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2004》 第一章 2004年中国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呢? 似乎是没有啊! 平静而无聊的一年,在南京,也就是这么过来的;春夏秋冬,寒来暑往,都记不得什么时候下过雪,反正过年的滋味是越来越难熬! 这个城市在飞速地发展,房子拆了建,建了拆,那么多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可怜的中国人连个家都没有呢? 瞧瞧那些鸟儿吧,至少还有个落脚的窝呢! 当然,我在这里不是要谈房地产的事儿,那事儿谁也说不清楚;我是要说一个神秘房客的故事! 头绪有点乱,我们还是先从房东他们家说起吧! 南京是一座历史相当悠久的古城了,建国后的八大军区它也占块地儿,养了许多兵老虎;而之所以称他们为兵老虎,是因为他们的专业确很牛,基本上,当兵跟当土匪的概念差不多,就是一群男人聚集在一起靠打家劫舍过日子,只不过一个是占山,一个是占城! 早在80年代以前,军人转业之后,通常是就地安置,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打入敌人内部,将它分崩瓦解军事思想吧;毕竟南京以前是国民党的首府,把骨干留在这里,有利于红色根据地的继续发展和壮大! 他们通常由国家统一分配房子,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这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处了,因为人民会在今生今世就报答你,而不必像做和尚似的要等到下辈子! 上海遍地是黄金,南京也差不多遍地是黄铜了! 此地算得上相当繁华,四面都是国际性的商厦,虽然住得不一定都是国际性的人物;你一仰头,还真以为是到了美国的华尔街呢,可你一低头,眼前的景象还是比较贴近现实的! 交通混乱不堪,杂物随意堆放,把这个原本还不错的幸福小区,弄得是面目全非;然而,住里面的人是不在乎的,因为他们几乎是足不出户,坐在家里等钱的! 听我这么一说,有想象力的人大概就以为——哇,原来同行啊,都是写网络小说的,南京哪儿呢?我怎么不知道…… 是的,你的确不知道,他们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跟你我似的,成天泡在网络上的新一代寄生虫,他们是万恶的旧社会侥幸生存下来,为咱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出过力的老八路呢! 光荣一直是属于他们的,而且还延续到他们的种子上,他们的子女现在要么身居高位,要么身在遥远的异国他乡! 革命已经成功,是坐享胜利的时候了;而人老了之后,因为腿脚不方便,所以就只能多活动活动手指了,国粹——麻将,永远的经典,在南京的玩法叫作“马自达”,开起来飞快! 你要问我这些老头老太是不是因为成天打麻将,所以就不甚关心周边的生活环境了? 我还是回答你——no! 如果你了解你的爷爷奶奶,你就应该知道,他们那一代人的荣辱观念其实是非常强的,怎么能容许自己住的小区搞成这个样子呢? 除非,这里即将不属于他们了! 前面我也说过,南京这些年来的发展非常快,到处都忙着造房子,美其名曰——开发! 这一块地皮,早就被开放商相中了,但之所以一直拿不下来,自然还是因为——钱! 也许你还要问——这些老头老太不是有钱吗?国家养着,儿女供着,他们还缺什么呀? 什么也不缺! 但钱这种东西,不是像空气一样,你有的吸,吸饱了就行,剩下的留给别人也无妨,反正吸多了还涨肺! 这玩意儿就像小孩子玩的积木,你不知道自己要堆多高,能堆多高,反正就拼命地往上加,越多越疯狂,越高越兴奋! 只有当积木倒掉的时候,人们才会觉醒! 