。”许守业有点莫名其妙,问道:“报什么仇?”她说:“巫月宫三大香主其中一人杀我父亲,毁我家园,我苦练了十年的武功就是要找他报仇。” 许守业问:“三大香主之中哪一个是你的仇人?” 妙龄女子答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我认得他的样子。” 许守业又问:“你要报仇为什么又要鬼鬼祟祟躲在我们营中?” 妙龄女子也回答道:“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深入巫月宫,所以混在你们当中,并无恶意!” 许守业看她的神情不似有欺骗之意,遂道:“我姑且相信你,可是我们与巫月宫之战事关重大,不希望有人坏了大事,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们。若想报仇,待我们攻下巫月宫之后,再抓住三大香主,向他们问个明白,替你找出真凶。你大可以告诉我,他是如何杀害你父亲的,你父亲的名字叫做什么?”岂料那妙龄女子不理会许守业的说话,只是冷冷地道:“哼,我的仇我自己会报,用不着你费心。”说着,转身便走。 许守业追问她的姓名,那女子便回答:“我叫苗逢春。”许守业觉得这个名字也很特别,遂记于心底。 回营后,他并没有把此事张扬出来,免得让大家分了心。 一觉睡醒,已是天亮,大军又再聚集,许守业问龙薄天是否造好发石的弹子,龙薄天点头,于是大队人马便向一字溪进发。 第一回 闯绝谷决战巫月魔宫 摩云岩与一字溪相距不远,很快便抵达溪前。只见溪面一只只木阀连成一条直线横守成阵,当真固若金汤。赵游龙道:“让我去把他们诱出来。”许守业道:“不,只有贵帮去诱敌是很难成功的,大家一起上,丐帮留在后面,准备发石。”于是众人放下预先准备好的木排、小艇,然后一个个鱼贯而上,杀奔敌阵。 两大香主布青彪、张敬山皆站在同一只木阀上,见群雄势如猛虎而来,当即一声令下,超过一百只的木阀一齐驱动迎上前去。双方在溪中间厮杀起来,但群雄很快便溃不成军,撑渡船只向岸上逃去。张敬山不知其中有诈,传令全军追击,布青彪本想劝阻,但张敬山全不理会,布青彪唯有追随在后。 群雄的船只即将靠岸之际,许守业便举起一支火把,早在岸上埋伏的丐帮立刻装上石块,拉动板机,乱石有如雨点般飞打向敌人,敌人在木阀之上没遮没挡,只有挨打的份儿。结果,只一瞬间便被砸死数十人。张敬山招架不住,只得跃入水中躲避,岂料他甫入水中,便有人尾随而来,张敬山回身看时,那人已伸手抽住了他的腰带,张敬山挣扎着欲摆脱对方,怎料那人手力极大,抓住了他的腰带竟如铁钳般牢固,他怎么也摆脱不了。 张敬山气急败坏,遂伸手去抓对方,但那人在水中也是行动自如,随便扭转身体,忽左忽右,张敬山摆脱不了也抓他不住。那人缓缓向上,转眼间,双手竟卡住了张敬山的脖子,张敬山登时无法闭气,张开口来,泉水不断从他口中灌入。不一会儿,张敬山便淹死在水中。 原来卡死张敬山之人是飞鱼帮帮主赵游龙。他见张敬山再没动静,才放脱双手,再抽住其发,一直游回水面,然后把张敬山尸首掷于岸上,高呼道:“张敬山被老子宰了。”当即群雄呐喊欢呼,奋勇杀回头去,布青彪见势不妙,独自一人逃回己方岸上,逃往第三道坎“飞龙谷口”。 而群雄一举冲破一字溪,占领了敌人的营地。众人又再问计四大盟主,许守业道:“密报叫我们过了一字溪后就直奔飞龙谷口。”这时,大家都是雄心尽起,当即马不停蹄,挥军杀奔飞龙谷口。 谷口前巫月宫结寨数十个,待群雄赶到时,只见寨门大开,一彪人马已在寨前列队,群雄以为要有一场硬仗,均蠢蠢欲动,却见无为大师、徐元洪与许守业齐声喊道:“大伙止步。”群雄遂停了下来。峨嵋派掌门天心师太道:“盟主,因何要大家停下来?”许守业道:“这一关不用打。”众人闻言,皆感到莫名其妙。这时,从敌方阵中走出一人,长得眉清目秀,年纪约莫三十出头。头戴银色束发冠,身穿紫罗锦衣,腰系白绦,右手持剑,左手提着一人,乃是布青彪。 有人认得这年青人就是巫月宫三大香主之一莫紫阳。正当大家疑惑不解之际,莫紫阳将布青彪按倒在地,许守业喊句:“把布青彪绑起来!”云槐山庄弟子便上前把布青彪捆住,然后就见那莫紫阳倒葱而拜道:“弟子莫紫阳恭迎众位掌门。” 赵游龙问:“盟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八仙门的掌门秦岭南则似有所知地道:“赵兄还不懂吗?这一位就是盟主他们安排在巫月宫的卧底呀!”众掌门听他这么说,恍然大悟,徐元洪道:“秦掌门不愧为‘岭南第一智囊’,一猜就中。” 许守业接道:“莫贤弟本是‘天山奇侠’卢利丰大侠的嫡传弟子,卢大侠仙游后,莫贤弟便投入我庄下,正因为他从未涉足江湖,没有人认识他,所以我才派他卧底于巫月宫内。为了博取冰魔姥姥的信任,也许曾经干了一些有违正道的事,许某在此仅代莫贤弟向大家谢罪,望诸位能原谅他。” 清心真人道:“莫少侠舍身入虎穴,其志可表,既为卧底,当时所为也实属无奈,我们当然不怪他。” 莫紫阳道:“众位掌门,如今谷口已由我控制,谷内尚不知道我已变节,而且大部份巫月宫的人已被我策反,正好乘此机会攻进谷内。” 许守业便道:“正合我意。”莫紫阳说道:“请大家换上巫月宫的服饰,好蒙混过关,直抵中央。”于是众人与莫紫阳的部属对调了衣服,留下一部份人把守谷口,其余人马随莫紫阳直入谷内。 巫月行宫建在谷中心部位,四面环山,中间凹了下去呈碗状,由谷后至行宫有三四个哨站,莫紫阳有通行腰牌,所以顺利过关。众人到达行宫前,当即有看守宫门的守卫来询问,一见是莫紫阳便连忙施礼道:“莫香主有事吗?”“有紧急情况要向宫主报告。”那守门的人马上打开宫门,当宫门尽开时,四位盟主齐声呼喝:“大家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数百武林豪杰舞动刀剑,有如潮水般冲进行宫,守门的人毫无防范,自然抵挡不住,被群雄杀得四散。然后,由莫紫阳带领直入宫内,行宫有不少通道,也有许多人把守,如果没有人带路,势必中伏。 有莫紫阳带着,也十分顺利,一路过关斩将,只半个时辰左右,就被群雄攻占了行宫,控制各主要道口。接着,便四处搜寻冰魔姥姥的下落,可是一连攻破了另外几座宫殿,仍不见冰魔姥姥的踪迹。 许守业问莫紫阳:“贤弟,为何不见了冰魔姥姥?难道她已经逃离此处?”莫紫阳道:“不会的,出谷的路只有一条,已经给我们所控制,其他行宫内的通道也全是我手下之人看守,她根本没办法离开。”众人正在忧虑间,莫紫阳思良了一会儿便道:“我知道她在哪儿了。” 立刻带领众人往右走,穿过几重宫殿后便转左,又穿过一处花径,来到一座露天的石室中。这一座石室是宫主养静练功的地方,是为巫月宫禁地。 他们到来之后,果然看见一名白头老妪由五名素衣少女保护,安然地坐于石椅之上。 那老妪满头白发,长眉飘飘,脸上皱纹深刻、老气横秋,却也精神奕奕。虽然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但是从她的神情看来,十分镇定,而且隐藏着一股杀气。众人一到,那老妪便启齿道:“老身在此守候多时,各位掌门因何姗姗来迟?” 无为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应尽早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冰魔姥姥冷道:“老和尚少说废话了,你们攻占了我的地方,杀害我的属下,还叫我放下屠刀?” 许守业道:“你扰乱中原武林的安静,掀起斗争,已是罪大恶极;你的属下更是滥杀无辜,难道这不是你的责任吗?如今你这魔宫末日已临,何必再作挣扎,还是引颈受死吧。” 冰魔姥姥道:“我之所以失败,并非败在你们之手,是我看错了人,才有今天之败。”说着,她把目光投到莫紫阳身上,并说道:“莫紫阳,你这小子的确不差,居然能骗了我这么久。你的确是个人才,倘若真心为我办事,我相信巫月宫的成就会更加不凡。” 莫紫阳道:“宫主对我赏识,我十分感激,无奈正邪不两立,我们始终是敌对的。” 冰魔姥姥话锋一转,说道:“够了,闲话休提,你们是车轮战还是一起上呀?” 徐元洪道:“老夫一人足可收拾你。”说罢,便振臂而出。 冰魔姥姥身边的五名素衣少女也一同跃出,包围了徐元洪。徐元洪施展开“太极手”与五人周旋。这五名素衣少女是冰魔姥姥特别训练出来的杀手,武功也是不赖。 只见她们挥舞着五条白绢穿梭不停,纷纷袭向徐元洪上身,徐元洪以柔制刚的“太极手”竟也能对付如此柔软的兵器。他左手抓住了两条白绢,然后运转巧劲,把白绢缓缓缠到手腕之上,将两名素衣少女拉近身前,迅速地掌心吐力,把二人一举震毙地上。另外三人立刻攻其后背,徐元洪将夺在手中的两条白绢回身击出,与另外三人的白绢缠在一块,互相拉扯。徐元洪故意让对方占上风,让她们把自己拉过去,当接近着三人之际,徐元洪便发力一收白绢,竟将三人同时扯了过来,并全力击出一掌,同样把这三人也击毙。 冰魔姥姥双目精光一闪,从椅上疾扑而出,势如流星,徐元洪竟未察觉,冰魔姥姥的手掌已贴近,徐元洪立刻聚真气于身前,冰魔姥姥的掌印在他身上时便催动真气冲破对方的掌力,岂料冰魔姥姥的掌力之中,透出寒气,徐元洪抵挡不住,被她的掌力震飞。众人慌忙上前救下徐元洪,然后海威、龙薄天和秦岭南三人一同夹攻上前,冰魔姥姥赤手空拳便将三位掌门克制得妥妥当当。 龙薄天率先中掌倒下,海威在前牵引着冰魔姥姥,秦岭南突袭其后,剑尖直抵冰魔姥姥背心,冰魔姥姥头也不回只伸手用中指、食指夹住了海威的剑,然后往后一拖,自己则转身撤出圈外,秦岭南与海威的剑却撞在一起,当二人尚未反应过来,冰魔姥姥已双掌齐取,二人被其掌力推倒,气息滞留,无法再战。冰魔姥姥杀得性起,遂指着莫紫阳厉声喝道:“叛徒,我先宰了你!”说着已纵身跃了过来,她的身法的确很快,莫紫阳暴露在其掌底之下,许守业也是手急眼快,他左手迅速拉住莫紫阳的腰带,把他往后一揪,然后右手挥剑刺出,冰魔姥姥遂用双掌挟住了许守业的剑,运劲一折,“当”的一声,长剑应声而断,许守业又接过莫紫阳的剑,上前再战冰魔姥姥。清心真人、无为大师、天心师太三位掌门也相继上前。 这四位掌门的武功乃众人之冠,冰魔姥姥这一回可没那么容易得手了。许守业的剑抢先刺中了冰魔姥姥的腿,冰魔姥姥负伤后,下盘不稳,步法迟缓,天心师太便用拂尘专攻其腿部,冰魔姥姥沉掌向下,小心抵挡。无为大师将佛珠送出,直取冰魔姥姥,冰魔姥姥右手一长,将佛珠穿在臂上,左手则夺住拂尘,随即掌力一送,将天心师太震倒,与此同时,清心真人的宝剑已刺进其右胸,冰魔姥姥负痛之下,连忙抽身向后,所以宝剑并未深入,但也鲜血长流。许守业、清心真人两人双双挺剑再攻,冰魔姥姥将无为大师的佛珠掷出,阻挡了二人的视线,然后催掌而出,直逼二人。无为大师在旁看得清楚,手指激出,使出“无相劫指”的绝技,指力从许守业和清心真人中间穿过,令冰魔姥姥未能预先察觉,结果打在她的掌心之上,登时把其掌心洞穿,血如泉涌。冰魔姥姥剧痛攻心,立即丧失警惕,许守业趁机一剑掠出,刺穿了她的腹部。 本以为她必死无疑,可是她却拼命握住了剑身不放,许守业生怕冰魔姥姥发难会抵挡不住,唯有弃剑后退。冰魔姥姥已是强弩之末,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双臂一张,内力四散。石室四周被她的内力震得如山峰崩塌一般,连地也裂开了。众人只感血气翻滚、心浮气乱,莫紫阳忙道:“老妖婆要同归于尽,大家快随我来。” 众人马上跟随在莫紫阳身后冲出石室,才奔出十余尺,便听见一声巨响,众人回身看时,一座偌大的石室在倾刻间已成为一堆瓦砾,叱咤一时的巫月宫主冰魔姥姥也葬身于乱石之下,尸骨无觅。 众人回到外面,这时巫月宫的余孽已尽数歼灭,冥顽不灵的都处死掉,剩余的则全部投降,改邪归正。再由莫紫阳带领,到巫月宫的宝库内,这里的财富当真富可敌国,众人问四位盟主如何处置这些财富,许守业道:“这宝库的金银珠宝全是邪教搜刮掠夺而来的,是不义之财,一部份就用来分派给穷苦百姓,另一部份用来抚恤今日一战死难者的家属吧。”众人也没有异议。 龙薄天问道:“交由谁负责这份工作为好?”无为大师道:“说到这方面当然是五湖门的‘金算子’刘贵先生最合适了。”那刘贵是出了名的理财专家,他的生意也不小,是武林中有名的富人。现在无为大师举荐他出来,众人也不反对,刘贵也却之不恭,接下这个任务。 一切既有定夺,当晚群雄就在巫月宫的行宫内举行庆功宴,大伙欢聚一堂。开席之时,四位盟主邀莫紫阳到首席入座,莫紫阳连忙推辞道:“晚辈怎敢与盟主同席。”清心真人道:“如非莫少侠相助,我们又怎能歼灭巫月宫?所以你坐在首席也是当之无愧!”在众人吹捧之下,莫紫阳还是勉为其难地坐到首席上。 群雄开怀畅饮,酒过三巡后,无为大师便起身道:“诸位掌门,今天把巫月宫歼灭,还我武林的平静,实属可喜可贺。但经过这一次之后,中原武林各派仍需要有人领导着重振声威,并对抗其余的邪魔外道。可是老衲与徐掌门年事已高,恐怕难以再有领导大家的能力了。因此,我们决定退位让贤,选出新的武林盟主。”大师一番话毕,众人便嚷着反对,但无为大师的态度很坚决,清心真人便说:“众家掌门,大师所说不无道理,现在的确需要一位年轻有为之仕来领导我们,所以诸位不必再为难大师和徐掌门了。” “金算盘”刘贵道:“相信大师心中一定有了继任人选,才有此一言吧?”无为大师道:“不错。我与徐掌门已有了心中之选,他可谓当之无愧的!”“是哪一派的掌门?”无为大师便答道:“就是云槐山庄的许庄主。”众人一片哗然,许守业更是受宠若惊,慌忙推辞。 无为大师则道:“许庄主是我们在座之中年纪最轻的掌门人,正是年少有为。若论才干,许庄主以一己之力令云槐山庄在短短数年间威震四海,才干绝对无可怀疑。而这一次歼灭巫月宫的行动中,虽然是由老衲、清心道兄、徐掌门和他四人担任盟主,实际上一切都是由庄主调配,论功德是无人可及,试问除了许庄主外,还有谁可担此重任?” 许守业道:“大师夸奖之言,我实不敢当。”徐元洪道:“许庄主百般推辞,难道是要我和无为大师放不下面子吗?我们绝对没有看错人,许庄主再作推辞就只会令大家不欢而散了。”许守业还是有点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莫紫阳见状,便说:“贤兄、大师、众位掌门,晚辈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或者可以解决大家的疑难。”众人忙问有何妙法,莫紫阳便道:“贤兄不必拒任盟主,以免冷了大家的心。可以用两年作期限,两年内若没有成绩或是对武林有损的话便免去盟主职位。若是两年内大有作为,大家也不再有异议的话,贤兄就继续连任,此法可行否呢?” 许守业也觉这一建议很好,便说:“贤弟之言正合我意,我愿依贤弟之言去办。”莫紫阳大喜,众人也都赞成,于是众人一同举杯庆贺。许守业道:“以后就请众位掌门多多提点帮助,贤弟也要扶助愚兄才好。”无为大师道:“我们十九派一定支持许庄主,全力相助。”莫紫阳则离座而出,走到许守业跟前道:“愚弟一定尽己所能辅助兄长。”说罢,众人端杯一饮而尽。 却在这时,一道剑光突然闪过,直奔袭往莫紫阳脑后,相距甚近,莫紫阳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幸亏许守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迅速地将莫紫阳向旁推开,然后手指一弹,把来剑弹开,众掌门也立刻离座而起,把那人团团围住。 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一位妙龄少女,许守业认得她,失声呼道:“苗逢春!”海威喝问道:“姑娘因何行凶伤人?难道你是巫月宫的余孽?”苗逢春厉声道:“我与巫月宫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我是要来报杀父之仇的。”无为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恩恩怨怨不应挂在心中,一切悉怀方可活得开心!” 苗逢春道:“杀父之仇也不报,就枉称为人了!” 莫紫阳问:“谁是你的杀父仇人?” 苗逢春正色道:“就是你,莫香主!” 众人闻言均变了脸色,莫紫阳根本不认识她,也自觉冤枉,便说道:“我与你素未谋面,几时杀了你的父亲?”苗逢春道:“你当然不认识我,就在十年前的今天,你在风陵渡口杀了我的父亲苗七。”莫紫阳一怔,道:“苗七?是他?”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莫紫阳才二十出头,刚刚加入了巫月宫,寸功未立,为了讨冰魔姥姥欢心,得其重用就要有所作为。可能是天意,巫月宫之中忽然出了一个叛徒,冰魔姥姥为了考验莫紫阳的忠心,就派他去追杀这名叛徒。 而这一名叛徒就是苗逢春之父——————苗七! 第二回 千里追寻杀父仇人 莫紫阳单人匹马追至风陵渡口,终于给他赶上了。莫紫阳一人力战苗七等一干人,经过一番恶战,苗七的下属被他全部击杀,苗七怒道:“姓莫的,你助纣为虐,难道不怕遭受天谴吗?”莫紫阳道:“宫主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她?”苗七道:“老妖婆杀人如麻,坏事做尽,只要是有血性之人也视如死敌,我本欲投奔少林派带领正派人士攻破巫月宫,可惜被你赶先一步,我大事难成!” 莫紫阳笑道:“苗七,你太过异想天开了。巫月宫人强马壮,地势崎岖,凭你这小小一个头目就以为能对巫月宫的事了如指掌吗?你这样鲁莽行事只会连累了各大门派,自己也会声名丧尽。况且,你以为正派中人会这么轻易相信你么?” 苗七听罢,也觉得甚有道理,但又不明白莫紫阳为何出此言论,便问:“你这是什么话?”莫紫阳道:“要灭巫月宫必须把他们的实力削弱,若要削弱其实力就要在巫月宫中占有一席重要的位置,所以就要取得宫主的信任方可。获得重用之后就能大展拳脚,招兵买马,巩固在教内的地位。那时候才是灭巫月宫的最佳时机。” 苗七听完莫紫阳一席话后,觉得他所讲才是计划周密,心机算尽,便问:“莫紫阳,难道你也和我一样的心意?”莫紫阳道:“我敬你是一条好汉,也不怕对你言明。我是奉命到巫月宫作卧底的,刚才所说正是我的全盘计划。”苗七喜出望外,说道:“好极,如果真能成功,小兄弟就是莫大的功劳,可是你又如何能博取老妖婆的信任?” 莫紫阳道:“宫主派我来杀你,其实用意是要试验我的忠诚。”苗七闻言,眉头一压,思考了一会儿便道:“小兄弟,你带我的首级回去吧,这样你就能博取他的信任了。” 莫紫阳问道:“你不怕死?”苗七道:“死有什么可怕,只要能催毁巫月宫,死又何妨!”莫紫阳高兴地说:“好,苗大叔,你一定不会白白牺牲的,巫月宫得意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苗七跪倒在地,引颈受刑,莫紫阳几次欲下手均不忍心,苗七便道:“莫兄弟,动手吧,苗七甘心受死!”莫紫阳终于还是铁下心肠,上前一刀挥去,苗七的首级应声着地。 正是无巧不成书,苗逢春来接父亲,看见苗七身首异处,慌忙躲在草丛中,她只看见莫紫阳手上拿着血淋淋的钢刀,认定莫紫阳就是杀父的凶手。虽是悲愤难平,但仍强忍心中怒火,不敢作声,深深地把莫紫阳的相貌记在心上,那时候她才十岁。 莫紫阳杀了苗七后,提其首级回去向冰魔姥姥领功,也因此得到冰魔姥姥的信任和赏识,十年内晋升为三大香主之首。 众人听罢这段往事,心中都很赞颂苗七的舍己精神,而且觉得莫紫阳如此忍辱负重也是值得人敬佩。但苗逢春岂肯轻易相信,她咬牙道:“你休要为了脱罪捏造谎话,当日我赶到风陵渡口亲眼目睹你砍下我父亲的头颅,任你说得如何花巧、如何大义凛然,我也绝不会相信的。” 莫紫阳道:“我句句属实,天地可鉴。姑娘,你说明白,到底想怎么样?”苗逢春冷冷地道:“杀人填命,天公地道!” 丐帮帮主龙薄天当即怒道:“黄毛丫头,你竟敢口出狂言,再胡闹下去,别怪我们不客气。” 苗逢春不惊反怒,说道:“我以为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是伸张正义、主持公道之辈,原来也是同流合污、跟红顶白的无耻之徒。报不了杀父大仇,我活着何用,你们干脆把我杀了吧!”龙薄天道:“你以为我们不敢?” 正欲动手,许守业忙道:“苗姑娘,你别一时冲动,莫贤弟卧底于巫月宫是义举,他在此期间的作为全是迫于无奈,你也怪不了他。况且是令尊同意,你若为此而报仇,就枉费了令尊的一番苦心。只要你细心考虑一下我的说话,你就会通晓一切,心结尽解。” 苗逢春哪里听得入耳,她说:“我不跟你们呈口舌之争,仇是非报不可的。”说着,已挺剑急刺,龙薄天提棒一横,拦住了她。 许守业连忙对莫紫阳道:“贤弟,你马上离开,回云槐山庄等我,这里我自会处理。”莫紫阳道:“贤兄,切莫伤了苗姑娘,她只是因为一片孝心,才会钻了死胡同,并非真的凶恶之人。”许守业道:“贤弟放心好了,我们又不是不讲理之人,不会胡乱伤人的。” 莫紫阳对许守业十分信任,于是安心离去。 龙薄天起初以为苗逢春并非自己敌手,可是交手之下,才发觉其武功的确不弱,龙薄天大意之下,被她险些劈伤。贵为一帮之主,如果败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传了开去,誓必名声扫地。而十九门派一向同气连枝,其余掌门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海威、赵游龙二人立刻出手相助,苗逢春渐渐不支,终被海威用剑柄点了一下,登时失平衡倒退几步,龙薄天挥棒打来,许守业连忙出手阻拦,用剑架住了龙薄天的棒。 众人均是一怔,许守业回头对苗逢春道:“姑娘,莫贤弟已经走了,你又何苦再纠缠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苗逢春失声道:“什么?你们纵放凶手,还称什么一代宗师?” “姑娘,我们不跟你为难,只希望你回去深思熟虑,或许能解开你心中郁结。”苗逢春道:“天网恢恢,杀人凶手一定难逃老天爷法眼,走着瞧吧!”说完,她便顿足而去。 众人也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来,很是扫兴。次日,各大派便在此分手,许守业率众赶回云槐山庄,他担心苗逢春会找到那儿去。 话说莫紫阳快马加鞭,赶了十天八天的路,就回到了云槐山庄,莫嫦一早就接到飞鸽传书,说莫紫阳回来避祸,马上把他接进庄内。 不出所料,苗逢春真的沿途向人打听追踪,她骑的是家传良驹,日行千里,莫紫阳才回到山庄,她便追到了,向人打听了云槐山庄所在,便策马来到庄前。 苗逢春翻身下马,上前喊门:“快叫莫紫阳那狗贼出来。”如此吵嚷,当然惊动了山庄上下。莫紫阳急得团团转,莫嫦便对他说:“贤弟,你马上离开山庄,去得愈远愈好,那女子由嫂子挡住就是。”莫紫阳道:“嫂子,我不想连累山庄,还是我去见她吧!”“贤弟何出此言?你大哥信中千叮万嘱要我保你安全,万万不可让你冒险。我看那女子也非三头六臂,嫂子能应付。” 莫紫阳被莫嫦力劝之下,只好答应离开。收拾了几件细软就从后门出去,莫嫦则率众到庄前挡驾。 那苗逢春在庄门外大吵大闹,也不见有人开门出来相见,正欲越墙而入,便见庄门大开,莫嫦带着庄客一拥而出,拦在门前。苗逢春怒道:“快叫姓莫那小子出来受死。”莫嫦道:“什么姓莫姓毛的,云槐山庄前岂容你大呼小叫。”苗逢春道:“我找莫紫阳报杀父之仇,与其他人无关,你们不要阻拦。”莫嫦道:“我们这里没有莫紫阳这号人物,你找错地方了。”“分明是有心包庇的,既然如此,也休怪我无礼了。” 说着,苗逢春便硬闯,莫嫦吆喝一声,庄客们便一同围攻上前。苗逢春全无惧色,展开拳脚,轻松应战,左打右掀,几个回合便把众庄客打得遍地找牙。 莫嫦欺身上前,拳掌翻飞,与苗逢春大战。这苗逢春武功不在十九派高手之下,莫嫦又焉是对手,被苗逢春连推了几掌,阵脚也站不稳了。就在这时,忽听一阵马嘶声传来,一匹快马从她身后掠过,并有人喊道:“莫紫阳在此!有种的就追来吧!”苗逢春急忙回身,看见一匹马在前奔驰,马上之人回身相向,正是莫紫阳。苗逢春当即跃上马背,策骑追赶。 莫紫阳这样做法是不想连累云槐山庄,莫嫦见状,只有空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莫紫阳与苗逢春二人就这样你追我逃,穿州过省,但苗逢春始终追赶不上,本来莫紫阳可以摆脱她,可是每次都故意停下来等她追近又再放马奔逃。追了将近一个多月,由南方追到苦寒的北地。 这天,莫紫阳来到一处小镇上,只因风雪太大,他只好停下来找一酒寮歇息避寒。他走进酒寮之内,立刻便有店伙来招待。当莫紫阳甫一进来便感到一股杀气,这股杀气来自酒寮东南角,在东南角坐了一个三十五六岁、长得粉脸油腮、眉目淫邪,下巴长着疏疏几根胡子的汉子,看他形貌猥锁,便知非良善之辈。 莫紫阳为免麻烦,便在近门处坐下,店伙问他要什么酒菜,莫紫阳便道:“随便拿些下酒的小菜就是,另外打三斤汾酒来。”店伙照办,不一会儿酒菜送到,莫紫阳便悠然地享受美酒佳肴。 只是过了片刻,一阵马蹄声在酒寮外停下,接着有人揭帘而入,不是别个,正是苗逢春。莫紫阳低下头来,不加理会,苗逢春进来后也没有什么举动,只是找个最接近莫紫阳的地方坐下,也叫了些酒菜充饥。看来她是不想在这么人多的地方动手。 苗逢春进来不久,又有一老一少走进酒寮来,看这两人的装束是贫困之人,以卖唱为生。那少女对老头说道:“爷爷,这大雪天我们还是不要到处走了。”老头说:“没生意我们哪有钱找住的地方避寒呢?”苗逢春与莫紫阳不约而同地打量了二人的容貌:那老头七十来岁的年纪,胡子和头发全白,而且皱纹又多又深,皮肤枯干得很,像一个风干的老桔子皮一般,定是饱历风霜。爷爷虽然相貌平庸甚至有点儿丑陋,但孙女却是有几分姿色,虽不及苗逢春容光绝艳,也可以说是一个小美人。 祖孙二人刚进来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喊道:“卖唱的过来。”祖孙二人高兴不已,马上走过去。原来是坐在东南角的那油头粉脸的汉子呼唤二人。二人走到那汉子跟前,老头问道:“客官爱听什么曲子呀?”那汉子反问道:“你们懂唱什么曲子?”“南腔北调皆可,客官随便点一首即可。”那汉子目光一直放在那少女身上,由头到脚,再由脚往头看了一遍又一遍,还露出一丝淫秽的笑容,那少女感到很不自然。老头一连问了几次,那汉子才“醒”过来,答道:“就唱一首‘十八摸’吧!”老头忙道:“客官,这曲子我们不会唱。” “什么?刚才不是说随便点一首也可以吗?” “这种曲子我们没练过,真的不会唱。” “大爷只听这首曲子,要是你们不会,我来教你。”说着,那汉子起身拉住了少女的手,说要一边做一边唱才能教会她。少女哪堪这种侮辱,于是拼命挣扎,老头也过来劝阻,谁知道那汉子只轻轻一甩,便将老头摔倒在地。少女急忙走到老头身边喊:“爷爷!爷爷!你没事吧?”老头摔得不轻,呻吟不断。 那汉子道:“小妮子,大爷娶做妾侍,保证你衣食无忧,不用再颠沛流离,你爷爷的伤也保证治好。”少女怒骂道:“你这恶棍,打伤我爷爷,还想占我便宜,我跟你拼了。”说着扑了上去一记耳光打在那汉子脸上。 只因事出突然,那汉子才会被她扇了这一记耳光。可是这样一来就惹怒了他,一掌推出,把那少女也重创在地,并道:“不知好歹的丫头,你知道大爷是什么人吗?” 这时候,苗逢春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纵身而出,跃到那汉子面前说:“你是什么人这么厉害,光天化日下竟然欺压良民?”那汉子本来怒气纵横,陡然间看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出现,登时怒气尽消,还嬉皮笑脸地道:“姑娘你好!未请教贵姓芳名?”苗逢春道:“你姑奶奶姓苗,至于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那汉子道:“姑娘貌比天人,名字也一定非常动听。” “少废话,你究竟是哪一方的恶霸?” “小生姓聂,草字如笙,人称‘花狐狸’的便是在下。” 莫紫阳一听此名号,心中暗暗为苗逢春担忧起来,皆因这聂如笙是武林中头号的大恶人,是个采花大盗,杀人无数。又因为他轻功绝顶,狡猾刁钻,故得此“花狐狸”的名号。此人十分狠辣,江湖上的人俱是闻名色变,就连十九门派也奈他不何。 苗逢春听这人油腔滑调,登徒浪子无疑,遂骂道:“你打伤人家,应该赔偿。”聂如笙便道:“姑娘弄错了,是他们骗我在先,那老头先来动手,我是自卫还击呀!”苗逢春道:“人家不懂唱你的淫词艳句,你就对人家毛手毛脚,老人家劝阻,你却反而动手打人,当真视王法如无物吗?” 聂如笙笑了起来,他说:“姑娘的嘴好利呀!好,要我赔偿也可以,除非姑娘答应我一个条件。”苗逢春问道:“是什么条件?”聂如笙嬉皮笑脸地道:“只要姑娘肯陪在下一宵,我便给他们一百两黄金作赔偿。” 苗逢春是初泄江湖的女儿家,哪里经得起人家言语挑逗,登时怒从心起,“铮”地一声拔剑而出,喝道:“淫贼竟敢出言侮辱,看本姑娘把你的嘴割下来。”聂如笙仍是眯眼笑道:“姑娘割掉我的嘴,我又怎能亲到姑娘的樱唇呢!不如先让我亲了姑娘再让你割吧!” 苗逢春实在忍无可忍,挥剑便刺。酒寮内的人见真的动起手来,吓得四散躲避起来。那聂如笙自恃武功高强,有意戏弄苗逢春,竟不还手,只以轻功与之周旋。苗逢春使了十多招厉害的剑法,莫说不能刺伤对方,就连对方衣袖一角也没碰着。 正当苗逢春心烦气燥之际,只觉脸上一湿,然后看见聂如笙双目一瞄,说道:“姑娘香腮又香又滑,我这张嘴能一亲香泽,当真割掉无悔矣!” 苗逢春才知道刚才是被他吻了一下,不由心中一凛,他是什么时候接近自己身前呢?他的轻功真的如此厉害?本来心中有所忌惮,但听了他后来的污言秽语,不由恼羞成怒,咬紧牙关再施展凌厉的攻势。聂如笙见她真的动了真火,遂也从靴子处摸出了一对似刀亦剑的古怪兵器,这对兵器的刃呈刀状,但刃尖部位却如利剑的菱形,这对兵器是聂如笙的赖以成名的宝贝,唤做“刀刃剑”,因为既可作剑也可作刀,所以聂如笙练就了一套“刀剑混合”的武功,武林中不少英雄人物也丧于这绝技之下。 虽然聂如笙已展示出“刀刃剑”,但因为他一心要占有了苗逢春,所以出手也留有余地,否则苗逢春早已命丧于此。但苗逢春正在火头上,哪顾得许多,一味舞剑狂攻,莫紫阳在一旁观看,暗自替苗逢春焦虑,生怕她再纠缠不休,迟早会惹怒聂如笙,那时便十分不妙。他想了一会儿,忽然有计于心,他“霍”然而起,大步向酒寮外走出,边走边喊道:“苗姑娘慢来,在下先行一步了。” 苗逢春闻声,斜眼看时,莫紫阳已出酒寮,并听见马嘶的声音。苗逢春虽恼聂如笙,但仍分得清事情急缓,如果让莫紫阳逃脱,就浪费了这一个月的心机了,当即虚晃一招,飞奔出去。那聂如笙正达兴头处,见苗逢春要走,哪肯就此放过,于是也尾随而至。苗逢春急忙用掌风刮起两张凳子,阻了聂如笙一下,趁机溜出酒寮,翻身上马,放开缰绳紧追莫紫阳。聂如笙从来没有让自己的猎物走脱过,这一次更不容失败,当即奔出酒寮,也跃上马背,纵马追赶。但苗逢春和莫紫阳所乘的是千里良驹,聂如笙要追赶也不是那么容易。 第二回 天意撮合化解恩仇 单表莫紫阳不行大道,专挑小路奔驰,希望甩脱苗逢春,但苗逢春的马是千里神驹,莫紫阳怎么也摆脱不了。二人追逐至一座被织雪覆盖的深山之中。莫紫阳在前飞奔,苗逢春追在后面,莫紫阳发现前面有一条曲径,立刻策马跑进去,本来一直是向前直追的苗逢春没想到莫紫阳突然转入曲径中,遂也勒转马来,可是刚转入曲径中,就发现前面剩下一匹空马奔跑,莫紫阳已经不知去向。苗逢春遂停下马来,在曲径中来来往往地寻找着。可是这条曲径地势复杂,而且洞口极多,一时间也找不出莫紫阳的下落。 苗逢春见空旷处找不着人,于是跃下马来欲进洞内搜寻,就在这时候,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苗逢春抬头一看,只见一匹马飞驰而来,转眼就在她面前停下。马上之人纵身跃下,一副令人呕心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正是那“花狐狸”聂如笙。苗逢春吃惊道:“你跟着来干什么?”聂如笙道:“我聂如笙从来要得到的东西都不会失败,你也不例外。”“哼,我最讨厌就是你这种人,再缠着我,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聂如笙轻轻拍了一下手掌,说道:“我最喜欢姑娘这种性格的女人,这里荒无人烟,正好是我们快乐快乐的好地方。来!我们进洞内快活一番,保证你毕生难忘。” 苗逢春找不着莫紫阳已经是一腔怒气未消,如今聂如笙出言相嬉,更使她无法再压抑心中怒火,登时发作起来,拔剑就砍,聂如笙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说道:“刚才在酒寮里未分胜负,现在我们好好打上一场。”于是他也拔出刀刃剑相迎。 莫紫阳就躲在这些暗洞里,本来想等苗逢春找不着他会自行离开,可是聂如笙突然出现,他就暗叫不妙,便注视着二人,随时作好营救苗逢春的准备。 再看苗逢春和聂如笙斗得激烈,苗逢春使了一招“风卷残云”,聂如笙双剑一横,架在身前,岂料苗逢春这一招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把聂如笙的手腕震得发麻,苗逢春再顺势一剑刺出,聂如笙来不及防御,被刺破了胳膊。 如此一来,真的激怒了聂如笙,目光中闪出一缕凶光,随即展开凌厉的反击。聂如笙一旦发起狠来,真是非同小可,只一会儿便把苗逢春逼得节节后退,聂如笙突然使出一招“花开八朵”,剑气绕着苗逢春周围转动,只听连声惊呼,苗逢春脱出剑圈之后,手臂和腰间已经衣衫破裂,鲜血淋漓。只是聂如笙手下留情,才没置其于死地。 聂如笙冷笑道:“姑娘,你这般模样还能打吗?”苗逢春被他羞辱至此,哪里还能吞下这口气,她一咬牙关,挺剑再度刺向聂如笙。聂如笙左手举刀格开她的剑,然后右手的剑疾刺苗逢春胸前,这一剑又急又快,苗逢春闪避不及,登时胸前中剑,血流不止。 聂如笙正欲把兵器拔将出来,莫紫阳终于出手,长剑抹向聂如笙脑后,聂如笙连忙向旁跃开,莫紫阳一手提了苗逢春负于肩上,然后奔进一个黑洞之内。聂如笙从后追赶,莫紫阳在洞口抓了一把雪向聂如笙掷去,聂如笙以为是暗器,慌忙闪开,莫紫阳趁机隐身入洞,聂如笙本想追进洞内,但又生恐会中埋伏,只好守候在外。 他大喊道:“好小子,量你们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了,我就守在这里,看你们饥寒交迫时还忍得住否?”说着,聂如笙便坐在洞口守着,寸步不离。 且表莫紫阳救了苗逢春进洞,就在里面拾起了几根枯树枝,用火刀火石生了一堆火取暖照明。 只见苗逢春脸色苍白,冷汗不停流出,痛苦地呻吟着,莫紫阳忙呼唤道:“苗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但是苗逢春伤得极重,早已不醒人事,呼吸急促且微弱。再看她伤口上还插着利器,血流不止,担心她会血枯至死,便咬紧牙关,把那柄刀刃剑拔剑出来,登时一股剧痛直透苗逢春心房,“哎呀”地惨叫一声,随即又再昏死过去。 莫紫阳点了她的穴道止血,然后取出刀伤药给她敷好,再撕下自己的衣服为她包扎。但苗逢春伤得不轻,加上如此寒冷的天气,此时如果体温不够,她会有性命之忧。莫紫阳便把真气注入她体内。可是苗逢春所修练的内功至阴至柔,与莫紫阳的内功恰好相抗,所以莫紫阳注入的真气都被挡了回来,莫紫阳不敢用强,只好放弃再注入真气。 此法不成,唯有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包裹着苗逢春,让她保持体温,自己则运功御寒。但是现在正值寒冬腊月,北方又异常寒冷,虽身处洞内,又有火堆,仍然抵挡不住寒气侵袭,苗逢春不停地哆嗦着,莫紫阳见状,马上上前探视,用手摸她的手和前额,只觉冰冷无比,不由心中着急:“再继续下去,恐怕她熬不过黄昏。” 思前想后,于是把苗逢春搂进怀中,然后运起真气,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着苗逢春。过了一个时辰,莫紫阳已经被寒气吹袭得失去知觉,昏昏欲倒,再过片刻便完全昏迷不醒。 莫紫阳昏迷之后,苗逢春开始恢复知觉,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苏醒过来,只感到自己温暖无比,再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身处山洞中,伤口虽有点疼,但感到自己内息顺畅,已经没有性命之碍。当她打算扭动身体时,却发现莫紫阳搂着自己。这还了得,他可是自己的大仇人,当即挣脱开莫紫阳双手,强忍痛楚爬开。 她内心一片迷惘:“为什么他会抱着我,又赤着身体呢?我身上包着这么厚的衣服,难道都是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吗?他这么做是为了救我?嗯,他救我的目的是要我受他恩惠,以后不能再找他报仇?与其如此曲折,何不索性见死不救?他这到底是什么心态呀?” 呆了半晌,忽又转念想:“眼下仇人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若不趁此时杀他,以后恐难再有机会了。”她拾起自己的宝剑,高举过头,准备向莫紫阳挥去之际,却又停顿下来,她又想:“可是我的命是他救的,我怎么能恩将仇报,那么我跟巫月宫的妖人有何区别?”想到这里,苗逢春终于放下了宝剑,然后上前把包裹自己衣服剥下替莫紫阳披上,再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火红色的药丸,喂莫紫阳服下。 她这些丹药大有名堂,是用了多种名贵药材配以黑山大蟒浸的酒炼制而成,能拒尽一切寒气,吃上两粒,即使身处极地、脱光衣服也不觉寒,故得名“赤烈丹”,乃她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喂了莫紫阳服下后,苗逢春也坐到一旁自行运功调息。 毕竟她负的伤不轻,折腾了一回,伤口也疼得厉害,好在她意志坚强,咬紧牙关抵住伤痛,用内功调养了一会儿,也舒畅了许多。 这时,莫紫阳终于醒转,他看见苗逢春安然无恙,已经苏醒,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又看见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已知道是苗逢春救了自己,心下十分感激。他故意呻吟一声,让苗逢春发现他醒来,然后坐了起来把衣服重新穿上。但苗逢春依然神情木讷,对他不睬不理。 莫紫阳说道:“苗姑娘,你的伤势如何呀?”苗逢春不答,他又道:“多谢你救我!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苗逢春感到有点意外,斜眼看着他,莫紫阳道:“刚才你大可一剑杀了我,或许不救我,任我冻死也可,到时候你就大仇得报了!我死在你的手上也是心甘情愿。可是你却救了我,所以你的心并未完全被仇恨所蒙蔽!” 苗逢春道:“你太过高估了我,其实当时我真的想一剑把你杀了,可是……” “结果你也没有这么做,证明你的心很善良。苗姑娘,我可以在这里向你立下毒誓,当年我杀你父亲的事,确实另有别情,我在巫月宫中所讲千真万确,如有谎言当受五雷轰顶,死无全尸!”莫紫阳言辞正色,字字铿锵,绝无谎言神态,苗逢春在这段追逐的日子里也感觉莫紫阳为人的确不是大奸大恶,再细想莫紫阳十年间忍辱负重,为的是消灭巫月宫,何等大仁大义,既是如此又怎会真心杀害自己的父亲,她又听自己父亲说过若能消灭巫月宫,他愿意以自己的性命相换,看来莫紫阳所言非虚。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初认定莫紫阳是杀父的仇人,如今生死关头,清静下来,终于想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有内情的。她的内心一旦过了这个关口,登时清澈如镜,于是转忧为笑地说:“莫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的说话,你我以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莫紫阳听了苗逢春之言,真是兴奋不已,他说:“苗姑娘,你能明白就好,以后我们就不再是仇人,而是好朋友。”苗逢春道:“你以后不用怕我再追赶你了,这段日子我也很累呀!” 莫紫阳问道:“苗姑娘,你日后孤身一人有何打算?” 苗逢春茫然,良久才道:“这一点的确没有想过,可能是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总之就是居无定所!” 莫紫阳道:“苗姑娘如不嫌弃,可以跟我回云槐山庄。” 苗逢春道:“莫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从不受约束,喜欢来去自如,投奔云槐山庄反而多了束缚。”莫紫阳听她这么说,有点儿失望。 这时,苗逢春说道:“莫大哥,别的事日后再商量,现在还是先打算一下该如何离开此地。”莫紫阳道:“聂如笙武功高强,集我二人之力也未必能胜得过他。不过,我有一计,聂如笙不知道你的伤势已好转,我们只需如此这般,他一定非上当不可。”苗逢春连连点头,赞成此计。 再说聂如笙在外面守候着,但天气愈来愈冷,雪也下大了,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又不想就此放过苗逢春和莫紫阳,遂提气呼喊:“里面的狗男女快出来与本大爷较量三百回合。”他一声喊毕,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聂如笙连忙后退数尺,严阵以待。 只见莫紫阳扛着苗逢春走出洞来,说道:“兄台,且慢动手,听在下一言。”聂如笙道:“有话就说,不用称兄道弟。”莫紫阳道:“我与兄台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实在不该为了这名女子结怨,适才我以为兄台轻薄人家一个弱女子,才仗义相救。后来在洞中我才发现这女子竟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大盗‘千手罗刹’,所以我改变初衷,愿意把他交给兄台处置。”聂如笙听说这女子是“千手罗刹”,倒也吃了一惊。 原来这“千手罗刹”是近年才出道的一名女贼,平日行踪诡秘,又善于易容易音之术,故屡次犯案也没有人能抓住她,更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身份背景,现在是官府追捕名单中的头号人物,也是武林正道的公敌。 聂如笙对莫紫阳之言半信半疑,心想:“千手罗刹的真面目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人凭什么断定她就是‘千手罗刹’呢?嘿,不管他什么居心,反正这女子已没有反抗之力,他既肯交她给我,我也没有什么顾忌。” 想到这里,聂如笙放胆上前接收苗逢春。当他走近并伸出手来接的时候,忽然一股寒袭来,聂如笙立刻醒悟,但为时已晚,一柄利剑已刺穿其左肋,聂如笙怒吼一声,一剑剁去,莫、苗二人当即向两旁跃开。聂如笙负了伤,形势不妙,便运用真气护着伤处,再施展轻功跃到自己的坐骑背上,放开缰绳落荒而逃。二人本想一招致他于死地,但无奈对方功力深厚,一剑杀不了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走。 莫紫阳道:“好啦!恶人已经打跑了,我们也该尽快离开此地了!”但如今只剩下一匹马,莫紫阳不禁有点苦恼,苗逢春说:“莫大哥,我们共骑一马吧?”莫紫阳见苗逢春如此大方,不免有点汗颜,便笑道:“求之不得。”于是二人共乘一马,离开雪山,寻找落脚地方。 他们找到了一处小村,向人借宿,并打听这场风雪何时方停,当地的村民说:“大概过了这个月才会停。”算起来,现在才一月之初,要等二十多天才停雪,于是二人商议好留在村内直至风雪停了再上路。那户乡民便介绍他们在村里租房住,每天由莫紫阳外出打猎,再把猎物拿到市集上卖来赚钱,二人过起了一些乡村生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二人就在这一月的时间建筑起深厚的感情来。 暂不题二人在村里生活,话表许守业从巫月宫返回云槐山庄后得知苗逢春追至山庄,还闹了一回,莫紫阳为免连累山庄,用自己把苗逢春引走的事,当即派出山庄的弟子四出追寻二人下落,却有如大海捞针一般,全无音讯。 这天,许守业在书房思念着莫紫阳的安危情况,忽见夫人的贴身丫鬟红儿匆匆赶来道:“庄主,夫人晕倒了。”许守业闻言立刻赶回房中,见大夫已经为莫嫦把脉,二师兄宫禄也赶了来。许守业忙问宫禄道:“二师兄,夫人为什么会晕倒了?”宫禄道:“我也不清楚,是红儿告诉我,我立刻去请大夫来。”许守业又问红儿,红儿也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大夫已经诊脉完毕,满脸笑容地对许守业道:“恭喜庄主。”许守业问道:“大夫,我的夫人生了什么病?” “夫人没病,是有喜呀!” “什么?” “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许守业登时喜出望外,连声向大夫道谢,并叫宫禄带大夫去支付诊金。 不一会儿,莫嫦醒了,许守业便告知喜讯,并说:“你怎么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差点把我吓坏了。”莫嫦道:“我又没有经验,这可是我的第一胎。”许守业笑道:“对对对,我也差点忘了。以后你要好好休养安胎,别再舞刀弄枪了。”莫嫦道:“放心吧,我会多加小心的,我一定要为你们许家生一个胖胖的男孩继后香灯。”许守业真的很高兴,当晚在睡梦之中也偷偷笑了起来。 许守业成为武林盟主后,致力于振兴武林、打击黑道势力。就在灭了巫月宫后的第三个月,太极门掌门徐元洪旧伤复发去世,由其子徐不归接任掌门,并立刻发丧,许守业身为盟主,当然是亲身来吊祭一番。徐不归闻得盟主亲临,马上迎接入内,并道:“盟主亲临,实在是本门的光荣,老父在天之灵也感欣慰。”许守业道:“我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全赖徐掌门提拔,只可惜他老人家未得延寿,实在是中原武林一大损失。”徐不归伤感起来,许守业便说:“徐兄还需节哀,保重身体!太极门日后的重担都在徐兄一人身上了。” 二人寒喧了一番,徐不归便带许守业到灵堂,许守业敬奉上一炷清香,再三契首。 这时,只见有人号哭而进,徐不归和许守业回身一看,来人一身公人打扮,也是一貌堂堂,英气逼人,年纪约莫三四十岁左右,他一进来便扑倒在灵前失声痛哭,喊道:“义父,你为何这么快就走了,孩儿尚未践诺,你为何不等我呀!”许守业不认识此人,听他口称“义父”,想必与徐元洪颇有渊缘。徐不归则上前扶起那公人道:“兄弟莫要悲伤,父亲在天之灵会明白你的一片孝心。”那公人才起身擦干眼泪,徐不归拉着他来到许守业面前,向他介绍道:“兄弟,这一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云槐山庄庄主许守业许庄主也!”那公人当即抱拳道:“原来是许盟主,大名如雷贯耳,适才的确是掉丑了。” 许守业忙道:“兄台的孝心人所共见,哪有掉丑!” 徐不归又向许守业介绍道:“盟主,这一位是我父亲所收的义子,名唤邹天赐,现任江南九郡总捕头。”“什么?原来阁下就是‘江南捕神’邹天赐总捕头吗?失敬!失敬!” 三人一同进入内堂细谈,许守业方才知道邹天赐入官门前是一市井之徒,年少时因打人犯法,被迫远走他乡,后投靠太极门下,得徐元洪赏识,教化他改邪归正,并亲自指点武功,收为义子。邹天赐三十岁时投身官门,凭着他铁面无私、武功了得,不出三年便升为总捕头,五年便得了“江南捕神”的称号,八年内成为江南九郡总捕头。被他所擒获的汪洋大盗、杀人狂魔不计其数,虽非武林人,却颇受武林人士的爱戴。 徐不归问道:“兄弟近来公事可忙?”邹天赐道:“不要提了,实在教我头痛得很!”徐不归又问:“兄弟不妨说来听听,或许能为兄弟分忧一二。” 邹天赐便道:“近来在江南九郡发生几起劫案,当地的巨富全部被劫,你们可知道这劫贼的来历?”徐不归问:“是什么人物?”邹天赐道:“就是近年来名声大噪的‘千手罗刹’。” 许守业闻言即道:“是她?难怪啊!连邹总捕头也抓不了她吗?”邹天赐道:“说来惭愧,只因此人太过神出鬼没,休说抓她,连她的影子也未曾见过。”许守业道:“我素知这女贼不只专劫大户,而且有时也杀人灭口。”邹天赐道:“正是,凤阳郡的大善人朱员外及其妻子就被发现死于家中的珍宝阁,惊动了江南巡按大人。” 徐不归问:“兄弟,你现在连一点头绪也没有?”邹天赐道:“那倒不是,据我连番追踪访查,已得知‘千手罗刹’的作案目标是巨富和有名望之人,除非我们能知道她下一个作案目标,否则很难把她逮住。” 许守业思良了一会儿,已经有计于心,他道:“邹总捕头,我有一计也许能引蛇出洞。”邹天赐忙问:“什么方法?” “我们可以对外宣称,如此这般的,‘千手罗刹’年少气盛,一定能把她引出来。”邹天赐听罢计策,连连击掌称妙,并道:“有云槐山庄协助,这‘千手罗刹’还想逃出法网吗?”高兴不已。三人议定之后,许守业、邹天赐便各自回去准备。 许守业回到山庄后,一名家仆来报说:“庄主,夫人请你速到偏厅。”许守业便赶快前去,至偏厅门口时,只见莫嫦站在门前,一脸欢喜。许守业忙上前扶她道:“夫人因何在此吹风,不好好休息呀!”莫嫦道:“你知道偏厅内有何人在此吗?”许守业看她神情,知道定是良朋来访,便说:“不要打哑谜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莫嫦便拉着他走进厅来,指着座椅上的人说:“你看。”许守业一看,当真喜出望外,因为厅中坐着两个人,正是莫紫阳和苗逢春。莫紫阳见了许守业也是欣喜若狂,他扑将上前,与许守业拥抱一团,许守业道:“莫贤弟平安无事,愚兄心中大石可以放下了!”莫紫阳道:“令贤兄担心,弟之过也。” 许守业见苗逢春与他一起,觉得奇怪,问道:“贤弟,为什么你会跟她在一起?”莫紫阳道:“小弟正要向贤兄禀明,我们坐下再说。” 于是四人分宾主坐下,莫紫阳便把被苗逢春追赶,一路北上,后遇上聂如笙,二人在危难中冰释前嫌的事复述了一遍,许守业笑言:“果然是一宗奇遇,以后贤弟无忧矣!愚兄也不必再替你担心,日后云槐山庄有贤弟辅助,一定更胜往昔。”莫紫阳却道:“贤兄,小弟还有一事相告,可能会使贤兄失望。” 许守业一怔,问道:“贤弟有何事对愚兄说?”莫紫阳道:“小弟在北方与苗姑娘避寒共处过了一段日子,结果我们彼此相知相爱,已经私下订了终身,今番回来是要向贤兄交代一声。” 许守业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笑道:“哈哈哈!天意也!贤弟与苗姑娘是郎才女貌,天造之合,愚兄为你高兴!”“多谢贤兄。但苗姑娘一向与世无争,所以我们决定成亲之后就游沥四方,归隐山林。” 许守业听闻,既惊讶又失望,他说:“贤弟正值壮年,是创立事业的最佳时机,何以要归隐泉林?”莫紫阳道:“我也知贤兄是一心为弟着想,但小弟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武林这些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已经厌倦,只希望与逢春能一起把臂同游名山大川,谈笑于湖泊江河之间,找一处世外桃源终老此生!” 许守业听了莫紫阳之言,也知他心意坚决,遂道:“贤弟既已决心意,愚兄也不勉强了。不过你们的婚礼一定要在山庄举行,好让愚兄尽最后一点的心意。”莫紫阳与苗逢春也同意。 于是许守业把二人的婚讯公告武林,并在半月后替二人完婚,各大门派均派遣代表来道贺,云槐山庄异常热闹。 二人新婚后的第二天便向许守业夫妇辞行,许守业赠银千两给二人为路费,二人收了三分一,遂起程而去,许守业看着二人的背影远去,不胜感慨,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他们一样能掉下所有的一切,游沥四海、归隐泉林。 第三回 太极门斗千手罗刹 就在莫紫阳、苗逢春二人离开后的第三天,太极门便派人到云槐山庄请许守业到太极门准备好对付“千手罗刹”的一切。许守业便把山庄的事务交给宫禄打理,自带了数人上路前往太极门。 在武林中忽然传出流言,说太极门用精钢、乌金打造了一座铁笼,准备用来囚禁“千手罗刹”,并且太极门扬言若“千手罗刹”敢在泉州作案,太极门一定不会放过她。这样一来,太极门与“千手罗刹”的梁子是结定了。许守业、邹天赐二人先后来到了太极门,徐不归并不张扬,让二人秘密在府中住下。 这天,徐不归与二人把盏聊天,不一会儿便见两名弟子匆匆来报:“掌门,门外有事发生。”徐不归登时一怔,立刻赶出门去,原来门前的一对石狮子竟被人用掌力震碎了狮头,许守业、邹天赐从后赶来见罢也大是吃惊,徐不归说:“岂有此理,谁人如此胆大包天敢惹太极门?” 许守业道:“此人的掌力相当重,看来武功非比寻常。”徐不归问那报讯的弟子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人所为?”那弟子答道:“弟子不知道,是白师弟先发现的。” 徐不归又召来姓白的弟子问话,那姓白的弟子回答道:“弟子今天出来打扫门庭时发现石狮子被毁坏,又发现在墙上有人用狗血写下几行字。”他带了徐不归等人到偏门,只见墙上赫然出现几行字,写着“泉州太极门掌门徐元洪已故,其子不识好歹妄语诳言,实掉尽太极门之脸面,今有‘千手罗刹’代徐氏宗族教训这不肖子孙,月圆之夜太极门鸡犬不宁”。 徐不归看罢这几行字,怒得须发直立,他说:“大言不谗的女飞贼,我倒要看你有何本事来教训我!”邹天赐生怕他会露出马脚,便强行拉他回府内,并使人打扫好门庭。 三人回到府内,许守业道:“事情已成功了一半,现在距离月圆之夜尚有三天,我们可以布置好一切,只等‘千手罗刹’一到,定要她难逃天罗地网。” 徐不归狠狠地道:“到时让她知道徐爷我的厉害。” 邹天赐便去安排布置,许守业怕徐不归会坏事,便叫他不要出门,徐不归也很听话,一直呆在家里没出门。 转眼就是月圆之夜,太极门中一切依旧,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景象。这晚,徐不归与一家人同在大厅用膳,忽然听见一阵锣声响起,伴随着有人呼喊:“有贼,抓贼呀!珍宝楼有贼呀!”徐不归一听,当即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出厅外,直奔珍宝楼。 这一座珍宝楼乃是徐家的禁地,专门收藏各样珍宝以及武功秘藉,除了掌门之外,要上珍宝楼都必须先得到掌门批准,讨来开门的钥匙方可进得。 徐不归赶到楼下,只见珍宝楼上灯光点燃,楼下也包围了无数太极门弟子,珍宝楼的四周也布满埋伏,量那贼人也走不出去。 又看见楼上依稀有人影晃动,徐不归立刻喊道:“何方贼人如此斗胆,敢到太极门招惹麻烦?”这时,邹天赐、许守业也赶来了。 待徐不归喊毕,楼上的人便回答道:“徐掌门贵人事忙,你不记得今晚是月圆之夜吗?”三人这才恍然大悟,齐声道:“你是‘千手罗刹’?” “正是你家姑奶奶。” “没想到你果真如此大胆,真的敢来。嘿,现在你已经腹背受敌,还不快下楼受缚?” “我与三位打赌,你们今夜抓我不住,若天亮之前你们抓得住我,我甘受刑法处置。若天亮你们还抓我不住,以后三位便不能再干预我的事。” 徐不归和邹天赐同时向许守业瞧去,等他拿主意。许守业是个爽直之人,而且对于今晚捉住贼人是十拿九稳,便回答道:“好吧,一言为定,我以盟主之名立下盟约。”楼上那人便满意地说:“好,有许盟主的许诺,我也安心得多,现在请你们三位上楼吧。” 话音一绝,那人影便隐入楼中,徐不归命令本门弟子紧守各处岗位,然后和许守业、邹天赐直奔上楼。徐不归一马当先,有如离弦之箭般走在前头。 珍宝楼共有三层,每层梯级有二十八级,梯级不算高,但却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的体形,所以三人只能一个跟着一个地走。 他们走上第一层梯级时,突然前面传来“隆隆”的声响,只见两只大木桶从楼上直滚下来,徐不归走在最前,他双掌向前一送,把第一只木桶撞击回去,与第二只木桶撞在一块,霎时撞得粉碎,但是碎片却迎面飞打过来。徐不归忙用太极擒拿手把那些木碎片一一接了下来。 徐不归怒道:“这女贼太不光明了,竟耍这种手段。”许守业劝道:“徐兄稍安勿躁,这是女贼的诡计,我们不可自乱阵脚。”于是三人继续上楼。 闯过第一层,抵达第二层,走了一半的梯级,突然发现前面的梯级之上闪着点点精光,原来梯级上布满一口一口的钢针,全是一端插在梯级里,另一端露了出来。这些针与绣花针一般大小,能把它们钉在地上,此人的功力确实厉害。 邹天赐道:“这些针是钉在地上的,现在也来不及清除,只能越过了它。”徐不归问:“怎么越过它?”邹天赐笑道:“看我的。” 只见邹天赐右手撑着墙壁,左手按着栏杆,然后双臂使劲一蹬,双脚在空中连环蹬踏,便腾飞于空中,当身体欲停顿时,便用脚尖往墙壁或栏杆上一点便又重新飞跃起来,几下起落就过了这一险关。 许守业与徐不归均异口同声赞道:“好俊的轻功!” 接着,徐不归也按照这个方法过关,可是徐不归的轻功远在二人之下,跃了两次之后,突然中途失控,向下急跌,邹天赐眼明手快,抛出一条布带,卷住他的手,再发力一扯,徐不归才安全过关。徐不归惊出一身冷汗,他哆嗦着说:“兄弟,多谢你相救啊!” “不用客气,看来你的轻功要多加锤炼了。”徐不归不觉苦笑一下。 最后,许守业也依样画葫芦过了险关,三人再往最后一层奔去。 前两层一关比一关险,三人再来到第三层的梯级前,心中已有警惕,但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异样,许守业便道:“愈是平静愈是危险,由我走前,两位殿后吧。” 三人换了个位置,小心翼翼地上楼。只上了几级楼梯,便突然听见一声东西破裂的巨响,栏杆竟自动断折,三人吃了一惊,但随即又平静下来。三人战战兢兢地继继上楼。 这座珍宝楼的楼梯全是用红木所造,而且是架空而建,当三人到达了第三层楼顶的时候,这层楼梯竟应声而断,全塌了下去,徐不归失声叫嚷道:“不好,楼梯塌了我们怎么走?” 就在徐不归的说话完毕后,便有人现身在三人面前说:“不错,我正是要你们下不了楼去。” 没想到此人竟能无声无息地出现,而三位高手均未发现。三人闻声回头观看,只见对方头戴黑巾,黑布遮面,只透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来。但这一双明眸有着摄魂夺魄的气势。全身也是穿黑的,唯独腰带打了一个赤色的结,双手翘在身后,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许守业道:“久闻‘千手罗刹’的威名,今日终得一会,实乃吾之幸也。” 千手罗刹笑道:“许盟主真会说话,不过我这个江洋大盗也没什么值得见的。好了,废话免谈,希望许盟主能言而有信。” 许守业道:“我们当然守信,只是姑娘可否以真面目视人?” 千手罗刹当即发出一阵娇笑,接着说:“我们做贼的若让人家看见了真面目,以后还怎么混下去?想见我的真面目就得靠你们自己的本领了。” 徐不归首先按捺不住,他说:“盟主与邹兄先歇着,看我怎么抓她。”话音未落,已经如鹰扑兔般向千手罗刹扑来。 千手罗刹丝毫不动,只等徐不归扑到之际,便催发一股掌力疾扑向徐不归,迫使他变招以太极手卸下掌力,其攻势也自然瓦解了。接着连续几股掌力袭来,徐不归霎时阵脚大乱,好在他功夫到家,否则早已着了道儿。 双方对拆了数招,但千手罗刹仍是站在原地不动,而双手竟然是一直翘在背后,徐不归根本就没有看见过她的手有动作。 其实她的双手并非没有动,而是动作太快,只有许守业、邹天赐看见,不过也只是看见一阵黑影掠过,许守业心里暗自赞叹。 徐不归哪堪受人愚弄,当即展开双掌,抡动如风,使出一路太极门的硬功,名为“开山掌法”,笼罩着千手罗刹。千手罗刹终于移动了脚步,却没有和徐不归擦过一下身子,徐不归的招数全部落空,徒费力气。 这样打法,徐不归已损耗了大半的体力,步速减慢,招式之中也渐见破绽,千手罗刹见势立刻抢攻,一掌切入徐不归的破绽处,可是徐不归突然变招,转用“太极乱环拳法”,用圈手套住了千手罗刹的拳,千手罗刹连忙一沉掌力,徐不归也顺势下沉,千手罗刹连番拖、甩、摔、打,但总是不能把手抽出来,徐不归一步一步向上进逼,眼看双手将抵至其胳膊之时,千手罗刹运劲于膊上,然后挨身向前,用胳膊上的力猛地向徐不归撞了过去。 初时撞过去的时候,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可是后来却有一股极强劲的内力挤来,徐不归透不过气来,只得松开圈手,放脱千手罗刹,自己也随即向后弹退数尺。 千手罗刹趁势反攻,接连用掌击中了徐不归,如非她手下留有余地,徐不归早就命丧当场了。邹天赐见状便喊:“徐兄且退下来,待兄弟会她一会。”徐不归早已没有恋战之心,当即虚晃一招跃出圈外,邹天赐便上前接住千手罗刹的一招。 千手罗刹说:“久闻邹总捕头是师出太极门的高手,未知你的功力与徐掌门相比如何?” 邹天赐道:“我只是在太极门中学了些皮毛,岂敢与徐兄相提并论。也不敢掉太极门的脸,就用邹某自创的一套‘灭邪刀法’向姑娘讨教吧!” 千手罗刹冷冷地道:“邹总捕头对一名要犯如此有礼,难怪受江湖中人敬重。” 邹天赐被她借辞讥讽,心中发怒,遂挺刀直逼过来,千手罗刹拔出一把刀身极薄,长不足三尺的短刀来,与邹天赐的雁翎刀一碰,“当”的一声作响,清脆悦耳。 千手罗刹那柄刀绝不可小觑,因为它是用千年寒铁打造而成,刀身虽薄,但刀锋甚利,七尺之外也能取人首级,不过邹天赐的雁翎刀也是当世宝刀之一。 二人就在珍宝楼中央斗个天昏地暗,邹天赐的“灭邪刀法”果真名不虚传,刀锋之间有一股正气逼人,而千手罗刹的“修罗刀法”却是阴毒邪门,许守业、徐不归二人在一旁只看见刀光闪耀,二人的身影被包在刀光之内,无法看清。而二人的所发刀气更使人呼吸困难,真是令人胆战心惊。 邹天赐虽然深知千手罗刹技艺超群,但也没想到会厉害至此,一心要取胜的他便用起急招来,千手罗刹见他使出鱼死网破的招式,心中暗喜,邹天赐一招“关平献印”,千手罗刹当即架刀切入,结果封了邹天赐的退路,然后千手罗刹的另一只手已抵邹天赐胸前,邹天赐不能回刀救应,结果硬吃了千手罗刹的一掌,震得跌飞出去。 邹天赐乃堂堂江南九郡总捕头,又是号称“捕神”,没想到会败在一个女飞贼的手上,自然脸上无光,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千手罗刹道:“邹总捕头,现在才二更时分,时间尚早,因何这么快就认输了?” 邹天赐依旧是一动不动,他太羞了,所以不敢作声。许守业便说:“好一个女飞贼,武功果然不差,许某来会一会你。” 只见许守业如雄鹰展翅般跃起,飞扑过来,千手罗刹侧身让过,然后一刀挑向许守业,这一刀很快,当许守业察觉时,刀尖已触及皮肤,许守业当即左手的两根指头一伸,竟在一刹那间把千手罗刹的刀给夹在指间,千手罗刹吃了一惊,许守业运劲一拖,千手罗刹连人带刀给拖了出去,但千手罗刹亦有应对之策,暗将肘部托起,在经过许守业身旁时,用肘部撞在他腰上,把许守业向旁撞跌几尺,千手罗刹也退后几步,二人再次打了个照面。 许守业道:“今日我一时匆忙忘了带剑,就以指作剑,与姑娘的‘修罗刀法’比一比。” 千手罗刹冷笑道:“许盟主虽然身为武林盟主,武功也有过人之处,但以指作剑对付我这口宝刀,也未免太过轻敌了吧?” 许守业道:“姑娘可尽显所长,若是许某不敌便是我技不如人,绝非姑娘占我便宜。” 千手罗刹心想:“是你自寻死路,我也不必为你手下留情。”想到这里,业已催动宝刀直掠向许守业。 许守业看准机会双手一架,那宝刀竟让他架在双臂之间,而对其丝毫无损。许守业脸上泛起一丝冷笑,然后运劲轻轻一推,便将千手罗刹推后了几尺,千手罗刹说:“许盟主不愧是武林盟主,看来我要用尽全力了。” 许守业道:“正合我意。” 千手罗刹遂将修罗刀法的精妙招式悉数使出,果真是一绝,那一柄寒铁刀更是刀气纵横,许守业穿梭在刀风之内,千手罗刹目光凝视一点,十分专注,可惜穷所有招式总是不能伤着许守业。 忽然许守业左手拨了一下寒铁刀,然后趁势右手夺去,千手罗刹拿不稳寒铁刀,竟被他夺了过去。千手罗刹恼怒之下,使出“仙鹤手”再来抢夺。只是许守业五指如钩,紧紧握着刀柄,再用另一只手探向千手罗刹肩部的穴道,千手罗刹感到一股很强的压力,只好放弃夺刀之念,回缩向后。 千手罗刹没想到许守业有此本领,却又不甘就此认输,于是硬着头皮,催掌再来抢夺。二人为了一柄刀展开你来我往的争夺,许守业相当灵活,寒铁刀在他手中忽左忽右,总之千手罗刹抓向那一方,刀便交到另一方,就是没让千手罗刹得手。 千手罗刹见夺不回寒铁刀,于是另做打算,当即把内力运于右手之上,顺势一掌击向许守业,许守业把寒铁刀收于腰间,以左手来接。不料千手罗刹的掌力如洪水猛兽般涌来,许守业也唯有全力抵抗。 二人比拼内力,千手罗刹的内力阴柔,绵绵不绝,而许守业的内力是刚强又具爆发力。当千手罗刹的内力不断冲袭之时,许守业也将浑身之力凝于掌心之后,待千手罗刹的内力逼近之际,便把全身之力一举推出,就倾刻间,两人均受掌力所震,同时向后失控倒退出去。 大约倒退了两丈多,二人便跌坐地上,立刻盘膝而坐,运转内息,过了片刻,方才顺畅了元气。 却在这时响起一声鸡啼,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到天亮,千手罗刹从地上缓缓爬起,说道:“许盟主、邹总捕头、徐掌门,我们的赌约已完毕,相信你们也会信守承诺吧?”邹天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许守业则道:“既有约在先,我们自当遵守。不过在下奉劝姑娘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是广结善缘为上。” 千手罗刹冷冷地道:“我的事三位不用操心,今日一别,后会无期!”说完便转身向窗户那边走。 徐不归心里岂有就此放弃之理,只见他从许守业处夺过寒铁刀,快步向千手罗刹边跑边喊:“姑娘慢走,你的宝刀还没收回。” 千手罗刹方才记起,遂回身准备接刀之际,突然一道寒光在面前掠过,随即便是脸上一阵剧痛,原来是徐不归用寒铁刀砍在她左边脸上。 千手罗刹负痛之下发狠地一掌击中徐不归,把他击翻在地。再用手掩着脸,撒腿就跑。徐不归欲起身再追,许守业大声喝止道:“徐掌门,别追!”徐不归立刻停了步。 千手罗刹已从窗户处跃出,外面把守的人想动手,但听见许守业那一声响彻天地的叫喊,当即全部不敢有所行动,千手罗刹离去时还留下了一句话:“你们这群没有信义的名门大侠,他日我定会报此毁容深仇!”声音绝时,人已经不知去向。 许守业听见“没有信义”这四个字,登时呆若木鸡,徐不归却恼道:“盟主,大好机会因何不抓她?” 许守业眉头一沉,说道:“我们有约在先,既然是我们输了,就应该信守承诺。可是你刚才出手暗算,掉尽了我们的面子之余,更令我感到羞惭的是,竟然让一个汪洋大盗骂咱们是没有信义的人。” 徐不归道:“对付一个武林败类何须跟她讲什么道义?盟主这样做是太墨守成规了。” 许守业鼻孔里吐了一口气,转身便下楼,率众离去。 邹天赐见抓不住千手罗刹,还闹致这种局面,也感到很不是滋味,当即拜辞离开。 从此,云槐山庄与太极门有了芥蒂,很少再有来往。 千手罗刹自从在太极门一点后,在江湖上突然销声匿迹,武林也平静了下来。 再说当年巫月宫的大护法摩末师与冰魔姥姥的婢女雪莲带着古秋月回到关外的总教中,把冰魔姥姥的遗言宣布一遍,于是众人都尊古秋月为巫月宫之主。但是古秋月才四岁,不可能掌管巫月宫,经过众长老商量,便推举摩末师为代宫主。 这摩末师与雪莲原有私情,二人串通一起,在教内广结党羽,招兵买马,逐渐巩固了自己的势力和地位,名为代宫主,实际上已经是巫月宫的新主。为免下属说他俩篡位,便将巫月宫三件圣物交给古秋月,虽然古秋月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巫月宫在关外重整旗鼓,日后对中原武林会有一番波折,暂且不题。 此时,中原武林出现了一个初泄江湖的人,而这一个人也关系到日后故事的变化,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 话说在襄阳的南阳有一卧龙岗,岗上有一户农家,姓宋,祖传三代均是务农,一直安于山野生活。传到第四代,出了一男,竟喜爱钻研术数天机,他本名宋田,因为觉得不雅,便自行改名宋玑。 宋玑自幼喜读诗书,尤其是古时三国的史书。他知道三国时代的大人物诸葛孔明就出于卧龙岗,而且也是精于星象之术,于是他仿效诸葛孔明,埋头苦学星象占卜之术,到了四十岁时,宋玑掉下妻儿,离开卧龙岗踏足江湖。 宋玑在江湖上为自己取了一个号“天机子”,但因为他是初出俗世,江湖上未听过这个名号,故也没有人与他结交。 这一天,宋玑来到了洛阳,忽听街上行人在讨论,说洛阳的巨富黄通的独子黄天华患了重病,久治不愈,现正四处聘请能人来替其子治病。宋玑心想这一次是绝佳的出头机会,便前往黄府。 第三回 天机神算初现江湖 这黄通的家财真是富可敌国,他虽是妻妾成群,但却独生黄天华这一子,因此他很疼爱黄天华。近来黄天华染了一个怪病,全身发淤,吃着便吐,忽冷忽热,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黄通找了无数的名医都没法查出病症来由。无计可施下,唯有招贴告示,重金聘请坊间能人。 宋玑来到黄府,正好见一管家装束的人出来,宋玑故意大声叹息,连呼不妙。那管家听见,便走到宋玑跟前问道:“你在这里叹什么气?” 宋玑回身道:“这座宅子有问题。” 管家不悦道:“胡说什么?这宅子有何问题?” 宋玑又道:“我不是胡说,这座宅子内有一股不祥之气,府中的人必有不妥。” 管家遂道:“先生通晓风水术数吗?” 宋玑道:“山人自幼学习星象占卜与医理,也是学有所成,正云游四方,希望藉我之力救助苍生!” 管家大喜,说道:“好极,我家少爷病态沉重,如果先生真有本领,救得我家少爷,我家老爷定会重筹。” 宋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烦管家引路。” 管家便带宋玑进府。 黄通得知有人自称可救黄天华,忙到厅前相见。黄通来到厅前看见宋玑只不过是一介布衣,相貌平庸,便有点怀疑他的能力。 当下,黄通请宋玑入座,并问他身份来历,宋玑答道:“山人姓宋名玑,道号‘天机子’,乃襄阳人氏,自幼学习星象占卜之术,也通医理。” “我听管家说你懂得治我儿子的方法,可是我访寻过十数位名医,他们都是束手无策。先生当真能把我儿子治愈吗?” 宋玑微笑道:“听黄老爷的语气似乎不太信任我?” 黄通脸容顿生尴尬之色,宋玑又道:“如果黄老爷许我为你儿子治病的话,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他一定能痊愈。” 黄通听宋玑如此夸下海口,便说:“好,有先生这一言,我便许你为我儿子治病吧!” 宋玑又道:“不过在山人治病期间,黄老爷要对我绝对信任,不可妄言一句,否则我也不必为令公子冒险了。”黄通遂道:“好吧,总之一切由你作主就是。” 于是黄通带宋玑到儿子的卧房去,来到房门前,宋玑便停下脚步,并从身上的招文袋中取出一叠黄纸,再叫黄通命人设下香案,就在门前作起法来。 他在七张黄纸上均写了黄天华的年庚八字,再布成一个七星阵,然后口中念念有词,黄通等人看得莫名其妙。 当宋玑念咒完毕,便在黄纸顶端用朱砂笔画了一个七星图形,对黄通说:“黄老爷,这七道符是令公子的续命神符,你将它们依照七星方位贴在公子房中,切记不可有毫厘之差。”黄通当即亲自去贴黄符,待他贴完之后,宋玑便入房内为黄天华诊症。 他为黄天华把脉之后,又看了他全身一遍,随即便开起药方来。 黄通一看药方,竟全是毒物,有蜈蚣、五步蛇、毒蝎子和乌蝇草,忙问:“先生,这张药方能吃吗?” 宋玑神情肃穆地说:“黄老爷,我已有言在先,你不信任我,我大可立刻告辞。”说着便要走,黄通连忙道歉挽留,并十分无奈地差使仆人去配药。 等了许久,药终于配好,宋玑用三碗水煎成一碗,煎好之后便喂黄天华服下。 这一碗药腥臭刺鼻,黄通等人嗅到也隐约想吐,但为了黄天华着想,只能硬着头皮喂他服下。黄天华早已没有知觉,所以也不怕这药的气味。 当黄天华服下药半个时辰后,便听见黄天华闷哼一声,接着便见他狂吐不止。整整吐了三刻时间,方才止住。只闻到一阵恶臭,黄天华吐出来的东西黑如墨汁。宋玑又叫人把地方打扫干净,再对黄通说:“老爷,令公子的病其实是邪气侵体,加上被奇毒之物咬伤,所以外间的大夫才查不出原因。我以七星续命阵替公子打消邪气,再用至毒之物以毒攻毒,把他体内的毒质尽数逼出,现在只需要再服一些安神补气、清热解毒的药物,公子的病便能痊愈。” 黄通这才确实知道宋玑的本领,十分拜服。 接着,黄通请了宋玑到前厅安坐,并以重金相筹,宋玑并未全部接受,只要了一半。黄通道:“先生,老朽尚有一事相求。” “何事呢?” “我儿十载寒窗,乃为了考取功名,可惜得了此病,如今距离科举大考之日已不足两月,想请先生助我儿中选。” 宋玑犹豫一下,问道:“请恕山人多问一句,黄家已是富甲天下,何必再谋功名?” 黄通道:“我家世代经商,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官吏,所以希望我儿能光大门楣,使我黄家更有地位。” 宋玑道:“黄老爷的心意我明白了,只需要公子能去得参加科举考试,我保证他一定独占鳌头!”黄通闻言大喜。 不久,黄天华康复了,黄通将宋玑与他引见,说明是宋玑救他一命,黄天华感激不已,再三拜谢。之后,黄天华便起程上京赴考,而宋玑又再施以五行术数,将黄天华的命格修改,引了官星入局,果然使黄天华高中状元,更受封为洛阳都察史,官拜二品,回乡任职。 黄通一门无不欣喜,但宋玑为了扬名立万,妄改命格,已犯天机,使自己减寿,更使他逐渐步向畸途。 这天,黄通又来找宋玑,宋玑问:“老爷找山人何事?”黄通道:“老朽想请先生留在府中任职。” 宋玑便道:“老爷好意心领了,唯是山人过惯逍遥自在的生活,喜爱云游四方,请老爷见谅。”黄通很失望,他轻轻叹气道:“先生既执意如此,老朽也不勉强。但是先生对我黄家之恩不可不报,先生有何要求尽管说来,老朽一定办到。” 宋玑便说:“我也直说了,想请老爷向外宣扬,说说‘天机子’的本领,那么山人就感激不尽了。” “老朽明白了,一定令先生的名号传遍天下。” 次日,宋玑便飘然离去,黄通便将天机子救活他孩儿及其本事四处宣扬,更吹夸作大,只一个月时间便令天机子这一个名号传遍天下。 宋玑离了洛阳,这天经过点苍山,适逢点苍掌门海威六十大寿,点苍山异常热闹,宋玑在山下经过时感到一股不祥之气,他合指一算,不禁吃惊,当即用笔在山前的碑上题了:“点苍山上积怨气,一朝爆发难救挽,驾鹤西去寻仙踪,海威生辰成死忌。”还留下“天机子”的名号及题字日期和时辰。 就在当晚,海威举行寿宴时,喝了几杯酒,乘着酒意他在筵前舞剑,忽然一阵歪风吹袭,海威竟如中了邪般,倒下地来,而胸口上已扎了自己的宝剑。后来有人发现山下的石碑上的题字,无不惊讶。点苍派把此事大肆吹夸起来,连武林中人也对天机子有所敬仰,再加上见过宋玑的人不多,把他描绘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 再说云槐山庄,莫嫦已近临盆之期,许守业寸步不敢离庄,日夜陪伴夫人左右。 这一晚睡至半夜,莫嫦忽然从梦中惊醒,许守业马上起身点灯,只见莫嫦汗如雨下,神情惶恐,许守业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 莫嫦仍心有余悸地道:“我刚才梦见一条白龙追逐着一道白光,那道白光无路可逃之下竟向我扑来,我闪避不来,它就钻到我肚内了。” “夫人莫怕,做梦而已。” “可是这个梦真的很吓人呀!” “有我在,夫人不用害怕。” 说着说着,莫嫦突然腹痛如绞,许守业忙召唤人来,乳娘三婶来到,看看情况便说:“夫人要临盆了。”遂叫许守业退出房外等候。 府内霎时忙个不停,许守业在房外来回踱步,好不着急。 将近天亮时,只听一声婴儿清脆的喊声,随即见三婶笑脸而出道:“恭喜庄主,夫人生了一位公子。”许守业大喜,忙从三婶手中接过婴儿,只听那婴儿声如洪钟,响亮无比,看他更是双目炯炯有神,宫禄便说:“师弟,侄儿相貌非凡,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许守业高兴得笑容不绝,他抱了孩子走进房去,到夫人床边坐下说:“夫人,你没事吧?” 莫嫦道:“没事,我们的儿子终于出生了!” “夫人你看,这孩儿的哭声多么洪亮,手脚骨骼精干无比,将来是一副练武的上乘材料。” “看你高兴的样子,儿子改了名字没有?” 许守业沉思一会儿,然后说:“有了,你夜梦白龙而生下孩儿,就唤做许梦龙吧。” “梦龙?好啊,这个名字很好!” “再替他取个乳名,就叫‘洪儿’,意思即是‘洪亮’无比,那么他日后一定强壮健康的成长。” “好,就叫洪儿。” 云槐山庄少主出生,山庄上下一片欢腾,许守业更为儿子的满月酒大肆铺张,广发贴子请各派掌门到来庆祝。盟主的儿子满月,自然是一件大事,各大门派掌门也亲来道贺。 少林掌门无为大师、武当掌门清心真人、峨嵋掌门天心师太、丐帮帮主龙薄天、神拳门掌门铁月、飞鱼帮帮主赵游龙、八仙门掌门秦岭南、鹰爪门掌门宁振飞等人都来了,却偏偏少了一个徐不归,只因他和许守业仍有心病,所以没有前来。 宾客到达后,许守业夫妇便抱着孩儿出来迎客,众掌门齐声祝贺,许守业道:“多谢诸位掌门赏光到来,实在是小儿的福份。” 无为大师道:“盟主,令公子骨骼精奇,是可造之材。” 许守业道:“日后还望大师多为关照我的孩儿。” “盟主太见外了。”无为大师说。 天心师太问道:“盟主,令公子可曾改了名字?” 许守业道:“犬儿取名梦龙,乳名洪儿。” “好,梦龙之名的确非凡。” 无为大师取出一串檀木佛珠塞到婴儿的怀中说道:“盟主,这串佛珠是先师所赠,现在我送给小梦龙,可以替他辟邪安神,保他平安长大。”许守业遂谢过大师,那婴儿似乎对这串佛珠爱不释手,还露出稚笑。 在开席前,许守业与众掌门到书房商议一些事情。秦岭南道:“不知道在座诸位可曾听说过‘天机子’其人?” 天心师太道:“略有所闻,他曾在点苍山下留了几句谒语,说当日是海掌门死期,结果真的应验了。” 许守业道:“我可没听说过什么天机子,请问他是什么人物?”因为许守业留在山庄陪伴夫人左右,近来少在江湖走动,故未曾得知此人。 秦岭南道:“他是一个山野之人,但星象占卜之术却是当世一绝,听说他为洛阳巨富黄通之子治了奇病,更使他成为今科状元。之后他在江湖上走动,每到一处他都留下谒语,而且每次都灵验。加上他来去无踪,神秘莫测,江湖中人对他更感好奇,而且受过他指点化解危机者更是对其奉若神明。” 许守业听完就说:“嘿,依我看来,此人只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而已。” 铁月道:“说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人绝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我师弟与人决斗受了重伤,本来无药可救,适逢天机子路经,留下一道灵符与一包灵药,结果把我师弟救活了。不出三天,打伤我师弟的人也离奇暴毙而亡。” 清心真人说:“看来这天机子也是正道中人。” 许守业道:“这天机子真的如此神通广大吗?” 无为大师道:“可惜老衲缘悭,未能一睹这位神人的风采。” 不久,筵席排开,众人便到厅前入席。各方的豪杰聚集,当然热闹非常,各掌门纷纷将贺礼送上,许守业便起身道:“各位掌门的一番盛意实在使许某受宠若惊。犬儿蒙诸位错爱,是他前生修来的福。许某有一想法,就是把犬儿拜在武当清心真人门下,希望以真人的道法教化犬儿,将来能以正道为本。” 清心真人道:“盟主厚爱,贫道求之不得。” 当即许守业命人设起香案,他抱了婴儿与清心真人行拜师大礼,清心真人更把一点自己的功力贯输给婴儿体内。清心真人的内功乃是道家的祥和之气所凝聚而成,故一入婴儿体内,便使其心境清静下来,还对真人微笑。 丐帮帮主龙薄天笑道:“你们看,小梦龙对真人多么尊敬,看来他将来一定是孝徒。”众人俱附和起来,还一同向真人祝贺收得高徒。 这时,只见一名庄客走到许守业身边说:“庄主,外面有一个学道之人要拜见庄主,说有要事相告。” “可知此人来历?” “不知道。看他的身世只是一名贫寒落泊的江湖术士。” “现在宴会还在举行,我没空跟他见面,用几两银子打发他便是。” 却在这时,只见一个身穿布衣、年若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大笑而入,此人的出现令大厅上的人霎时鸦雀无声。 第四回 一言牵巨变 庄客忙指着那中年文士对许守业道:“就是他!” 这时,几名庄客上前拦阻那人,并呼喝:“你这人为何如此无礼?未经通传竟然擅自闯入,快些滚出去。” 那文士并不在乎人家对他逞凶,只是一味四处张望,还发起笑来。许守业看出有异,便喝退庄客,并将孩儿交夫人抱住,自己走上去问道:“我与先生素未谋面,因何要闯相见?” 那文士道:“山人云游至此,路过贵庄,发觉此处有异,所以想指点庄主一二。” “许某素来不相信风水命理,先生好意许某心领了。” “不瞒庄主,今天我在街上闲逛时,忽然心血来潮,好像有什么把我吸引到来,这都是我俩有缘,所以才冒昧闯庄,希望庄主可以听在下一席话。” 龙薄天耐不住性子,喝道:“盟主不听你胡扯,像你这种江湖骗子分明是混饭吃的,再不走就别怪人家不客气了。” 不少人蠢蠢欲动想对那文士动手。唯独铁月快步上前拦阻道:“慢动手,你们可知这位先生是谁吗?”众人愕然,全都摇头示意不知道。 铁月便说:“他就是大家慕名已久的‘天机子’呀!” 此言一出,当真令众人惊讶不已,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天机子竟是这般寒酸、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龙薄天问:“铁掌门,你不会认错人吧?”铁月道:“天机子先生是何等人物,我怎会认错。” 只见那文士道:“铁掌门记性真好,我与你只见过一面,你竟然还记得,实是山人面上的光彩。”他这么说也就是承认了身份。当即有人向他让座,众掌门和许守业也陪坐一席。 许守业道:“久闻先生之名,如雷贯耳。因何会到访敝庄呢?” 宋玑道:“我与贵庄有缘,许盟主又是当世第一号的人物,为了日后苍生着想,我才冒昧拜访。” 宋玑这句话可谓语出惊人。许守业忙问:“先生何出此语?” “请恕山人冒昧问一句,今日是贵庄什么大日子?”“是犬儿的满月之期。”许守业回答。宋玑又问:“可否抱令郎给山人一看?” 许守业犹豫了一下,宋玑便道:“此事跟令郎有关,如果庄主对山人尚有怀疑,我也不勉强。”秦岭南道:“盟主,天机子先生是世外高人,公子若得他指点,将来一定前途无限!” 许守业便让莫嫦抱孩子过来,宋玑仔细观看孩子的相格,并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和天庭,然后合指计算。在短短的时间内,宋玑的脸色变了好几次,而且愈变愈难看。 铁月见状便问:“先生,怎么啦?”宋玑低下头似乎在苦思些什么,使得厅内的气纷十分紧张,甚至令人窒息一般。过了一会儿,只见宋玑起身便走,众人忙上前挽留并追问原因,宋玑说:“你们不必追问,此事不提也罢。” 许守业本来并不在乎,但看见宋玑这般的神态和举止,不禁也好奇起来,当即也上前追问:“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宋玑道:“要我说也不难,只怕庄主不相信。”“先生尽管说来参详一下。”因为宋玑的神秘,使许守业也渐渐相信他的能力。 宋玑停下脚步,顿了一下道:“好,我也不妨开门见山了。尊夫人怀着令郎之时可曾有什么异象?”许守业说:“没有什么异象,一直都很安稳。”宋玑问:“庄主仔细想清楚一些。” 许守业沉思着,莫嫦此时说道:“我在生洪儿之前,曾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宋玑听罢,略有动容,并问:“梦境是怎么样的?” 莫嫦答道:“一条白龙追着一道白光,那道白光无处可逃,就钻进了我的体内躲藏,接着我便惊醒了。之后腹中隐隐作痛,也就产下麟儿。” 宋玑一拍手道:“是了,这就没错了。庄主、夫人、各位掌门,许公子的命格很特别,而且……”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下来,各位掌门比许守业还要着急,不停地追问着。 宋玑顿了一会儿才接道:“许公子乃属孤星命格,天煞入局,既克父母家人,也克远亲近邻,甚至对天地万物均有不利。而且夫人是梦白光入体而诞下公子,那道白光恰好是千载不逢的凶光,因此我可以断定,公子二十岁的那一年一定会惹起掀然大波,轻则祸及家门,重则引起武林浩动,腥风血雨!” 宋玑发出这一番言论,令在场的人无不心惊胆颤,魂离魄荡。 许守业怒道:“你这江湖术士休要信口雌黄。”宋玑道:“我早就说过许庄主不会相信的,在下告辞了。” 说罢,宋玑转身又走,莫嫦急急上前拦在他面前道:“先生,请你替我孩儿化去此劫吧。”宋玑道:“庄主不肯相信,我也是爱莫能助。” 许守业恼道:“你说我的孩儿是天煞孤星,克尽苍生,可是我孩儿有无为大师的佛珠护身、武当的真气化走戾气,更有清心真人当他的师父,点化于他,试问他又如何会成为克星?” 宋玑道:“都是天意,谁也阻拦不了。虽然我能替人改命格,但令郎的命格是改不了的,所谓天意难为,我泄露了天机已大大减寿。” 许守业斜眼看着他道:“这么说来,我的儿子是没办法解救了?” 宋玑道:“虽然我无法改变他的命格,但我也不忍心看着苍生受祸,如今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把令郎生葬于龙穴之中,以龙穴之气灭绝煞星的邪气,否则二十年后将会发生浩劫,而且百年之内难以平服。” 许守业怒气攻心,重重一掌拍击案几,骂道:“荒谬,我绝对不会把我的孩儿生葬。我偏偏不相信你这术士的胡言乱语,即使是真,我也要跟老天爷斗一回。” 宋玑遂拂袖道:“你不听我的话也罢,但是二十年后我的说话一定灵验!”说着,转身就走。最后,他还留下几句谒语:“天煞孤星,至邪至凶。廿载隐藏,一朝现形。不灭魔胎,武林浩劫。言尽于此,万望珍重。”天机子就这样消失于众人视线内。 本来这一次满月宴会是欢天喜地的,可是天机子的一席话却使宴会不欢而散。各派掌门一一告辞离开,虽然他们没有说些什么,但心里都担忧天机子的预言会灵验。 送别完众掌门后,许守业夫妇二人回到房中,呆坐了半晌,莫嫦终于忍不住说:“相公,那天机子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许守业道:“江湖术士危言耸听,何必放在心上。” 莫嫦却道:“可是这天机子从来没有算错过一次。万一他所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许守业道:“洪儿生于正义之家,岂会做出阴损之事。只要我们对他严加管教,他是不会变成‘煞星’的。” 果然,许守业对儿子的管教很严,而许梦龙也很听话,而且很聪明,四岁通晓语言,五岁熟读诗经。许守业见儿子并无什么异处,也安下心来。但莫嫦却对天机子之言耿耿于怀,郁结在胸,不久就一病不起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宋玑替许梦龙批命之后,竟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揭示了天机,故遭受天谴,已经死去;有人又说他是怕自己这一次批错了命,得罪云槐山庄,所以归隐不出。总之说法不一,而宋玑就是没再出现便了。 到许梦龙十岁的时候,莫嫦病重亡故,许守业悲痛不已。此后他全心投入工作之中,因此怕疏忽了照顾和管教儿子,遂使宫禄送他上武当山,随清心真人学艺。 宫禄带着许梦龙上武当山,来到山腰时,发现真武观方面有浓烟冒起,二人急忙赶到观前,只见武当派正与另一帮人在观前对峙,清心真人似乎受了伤,他的两个师弟清光、清云正与一条大汉交手。 那条大汉招势凌厉,手中一对板斧犹如两团旋风一般,两位道长渐渐挡格不住。 宫禄当即与许梦龙走到武当派那一方,清心真人看见是宫禄,忙问:“宫总管,你怎么会来了?”宫禄说:“奉盟主之命,送洪儿到武当山跟随真人学艺。” 清心真人闻言再看看许梦龙,只见他神采飞扬,目放精光,一貌非凡,虽然年纪小小,却有一股正气从身上散发出来,一点也不像宋玑所说的,是一个天生煞星。真人便说:“好,送小梦龙上山,我一定不负盟主厚望,好好教导他。” 宫禄这时才问:“真人,你们因何会跟那帮人动起手来?” 清心真人道:“那帮是本地的恶霸,称为‘通天会’,与两位师弟交手之人是通天会里的一名高手,绰号‘两湖飞龙’,名唤张一龙。通天会无恶不作,本派弟子抱打不平,曾经伤了他们几个人,这张一龙便带人上山捣乱,烧了我们的草料房,幸亏救得及时,否则波及真武观就不堪设想了。” 宫禄又问道:“真人怎会受伤的?” 清心真人答道:“非我本领不及他,是他们暗算于我,使人敲响锣鼓,扰乱我的心神,我的太极推手发挥不出来,故被他用内力震伤。” 宫禄恼道:“我倒要领教一下这张一龙的厉害。”说着,他一举跃出,抢到了清光、清云二人的前面,一掌吐出,将张一龙逼退两尺,并对二人说:“两位道长请退下歇息,这恶人由我对付。”两个道人相视一眼,再回身看了看师兄清心真人,见真人点头示意,二人才收招退下。 那张一龙被宫禄突如其来的出手阻吓了一回,他掠住阵脚问道:“阁下是何方的英雄?这是我通天会跟武当派的私人恩怨,请阁下别多管闲事。” 宫禄道:“老子乃是云槐山庄总管宫禄。云槐山庄是武林之首,十九大派的盟主,武当有麻烦,本庄岂可坐视不理。你那通天会只不过九流帮派,竟也敢与十九派作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张一龙听说是云槐山庄,先是一怔,随即又道:“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云槐山庄的酒鬼总管。哼,许盟主亲自来我还可以给他点面子,可是你这醉鬼算什么,爷爷我偏不卖帐给你。” 宫禄道:“你这张臭嘴实在太臭了,本来宫二爷从不和人动粗,看来今天要破例了。” 宫禄说得一点也不错,这十年之中,他从来没有出过手,所以大部份江湖中人都讥笑他是缩头乌龟,只懂处理杂务的酒鬼。 而这通天会是近几年才冒起的,故他们也不知宫禄的本事有多大。 张一龙自信能赢宫禄,遂让他先出手,宫禄也不客气,当即催掌出前,一招“烈日打扇”直掴张一龙脸颊。张一龙挥动右手拨打对方的手掌,可是宫禄突然变掌为抓,紧抓着张一龙的手腕,张一龙急忙使劲想甩脱宫禄的手,但宫禄将身向后一倾,张一龙的手还被他抓住,被逼也身体前倾,使张一龙半点力气也用不上。 宫禄再使一招“泥牛入海”,将那张一龙拖得踉跄而倒,但宫禄仍不放手,连续几招摔跌的招式,把张一龙治得半句也哼不出。 原来这一手摔跌功夫是宫禄的绝技,名为“连环八跌”,一招接一招,八跌如不用尽是不会停的,但八跌用尽之后,敌人已经再无反抗余力了。 果然,宫禄施展完“连环八跌”后,向后退出圈外,那张一龙已经有如一条被剥了皮的死鱼般活动不了,他的手下连忙上前把他救下,狼狈而逃。 