第二章 有些人,生活,到了最后的乐趣就是占到一点小便宜,譬如今天买黄瓜比别人便宜两毛钱! 当然,我们不能怀疑大多数人是没有大志的,有——有很多活在贫困线上的人正等着靠拆迁发财致富呢! 这里就有一户了,男主人叫邹军,别看他的名字还像个人,其实活得跟鬼差不多,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梳着大背头,穿着花衬衫,说话还有点嗲声嗲气的,我想你绝不会对他有好感的吧! 没错,这个让人厌恶的家伙就是邹军,他原本流着优秀的革命血统,父母都是老军人,在越南战场还立过三等功,虽然没有外传,但内部是肯定的;南京分了一套房子,还就近娶了媳妇! 89年之前曾经把他分配到南京钢铁冶炼厂当检验员,但这小子硬是呆不住,没两年跑上海去了! 他老子差点用老家带过来的“土炮”把他炸残了,要知道,他媳妇正在南京鼓楼医院生孩子呢! 喜得千金之后,邹军在家老老实实呆了三年,恰逢他老头子又中风;这家伙便卷款私逃,留下一封错字百出的便信,说是去深圳做大生意! 这下可好了,他老子中风没的治,又把他老丈人气死了;三个女人成天地哭,咒骂这个畜生! 可这个畜生是谁养的呢? 又过了半年,家里的老人都走了,只剩下他的媳妇守着他的女儿! 这个有抱负,没出息的邹军终于又回来了,瞧他一副灰耷耷的熊样,就知道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估计钱也被他花光了! 他媳妇倒是没怎么怪他,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个年代的知识女性,其实还是相当保守的,平静地问他:“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邹军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 毕竟是大院的孩子啊,就算有千万个不是,看他娘老子的面,还是要给他个机会的,不能让革命的红苗就这样蔫了! 居委会主任帮他安排了管理中山陵的闲职,虽说没什么特权,也发不了大财,但好歹也是事业单位,多少平头百姓想进还进不了,福利可是紧跟公务员的,被尊称为二弟级别,大哥(公务员)吃香的,就有你喝辣的! 然而,老话说的没错啊,今天的人,真应该汗颜,你能放什么屁,都被古人算死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男人一旦闲着,还是要犯低级错误! 这邹军好好地守中山陵,在伟大革命先行者的熏陶下,按理说应该循规蹈矩了吧?可谁料到,孙中山先生走得是资本主义路线,糖衣炮弹很快就将这位意志不够坚定的年轻人打倒了,连守灵的都学会了泡吧,而且中年出轨,和一个四川辣妹子勾搭上了! 第三章 这四川妹子比邹军小了足足十岁,可厉害着呢,十五岁就出来打工,交得男朋友比她工龄的开次方还多;在床上把邹军训的是服服帖帖,比小狗还乖! 他老婆不久得到这个消息,什么话也没说,也没跟他吵架,提前一个月辞了工作! 邹军胆小又够愚笨的,居然还问:“你怎么不用上班了?” 他老婆就说:“太累了,想歇一歇……” 邹军说:“哦,那你就歇着吧,没事没事!” 后来,他老婆不声不响地就在浴室里割腕自杀了,血注满了浴缸,她临死前还在镜子上写到:活着好累啊!邹军,我把女儿交给你,你要是不好好带大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事在附近曾引起一段时间的轰动,还登过《金陵晚报》的副刊,被添油加醋,演义成现代版的陈世美与秦香莲! 那邹军也是被吓得半年没敢回家,就是躲在外面,也常常做噩梦,睡到半夜里,老听见水龙头哗哗地响! 后来去句容的茅山请了道士,花了一千多块钱驱鬼辟邪,这才又搬回来,可也不敢住这里了,而是搬到上面一层! 这老式的洋楼,基本上都是仿法国过气的建筑模式,一共有六层,邹军家在四层和五层都有房子,是双方父母的;原本自然住在邹军父母家——四层! 