赶走了通天会的恶霸,武当派上下对宫禄再三致谢,宫禄嫌不受礼。 收拾好一切之后,就在三清殿前为许梦龙举行了拜师大礼。先让梦龙拜过三清祖师,然后再拜真人。 拜师大礼完毕后,宫禄便要告辞,清心真人挽留他多住几天,宫禄笑道:“真人,你们学道之人,最重清规戒律,我这人最不守规矩,恐怕多有不便。还是尽快下山喝个酩酊大醉吧。” 清心真人也不勉强他,许梦龙则不舍得他走,拉着宫禄的手不放,宫禄说:“洪儿乖,二师伯不能陪你了。你要紧记父亲的说话,要听道长的吩咐,不可顽皮,要守规矩。” “二师伯,洪儿记得,一定不会顽皮的。”宫禄便安心下山了。清心真人则使人安排房间给许梦龙一个人住,也算优待了。 次日,许梦龙被带到三清殿前,清心真人对他说:“洪儿,你是初入门,所以就由基本功学起。为师要闭关养伤,暂时由你大师兄传授入门功夫吧。” 清心真人召来大弟子道远,吩咐他好好教导小师弟,道远遵了师命,带许梦龙到校场。 校场上已聚集了一帮同许梦龙年纪相仿的弟子。道远向他们介绍许梦龙:“这位小师弟是师父新收的弟子,暂时由我教他入门基础功夫,以后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众弟子齐声应道:“知道,大师兄。” 道远对许梦龙说:“小师弟,你站到最后那一排。” 许梦龙依言而行。然后,道远便向他们教授入门口诀。许梦龙在家时也学过武艺,加上武当入门心法并不难学,只背诵几次便记住了,还很快领略到心法中的奥秘。 这天,许梦龙正在小凉亭里练功,忽有三个小道士走来说:“小师弟,我们去后山玩吧。” 许梦龙却一本正经地说:“三位师兄,我不去了,你们也应该多用功才是。” 这三个小道士是清心真人的师兄清山真人的弟子,在观中是出了名的捣蛋鬼。只因清山真人总是维护着他们,所以清心真人也没办法处罚他们。 三人听了许梦龙的说话,不禁捧腹大笑,为首的小道士叫邵正阳,他说:“你到底是不是小孩?哪有小孩不喜欢玩的。别老是一本正经的,像个小老头一样。” 许梦龙道:“师兄,我们是不能辜负师父的期望,还是去练功吧。” 邵正阳道:“你不去就算了。我们走。”三人便活蹦乱跳地走开了。许梦龙则继续打坐练功。 不一会儿,看见大师兄道远走了过来,许梦龙连忙起身见礼,道远问:“小师弟,有没有看见邵正阳、马正清和鲁正风他们三个?” 许梦龙从来不撒谎,便答道:“邵师兄他们到后山玩去了。” 道远闻言,脸色一沉,然后飞奔而去。 过了大半个时辰,便听见钟声大作,是聚集弟子到校场的钟声,许梦龙马上赶去。来到校场时,只见所有弟子俱已齐集,而邵正阳、马正清、鲁正风三人则跪在中央,道远与清山真人正吵得脸红耳热,道远说:“我奉师父之命代掌门户,就不许弟子违规。他们三人屡次疏于练功倒也罢了,可是这一次他们竟擅闯禁地,不能再宽恕了。” 清山真人道:“他们少不更事,情有可原,绝对可以赦其之罪。” 道远道:“师伯,正因为他们年纪还少,如果不严厉些教育,反而放纵他们的话,只会是害了他们。将来他们行为不正,悔之晚矣!” 清山真人问道:“你要如何处罚他们?” 道远正色道:“按照门规,他们擅闯禁地是要废去武功,逐出师门。但念在他们是无心之失,又是初犯,就罚他们每朝晨夜敲钟、挑水浇菜一月吧。” 道远这么处罚也是碍于清山真人的面子,清山真人见处罚也不太重,便同意了。三人也连连叩谢告罪。道远又说:“你们三人切记日后不可再犯,要勤于练功,要以许师弟为榜样。” 道远这么说,便令所有人的目光投在许梦龙身上,邵正阳三人更是视许梦龙如眼中钉,拔掉方休。 到了第三天,许梦龙正在弟子宿舍的院子中演练拳法,忽然有两人从后用手一抄,抄在他的腋窝之下,将他一把托了起来。许梦龙惊慌中仔细一看,发现将他托起的竟是马正清和鲁正风二人。 许梦龙忙喊:“两位师兄,这是为何?” 话音甫停,又有一人闪到他前面,挥拳打了他一下,却是邵正阳。许梦龙失惊下,双臂发劲,竟压得马、鲁二人手心刺痛,只得放脱许梦龙。许梦龙落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紧守着门户,问道:“三位师兄,你们为什么要打我?” 邵正阳道:“你在大师兄面前指证我们,害得我们险些给逐出师门,有仇不报非君子。” 许梦龙忙道:“三位师兄,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去玩,是你们不听,怎么能怪我。况且我父亲教我,做人要诚实,不能撒谎,我又怎么可以骗大师兄。” 邵正阳冷笑道:“你果然是灾星,我们三个差点就毁在你的手上了。” “邵师兄,你说谁是灾星?”许梦龙心中怒意顿生地问。 邵正阳利目瞟着他说:“就是你。我们听师父说,你满月的时候,有一位江湖有名的神算相士为你批过命,说你是灾星,会克死父母,还会令天下大乱、不得安宁,看来真的一点也没错。连你父亲也不留你在身边,却不知道掌门为何会收留你这克星的。” 许梦龙年纪虽小,却很懂世情,他母亲去世时,也曾听人这么暗中说过他的是非,早已经心生怨妒,如今受到邵正阳等人的侮辱,哪里再忍受得了。只见他咆哮一声,振臂扑上,双拳挥动,向三人打来。 邵正阳冷不防他突然发难,鼻梁处吃了一拳,鼻血长流。马正清、鲁正风急忙出手,二人将许梦龙扑倒在地,邵正阳再上前殴打,四个人扭打成一团,分不开来。 终于惊动了观里的人,道远与一众弟子赶到,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四人分开,并质问他们为何厮打起来。 许梦龙怒气未消,大声地道:“他们说我灾星、侮辱我,我才打他们。”听他这么一说,登时令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道远便道:“不管怎么说,同门私斗是触犯门规,现在罚你们在壁两天。”又害怕他们会再打架,便把他们分开囚禁。 两天之后,道远就把许梦龙释放,带到清心真人处,清心真人知道许梦龙不适合再与众弟子一起练功,于是决定亲自传授武功,单独教授。 在这段日子里,清心真人不断善言教化,许梦龙也渐渐忘了那一件事,潜心学艺学道,武功大有进展,性情也沉着冷静了许多。 他上山以来,许守业只来探望过两次,父子之间存在着隔膜。转眼七年过去,许梦龙已经长大成人,武功在同辈弟子中数一数二。 第四回 廿载埋危机 这时,清心真人也已经油尽灯枯,就在他临终前给众弟子吩咐后事,先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大弟子道远,并嘱咐他将本门的绝学之一“太极绵掌”传授给许梦龙,道远点头答是。清心真人又唤来许梦龙,交待他要好好做人,紧记师父平日教诲。一切交待清楚后,清心真人便仙游了。 道远接掌掌门之后,依照清心真人遗言把“太极绵掌”传授给许梦龙,许梦龙花了两年时间修练成功。 这天,道远把许梦龙唤来,对他说:“许师弟,你在山上已有九年,应该是下山的时候了。” “师兄?” “你应该回家看望父亲了,更应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莫误了这一身功夫。” 许梦龙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师兄,这些年来多谢你的照顾。” 当晚,道远为许梦龙举行荐别会。九年间,许梦龙与同门师兄弟多有结怨,所以参加荐别会的人不多。 第二天,许梦龙收拾了行囊,背负宝剑,与道远告辞之后便下山而去。 他打算观看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所以也不急于回家,而他去的第一站是兰州。因为兰州是清心真人的故居,他们希望参观一下师父的故乡。 许梦龙到达兰州后,就到师父的祖居处走走。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师父的祖居,但已经废弃了多年,一个人也没有,尘封甚厚。许梦龙到堂前的神案,用手抹去案上的尘迹,再向神案上的灵位鞠躬行礼,勉怀一番后才离开。 他刚踏出门口,便看见有四条大汉包围了一个身高不足五尺、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年。看那少年的样子甚是惊慌,而那四条大汉却凶巴巴的。 许梦龙见此状况,料定这少年必是被人欺负,登时胸中荡起一股正气,提了宝剑一举奔到那少年身前,仗剑道:“你们四个大个子怎的欺负人家一个少年人?” 那四条大汉扫了许梦龙一眼,颇有轻视之意,其中一人更道:“你这小子别多事,走脱了这小家伙,谁来负责?” 许梦龙对身边的少年说:“小兄弟别怕,我一定不许他们伤害你。” 四条大汉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和这少年是同党,便喝道:“原来你们是同党,就把你也抓了。”说罢,四条大汉抡刀一同袭来。 许梦龙连忙一手推开那少年,挥剑来斗四人。 这四条大汉的刀法平平,根本不是许梦龙的对手,许梦龙一招“去刀式”便将其中两人的刀打在地上。另外两人前后夹攻过来,前者的刀向许梦龙胸口刺来,许梦龙当即挥剑来挡。但后者乘势举刀剁来,许梦龙反应却快得很,矮身避开后面一刀。前者随即刀头向下剁来,许梦龙又连随举剑架开前者的刀,然后在地上打滚闪开。 那两人继续舞刀劈来,许梦龙又使一招“平山式”,宝剑横削出去,二人以刀相迎,不料许梦龙的剑异常锋利,又暗使内劲,结果两柄刀同时折断。 四条大汉见许梦龙武功不俗,自然难以匹敌。便说:“臭小子,你有种的就别走,老子找人来和你算帐。” 许梦龙仗剑而立道:“奉陪到底。” 那四条大汉夹着尾巴,狼狈而逃。 这时,许梦龙回身对那少年道:“小兄弟,你可有受伤?” 那少年道:“多谢大哥关心,我没事。” 许梦龙道:“小兄弟为何会得罪了这帮恶人?” 少年便答道:“那几个人是本地的恶霸,我奉主人之命送礼物给人,却遇上他们截劫。如非大哥相救,我一定会失事。” 许梦龙又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少年答道:“叫我小山子吧!大哥的名讳又如何称呼?” 许梦龙道:“我姓许。” 少年抱拳道:“许大哥。我还有要事办,不过大哥救命之恩还是要图报的。何不在安乐楼再畅谈一番。” 许梦龙也不客气地道:“好,待会儿我们在安乐楼再见。” 二人分手之后,许梦龙先自径往安乐楼。他第一次结识朋友,特别精神。虽然不知道这“小山子”有什么来头,但直觉上觉得他是个好人。 到了安乐楼,便上二楼的雅座。向店小二要了一壶汾酒,还要了最出名的兰州拉面一碟。当他吃着拉面时,忽然听见小二在外面与一个人争吵着,许梦龙便走出来一看,只见有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长得俊俏无比,肌肤如雪,穿着一袭白色锦缎,彷如上界仙人一般,但听他说起话来却有点雌音,举止也带点娇气。可能是出身富贵之家的公子哥儿,自小被宠惯,所以有点娘娘腔。 许梦龙便上前问明二人吵架原因,那小二哥说:“这位公子要找雅座喝酒,可是雅座已经全满了,我告诉他,他还不相信,要硬闯上楼来,我怕骚扰了客人,所以才跟他争吵。” 那青年却道:“你以为我没钱付帐吗?”他拍一拍腰间的钱袋说:“本公子有的是钱。” 许梦龙为了息事宁人,便道:“算了,兄台如不嫌弃,就到我雅座一块喝吧?” 那青年也不想多生事端,点头答应。 许梦龙便对小二说:“小二哥,待会儿若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到,请你带他上来,他是我的朋友。”小二偌偌连声,便下楼去。 许梦龙请那青年入内坐定,为他斟酒。那青年先是问许梦龙的姓氏,许梦龙回答他:“在下姓许,兄台贵姓呢?” 那青年答道:“姓古。” “古兄。” “许兄。”二人显得很客气。 许梦龙看了看对方便说:“古兄,你分明比我年长,我怎敢占先,还是呼我为弟吧。” “好,我就唤你许贤弟吧。” 随即二人便聊起天来,而且是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契。过了半个时辰,店小二便带着小山子上楼。 小山子甫一进来,看见那位古公子,立刻跪拜在地说:“小山子见过主人。” 许梦龙为之一怔,马上就想起小山子说过他有一位主人,原来就是眼前这位贵公子,便向古公子道:“古兄,原来你就是小山子的主人呀。真是失敬了!” 古公子便问小山子道:“你怎会认识许贤弟的?” 小山子遂将许梦龙如何出手相救之事说了一遍,古公子听了之后,向许梦龙再三言谢。许梦龙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古兄不要客气。我初次踏足江湖就遇上这种不平事,岂可袖手旁观。我辈行侠仗义,此等是份内事而已。” 古公子道:“许贤弟说得好,不愧是一位豪侠。” 许梦龙邀请小山子入座,三人坐定后,一同把盏言欢。 忽然,那古公子对许梦龙说:“许贤弟你既是武当清心真人的弟子,想必与少林寺也有来往。我家父与少林方丈无为大师是交往多年的好朋友,一月之后是无为大师寿诞之期,家父本想亲自送贺礼到少室山拜访大师。无奈他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只好遣我与小山子携礼往嵩山。可是我在此遇上几位同窗好友,他们说本届科举提前开考,我十载苦读,就为今科高中,以还老父心愿,但又不能有失老父所托。敢请许贤弟为我送礼物上少室山交给无为大师,说明是故人祝寿便可。” 看见古公子情真意切的请求,许梦龙虽与他是初交,但却有如多年好友一般亲切,加上他自小受父亲教诲和师父的指点,对朋友之间的一个“义”字看得颇重,听完古公子说话,也不细想地回答:“小事一桩,我替你办就是。” 古公子登时喜上眉梢,叫小山子取出一个用黄绢包裹的锦盒,交给许梦龙道:“请许贤弟检验一二。” 许梦龙一摆手道:“不用了,古兄是我朋友,焉会戏弄于我。” 许梦龙把锦盒包进了自己的行李中,接下这桩任务。 那古公子舒了一口气,三人再喝了几壶酒,便告作别,还约定在许梦龙送完寿礼之后回兰州再聚。 古公子与小山子离开后,许梦龙就在城中的四通客栈住宿了一夜。次日,便上路启程前往河南。 风尘卜卜地到达河南后,计算之下早来了十天,许梦龙就游览了河南的开封等地,直到无为大师寿诞之日才赶赴嵩山。 许梦龙向人打听清楚了上山的路该怎么走之后,就登上了巍峨的中岳嵩山。 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是位于五乳峰下,乃嵩山其中一处山群,少林寺就建在少室山顶,风景怡人,亦有鹤立鸡群的气势。 许梦龙边走边欣赏着山色,到达少林寺前已经是未排时分。少林寺前有武僧把守,一见有人走近寺门,便迎上前去,合什道:“施主何事光临?” 许梦龙一脸笑容地说:“我是受一位友人之托,替他送上寿礼,祝贺无为大师寿辰。” 武僧问:“为何施主的朋友自己不亲自来?” 许梦龙道:“他要赶考科场,所以委托我来。” 武僧问道:“你的礼物在什么地方?” 许梦龙把那个用黄布包裹的锦盒拿出来送交武僧手上,武僧接过后说:“这份礼物由我交给方丈,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许梦龙道:“麻烦大师代为向方丈转告一声,说是故人祝寿。” 那武僧转身入内,剩下另一个继续把守寺门。 也不知道进去了多久,忽然钟声大作,只见大批僧众从寺内蜂拥而出,排开阵势。许梦龙见此情况,正感吃惊之际,只见从僧众中冒出三个老僧来,都是六十余岁的年纪,但相貌却是大不相同。 左边第一个凶神恶煞,全然不似一个出家人;第二个脸色木讷,肤黄如枯,像久病之人;第三个胖得像一个大皮球,身上的僧衣也是勉强穿得在身上,如果稍有大动作,僧衣必然破裂。 他们出现之后,许梦龙从他们的神色中察觉有异,只见那脸黄木讷的老僧问道:“那份贺礼可是由你带来的?” 许梦龙答道:“是。是一位朋友托我带上山的给方丈作为贺寿。” 那老僧又问:“你的朋友是什么来历?” 许梦龙道:“他是一位待考的秀才,而且他父亲与方丈是旧交。” 只听那胖老僧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贼小子装疯扮傻。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我们无礼。” 许梦龙忙道:“三位大师所言我一点也不明白,可否向晚辈明示。” 凶恶老僧道:“看来你是不打不招了。” 说毕,凶恶老僧便示意众武僧动手。立刻有四名武僧挺棍围攻上前,许梦龙也不任人鱼肉,慌忙拔剑迎住。 他一施展起自身的武功来,便使四个武僧抵挡不住,三名老僧看见他的招式,连忙喝退四名武僧。那黄脸老僧问道:“你是武当哪一位道长的门下?” “先师清心真人!” “难怪有此本领。既是名门之后,因何与妖人为伍?” 许梦龙听得一头雾水,便说:“我不明白大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黄脸老僧道:“少装糊涂了,你那朋友就是妖人,你与他为友,便是背弃正道,我劝你还是及早回头为妙。” 许梦龙道:“大师,我那朋友怎会是妖人?” 黄脸老僧道:“你这么说,可否找他来对质?” 许梦龙道:“我与他相约在兰州相见,我马上去找他来对质。” 转身就走,凶恶老僧怕他走脱,便纵身赶上前去,挡在许梦龙前面。黄脸老僧则道:“哪有走得这么容易?” 许梦龙急了,便说:“你们究竟要怎么样?” 黄脸老僧道:“只要你说出巫月宫的余孽所在,我便放了你。” 许梦龙正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说:“什么巫月宫?我连听也没听说过。” 胖老僧道:“师兄,还跟他多说什么?把他抓了,向盟主报告就是。” 凶恶老僧不等黄脸老僧示意,便伸手来抓许梦龙。许梦龙闪避时仍被凶恶老僧抓下一片衣服。许梦龙恼他们不问情由,便把好人当贼,于是使出“太极绵掌”与他们相斗。 三名老僧均被他的“太极绵掌”吓了一跳,因为能学到这种绝艺的人在武当派中一定是有来头的人,见他将绵掌使出,便不敢草率行事。凶恶老僧罢手退开,许梦龙趁机逃奔下山。 众武僧感到奇怪,便问:“师尊,为何放走了他?” 黄脸老僧道:“此人绝非平庸之辈,我们还需要向盟主讨个应对之策。不可有贸然的举动。”于是一众僧侣便退回寺中。 且说许梦龙逃下山之后,心中思潮起伏,心想少林寺是十九门派之首,当不会随便冤枉好人,但又认定那位古公子绝非奸恶之徒,内心斗争了一夜,次日还是决定到兰州一行,找古公子问个明白。他在镇上买了一匹快马,日夜兼程赶往兰州。 但是他在安乐楼一连等了数天,也不见古公子与小山子出现,再向人打听今科试举,方才知道今科试举尚有半年才进行,那为什么古公子说已提早举行呢?他思前想后,愈觉此事不妙,一定是受骗了。如今人没找到,又惹了少林派,心想少林派一定向父亲告状,自己是决计不能回去的,事到如今只有大师兄道远能救自己,于是他又向武当山进发。 数日后,许梦龙回到真武观前,可是他甫一入内,便被大批武当弟子包围,为首的乃是负责执法的清光道长,清光道长喝道:“许梦龙,你还敢回来?” 许梦龙忙道:“师叔,你们这是为何?” 清光真人道:“少装懵,把许梦龙拿下。” 众弟子正欲动手,却见道远赶到喝止了众人,许梦龙立刻问:“掌门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道远道:“日前神拳门上山来要我把你交出来,说你与妖人为伍,打伤他们的弟子。” 许梦龙惊愕地道:“我与神拳门的人素未谋面,什么时候打伤他们的人了?” 道远问:“我问你,你可曾到过兰州?” 许梦龙点点头,道远又问:“你可曾与人有过争端?” “我……我曾帮助一位小兄弟打走了四个恶霸,莫非……” 道远点头道:“那四人正是神拳门的弟子,而那个小兄弟就是妖人。” 许梦龙又是一愣,清光真人则说:“你还有何话说?” 许梦龙便说:“我正为此事回来,请掌门师兄与我一同回云槐山庄,我会在父亲面前说明此事。” 清光真人道:“掌门别听这小子胡扯,他回了云槐山庄,倚仗盟主对他包庇,我们如何能奈何他?” 道远却很有信心地说道:“盟主一向大公无私,我相信他会秉公办事。” 既然掌门人也这么说,其余武当弟子也不敢多言。道远命他们收拾打点行装,即日启程前往云槐山庄。 道远与许梦龙先下山等候,二人一直走到山脚,却见两面草丛中钻出十余人,围定了他们。只见一人迎面而出道:“真人请留步。” 道远环顾了众人一眼,便说:“铁少侠,你这是干什么?” 原来这帮人是神拳门的人,那为首的正是掌门铁月之子铁花翎。他的武功在同辈的武林高手中可谓佼佼者。 这时,只见有四个人一起走到前面来,指着许梦龙道:“公子,他就是妖人的同党。” 许梦龙也认出他们就是当日在兰州被他教训的四个恶霸,于是说道:“你们四个休要含血喷人,我不是妖人。你们想公报私仇,硬是诬捏我。” 铁花翎道:“真人倘若再维护他,就是武林公敌,到时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你们武当派。” 道远道:“废话,现在双方各执一词,你凭什么说我师弟就是妖人?在未查清楚事件之前,谁也不能动他分毫。” 第五回 血洒山庄天绝人 道远此言一出,再没转弯余地,铁花翎一声令下,双方就运起手来。许梦龙的武功对付这些神拳门弟子绰绰有余。被他左一拳右一掌,打得屁股尿流。但是道远却不敌铁花翎,这铁花翎尽得其父真传,一路“百兽神拳”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境地,道远虽身为一派掌门,但武功修为却不甚高,与铁花翎相比竟是差了一截。 铁花翎先是一招“白鹤亮翅”扰乱了道远的视线,随即一招“猛虎出笼”捣向道远胸前的空档,道远回防不及,终被击中,倒摔在地。 铁花翎得势不饶人,又张臂扑来,道远左脚一挑,挑起地上的尘土遮挡铁花翎的视线,然后乘机鱼跃而起,双掌推出,才令铁花翎的攻势瓦解。这时,许梦龙已把神拳门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却见道远受制于铁花翎的拳下,于是他赶来相助。 道远正用游身掌与铁花翎在周旋,这种掌法只在敌人身边游动,引诱敌人露出破绽。果然,铁花翎有点儿混乱的情况出现,破绽也被牵引了出来,许梦龙想把握这一机会,将铁花翎击败,于是催掌直取铁花翎露出的破绽。但这铁花翎着实厉害,发现许梦龙的意图,当即使出“大回手”将道远的手圈在自己的掌圈之内,然后一拖,把道远拖向自己的怀中。许梦龙的掌力亦同时打到,但忽然看见道远挡在前面,本欲撤回掌力,可是铁花翎猛地将道远推来,正好撞在许梦龙的掌上,许梦龙这一掌可是使出了全力的,本来打算重创铁花翎,以解道远之围,没想到如今竟完全打在道远的身上了。 登时震得道远脏腑俱碎,暴毙当场。许梦龙惊得呆立当地,铁花翎意欲趁机擒住许梦龙,忽听见远处传来许多脚步声,看来是对方的救兵到了,正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忙率众撤退。 不一会儿,清天真人、清光真人及一干武当弟子赶到,见道远倒卧在地,许梦龙神情惊恐地呆站一旁,众人忙上前探视,方才发觉道远已气绝多时,清光真人再探视道远尸身上的伤痕,发觉他是死于太极绵掌的重招“力震五岳”之下,当即跃将起来,激指许梦龙道:“你这小子果然与妖人勾结,还谋害掌门。人来,把叛徒拿下!” 武当弟子蠢蠢欲动,许梦龙连忙向后跃出数尺,解释道:“两位师叔,掌门师兄虽然是死于我的掌下,但真正元凶是铁花翎,是他把掌门推过来挡了我的掌力致死。” 清光真人道:“铁花翎虽然曾经上门来找麻烦,但是他出自名门,岂会草菅人命。我们十九大派情如手足,他更不会伤害掌门性命。” 许梦龙道:“我也出自名门,难道我就会胡乱杀人吗?”“掌门身上的伤就是最好证明,我们压根儿连铁花翎的影子也没见着,你还抵赖什么?” 许梦龙知道解释下去也是徒劳,于是他虚发两掌,使清光真人等人只顾自救,然后趁势展开轻功飞奔而去。 众人欲追,清天真人喝止道:“由他去吧,我们上云槐山庄向盟主讨个说法便是。”于是他们到山下小镇买来棺木殓葬了道远的尸体,偕同一起前往云槐山庄讨债。 许梦龙脱身后也想起自己的处景十分不妙,只有父亲可以救自己,遂也从小路赶回云槐山庄。 话说云槐山庄一直活跃于江湖,许守业自从夫人死后就将儿子送到了武当学艺,庄中再也没有人与他谈心事,使他终日郁结于心,加上积劳成疾,只过了九年,便已苍老了许多。 这天,他独个儿站在迎风亭前远眺山景,宫禄陪伴在旁,见他长嗟短吁,便说:“师弟,你是不是有点牵挂洪儿?”许守业不答,宫禄又道:“你将洪儿送到武当已经有九年了,相信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其实你是很想念他的,毕竟他是你的儿子呀!为什么九年来你只去见了他两次呢?” 许守业道:“二师兄,你说得对,我是很想念他,可是我又怕!” “怕?你是怕天机子的话灵验吗?” 许守业脸色更显深沉,宫禄说:“当年你力斥天机子妖言惑众,其实心里也是相信的。自从夫人死后,你就更相信了,所以才将他送到武当山,希望以道家之气化去他的戾气,可是多年来武林上都是那么安宁,根本不像是天机子所说的那样,这就说明他的推算不灵,既然不灵,何不到武当山接他回来,好让一家人团聚!” 许守业道:“此事容后再打算吧。” 这时,有两名庄客赶来禀报道:“盟主,少林、点苍两派前来拜访,正在庄中等候。” “两派到来何事?” “不知道。” 许守业和宫禄当即回到庄里,只见两派的人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许守业进厅一看,看见两派掌门均是脸色苍白,双眉深锁,而两派的长辈之人则十分焦虑的样子,一见许守业进来,两派的人便围了上前,呼叫着许守业给一个交待。 许守业和宫禄听得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安静下来。大家入座之后,许守业便问:“究竟是什么事要劳动两派掌门亲来本庄?” 黄脸老僧无悲大师道:“盟主,难道你没收到血魂令吗?” “什么血魂令?” “难道盟主一点消息也没听说过?” 许守业茫然地摇了摇头,点苍掌门吕松道:“血魂令是巫月宫所发。” “什么?巫月宫?”许守业脸色大变。 无为大师道:“是巫月宫的余孽回来为冰魔姥姥复仇来了。” 许守业问:“巫月宫怎么还有余孽?” 胖老僧无生大师道:“那巫月宫本是关外的一个邪教组织,冰魔姥姥为了扩充势力,才带了一部份精英来到中原创办巫月宫。就在我们攻打巫月宫前,她已经使人送了自己的女儿回关外,重整势力。如今十九年过去了,她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看来是她率众杀返中原。” 宫禄道:“小小一个女子有何能耐,当年冰魔姥姥不也是败在我们手上吗?” 凶恶老僧无恶大师道:“可是这一次我们未必能赢。” 许守业愣了一下,问道:“无恶大师何出此言?” “因为我们当中出了内奸。” “是谁?” 无恶大师正欲开口,却有人抢着说:“那就得问一问盟主了。”声音来自门外,众人向门口一望,只见武当派与神拳门的人一并走了进来,但他们互不理睬,似乎有点心病。 他们进来后,许守业问道:“清光道长,原来你们也来了,因何不见道远掌门?” 清光真人道:“道远师侄已经遭人暗算而死。”众人均大吃一惊,许守业问:“是谁横加暗算?” 清光真人道:“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连他的棺柩也带来了,就是要向盟主讨个公道。” 许守业问:“究竟凶手是谁?” 清光真人冷冷地道:“就是盟主的宝贝儿子许—梦—龙!”一字一句地吐出,登时令许守业和宫禄惊得脸如土色。 却在这时,许梦龙闯了进来,厉色道:“爹,不是我害死掌门师兄的,是神拳门。” 许梦龙的突然出现,令许多人都有点意外,许守业看见,更是既担心又高兴。高兴的是见到儿子长大成人归来;担心的是儿子自投罗网,四大门派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铁月听见许梦龙之言,当即怒吼道:“你休要砌辞诬蔑好人。我神拳门是堂堂一大门派,岂会干此勾当?” 许梦龙道:“你不相信就问一问令公子吧。是谁在武当山下伏击我和掌门师兄,是谁将掌门师兄用作挡箭牌!” 铁月扭过头来看了铁花翎一眼,铁花翎忙道:“我没有,是这小子含血喷人。” 许梦龙怒道:“你还张着眼睛说谎?” 铁花翎道:“你不要随便找人给你作替罪羊,我自幼深受孔孟之道教诲,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歪正道之事。” 铁月接道:“况且我们一向对武当敬重有加,怎会无故伤害道远真人。反倒是你勾结巫月宫妖人才是真情。” 许守业闻言便喝问:“梦龙,铁掌门所言可是当真?” 许梦龙道:“我没有勾结妖人。” 铁月道:“你与妖人在一起是我门下弟子亲眼看见,他们还被你所伤,你敢否认吗?” “我承认打伤他们,可是小山子根本不是什么妖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而已。” “他不是妖人?是他送血魂令到我门中还有假的么?” 许梦龙听罢,登时哑口无言,许守业当即道:“诸位掌门,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要有一个公论,我建议召开武林大会,就在大会之上解决此事。” 无为大师道:“盟主建议很好,老衲赞成!”武当、点苍也先后答应。 但是铁月却道:“举行武林大会是好,但在各大门派到来之前,万一让许梦龙走脱了怎么办?” 许守业皱眉道:“我可以担保,他一定不会走。倘若他走了,我负全责!” “好,有盟主一言,我也放心了。” 就此决定下来,便派出数人去邀请其余门派到来参加武林大会。 当夜,许守业叫宫禄带了许梦龙到书房中,三人关起门来交谈,许守业先是拉着他的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说:“洪儿,你长得跟你娘一模一样,爹看到你长大成人,也感到欣慰。”说着,他忽然又脸色一沉,后退了两步。 接着便问他:“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与妖人勾结,害死了道远真人?” 许梦龙与宫禄俱是一怔,宫禄忙道:“师弟,你怎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二师兄你不要维护他。洪儿,我问你最后一次,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 许梦龙神情凝重地说:“爹,孩儿没做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许守业满意地说:“不用了,爹相信你。” 宫禄道:“洪儿,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逃到别处躲避风头吧。” 许守业却厉声斥责道:“二师兄,你岂能说出此言!洪儿既然没做过,就要留下来澄清真相,倘若一走了之,他就得背上这个罪名,日后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许梦龙听了父亲一席话,遂也下了决心。说道:“孩儿不走,如果不还我的清白,我怎么对得起云槐山庄历代祖师。” “好,你很好,是爹的骄傲。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你。” 许守业叫宫禄先回去休息,房中则只剩下许守业父子二人。许梦龙欲言又止地,许守业便问:“洪儿,你有话就说出来吧。” 许梦龙道:“是的,有一件事我已经郁结在心里十多年了,一直不敢问,可是到今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许守业见他神情凝重,便说:“你要问的是哪一件事?” “我记得母亲去世时,曾经无意中听见下人说我是克星,二十岁前会克死父母。到了武当山学艺时,我又听师兄弟们说我是天煞命格、孤星入局,不只克父母,还会令武林掀起血雨腥风,永无宁日。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得好,我也应该对你说个清楚。这件事是发生在你出生的那一年,当你满月那天,有一个自称天机子的相士来到庄中,说与我们有缘,要为你批命、催吉避凶。可是他替你批命时,发现你是‘天煞命格、孤星入局’,二十岁前便会克死父母家人,二十岁后更会令天下大乱。” 许梦龙道:“这么说来,都是真的,娘是我克死的,道远师兄也是因我而死,还有血魂令之事也和我有关,难道……难道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吗?” 许守业见他有如着魔般呆若木鸡,遂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洪儿,不要胡思乱想,江湖术士之言不足取信。” “知道了。” “天色不早,你回去休息吧。” 许梦龙便别了父亲,自回房中,可是他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那一份不安,他对天机子的预言感到恐惧,害怕会成为事实。 过了十余天,各大门派陆续抵达,云槐山庄之上可谓高朋满座。说来也巧,武林大会召开之日适逢就是许梦龙的二十岁生日,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记得此事,就连许梦龙本人也忘了。 群雄依次入座后,龙王门掌门欧阳达便问:“盟主,因何如此紧急要召开武林大会?” 许守业尚未开口,点苍掌门吕松已抢着说:“因为巫月宫又来到中原了。” 在座许多门派均未接到血魂令,所以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如今一听吕松之言,登时吓得目瞪口呆。天心师太问:“这件事底细如何?” 无悲大师道:“近日,本寺与六合门、点苍派、神拳门四派先后接到巫月宫所发的血魂令,巫月宫要向中原武林挑衅,报二十年前的毁教之仇。” “巫月宫的人不是全灭了吗?” “不是,当年冰魔姥姥还有一个女儿,被送回关外,今天她已重整旗鼓,打算回来报仇。而且行事十分诡秘,想必祸害比二十年前更大。” 徐不归道:“难道几大门派都抓不住那个送令牌的人吗?” 话说到这里,铁花翎便转入正题道:“这倒不是,我们神拳门曾经有机会擒住送令的人,可是就在将成功之际,来了一个人把送令的人救走,还伤了我门里的人。” 徐不归问:“这是何方神圣?敢与三帮四派十二门为敌?” 无恶大师道:“此人来头可不小,你们问一问盟主与武当派吧!” 此言一出,众人把目光都投到这两处人的脸上,只见许守业神色沉重,一言不发。而武当的清光真人却道:“无恶大师,请你小心言词。此事与我们武当何干?” 众人愈听愈不明白,这时许梦龙站出来说:“你们不用言词讥讽,那个人就是我。” 在座的人多数不认识他,七星门掌门“青衣剑”林岩问道:“你是什么人?” 铁花翎在旁冷冷地说:“这位就是我们盟主的儿子、武当清心真人的爱徒许梦龙少侠呗!” 他的说话表面是客气介绍,但语气却极具嘲讽。众人听说这少年便是盟主的儿子,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心师太问道:“许公子因何会救妖人脱困?”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小山子的身份,只道他为恶霸所困,所以出手相助。”许梦龙慨然答道。 许守业也忙为儿子辩护道:“铁掌门,看来是你约束弟子不当,才酿成误会。”铁月一时间答不上话,但无生大师却道:“令公子送血魂令到少林是千真万确的,盟主一向铁面无私,莫非也要维护他吗?” 许守业道:“洪儿,你向大家解释清楚吧!” 许梦龙当即说道:“当日我到兰州参观师父的故居,正打算离开时,就遇上神拳门的人围攻一名少年,我本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宗旨出手相救。后来,他告诉我说是奉主人之命送贺礼给人,谁料却遇上了‘强盗’。我与他交上了朋友,就在安乐楼上又认识了他的主人古公子。那一位古公子是儒雅之士,谈吐温文,一点也不似你们口中的妖人。本来他是替其父送寿礼到少林给故人无为大师,但适逢科举提前,所以请求我代他送礼到少林,我与这位古公子交浅言深,于是就答应替他走一趟。到了少林寺后,把寿礼交到他们手上,可是他们又说我与妖人勾结,要抓我审问,好不容易才脱身。打算回兰州找古公子问个明白。” 说到这里,无生大师打断他的说话道:“你说是替人送寿礼,可是那位古公子只不过与你相交了一天,你竟然肯为他奔走忙碌?” “大师,晚辈一向‘义’字当头,无论相交深浅与否,只要朋友有事要帮忙,我都义不容辞。” “你既为人送礼,难道连礼物的样子也没见过?” “是我大意,当时古公子说要我点验一下,可是我阅历尚浅,轻易相信他人才没有检验清楚。” “请你继续往下说。” “我回到兰州之后,在一番探听下,方知科举根本没有提前举行,这时候我才知道中了古公子的计,无助之下我只好回武当山求掌门师兄为我洗脱嫌疑。当我和师兄下山时就遇上神拳门的人,他们要来抓我,师兄则一力维护,于是我们双方动武,结果师兄被铁花翎利用来挡了我的一掌,使师兄枉送了性命。” 铁月父子听毕,不禁暗暗冷笑,铁月道:“盟主,令公子说话真的很好,竟然说出如此荒唐的谎话来。” 许梦龙驳斥道:“我哪里说谎了?” 铁月道:“武当派是武林泰斗,我神拳门一向敬若神明,虽然犬儿曾经带上山滋事,但也是为了许公子才冒犯了武当,大家都已经互相谅解。我们又岂会再伏击道远真人呢?况且以堂堂武当掌门的身份,怎么会被我小儿轻易用作挡箭牌了?许公子的说话未免太多漏洞了吧?” 许梦龙情急之下便说:“我没撒谎,掌门师兄的确不敌铁花翎。” 铁月趁机道:“嘿嘿,原来武当清心真人首徒如此不济,看来武当派前途堪忧啊!” 清光真人闻言怒起,当即责骂许梦龙道:“逆徒,分明是你受妖人唆使,谋害了掌门,竟在此胡言乱语推卸责任?” 许梦龙自知刚才失言,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补救方法来。 武当、神拳门、点苍三派咄咄相逼,许守业无计可施,便想求少林寺出面求情,饶恕许梦龙,他说:“无为大师,犬儿只是遇人不孰,乃是无心之失,他绝不会勾结妖人,万望大师能向各位掌门说几句好话,轻罚他就是。” 第五回 失足幽谷逢生路 武当派中有一年轻道士冷道:“哼,就这么轻罚他,掌门师兄在天之灵也难瞑目。”原来是清山真人的弟子邵正阳,他幼时已经和许梦龙不睦,如今还不抓住机会打击他吗? 许守业忙道:“道远真人的死尚扑朔迷离,我们还要仔细查证方可下定论。” “什么?还要查证?掌门师兄的尸首就是证据。我们赶到之时,就只见他俩在一起,更无他人,不是他下的毒手,还有谁?” 这时,无为大师启齿道:“各位,此事的确尚有疑点,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至于许少侠勾结妖人一事……” 说话间,只见有一名庄客狼狈不堪地跑了进来,启道:“各位掌门、盟主,外面有事发生。” 许守业问:“什么事?” 那庄客神情慌张地,一时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许守业看见便道:“有劳诸位移步出去看看。” 大厅内数百人便一齐涌了出去。在庄前,只看见地面上一列排着十五个盒子,还在盒子的下方写着十五个门派的名字。 五湖门掌门刘贵道:“这是什么东西?” 庄客回答:“刚才我巡视至此,就看见这十五个盒子摆放在这里。还隐约听见有人对我说,叫众位掌门依照名字来开启看看便知一二。” “你可有发现那人?” “我与几位兄弟搜了很久也找不到。” 铁月此时道:“对方是懂得‘千里传音的’绝技。” 林岩问道:“各位掌门认为该不该打开这些盒子呢?” 铁月道:“对方行事诡异,恐防有诈。” 但武当的清天真人却道:“如果我们不敢打开,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来带头吧。” 说完便上前,其余掌门见状,都不甘落于武当之后,遂壮着胆子上前开启盒子。当他们把盒子打开之后,无不瞠目结舌,因为在盒子里都放着一块银牌,而铁月、无为大师、吕松和六合门掌门陶志大四人都认得此牌,还异口同声地说:“血魂令?” 此言一出,使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八仙门掌门秦岭南道:“真的是巫月宫回来了,而且好像一切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丐帮帮主龙薄天道:“大家不用惊慌,他们只能小打小闹,拿些小玩意吓唬我们,没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惊魂未定,铁月忽然问道:“慢着!为什么云槐山庄没有接到血魂令?” 铁月这么说,登时令所有人疑云顿生,许守业和许梦龙听了,更是感到不妙。又听见无恶大师道:“大伙快来看看!” 众人当即走了过去,无恶大师站在一堵白粉墙前,在墙上赫然写着些字,吕松念道:“中原武林门派猪狗不如,廿载深仇今时报之。血魂令发如阎君催命,唯云槐山庄少主与本教有缘,姑妄开一面,巫月教重返中原之日,乃收回血魂令之时。收回血魂令之际,乃中原武林覆灭之期。” 吕松念毕,登时群雄哄动,铁月道:“盟主,这墙上文字已是清清楚楚,你作何解释?”徐不归更道:“枉费我们二十年来奉你有若神明,原来你一直包藏祸心。” 无为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许盟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许守业百辞莫辩,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铁月道:“看来天机子当年的说话兑现了。许梦龙果然是天煞孤星,是我们中原武林的大克星。” 徐不归也接道:“为了中原武林着想,许梦龙不可留,许盟主也不可以再任盟主一职了。” 徐不归说话一完,许守业便拉着许梦龙一举跃开,说道:“大家的误会太深了,请你们听我解释。洪儿自小在山庄和武当长大,接受了颇深的教导,一向都很知自爱,又怎么去勾结妖人呢?这一次定是妖人离间之计。盟主我可以不当,但请你们给洪儿一个机会。” 赵游龙道:“盟主,天机子的说话已经灵验,你不要再维护他了。” 许守业挡在许梦龙身前道:“不行,你们怎能不分皂白的冤枉好人?” 清光真人当先拔剑相向道:“看来你是非要保这小子了?既然如此,休怪我们不念交情。” 许守业咬紧牙关,也拔出剑来道:“没想到我为武林尽心尽力多年,你们竟为了这一段‘离间之言’而对我们相目反向,实在教人失望。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们伤我孩儿半分。” 邵正阳、铁花翎、徐不归三人率先扑上来,其他人毕竟与许守业有多年交情,一时间也未有举动。 许守业对许梦龙道:“孩儿退开,看为父出手。”许梦龙只得后退数尺,许守业则舞动长剑穿梭于三人之间。以许守业的武功自然是略胜一筹,而且正值生死悠关之际,手下定难留情。果然十招左右便刺伤了铁花翎的臂部。铁月见儿子负伤,不由心痛得很,遂呼啸而出。邵正阳自知并非许守业对手,也退下阵来。 铁月、徐不归两位虽是掌门身份,但武功与许守业相比确实有些差距,只是二人出手够狠,而许守业终是无意伤人,所以稍一不慎便被徐不归印了一掌,背上刺痛不已,铁月乘势进逼,一掌罩向许守业面部,许守业见势已不能再有半点留手之心,当即横剑扫出,剑锋处刚好划破了铁月的掌心,铁月连忙弹退几步,骂道:“许守业,你的真面目终于显露出来了。”正欲再趋前进攻,只觉头昏目眩,不一会儿便大叫一声,栽在地上。 铁花翎忙上前解救,原来铁月急怒攻心,加上许守业的一剑伤得极深,所以血气上涌,使其昏倒。但是如此一来,各派掌门再没犹豫,龙薄天、清光真人、无生大师、吕松、林岩、秦岭南等人一同围攻过来,许守业浴血厮杀,他自知难以脱身,只求儿子保存性命,便大喊道:“洪儿快走,保存性命,不要枉费为父的苦心。” 许梦龙看着父亲困身阵内,自己欲救无能,心中痛极。听见父亲的叫喊,觉得不应再留下来有添父亲的负累,于是转身奔出庄外,邵正阳、铁花翎一早盯着他,见他奔出庄去,也紧追在后。 许守业使出浑身解数,一帮高手竟也难近其身。这时,听听“波”的一声,一道劲风吹来,打在许守业手腕上,立刻震得他手腕麻木,宝剑着地。许守业惊异地一看,竟是无为大师以一粒佛珠将他们剑打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提携自己的无为大师也向他出手,登时感到心灰意冷。与此同时,徐不归一掌击到,把他击翻在地。 许守业跌在地上之后,魂不守舍,随手捡起地上的宝剑,众人以为他还要发难,竟一同出手,吕松、林岩、秦岭南三人的剑全部刺进了许守业的胸部,许守业瘫倒在血泊中,他苦笑道:“我该死!我该死啊!是我不懂急流勇退,是我太信任世上有公理正义,我真的该死啊!” 众人听言不觉一怔,无为大师走出来道:“盟主,这是天意注定,你有何遗愿请说吧,我会尽力为你办到。” “大师……我孩儿年纪尚轻,请求你们放他一条生路,如果你们真的怕他会对大家不利,就废了他的武功,但千万要饶他一命。” 无为大师望着许守业一双恳切的目光,不禁心软了,他说:“好吧,老衲一定尽力保住贤侄的性命。” 许守业再次苦笑了一下,随即便告气绝。无为大师看见,不禁低声叹息。 这时,清光真人说道:“铁少侠与正阳未必抓得住许梦龙,我们快赶去看看吧。” 无为大师则回身对宫禄道:“宫二爷,你好好殓葬了盟主的遗体,以后云槐山庄就要靠你了。”宫禄眉头紧皱,心内极为沉痛,只点了点头便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而众人则飞奔追赶而去。 再说铁花翎、邵正阳二人穷追许梦龙,一直追逐至一处山崖的前面,已是穷途末路,许梦龙只好硬着头皮回转身来与二人厮杀。 此时的许梦龙已是末路之人,所以生了一股狠劲,他把宝剑抡动如风,铁、邵二人联合起来竟也抵敌不住,邵正阳与铁花翎且战且退,二人并在一起,铁花翎低声道:“道兄,你去缠住他,要让他全神贯注跟你打,我在旁边伺机偷袭,一定能将他击倒。” 邵正阳同意他的方法,于是挺剑趋前,再与许梦龙厮杀。本来许梦龙要赢邵正阳并不艰难,只是他听父亲的说话,不想妄杀无辜,故并有出杀招。邵正阳却把握机会,步步进逼,以武当的“绕指剑法”连刺许梦龙几处要害,许梦龙也熟练这一路剑法,见招拆招,二人僵持不下。铁花翎则站在圈外,手指间扣着一颗铁弹子,目光聚集在许梦龙身上,等待机会。 眨眼之间,许梦龙与邵正阳已经对拆了三十多招,邵正阳也渐渐不支,他所使的武功与许梦龙同出一门,以自身而论已很难占上风,加上许梦龙的功力比邵正阳深厚,使得邵正阳险象环生,大声向铁花翎呼以援手,但铁花翎却好像听不到似的。只见许梦龙使招“仙人指路”,使邵正阳门户顿开,随即变招“波涛起伏”,连人带剑捣向邵正阳的破绽处,但同时许梦龙身上的破绽也尽显出来。铁花翎终于候着时机,中指一弹,扣在指上的铁弹子激射而出,竟抢先一步击中许梦龙腰眼部位,许梦龙腰间一阵剧痛,使他无法直立起身子来,整个卷曲着倒退几步。邵正阳乘机反击,一脚把许梦龙踢翻在地。 铁花翎走上前拍了拍邵正阳的肩膀说:“道兄,刚才令你受惊了,这小子实在不易对付。” 邵正阳道:“铁兄出手这么迟,我差点儿连命也没了。嘿,现在我们杀了他,回去就能立一大功。” 铁花翎也同意,二人提剑向许梦龙步步逼近,许梦龙已负重伤,无法还手,只能双手撑着地面,拖着沉重身体一步步爬去,但是这般爬法又怎能脱身,那邵正阳已经举起长剑直剁过来。却听“波”的一声,有一股急促的劲力击中了邵正阳的剑,震得他虎口发麻,最后连剑也掉了。二人和许梦龙同时吃了一惊,只见以无为大师为首的十九派掌门已经赶到。 无为大师道:“你们休伤他性命。” 铁花翎不解地问:“大师莫非抱着一片慈悲之心,所以饶他一命?可是他若然不死,只会危害武林。” 无为大师合什道:“只需废了他的武功,不必伤他性命。” 大师说话甫毕,鹰爪门掌门宁振飞便跃到许梦龙身边,一连使出三记鹰爪功,分别捏断了许梦龙的两边琵琶骨,和击中他头顶的“百会穴”,将其体内真气尽数打散。只听见许梦龙连续三声惨叫,早已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他瘫痪在地上,有口难言,只能心里怨恨。 铁花翎仍是死心不息,他说:“此人乃天煞孤星,即使废了武功,恐怕还是止不住他的邪气,索性一剑了结他的性命,免得日后生出事来。” 无为大师道:“老衲答应了他父亲遗言,要保存他的性命,老衲可以保证他绝不会再生事端。” 许梦龙一听大师所说,不由心中暗忖:“难道他们把我父亲也杀了?” 这时,清天真人道:“正阳、铁公子,大师之言不差,他武功已废,也干不出什么事来。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有大师担保,我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呢?”邵正阳和铁花翎二人也无话可说。 无为大师向许梦龙道:“许贤侄,你父亲已登极乐,你要节哀顺变。至于你所犯的过失,我们不再追究了。” 徐不归忽然说道:“只要你把巫月宫妖人的所在之处供出来,便既往不咎?” 许梦龙此时此刻的脑海里只有父亲已死的惨况,根本听不见其他人的说话,所以徐不归的问话他没有回答。徐不归再三追问他仍是呆着不闻。不由令徐不归怒起,骂道:“臭小子休要不识抬举,你老爹为了你身败名裂,连命也送了,我再执迷不悟,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许梦龙突然腾身而起,跃到崖边,迎风而立,众人看见全都怔住了。许梦龙咬紧银牙,瞳孔一放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之士草菅人命,我父亲为你们倾尽一生精力,你们却听信江湖术士之言,枉费了他多年的苦心。” 有部份人闻言都沉默不语,只有徐不归道:“许守业只不过沽名钓誉,他笼络人心当了盟主,其实是想控制我们替他办事,达到他拥有权力的野心罢了。” “你们别要抵毁我父亲的名声,我不稀罕你们饶我一命。你们害死我父亲,又废了我的武功,留下这条残命给我有什么用?唯有一死,希望十八年后再世为人,找你们这群伪君子报今生血海深仇!” 说完,竟纵身跃下万丈深渊。无为大师欲救不能,心中感到百般惭愧。 众人呆站当地许久,才结队回到云槐山庄中。此时,宫禄已为许守业设灵。无为大师在许守业灵前黯然道:“盟主,老衲未能完成你的遗愿,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原谅。从今起老衲将长住思过洞,为你和贤侄颂经礼佛,洗去怨气,早登极乐。” 少林派率先离开,其余十八派则商议由谁接任盟主之位。但因为他们每人都想自己能胜任,而且互不信服,所以也谈不出个结果来,最后众人定了一个决议,是各自回去想办法应付巫月宫,日后谁能消灭巫月宫就能成为武林盟主。各门派离开后,云槐山庄由宫禄暂掌,可是宫禄自知非执掌门户的人才,于是他打算访寻莫紫阳夫妇,请他回来接管云槐山庄。 不表宫禄访寻莫紫阳夫妇,话说在云槐山庄十余里之外有一“巨魔崖”,深达千尺,许梦龙就是在此跳了下去。如此高处堕下,本该必死,可是许梦龙注定命硬,虽然跳下崖底,却侥幸保存了性命。因为他掉下来时接连被几株生长在壁上的树藤阻挡,卸去了下堕的冲力,所以最终只摔昏在一块岩石之上。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许梦龙终于有了知觉,过了好一阵子才苏醒过来,只觉遍体疼痛不已,但痛处只是被宁振飞打断的地方,和铁花翎用铁弹子击伤的腰部,其他部位竟没有损伤。可是最疼的还是内心,他很愤怒、很怨恨,希望自己一死,化成厉鬼来报这一段深仇。没想到自己竟没有摔死,于是他又改变了求死的初衷,希望留着命来报仇。但是身上的伤太重,行动不便,只能留在原地养伤,并靠一些熟透掉下来的野果充饥。正因他生存意志强烈,竟然让他就这样熬过了十多天。 这天,许梦龙终于能活动自如了。他捡了一根枯木作支撑身体用,四周寻找出路。这座幽谷处于千尺的崖下,所以光线不足,又潮湿又阴暗,许梦龙身上有伤,走起路来不大稳当,更别说攀爬山岩。所以花了很多时间才找遍各处,可是根本没发现任何通出谷外的路径。 几天下来,许梦龙由满心期盼到心生绝望,他呆坐在石上,抬头仰望苍天,忽然暴跳而起,疾声大骂道:“你这瞎了眼的老天!我自幼听从父亲与师父教导,为人要尽孝存忠,在世要警恶扬善,至今我一件违背良心的事也没有干,为什么要我家破人亡。我一心求死,你却让我侥幸留下一条性命,既留我命,又为何不让我走出这座幽谷!为什么啊?” “要把我困在此终老一生,我绝不甘心!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发誓一定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我不会让你这瞎眼的老天愚弄的!” 他发了一阵牢骚后,气力用尽,又跌坐回石上。他低下头来,忽然看见一只野兔在一处花丛中钻了出来,许梦龙百无聊赖,便观察着野兔的动静。见那野兔口里衔起一束稻草,复又钻进花丛中,再也没有回来。 许梦龙忽然脑中一闪,当即上前拨开花丛,只见在花丛掩没处竟是一个洞口,而且洞口能容纳一个人钻进去,许梦龙方才明白那只野兔是由外面进来的,这个洞口就是幽谷的出路。他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声欢笑呼唤道:“找到出口了,天不绝我!哈哈哈!”他先用木块钻木取火,然后持着火把钻进洞中,只觉洞口极深,看来一天半日也没办法走完。于是回到洞外准备了几天的食物,再捡了六七根枯柴,用来点火照,一切妥当后,他便钻入洞内,往前寻找出路而去。 这洞穴愈走愈窄,初时还可以直立身子走,到后来只能爬行,一直爬行了三天,竟还未到尽头,到了第五天,许梦龙自觉不妙,心想:“我已经爬了许多天,怎么还没走到尽头,莫非是一条死路?看来这个洞是通不到外面的!”想着想着,还是决定回头,突然山摇地动,只听“轰隆”一声,回头的路竟被塌下来的石头泥土堵住了。许梦龙既惊又慌,用尽浑身力气来推扒。却是任凭他怎么用力,只是推不动分毫,反而触他的伤口,疼痛不已。 到了这个时候,许梦龙真的绝望了,他大声呼救,状似疯狂,可是他身处一个密封的山洞里面,又有谁听到他的呼救声呢?当他用尽力气后,发呆地坐着,双目凝视火把,脑子里转出儿时一幕一幕,那时母亲对他管教甚严,动不动以杖棒相向,后来母亲病逝,听见下人说自己是克父母的灾星,登时心中生了一个念头:“母亲一定是为了这点才对我如此严厉,莫非我真是那江湖术士口中所讲的‘天煞孤星’?不,他一点也不灵,若是我命中注定要祸及天下,我又岂会葬身于此!” 他一直呆坐回忆着桩桩旧事,而洞内的空气也愈来愈稀薄,许梦龙呼吸很困难,几乎达至窒息一般。而许梦龙的神智也渐渐混乱起来,他双手乱扯头发,还用头猛撞向洞壁之上,当他用头撞了三下洞壁之后,突然“隆”地一声巨响,山洞竟被撞塌了一大块,空气也随之流通起来。许梦龙霎时头脑完全清醒过来。原来他用头撞破洞壁后,已经是另一片洞天,看来已经离开了幽谷,在洞外是一片明媚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 许梦龙连忙把洞口挖开,足够容纳自己的身体后,便爬出洞来,果真是另一片天地。高兴得不由自主地欢呼雀跃,短短二十天之内,许梦龙经历了数次的人生起跌,而他重获生机后,又会有什么事等着他呢? 第六回 危机四伏遇毒君 许梦龙离开幽谷来到另一片天地,他踉跄地向前走着,走进一处鸟语花香的丛林中。这座丛林很大,许梦龙已经用尽了气力,所以一时之间也走不出去,遂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歇息,吃些果子充饥。 因为太累的缘故,所以很快就睡着了。别看这座树林看似苍翠秀色、美不可言,其实是满布危机。正当许梦龙睡得正酣,忽然一阵“沙沙”的拨草起响起,但许梦龙武功尽失,负伤在身,昔日的机敏已失去,一点也没察觉。不一会儿,他只觉腿上一疼,接着有一冷冰冰的东西顺着腿部向身体爬来。许梦龙睁眼一看,不由失惊,那东西原来是一条青色小蛇。 惊恐中,他用手抓住蛇头,再捏着蛇腹,用力将小蛇摔了开去,小蛇被他这一摔受了惊,怆惶窜进草丛中不见了。 但许梦龙腿上已被小蛇咬了一口,又麻又痒,片刻之后更加毒气攻心。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小一条蛇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毒性,登时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知觉全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已身体冰冻的许梦龙慢慢地恢复了暖意,过不多久他就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座茅房中,躺在一张草床上。他意欲爬起来,发觉双腿麻痹了,动弹不得,心下不由一惊:“难道我的腿废了?”只是,他又觉得身上的伤痛减小了,心里又想:“我的腿明明给毒蛇咬了,而且毒发攻心,为什么没有死呢?就连我的伤痛也减小了,是谁把我救到这里来的?”想到这里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人推门而入,许梦龙看见来人,不由心中打了一个冷颤。 因为来人奇丑无比,他身高约五尺左右,头顶稀疏长着几根头发,左眼戴着个黑罩,想是瞎的,而右眼眼皮之下泛着青黄色的,像中了毒一般,更加在脸上纵横交错着十余条疤痕,根本难以辩认他的容貌。再看他身上穿一件单薄的青布衣,衬着一副枯瘦的躯体,当真被风一吹便倒。 此人年纪大概在五十余岁,走起路来极不稳当,他进来后看见许梦龙醒来,便对他说:“小子,你醒了?” 许梦龙道:“大叔,是你救我的?” 独眼怪人道:“算你走运能碰上我,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了你,你就死定了。” 此人的声音很沙哑,许梦龙听得很辛苦,他又问:“大叔,我双腿为什么不能动弹?” 独眼怪人道:“你不用怕,你是被青海特产的竹片蛇所咬,这种蛇极为剧毒,一旦被咬,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死去。幸亏及时被我发现,虽然毒已经解掉,但伤口未愈合,所以还有麻痹感觉。等伤口痊愈,血脉流通了就可活动自如。”许梦龙听他这么说,心中稍安。 那独眼怪人上前为许梦龙换药,双手触到许梦龙的皮肤时,只感到他两只手的皮肤粗糙无比,磨擦他的腿部时有一股刺痛感觉。许梦龙心想:“这个怪人这般面目,实在叫人无法忍受。如果不是他救我在先,心中有了恩情,我一定立刻掉头就走。” 独眼怪人问:“小子,你是怎么来到我这个毒林谷的?” “毒林谷?”许梦龙听了这个名字很意外。 独眼怪人道:“对,这个名字是我替它改的。虽然这里没有任何毒草毒花,但因为我住在这里,所以改这样一个名字。” 许梦龙问:“那么大叔你是什么人?” 独眼怪人道:“我?我是一个大恶人。” 许梦龙道:“大恶人?我不相信,你连我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也救,又怎会是个大恶人?” 独眼怪人笑道:“哈哈哈哈!看来你是初出江湖的?” 许梦龙问道:“大叔为何知道?” 独眼怪人道:“难怪如此轻易相信别人。” 许梦龙听他这么说,登时有所感触,低头不语。 独眼怪人为他换完药后,问他肚子饿不饿,许梦龙点头答是,那人便到外面盛了一碗稀饭给他吃了。 折腾了许久,已到黄昏时分,那独眼怪人就搬了张椅子坐在许梦龙床边问道:“小朋友,我们来聊聊天怎样?”这个独眼怪人的语气也变得温和多了,说话也客气。 许梦龙问:“大叔有什么要跟我说?” 独眼怪人道:“我这毒林谷是处于深山之中,要找到这里很不容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许梦龙毫无隐瞒地把自己的事告诉了独眼怪人。独眼怪人听后便道:“你的江湖阅历太浅了,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中了人家的奸计。不过,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也太过份了,依我看来,他们比邪教妖人更可怕。” 许梦龙道:“我曾立下誓言,如果保存性命下来,一定报此血海深仇。” 独眼怪人道:“小朋友,你的武功全废了,虽然我替你接好了断骨,可是你以后即使能练功,恐怕成就也不大。这个仇怕是没指望报了。” 许梦龙登时呆了,独眼怪人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必沮丧,报仇也不一定要懂武功,或许还有别的方法,最要紧就是有斗志!” 许梦龙道:“大叔说得对,我不会放弃的。” “嗯,孺子可教!” 许梦龙又问:“大叔,你是为什么在这里定居的?这里荒无人烟,你不寂寞吗?”独眼怪人听许梦龙这一问,不由感触起来,还发出阵阵凄厉的笑声,许梦龙心中一怵,问道:“大叔,你怎么了?” 独眼怪人道:“小朋友,我和你也算是有缘,那我就把我的一切告诉你吧。”他顿了一下才道:“你听说过赵冠昌这个名字吗?” 许梦龙摇头道:“晚辈孤陋寡闻,未听过大叔的威名。” 独眼怪人独目一斜,说道:“别跟我打这些官腔,没听过就是没听过,我已经没有在江湖上行走很久了,你小小年纪又怎会认识我。” 许梦龙自知失言,忙道:“是,那么大叔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独眼怪人赵冠昌道:“我本来是江湖上用毒的第一号高手。自幼就跟师父学习用毒之术,十五岁的时候,师父因病去世,于是我便独闯江湖,短短三四年间已经名声大噪,有不少人知道我下毒功夫厉害,便斥重金雇我帮他们下毒杀人。我也成了一名杀手!虽然用毒功夫天下无双,但对于武功我是一窍不通,不过凭这点本钱已足够扬名立万了。武林正道中人还为我取了一个名号,称呼为‘毒手神君’,几乎所有人听见我的绰号就避之则吉!” 许梦龙道:“大叔有如此威名,为何又隐居于此?” 赵冠昌接道:“有一次,有人出了十万两黄金,要我毒杀七省镖局总镖头孟正方。这一次也是手到拿来,可是就引起了武林正道的声讨,他们四处追寻我的下落,我只好向那个雇我行凶的人求援。可是那个元凶有心要我一人承担此罪,竟把我毒倒,好在我聪明机敏,才用计脱身,但身上中的毒却至今也没有解除。” 许梦龙惊问:“什么?几十年来也没有解毒吗?” 赵冠昌道:“不错。此毒是用两种毒虫的尿液混和在一起,再配上十余种毒草制成,我试过许多方法,都没有成功。看来我的性命也不会长久。” “大叔……”许梦龙看着他的神情,见他脸色难看,有点黯然。 赵冠昌接道:“我逃出魔掌后,继续东躲西藏,可是最终还是落入了孟正方的拜把兄弟、洪宇镖局局主黄鑫的手上。这黄鑫原来是个辣手之人,他用尽一切凶残手段折磨我,我的左眼就是他毁的。还有脸上的这些刀疤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当我以为自己绝望的时候,救星就出现了。” 许梦龙问道:“是谁?” 赵冠昌接道:“是黄鑫的妻子。” 许梦龙吃惊地道:“什么?” 赵冠昌便说:“原来他的妻子是我幼时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居梅儿,本来我跟梅儿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且当时我还暗恋着她。如果不是我后来跟随师父学艺而离乡别井,我俩一定厮守终生。梅儿见我这般境况,就冒险救我出生天。可是还是给黄鑫发现了,在追捕我的时候,梅儿就惨死在黄鑫的刀下,而我则掉进了深谷,来到这里。” 许梦龙又问:“为什么你不离开这里?” 赵冠昌叹道:“唉!当时我为了能养伤解毒才留在这里,十年下来始终不能解除身上的毒,而我也已经渐渐淡泊了外面的世界,所以决定在这里终结余生。” 许梦龙听完赵冠昌自述了经历之后,心中颇有感触,赵冠昌对他说:“小朋友,我知道你不会像我那样,甘心在此了结余生,你一定很想回到外面,去报你的仇是吧?” “想又怎么样!我已经是一个废人,根本报不了仇。” “报仇不一定要用武力解决。我与你是上天注定的缘份,我想收你为徒,将毕生所学传授予你,你将来出谷后,就可以用毒报仇了。” 许梦龙当真是欣喜若狂,他本以为天绝前路,没想到绝处之中遇到一个同病相怜的人,而且还有了报仇的一线机会,当即翻身在床上跪着,向赵冠昌叩头道:“徒儿拜见师父!” 赵冠昌笑得合不拢嘴,用手一挽道:“你的伤还没好,不用大礼。待你伤势康复,为师就把用毒、解毒之术及独门施毒方法悉数传授给你。”许梦龙真的很高兴,当晚甚至无法成眠。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调养后,许梦龙已经能活动自如,于是赵冠昌开始教授用毒的窍门和解毒的办法,这些都是基本入门功夫,也不太难。加上许梦龙用心去学,天资聪颖的他,一学就懂。赵冠昌看见他学得这么顺利也感欣慰,而且更用心把自己的学问教他。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在这段相处的日子中,二人当真情同父子,而赵冠昌也曾两次毒发,全是自己服药勉强制约下来,许梦龙看见他两番毒发的情况,都令他感到惊讶,很担心他终有一天会毒发身亡。 这天,赵冠昌带他到树林中捉蛇,许梦龙问:“师父,捉什么蛇?” 赵冠昌答道:“捉竹片蛇。” 许梦龙对这种曾咬过自己的毒蛇仍心有余悸,听说要去捉它,不由得脸色微变,并问道:“为什么要捉它?” “这条竹片蛇是我养的,现在已经是成年期,提取了它的胆汁可制出一种能拒天下蛇毒的解药。” “可是……” 赵冠昌看出他的心思,便道:“你是怕给它再咬一口吗?” 许梦龙点了点头,赵冠昌笑道:“哈哈哈!愣小子,怕什么?有师父在,它咬不着你的。况且我也得考考你的本事呢!” 许梦龙听师父这么说,只得壮着胆子跟随赵冠昌来到树林中,二人隐于大树之上,然后赵冠昌吹响了引蛇的笛子。 过了片刻,四周的鸟兽均四散奔逃,然后在草丛中传出“沙沙”的声响,接着看见一条粗如碗口的大青蛇蹒跚出现,许梦龙心中暗忖:“两个月前它是一条小蛇,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大了,难怪周围的动物都闻风而逃!” 当大青蛇蠕动至树下,赵冠昌便如大鹏一般俯冲而下,手上已多了一根蛇杖,向着青蛇的头部砸去。大青蛇被击中,立刻痛得作出反应,盘着蛇杖而入,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咬人。赵冠昌大声呼喊:“梦龙,快用针打它上三寸的穴道。” 许梦龙应了一声,取出三口长针发射出去,他跟师父学了如何捉蛇及打蛇,如今正派上用场。长针疾如流星地打在了大青蛇上三寸的位置,果真灵验,大青蛇登时从蛇杖上掉了下来,动也不动了。 许梦龙高兴得又叫又跳,他跃下树后,上前拉住师父的手说:“师父,你看,我把这条大恶蛇打死了。” “傻孩子,有什么好高兴地,你赢它是应该的。” 许梦龙转身上前欲提青蛇,谁知道这种竹片蛇颇具灵性,虽中了长针并未即时死去,只是装死诱敌。当许梦龙走近时,它突然扑起,一张血口就咬许梦龙。赵冠昌手急眼快,一手拉着许梦龙的衣领,使劲把他扯开,再挥动蛇杖打在青蛇的双目中间位置,大青蛇立刻没声没息地死绝了。 许梦龙捡回一条命,心里仍“砰砰”地跳着。赵冠昌道:“梦龙,以后你要记紧,凡事都得留神观察,遇事的反应也得快,否则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弟子知道了。” 二人把大青蛇搬回茅舍,再取出它的胆汁,师徒二人一同研究,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制成一瓶能拒天下蛇毒的解药。 此后,许梦龙对身边的一切观察入微,每次到林中采药或捉拿毒物的时候都一定有所防备,再也没有出事。 就这样半年过去,许梦龙已学会了赵冠昌的所有伎俩。一天,许梦龙到山边采药,一去就是大半天,当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师父倒卧在茅舍前,七孔正在渗血,全身抽搐。许梦龙慌忙掉下竹篮,上前救起师父,不停地问:“师父,你是不是毒发了?你的药在哪里?我去取来给你吃。” 赵冠昌双拳紧握,十分痛楚的样子,过了好一阵子才能说出话来:“孩子,没用的,这一次师父只怕难逃劫数了。” “不会的,每一次你吃了药就好,这一次也例外。”“我早就说过,我中的毒没有药能解,我以前吃的全是毒药,以毒攻毒才能克制着它,可是现在百毒俱发,无法控制,我是死定了。” 许梦龙听见,不禁泪如雨下,他说:“师父,弟子还有很多东西要跟你学,你不能死。” “人总有一死,你也不该太介怀于心。况且我的一切你已经学会了,是时候出谷报仇了。” “我不要报仇,只要师父没事,我宁愿永远留在这里!” “胡说!当初我收你为徒,是因为你有一份信念:不死的信念。如果你连血海深仇也抛诸脑后,我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师父,我知错了。” 赵冠昌咳嗽了一阵,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对他说:“这里有一颗药丸,是我用了三十年的时间集齐各种至阴至寒的毒物调制而成的毒药。虽然只有一颗,却能毒死千人以上,你可以利用它报你的仇。” 许梦龙接过药瓶,收入怀中,赵冠昌又说:“我死了之后,把我的尸体葬在茅舍旁边就可以。为师在天上会保佑你!” “师父!” “为师还有一个心愿,你要替我完成。” “是什么心愿?” “杀了黄鑫,为梅儿报仇。” “好,徒儿一定照办。” 赵冠昌听见他答应之后,狰狞的面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便告气绝。许梦龙抱着其尸首失声痛哭了一个多时辰。 痛楚之后,许梦龙振奋起精神,按赵冠昌遗言,把他的遗体葬在茅舍旁,立下墓碑。当晚他呆坐灯下,忆起与师父半年来的种种旧事,不由心中一酸,再次流下泪来。 次日,他收拾好细软包袱,再到赵冠昌的坟前参拜,说道:“师父,弟子今日出谷,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但弟子会紧记师父教诲,你可以放心了。还有你交托我办的事一定能完成。”他在坟前奠了两杯酒,然后便离谷而去。 他依照赵冠昌生前指示的出路,终于走出了毒林谷,原来谷外是一片山野,绿草如茵。许梦龙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天大喊:“我自由了,我自由了!”然后大步向前。 走了很久,仍是一片山野,没有一户人家。许梦龙正是又饿又累,打算找处地方歇息一会再走,忽然远处传来人声,似乎是有人追逐过来。许梦龙为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便钻进一处隐蔽的草丛中,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看见两人匆忙在前奔跑,而另外一批人则在后面追赶。那批追赶的人约有十五六人,当他们走近许梦龙隐藏的草丛时,许梦龙才看真他们。那十五六人是清一色棕色短打衣服,而被追的两人是一男一女,女的二十余岁,长得身段苗条,容貌娇俏,但又有一点傲气和冷意,一双妙目更是暗露精光。许梦龙觉得此女子有点面熟。再看那男的只有十五六岁,从衣着打扮上看,是一名仆人,但当许梦龙看见他的面容时,不由一股怒气涌上心来。因为该名少年正是当日兰州相识的小山子,同时也令许梦龙记起,那名女子就是古公子,但为何他会变成了一名女子呢? 第六回 出谷再逢恩仇人 正是百思不解之际,忽然看见他们双方已经动起手来,那十五六条大汉虽然人数众多,但对方两人的武功均是不弱,小山子连番出手,击杀了数人。 那群凶悍的大汉中有一个皮肤黝黑的指手划脚地下达命令,其余的人便依照他指示走动。只见他们左右移动,弄得人眼花缭乱,果然小山子被对方迷糊了视线,首先着了道儿,被对方点倒在地。而那“古公子”连忙展开拳脚来,无奈对方的变阵很快,她也反应不及,被两人一左一右绊住了她的脚,使她向前跌去,那皮肤黝黑的汉子顺势用竹棒往前一点,点了她的两个穴道。 两人被制服,那黝黑皮肤的汉子笑道:“小妞儿,你的本领也不小,可是跟我们青竹帮相比还差一大截呢!” “古公子”怒道:“你们这些正派中人只会恃强凌弱,若论单打独斗,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汉子道:“我不跟你作口舌之争,现在我把你二人带回去,就一定立下大功。到时候,我们青竹帮就能威震武林。” 这时,又有一个脸形瘦长的汉子道:“老大,这妞儿长得好生漂亮,就这么带他回去,真的有点浪费了。何不让我们兄弟先享受一番,再带她回去交给帮主不迟。” 那皮肤黝黑的汉子道:“只怕让帮主知道了会责罚我们?” “不用怕,只要我们把她给毒哑了,她就不会向帮主告密了。” “好小子,亏你想得出来。嗯!你说得也不错,如此佳人我们可不能错过的!” “古公子”听了二人的说话,心中焦急不已,她厉声指责道:“你们别碰我,否则你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脸形瘦长的汉子道:“你现还有什么能力对我们不利?还是乖乖就范吧。”一边说一边就上前欲解她的衣带。 躲在草丛里的许梦龙一直看着事情变化,他本来恨透“古公子”害得他家散人亡。但眼看着一位貌比天人的姑娘就要被无耻之徒糟蹋,心中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当即从包袱中摸出一壶毒烟,这壶毒烟不会致人死命,只令对方暂时武功尽失,除非有他的独门解药,否则中毒人的武功是不能自动回复的。 于是旋开壶盖,纵身而出,把毒烟一洒。登时透出极强烈的气味,那帮大汉不料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全无防范,顷刻之间一个个浑身无力,纷纷倒在地上。许梦龙则神态自若地站在中间。那皮肤黝黑的汉子惊道:“你小子是什么人?胆敢跟青竹帮的人过不去?” 许梦龙不瞅不睬,那汉子骂得更响亮,许梦龙突然又摸出一瓶药丸,把一帮汉子全喂了药,霎时间哑然一片。那汉子以为许梦龙毒哑了他们,神情惊恐不已。许梦龙道:“你们不用怕,我只是要你们暂时出不了声而已。”那群汉子半信半疑,眼睁睁地看着许梦龙,任由他处置。 接着,许梦龙回身面向“古公子”与小山子,二人此时才看清楚许梦龙的样子,不禁令二人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许梦龙。 许梦龙道:“古兄,我们终于能再见面了,你别来无恙吧?” “古公子”佯装镇定地道:“许贤弟,你不是被各大门派的人逼迫跳崖吗?” 许梦龙道:“上天见怜,要我回来讨公道,所以我这条贱命还留到现在。” 小山子听出他语气不善,便故意说:“许大哥,请你救救我们吧!” 许梦龙脸色一沉道:“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指望我放了你们?真是异想天开。我来问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古公子”道:“我……我就是巫月宫的圣女,本名是古秋月,他是我侍从古绿山。” “你们果真是巫月宫的妖人,利用我给你们送血魂令给少林派,目的就是藉机会铲除我们云槐山庄,好狠毒的计划!既然你们自己承认是妖人,那就死而无怨了吧?” 说罢,捡起地上一柄单刀,便要上前斩杀二人。古秋月立刻呼喊道:“慢着,你为什么不问内情就要杀人?” “什么内情?” “就是我为什么要陷害你的内情。” 许梦龙闻言,心中一凛,遂道:“好吧,我也不想此事弄不明白,你尽管说出来,如果当中有什么含糊,我就立刻杀了你。” 古秋月定一定神,便说:“我的母亲冰姥姥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害死后,我就由雪莲姨和摩末师带回关外,意在重整本教。当时我只有四岁,未能执掌本教,所以摩末师就暂代教主一职,而我就成为巫月宫的圣女。可是二十年来,摩末师排除异己,巩固了自己的势力,现在教中的人多半效忠于他,我想重掌教主之位已经愈来愈渺茫。但是摩末师为了笼络人心和图取中原武林,就借替我母亲报仇为名,兴师重返中原。我当然希望能报仇,但同样希望能夺回教主之位,所以就广发血魂令挑逗各大门派,到时他们两虎相争,我就能从中取利。在兰州发血魂令时,幸亏遇上你才免去麻烦,本来我也没有打算利用你,后来听说你是云槐山庄的少主,才心生一计。因为我去送血魂令给少林是很危险的,所以利用你代我送去。没想到会引发如此轩然大波。可是我的计划被摩末师发现,为了能骗过他,我才向他献计,要他派人到云槐山庄,乘武林大会之际留下字句,指明你们山庄与我教勾结。一来可以取信于他,二来可以让武林各派自相残杀。但是这条计划我本来不会用的,是摩末师紧逼之下才献上的,实非我存心害你。” 许梦龙听罢古秋月之言,心里半信半疑,古秋月看出他的心思,接道:“后来听说你跳崖自绝,我心内极为难过。本来想去拜祭你,可是摩末师对我监视甚严,直至今天才有机会逃出来,谁知道又遇上青竹帮的人,多亏许贤弟出手,否则我一定被他们玷污。”说着还哭泣起来。 许梦龙见她说得声泪俱下,不禁怦然心动,古绿山也搭上口来:“你不信就杀了我们,反正我们也不会低头哀求你的。” 许梦龙看见他们主仆情真意切,再没怀疑,当即掏出解药,在二人鼻上涂抹了一些,二人便立刻元气恢复,再替他们解了穴道,让他们自行运功疏通一下经脉,终于能站起身来。 许梦龙对古秋月道:“古兄,是我错怪了你,还险些误杀无辜!” 古秋月嫣然一笑道:“你还唤我做古兄?” 许梦龙恍然大悟,忙道:“啊,我糊涂了,你是姑娘,我还称你为古兄,实在太笨了!应该是古姊姊才对。” “你称呼我做姊姊,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看待,直呼我名字就是。” 许梦龙有点别扭,但看见古秋月对自己笑容相待,加上许梦龙对其绝色的颜容十分倾慕,便低声唤了句:“秋月。”古秋月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以后我们就是生死知交!”许梦龙也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时,古绿山问:“大小姐,这帮狗贼怎么处置?” 古秋月顿时语气一转,冷冷地道:“全杀了。” 许梦龙一惊,忙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古秋月道:“他们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万一传了开去,你的麻烦可大了。” 许梦龙道:“可是杀了他们太残忍了吧?” 古秋月叹道:“唉!你这般心慈手软,将来如何报仇?这帮人是十九派中的败类,而十九派的掌门又是逼死你父亲的仇人,他们就等于是帮凶,你杀了他们一来是报仇,二来是为民除害,算不上残忍。” 许梦龙听她之言也不无道理,遂回身看了看那群汉子。只见他们早已吓得冷汗淌流,目光中露出惶恐与哀求的神色,许梦龙看见有些不忍。但心内忽然闪过毒林谷时的一幕,他记起自己是因为什么跟赵冠昌学习用毒之术的,是为了报仇。而仇人是十九派的掌门人,如果对他们的手下也不忍心,将来还谈什么找十九派掌门报仇呢? 想到这里,许梦龙狠下心来,摸出一包毒粉,把毒粉向那群汉子一洒,片刻之间,一群生龙活虎、身体壮健的汉子竟全部面容扭曲,七孔流血而死,死状十分恐怖。 古秋月随即对许梦龙说:“龙弟,我们劫后重逢,真乃天意,何不把臂同游名山大川,可一叙别后离情。” 许梦龙笑道:“小弟正有此意。” 古秋月便对古绿山说:“小山子,你先回宫中对摩末师说我有要事办,稍后再回去,切记不能让他知道我和龙弟在一起。”古绿山答应一声,便向北而去,二人则向南走。 可是这一带尽是山林,走了多时仍未能离开,天色又逐渐黑沉下来,二人只好找了一处地方露宿一宵。 他们生了一堆火,围坐火堆之前互诉心事。许梦龙把自己离开兰州后种种不幸经历诉说一遍,说到掉下深谷之时,古秋月更是听得眼中带泪。 古秋月问他从何处学得一身用毒的奇功,许梦龙遂将他跟随赵冠昌学艺之事说了一遍,古秋月道:“真是一桩奇遇,可惜我缘份不够,不能与这位前辈见一见面。” 许梦龙道:“师父的相貌长得很丑,只怕你见了会吓着。” 古秋月道:“人的相貌美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内心。那十九派掌门人表面是大仁大义、正气凛然,可是为了一己之私,不分皂白地冤死了许庄主,内心何其恶毒!相反你的师父也许相貌很丑,但萍水相逢却能仗义救你,还把自己的学问倾囊相授,这才是真正的美善之人。” 许梦龙听她说来句句合理,便说:“秋月,多谢你。” “多谢我什么?” “如果不是再见到你,我也不知茫茫大地该往何方?更不知道这炎凉世态还有你当我是好朋友,给我鼓励!” 古秋月脸色微红,娇羞地低下头来。许梦龙在火光映照中看见古秋月的艳丽容颜,倍觉娇媚,不禁有一点想亲她的冲动。忽听古秋月问道:“后来的事又怎样?” 许梦龙才稍一定神,把赵冠昌之死也说了,古秋月便安慰他道:“不要伤心,虽然你师父死了,可是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是不会寂寞的。” “什么?你在我身边?”许梦龙很惊讶。 古秋月却一本正经地道:“是呀,我在你的身边,你不喜欢吗?” 许梦龙真是喜出望外,连连道:“喜欢,有你相伴是我三生之福!” 古秋月娇声道:“你的嘴真会逗人高兴。”说着,把身体依偎了过去,许梦龙也不抗拒。 古秋月又问:“你师父可有什么重要东西留给你没有?” 许梦龙道:“有的,师父留下一颗丹药,说能毒杀千人以上,可以依靠它来报仇。” 古秋月出奇地问:“真有这么神奇?” 许梦龙却道:“我不大清楚。” 古秋月又问:“难道你师父也没试过这药吗?” 许梦龙道:“师父说这丹药世上仅有一颗,是他花了三十年的心血用各种至阴至寒的毒物调制而成,所以他未曾试过药。但是我相信师父的说话,这丹药的功效一定妙不可言。” 古秋月便问:“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许梦龙对古秋月完全信任,哪会反对,于是摸出那个小药瓶。那小药瓶雕工精细,瓶上的图案纹样是出自名家手笔。许梦龙再打开药盖,从里面倒出一颗拇指大小的赤色丹药来。丹药放在手心上透着阵阵凉意,古秋月看着说:“龙弟,这丹药如此衿贵,你要好好收藏。” “当然,我武功尽失,报仇就只能靠它了,所以它比我命还要重要。”说着,把丹药放回瓶中,重新收入怀里。 二人依偎着进入梦乡,许梦龙心里甜得像喝了蜜一样,当晚也睡得特别香。天亮之后,二人再度上路,总算走出了这片山林,来到一座市镇。 他们先到绸缎庄买了些新衣服,让许梦龙替换,再到客栈歇息一天。二人商量好先到华山游沥。二人日夕相对,感情突飞千里,许梦龙对古秋月产生了无比深厚的爱意,早已心底里打定主意,报却大仇后就跟她一起归隐于塞外,过些平淡安稳的日子。因此,许梦龙对古秋月可谓言听计从,十分呵护。 不久,二人就到了华山,正值盛夏,华山的风光美不可言,二人同登华山绝顶,仿如神仙眷侣一般。在华山绝顶上,许梦龙问古秋月:“秋月,这段日子里你和我过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秋月,我想你答应我,等我报完仇之后,就和我归隐塞外,好吗?” 古秋月微微一怔,接道:“好吧,不管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报仇,我都会等你。” 许梦龙听完古秋月的话,异常高兴。二人观览完华山的奇峰异景后,便回到山下城镇休息。 吃过晚饭之后,二人就在房中谈心事,古秋月还问起他的复仇大计,许梦龙却霎时茫然,因为他根本毫无头绪,古秋月便道:“我倒有一计,就是在他们的酒菜中投毒。” “可是如何能让十九派聚集在一起呢?” “发血魂令哄他们,在血魂令中夹上书信,说他们当日在云槐山庄逼死许庄主,如今巫月宫要为其报仇,所以要十九派云集庄上,了结廿载恩仇。” “他们会中计吗?” “十九派一向视我们为死敌,上一次派发血魂令已经使他们心生忌惮。今番再下血魂令,他们一定更加害怕。若见信中让他们齐集在云槐山庄决斗,他们一定自信人强马壮可以抵挡他们,相反如果单打独斗则自招灭亡,因此一定会中计,全部到庄中集结。” 古秋月说得头头是道,许梦龙也再没有疑问,连连点头称是。古秋月道:“此计一定能够成功,我们可以预先庆祝了。” “怎么庆祝?” “当然是不醉无归了。” 古秋月便到楼下买了几坛酒来,与许梦龙对饮。许梦龙今天特别高兴,因为有了报仇的计划,在古秋月极力催酒之下,他一人就喝了两坛。不过,许梦龙并不胜酒力,喝罢两坛已经昏头昏脑,古秋月扶着他回床休息。走到床边时,古秋月伸出翠袖替他抹去唇上的酒水。 这时,许梦龙醉眼看着古秋月,只觉她秋波频送,而且阵阵女儿幽香扑鼻而来,他本醉意甚浓,现在不禁意马心猿起来,乘着酒意更是无法抑制欲念,遂一把将古秋月拉入怀中,古秋月竟也不抗拒,任由许梦龙摆布。许梦龙此时此刻热血沸腾,拥抱着古秋月的娇躯,感觉她有如棉花一般轻柔无比;醉眼看着古秋月的迷人浅笑,许梦龙再也不能按耐不住了,拥着古秋月钻进了绣被之中…… 一夜过去,待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赤条条,一丝不挂,方才记起昨夜之事,但他也只记得上半夜与古秋月的翻云覆雨,一夕缠绵,而下半夜他已经睡得很酣,全无知觉。许梦龙不由责怪自己:“许梦龙呀许梦龙,你怎能如此对待秋月。虽然是情投意合,但也不该做出这等非礼行为,万一秋月恼了你,你以后怎么办呢?” 他抬头四周张望,果然不见了古秋月,心下暗惊。但再看桌子上仍放着古秋月的包袱,才定下心来,思良着:“看来秋月只是出去吃早饭,她不会不辞而别的,我真是杞人忧天了!” 第七回 关外寻爱侣 许梦龙想到古秋月只是去吃早饭,心内才安顿下来,他先穿上了裤子,再披上衣服。可是当他披衣服的时候,暗叫不妙。因为一直贴身收藏的那瓶用来报仇的丹药不见了。他急忙在房里翻查一遍,无奈连药瓶的影子也没有找着。此时,他真的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大汗淋漓,束手无策。 这时,许梦龙发现在古秋月的包袱旁边放着一个黄色的信封,许梦龙忙上前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信笺来。 许梦龙阅读着信中内容:“龙弟,请恕我不辞而别。这段日子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时刻,虽然我答应你报仇之后跟你归隐塞外,但巫月宫是我母亲毕生心血,不能毁于我手。我要回去清理门户,重振巫月宫声威。苦于我力微声寡,只好向龙弟借药一用,他日夺回巫月宫,一定倾尽全力助龙弟报却深仇。望龙弟见谅!秋月留字。” 许梦龙读罢其信,登时一古脑地跌坐椅上,心里真的矛盾极了:“难道我又受骗了?莫非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真心话?她是为了保存自己的性命才撒谎骗我的?可是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对我的确是真情真义,她若是存心玩弄我,又何须委身于我呢?不,她一定不会骗我的,信中的内容是真的,她只是为了夺回自己的一切,不想让我牵连入内,所以才一个人回去。我要到关外找她,向她问个明白。可是,万一她真的是欺骗了我,我又该怎么对付她呢?难道要我杀了她不成?”许梦龙的心是真的喜欢古秋月,不希望古秋月真的欺骗他。 他呆坐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决定出关走一趟,天大的事等见着古秋月,再作决定。于是他收拾好一切,到楼下结了帐,然后踏上出关之路。 由华山到关外的路程颇远,许梦龙是餐风露宿,翻山涉水,才到达边关。适逢边防正闭关查察,许梦龙只好留在关内,等候关门重开。 许梦龙心想古秋月若要出关,此处是必经之路,可以向人打听一下是否有人见过古秋月。于是,他在城门口附近四处向人打听消息,问了许多人,都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许梦龙心想:“莫非她是绕道而行?还是向人问一问巫月宫所在吧。” 可是当他问及巫月宫的事,城内的老百姓都似有心隐瞒,人人避而不说。不久,关门重开,许梦龙也准备出关,但自己又不知道巫月宫所在,出了关也是徒然,唯有再尝试向人打听。和前几次一样,城内的人都对巫月宫三缄其口。 许梦龙正感到苦恼之际,有一支商队走到他身边,一位异族商人问:“小兄弟,你想找巫月宫吗?” 这异族商人会说汉语,一定是在中原经商多时,许梦龙听他这么问,便答道:“是的,这位老爷,你知道巫月宫所在吗?” 异族商人道:“当然知道,我们一起上路,我再慢慢跟你说吧。” 许梦龙欣喜不已,遂跟随商队一同上路。 在路上,许梦龙问:“老爷,究竟巫月宫在什么地方?” 那商人道:“巫月宫就在吉罕城,我这一次正是回乡探亲。” 许梦龙问:“何以老爷会说回乡探亲?” 那商人道:“我本是吉罕城人,自小跟随父亲到中原做生意,甚少回乡,我记得上一次回去已经是三年前了。其实我也想早点回家乡落叶归根,人都是这样的。” 许梦龙点了点头,他又问:“老爷尊姓大名?” 商人道:“我的真实姓名叫阿拉尔,可是在中原经商得改一个汉名,所以我为自己取了个汉名,叫做卢金荣。” “卢老爷。” “好,小兄弟,你找巫月宫是为了什么?” “我是去找一位朋友。” “什么?你们中原人都对巫月宫憎恨入骨,你怎么会有朋友在巫月宫里?” “巫月宫的确很坏,但我这位朋友却是百份百的好人,出于污泥不染。” “小兄弟,看来你对巫月宫有一点误会。其实他们一点也不坏。” 许梦龙听了,有点好奇,卢金荣又道:“或许二十年前由冰姥姥所控制的巫月宫是为中原带来很大的麻烦,可是自从摩教主接任后,情况就有很大的改变了。” “有什么改变?” “摩教主上任之后,先是将巫月教改名为朗月教,并且修改教规,严令教众不可滋扰百姓,而且还肩负起守卫我们的民族。曾经有外族几次欲侵入我们领土,都是由朗月教一举将他们击溃的。而且摩教主还说,以后不会踏足中原。” “可是我在中原也听说过巫月宫的人有所行动,难道不是真的?” “那只是教内一些不安守本份的人为了复辟旧教而做的小动作。” 许梦龙听得心中一凛:“如果真如他所讲,巫月宫已经改邪归正,那么秋月就一定是在欺骗我了。此行我一定要查个清楚。” 他们结伴同行,交谈甚广,因此旅程也不觉纳闷。很快就到达吉罕城了。这座吉罕城倒也繁荣得很,街上各式各样的店铺林林种种,无一不全,和中原的大都市没什么分别。 进城后,卢金荣邀许梦龙到他家中作客,但许梦龙称要急着找他的朋友,故不便前去作客,于是两人就此分手。许梦龙到城内的驿馆投宿,幸亏古秋月留下的包袱中有不少金叶,足够他使用几个月,所以才有钱住店。 第二天,许梦龙便前往朗月教的总堂。这朗月教总堂设在吉罕城的“九盘地带”上。这“九盘地带”是由九条山脉组成,只因外形酷似九条盘在一起的巨蟒一般,而中间又是一个大的盘地,故得此名。 许梦龙走了许多路才找到朗月教所在,只见一座宫殿矗立于盘地上,气势磅礴,而且也十分华丽。许梦龙接近宫殿门口时,便有负责看守门户的人从隐蔽处闪出,包围了他。许梦龙忙道:“你们别误会,我不是奸细。” 有一个懂汉语的守卫问:“你是什么人?可知胡乱闯入本教圣地是莫大罪名?” 许梦龙便说:“守卫大哥。我是来找人的,并无恶意。” 那守卫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文质彬彬,也不似学武之人,看来并非武林中人,便不怕他会捣乱,遂问:“我要找谁?” 许梦龙道:“我是来找贵教的圣女古大小姐的。” 那守卫闻言,不禁笑起来道:“哈哈哈!你这小子真会说大话,我们大小姐怎么会认识你。看来你又是那些慕名而来的登徒浪子吧?” 许梦龙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认识古大小姐的。” 守卫立刻板起脸道:“快滚吧,我们大小姐不会见你的。” 许梦龙道:“守卫大哥,我没撒谎,我与你们大小姐是在中原结识的,她因为有要事先赶回来,还留书给我,我担心她才赶来找她的。” 守卫哪肯相信,说道:“你这小子撒谎还真有一手,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好在老子也是精明之人,你休再来骗我,再不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梦龙立刻从袖子里拿着一条绸带,说:“守卫大哥,这是你家大小姐之物,你拿给她看,她就明白了。” 那守卫见他拿出物件来,倒有点相信了,便接过绸带道:“你在这里稍候,我去问一问。”他吩咐其他守卫留守,自己转身步入宫内。 许梦龙在外面耐心等候,过了许久才见古绿山步履匆匆而来,许梦龙立刻高兴地道:“小山子,你终于来了。你家小姐呢?” 古绿山却不回答,只用手挽着他走开,一直到盘地外才停下来说道:“许大哥,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 许梦龙道:“秋月不辞而别,我很担心,所以千里而来,希望向她问明白几件事。” 古绿山低声道:“大小姐正被人监视,抽身不下,她吩咐我约你明天巳时到九盘地带的通天峰相见。到时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通天峰在哪儿?”“就在盘地的后面,有碑石指明。” “小山子,秋月现在的情况如何?” “你明天自己去问她吧,我还有事办,不方便跟你说太久了。” 古绿山也不再逗留,转身回去。许梦龙只得先回城中等候。他真的很想快些见到古秋月,因为他有太多疑问了,所以整晚也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许梦龙梳洗一番,换了套干净、光鲜的衣服,再到市集里买了些东西,全是古秋月喜爱的饰物和食品,然后吃过早饭,随即向通天峰进发。 九盘地带果真名不虚传,路径曲折,一弯九转,许梦龙问了许多樵夫才来到通天峰下。这座通天峰并不算很高,但因为在九盘地带中多数的山丘很矮,唯独通天峰高达百丈,有如鹤立鸡群,故被当地人称为“通天峰”。 许梦龙在峰下等到巳时,仍不见古秋月出现,心想:“莫非她已经先到,上了山去?”想到这里,他也走上山峰去。 通天峰的路径与九盘地带一样,弯曲不直,路途杂草丛生,而且很湿滑,花了不少气力才走了一半,但沿途仍见不着古秋月。许梦龙料定她已经上了峰顶,无奈自己气力不计,只能坐下来歇息了。 过不多时,忽然有三个赤着半身,手中倒提一条朴刀的汉子步上山来。他们一直走到许梦龙跟前,其中一人问道:“喂,你是不是许梦龙?” 许梦龙见这三人神色凶悍,不怀好意,便说:“你们是什么人?” “你管不着,我只要问你是不是许梦龙?” “我不是。” “那么你有没有见过有人上山?” “没有,我一早就在山上,谁也没见着。” 三条大汉半信半疑,上山再寻。许梦龙心中暗忖:“这三个人样子凶狠,不是什么好货色,且看他们有何目的。”于是仍留在原地等候。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那三人便回转,他们嘀咕着说:“岂有此理,姓许的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害我们没办法回去复命。” 三人经过许梦龙身边时也没多看一眼,许梦龙愈发觉得奇怪,这三人他是素未谋面的,他们找自己又是有为了什么呢?这时也不管这么多了,他一心在此守候着古秋月的出现。可是一直等到申时,还是不见古秋月的出现。生怕她在巫月宫内出了事,遂决定再到巫月宫走一趟。想到这里,他又匆匆下山去。 当他走到山脚时,便又见那三条大汉拦住去路,当中一人咬牙切齿道:“原来你就是许梦龙,还骗我们,害得老子费了不少劲。” 许梦龙道:“我跟你们素未谋面,你们找我何来?” 大汉道:“嘿嘿,你快死到临头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许梦龙脸色一变,那三条大汉又道:“我们是奉命行事,你死了之后就向阎罗老子禀报说,是古大小姐害你的吧。” 许梦龙闻言,更是心胆俱裂,他怎能相信这三条大汉的说话。那三条大汉提起刀来,欲向他下手。许梦龙武功虽失,但聪明犹在,他从袖里抓出一把石灰粉,向三人洒出。三人生怕是毒物,忙屏息遮面,许梦龙趁机撒腿就跑。片刻后,三人才看出那是石灰粉,方知中计,当即紧追不舍。 许梦龙一味向前跑,也不想前面究竟是什么地方,但那三条大汉是懂轻功的,虽然不高明,但要追许梦龙是绰绰有余。 当许梦龙奔走至一个四面峭壁、满布青苔的山谷入口时,那三条大汉也已经赶上,分三处包围了许梦龙。许梦龙大惊失色,忙道:“你们别轻举妄动,我是你家大小姐的朋友,倘若我有何不测,她一定不放过你们。” 其中一人笑道:“你这小子还不信我们是大小姐派来的?” “不会的,分明是你们捏造一个谎来离间我和秋月。” “哼,你自己到阎罗老子处问真相吧。” 三人同时进招,许梦龙向后滚开,其中一人也顺势一刀贴地砍来,许梦龙不及对方动作迅速,结果被刀锋划开了衣服,伤及肌肤,许梦龙心内一慌,动作更乱,被三条大汉轮番抢攻得手,身中七八刀,幸好均未深入,只是皮外伤而已。 许梦龙一直退至谷口,其中一条大汉上前挺刀便刺,这一次那大汉出手极狠,刀口刺破了许梦龙胸腹之间,许梦龙强忍巨痛,向后猛地跃开,但只退了几步便跌倒在地。只道自己非死不可,却见三条大汉站着不动,样子很无奈地。许梦龙也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现在逃命要紧,当即爬起来狂奔往谷内,三条大汉依旧没有任何追赶的迹象。 其中一个年轻的大汉问:“大哥,真的不追吗?” 那被称为“大哥”的便说:“教规中列明我们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此谷,凡是进谷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的机会。” “谷内真的这么可怕?” “我只是听闻,未曾印证过。反正不能进去就是。” “可是放走了许梦龙我们如何交差?” “他进了谷内,也是死定了,我们回去尽管对主人说他已死就是。”三条大汉便回去复命。 再说许梦龙为了保命,拼着向谷内逃去,可是他的伤口颇深,流血不止,跑了一大段路之后,已经十分虚弱,头昏脑胀地,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地上,昏死过去。 本来以伤势而论,他早就应该一命呜呼,可是许梦龙的生存意志异常强烈,血快流干了,但还是给坚持了下去。不久,他就慢慢地苏醒过来,伤口处的皮肉已经有点溃烂,他咬着牙关,从身上取出带着的金创药,敷在伤口上,再撕下一片衣服包扎伤口。然后在地上拾了一根枯枝作扶手,支撑起沉重的身躯,蹒跚地向前行。 走了好久,只见仍是一片荒山野岭,缈无人烟。现在他正是饥寒交迫,不禁感到有点绝望。忽然,一团黑影在他面前掠过,许梦龙神色微变,随即看见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站在他前面。只见此人身长七尺,虽然头发披散,但亦隐约可见其容貌。他的脸上有不少污垢,但双目精光四射,鼻大口方,该是一貌堂堂,而且从他的呼吸吐纳中可以感到此人的内功精湛无比。 那老人干咳一声问道:“咳,咳,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谷中,你可知此谷是什么地方?” 许梦龙见他说话的语气很不满,似乎是这谷中的主人,便说:“大叔,我是被人追杀到此,无处可逃误入谷中。” “误入谷中?哈哈哈!看来你一定不是本地人。” “对,我是中土人氏,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人。” “难怪!难怪!我告诉你,此谷名为‘无命谷’,意思就是进谷者都不能活命离开,你如今擅闯进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许梦龙大惊失色,那老人举起左边手,蓄势待发,许梦龙急道:“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能滥杀无辜!” “我本来就是杀人狂魔,杀你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算不了什么。” “我不是无名小卒,我先父是武林盟主许守业!” 那老人似乎不惧这武林盟主的名堂,他说:“许守业?这小子是什么货色?” 许梦龙颇为惊异,心想:“我爹的名声威震四海,他虽是塞外之人,但亦为武林中人,岂有不识之理!”遂问:“你连许守业的名字也没听过,才算不上什么货色。既非武林的成名人物,你就没资格杀我。” 那老人当即仰天大笑了几声,接着说:“你这小子乳臭未干,量你也不认识老子。我告诉你,老子外号‘玉面天龙’,四十年前已经名震武林,江湖上的人哪一个不是闻名丧胆的。” “什么‘黑面天龙’、‘白面天龙’,我就从来没听过这个外号。” “可能他们是害怕老子,才不敢对后辈说这外号,可是老子的大名你一定听过。” “那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姓古,大号是彦风。” “古彦风?” “怎么样?终于认识老子了吧?” “我根本就没听说过。” 古彦风听了这句话,不由怒火升起,他骂道:“你这小子分明是在耍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你杀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生小辈称什么英雄豪杰?我看你的本领也大不了多少!” “无知小子竟口出狂言,老子的本领是当世第一,无人能敌!” “我看未必吧!十九派掌门人你就对付不了。” “胡说!十九派掌门算什么角色,他们连老子一招也接不着。” “吹牛!倘若你真有这等本事,又怎么会躲在这深谷里,分明是怕一旦出谷便会一败涂地,才在这儿自吹自擂。” 第七回 误入无命谷 古彦风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他一生自视极高,而且未曾让人如此看不起过,如今竟被一个晚辈小子小觑自己,哪有不怒之理,当即振臂而起,施展起一路拳法来。 他不出手时,本来也是一个外形威武的老者,但一旦出手却更显不凡了,每一招均如雷霆万钧,拳风卷处开山碎石,而且压根儿不像一位老人,仿如许梦龙一般年龄。直把许梦龙吓得目瞪口呆。许梦龙武功虽废,但他有学武的天资,哪有看不出此人的本领,心想:“此人当真在十九派掌门之上,若能学得他一半的本领,就不怕大仇不报。” 这时,古彦风已将一路拳法施展完毕,他冷冷地问:“小子,我的拳法怎样?” 许梦龙已对其本领心服口服,便答道:“好功夫,棒极了!” 古彦风得意地道:“嘿嘿!这只是老子的一套入门拳法而已,更厉害的还没有使出来。” 许梦龙道:“你既然有这等本领,因何要隐藏在这深谷之中?不出去闯一番事业呢?” 古彦风不禁有些感叹,他轻叹一声道:“唉!我何尝不想出谷,只是我答应了人家,一辈子也不能离开这里。” 许梦龙心想:这人如此厉害,居然还有人能令他惟命是从,终生也不肯离开?随即道:“你身怀如此绝技,不去一展抱负,岂非可惜?万一失传了又怎么办?” 这一句似乎正正敲中古彦风的痛处,无奈地说:“你说得对,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许梦龙早有向古彦风求艺之心,立刻便道:“前辈若不嫌弃,可收晚辈为徒,晚辈一定将前辈的神功发扬光大。” 古彦风闻言便大声发笑,笑声中是一股冷意,令人听得毛发耸然。 许梦龙心中也打了一个冷颤,古彦风忽然止住笑声,压低声音问:“你何德何能要老子收你为徒?” 许梦龙道:“前辈恕我直言,你的武功之中带有很阴邪的气质,除非有人心中带着很强的怨气和仇恨,否则是没有人能学成的。” 古彦风点头道:“好小子,你的眼光也不差!” 许梦龙接道:“谢前辈夸奖!我相信普天之下,能学你武功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古彦风又是一阵狂笑,问道:“哈哈哈!你这小子有何深仇在胸?别来欺骗老子?” 许梦龙道:“如果前辈愿意抽空听晚辈的故事,你就会明白了。” 古彦风道:“好,反正老子在谷中闲着无事,听听你的故事也不妨。” 说完,他也坐了下来,许梦龙遂将自己的身世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只说到被十九派逼得跳下悬崖时,那古彦风便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十九派掌门是人渣、败类,还声称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但又记起自己曾许诺终身留在此谷,便无奈地静了下来。 古彦风对许梦龙道:“小子,你的故事真是赚人眼泪,但收你为徒还差一点儿,你继续往下说。”许梦龙便又把挖通出路到达毒林谷,在毒林谷中拜赵冠昌为师的事说了一遍。 古彦风一拍大腿道:“哈哈!好小子,你还是那毒老怪的徒弟啊!看来你的来历也不小呀!” 许梦龙问:“前辈认识先师?” 古彦风怔道:“什么?赵冠昌已经死了吗?” 许梦龙便把赵冠昌之死对古彦风也说了,古彦风叹道:“可惜!武林中用毒的人不下千人,但称得上毒中之王的就只有他。我只听说过他的事迹,恨未能与他见一面。” 许梦龙道:“前辈,你困在此谷四十年之久,又怎么知道我先师的事迹呢?” 古彦风道:“是我的一位故人对我说的。以前她每隔三天来见我一次,可是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过她了。” 许梦龙看见他的神情变得哀伤起来,已经不如刚才凶悍,便问:“前辈,你为什么独守此谷四十年的?” 古彦风道:“就是为了我的那位故人。当时我们是江湖中有名的‘雌雄双盗’,因作案太多,弄得名声狼籍。有一次,我们两人去劫一家富户,谁知道这家富户的主人竟然懂得武功。其实我们每一次下手都会先探清对方虚实,从不滥杀无辜。可是偏偏这次被对方瞒过了,不知道他原是五虎门中的人。结果双方搏斗时,我们重手杀了他,五虎门的人得知后,便联结各派追杀我们,我们的武功本也不俗,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身负重伤,流落塞外。正逢一位塞外异人把我们救起,还答应把毕生武功传授给她,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许我们两人在一起。那时候,我们正当热恋之时,如胶似漆,怎能分开。可是这一段奇遇是天赐的,不能浪费了,我们便作权宜之计,暂时分开。于是我就独处谷中,一等就是三年。” 许梦龙心道:“三年真的很长,这位前辈能够如此有耐性,实非常人能比。” 古彦风接道:“三年里,我领悟了一套高深莫测的内功心法,而她也学成了神功来与我重逢。一夕缠绵后不久,她师父发现了我们食言违规,欲对我痛下杀手,结果反而被我们合力击杀。之后,我们就在关外创立了巫月教,短短十余月便将巫月教办得有声有息,而她也愈来愈想报昔日被五虎门追杀之仇。我却亏劝她凡事细想,不要鲁莽,结果我们因此闹翻了,我一气之下就躲到这谷内不再见她。没有多久,她也知道自己错了,每隔三天来见我一次,开始的时候我还生她的气,后来被她的真诚打动,我们又言归于好。可是她不许我出谷,说教中兄弟因为我反对挺进中原而产生不满,如果我回去一定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听她的话留在谷里,一眨眼就过了十多年,她最后一次来见我,对我说已经有了身孕,却又不能对教众宣称是我的孩儿,所以她说待孩子出生后才能再来相见,并吩咐我没有她的许可不能出谷,我以为她很快会再来,可是整整等了二十年,她还是没有出现过。” 许梦龙听到这里,已经听出端倪,便问:“前辈,你这位故人莫非就是巫月宫宫主冰魔姥姥?” 古彦风十分不悦地说:“岂有此理,我的冰儿叫沙冰儿,不是冰魔姥姥,你别诋毁她。” 许梦龙忙道:“对不起,前辈!”这时,他一个念头转了出来,便道:“据你说来,秋月不就是你的女儿吗?” 古彦风一怔,问道:“什么我的女儿?” 许梦龙道:“对,她的生母就是沙前辈。” 古彦风立刻为之一震,许梦龙观察着古彦风的神情变化,随即道:“她也姓古,而且她的年纪和你所说的年份十分吻合。” 古彦风喜不自禁,大声笑道:“真的!真是我的女儿!哈哈哈!老天爷,我总算还有点良心,我古彦风还有后人!”从他的神情看来,当真兴奋至极。 古彦风接着又问:“小子,你是怎么认识我女儿的?” 许梦龙也简单也叙述了一遍他与古秋月的瓜葛,但和古秋月一夕缠绵的事却略过不提,只说古秋月忽然不辞而别,他千里追寻而来,本来相约在通天峰相见,却有人自称是奉她之命来杀自己,因此被追至这谷中来。 古彦风道:“原来你这小子和我女儿是真心相爱,算你的福气!不过,我女儿绝不会无缘无故弃你而去,当中一定有原因。说她派人追杀你就更令人难以置信了,说不定是有人借她的名义,想挑起你们之间不和。” 许梦龙说道:“我记起来了,她曾对我说巫月教的大权已旁落摩末师的手上,摩末师表面上对她尊敬有加,但实际是为了笼络人心和巩固自己的名声。一定是摩末师假借她的名义来杀我。” 古彦风听得一头雾水,追问道:“那摩末师是什么人?冰儿为何不亲主大局?” 许梦龙方才记起古彦风对外间的事一点也不清楚,便吞吞吐吐地道:“沙前辈她……她……早在二十年前已经去世。她死后将秋月托孤于摩末师与侍婢雪莲,摩末师与雪莲有私情,乘沙前辈去世后,便结党营私,推说因为秋月年纪小,便暂代教主之位,可是现在他们连教名也改了。” 古彦风听说爱妻已经去世,直如晴天霹雳。他苦等二十多年,没想到连爱妻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不由老泪纵横。许梦龙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忽然古彦风破涕为笑道:“冰儿虽然死了,但她总算为我留了一点后,我不能有负她的情意,我要振作!” 许梦龙心想:“这老头子的脾气也真古怪,果然是喜怒无常,看来想拜他为师的机会渺茫得很。” 这时,却听古彦风唤他:“小子,你是不是真的想拜我为师啊?” 许梦龙一怔,又想:“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一时之间也没能答上。 古彦风道:“愣小子,做事拖拖拉拉的,也不知道我女儿喜欢你哪一点!” 许梦龙忙道:“前辈,我是诚心诚意要拜你为师的。” 古彦风道:“这就对了,本来我这辈子也不打算收徒弟,因为我怕有朝一日,我的徒弟会像冰儿一样背叛了师父。” 许梦龙听他的说话,立刻又失望了,古彦风却道:“但看在我女儿的份上,就破例收你为唯一的关门弟子吧!好让我这身功夫有一个传人。” 许梦龙又惊又喜,但又有点不解,便问:“前辈,为什么你会这样说?秋月是你的女儿,不也是你的传人吗?” 古彦风道:“你倒是老实,可是你说过我的武功有太大的邪气,没有深仇大恨的人是很难学成的。况且,我的武功只适合男子练,反正你是我的未来女婿,把我的武功传给你正合适。” 许梦龙再不犹豫,当即倒拜在地,再三叩首,并尊称古彦风为“师父”,古彦风笑得合不拢嘴。拜师完毕后,古彦风便说:“我这里没有什么门规可遁,但将来你要好好对待我女儿,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许梦龙答应道:“我对秋月一心不二,师父放心!” 古彦风上前扶起他,但一摸他的骨骼便脸色微变起来,说道:“你被人废了武动?” 许梦龙点头道:“是十九派掌门人干的。” 古彦风道:“废了武功的人是不能再习武的。” 许梦龙登时呆了,他自己也忘了这一点,这样一来岂非不能再跟古彦风学了吗?正是好生失望之际,古彦风却笑道:“不用怕,别人的武功也许不能学,但老子的武功却是反其道而行,即使我四肢俱残也能学。” “什么?”许梦龙惊讶得很。 古彦风道:“因为老子的武功是练气为主,一旦气通便百事皆成。” 许梦龙遂又振作起来,古彦风道:“明天开始就练功,现在我先带你回我住处歇息。” 许梦龙跟在后面,二人穿过一处密林,来到了一座用木和茅草搭建而成的小屋前。古彦风先去开门,然后与他一起进屋,只见屋内布置简陋,只有一张床与一张案几,还有少许餐具、茶具。古彦风说:“明天我替你造一张新床,今晚就先睡在地上吧。” 许梦龙点头道:“没有所谓,反正我也习惯了着地而睡。” 当夜古彦风打了些野味回来,然后生火煮食,吃过晚饭之后,许梦龙又问古彦风:“师父,既然师母已经去世,你何不出谷与秋月相认。” 古彦风道:“不行,我答应过冰儿,没有她许可绝不出谷。况且她已经死了,我出谷又有什么意思呢?” 许梦龙道:“可是,你不想和秋月父女相认,共聚天伦吗?” 古彦风叹道:“我知道自己有后就已经很安慰了,另外我也不想再涉足江湖仇杀中了。” 许梦龙道:“师父,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父女相认的。”古彦风听了他的话,露出罕有的笑容来。 次日,天还没亮,古彦风便唤醒了许梦龙,带他到屋外一片空旷的地方打坐,许梦龙问道:“为什么这么早就要打坐了?” 古彦风道:“这个时辰正是最佳吸收晨曦精华的时候。”接着把吐纳方法传授给他,许梦龙依照所教,打坐练功。因为古彦风的内功修练十分特别,虽然许梦龙被人废掉武功,真气也打散了,但现在仍然能把真气缓缓地再次聚集起来。 真气在体内游走了一周后,说不出的舒畅,而且还感觉到四肢开始有力了。当天色完全放亮后,古彦风便又教他一套将吸入体内的真气融汇于全身的方法。果然在运行完一周后,感到体内暖意融融,走起路来的时候,身体也轻盈了许多,不像以前沉重,连身上的刀伤也似乎不药而愈了。 如此修练了十天,许梦龙已经用吸收的晨早精华打通了本来因伤而闭塞的经脉,内力骤增。 古彦风见许梦龙的内功已有小成,便试着传他一套拳法,许梦龙的琵琶骨因为受损不轻,旧患未除,所以练习起来十分吃力,练了数十招之后已经气喘如牛,而且遍体酸痛。 古彦风道:“你的身体还承受不住剧烈的运动,看来拳脚功夫暂时还不能修习。” 许梦龙问:“那怎么办?” 古彦风道:“除非把你的‘任督’二脉打通,否则是没办法练下去了。” 许梦龙又问:“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古彦风道:“我的‘玄龟真气’可以替你打通这两处经脉,可是……” 许梦龙便问:“师父,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古彦风仍是皱眉苦思,不回答他的问话,许梦龙便说:“如果师父有不便之处,我也不勉强学了。” 的确有不便的地方,因为古彦风没有打算传他“玄龟真气”的。只因这门内功是他的独门绝学,他是想传给自己的后代子孙,但是如今许梦龙没法往下练,他的性格一向是争强好斗,岂能收了一个废人做弟子,让人耻笑。于是,他思良了许久,最终横下一条,要把“玄龟真气”传授给许梦龙。 古彦风道:“好吧,明日我就把‘玄龟真气’的入门心法先教你,这一门内功需要花许多日子才能学会,你一定要摒除一切杂念,尤其是儿女私情,知道吗?” 许梦龙道:“弟子紧记师父训示。” 于是,师徒二人就在这谷中开始了漫长的练功日子。 第八回 招兵买马暗密谋 话说那三个奉命追杀许梦龙的大汉回到朗月教行宫中,古绿山忽然出现迎住了三人,把他们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古绿山问:“事情办妥了吗?” 三人道:“不辱使命,那小子已经被我们解决,弃尸通天峰的山沟之内。” “好极,我会向主人禀报的,你们日后一定会得到不少的好处。” “是,能为圣女效命,是我们莫大的光荣。” 古绿山取出三锭金子给他们,并说:“这是主人赏赐给你们的。” 三人欣然接受道:“多谢古护法。”三人伸手来接,却在这时,古绿山忽然手腕一转,三锭金子同时飞出,去势极快,那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三锭金子便已嵌到了他们的咽喉上,登时哼也没哼一声,全部倒毙地上。古绿山将三人的尸首埋于当地,然后回去复命。 古秋月一心要夺回教主之位,自知武功远不及摩末师夫妇,虽然从许梦龙处偷来的毒药,仍担心会失手,于是日以继夜地潜心修练“冰心大法”。为了避开耳目,她就躲在行宫的冰窖中练功。 修练“冰心大法”需要心神合一,平静无思,还要人天相合,故练功时是一丝不挂的,更要与寒冰融合,所以她每一次练功都是煎熬万分,痛苦无比。 这时正是她用心修练的时候,将要打破第四层的关口,忽然有人敲门,她轻声问:“是小山子吗?” 外面回答:“是的。” 她又问:“有什么事?” 外面回答:“主人,姓许的已经解决了。” 古秋月一听这消息,登时热血沸腾,全身真气澎涨,接着她大喝一声,把凝聚的真气散出,几乎把室内的冰块全震碎了。古绿山在外听见,以为她出事,急忙呼唤:“主人,主人!”不一会儿,便看见古秋月开门出来。只见她神采飞扬,笑容挂于脸上,笑着说:“太好了,今天是我的吉日,一切进展十分顺利。许梦龙死了,我的冰心大法又已冲破第四层关口,看来我的计划不日也将成功。” 古绿山道:“恭贺主人!” 古秋月问:“还有什么事吗?” 古绿山便道:“是的,我收到消息,说摩末师将在他寿辰之日宣布他的继承人。” 古秋月忖道:“什么?他会有这一着?” 古绿山道:“他是想退居幕后操权啊!” 古秋月冷哼一声,接着说:“这老儿倒有心计。小山子,看来已经不能等我练成‘冰心大法’才举事了。你跟我到卧室,我要差你办一件事。” 古绿山忙跟随古秋月到她卧室里,古秋月从梳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份册子,交到古绿山手上说:“你按照册子上的名单记载,在摩末师生辰前把名册上的人全部召集到来,切记行事小心,不要泄漏半点风声。”古绿山接过名册,立刻行动,古秋月也在教内部署好一切。 自从摩末师成为教主之后,对巫月教进行了大改革,将教规修改得极为严厉,约束教众多行义举,并声言不会再犯中原,还把教名改为朗月教,以示其改邪归正之心。摩末师的改革引起了族人的爱戴,他们都称赞摩末师是本族的英雄。但教中的元老臣子却因为少了油水和权益而对摩末师心怀不满。摩末师当然也看得出来,因此提拔了一批心腹占据教中的要职,如此一来冰魔姥姥在位时的旧人对摩末师更加怨恨,甚至连成了一线。只是实力不如摩末师,才有忍气吞声。 这一天是摩末师寿辰前的七天,在朗月教行宫中有一处地方名为秋月阁,专供古秋月养静之用。平时没有人到,就连雪莲夫人也很少来。但今天却聚集了一帮巫月教的旧人,密谋一件翻天覆地的阴谋。这帮人计有朗月教三大分舵的舵主“鹰雕双朽”顾万光、顾万明兄弟和“大漠苍狼”巴辛。他们三人本在教中任总管,因为对摩末师不敬而被调职在外。又有教中执法堂、护法堂、功过堂、武尊堂四堂的副堂主,他们本来是正堂主,同样的理由被降职。而这帮人之中却有一人是如今摩末师的得力助手之一、朗月教掌旗使“鬼头陀”悲生大师。他之所以与古秋月合作,是因为他是一个贪婪的人,现在虽高高在上,但一点好处也没得到,相比昔日他可真的是一个清贫的僧人了。只不过他懂得求存之道,才能继续占据重要的职位,成为摩末师左右手。 一干齐集之后,古秋月首先开腔:“朗月教在摩末师领导下,已大不如前,母亲在世时,本教何等强大,在中原更是所向披靡,如果不是莫紫阳叛教作内应,中原十九派又岂能攻破巫月宫,母亲又岂会失败。摩末师不单没有依照先母的意图行事下去,反而改革教规,不用多久本教恐怕也要销声匿迹了。” 顾万明道:“大小姐所言甚是,但摩末师掌握大权,教内许多都是他的人,我们又怎么能斗赢他呢?” 护法堂副堂主鄂顺道:“我记得三年前,凌舵主策划颠覆教主之位,可是走漏了风声,被摩教主将他的一家大小捉拿要胁他就范,最后凌舵主合家上下全部葬身于土坑之中,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 古秋月道:“凌叔叔做事鲁莽,事先没有周详计划,加上有人出卖他,才会最终失败。可是现在我们人多势众,外有三个分舵的人马,内有悲生大师协助,还会有失败之理?” 巴辛问:“大小姐认为何时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古秋月道:“就是他寿辰之日。”众人闻言俱感惊讶。 悲生大师说道:“大小姐,这么仓促行事恐怕……” 古秋月道:“大师,做事是不能拖泥带水,畏首畏尾的。看准机会就该一击即中。” 巴辛道:“摩教主寿辰之日,乃是本教最人齐的时候,那个时候下手焉有成功机会。” 古秋月却道:“正因为他的寿辰最人齐,我们才可以把他们连根拔起。”众人面面相觑,不大相信。 古秋月接道:“我知道你们还有怀疑,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有十足的把握。” 顾万光便道:“既然我们是同舟共济,一切都应以大小姐马首是瞻。” 其余的人都一起表忠道:“好,我们愿受大小姐差遣。” “好,大家听我安排……”如此这般地定下妙计,计议完毕之后,众人就地解散,各自离开。 一干人离开不久,便听见古绿山在外面呼喊道:“教主夫人来探望大小姐了。” 古秋月闻呼,立刻换过一件衣服来迎接雪莲夫人。那雪莲夫人甫一进内,古秋月便来见礼道:“姑姑,什么风把你吹来秋月阁了?” 雪莲夫人道:“秋月,你瘦了好多,心疼死姑姑了。” 古秋月道:“我近来身体有点不舒服,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姑姑不用担心。” 雪莲夫人道:“那就好。” 然后,二人坐了下来,古秋月又问:“姑姑因何到此?” 雪莲夫人道:“你摩叔叔的寿辰快到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替他祝寿。” “摩叔叔今年好像已经六十岁了。” “对,你的记性真好。” “六十大寿可得大肆庆祝一番才是。”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们把全教上下的人召回来替叔叔祝寿,还要安排多项的杂耍、戏曲表演,好让叔叔高兴高兴。” 雪莲夫人十分赞成古秋月的建议,并道:“难怪你摩叔叔这么疼你,你的点子真是多。看来总军师这个位子也得传给你了。” 古秋月一怔,便问:“姑姑何出此言?” 雪莲夫人道:“玄天子昨日向你摩叔叔告老请辞,你摩叔叔已经批准,玄天子刚刚离宫,现在总军师之位正是悬空。” 古秋月道:“玄天子为什么突然告老请辞?” 雪莲夫人道:“他没说清楚,但是他年纪也不小了,你摩叔叔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挽留他。” 古秋月不由得心里高兴,脸上更闪过一丝冷笑,但因为只是一闪而过,雪莲夫人并没察觉到。古秋月忽道:“姑姑,我向你举荐一人,可填补玄天子的空缺。” “是谁?” “他是侄女新收的一个门客,复姓诸葛,双名剑智,是中原淮南人氏。自幼饱读书经,对奇门遁甲之术薄有研究,还略通武功。侄女在中原时全凭他提携,办事才能顺利,他绝对是个可造之材。” “他年纪多大了?” “三十出头。” “唷!年纪轻轻的恐怕经验不足。况且总军师乃是本教一大要职,起用一个新人不大适合吧。” “姑姑何不先见见他再决定呢?” “不用了,现在还是先办好你摩叔叔的寿宴再说吧。” 古秋月无奈地道:“好的。叔叔的寿宴就交给侄女办,侄女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雪莲夫人微笑地点头,二人闲聊了一会儿,雪莲夫人便告离开。 送走雪莲夫人后,古秋月坐在妆台之前卸妆,忽然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古秋月徐徐回身,只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身后。此人长得油头粉脸,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但身上装束却是一介书生打扮,与其容姿颇不相衬。此人就是古秋月向雪莲夫人力荐的诸葛剑智。 古秋月见他到来便问:“你是几时来的?” 诸葛剑智神情肃穆地说:“我来了多时,刚才你和教主夫人的说话我全听到了。那婆娘实在可恶,分明是在敷衍你的。” 古秋月道:“怎么?你生气了?” 诸葛剑智哼了一声,说道:“我诸葛剑智怎么不配当你教的总军师了?” 古秋月忙道:“你不要生气,等摩叔叔寿辰一过,我就会登上教主之位,那时总军师一位还是你的。” “你有把握能夺回教主之位吗?” “这件事关系重大,恕我现在不能直告。总之你放心,有我古秋月一天,你就是本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军师。” 诸葛剑智淡淡一笑,转身便走,古秋月赶忙离座上前拉着他道:“别急着走,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诸葛剑智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太久,以免惹人注意。反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古秋月无奈,只得放开了他,让他走了。 距离摩末师寿辰的日子愈来愈近,古秋月在宫中忙里忙外,筹办寿宴事宜,十分勤快,雪莲夫人与摩末师也十分高兴。 转眼就是摩末师六十大寿的日子了,果然朗月教上下均被召而回,为教主祝寿。寿宴举行的地方是“风腾阁”,布置得十分华丽。酒席分列左右两排,只接待教中重要人物,其他教众则安排在隔壁的“金梅阁”中。 辰时,一干朗月教的首脑人物陆续来到,古秋月早在阁内相候多时,她今天是负责招待宾客的。只见古秋月今儿一身华服,头上珠翠遍布,虽只是淡扫娥眉,却已艳绝全场。护法堂长老罗百胜称赞道:“大小姐今天真是份外娇艳啊!” 古秋月笑道:“罗长老的嘴真会逗人高兴。” 罗百胜道:“今天宴会布置得不错,定是大小姐的精心安排。” “正是侄女安排。” “听说大小姐在中原干了几件大事,教主对大小姐倍加赞赏,真是应了俗语那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罗长老过奖了,秋月年纪尚轻,还要众位长老多加提携。” “哪里的话。我听说教主今天要选定继承人选,看来非大小姐莫属了。” 古秋月笑言:“倘若摩叔叔果真传位于我,日后便有劳众位长老鼎力辅助了。” “一定,一定。” 在场的人许多都甚少见面,如今三五成群地交谈起来,十分热闹。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听见鼓乐齐鸣,一群侍女洒着花瓣在前走,护卫簇拥着教主及夫人在后,步入阁来。 只见今日摩末师和雪莲夫人都是盛装一身,尤其是摩末师更显威武,他头戴金龙吐珠冠,身披一件紫色的“三味真火八卦”袍,威风凛凛。 待二人入座后,众人便一同走到阶前,倒身下拜,一齐呼道:“祝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教主与夫人威仪四海,八方俯仰。” 摩末师笑道:“好了,大家请入座。”众人按照分配的位置一一入席。 出席的宾客计有三大分舵舵主顾万光、顾万明、巴辛;护法堂长老罗百胜、副堂主鄂顺;执法堂长老庞基、副堂主李风;功过堂长老丘文怀、副堂主皮九幽;武尊堂长老吉豹、副堂主独孤森;掌旗使悲生大师、掌灯使扎布林,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头目,共有四十多人。待众人坐定之后,摩末师便开腔道:“本教到今天止已经有数十载历史,如今已一切安定。全赖在座诸位的协助,朗月教定能长存下去,成为继往开来最悠久的一大教派。” 众人齐道:“教主英明领导,朗月教万世基业!” 摩末师接道:“其实本教的发展还可以再进一步,可惜本座的年纪老迈,正是有心无力,我想应该是找一个人来接替我,将本教发扬光大的时候了。” 功过堂长老丘文怀道:“教主英明,选出承继人的确是百利而无一害。” 顾万光则问:“未知教主是否已经有了人选?” 摩末师点了点头,古秋月现时已经暗有打算:“看你老狐狸怎么打算,若选我继任,我便饶你一命,否则只好依计行事。” 只听摩末师道:“我这一个承继人是经过我多番观察和考验才定出来的。”说着他叫了一名侍女出去,然后道:“我相信他有能力令本教发扬光大,成为天下第一教。” 这时,只见从外面缓缓步进一人,来人二十余岁,长得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众人一见便纷纷称赞是上佳之选,但古秋月看见来人却脸色一黑。 原来进来的年轻人乃是摩末师的儿子摩牙儿,摩牙儿是摩末师的独子,所以甚得摩末师疼爱,将自己一身的武功都传授了给他,还委他出任察观团头目,负责监察教内各人的行动。在几次大的行动之中,都委派摩牙儿负责,也曾立下数件大功,由他继任教主可谓顺理成章。 摩牙儿上前向父亲祝寿,摩末师把一份诏书交给了他,然后道:“此乃教主委任状,牙儿将在两年后正式接任。这两年间有劳诸位协助他了解本教情况,希望大家同心协力把朗月教发扬光大。” 罗百胜道:“公子为本教立了大功,我们有目共睹,日后在公子英明领导下,本教一定可以成为天下第一教的。”众人俱皆附和。 古秋月看着众人的阿谀奉承的嘴脸,心下怒不可言。她向顾万光等人使个眼色,那一帮同伙便乘着众人不备一一退席而出,古秋月也走到古绿山身边说:“你去准备酒菜,我们依计行事。”古绿山遂也退出阁去。 接着,古秋月便道:“来,我们大家为摩叔叔祝寿、为牙儿弟弟接任教主之喜喝一杯。” 摩末师道:“好好,来人,上酒!” 古绿山这时带领一帮侍女捧着美酒进来,每人斟满一杯,摩末师、雪莲夫人先举杯道:“来,大家共干一杯。”众人一同举杯共饮。古秋月乘人不备这际,把酒倒在地上。 喝完一杯之后,摩末师道:“此酒醇而不烈,喝下去有一股凉意透心,这是什么酒?” 古秋月道:“此乃天山泉水酿制而成的‘清心酒’。” 摩末师称赞道:“好酒,秋月,你办事的确妥当。” 古秋月问:“摩叔叔,可以上菜了吗?” 摩末师点点头,古秋月便与古绿山一同到厨房里催菜。 他们出去之后,阁内的人又再干了一杯,可是酒一到腹中,那帮小头目便一个个感到肚内翻滚,五脏俱裂。不一会儿,众人均捧腹弯腰,蜷曲在地,功力较浅的人更是痛不欲生。 第八回 一颗毒丹掀风波 摩末师见状,大吃一惊,惊呼:“酒中有毒!”话语间,摩牙儿也毒发了,一口鲜血喷出,摩末师功力深厚,勉强可以支撑着。但生怕儿子熬不住,马上上前运动替他逼毒,其他的人也依样仿效。可是这种毒药太厉害了,任凭功力再深之辈也无法抵抗毒性,庞基、吉豹二人相继气绝,丘文怀、罗百胜也奄奄一息。只有扎布林、雪莲夫人能运功抵住毒势,但也只是能支持一会儿。 摩末师破口大骂道:“是……是哪一个龟孙儿竟下此毒手?”话音甫绝,便看见古秋月率领一干人闯了进来,乃是古绿山、顾万光、顾万明、巴辛、悲生大师、鄂顺、李风、皮九幽、独孤森等人。 扎布林见了众人便喊:“我们中毒了,快来救人!”可是古秋月等人仿似不闻般,仍旧站立原地不动。摩末师已经猜到几分,便问道:“酒中之毒是你们投放的?” 古秋月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来,何等不可一世,雪莲夫人吃惊地道:“为什么?小玉儿,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古秋月冷冷道:“嘿嘿,这倒要问你自己。” “我们自问待你不薄,把你养育成人,更是悉心栽培……” 古秋月打断她的说话道:“如果不是你们为了掩人之口,岂会好心对待我?你们把我娘苦心经营的基业夺去,教主之位本来是属于我的。” 摩末师道:“当初教主进犯中原落败,是我将朗月教重建,并取得今日成就。那时候你还小,教主之位怎能交给你。” “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把教主之位传给我,而传给你的儿子?” “你有野心,朗月教在你手中,只会重蹈往日的覆辙。” “简直是废话,想让本教名扬天下,就只有进据中原这一条路。” 雪莲夫人道:“好了,小玉儿,你要当教主就尽管当吧,只求你念在我们教养你成人之恩给我们解药吧。” 古秋月当即仰天大笑,然后说:“什么教养之恩?你们怕我长大后对你们不利,故意不把‘冰心大法’传给我,好在在本教三件圣物里的‘玉如意’中收藏了‘冰心大法’的秘笈,否则我哪能学成这一神功?所以你们对我何来有‘教’之恩?至于‘养’字,倒有些恩典,念在这份功劳上就留你们一条全尸。” 摩末师再问:“秋月,你要怎么才肯替我们解毒?” 古秋月道:“除非你们把另两件圣物的用处告诉我……” 雪莲夫人听了,不等古秋月把话说完,便答道:“那面‘辟邪宝镜’可以为你吸收日月精华,再转化在你的体内,以达到增强功力之效。再配上‘巫月秘笈’中的‘巫月大法’,就可练成旷世神功,天下无敌了。” “什么?巫月大法怎么练?” “我听姥姥说过,‘巫月大法’是他师父所创,世上仅有他师父一人能练成。因为练此法十分邪门,除非是有缘人,否则最多只能练成第三层,如果强行冲关就有性命之危。” 古秋月心中暗忖:“难怪妈妈也没修练,否则也不会败在中原武林人士之手。” 雪莲夫人此时说道:“姑姑好心相劝你一句,千万别修练此大法。” 古秋月没理会她,只对古绿山耳语了几句,摩末师以为她叫古绿山拿解药给他们吃,可是古绿山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回到阁内,他向古秋月禀报道:“摩末师的党羽已被我们全部制服,专候大小姐处置。” 摩末师惊道:“秋月,你不要伤害众位兄弟,你若是怕他们作乱,可以将他们驱逐出教,何必多伤人命。” 古秋月道:“我做事一向干脆,不爱留下后患,他们要死,你们同样要死。” 众人更加害怕了,摩末师颤抖着说:“你……你不是说只要把两件圣物的用处告诉你就给我们解药吗?” 古秋月冷笑道:“我刚才根本没把话说完,是你们抢着说了出来而已。况且我根本就没有解药,这一种毒药是天下至毒的,无药可救。” 摩末师原以为古秋月有解药才低声相求,岂料竟被她哄骗了许久,不禁怒火中烧,运起真气,强行将自己体内的毒压制着,然后振臂而起,疾呼道:“今天老子就是死也要你们陪葬。”说着,催掌扑来。悲生大师、巴辛立刻上前迎住,罗百胜、丘文怀见摩末师已经发难,二人便也强压剧毒欲助他一臂之力。顾万光一直监视着二人,见他们作势要出手,于是抢先一步,跃到二人身后,使出“鹰爪功”往二人脑门击出,登时把二人的脑盖击碎,双双死于地上。顾万明也挺起雕木杖直取雪莲夫人。 那顾万明招式凌厉,杖端频频点向雪莲夫人的面颊、咽喉、胸前及腰腹等部位,雪莲夫人只有招架之功,半点反击的机会也没有。 雪莲跟随冰魔姥姥有十个寒暑,深得其器重,因此学了不少姥姥的绝技,之后又从摩末师那儿学了几项绝活,若论真的单打独斗、公平比试,她是绝不会败给顾万明的,可是现在她已经身中剧毒,与人动手会令毒发加快,十余招过后,雪莲的脸已经由青转黑,七孔渐渐渗出黑血来,顾万明见机不可失,便施展一招“横扫千军”,雕木杖直扫向雪莲的身前,雪莲凝气于刀上,硬接雕木杖。刀杖相交,雪莲的真气向外发出,体内的毒气也随即被带起,霎时五内翻腾,肝肠欲断。顾万明的木杖顺势打到,这一杖的力量着实不小,登时把雪莲打翻在地,一命呜呼。 扎布林见夫人被击倒,立刻扑过来相救,皮九幽、独孤森两人并剑截来,扎布林闪避不及,被截成四段。那摩牙儿也毒发起来,大喊道:“爹,救我!我好辛苦呀!”鄂顺从他背后闪出,一刀斜劈下去,当场将摩牙儿劈翻在地,还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摩末师眼见自己妻儿尽丧,登时怒火中烧,内力凝于双掌,一掌推出,把悲生大师、巴辛二人轰飞出去。然后扑到儿子的尸旁哀号起来。古秋月冷笑着说:“摩末师,你快些伏法吧,否则姑姑与牙儿弟弟在阴曹地府也会受人欺负了。” 摩末师紧握双拳,忽地跃了起来道:“今天本座要大开杀戒了。” 古秋月却不以为然地道:“恐怕你没这个本事。” 摩末师双目精光一闪,抡动双拳,如疯虎般扑了过来。顾万光、顾万明连忙一左一右夹击过来,摩末师怒到极点,双拳一招“双龙出海”分取二人,二人硬接这招。不料摩末师拳上的劲力有如千钧沉重,二人感到一股极大的巨力压来,双掌就似要被压断一般,剧痛无比,不得不同时撤掌,结果被摩末师的劲力震倒在地。 摩末师击倒了顾氏兄弟,随即继续向古秋月扑来,古绿山守在古秋月身边,见摩末师扑来,便连发两枚铜钱打向摩末师双乳之下,摩末师双手齐张,将铜钱轻松接在手上,古绿山抡刀上前,但古绿山的武功远远不及摩末师,被摩末师只两三下手脚便击翻了。古秋月心中暗忖:“难道毒药对摩末师无效?” 却在这时,摩末师脸色突然变紫,嘴角和鼻孔里均有血水渗出,古秋月便壮起胆来,说道:“摩末师,现在形势已尽归于我,你是一败涂地,永不翻身了。” 摩末师虎吼一声,猛然扑了过来,古秋月当即催动双掌,施展“冰心大法”中的武功来斗摩末师。 那摩末师着实厉害,掌风吞吐凌厉,丝毫不见因中毒而变弱,但古秋月也不示弱,虽然她的“冰心大法”还没完全成功,但亦能与摩末师不相伯仲。悲生大师看着,心中暗道:“秋月的武功大有进展,而且当中更具邪气,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比她的母亲更厉害、更可怕。” 这时,摩末师一掌捣向古秋月,古秋月使出一招“如封似闭”阻挡他的掌势,但摩末师的手掌触及古秋月时,便有一股势如破竹的内劲袭来,异常凶猛,古秋月没有收掌,反而运转内力相迎,想消耗掉摩末师的内力,使其毒发身亡。摩末师则不断加压,同时也催发起他体内的毒性,无疑他是想和古秋月同归于尽。 古秋月的内功修为本来不及摩末师深厚,再加上摩末师殊死一搏,实乃全力以赴,压得古秋月实在吃不消来。不一会儿,便汗如雨下,脸色愈发难看。古绿山看见古秋月痛苦的神情,便想上前解救,巴辛一手拉住他问:“小山子,你想干什么?” 古绿山道:“我要救大小姐。” “别干傻事,现在谁插上手都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 “他们正驱动全身的真气来作生死一拼,除非有一方泄气败阵,否则现在谁也不能让他们停下。若是有人硬要从旁加入,那人就是自挖坟墓,被他们的真气震死。” 古绿山听见巴辛之言,便不敢再向前,只能在一旁着急。 古秋月已经被压得脸色通红,鼓了一泡的气,她骂道:“摩末师,你好狠毒,竟然想与我同归于尽?” 摩末师道:“再毒也不及你,反正夫人与牙儿已经死了,我也早晚要到地府相陪,何不和你们同归于尽。到了地府再解决我们的恩怨!” 说罢又再增强了内劲,古秋月终于抵挡不住,其真气一泄,立即如大坝崩堤一般,被震得口吐鲜血。她也以为自己非死不可之际,忽然摩末师的真气消失无形,古秋月如释重负,摔跌在地。再看摩末师却是面目木讷,暗泛黑气,而且呆立当地,纹丝不动。他的耳、鼻、嘴、眼均流出血丝。 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观其变。过了良久,摩末师还是没有动静,古绿山才壮着胆子上前,微微一碰摩末师,摩末师便如倒塌的铁塔一般,向后倒下,直挺挺的,众人方才知道摩末师已经毒发身亡了。 古秋月爬了起来,仰天大笑,还走上前用脚踩着摩末师的尸身,得意洋洋地说道:“摩末师,你不可一世,自尊自大,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我踩在脚下吧!哈哈哈!” 等古秋月发泄了一阵之后,便命人将摩末师等人的尸首先抬出去宫外让教徒们看看,再送到城里市集示众三天。并向外宣布恢复巫月教名号,还要宣扬摩末师的恶行,当然这些恶行全是她捏造的。 接着,古秋月召齐教中的人齐集“星月阁”,她改穿了一身教主的服饰端坐在宝座之上,阶下众人则一同跪拜在地,古秋月道:“叛贼摩末师颠覆本教二十年,今天终于被我清除。秋月并非良材,也自知没有担当重任之能,但本教是先母苦心经营创立的,绝不能传于外人,所以秋月只好勉为其难,担此大任。日后还请诸位鼎力辅助,光大巫月教。”以顾氏兄弟为首的众人齐声高呼:“大小姐英明领导,本教一定能更胜从前。” 古秋月接道:“可是摩末师把本教弄得污浊不堪,为了收拾这个残局,从今起本教重新恢得旧教规,并且要积草屯粮、广招勇丁,重整旗鼓,三年之内再次进军中原,报廿载深仇。”众人又是一番的附和。 悲生大师道:“教主,本教刚历此大劫,本教内部尚未安稳,教主要尽快分配各堂、各分舵的主事者,以便各堂、各分舵能正常运作。” 古秋月便道:“摩末师的确党羽众多,恐怕一时间也未能完全清除。三大分舵的舵主由原副舵主升任,四堂堂主就由副堂主升任。”那七人便齐声拜谢。 古秋月接道:“顾老大和顾老二出任掌旗、掌灯二使,巴辛、悲生大师出任总军师和总护法。”四人也上前叩谢,古秋月又道:“鉴于此前摩末师作乱是因为没有人能克制于他,为了防范同类事件再有发生,我决定设立一个护教总巡察的职务,负责监控本教的运作,以后教内除了本教主之外,他便是第二个能发施号令的人。” 此言一出,实在令顾氏兄弟等人暗生疑团,顾万光问:“教主,由哪一位出任这一重要职位?” 古秋月拍了两下手掌,从屏风之后走出一人,古秋月介绍道:“这一位是我从中原邀请回来的,复姓诸葛,双名剑智,他就是护教总巡察。” 此人的出现,登时引起下面众人的议论,有一名头目不服气,冷冷地问道:“诸葛先生,你对本教有何功劳,竟出任这等高职?” 古秋月见此人如此无礼,不悦地道:“诸葛先生对本教有莫大之功,因为对付摩末师的计划乃是由他策划。” 诸葛剑智道:“看来大家对在下并不信服,若我接任此位也恐难干得得心应手。” 古秋月立刻取出一面令牌说:“我主意已决,这块令牌是代表本教主的至高无尚的信物,见令如见本教主,现在交给诸葛先生,日后谁敢不听令行事,就按教规处置。” 看见古秋月一力维护诸葛剑智,众人也不敢再有异议。一切论断定当后,古秋月与诸葛剑智便回秋月阁,古秋月向诸葛剑智问计日后的打算,诸葛剑智道:“经过这次恶战,教内的人员已经削减了一大半,目前当务之急是招兵买马。不过外面的人未必肯轻易加入,看来只有强拉壮丁了。” 古秋月道:“好主意,这项任务由谁去办?” 诸葛剑智道:“就交给今天顶撞无的那头目干吧。” 古秋月惊奇地问:“他顶撞了你,为什么还给他这样好的差事?” 诸葛剑智笑道:“这叫做以德服人,如此才能令我稳坐总巡察之位。” 古秋月媚笑道:“好一个总巡察,心思细密,足智多谋,而且还能屈能伸。” 诸葛剑智轻轻抱住古秋月的纤腰道:“不是如此,又怎能讨得你古教主的欢心!” 古秋月脸上挂着动人心魄的媚笑,诸葛剑智便顺势抱起古秋月,二人双双钻进罗帐之中,云雨一番。二人的事在教内隐有流传,因此许多教众都对诸葛剑智十分奉承。 再说巫月教四处广贴招收教众的告示,并在城内设下报名站,可是一连三天没有人来报名,奉命行事的头目派人去打听情况,才发觉因为城内的老百姓都很拥戴摩末师,十分不满古秋月篡位一事,所以没有人来报名。那名头目不知所措,诸葛剑智此时派人传令,要他强拉壮丁。于是那头目便率众到一些乡村地方拉壮丁。闹得人心惶惶,怨声四起。那名头目觉得这么做实在有坏巫月教声誉,竟私自把抓来的壮丁全部放走。不料被人发现,把他擒下。原来诸葛剑智早已派了探子在其身边,若有异动便行令将其捉拿问罪。 那头目被押到诸葛剑智处受审,诸葛剑智问他为何抗令,那头目道:“强拉壮丁弄得老百姓怨声四起,本教向来行善,为百姓造福,已经深得民心。如果坚持拉壮丁的话,二十年努力建立的民信便付诸流水了。” 诸葛剑智双目圆睁,拍案怒道:“你的胆子可不小,以前是摩末师收买人心的伎俩,现在教主立志要令本教强大,强教之法就得先从强兵开始,你却不服从号令,私放壮丁,如果我饶你一次,只会助长其他教众不从教规,因此断断不能饶你。人来,把他押下去行凌迟之刑。”下面的人便把头目拉出去行刑,那头目至死也骂声不绝。 诸葛剑智这一招“一石二鸟”果然有效得很,既除了这个顶撞他的人,也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自此便没有人敢再违抗教令。巫月教四处抢掠来增强财力,把好好的一个吉罕城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不到半个月时间,巫月教的所作所为便引起了各部和各族不满,纷纷向巫月教发出声讨,古秋月赶紧聚集众人来商议应对之策。 诸葛剑智问:“吉罕城有何能耐,竟会令到各部族如此关注?” 顾万明道:“是摩末师在位时把各部族纷纷收服,于是各部族都以吉罕城为首。我们把吉罕城弄翻了天,他们岂有坐视不理。” 诸葛剑智道:“摩末师真会收买人心。” 古秋月道:“各部族人强马壮,万一联合起来,我们只有束手受诛。” 诸葛剑智道:“教主不用怕,某已经掌握乾坤。声讨我们的部族之中以天泉城、巴罕城、乌丸城的势力最大,我们可派人把天泉、乌丸两城城主刺杀,并放火烧其库房重地,然后再兴师出击,击破巴罕城,那时就没有人再敢跟我们作对了。” 古秋月问:“为何不连巴罕城主也一并刺杀,要劳师动众地攻打?” 诸葛剑智道:“因为我们要以强兵扬威,如此一来才能令其余部族臣服,不敢再有异动。况且,我知道巴罕城比其余两城的势力较弱,主攻他们不会有问题。” 悲生大师道:“此计虽然可行,但是毕竟有一点难度,就是如何刺杀那两城城主?” 顾万光道:“那还不容易,刺杀城主的事就交给我们兄弟二人吧。” 诸葛剑智道:“好,我们就在此静候两位佳音。” 于是,顾氏兄弟坐言起行,由吉罕城前往天泉、乌丸是不同路的,但距离却是一样,来回行程大约十天左右。果然十天一过,顾氏兄弟回来复命,已经成功刺杀了两城城主,还火烧两城的库房,使两城大乱,自顾不下。古秋月高兴得很,诸葛剑智又进言道:“现在是我们攻打巴罕城的时机了,为了助长士气,还请教主亲自督战。”古秋月答应,遂传令调集二千教众,浩浩荡荡向巴罕城进发,留下四大堂主留守教内。 第九回 志同道合齐作奸 巫月教大军在古秋月率领下,浩浩荡荡地杀奔巴罕城,沿途的关城均抵挡不住,一一被破,而巫月教的人每到一处必然大肆掠夺一番,致使许多老百姓流离失所,大批灾民逃往巴罕城。 巴罕城的城主并非塞外之人,乃是中土人氏,姓乐名顺,他本是中原的一名京官,因为不受皇帝的重用,而且厌倦了朝中的争权夺利,于是远走关外,后来结识了巴罕城贵族的女儿阿妹桑,二人共偕连理,之后被民众推举为城主。在他管治下,巴罕城十分富裕,物产丰富,兵力也增强了。可是夫妇二人结合了十多年亦无所出,直至阿妹桑四十岁的时候才诞下麟儿,取名乐子平,并由乳娘来照顾。 现在乐子平才四岁,说来也奇怪,乐子平的资质很鲁钝,父亲教他说话,他总说得不清不楚;教他写字,他又写得很不工整。阿妹桑就说他年纪尚小,可是他一旦见到人家舞手动脚地练功时,他便像着了魔一般,有时还能依样画葫芦地使出一些简单的招式。于是乐顺便叫乳娘教儿子练武。这位乳娘原是峨嵋弟子,唤做冯四娘,武功也不俗。她很早便离开师门闯荡江湖,后来嫁了一位侠客,还生了一个儿子,但是不到周岁便夭折了。有一次,夫妇二人在追杀一名汪洋大盗时,丈夫被那大盗设计杀害,她也身负重伤,被乐顺所救,为了报恩她便留在乐府中当侍婢,直到乐子平出生后,她又充当起乳娘来。 如今巫月教大举来犯,早有探子报知乐顺,乐顺急忙召齐一众将领谋士来商议,乐顺道:“古秋月这女魔头手段凶残,吉罕城已经被她弄得民不聊生,就连乌丸、天泉两位城主也遭其毒手,现在她又公然兴兵来挑衅,诸位所见,认为该当如何?” 有谋士道:“巫月教攻打本城也是因为我们先前与天泉、乌丸二城发出声讨他们的消息,所以他们才先下手为强。我们何不主动向他求和,送上黄金布匹作为礼物。相信他们也是为了这一目的而来,一定会接受和约退兵。” 一名武将怒道:“不能,我们岂可向魔头认输,你要知道,如果我们也向他们低头的话,全族便会受他们操控,那时族人就苦不堪言了。” 谋士道:“可是他们人强马壮,势头凌厉,沿路收伏多少城池啊!试问我们有何能力抵抗?” 乐顺道:“我倒有一计。”众臣连忙问计,乐顺道:“我们的城池犄角极稳,可作坚守,他们虽然来势汹汹,也只不过是一鼓作气,一旦他们久攻不下,将士便会思乡,无心恋战,那时我们再大举反击,胜券在握。” “可是坚守又能守到什么时候?” “此乃长期的争斗,反正我们城内物资极丰,而农田也都在城内,这一仗我们有七成的胜机。” 众臣觉得言之有理,纷纷点头,乐顺遂命众人准备好守城工作。 不几天,巫月教大军便到了城外五里的“土龙屯”结寨,然后也不休整,大举来到城下,列阵骂战。乐顺遂与众将谋臣到城上观阵。只见巫月教的二千雄师分成三阵排列,虽然颇有气势,但不难发现他们非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且有的教众还有点厌战的气息。再往敌阵之中看,一顶罗伞高举,古秋月端坐伞下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乐顺看见心头有气。 这时,城下的诸葛剑智向巴辛打了个手势,巴辛便走出阵前道:“巴罕城主请来答话。” 乐顺在城上一提丹田气答道:“在下就是城主乐顺。” 巴辛道:“乐城主,我相信你也是识时务之人,现在我教已经大举压境,若你肯开城献降,从此臣服我教,便可保你巴罕城军民平安,百年兴旺。否则的话,不出一日就把你们移为平地,鸡犬不留。” 乐顺长笑一声,说道:“汝等皆是谋害摩教主的无耻之徒,有何资格与我说话。摩教主在时天下太平,现在他一死,朗月教又再沦为邪魔外道,好不令人婉惜!” 巴辛闻言大怒,再次呼喝道:“你们休要敬酒不喝,喝罚酒。我数三声,三声后再不开城献降就要你们玉石俱焚。” 乐顺慨然道:“不需要阁下数三声,我现在就答复你。要我投降,除非日出西方!” 巴辛知道难以说服他献降,便回到本阵向古秋月禀明。古秋月登时柳眉踢竖,她一拍椅上的扶柄喝道:“给我攻下巴罕城。” 一声令下,巫月教众蜂拥而上,乐顺在城上指挥军民往城下投掷乱石、施放弓箭,竟把巫月教几番攻势打了下来。 这场攻防战维持了两个时辰,巫月教伤亡极多,诸葛剑智见形势不利,遂传令鸣金收兵,回营休整,来日再攻。乐顺与巴罕城的军民上下则在城楼上欢呼雀跃,庆祝胜利。 巫月教一路上都是势如破竹,没想到偏在今天折兵,回营后皆有沮丧神色。古秋月问道:“小小一座巴罕城因何攻不下来?” 诸葛剑智道:“教主,我们一路上攻打的小城池只是用土所筑,而巴罕城乃坚固的石头砌成,当然难打。而且他们作了紧密的防守部署,我们才会攻不下来。” 古秋月问:“可有妙计破城?” 诸葛剑智道:“某已经有计于心。” 古秋月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多问,只说:“好,一切都由总巡察定夺吧。” 次日,诸葛剑智命顾氏兄弟带领一支人马到城下搦战,乐顺又率众登场观望。顾氏兄弟在城下破口大骂,诸般挑逗,乐顺等人就是不予理睬。到了午时,烈日当空,此际乃酷热暑天,巫月教的人忍耐不住,一个个卸下甲胄,甚至连内衣也剥了下来,赤着上身在乘凉。顾氏兄弟则仍然不停地骂战,乐顺看在眼内,心中也计算好了。身边有武将问:“城主,他们战意已松,何不出城杀他一阵。” 乐顺笑道:“此乃敌人诱敌之计,我们不可大意,且再等半个时辰。” 一晃又过了半个时辰,城下的巫月教众一个个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乐顺看见高兴,立刻吩咐众将如此这般,一切依他的安排行事。众将遂带了一百余人去执行命令。 正当顾氏兄弟等得着急,忽然城门“隆”地打开,一彪人马杀出城来,顾氏兄弟遂呼喊道:“快撤!”巫月教的人便狼狈而逃,卸下甲胄也没收拾,拼命向前奔逃。巴罕城的军士在后紧紧追杀,追至三里外的一处土丘时,突然号角声响,诸葛剑智驱动一支人马杀出,与顾氏兄弟合兵一处,反击起来。那巴罕城军的将领立刻喝令撤退,巫月教的人马在后紧追,诸葛剑智心中大喜:“成了,巴罕城必破无疑。”眼看就要追进城门之际,忽然从城墙内施放出千弓万弩,晃如雨点飞散,巫月教的人急忙抡动刀牌抵挡。一轮乱箭之后,城上又有乱石飞掷下来。 乱箭勉强能挡,但石块哪里还能挡得住,惨叫声不绝于耳,诸葛剑智早就惊得魂不附体,顾万光、顾万明一左一右护着他,然后招呼全军撤退。乐顺也不追赶,等巫月教的人尽退之后,才指挥军民出城把他们掉下的甲胄兵器通通没收。 诸葛剑智败了这一阵,回营生怕教中众人会对他指责,竟托辞不出,连古秋月也不见,立刻便惹来众人非议,巴辛更在古秋月面前力数诸葛剑智诸般不是。古秋月便亲往他营中找他一遭。 古秋月只身来到他帐前,守帐的武士忙迎上去道:“教主,待我先去通传一声。” 古秋月却道:“不必了,你们暂且退下。”看守的武士便告退下去。 接着,古秋月揭帐而入,只见诸葛剑智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古秋月上前轻声低唤:“诸葛兄,你醒来呀!” 诸葛剑智闻唤,微睁双目,问道:“教主,这么晚来找属下何事?” 古秋月坐了下来,慢慢地说:“诸葛兄,现在没有外人,我们说话不必太见外。” 诸葛剑智道:“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以免招人话柄。” 古秋月道:“谁敢说我的不是?不过你这一次失利的确惹起教中兄弟的非议和不满,看来你要想办法攻下巴罕城才能挽回人心。” 诸葛剑智坐起来,右手搭在古秋月的纤纤玉掌上,说道:“巴罕城坚不可破,若然作长久打算更是不利于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人,跟我们里应外合,才可破城。” 古秋月问:“你心中可有人选?” 诸葛剑智嘴角微微一掀道:“教主可曾听说过‘千手罗刹’的名字?” “千手罗刹?” “正是,二十年前她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大盗,作案无数。可是她到太极门作案时遭人暗算,身受重伤,从此绝迹中原,远涉关外。” “莫非她就躲在巴罕城?” “不错,巴罕城北面二十里有一绝谷,名为‘无日谷’,因为谷中长年不见天日,故得此名,而她就栖身在那儿。” “诸葛兄缘何会识得此人?” “自从教主把我从中原带来之后,我就一直为教主四出招揽人才。在这片沙漠里,我走访过不少地方,因此结交了此人。” “这‘千手罗刹’真的有本领协助我们攻破巴罕城吗?” “属下愿以人头担保。” “好极,明日我们动身去一趟‘无日谷’。” “教主,你也去吗?” “为了表示诚意,我当然要去。” 诸葛剑智也不阻拦她,第二天,诸葛剑智先去准备好马匹、干粮,古秋月则召集众人到大帐内,对他们说:“本座要与总巡察去办一件要事,此处暂由巴辛代行军务,但千万不可去巴罕城搦战,坚守营地等我们回来。” 众人领命,巴辛则问:“教主,你和总巡察要去哪儿?” 古秋月道:“这一点你们少问,总之我们归来之后,巴罕城就会玉石俱焚。”巴辛看古秋月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多问了。 古秋月与诸葛剑智二人即日起程,马不停蹄地赶路,只因二人心如快箭,所以赶起路来也是很快,不用一天时间就到达了“无日谷”。 谷外杂草丛生,谷口也很隐蔽,诸葛剑智对古秋月说:“待会我们进去之后要事事当心,那‘千手罗刹’脾气很怪,与她说话不只要客气,还要奉承。” “行了,总之我看你神色去办就是。” 于是二人下了马,把马栓在谷口的大树旁,然后步行进谷。 好一座无日谷,当真伸手不见五指,抬头难见天日。诸葛剑智早有准备,他取出火刀、火石,在地上拾了两根枯木点燃,一人持着一把照明,向前迈进。这无日谷之所以不见天日,是因为它是处于一座万丈巨崖之下,谷顶又伸长着各种树木,遮挡了光线,所以才形成这种不见天日的景象。因为没有阳光照射,谷内异常潮湿,阴风阵阵,大有进了地狱的感觉。 二人走到一处岔路,便听见一阵风声吹过,接着有一条人影在二人眼前掠过,并迅速地出现在二人的前方。此人头戴竹笠,黑纱遮脸,无法看清其真面目。但从对方的身段看,应该是一名女子。诸葛剑智拉一拉古秋月的袖子,然后倒身下拜道:“拜见‘千手罗刹’前辈。”古秋月听他这么称呼,也当即跟随下拜施礼。 那黑衣女子道:“原来是诸葛先生,请起来!我只比你们大十二三岁,不必称呼前辈了。”听这名女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响亮,一点也不似年过四十的妇人。 二人爬起身来,千手罗刹说:“先生因何到此?这位姑娘又是谁?” 古秋月道:“小妹名叫古秋月,是巫月教现任教主。” 黑衣女子神态自若,一点也没被巫月教教主的身份所吓着,她说:“古教主光临蔽谷,实在荣幸。” 诸葛剑智道:“不瞒前辈,我二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一事要向前辈相求!” 千手罗刹道:“此处不方便交谈,到我茅舍中再说。” 于是二人便跟随千手罗刹走右边的小径,不一会儿便到达千手罗刹的居处。屋内没有什么布置,但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短刀,有镰钩形的,有锯齿形的,有夜光的,还有刀身窄长的,全部短刀都不超过两尺。 千手罗刹招呼二人坐下,古秋月便说:“小妹也曾听说过姐姐的武林威风史,的确是我们女子的榜样。” 千手罗刹道:“不是我夸口,二十年前我的确是少有敌手,十九派的人有谁不是闻风丧胆的。若非他们使诈,我怎会身负重伤,成为丧家之犬,流落塞外。” 古秋月问:“究竟此事是怎样的?” 千手罗刹叹道:“往事不堪回首,不说也罢!” 古秋月自知失言,忙道:“对不起,是小妹失言了。” 千手罗刹看着古秋月,说道:“古教主长得国色天香,看来当今之世也没有人可以相比了。” 古秋月笑道:“姐姐夸奖了,小妹比姐姐差多了,我听说过姐姐当年是武林第一大美人。”岂料此言一出,千手罗刹霎时变色,她的声音也压沉起来,不悦道:“闲话休说,究竟两位因何到来?” 诸葛剑智怕再说下去会坏事,遂道:“我们想请前辈相助攻破巴罕城。” 千手罗刹问:“为什么要攻破巴罕城?” 诸葛剑智道:“只因巴罕城城主公然与本教为敌,声称要把本教逐出大漠,可是本教向来有功于大漠,岂可受人如此侮辱,于是兴起问罪之师。一路来都是长驱直入,但巴罕城实在太坚固,乐顺又善用诡计,致使我们连吃败仗。正好我记起前辈隐居于此,知道前辈有翻天的本领,所以特来求助,想请前辈潜入巴罕城为内应,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千手罗刹很冷淡地道:“凭我个人之力,能助你破城吗?” 诸葛剑智道:“当然可以,只要在攻城之时,前辈把乐顺送归地府,到时群龙无首,攻破巴罕城便易如翻掌了。” 千手罗刹冷笑道:“嘿嘿,先生当真是诸葛再世,计划周详,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古秋月便说:“姐姐,此事只有你能办到。” 千手罗刹道:“我不想再涉足江湖之事,请你们回去吧。” 古秋月道:“姐姐,如果你肯相助我的话,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千手罗刹一怔,便问:“古教主此言当真?” 古秋月道:“身为一教之主,当然说一不二。” 千手罗刹当即道:“好,我的条件很简单,日后我要借助贵教的实力,替我报一个仇。” 古秋月知道千手罗刹当年的事,也猜到她要报的是什么仇,便道:“我知道姐姐的心意,反正我们也有问鼎中原的心,这不是问题。”千手罗刹见古秋月答应得如此爽快,便也同意协助他们攻破巴罕城。 古秋月忽道:“大家既已达成协议,我还未请教姐姐的名讳,更想一睹姐姐的玉容。” 千手罗刹身体抖了一抖,显然有点不悦,只听她说:“我的名字不必问,这二十多年人人都唤我‘千手罗刹’,我也听惯了!至于我的容颜不见也罢。向来我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一次也不例外。” 诸葛剑智忙道:“好了,我们不要勉强前辈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立刻回营吧。” 千手罗刹便收拾了一些物件,随二人出谷。她步出谷口,深呼吸了一口气,笑道:“我已经两年没有出谷了,这一次出谷之后,我再也不会回来这鬼地方了。”她的笑声显得有点狂。 千手罗刹与古秋月共乘一骑,三人快马加鞭飞奔回营。 第九回 家破人亡走天涯 话说自从古秋月、诸葛剑智离营后,顾万光、顾万明屡次怂恿巴辛引兵出战,巴辛却道:“教主不许我们出战,若我们牟然出击,倘有闪失,如何向教主交代。” 顾万明道:“我们一路攻城拔寨,无坚不摧,早已士气如虹,如果现在止住攻势,势必挫伤士气,那时于我们大大不利。” 巴辛道:“你能保证一定可以打胜吗?上一次中了敌人诡计,损兵折将,绝对不能再有错失。” 顾万光道:“可是巴兄啊!这是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你也不想被诸葛剑智那小子永远压在你的头上吧?” 巴辛一点不为所动,强硬地道:“不管如何,我也不许你们鲁莽行事。”二人见无法说服巴辛,也颇无奈。 等了两天,古秋月终于回来,急忙聚集众人升帐议事。古秋月端于帅位上,左右陪坐的是诸葛剑智和千手罗刹。古秋月道:“巴罕城易守难攻,唯有智取方可得胜,所以总巡察献上一计,派人混进城内,里应外合,定可破城。” 顾万明问:“教主,你打算派哪一个充当内应?” 古秋月道:“此人必须熟悉本地的情况,而且不能让人察觉,行事要十分慎密。为了这一人选,我与总巡察到了无日谷一行,请出千手罗刹女侠相助。” 众人之中只有巴辛与顾氏兄弟听过这一名号,不约而同向坐在古秋月右侧的那名黑衣女子望去。古秋月介绍道:“这一位就是归隐了二十年的武林第一女盗‘千手罗刹’。” 众人向她抱拳作礼,千手罗刹也只轻轻点头回礼便是。顾万光觉得此人太过狂傲,便说:“我听闻阁下于二十年前向太极门下战书,就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与三大高手决战太极门内,结果阁下大败,从此销声匿迹,因何今日又重出江湖?” 千手罗刹道:“阁下知道的只是一二,当日如非徐不归暗算于我,我岂会不敌。我归隐于大漠二十年,苦练武功,只等今朝能重出江湖,以雪当年之仇。” 顾万明道:“素闻千手罗刹是绝色佳人,虽已年过四十,想必风采依旧,因何不肯以真面目相见?” 千手罗刹道:“我一向易容在江湖上行走,从来没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那是怕有朝一日自己年老体衰时,仇家会趁机寻仇。所以恕我不能如顾兄之愿。” 顾万明听了,便向顾万光打个眼色,顾万光便道:“既然阁下得教主赞赏,而江湖上也流传已久阁下的武功如何厉害,我兄弟二人不才,想向阁下讨教几招?” 同时,顾万明向古秋月方面瞧去,意思是向古秋月请战。古秋月也想见识一下行千手罗刹的本领,便道:“高手切磋,是难得一见的好事,我同意。” 千手罗刹笑道:“嘿嘿,如此说,我也不推辞了。” 古秋月道:“比武切磋,点到即止,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顾氏兄弟点头答应,又说:“这里地方浅窄,何不到校场再比?” 千手罗刹却道:“不用了,在此处交手,才显得我的本事。” 顾氏兄弟相视一眼,恼她口气太大,于是二人双双出招攻来。 千手罗刹退步闪避,顾氏兄弟施展起“鹰爪功”和“雕嘴功”两项得意绝技,屡屡抢占先机。这兄弟二人的武功本是一流高手的境界,二人合用起来的武功更是未逢敌手。换着平时,他们五招之内必把对手击倒。可是千手罗刹轻功卓绝,步法飘忽不定,在这狭小的地方也能处处避开对方的猛招。 高手过招最讲究的是一股作气,一旦泄了气势,就很难取胜了。顾氏兄弟屡出奇招,竟未能碰得千手罗刹分毫,登时气急败坏,心神紊乱。千手罗刹很会把握机会,双掌疾出,施以反击,直捣二人胸前。但顾氏兄弟不愧为一流高手,二人各徒出一只手来,护住身前,另一只手则向千手罗刹的面部抓来。 这两招往来快得惊人,双方连变招化解的余暇也没有,只听到顾氏兄弟“哎呀”的叫声与千手罗刹的呼叫声,两声未绝,三人已经分立两边,顾氏兄弟胸前的衣服被撕破,而他们的手上却拿着千手罗刹头戴的竹笠和遮面黑纱了。众人再看千手罗刹,只见她秀发披肩,脸上却还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始终未能见到她的真面目。 这种情势,表面虽是持平,实际上却是千手罗刹占先,胜了顾氏兄弟一招半式。可是双方僵持着局面,其他人也不敢轻断胜负,古秋月立刻出来说话:“顾叔叔果真是本教的栋梁,姐姐的武功也令小妹大开眼界,三位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那就以平手作论断吧。” 千手罗刹也无异议,顾氏兄弟却是一脸惭愧,顾万光拿着竹笠上前还给千手罗刹,千手罗刹接过来,便泰然回到自己座位上。 接着,古秋月说道:“以后有姐姐扶助,巫月教一定能威震四方。”座下众人齐声和应。 千手罗刹道:“教主,攻城之事刻不容缓,我今夜就潜入城去,后天就请教主亲率大军前去攻城。”古秋月大喜,命人端来美酒,说道:“来,我们预祝胜利干一杯。”众人一同举杯,继而设宴,为千手罗刹饯行。当夜,千手罗刹便潜入了巴罕城。 再说巴罕城内,军民上下为连获大胜而高兴,但乐顺仍是忧心忡忡,他叮嘱众将仍要严加防范,不可松懈。 经过连日来的作战,乐顺感到十分疲累,便回府休息。回到府中,他又独自一人坐在大厅沉思。忽然听见有孩子的哭声,只见夫人与冯四娘拖着儿子走进了大厅,乐顺忙上前问:“子平为什么哭了?” 阿妹桑说:“儿子刚才睡觉做恶梦,惊醒来就哭着告诉我们,说他在梦中见父亲被坏人打得满身鲜血。” 乐顺看着儿子,果然眼眶红红的,脸上泪痕还没有褪,便蹲下来,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头说:“乖孩子,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轻易掉眼泪,只不过做恶梦而已。你看,爹不是好好的吗?”乐子平哽咽着说:“可是现在坏人围住了我们的城池,父亲要打仗,我怕梦境会成真了!” “傻孩子,我们城池很坚固,而且这几天还打了大胜仗,怎么会输呢?你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我看你是白天玩得太兴奋,晚上才做恶梦的。”冯四娘欲带子平回房,乐顺却说:“孩子自己回去,乳娘留下,我有事跟你说。”乐子平只好独个儿回房去了。 大厅之中,只剩下乐顺、阿妹桑、冯四娘三人,他们坐了下来,阿妹桑见乐顺眉头深锁,一脸忧郁,便问:“顺哥,你到底为何事忧心?”乐顺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不祥预感?” “我担心巴罕城会守不住。” 冯四娘道:“城主,现在形势大利于我们,巫月教已经有几天没有行动了,显然是被城主吓破了胆。依我看,不出三天他们就会知难而退。城主又何必再作操心?” 乐顺道:“我也说不清楚,这几天我的心绪一直不安宁。” 阿妹桑说:“可能是你太过紧张守城之事,所以才弄得心神不定。反正这几天敌人都没动静,不如我们明天到郊外散散心吧?” 乐顺也有同感,遂答应了。 阿妹桑已经有点困,便先行回房歇息,乐顺等阿妹桑走开之后,悄悄对冯四娘道:“乳娘,孩子要麻烦你照顾好。” 冯四娘只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乐顺此言有何意思。 第二天,乐顺与阿妹桑就到城内的玉郎径散步。这条玉郎径四周绿草如茵,格外让人提神醒脑。可是乐顺内心实在太多烦忧,走了一会儿,仍觉心神不宁,便对阿妹桑说:“我很担心守城的事,还是回去吧。” 阿妹桑知道丈夫的心情,只好答应回去。可是二人才走出数尺,便有一人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拦住去路。乐顺只觉对方来意不善,便挡在阿妹桑身前。只见对方一袭黑衣打扮,头戴竹笠,黑纱遮面,异常诡秘。唯一能辩认出来的是此人乃一介女子。 乐顺喝问:“你是何人?” 来人冷道:“你奶奶我是阎王老爷的妹子、地狱冥界的霸王。今日来是要取你狗命!” 乐顺道:“好个大言不谗的鼠辈。” 来人道:“待会儿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不用多说,这一黑衣女子正是千手罗刹,乐顺当然不知道她的来历,但也料到是巫月教派来的杀手,但是乐顺仍自信有能力应付,所以并不以为然。 千手罗刹“嗖”的一声从腰后拔出一对弯刀,她抡起双刀有如狂风般席卷而来。乐顺探出手来,使招“空手白刃”欲抢千手罗刹的兵器,可是千手罗刹双刀一并,直取乐顺手心。乐顺感到对方速度很快,正欲撤招缩回双手之际,对方的刀已刺抵,登时手心被划开一道很深的血痕。乐顺心中暗叫不妙,他且战且退,退到一处草丛时,忽然伸手从地上抄起一根茅草,以草作剑,与千手罗刹再作厮杀。 可是二人交了手十招之后,乐顺方知自己远远不是对方的手脚,现在只能让阿妹桑回去通知众人严守城郭。遂呼唤道:“阿妹,快回去叫大家好好守城,把儿子带到安全的地方。”阿妹桑跟随了丈夫多年,也学得他一副忠烈的性格,听见丈夫之言,也知今日到达了绝境,一切要以巴罕城为主,个人安危不能再顾全,于是她说句:“顺哥小心,阿妹去了!”便飞奔而去。 千手罗刹怕走脱了阿妹桑会坏了她的事,便欲追赶过去,可是乐顺拼命把她缠住,千手罗刹也被他缠烦了,遂使出杀着,弯刀落处,把乐顺连削了数刀,衣服撕裂,鲜血飞溅。千手罗刹阴森的眼神扫了乐顺一下,乐顺道:“妖女,你究竟是什么人?” 千手罗刹道:“也罢!把我的名号告诉你,好让你到了地府也能向阎王老子报个说法。你好好听着了,姑奶奶绰号‘千手罗刹’,大名是魏悠静。” 乐顺闻道一怔,说:“魏悠静?莫非是……”可是他话没有说完,千手罗刹的弯刀已经截来,登时血花乱飞,乐顺早已身首异处。 回头再说阿妹桑飞奔回到城中,这时巫月教正大举攻城,众将兵在城头处顽强抵抗。阿妹桑心知不妙,立刻回府找到冯四娘,对她说:“四娘,恐怕巴罕城守不下去了,你快带子平离开这里。” 冯四娘忙道:“主母,你和主子不走吗?” 阿妹桑道:“顺哥一定不会舍城而逃,我也不能舍他而去,我们宁愿同巴罕城共存亡。但子平是乐家唯一后人,万万不能牺牲。四娘,请你带他回中原,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冯四娘道:“主母,孩子这么小,不能与父母分开的,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阿妹桑是一个坚贞而且倔强的女子,她早已打定主意,便说:“四娘不要再说了,我的心意很坚决,谁也不能说服我的,求你快带子平走吧。”说罢竟向冯四娘下跪。 冯四娘忙用手扶着她说:“主母,四娘遵从你的意见就是。我会让子平好好地生活下去,等他长大之后,要他为你们报仇。” “四娘,不要,千万不要报仇。” “可是日后子平长大,又该怎么跟他说呢?” 阿妹桑想了一想,便说;“你等一会儿,我写一封信给你带着,里面自会向子平交待清楚。”说完,她就命人端来文房四宝,写下遗书交给冯四娘,冯四娘接过遗书,心里十分沉重。她收好信件,便对阿妹桑道:“主母,四娘去了。”阿妹桑含泪送走了冯四娘,然后一个人呆坐在大厅上。 且说城头上,巴罕城的军民顽强抵挡着巫月教的攻势,古秋月在城下挥动着令旗,她意气风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但巴罕城众将也是不屈不挠地守护城池,虽然城主不在,但斗心仍强。正在这时,城上突然骚乱起来,一条人影穿梭于乱军之中,刀光闪处,巴罕城的军士纷纷伏尸地上。不用多表,也知来人就是千手罗刹。她厮杀了一阵,便纵身跃到旗杆之上,提气怒喝:“巴罕城军民听着,汝等立刻开城投降,否则城门一破,汝等誓必鸡犬不留。” 乐顺的亲信将领骂道:“有城主领导,你们休想破得了巴罕城。” 千手罗刹冷笑道:“嘿嘿,汝等睁开狗眼,看看这是何人的首级?”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旗杆顶上系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不是别人,正是巴罕城主乐顺。众人看罢,无不失声惊呼,千手罗刹乘此机会,跃奔至城门之下,她把守城门的士兵砍倒,然后用掌力轰断了门栓,城门也被其掌力震得应声而开,接着,千手罗刹又将弯刀掷出,斩断了系着吊桥的绳索上,吊桥便放脱倒下,古秋月一看,立刻指挥大军杀进城来。 本来军民同心守城,但城主一死,城门又被打开,巴罕城的军士哪里还有抗敌之心,只懂各自逃命,老百姓们也逃返家中关门避祸。巫月教在城头大杀一阵,古秋月便命顾氏兄弟去抄乐顺的府邸,巴辛则带兵封锁全城。 顾万光、顾万明带了一支人马来到乐府,见人就杀,一直杀至大厅,却见阿妹桑已经横剑自刎,伏尸地上。二人把乐府上下杀了个干净,但却发觉少了乳娘与乐顺的儿子。顾万光抓了一名侍婢来逼问,那侍婢经不起敲打,便说冯四娘抱着少爷离府多时,向城北去了。顾万光道:“城北是出城的路,可直通中土,万一让她走脱,日后一定会有后患。” 顾万明问:“那怎么办?” 顾万光道:“当然不能放过。” 顾万明道:“好,就由我带人去追赶,你去禀报教主。”二人遂分头行事。 先表古秋月控制了全城后,诸葛剑智向她进言道:“教主,这巴罕城的人明顽不灵,使我教伤亡惨重,如果宽大处理的话,只怕日后以约束各城,也难令教众心服。” 古秋月道:“好,就传令下去,将城中的军士及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壮丁全部屠杀,并将所有财物充公,以儆效尤。” 此令一传出,巴罕城登时血腥满布,哀声四起,经此一战,巫月教果真令各城各慑,臣服于巫月教的淫威之下。 再表顾万明带了数人往城北追去,沿途打听,果然有一女子带着一名小孩向北逃。顾万明一伙轻功极佳,自然追得很快,只是一天的时间便追赶上了。 此处远离巴罕城有百里之遥,是通往边防关隘的必经之道,冯四娘被顾万明一伙包围,唯有拼命一战,于是她将乐子平放到一旁,让他躲在岩石后面,自己则挥舞起宝剑,与贼人决一死战起来。冯四娘是峨嵋门下的第三辈弟子,武功在同辈中也颇出众,只可惜过早下山,否则将来也许会传她衣钵。如今她尽显所能,与贼人对敌,那几个巫月教的小兵当然不敌,被她一剑一个,尽数解决掉。顾万明一直在旁观察,掌握了冯四娘的招式套路,然后跃出阵来,双掌向冯四娘怀中捣来。冯四娘回剑削他双掌,顾万明趁势施展一招“怀中抱月”,把冯四娘握剑的手套在掌势之中,再运劲一引,便把冯四娘手中的剑给夺了下来。冯四娘以剑法著称,如今没剑在手,只得改用峨嵋的“长眉拳法”,可是这套拳法只是峨嵋派入门的武功,怎挡得住顾万明的“金雕掌”,不一会儿便被顾万明的掌风所困,无法脱身。 顾万明使出了七成的功夫,连连击中冯四娘,冯四娘被他的掌劲震得口吐鲜血,惨叫一声跌翻在地,顾万明遂拾起冯四娘的那口剑说:“算你倒霉,谁叫你是乐顺的人,受死吧!”乐子平躲在一旁看见乳娘危在旦夕,虽然年纪小小,也是懂得分辩是非,当即飞奔出来,挡在乳娘身前,他瞪着一双大眼睛,以清脆的嗓音骂道:“你别伤害乳娘,你这大坏蛋!” 顾万明看着不觉大笑道:“你这小孩别急,待会儿我自然会把你送到黄泉路上见你的父母。”说着,长剑“嗖”地刺出,却在同一时刻,一颗石子飞打而至,撞击在已经刺出的剑身上,“叮”地一声,直把顾万明手腕震得发麻,顾万明不由得倒退几尺,放眼四周,却不见有任何人影。顾万明心内暗惊,但仍壮着胆子高声发问:“何方高人,请出来现身一见。”话音甫绝,便有人从一高处飘然而下,现身在顾万明的对面。 来人年若五十,须发乌亮,双目炯炯有神,精光四射,其神清气爽,可见此人内功深不可测。观其相貌,虽已半百之年却仍是风度翩翩,潇洒俊朗;观其穿戴,彷如世外之人,全身衣服雪白,一尘不染。刚才他从高处跃下时掀起了无数沙尘,但却一点也不沾身,足见其轻功非凡。而他藏身在此多时,顾万明竟未察觉,武功一定在顾万明之上。 顾万明问:“足下是哪一门派的?未知可否相告?” 那人道:“区区山野村夫,哪有什么门派。可是阁下就不同了,巫月教的顾老二,有谁不识。” 顾万明“哦”了一声,接道:“你既知道我是巫月教的人,为何还敢与我为敌?” 那人道:“巫月教胡作非为,我最不屑一顾。” 顾万明道:“好大的胆子!你要强出头,也该看看对手是什么人!” 那人道:“这位大嫂与小孩我是帮定的,你要打,我也奉陪。” 顾万明心里知道不是此人的敌手,但决不能空手而回,也不能被他小觑,遂硬着头皮催掌打来。那人双袖一卷,掀起一股劲风把顾万明的进攻轻易就封住了,然后左掌往顾万明身前一送,登时将他震飞数丈之外。顾万明惊得脸无人色,那人并没有乘胜进逼,只回头救起冯四娘,但冯四娘已命不久矣,她对那人道:“前辈,请你收养了这孩子吧!” “什么?” 冯四娘道:“他是我的少主,我家主人被巫月教害死,请你把孩子养大,求求你!” 那人初出手之际已经一心要管定此事,如今见冯四娘奄奄一息,不久人世,这孩子将成孤儿,的确可怜,也起了收养他的心,便说:“你放心,这孩子我会替你抚养成人的。” 冯四娘又取出阿妹桑的遗书,说道:“这是孩子母亲的遗书。”那人把遗书接过来,收入怀中,又问:“孩子叫何名字?” 冯四娘答道:“他……他叫……乐……乐……子……平……”说完,冯四娘便气绝身亡。乐子平伏在她尸身上大声哭喊,那人把孩子抱起,说道:“子平别哭,叔叔带你走。” 乐子平年纪虽小,但颇知人事,他也听见冯四娘把自己托付了此人,刚才又见他出手教训恶人,便很愿意听这位叔叔的话,于是没有再哭了。那人回头对顾万明说:“你回去跟你们教主说,孩子被我带走了,有朝一日会回来向她讨还这笔血债。” 顾万明战战兢兢地问:“请足下留个字号吧?” 那人道:“我叫‘无——尘——生’!”说完,便右手抱着乐子平,左手提起冯四娘的遗体,扬长而去。 顾万明捡回一条命,连忙逃返巴罕城,向古秋月禀告此事。古秋月听了他的禀报便问:“这无尘生是何方神圣?”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古秋月便不以为然地道:“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山野之人,不用管他。” 千手罗刹道:“教主,此间大局已定,何时挥军中原?” 古秋月道:“姐姐莫急,我们经此一战,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千手罗刹也不多言,只能静待时机了。 巫月教安定了巴罕城后,便班师回到吉罕城。回吉罕城后,继续积蓄实力,只等羽翼丰满后,便挥军中原。 此时,许梦龙在无命谷中修练“玄龟真气”已获大成,全身经脉俱已打通,真气运行流畅自如。经过古彦风指点,武功也精进了不小,学得古彦风的三项绝学“绝尘掌”、“落叶劲”、“化金指”,虽然未达至高境界,但已经足够其在江湖上闯荡用了。 许梦龙在谷中苦练武功,但仍念念不忘古秋月偷走他的丹药之事,心中一片迷惘。后来,他想已经学了这许多绝艺,也是出谷的时候了,于是他便找古彦风,想逗起他出谷的念头。 古彦风见许梦龙满脸春风地,便问:“干嘛这么高兴?” 许梦龙道:“师父,徒儿跟你练功已经快一年了,你觉得我现在的武功如何?” 古彦风道:“虽然跟老子比还差很远,但我敢夸口说,你和十九派掌门不相伯仲了。” 许梦龙喜道:“真的?” 古彦风道:“你当师父是什么人?我会随便说大话吗?” 许梦龙立刻便说:“既然如此,我可以出谷了。” 古彦风却道:“那还不用急,江湖上高手如云,还是留在谷里多练几年吧。” 许梦龙摇头道:“师父,没有实战经验,单凭在谷里修练是不够的,你难道忘了天外有天吗?我们是不能固步自封的。” 古彦风点了点头,叹道:“唉!你想出谷我也阻拦不了你,好吧,你走吧,以后有事也可以回来找师父,师父一定替你解决。” 许梦龙听古彦风并无出谷的打算,他又有什么方法能令古彦风打消永留此地的念头呢? 第十回 父女相认布阴谋 许梦龙听出古彦风言中之意是不打算出谷的,故意问道:“师父不跟弟子出谷吗?” 古彦风道:“我已经辜负了冰儿一辈子,不能再对她食言!” 许梦龙道:“师父,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是沙前辈想气师父才出戏言,师父已经守在此谷数十年,也算是履行了诺言;而且您收了入室弟子,应该师徒同心,在江湖上闯一番事业,弟子是怕有辱了师门,才希望师父跟随在旁指点;其三,难道师父忘记了秋月?她是您唯一的女儿,您不想去跟她相认,共享天伦吗?” 古彦风听着许梦龙的细析情况,果然是语语中的,他不禁低首沉吟起来。许梦龙接道:“师父,您身怀绝世武功,难道真的甘愿在此了结余生吗?还有,将来您要跟孙儿戏耍玩乐的。” “孙儿?” “对,我和秋月将来会成亲,那时候就生几个乖宝宝给您玩耍。” 古彦风听到这里,终于心动了,他笑起来道:“哈哈哈!你说得对,我已经在此谷浪费了数十年的光荫,不可以再耽误下去了,出谷吧!” 许梦龙闻言,欢天喜地道:“好极!师父,我们几时动身?” 古彦风道:“也不急于一时,等我将最后一项得意绝技‘六合乾坤掌’的口诀和招式传授完毕之后再走。” 许梦龙听古彦风这么说,更是欣喜若狂。此时的许梦龙感到前途一片光明,满怀希望。出谷后,报却了大仇,再与秋月共偕连理,一同归隐塞外,一家人逍遥度日。 次日起,古彦风开始传授“六合乾坤掌”给许梦龙,这路掌法果然博大精深,单单记口诀、招式也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待许梦龙把掌法记熟之后,也没空去练习,他便催促古彦风起程了。古彦风也同意,于是二人收拾好包袱,离开了这座无命谷。走出谷口时,古彦风回头看了一眼,他长叹一声道:“这座无命谷困了我大半辈子,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师父说得对,以后不用再回来了。”师徒二人离开无命谷,直奔九盘地而来。 无命谷与九盘地相距不远,二人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便到达了巫月行宫前。尚未去叩门,便有数名守卫从隐蔽处跃出,包围了二人。为首的守卫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巫月教重地?快些离开,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古彦风大怒,本欲发作,许梦龙却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说道:“有劳大家向圣姑通传一声,说许梦龙求见。” 这帮守卫闻言,捧腹大笑,那为首的守卫道:“你这两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对此间的事一点也不知道?还口口声声要见什么圣姑?哈哈哈!” 许梦龙问:“这位大哥,你的说话我实在不明白。” 那守卫道:“我看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告诉你吧,圣姑已经肃清门户,重掌教主之位了。” 许梦龙听了,真是又惊又喜,而古彦风更是眉开眼笑。许梦龙便说:“我就是要见你家教主。” 守卫道:“我们教主怎么认识你这种山野匹夫。” 二人因为在谷中出来,所以浑身破烂,臭气熏天,像叫化一般,难怪被这守卫报以白眼。 正当众人纠缠不休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喝退守卫,许梦龙一看,认出乃是古绿山,不禁大喜呼道:“小山子!” 古绿山以为许梦龙早已葬身无命谷中,如今见他仍然活生生地出现眼前,不由大吃一惊。许梦龙上前道:“小山子,请你带我们去见秋月吧。” 古绿山道:“许大哥,教主正在议事,不便打扰,还是请你改天再来吧。” 许梦龙听了古绿山之言,本想息事宁人,改天再来,可是古彦风却发火了,他喝道:“你这小子算什么角色,竟敢如此待慢,可知老夫是谁?” 古绿山道:“我与老人家素未谋面,当然不认识您。” 古彦风道:“老夫就是你家教主的生父——姓古名彦风也!” 众守卫听了更觉好笑,古绿山也笑道:“老人家真会开玩笑,可是有的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 古彦风一本正经地说:“谁跟你开玩笑了,快点带我们去见秋月。” 古绿山被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便道:“你若再在此撒野,休怪我们无礼了!” 古彦风已经耐不住性子,他双掌平推而出,一股掌劲犹如波涛般,把一众守卫和古绿山都击倒在地。 古彦风对许梦龙说:“今日非要见到秋月不可,我们硬闯吧!” 二人一前一后闯进行宫,古绿山见形势不妙,立刻命人敲响铜锣,召集人马阻截。二人刚闯进行宫来,便有大批巫月教徒来围堵,古彦风与许梦龙并肩作战,把那些不中用的教众打得屁滚尿流。只是他们无心伤人,故出手极有分寸。二人一直打进正厅之内,护法堂主鄂顺、武尊堂主独孤森又带着一批教徒赶来,双方在正厅中混战一团。 两位堂主知道古彦风厉害,于是二人合力围攻他,古彦风满不在乎,随意挥洒,鄂顺、独孤森与他的差距太远,被古彦风连出三招,便把鄂顺击飞、震断了独孤森的手腕骨。二人这么一闹,果然惊动了古秋月。 原来,古秋月并非在议事,而是在跟诸葛剑智鬼混,听见外面闹得这么凶,赶忙穿上衣服,与诸葛剑智飞奔到正厅。二人一到,巫月教的人便立刻散开成包围之势。当古秋月来到,一看见许梦龙,心中暗忖:“这小子怎么没有死?”许梦龙见了她却是喜出望外,喊道:“秋月,太好了,我还能再见到你,太好了!” 古秋月无奈,只得迎上前去,与许梦龙相拥一下,继而语声激动地问:“龙弟,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许梦龙道:“我是来找你的,在一年前就已经来了,只是当时摩末师派人来追杀我,把我逼进了无命谷中,得师父相救,才保住性命,到今天才能回来见你。” 古秋月声音略带沙哑地道:“那天小山子来对我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许梦龙拖着古秋月的手走到古彦风面前说:“秋月,这位就是我的恩师。”古彦风看着古秋月目不转睛,还脸带笑容,古秋月当即向他施礼道:“前辈,适才我的属下无礼,望前辈见谅。” 古彦风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只是一味地发愣,还笑了出来,目光依旧不离开古秋月的身上。古秋月被他看得很不自然,这时许梦龙说道:“秋月,你知道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吗?”他这么一问,就令古秋月心生疑惑了,她想:“这糟老头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了?”便摇了摇头,许梦龙道:“他就是你的父亲古彦风!” “什么?”古秋月更是讶然,因为母亲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父亲的事,就是以后母亲去世,雪莲也没向她提起。如今许梦龙说将出来,确实令人难以置信。古秋月问:“龙弟,你不要信口开河,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说话是真?” 许梦龙便向古彦风道:“师父,你快把此事对秋月说清楚吧。” 古彦风听许梦龙这么说,脑子才清醒过来,便将自己和冰魔姥姥的事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还说了“秋月”的名字来由,古秋月乍听之下,果然合乎情理,当中有不少关于母亲的事也听雪莲说过。不过,母亲的秘密怎么可能跟一个陌生男人说呢?而且他所知甚详,难道真的是自己生父?古秋月虽然有这么想,但仍然很谨慎,她说:“虽然你知道我妈妈的事,但也不能证明你是我的父亲。” 古彦风为难起来了,他说:“几十年来我身处无命谷,到哪里去找证据呀!” 这时候,诸葛剑智就发话了,他道:“教主,属下有一个方法,或许能试出真伪。” “什么方法快说出来?” “所谓血脓于水,既是骨肉至亲,当然血脉相通,教主与古前辈可以滴血验亲。” “好,总巡察的方法可以一试。” 古秋月遂命人端来一碗水,然后由古彦风先用刀割破自己的指头放血。接着,古秋月也用剑在中指上一划,放出几滴血来。两人的血在碗内慢慢地发生变化,经过一番搅拌,果然两人的鲜血缓缓地融合在了一起,古彦风看见大喜道:“秋月,你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啊!” 古秋月自小便渴望有父亲的疼爱,现在见血液交融,古彦风是自己的父亲无误了,当即扑入古彦风怀中,失声痛哭道:“爸爸,怎么你到现在才回来找我呀!呜呜呜!”父女相认的情景教人感动,许梦龙也流下感动的眼泪来。 接着,古秋月命人摆宴,巴辛、悲生大师、顾氏兄弟等人都来跟古彦风相见。大家都是尽兴而归。宴毕,许梦龙对古秋月说:“秋月,我有事要跟你说。” 可是古秋月却道:“龙弟,今夜我想跟爸爸一叙天伦,把盏夜谈,有事我们明儿再说吧。” 许梦龙想想也是,便说:“我真是糊涂了,不应该打扰你们的。”于是,古秋月吩咐下人带许梦龙到金仙阁的客房休息,她则和古彦风一同回秋月阁,父女秉烛夜谈。 古彦风把自己数十年来的事向女儿述说了一遍,古秋月心中也暗暗责怪母亲不该骗父亲困在绝谷,使自己自小失去父爱,她又想:“如果当初有父亲在身边,恐怕也不会让摩末师得呈了这么多年。” 古彦风问及古秋月的日子过得如何,古秋月就将母亲去世后的事向古彦风说了,古彦风顿足道:“都怪当爹的没用,不能保护你们母女,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爸爸,您怎么补偿我呀?” “你长这么大了,已经是适婚的年龄,不用爹再照顾你了,那只好帮助你完成称霸武林的大业。” “爸爸,谁说我要嫁人嘛!”说着,脸上还泛起红云。 古彦风笑道:“爹明白你们女儿家是害羞的,所以说不出口,你跟梦龙的确是天生一对。” 古秋月听古彦风这么说,脸色骤变,她问:“爸爸,您是怎么收他为徒的?” 古彦风又把在谷中遇到许梦龙的事说了一遍,古秋月便埋怨道:“哎呀,您这一次真是枉做好人了。” 古彦风一惊,问道:“何出此言?” 古秋月道:“我根本就不爱许梦龙。” 古彦风骇然,又问:“你说什么?可是你为什么又要跟她……”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说。 古秋月也明白他所指,便道:“因为我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当初我与他首次邂逅,就利用他为我发放血魂令,之后在鬼林谷外,是他救回我一命。当时我发现他身上有一颗毒药,可以帮助我消灭摩末师,于是我为博取他的信任才跟他相好的,我偷取了他的毒药,便立刻离开了他。可是这小子居然死心不息,追到此地,差点儿坏我的大事。我便派人去杀他,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让他大难不死,还当了您的徒弟,真是天意!” 古彦风听罢,不禁心中一震,说道:“这小子敢骗我?我去宰了他。” 古秋月连忙阻止道:“爸爸,现在不是下手的时候,否则您把他杀了,人家会说你无情无义,有损您的名声。” “难道就这样便宜了他?” “当然不是,我们还有利用他的时候。” 古彦风一片茫然,问道:“这小子只是一名江湖弃徒,有何利用得着?” 古秋月道:“爸爸,我们进取中原,完成霸业,必须出师有名。许梦龙的父亲是十九派逼死的,属于武林一大冤案,我们可藉此为由,声讨十九派。师出有名之后,以我们现今的实力,吞并十九派,简直是易如翻掌。” 古彦风听了,拍案称妙,仔细一想,又道:“可是留下许梦龙太久,必然是个后患。他学会了我的武功,时间一长,日后再想铲除他就不容易了。” 古秋月道:“您可以把武功全部传授给我,以功力而论,我一定可以克制他。” 古彦风道:“你说得对,不过,那小子对你偷去丹药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恐怕他对存有诫心。” “这小子思想单纯,我自有方法对付他。” “万事都得小心谨慎。” 古秋月不以为然,她似乎是成竹在胸的。 第二天,许梦龙刚梳洗完毕,就有人来请他到秋月阁,说古秋月要见他。许梦龙匆匆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便跟随那人前去。来到秋月阁的门前,就听见古秋月在里面传出声来:“你们退下,让许公子独个儿进来就可以。”那些仆人便告退下,许梦龙仍呆站在门外,古秋月在里面又唤:“龙弟,推门进来就是。” 许梦龙才用手推门而入,只见古秋月端坐在妆台之前,对着镜子淡扫娥眉,再看她的一身蝉薄的衣裳,更显其体态婀娜撩人,千娇百媚,许梦龙不由得心中一荡。 这时,古秋月转过头来,对着他盈盈一笑,说道:“龙弟,坐吧!”许梦龙便坐在他不远处的酸枝椅上。 古秋月问:“龙弟,因何闷闷不乐,是不是对我有不满之处?” 许梦龙道:“不是,我能再见到你,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可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的,而且也令我很不安。” “龙弟,有事就坦白说出来,我也不想看见你这样愁眉苦脸的。” 许梦龙“霍”地而起,走到古秋月跟前就问:“你为什么把我的丹药偷去,还一声不哼地走了?” “龙弟,我是逼不得已的,只有你的丹药才能替我解决摩末师一伙。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神教的大权又重新落回我的手中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你本来打算用这颗毒丹报父仇的,我又怎能跟你说呢。” “那你就要偷了么?你这种做法实在令我太失望了。” 说完,许梦龙转身要走,古秋月急忙扑上前,双手紧紧抱住了许梦龙,哽咽着说:“我真的不是存心骗你的,试问二十年来一个生活在巨大痛苦中的女子又怎么能放过一次绝好的复仇机会呢?” “可是你为什么离开后也不捎个口信给我?” “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部署夺取教主之位,成功之后又忙着整顿教务,哪有空闲的时间,倘若我一早知道摩末师向你下毒手,我一定奋不顾身来救你的。” “你真的是为了急于夺回教主之位,而不是存心利用我吗?” “我可以对灯火发誓!现在好了,你能安全回来,还有奇遇,练世盖世武功,虽然没有了那颗丹药,但有这一身武功,又有我的巫月教,你的父仇何愁报不了。” “不必了,我的仇你不用操心。” “怎么?你还怪我吗?” “不是。” “那为什么你不许我帮你报仇?” “父仇不共戴天,我要亲自报。” “你说的不错,可是凭你一人之力能报得了?” 许梦龙听着,也觉得有理,古秋月见他有所动容,便放脱双手,走到他前面,说道:“你要清楚,你的仇人是中原十九派,每一派都是很有势力的,虽然你学了我的爸爸的武功,可是双拳怎敌四手?到时你只能吃亏,可是有我们的帮助,将他们逐一击破,不是更容易吗?” 许梦龙点了点头道:“对,秋月,我真的错怪了你。即使当日我拿着那果毒丹,也未必能报得了仇。” “好极了,龙弟,你明白就好,以后我们一起合作,把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伪君子通通消灭。” 许梦龙终于完全相信了古秋月,古秋月命人端来酒菜,与许梦龙庆祝一番。 自此,许梦龙安心留在巫月教中,但却很少机会见到古秋月,每次他要见秋月,古绿山都推说她有要务缠身,不能相见。其实她正在暗地里跟古彦风练功,可是古彦风所修练的武功乃是至刚至阳的,而古秋月是女子,内息阴和,又自小修练阴寒的“冰心大法”,与古彦风的武功是格格不入,因此练了一个多月也不见有长足之处。 第十回 巫月魔教临中土 古秋月怕耽误了时机,便对古彦风说:“爸爸,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练功之事日后再进行,现在急切的是进军中原之事。” 古彦风问:“你有把握吗?” 古秋月道:“如不出太大意外,我有五成的胜算。” “什么?只有一半把握?”古彦风有点吃惊。 古秋月却道:“另一半就得看天意了。” 古彦风才领悟起来。 不日,古秋月传令下去,巫月教遂备好各项事物行李,古秋月誓师出发,只留下四大堂主留守总坛。 巫月教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发,沿途所经的城镇都要向他们交纳粮饷,连穷人也不例外,实在是弄得百姓们人心惶惶,许梦龙看见心中不忍,便找古秋月说情。 他来到古秋月的帐前,见帐内尚有烛光,于是揭帐而入,见她正在阅览文件。古秋月听闻脚步,抬头一看,见是许梦龙,问道:“龙弟,深夜到来何事?” 许梦龙道:“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是什么事?坐下再说。” 许梦龙坐了下来,说道:“你强要老百姓交纳粮饷,可是有的老百姓根本连吃的也没有,又如何交纳粮饷呢?你如此施以暴政,难怪有的老百姓说摩末师比你好。” 古秋月眉头一压,说道:“没想到这些话会出自你口,真令我失望。” 许梦龙怔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古秋月道:“我告诉你,就在我初掌教主之位,各地的百姓都反对我,因为他们都被摩末师虚伪的外表所欺骗。我为了巩固地位,就只好便用强硬的手段来对付他们。并非我冷血无情,而是时势逼人,我不能不这么做。” “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法吗?” “龙弟,你是不会明白的,当一教之主是多么大的压力,如果我心慈手软,就等于自取灭亡,其实我这样做,我的心也很不好受。本以为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却没想到你与世俗人一样眼光,我更难受了。”说完却眼泛泪光。 许梦龙看见,心内不禁自责:“我为何如此糊涂,秋月又怎会是残暴不仁之辈呢!”想到这里,他便上前安慰古秋月道:“秋月,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有所质疑。我答应你,以后都会信任你。” 古秋月才微露浅笑道:“你明白就好了,龙弟,人世险恶,你要学会观察世情才是。我也答应你,等日后稳定局势,我便施以仁政。” 许梦龙听了,觉得很满意,之后也没有再过问古秋月的教令了。 这天,巫月教的人马抵达了边界之地“玉门关”口,只因天色太晚,只得结寨休息一夜。乘着夜深人静,古彦风与古秋月结伴离寨,到一僻静的山岗练功,古彦风说:“你修练我的内功一直没有进展,看来只有一个方法了,那就是由我替你打开生死玄关,再灌输三成的功力给你,方可有所突破。” “会有危险吗?” “女儿放心,为父怎么会让你冒险呢?” 说着,古彦风让她盘膝坐在地上,然后运起真气,凝于右手掌心之上,再轻轻按在古秋月的顶门穴位,把真气灌进“百会穴”内,左手食指在古秋月背上的穴道一一点截,古秋月感到各处穴道登时通达无阻,在百会穴流入的真气也逐渐散向全身,顿感无比的舒畅。 半个时辰不到,行功完毕,古彦风消耗了不少体力,一古脑地坐了下来,古秋月马上问道:“爸爸,你没事吧?” 古彦风道:“当然没事,歇会儿就好。你别把爸爸当是那些不中用的老头!” 古秋月也坐下来道:“我现在感觉到浑身是劲,的确大异从前。” 古彦风道:“当然,生死玄关一开,练功便可事半功倍,功力也能即时增加一倍。只是我的武功大多数是刚猛雄浑的,不是很适合你修练,你只要学了我的内功就行了。” 二人正歇着之际,忽然听见离二人三四丈外的草丛中传出声音来,二人立刻跃将起来,飞奔至草丛之前。夜色中,二人只看见一个黑影在草丛中晃动,古彦风连忙出掌,只听那人闷哼一声便跌在地上。古彦风再上前一把将那人提了出来,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名花甲老人。这老人一身衣服褴褛,十分寒酸。古彦风喝问:“你这老儿半夜三更呆在这里干什么?好在老子出手留了分寸,否则你早就死了。” 那老人咳嗽两声,说道:“你们也不看清楚就打人,好在我没死,要不然你们就麻烦了。” 古秋月听不明白,就问:“老人家此言何解?” 那老人道:“我是来点化你们的,是你们的救星。” “什么?”古彦风与古秋月都被老人弄糊涂了,古彦风更觉好笑地道:“哈哈哈!你这老儿也真会说大话,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老人道:“当然知道,你名叫古彦风,她是你的女儿唤做古秋月,而且还是关外巫月教教主。” “你知道就好,那你凭什么说是我们的救星啊?” “你们今番是否要入侵中原武林?” 二人点头,那老人接道:“所以你们倾巢而出,可是你们却不知道大难临头了。” 古彦风问道:“你说说看,我们如何大难临头!” 那老人道:“你们行事太过张扬,早已惊动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明天你们进关之时就会遭到惨痛的失败,溃不成军。” 古彦风不相信,还笑着道:“哈哈哈!你这老儿愈说愈玄,你把自己当是什么人了?” 那老人道:“你们不信也罢,我是好心提醒你们。明天你们的吉位是北方,倘若遇上伏击,尽管往北撤就是。我就住在这里十里以外的牙儿岗,有事到那里找我吧。”说完,老人步履不稳地走了。 古秋月感到此人有一股不可言谕的神秘气息,对此人的话是半信半疑,古彦风却全不相信,他道:“秋月,何必为这糟老头的话耿耿于怀,这些妖言惑众的言论不足取信,我们还是回营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进关。”古秋月默然不语,二人便一同回营。 第二天清早,击鼓聚集,立刻拔寨而起,浩浩荡荡向玉门关挺进。但是古秋月对昨夜老人之言,颇有疑惑,所以命前方部队小心察看地形,后方也要作好防范。一路行来,仍是风平浪静,连半个武林人士也没见着。古彦风笑道:“嘿嘿,我早就说过那老儿是骗人的。你看,哪儿有什么武林中人?” 古秋月道:“希望那老头的说话是假的就好。” 大队人马将至关口之际,忽然号角喧天,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两面的峭壁、坳口便射出一阵乱箭,中箭者不计其数。接着,伏兵四起,旗帜招展,尽是十九派的旗号,前方更有大批人马杀出。为首的是四幢旗幡,乃是少林、武当、峨嵋和太极门四派。四派掌门乘骑而出,是无为大师、天心师太、徐不归与新任武当掌门清山真人。 徐不归厉声喝道:“巫月教妖人,我们在此恭候多时了。” 古秋月勒马出前,叱责道:“堂堂十九派竟做出埋伏偷袭的不光明勾当,若是好汉,为何不正面交锋?” 无为大师道:“阿弥陀佛,中原武林已经平静多年,各大门派相处和洽,施主等妄想扰乱安宁,我辈正义之士断断不可袖手一旁。老衲还奉劝一句,施主等最好撤回原籍,永不来犯,否则只有自取灭亡!” 古彦风怒道:“我们就是不走,你们有何能耐?” 徐不归道:“大师,别跟他们扯下去了,斩草除根啊!” 于是,四位掌门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又再乱箭齐发,古秋月急忙传令后退,十九派的人乘势掩杀而来。这时候,古秋月才相信那老人所言非虚,遂传令全军往北撤退。 这一战巫月教虽然大败,但因为及时向北撤退,也保存了实力,不致溃散。中原盟军追杀了三里路,怕对方会有埋伏,也不敢再追,尽数退回关内。巫月教的人马退出玉门关后,才整军安顿下来。古秋月与古彦风道:“爸爸,那老儿是个真有才学的人,看来我们要去拜访他一下。” 古彦风这时也没有异议了,于是二人吩咐诸葛剑智暂掌营中之事,小心戒备,然后二人乘快马直奔牙儿岗。 到了牙儿岗下,不能再乘马上山了,只好下马步行。走至岗顶,只见一座竹舍屹立于岗顶上,尤为引人注目。古秋月对古彦风道:“爸爸,待会儿见到他要好言相向,切莫得罪了他。” 古彦风道:“一切看你眼色行事就是。” 古秋月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开门,正是那花甲老人。他看见二人,不禁暗露笑容,说道:“两位果然来了。” 二人一怔,心想:“莫非他一早知道我们会来的?” 那老人回身入内,也不招呼他们,十分傲慢,虽然二人看不惯,但现在是求他的时候,只能强忍,便跟随进内。古秋月问:“前辈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的?” 老人道:“这一点你们自该明白,今天你们回来找我,一定是我的推算应验了。” 古秋月道:“前辈神机妙算,实在叫人佩服。” 老人坐到椅上,悠闲无比,他说:“只是小事一桩。” 古秋月问:“前辈尊姓大名,可否赐教?” 老人轻描淡写地道:“老夫乃二十年前的‘天机子’宋玑是也。” 古彦风困在无命谷数十年,自然认识此号,但古秋月虽然只有二十余岁,但对天机子的事迹却是知道不少,如今听来,不禁令她为之一震。 宋玑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知道她惊疑不定,便说:“你不相信我是天机子也是情有可原,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一次进取中原是有输没赢的。” 古彦风道:“我们人强马壮,这次意外小输一场,是因为他们使诈,如果正面交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汝等既然不相信我,何必要来,还是请回吧。” 古秋月忙道:“前辈,家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前辈能明确相告应付的策略?” 宋玑笑道:“其实令尊说得一点也不错,你们的实力很强,与十九派正面交锋未必会输,可是这里是他们的地头,他们占了地利与人和,而且你们还犯了天时的禁忌。” “什么是天时的禁忌?” “因为在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命犯孤星,克住了你们,因此你们必败。” 古秋月听宋玑之言,立刻醒悟过来,忙道:“你是说许梦龙吗?” “正是。” 古彦风不信,但古秋月却问宋玑:“前辈,有什么方法能化解吗?” 宋玑从容地道:“很简单,明儿你们再到关前引出十九派,然后向他们表明来意,就说并非有心与中原各派为敌,而是要将许梦龙献给他们。” 古秋月道:“只怕许梦龙不肯就范。” 宋玑道:“在那种情势下,也不容他不就范,倘若他作出反抗就更好了,可以顺势把这灾星一并消灭。” 古秋月道:“那以后又该怎么办?” 宋玑道:“之后你们就得退兵。” 古彦风冷道:“退兵?这不是要我们认输吗?” 宋玑道:“不是认输,是等待时机。只要你们退兵,十九派便会认为你们害怕了,以后就会有所松懈,到时候再乘虚而入。” 宋玑说罢,古秋月忽然倒身下拜道:“晚辈不才,敢请前辈出山,助我成就霸业。” 宋玑听完古秋月的话,便从椅上跃起,扶起古秋月,并说:“古教主如此大礼,老朽受不起。” 扶起她后接道:“老朽何德何能,怎可扶助古教主的!” 古秋月道:“前辈太过谦逊了,你当年的事迹我也略有所闻,知道前辈绝非池中物,你已隐居二十年,是时候重出江湖,建一番功绩了,也好让世人见识天机子的风采。” 这宋玑虽埋名隐姓在此二十年,但不时也会想着自己再有出头之日,故更加埋首钻研术数和策略,就等一个时机。如今古秋月一再盛情相邀,再也难禁心中渴求,便道:“好吧,老朽这条贱命就交托给巫月教了。” 古秋月大喜,宋玑当即收拾几件细软和一包书藉、用品,便随二人离开这荒凉的牙儿岗。天机子又一次重现江湖,又将掀起风浪! 古秋月生怕许梦龙发现此事,便让宋玑回营后先隐藏起来,并且没有把此事说给第三人知道。 晚上,许梦龙又来找古秋月,古秋月这一次没有推搪不见,相反叫左右侍从退下,单独与许梦龙相叙。 许梦龙道:“古秋月,这一场仗我们输得太惨了,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跟中原各派为敌,我们不如先回去重整旗鼓吧。” 古秋月道:“龙弟,你的目光未免太短浅了,小负一仗,我们并未损元气,而且这一次行动我策划多时,岂能就此放弃。明天我再去跟他们杀一阵,保证一定能获胜而回。” “明天再打?不行啊,他们士气正旺,我们哪里有打赢的机会?” “龙弟,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难道你的父仇不报了吗?” “我不是害怕他们,而是害怕你会有危险。” 古秋月听了,心里嘀咕着:“嗯,这小子对我倒是有情有义,可惜你是我的克星。”她又说道:“有你这一句话,我明天就算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死而无悔!” 许梦龙听言,心内说不出的喜悦,他说:“好,明天一战我会拼死保护你的,不只明天,以后我都会保护你。”古秋月点了点头,并叫他早点回去休息。 第二天,巫月教大军又再开赴玉门关前,这一次十九派的盟军一早便在关前集结,双方人马列阵对峙。太极门掌门徐不归厉声喝道:“邪教妖人,昨日领教了我们的厉害,今天竟然还敢再来送死?” 神拳门掌门铁月也道:“你们太冥顽不灵了,快动手吧!” 对方一轮痛骂之后,古秋月策马而出,但是她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只是抱拳作揖道:“请四位盟主出阵说话。”正派人士不明白她的用意,有所忌惮,不敢轻出。古秋月便笑道:“我道中原的十九派是何等英雄,原来都是胆小怕死之辈。” 无为大师、天心师太与清山真人心中均有怒意,遂跃马出阵,徐不归本来不敢,但见三派掌门已出,自己若不出阵恐成笑柄,唯有硬着头皮出阵相迎。 四位掌门并排在阵前,古秋月向四人抱拳行礼,无为大师问:“古教主有何话要讲?” 古秋月没回答,只是回头向本阵呼唤:“龙弟,你出来!” 四位掌门恐防有诈,暗中俱做好准备。不一会儿,许梦龙也跃马而出,他甫一出现,便令所有正派人士为之一震,古秋月让许梦龙停在她身后三四尺外,然后问四位掌门:“你们还认得他吗?” 徐不归道:“他是许梦龙?” 古秋月道:“正是。” 清山真人怒喝:“你这贼小子原来还没死!” 许梦龙面带怒容,但一句话也没说,无为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许施主没死就好,只要你能改过自新,投入我佛门之下,一定能化尽戾气,变为一片祥和。” 许梦龙终于开口了,他怒道:“少废话,今天我再回来就是要为父亲讨回公道,你们十九派的人一个也休想有命回去。” 许梦龙话音甫绝,古秋月忽然大声呼喝道:“住口!到了今时你还不知错么?” 古秋月这句呼喝真的令人出奇,不只十九派的人意外,连己方的人也大出意料,许梦龙更是目定口呆,茫然一片。 天心师太道:“古教主,你说什么来着?” 古秋月道:“四位掌门,今番我们之所以兴师而来,并非要和中原武林作对,相反我是为了中原武林的安危而来。” 清山真人问:“这是何解?” 古秋月道:“许梦龙一心要找中原十九派报仇,所以走到我教内挑拨离间,怂恿我们进犯中原,我本想把他一刀杀了,但唯恐他的邪气太猛,杀了他也没用,所以将计就计把他骗来,交由你们处理。” 许梦龙怎么也想不通古秋月为何会出此言,当即道:“秋月,你在说什么呀?” 古秋月不理会他,接道:“四位掌门,我教也感到不应再挑起纷争,所以是真心实意来修好,至于许梦龙就由你们处置吧。” 许梦龙听后,有如晴天霹雳,霎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 这时,铁花翎骤马而出道:“天机子昔日之言一点也不假,这小子真的是祸胎灾星,今天若再饶他,只怕武林会万劫不复。” 徐不归附和道:“对,大师,请你莫再发慈悲了。” 无为大师摇头轻叹,勒马转身回阵,示意不再管了。 许梦龙眼见自己身陷绝境,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冒死冲出重围。于是他运劲一拍马屁股,然后放开缰绳往西飞奔,徐不归、清山真人、铁月连忙喝令追赶,古秋月也传令追赶去看看。当即,双方数千人马如排山倒海般在后紧追。 许梦龙放尽缰绳,一直奔走至一处高坡前,前面却已无路,只得勒住马儿,身后追兵又至,许梦龙目下是穷途末路了。他回马相向,厉声道:“你们这帮所谓名门正派,为了区区一个术士之言,逼死我父亲,害我家散人亡,何必还口口声声自称正义。” 无为大师、天心师太和秦岭南等人均脸有惭色,铁月却喝道:“别再让他胡说八道,杀!”铁月、徐不归、清山真人三人一同跃出,许梦龙也从马背上腾飞而下,拳掌翻动,与三人大斗起来。 许梦龙自从修习了古彦风的武功后,已经是脱胎换骨,这三位掌门竟也不是他的对手。许梦龙势如虎狼,三人愈打愈吃力,清山真人首先吃了许梦龙重重的一掌,飞跌在地。剩下铁月、徐不归也渐渐不支。这时,宋玑走近古秋月身边低声道:“古教主,你该出手了。这是一个跟中原各派修好的最好时机。” 古秋月会意,便呼啸而出,一掌击来,许梦龙冷不及防,被她打了一掌。二人对峙着,许梦龙圆睁双目,古秋月道:“许梦龙,这段日子里你实在弄我太累了,但从今起你这颗灾星就会永远消失于世上。” 许梦龙听得怒火中烧,暴喝一声,然后扑上来和古秋月作殊死一搏。 第十一回 心死难挽 古秋月出手异常狠辣,许梦龙心中却仍存忍让,招招留了一手,古秋月当然不跟他客气,发狠抢攻,抓住机会,又是重重的一掌击中许梦龙,如非许梦龙有真元护体,恐怕这一掌会把他打得一倒不起。但这样就令许梦龙意识到古秋月要置自己于死地,万万不能再有相让之心,于是施展起“绝尘掌”来。 这一路“绝尘掌”是古彦风的绝学之一,掌风吞吐,虽然使得四周风起云涌,但发掌之人却能全不染尘。古秋月尚未学过古彦风的掌法,只能用本身的武功应付,无奈古彦风的掌法十分霸道,古秋月的冰心大法又未达至高境界,哪里抵挡得住,终被许梦龙一招“吹枯化朽”,把古秋月给震飞了。古彦风见女儿被击中,急忙纵身而出,在空中把古秋月接了下来,然后回身来战许梦龙。 许梦龙见师父出手,心中有点畏惧,古彦风的造诣也确实高于许梦龙,绝尘掌、化金指等绝活均对古彦风一点效果也没有。古彦风双掌一分,两道劲力取来,许梦龙被震得浑身颤抖,双臂酸痛不已,他失声惊呼道:“师父,你为什么也要逼我啊?” 古彦风道:“别乱叫,我收你为徒是诱你上勾的,你不要再以我的弟子身份自居了。” “不,你是骗我的,若是如此,你又为什么要传真功夫给我?” “不传你真功夫,你会上当吗?现在由我亲手废了你,就当我没收过你这个徒弟。”说着,迎面又是一掌刮来,许梦龙脸上一疼,古彦风的掌力竟有如旋风般将许梦龙吹下了万丈悬崖。 许梦龙的惨叫声传遍方圆十里,好不凄厉哀怨,令人心寒。无为大师等有心人都为之婉惜感叹起来,而徐不归、铁月等人却是冷笑连声。 这时,身负重伤的清山真人已经油尽灯枯,武当众弟子围在他身边呼唤着他,清山真人从怀中摸出掌门的信物“玄真令”,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武当第八代掌门清山,现传位于第九代弟子邵……邵正阳,你要仅遵武当派的教诲,让武当能延续下去,永远屹立于武林之巅。”邵正阳接过令牌,木讷的脸容上全无哀伤的神情,清山真人把掌门令交托给邵正阳后,便告离世。 古秋月上前向武当派表示了哀悼之情,点苍掌门吕松则来问道:“古教主,你可会遵守先前的诺言?” 古秋月道:“诸位放心,从今起本教不会再踏足中原半步,如有违约当如许梦龙的下场。” 吕松道:“好,以后巫月教和我们和平共处,以后武林就能真正平静下来了。” 此间的事情了解,十九派的人便一同撤离。古秋月也传令收兵回巴罕城,但许多教众至今仍未明白古秋月这一次的决定究竟何因。 巫月教出征时是浩浩荡荡,威风八面的,但归来却是偃旗息鼓,士气低落。回到巴罕城后,古秋月便邀众人到议事厅相叙。千手罗刹在众人当中是最关注此次行动的一个,她本想借着巫月教的威势回中原报昔日毁容之仇,没想到会发生变故,令到计划落空而回。所以她第一个表示了自己的意见:“教主,出发之时我们都是斗志高昂,还发誓不胜无归。为何只输了一仗,就答应跟十九派言和了?” 古秋月道:“经此一仗,我方知与十九派的实力相差还有一点距离,我们仍需要继续养精蓄锐。” “即使如此,也不应该用许梦龙来作为换取和议的条件。” “姐姐,我们与十九派势同水火,若没有什么凭据,他们又怎肯相信我们议和的真诚。况且许梦龙是克星,留着他对我们同样不利,现在可谓一举两得!” 千手罗刹又问:“我再问你,什么时候再作行动?” 古秋月便道:“姐姐莫急,时机成熟之日,姐姐定必可以一展身手。” 千手罗刹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她对此事却是耿耿于怀,面带怒气,古秋月也看了出来,二人便有了心病。 接着,古秋月传下令来,要各堂人马加紧操练,更要城内的老百姓加交税银,以积草屯粮,再图进取。 散会之后,古秋月与古彦风、诸葛剑智回到秋月阁,原来宋玑在此等候多时,宋玑与诸葛剑智是第一次见面,古秋月将二人互相引见一番。接着,宋玑便问古秋月今早会议上有何变化,古秋月说千手罗刹对退兵之事颇有微辞,宋玑听后说道:“教主,此人恐怕会是教主的绊脚石。” 三人一愣,诸葛剑智道:“先生是否过虑了?千手罗刹的武功非凡,而且对中原各门派恨之入骨,正好是值得我们利用的一只棋子,又怎么会是绊脚石呢?” 宋玑笑道:“哈哈哈!这女子的确敌视中原各派,可是她并非对教主忠心不二。她投效教主只不过想借助本教的实力助她报仇,如今她已对教主心存不满,日后一定会妨碍教主的决策,甚至对教主产生直接的影响。” 古秋月急问:“什么影响?” 宋玑道:“说不定她会动杀机。” 古秋月闻言,立刻从脑里闪出今天千手罗刹质问她时的语气和样子,的确凶得很,而且感到她那股杀气,便问:“前辈,这该如何是好?” 宋玑道:“唯一的方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古彦风道:“这好办,老子马上去杀了她。” 宋玑忙道:“万万不可。” 古彦风道:“你不用担心,凭我的武功,那婆娘还不是我的对手。” 宋玑道:“我不是说古大侠杀不了她,而是害怕赶狗入穷巷,会多伤人命。” 古秋月问:“前辈莫非已有良谋?” 宋玑道:“正是,教主可约她饮酒聊天,预先在酒中投放迷药,把她迷倒后就把她送往中原,作为大礼送给十九派。一来可除千手罗刹,二来又可以令十九派更信任我们,疏于防范。时机一到,我们就能再次挺进中原了。” 古秋月三人觉得宋玑此计甚妙,便说:“宋先生果真是‘再世卧龙’,深谋远虑。待此事完结,我便封宋先生为本教的智者。”宋玑连声向古秋月道谢,这四人定下毒计之后,古秋月便命人去约千手罗刹明天到秋月阁中一聚。 第二天,千手罗刹来到秋月阁,只见古秋月已经排开一席酒菜相候。再看她今天的装扮,乃一身素缟服饰,但仍然遮盖不了她的绝世艳色。千手罗刹入内之后,先向古秋月见礼,古秋月盈笑着说:“这儿只有我们两人,姐姐不必拘礼。” 千手罗刹很不自然,古秋月又道:“今天邀姐姐到来,正是要向姐姐赔罪的。” “妹妹何罪之有?” “那天我是无意与姐姐顶撞的,我身为一教之主,自当要有威严,虽然姐姐的说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也是顾全大局。” “既然妹妹约前来是为了那天的事,我就要听一听妹妹的说法了。” 于是二人坐定下来,古秋月便说:“当日初到玉门关,遭到伏击,所幸未是全败,以我们的实力的确可以和他们再拼死一战。但是,即使我们获胜了,也只会大伤元气,没办法直下中原,只有求和才能令中原的武林人士疏于防范。日后,我们再不动声息地潜入中原,给他们一记冷箭,方为上策。” “那要等多久?” “至少三年。” “三年?太长了,姐姐这一段深仇大恨已经困扰了我二十年,我恨不得能马上报了,再等三年是万万不成的。” “难道姐姐要单人匹马回去报仇吗?” “有何不可?” “我是担心姐姐的安危,姐姐有恩于我,我也曾当天发誓,姐姐之仇等同于我,我一定要帮你报的。” “可是,我实在等不了三年之久。” “那好,姐姐请说,应该要多久?” “一年。” “一年?”古秋月犹豫一阵,接道:“好,一年就一年吧。” 千手罗刹没想到古秋月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也是感到意外,心想:“这丫头真把我当手足了吗?若是如此也属难得。” 这时,古秋月斟满了千手罗刹面前的杯子,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道:“姐姐,请你喝了这杯,算是原谅小妹吧。” 千手罗刹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古秋月也喝下。随即又斟一杯,千手罗刹说:“妹妹,我看得出许梦龙对你是很关心、很疼爱的,因何你要把他……” 古秋月立刻打断她的话道:“不错,我与梦龙本来打算厮守终生,可是我为了母亲的血仇,本教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如果我不把他交出来,又怎么能取信十九派。况且我答应过姐姐的报仇大计,决不能为一己私欲误了大事。” “那你昨天为何尽说他坏话?” “那只是我向教中兄弟交待的说话,其实我真的很痛心!” 说完,古秋月抽泣起来,千手罗刹见古秋月哭得情真意切,确信她刚才所言非虚,便上前安慰她一番,然后古秋月道:“姐姐,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倾诉的对象了。何不我们结为金兰姊妹呢?” 千手罗刹高兴至极,点头答应。于是二人手持酒杯,当天而跪,她们许下诺言,从今起结为异姓姐妹,同享悲喜荣辱,互相扶持,并当场奠酒告天。 结拜完毕,古秋月为自己斟了一杯,再斟给千手罗刹,然后道:“姐姐,这一杯就庆祝我们结为姐妹!”千手罗刹又是一饮而尽,古秋月则端着杯子,没有沾唇。她一直看着千手罗刹,目不转睛,千手罗刹感到奇怪得很。忽然,千手罗刹脑里突然生起一阵麻痹,身体也僵硬起来。 这时,古秋月站起身子,背了过去,拍了三下手掌,千手罗刹应声倒下,丧失了知觉。 与此同时,古彦风、诸葛剑智、古绿山、宋玑四人悉数走了进来,古绿山与古彦风上前用几条粗大的麻绳把千手罗刹捆得结实,更封住她几处穴道,古彦风道:“不如就在这里把她杀了吧。” 宋玑道:“不可,在这里杀了她会有污本教的圣灵之气,而且也会招来话柄。” 古秋月问:“难道真的要把她送给十九派?” 宋玑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也是对我们有利的方法。” 古秋月道:“可是她中途醒来的话,只怕没有人能困得住她?” 诸葛剑智道:“属下有一种药,服下之后能使人昏昏沉沉,半年之内无法苏醒,除非是我的解药,或者有人懂得解救之法,否则天仙降凡也救她不醒。” “好,你们马上派人暗自运送,此事不能有任何闪失,必须派一些身手好、可以信赖的人去办。” 当即,由古秋月亲笔写了信函,再由诸葛剑智点派人手,一共选了十个人。把千手罗刹困于囚车内,给她服了药,然后即日登程,诸葛剑智吩咐那十个负责运送的人,千万不要饿死了她,要将一个活人送到武当派。 这十个人在巫月教中是死士,专门负责各种暗杀及秘密的行动,全是不怕死的狂徒。 他们一路上马不停蹄,不几天就到达了玉门关前的牙儿岗。忽然狂风大作,无法前行,唯有停下来找处地方等待风停。狂风足足吹了两个时辰才停止,因为耽误了时间,因此立刻继续赶路。可是没走多远的路,便见前面有一人背向着他们,拦在道前。 只见此人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而且头发披散,还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使人有想吐的感觉。他左手紧握一柄刀,这柄刀长约四尺,刀锋薄而利,刀身金光闪烁,刀柄上雕有一副兽头,兽头的双目嵌了两颗碧绿色的宝石。从这柄刀上透出一股令人寒意骤生的杀气。不,不只是杀气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一股妖气。 那十名死士虽然说是不怕死的,但此时此刻也不禁心中一寒。十人当中有一年纪较长的喝道:“前面的人快些让开!” 那人压着声音说:“是谁叫我让路?” 有一长着八字胡的骂道:“你这杂种是聋的还是瞎的,这里只有我们,当然是我们叫你了。” “是吗?可是我只听到你们的哀号声。” 年纪较长的又道:“我们没空跟你消磨时间,快些让路。” “我是不会让路给死人的。” 八字胡的人一听,顿时怒道:“狗杂种,你骂谁是死人?” “当然是你们。”此人的语气中隐约现出一股杀意,十人听罢又是一凛,那年纪较长的便说:“兄弟,大家同是江湖中人,理应互相方便,你有何要求可以说出来,只要你肯让路就可以。”他以为这人是拦途截劫的山贼,便对他提出条件来。 那人道:“我要囚车中的人。” “什么?”十名死士都吃了一惊,有一名手提朴刀的死士说道:“你原来是她的同党呀?” 那年纪较长的便说:“兄弟,此人不能给你,你还是提别的要求吧。” 那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道:“死人是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的。”他说完最后那一个字的时候,已经身随刀动,待十人察觉时,那人已经扑到,那柄刀也已经抹出。 只见刀一闪,随即腥味扑鼻,血花飞溅,那十名死士已倒下四个。剩下的人立刻挥动兵器围攻,可是那人的身法有如鬼魅,那些死士都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那人一刀击杀。只是喝一口茶的时间,十名死士便全部成了刀下亡魂。 那柄刀本应是沾满鲜血的,可是片刻之后,鲜血竟全渗进刀内,刀上的杀气和妖气又加重了。那人从身上取出一声紫绢把刀包好,再系于背上,然后从十名死士的身上搜掠一番,搜出了古秋月的书信和钥匙一把。 他把囚车打开,将千手罗刹身上枷锁也开了,然后把她抱出车来,一直走到一条小溪旁边。那人见她仍是昏昏沉沉的,遂为她把脉,方知是中了毒药。于是他到附近的山头采了些药草,再将药草握在手中,用内力捏碎,正想喂给她吃,发现她脸上仍戴着面罩,心内不禁好奇起来,心想:“她为什么总戴着面罩呢?反正要喂她吃药,何不顺便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想到这里,于是探出手来,缓缓摘下千手罗刹面上的面罩。只揭了一半时,便有半张风华绝代的容颜展示眼前,他主里嘀咕着:“好漂亮!虽然她今年已过四十,但容颜丝毫没老,的确是当今武林第一美人!不,应该是世上第一美人才对。”可是当他把面罩完全揭开之际,不禁惊诧得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第十一回 狼狈为奸 因为千手罗刹右半脸是绝世容色,但左半脸却恐怖异常。左半脸是被徐不归在二十年前毁的,左目已经碎毁,皮肉更是无法愈合,露出了颧骨和额骨,那人看得触目惊心,连忙把药塞进她嘴内,让她自觉吞服下去,然后立刻把面罩替她重新带上。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千手罗刹便有了知觉,还呻吟了几声,不一会儿,千手罗刹徐徐醒来,睁开眼睛,那人说了句:“你醒啦!”千手罗刹一怔,抬眼一看,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入目,她不禁失声惊呼道:“啊!许梦龙!” 不错,千手罗刹眼前之人正是许梦龙,他并没有死,当日被古彦风打下山去,竟掉进了一个水潭中,保住了性命。但却昏迷了三天三夜,当他苏醒过来,全身已湿透了,他艰难地爬上岸,再运功将体内的积水排出来,再自行调养生息。他一边运功,一边回想起古秋月全不念情份地出卖他的事。当时的嘴脸是多么丑陋而恶毒,心中不禁隐隐作痛。思潮起伏的情况下,险些走火入魔,好在及时醒悟过来,打消了念头,专心调息,才慢慢转促为顺。 待他行功完毕,又想:“古秋月,我待你真心真意,你却出卖了我,难道在你心中根本没有我的存在?”他想起来了,一年前追杀他至无命谷的三名杀手曾自称是古秋月指使的,他当时不相信,还以为是摩末师的离间计。可是如今想起来,当年那名商人卢金荣说过,摩末师施行仁政,备受族人的赞誉。加上摩末师与自己素未谋面,怎会无端派人追杀他,看来全是古秋月摆布的,古秋月才是真正的虎狼之辈。她根本一直以来都在利用自己,骗取了赵冠昌留给他的丹药去复辟邪教,得手后派人追杀自己以求灭口。之后又利用自己替她卖命,当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把自己作为与十九派议和的交换,一切一切都是处心积累,自己却蒙在鼓里,得到今天的下场是自己活该! 想到这里,许梦龙愤怒交织,无法发泄,只有一掌击在地上,并道:“古秋月,是你对我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在后,他日让我再遇上你,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绝不留情。” 他几经劫难,早对世人充满了误解和仇恨,他认为世上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我要有立足之地就必须要世人知道我的实力,只有权势方可以替我洗脱一切冤仇。对,我回到外面之后一定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让他们再小觑我,我不要再当丧家之犬。”想到这里,他的生存意志突然变得旺盛起来,遂四处寻找出路。 这深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出路也非一朝一夕的事。许梦龙翻过几处黑沉沉的阴沟暗道,早已饥渴无比,只好找个地方歇一歇。走到一处险要的山界前,见左边有一黑洞,正好进去歇息一夜。于是他捡了几根枯柴,钻进洞内,钻木取火。现在许梦龙对于野外求存之道也颇熟悉,费了不少劲才生起一堆火。 当他转身观察洞内情况时,发现背后躺着一副骸骨,吓得他失声叫了一声。再定神一看,发现这具骸骨大概也有几十年甚至更久远的时间了,早已是又霉又黑,但奇怪的地方是骸骨身上的衣服竟然完好无缺。许梦龙壮着胆子走前两步再看清楚些,在骸骨躺着的地方右首处的石壁上似乎隐现出一些字来。许梦龙好奇心起,提了一根火把上前观看。发现石壁上用刀刻着一幅文字,而且每一个字都是十分深刻清楚,看来非神兵利刃不能刻出来。 壁上的刻字是这样的:老夫乃当世刀魔,无敌于天下,奈何正派中人指老夫为邪魔妖孽,除之而后快,故倾尽全力围剿。我毕生只醉心于武学,铸出举世无双的宝刀,配上自创刀法,为求名留千古。可惜时不与我,唯有弃家业逃生,亡命天涯。终在玉门关前大战中原七大掌门,虽将其七人击败,但却遭其暗算,身负重伤,逃亡于此。自知命不久矣,唯恐武学失传,特将穷一生心机创下的“绝世五刀”秘笈刺于袍上,望有缘人取之所用,免其失传。 许梦龙看罢,便往骸骨身上搜寻。他将骸骨披着的袍子脱了下来,捧在手上一看,袍上又现出字来:“绝世五刀只有五式,是为:‘三界任往’、‘六道轮回’、‘森森阎罗’、‘一飞冲天’、‘惊绝一击’。每一式均有六六三十六种变化,虽是当世至高深刀法,却适合任何人修习。唯独习此刀法的唯一要诀,是非要配上碧目妖刀,否则徒劳无功。碧目妖刀是老夫以半生的心血铸成的神兵利器,以一百个纯阴之人鲜血炼铸,兼且杀人在千数以上,故妖气甚重,常人无法操纵。唯有深藏积累已久怨气之人方可驾驭,一旦拥有此刀,必然绝六亲、断七情,动情则刀毁,刀毁则人亡。万望后世人量而用之。” 许梦龙用火把在洞中四处窥探,果然看见骸骨左首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插着一柄刀,直没至柄。刀柄上的兽头有一双碧目,格外惹人注意。许梦龙心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只要我拔出妖刀,再练成刀法,到时候就可以报却大仇,重振我许家的声威。可是据这位前辈遗言中所指,若拔出妖刀将会断绝七情六欲,这岂非永沦邪道么?”他内心反复斗争着,但是他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什么名门正派,在他眼中已成了魔鬼恶煞,而巫月教等邪派更是教人心寒,看来天下根本就没有正邪之分,什么邪道之说只是空话。要报仇只有比他们更凶残更阴险才是唯一办法,既然天机子把他批命为天煞孤星,祸延世间,何不应了天命,方为出路。 想到这里,许梦龙再没犹豫,他走到刀前,伸手抓起刀柄,试图一举拔出来。但这把刀插得太深了,许梦龙的伤又没有完全康复,所以拔了许久,仍是纹丝不动,直累得他气喘如牛。他想:“为什么我拔不出来?难道老天爷有心戏弄我?不,我不能放弃,即使力竭而死我也要把它拔出来。”许梦龙便用双手紧抓刀柄,鼓足全身之力,脑中只想着要拔出妖刀,惊天动地大干一场,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他用尽全力,双臂往后一抽,只听“铮”的一声,本来纹丝不动的妖刀竟应声而出。 妖刀一出,霎时风云变色,洞内更是冷气逼人。许梦龙手中握着妖刀,感到浑身是劲,刚才的疲累立刻消失,现在是生龙活虎,连伤也好像完全痊愈了一般。 许梦龙看着妖刀,高兴得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令人生畏的邪气,由这一刻起,许梦龙已非昔日那一个做事正直的愣小子了。 之后,许梦龙在此间逗留了半个月,将“绝世五刀”修练完毕。这柄妖刀着实厉害,当许梦龙练成“绝世五式”后,只觉内心冷冰冰的,本来一直对仇恨耿耿于怀,但现在却像空洞无比,在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手持妖刀,翻天覆地。 千手罗刹听完许梦龙说出他的奇遇之后,不禁啧啧称奇,她说:“奇遇,果真是奇遇。刀魔乃是二百年前令正派人士闻风胆丧的绝世高手。你竟尽得其真传,日后一定能成就霸业。” 许梦龙道:“有了这把妖刀,我可以去杀尽害我的人。” 千手罗刹道:“不行,你的仇还不能报。” 许梦龙问:“为什么?” 千手罗刹道:“你的对手是中原十九派和巫月教,他们的势力何其强大,单凭你一人之力,根本不足抗衡,恐怕只会重蹈刀魔的覆辙。” “那我该怎么做?” “首先你要组织自己的势力,跟他们分庭抗礼。” “你有办法?” “就看在你救我一命,以及大家同仇敌忾的份上,我们就一起合作,建立属于我们的天地。” 许梦龙怎也不料千手罗刹会跟自己同一阵线,不禁笑道:“哈哈哈!好啊!我们结为盟友,大家一起打天下。” 千手罗刹接道:“我有一位师兄,虽久居深山,但修为非浅,与我不相伯仲,可以请他出山,我们又能增添一份实力。” 许梦龙道:“你的师兄叫何名字?居住何处?” 千手罗刹道:“他叫鲁旌,居住须弥山。但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络了,不知道是否还在那里。” “不管如何,我们也得去碰碰运气。” “不过,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行踪,你的名字不能再用了。” “对,昔日的许梦龙已死,从今起我就取名为许孤星,别号‘无道君’!你可以唤我的别号。” “无道君?” “就是无分正邪之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妙极,好一个无道君!” “前辈,看来我也不方便再称呼你的绰号了。” 千手罗刹便道:“我本姓魏,你就叫我魏大姐吧。” “魏大姐。” “好了,不要再耽误时间,立即登程。” 于是二人踏上了前往须弥山的路。 且不表二人到须弥山,话说十九派在玉门关大捷而回,更是傲视四方,但是武林盟主之位仍然悬空,各派掌门便议定在明年的五月十五于泰山封禅台上举行武林盟主选举。有人询问,是否邀请云槐山庄参予,徐不归、铁月等人当然不赞成,但少林无为大师则道:“罪究只在许梦龙一人身上,云槐山庄是不应该承担责任的,所以盟主选举这一大事还是要邀请他们参加。”无为大师毕竟是各派掌门当中最德高望重的,他说了要请,其他掌门也不再异议了。 各派陆续散去,峨嵋却与神拳门聚在一处,另有事谈。天心师太道:“铁掌门,贫尼有一事不知应否说?” 铁月道:“师太有话不妨直言。” 天心师太便道:“铁掌门,贫尼有一俗家女弟子,欲配与铁花翎贤侄,好让峨嵋与神拳门结为姻亲之好,日后可以守望相助。” 铁月一向有当盟主的野心,故四出巴结其他门派,现在天心师太有此请求,正中下怀,便道:“好极了,峨嵋派的弟子个个都是女中豪杰,犬儿若得与峨嵋女侠相配,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未知师太这位弟子的年纪、家世如何?” 天心师太道:“贫尼座下有三名关门俗家弟子,与铁贤侄相配的是二弟子,唤做方婷,今年才二十出头,本是凉州首富之女。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她父亲就把女儿送上峨嵋,锻炼身体。我看她也是聪颖伶俐,所以收她为关门弟子,无论年纪、武功、家世都与贤侄十分相配的。” 铁月道:“既是师太得意弟子,当然能与犬儿相配。待我回去准备好一切,就叫犬儿亲自到峨嵋山提亲。” “好,贫尼回去后也准备一切。”两人商量定,便各自返回自家。 铁花翎听父亲说为他许下了峨嵋的亲事,便不悦地道:“爹,您怎么能随便为孩儿许亲的,要我娶尼姑,岂非大笑话?” 铁月道:“天心师太的三名关门弟子都是俗家弟子,哪里会让你娶尼姑的。况且与峨嵋结亲之后,便有了一大靠山,将来要当武林盟主可是机会大增了。” 铁花翎道:“爹,我与那方婷从来没见过面,怎能成亲?” 铁月笑道:“傻孩子,男子汉三妻四妾乃平常事,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你呀。待由本门夺得盟主后,我就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你就是武林盟主,到时你要娶多少妾侍也随你便。” 铁花翎听着也觉有理,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说起峨嵋派,也是好手如云。除天心师太外,她的师姐天灵师太更是高深莫测,但天灵师太长年闭关,不谙世事,所以武林中认识她的人不多。而天心师太的三名关门弟子也是厉害角色,各得本门一项真传。大弟子名叫司马如凤,年芳廿二,乃出身农家,天心师太化缘经过她的家,见这孩子骨骼精奇,很适合练武,便向她父母提出收其为徒。她父母听说峨嵋掌门相中自己的女儿,当然高兴,便让师太带了她上山。师太见她十分尊师重道,习武又用功,一时兴起就把她收为关门大弟子。二弟子就是方婷,因为出身名门大户,所以有一份大家闺秀的娇羞之气,而且人也很纯品,对师父一向是言听计从。三弟子名唤骆妙霞,年方十八,她是一名孤儿,自幼流落在青楼做婢子,是天心师太仗义把她救出火海,她机灵聪敏,点子极多,是最讨得师父欢心的一个。 天心师太回到峨嵋后,对方婷说了这门亲事,方婷也没有反对,只是内心有一点不安宁。 不久,铁花翎带着十余名神拳门弟子及十余名脚夫,运载着数车下聘的礼物来到了峨嵋山。在山下休整一日,次日便奏起鼓乐,浩荡上山。使得峨嵋山下的老百姓都知道神拳门要跟峨嵋派结成秦晋的好事。 铁花翎一门到了峨嵋派山门之前,他命人送上拜贴。不一会儿,天心师太领着众弟子出迎。铁花翎上前见礼道:“晚辈拜见师太。” 天心师太道:“铁贤侄无需客气,今日到来可是为提亲之事?” 铁花翎道:“正是,受家父之命送上聘礼!” 他转身招呼下人抬上一箱箱的聘礼,全是金银珠宝、布匹绸缎。 天心师太道:“铁掌门太客气了,两家结姻亲乃是武林一大佳话,聘礼大可随便一些。” 铁花翎道:“这是礼数,不可弃置。” 天心师太便命人全数收下,然后把众人迎入玉虚宫内。铁花翎问:“师太,可澡让晚辈见一见方姑娘?” 天心师太道:“当然,稍后用膳,我便向你引见。” 第十二回 情海波涛 天心师太为铁花翎等人安排好住宿之处,然后便回去做午课。铁花翎在房里呆了一会儿,只觉十分纳闷,便出房外四处走动,也不带随从在身边。 他穿过了一座小院,来到一处花圃前,这个花圃种植了许多花,有牡丹、杜鹃、百合等等,真是五花八门,品种繁多。站在花圃前,只觉阵阵花香扑鼻,格外怡神。铁花翎一边踱着步一边观赏,忽然看见花圃对面站着一位身穿蓝色衣裳的少女。长得亭亭玉立,样子甜美娇俏,正因为年纪小,所以从她身上散出一股青春的活力。 铁花翎看着她,不禁心内赞美她一句,这时那蓝衣少女也发现了铁花翎,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峨嵋派的地方?” 铁花翎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蓝衣少女已飘身接近,“呼”的一掌打至面前。铁花翎左手格开,右手疾伸,虚点其咽喉部位,蓝衣少女忙撤掌护住咽部,铁花翎施展一招“饿虎擒羊”,左手已搭在她的肩上,制住了她。 那蓝衣少女不料对方的身手比自己强,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本门中的一名高手,如今却被人一招制服,不由愤怒难平,她骂道:“贼子,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人来了。” “姑娘别误会,我不是什么贼人,是贵派的客人。” “谁信你的鬼话?!” “你不相信可以问你师父去。” 蓝衣少女半信半疑,便道:“你若真是我师父的客人,就马上放开我。” “可以,但姑娘千万别再动手了。” 蓝衣少女点点头,铁花翎才放开手来,那蓝衣少女舒展一下肩膊,然后问:“你说是我师父的客人,到底是哪一门派的?” 铁花翎道:“在下乃是神拳门少掌门铁花翎是也。” 蓝衣少女一怔,随即道:“你是铁花翎?我看未必吧!” 铁花翎奇道:“姑娘可曾见过铁花翎?” 蓝衣少女道:“没见过。”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呢?” “铁花翎是神拳门的少掌门,一定是礼仪周周,那会像你这般轻薄人的。” “哈哈哈!姑娘说话真有意思,但在下的确就是铁花翎。” “我不信,除非你能证明。” “那我怎么证明?” “你打一路神拳门的绝学来看看吧。” “你认识神拳门的绝技吗?” “略知一二。” “好,那么在下献丑了。” 说着,铁花翎就在空地挥洒起一路拳法来,是神拳门的三大拳法之一“神风拳”,这路拳法的威力着实不弱,铁花翎也只是用了三成的功力,却已看得那蓝衣少女结舌了。 当铁花翎施展完毕后,蓝衣少女忍不住称赞道:“好俊的功夫,这一路神风拳的神髓你完全发挥出来了,看来你真的是神拳门少掌门呀。” “姑娘终于认同了。” “刚才对公子无礼,尚请原谅。” “不必客气,是我莽撞在先,触犯了姑娘。” 蓝衣少女早被铁花翎的风度翩翩所深深吸引住,铁花翎问其姓名,她正欲回答时,忽听钟响,便道:“是掌门召集弟子训话的钟声,我不跟你多谈了。”说完便转身而去。铁花翎看着蓝衣少女远去,心想:“此行确实不枉,没想到峨嵋山也有不少美女的。” 他散完步回房,不久便是晚膳时间,峨嵋弟子来请铁花翎到饭厅。来到厅前,天心师太便率两名弟子上前,说道:“铁贤侄,我来为你引见。”她指着左边的弟子道:“这是我的第三名弟子骆妙霞。”铁花翎一看,不正是今日在花圃那位不打不相识的蓝衣少女吗?遂微笑着与她见礼。骆妙霞到现在才真正完全相信他就是铁花翎,不觉很是尴尬。接着,天心师太又指着右边的女弟子说:“这就是贫尼的二弟子方婷。” 铁花翎立刻仔细一看,只见方婷略带娇羞地站在师太身边,虽然长得比骆妙霞还美,但却不及骆妙霞那般活泼可人。铁花翎伸手过来要跟方婷握手,但方婷自幼都没有和男子有过接触,登时不知所措。铁花翎忙缩回手来,赔礼道:“方姑娘,在下失仪了。” 天心师太忙道:“贤侄,婷儿自幼在家深闺简出,长大后又上山学艺,从来没有跟外界接触过,才有点不习惯,你要体谅一下。”铁花翎连声称是,但心里对方婷便没有什么好感了。 这时,他又问:“师太,因何不见您的大弟子?” 话音甫落,便有人走了进来,天心师太便道:“她来了。”铁花翎也随即回身看,不觉眼前一亮。因为进来的一名女子,年纪与自己相仿,而且长得一副绝色容颜,方婷与骆妙霞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了,铁花翎心想:“世上竟有如此佳人,如果能和她共偕白首才是此生不枉啊!可是为什么偏要我跟方婷配成一对呢?” 天心师太此时介绍道:“她就是贫尼的大弟子司马如凤。” 铁花翎连忙见礼道:“在下神拳门铁花翎,见过司马姑娘。” 司马如凤只是淡淡地微笑回礼,可是她就这么轻频浅笑,却已经令到铁花翎如痴如醉了。 天心师太请铁花翎入席,遂传上菜。吃的自然是斋素之类,用膳间,天心师太不停地向铁花翎讲述关于方婷的事,铁花翎却是心不在焉,而且常常偷看司马如凤。用膳完毕,司马如凤先退席而出,铁花翎随即对师太道:“晚辈要回去打坐练功,就此告退了。” 天心师太道:“好,明儿再和贤侄商量婚期之事。” 铁花翎拜辞离去,他出了饭厅后,快步赶上司马如凤,拦在她前面。 司马如凤一怔,便停下脚步问道:“铁少侠有何事?” 铁花翎道:“刚才只顾听着师太介绍方姑娘,尚未跟司马姑娘好好谈一下。” 司马如凤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铁花翎道:“司马姑娘是峨嵋掌门大弟子,一定有不少事迹,不知道司马姑娘可否说一说?” 司马如凤道:“我与铁少侠今天才认识,恐怕有些事不便相告。” 铁花翎道:“姑娘差矣,我与方姑娘不也是今天才认识吗?可是刚才师太说的时候,我是点滴俱在心头。” 司马如凤道:“二师妹是你未婚妻,她的事你当然要知道。我跟铁少侠无亲无故,我的事你何必要知。” 铁花翎道:“如果司马姑娘不嫌弃,在下宁愿退却方姑娘的亲事,另聘与你。” 司马如凤大吃一惊,便正色道:“铁少侠,你说话庄重些。我看你是弄错了,我根本不会喜欢你,况且你与二师妹的亲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任意更改。你还是回去好好收拾心情,一心一意当你的新郎倌吧。” 铁花翎嘻笑道:“嘻嘻,司马姑娘,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跟你二师妹不一样毫无感情吗?刚才我一见姑娘的芳容,立刻就被你迷上了,实在无法自拔。只要姑娘肯答应,我立刻就跟师太说。反正这门亲事依旧是峨嵋与神拳门的。” 司马如凤恼怒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你若再纠缠,我就向师父禀告。”说完,绕过铁花翎离去,铁花翎好生失望,但也很不甘心。 这时,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一声冷笑,铁花翎急忙回身一看,只见骆妙霞翘着双手,站在他身后,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铁花翎走上前问:“你笑什么?” 骆妙霞道:“我笑你自取其辱。” 铁花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妙霞道:“你已经有了二师姐,为何还要向大师姐示爱?” 铁花翎道:“因为像司马姑娘这般的美人,世上就只有我这种风流雅士才堪匹配。” 骆妙霞道:“你真不害羞,我大师姐向来孤僻高傲,她是不会看上你的。” 铁花翎道:“按你这么说,我只能和你二师姐一起了?” 骆妙霞道:“那倒不是,我二师姐为人呆板,不识情趣,她也跟你不合配。” 铁花翎听见,故意装成愁眉道:“那岂非这门好事成不了?” 骆妙霞立刻道:“不,尚有人可以与少侠相配。” 铁花翎故意问:“是谁呀?” 骆妙霞道:“远在天边,近在目前。” 铁花翎故作诧异地道:“你?!”接着,他就笑了起来。 骆妙霞问:“有什么好笑的?我配不起你么?” 铁花翎道:“当然不是,可是我与你二师姐有婚约在先。” 骆妙霞道:“我可以劝我师父把我转聘与你。” 铁花翎却道:“我不会的。” 骆妙霞道:“你刚才和大师姐说,可以为了她另聘亲事,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铁花翎道:“你怎能跟你大师姐比,我喜欢你大师姐。” 骆妙霞道:“那不一定……”说着,骆妙霞竟把身子挨近了铁花翎,铁花翎没想到她竟会自动投怀送抱的,有点儿措手不及起来。但他根本对方婷没有一点好感,加上刚才遭到司马如凤拒绝,如今有一美人儿自动送上门,哪有推辞之理,于是半推半就地把骆妙霞带回了自己的房中,两人就这样厮混了半夜,竟没有人发觉。 这骆妙霞本来就是生性不羁,而且对两个师姐一直怀有嫉妒之心,因为师父将来会把掌门之位传给她们其中一人,而现在方婷又能嫁得如意郎君。在种种嫉妒心驱使下,她才出此下策,委身于铁花翎。 骆妙霞问铁花翎打算怎么处置,铁花翎本来对方婷就不感兴趣,现在跟骆妙霞发生了关系,更加没有娶方婷的打算了,可是这门亲事是父亲所订,自己无法推翻,一时间也答不上来。骆妙霞却献上一计道:“你可以照样娶了我二师姐,之后我向师父请求,陪二师姐一同到兰州,到了兰州我自有解决方法。” “好的,就依着你的办法做吧。” 次日,铁花翎来见师太,与她商量婚期之事,天心师太道:“我昨夜查阅过黄历,也推算了一下,原来下月的初三是全年最好的日子,婚期定在那时,贤侄意下如何呢?” 铁花翎道:“父亲也曾交代晚辈,说一切皆由师太作主,既然下月初三是好日子,那就选这天吧。现在距离初三还有二十天,我马上回去准备好一切,然后再来迎亲。” 天心师太道:“好,贫尼在这里也准备好,初三再见。” 于是铁花翎收拾好一切,率众离开,天心师太命司马如凤和骆妙霞相送。铁花翎看见司马如凤相送,心中暗喜,但司马如凤却是木无表情,铁花翎上前与她道别,她只点头示意了一下,半句话也没说,弄得铁花翎好生尴尬。 铁花翎又跟骆妙霞道别,骆妙霞低声对他道:“你可要记住我们的合作事宜。” “我知道,到时一切依你去办。” 铁花翎下山后,天心师太便召齐三名弟子,三人问:“师父何事召唤弟子等来?” 天心师太道:“为师与你们师伯同是师承一脉,可是她看破名利,一直隐于山上闭关修练,而为师为了本门的兴旺才勉为其难执掌门户。但为师年事已高,恐难再胜任了,我打算将掌门之位传予你们当中一人,然后我便跟师姐一同闭关修练。” 方婷道:“师父,峨嵋怎能没有了师父呢?弟子三人是无法取代您的。” 天心师太道:“凡事总有第一次,我对你们很有信心。” 骆妙霞道:“师父说得不错,我们应该听师父的话。她老人家不应再碌劳下去。” 天心师太道:“婷儿即将要嫁给神拳门,所以我也不打算将掌门传给你了。至于霞儿年纪还轻,也难当大任。因此就只有凤儿你可以担当掌门重任了。” 骆妙霞闻言,十分失望,而且也不服气,心想:“我有什么比不起大师姐的,我比她聪明得多,师父却不传位给我,好偏心啊!” 司马如凤也推辞起来,天心师太道:“凤儿,你是最佳的人选,无可争议,不要再谦让了。至于传位之事我会在下月的峨嵋弟子大较中宣布,婷儿、霞儿,你们以后要好好帮助大师姐,扬我峨嵋声威。” 二人应了一句“是”,天心师太便叫她们退下,但司马如凤仍有事跟师太说,故一人留下。 司马如凤问:“师父,为什么一定要二师妹嫁给铁花翎?” 天心师太道:“神拳门近来在江湖上的威望日渐强盛,所以与他们结成姻亲也是对本派有利。” 司马如凤道:“可是那铁花翎不是一个好东西。” 天心师太问:“凤儿,何出此言?” 司马如凤又不敢对师父说出铁花翎对她无礼之事,只道:“我观他的相貌轻浮,举止不端,所以判断他绝非良善之辈。” 天心师太却笑道:“哈哈哈!凤儿,你过虑了。他出身名门,一定自幼深蒙圣贤教诲。况且不能以貌取人的,即使他不好,想来也不敢对峨嵋派有所不敬。” 司马如凤听师父这么说,也只能说道:“或许是弟子多虑了。” 天心师太道:“罢了,以后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将来你贵为一派掌门,凡事都要从大处着想,也要宽大待人才是。” 司马如凤记下师父的说话,然后告退下去。 神拳门与峨嵋派的联姻盛事一下子传遍武林,成为一时佳话,铁月也广发请贴邀各路英雄来吃喜酒,峨嵋派上下也为方婷的婚事忙碌。天心师太挑选了二十名弟子负责送嫁,但就是缺了一个送嫁的头儿,骆妙霞主动向师太请缨,天心师太同意,骆妙霞心中暗喜。 不久,铁花翎亲率迎亲队伍到来,天心师太让他们在山上歇一夜,明儿再起程。当晚,骆妙霞又乘夜悄然来到铁花翎的房中,骆妙霞问:“有没有念着我?” 铁花翎道:“当然有,不过我还很掂念着你的大师姐。” 骆妙霞嗔道:“哼,早知道你是花心之人。” 铁花翎道:“好了,别说这个,近来你们师门有何大事发生?” 骆妙霞道:“我师父已经选出继承人,就是我大师姐。” 铁花翎见她面带怒容,便道:“你也想当掌门吧?” “是又怎样,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师父已经定了人选,无法更改。” “你可以抢呀。” “怎么抢?” “我有一个主意,既可让你独揽峨嵋掌门,我也能取得自己的所需。” “你的所需?” “当然是指你的大师姐了。” “嗯,是什么方法?” 铁花翎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骆妙霞脸上立刻露出阴森的笑容,随即道:“亏你想得出来。” 铁花翎道:“这个主意不错吧?” “不错,事成之后,峨嵋与神拳门就是永世修好的盟友。” 这对奸淫之辈狼狈作奸,中原十九门派之间起了暗涌。 第十二回 祸根深种 次日,骆妙霞称自己身体不适,上吐下泻,不能送嫁。天心师太只好找司马如凤取代她。到了吉时,铁花翎与方婷双双来到正殿,他们向天心师太敬茶,施行大礼。方婷一向最受师父关有,她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师父,如今作别,当然难免伤感起来。她含着泪奉茶,抽涕着说:“师父,弟子今日一去,以后都不能再侍奉你老人家了。呜呜呜!” 天心师太接过茶杯,说道:“婷儿,你出嫁是一件好事,怎么哭哭啼啼的,你都长这么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师父的。你只要紧记为师的话,刻守妇道,与丈夫恩恩爱爱,为师就能安心了。” 方婷点了点头,天心师太又对铁花翎道:“铁贤侄,婷儿自幼备受家人及贫尼爱护,可能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你要包涵她,照顾她,好好爱她。” “弟子记住了。” 奉茶完毕,方婷上轿,正式起程,可是骆妙霞并没有留在山上养病,而是乔装改扮,混在送亲队伍中,一起往兰州而去。 迎亲队伍离开四川后,不是尽快赶回兰州,而是走走停停,像是游山玩水一般,司马如凤十分的不满。 这天,迎亲队终于抵达兰州不远的一处山村,只因天色太晚,不能连夜进城,只得留宿在这条村子中。峨嵋和神拳门的人分开膳食,铁花翎想到即将回到家中,就要成亲,真是吃不下咽,便一个人出去走动。却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铁花翎立刻回身一看,竟是骆妙霞,她穿着一身神拳门弟子的服饰,很是怪相。铁花翎吃惊地问:“你怎么这个时候现身?小心被人发现。” 骆妙霞却道:“今晚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铁花翎又是一怔,忙道:“什么?今晚下手是什么意思?” 骆妙霞道:“今晚就为你把大师姐弄到手。” 铁花翎道:“你有把握吗?” 骆妙霞道:“只要你按我的方法去办,我保证大师姐今晚就会失身于你。” 铁花翎道:“这些日子我们相处一起,只觉得她性子很烈,恐怕不会轻易委身于我。” 骆妙霞道:“她一旦失身,还能有什么反抗余地,只能一心一意地跟着你了。” 铁花翎道:“说得也是,若能成功,你的功劳我永世不忘。” 骆妙霞在他耳边斟酌了几句,然后便离开。铁花翎遂回到厅前,对本门弟子说:“今晚早点歇息,养好精神,明天大婚的时候可忙了。” 众弟子齐声应是,便各自回去休息。峨嵋弟子们也很早就寝。司马如凤则在房中颂读经文,迟迟未睡。 当更鼓初报之时,忽然有一条黑影从司马如凤房前掠过,司马如凤心中暗忖:“此人身法极快,是通晓武艺之人,半夜三更的必有图谋。”想到这里,她便提起佩剑,追出房去。那黑影一见她出来,便越墙而去,司马如凤觉得对方绝非善类,恐会对他们不利,于是更不能轻易放过他,便追赶在后。那人故意引诱司马如凤的,所以走得不快,司马如凤始终能跟上那人的步伐。 一直追出村外,来到一片蕉林中,那黑影忽然停下,司马如凤喝问:“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干什么勾当?”那黑影没有答话,只做了个挑衅的手势,司马如凤大怒,抖动长剑直取过来。可是只扑前两步,便有另一条黑影从暗处闪出,抢到司马如凤面前,疾伸右手食指点去。司马如凤只感到对方指力逼近,自己已经闪避不及,登时身上穴道受制被封,摔跌在地。 点她的穴道的黑影走近其身前,一道月华照射在那人的脸上,此人竟是铁花翎,司马如凤又惊又怒,无奈有口难言,只有心里着急。铁花翎发出一阵冷笑,然后回身对那黑影道:“你可以先回去了。”那人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待那人去后,铁花翎走到司马如凤身边,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说道:“美人当前,我铁花翎真是艳福无边啊!”说着,伸手过来解开司马如凤的衣扣。司马如凤很想反抗,可是穴道被封,既不能喊,又不能动,只恨得心内一阵灼热。当铁花翎脱去了她上身衣服之后,更有一股羞怯的怒火涌上心头。就这样,司马如凤惨被铁花翎摧残奸污…… 完事后,铁花翎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笑着道:“司马姑娘,你已经是我铁花翎的人了,以后就乖乖跟着我吧。”司马如凤心中羞愧难当,早存一死之心,当铁花翎满以为她会就范,而解开她身上的穴道之际,司马如凤一举蹦跃而起,飞奔逃去。铁花翎吃了一惊,急忙追赶在后。但司马如凤像发了疯一样,慌不择路,一味向前跑,铁花翎几乎也追赶不上。 当追逐到一处山岭时,已是穷途末路,司马如凤突然回身呼喊了一句:“姓铁的,你毁我清白,我死下黄泉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铁家绝子绝孙!”说完竟纵身跃下崖去,铁花翎阻止不及,目送着她消失于深渊之中。这一变故令铁花翎心中暗惊,怕一旦被人揭发,自己势必成为天下武林人士讨伐的罪人了。 他一直逃奔回村内,只到村口就看见骆妙霞在等着。骆妙霞讥笑地道:“铁公子,你也该风流快活够了吧!” 铁花翎却结巴着说:“我……我……我们惹出大……大……大祸了。” “你说什么?”“你大师姐投崖自尽,我阻拦不及,她临死前还诅咒我。” “为什么会这样的?”这一次也大出骆妙霞所料之外。 “我也不知道她会如此坚贞的。” 骆妙霞登时束手无策,铁花翎道:“明天你二师姐发现不见了大师姐,一定会有怀疑,查起来我们两个都脱不了罪。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骆妙霞果然是诡计多端的,她沉思一阵,眼珠一转,马上计从心起,她说:“一不做,二不休,只能铤而走险了。” 她在铁花翎耳边低语几句,铁花翎惊得目定口呆,但现在实在是无法可想,只好同意,二人便立即行动。 骆妙霞来到方婷的房中,见方婷已经熟睡,她悄悄地走到方婷床边,轻轻将盖在方婷身上的被一拉,迅速地罩住了方婷的脸,方婷惊醒,但看不清东西,正欲反抗,骆妙霞迅速地手起剑落,将方婷剁死于床上,连哼叫也没有叫一声。 之后,骆妙霞与铁花翎先后用迷烟把两派的弟子薰倒,骆妙霞道:“我乘快马走捷径回峨嵋行事,这里的事由你处置。” “唉!没想到弄成这个地步。” “现在后悔也没用,反正迟早也得做一次。” 二人分别后,铁花翎便放火烧了房舍,并自伤身体,逃回兰州城去。 话说神拳门掌门娶媳妇,实乃一大喜事,城中的老百姓也引为佳话,不少人一早就到神拳门前围观。铁月与妻妾们也穿戴整齐,在门口等候迎亲队归来。可是正当所有人充满兴奋的心情等待之时,却见迎面跑来一人,满身污垢,头发蓬松,正是铁花翎,铁月等人吃了一惊,急忙迎上去问:“孩儿,因何弄成这个样子?” “爹,我们……我们……”就是说不下去。这时,各派到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也陆续到来,铁月只得请众人先进府,再到大厅聚集议论。 宾客中有六合门掌门陶志大、金刀门掌门卜祥云、八仙门掌门秦岭南、闪电门掌门焦威等。他们在厅中入座,铁月唤铁花翎过来询问:“孩儿,究竟为何弄得如此狼狈?迎亲队伍在哪里?” 铁花翎苦着嘴脸道:“爹,孩儿没用,迎亲队伍全都死了。” “什么?” “连……连方姑娘及送亲的峨嵋的弟子都死了。” 登时令满厅的宾客震惊不已。铁月忙道:“你快将此事的原由说个明白。” 铁花翎道:“我们本已将方姑娘接下山,而且将回到兰州,只因天色已晚,就在城外的一条小村里住宿一夜。可是分昨晚半夜时分,传出连声惨叫,我赶出房来,见一黑衣人在下毒手,我上前阻止,与他厮杀起来,结果反被其伤,好在师弟门拼死掩护下,我才活着逃了出来。但回头时,已经发现起了火,所有人都烧死了。” 铁月又问:“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你有没有看清楚?” 铁花翎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武功十分厉害,而且用一柄鬼头杖。” 此言一出,几位掌门均面色大变,秦岭南道:“莫非此人就是‘炼血阎罗’魏森罗?” 铁花翎一怔,问道:“魏森罗是何许人也?” 秦岭南道:“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是早已绝迹江湖十五年了。难道今天是回来报仇的么?” “他要报什么仇?” 陶志大道:“魏森罗修练的‘血炼掌’是以吸取活人精血而成就的,因此杀戮甚重。我们十九派便联结起来讨伐于他。但对他之事一无所知,结果失败了好几次。后来,我们探知魏森罗痴恋一名青楼女子,两人已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所以我们扬言要对付他的女人,诱他出来。结果在金凤楼将他重重包围,那场混战当真惊天动地。最后,我们失手误杀了那名青楼女子,魏森罗则身负重伤,可惜还是让他逃脱了。我们尝试访寻他的下落,但是十多年来都找他不着。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今天又再出现。” 铁月道:“如今害死了天心师太的弟子,怎么向她交待呢?!” 陶志大道:“铁掌门尽管放心,我们会为你做个证,师太是开明的人,他不会怪你的。” 铁月很感谢众位掌门,还决定明天就去向峨嵋请罪。 话表峨眉山上,送嫁队伍离开后,天心师太便自行闭关练功,只等司马如凤回来,交托掌门之位给她后,便安心与师姐一同闭关。 这天,骆妙霞从兰州回来,她躲过众弟子的耳目,悄悄来到师父的房前,先在窗户上截穿一个洞,往内窥探,见师父正在打坐,她便去敲门。天心师太在里面问道:“是谁?” “是霞儿。” “进来吧!” 骆妙霞遂推门而入,进内之后又把门关上,天心师太问:“霞儿,你没事了吧?” 骆妙霞道:“多谢师父关心,弟子已经痊愈了。” 师太问:“有没有你两位师姐的消息回来?” “还没有,可能她们刚到兰州,再过几天就会有回音。” “那么你来找为师何事?” “弟子日前收到一个消息,要告知师父。” “是什么消息?” “这消息十分秘密,而且关系重大,我怕隔墙有耳。”“你走过来在我耳边说吧。” 骆妙霞依言走了过去,她探头过去的时候,忽然右手疾伸,“波”的一声,点中了师太的“神藏穴”,天心师太向后便倒,骆妙霞怕只点一个穴道制她不住,于是迅速地再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天心师太完全动弹不得。从她目光中流露出惊恐和不信的神色。 骆妙霞“格格”娇笑两声,天心师太颤抖着说:“霞儿,你这是干什么?” “老尼姑,我告诉你,今天的后果是你一手造成的。” “什么?” 骆妙霞怕她会喊救,又点了她的哑穴,然后才道:“老实对你说,大师姐和二师姐都已经死了。” 天心师太听得又是一震,神情更惊讶。骆妙霞接道:“是铁花翎害的,而我就是帮凶,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吧?因为我要当掌门,可是你偏要把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姐,我有什么比不起她的地方?既然你这么小觑我,我就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出来,可惜您老人家没办法再看了。不过你放心,我能保证,峨嵋派在我的掌管下,一定会成为武林的领袖。” 天心师太神情呆滞,她真的绝望了,而且很后悔,怪自己有眼无珠,收容了一个灭绝人性的丫头。这时,骆妙霞拔出宝剑,高高举起,对师太狰狞一笑,继而手起剑落,把师太的首级给劈了下来,然后才重新解开她身上的穴道。她这么做是怕有人认出点穴的手法,当真聪明绝顶。 她用布包裹好师太的首级,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后山的断崖前,她阴险地笑了一笑,便把师太的首级抛下了万丈深渊,还得意地说:“师父,你安息吧!弟子绝不食言,一定把峨嵋派发扬光大。” 当骆妙霞从后山回来,便听到召集众弟子的钟声,她知道原因,便赶到校场集合。只见全派上下的弟子和长老都到齐了,其中一位长老湘生师太道:“掌门被人暗杀,首级也被割掉。” 众弟子听言,无不震惊,有弟子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有弟子送饭给掌门,发现掌门身首异处,我们也曾检验过,确认是掌门无疑。”不少弟子都痛哭起来。 又有弟子问:“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能杀掌门的人为数不多,但可以一剑取下首级而让掌门没有警觉的更是没有几个。” “一剑就把掌门杀了?”这真是教人难以置信。 湘生师太道:“千真万确,而且房中没有一点打斗过的痕迹。” “那么是谁有这等本事?” 这时,听见有人喊:“是‘炼血阎罗’干的好事。” 峨嵋众弟子闻声立刻转身来看,只见铁月父子为首的一帮武林人物走了过来。峨嵋几位长老连忙迎上前,铁月道:“刚才我已经听到你们的说话了,天心师太死得不值呀!” 骆妙霞问:“铁掌门,你何以会说凶手是‘炼血阎罗’?” 铁月深沉地道:“因为,因为迎亲队伍也遭了毒手。” 峨嵋众弟子更是骇然,湘生师太问:“发生了什么事?” 铁花翎此时说道:“迎亲队回到兰州城外时已经晚了,所以我们就在兰州城外留宿,可是夜里有人前来偷袭,两派的人全部遇难,司马姑娘和方姑娘无一幸免。” 骆妙霞听见,竟然痛哭失声,悲伤之情令人见之为怜。峨嵋弟子连忙过来安慰,她们都知道骆妙霞与两位师姐的感情很好,伤心也是难免的。 铁月则接道:“对方是使用鬼头杖的,因此我断定是‘炼血阎罗’。” 湘生师太恼道:“没想到这魔头如此凶残,这个仇不能不报。” 铁月道:“我们到来就是为了要讨这血债。”于是峨嵋众长老便安排众人暂留山上。 随后便设置灵堂,祭奠天心师太。 众长老在灵前道:“如今大敌当前,应立刻选出新的掌门人,可以主持大局。” 有弟子道:“大师姐、二师姐俱已不在,还有谁能当掌门?” 湘慧师太道:“掌门在生时曾许传位给如凤,如凤和婷儿既已遇难,现在就只有霞儿能胜任了。” 骆妙霞赶紧道:“弟子年轻,才疏学浅,不可胜任。” 湘慧师太道:“你是掌门的入室弟子之一,而且掌门也曾说过下任掌门要由年轻一辈弟子来担当,因此非你莫属的。” 众弟子也觉得骆妙霞是最佳人选,于是一同附和。骆妙霞遂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掌门之位,但正式的接任仪典要等天心师太的祭礼完毕再举行。 次日,众掌门齐集商议,先是由湘字辈的长老们介绍了新掌门,但铁月等人却对骆妙霞颇为轻视,商议之时也不多问其计。 众位掌门都惧怕这“炼血阎罗”,故讨论来讨论去,还是得不到一个好的结论。这时,骆妙霞却道:“‘炼血阎罗’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他在暗处,才占了点便宜,只要我们几大门派缔结盟约,并且大张声势,我肯定他不敢再有举动。然后我们再明查暗访,把他找出来后,再为师父师姐们报仇。” 这个结盟的方法是没有办法中唯一的解决办法了,铁月等人只好同意。于是六合门、金刀门、八仙门、闪电门、神拳门和峨嵋派订立盟约,互相照应支援,这一件事令武林中人都大出意外,怎么这六个门派会结成一党呢? 神拳门铁月本来打算与峨嵋派结成姻亲,有利于明年的武林盟主选举,可是如意算盘没有打成。而铁花翎与骆妙霞暗中勾结私通之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恶行又会否被揭破呢?还有化名许孤星的许梦龙,他已渐堕魔道,是否就此沉沦,无法抽身呢?巫月教图取中原的野心不灭,古秋月日后会有什么摆布?以上各种各样的谜团就请看《魔道之幽灵车》自有分晓。 后记 魔道系列一共分为三部曲,“天煞孤星”是第一部,讲述的是许梦龙的初始。 魔道系列是一部没有清晰说明历史背景的武侠小说,是新的概念,描述的是激烈的人性变化,还有就是人生当中的无常起跌,悲喜交集。或许现实的社会中未必会有许梦龙这样遭遇的人,但是每个人的心里一定会有“心魔”的,倘若自我控制能力不强,“心魔”就会作祟,人就会走上一条歪路。 而小说中有一点是很现实的,那就是封建迷信对人危害的一面。主角许梦龙之所以遭遇连番惨变,正是因为世人的愚昧,误信了“天机子”的预言,把许梦龙逼上了绝路。当然也不能完全责怪“天机子”,因为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们害怕“天机子”的预言会灵验,会危害到自己,所以才对许梦龙苦苦相逼。这一种人的本能是可以理解的。 另外,铁花翎与骆妙霞的故事可以说是另一种人性的代表,那就是贪念。铁花翎贪的是女色,骆妙霞贪的是权力,他们为了一己的贪念不惜害死至亲的人。不过笔者对他们之间的事描述还不够深,只简单地写了一小段,这是一点不足之处。但是他们的故事并非小说的主线,写他们是为了下一部小说中出场的人物的一种铺垫而已。 最后重申一点,许梦龙为了报仇走上歪路是故事的需要,并不可取。因为笔者坚信世上有真理,在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是不能用个人利益去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