他老婆死在下面,当然得搬五层去了! 这邹军当真又老实了一段时间,但狗终改不了吃屎,那四川妹子找到他,两人又在中山陵的树林里打得火热! 没过多久,邹军厌烦了那些台阶和龙柏,居然辞了这份工作,跟那四川妹子到酒吧里打工,认识了一堆狐朋狗友! 这些人能把他当朋友,自然是看重他在南京有两套住房! 再过两年,趁着别人对他家的关注少了,两人又偷偷领了结婚证,并把五楼的房子装修一新,这下,活得舒坦了! 除了偶尔还有碎嘴的老太婆说几句难听的话以外,谁还爱管他们呀! 第四章 这一栋楼里面,六楼的房主从来没出现过,据说是省里的高官,到北京去了;而三楼只有一个老太婆寡居,她性格很怪,从不和别人说话,养了四、五只猫,一大早就去市场买鱼! 二楼也只剩下老两口了,这老两口特别喜欢打麻将,家里就像赌档,你看不见人进出,但总能听见搓麻将的声音,以及算牌的叫喊声,有时候,屋里抽得香烟像云雾似的直往外蹿,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们在跟鬼打牌呢! 至于一楼,那个老头绝对是红军的主干,他的一个女儿嫁的绝对是高官,常年在国外,难得回来一趟,而一旦回来,楼下肯定停的都是他们家的车子! 但老头不喜欢富贵奢侈的生活,他常常拿毛主席来教育别人——要吃苦耐劳,我们那一代人…… 他们那一代人怎么样呢? 穿着绿军装,别着荣誉勋章,就像前苏联的那个勋章大王——勃力日列夫,雄赳赳,气昂昂,把小区的公共草地变成自家的菜园! 这次拆迁之所以一直拿不下来,据说就是因为这个顽固的老头,他认为他家的菜园——应该获得赔偿! 上面有高官,开发商只好答应,可这样一来,其他住户也不是吃等闲饭的,纷纷把自家的杂物搬出来,要求合理的赔偿! 通常,开发商对付恶意索赔是可以告官的,但现在就是官,有理没处说;那么再用他们对付钉子户的一贯伎俩吧——找地痞流氓! 完了,人家是军区领导,想挨枪子还差不多?流氓再横,你横得过兵痞吗? 还是坐下来慢慢谈吧,小区之外的高楼一座座的立起来,南京的楼市一路走高,这里的地价也是飞涨! 这邹军虽然没什么用,但跟着活菩萨,不会少了你的香油钱的;原本每平方米赔偿三千,他就想签合同卖了,因为他们家两套加起来,起码也有三百平方,那就是九十万,加上人头,一百多万那是轻轻松松拿到手! 他早看中一款奥迪新车,才三十万! 还好,他这四川老婆算是精明,一看别人家都没动静,就说:“不能签,你们这里可都是有用的大人物,都还没有出面呢,看看再说……” 果然,没多久,老头老太家的儿女都回来了,比过年还热闹;各式各样的轿车一直排到马路两边! 开放商自然没谈妥,老头老太们也不急着搬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邹军见希望没达成,颇为埋怨,就说:“都怪你,签了不就拿钱了,现在不拆了——” 四川老婆就指着他的额头,说:“你就这么点能耐,一点远见都没有,我迟早也给你气死;你怕什么?你还怕房子在拿不到钱啊……” 邹军翻身睡过去,现在中没车开,他只好去梦里开了! 第五章 这事情搁置了几年,忽然房价又炒了起来,直接翻了一倍;反正甭管是谁在里面搞得鬼吧,邹军是乐不可支,亲亲四川老婆,夸道:“娟儿,你太厉害了,这下我们发了,我要买宝马,去河滨那边住别墅……” “德性!”杨彩娟推开他,说,“那你准备给我多少万?” 邹军虽然笨,但也知道钱是最好的,你有钱,老婆才会顺着你;便笑着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扒开她的裙子,说:“给,当然给你——” 杨彩娟岔开腿,迎合着他,说:“那你可记着,别光嘴上说说!” 邹军就把自己的裤子也拉下来,笑道:“下面不是也给了吗?不够的话,一天多给你几次!” 杨彩娟就扁着嘴哼道:“嗯,你能耐着呢……” 虽说房子是要拆迁了,但总也不见动静,开放商根本就没有露面,只有说不清是内部还是外部的消息在小区里流传,给那些上街买菜遇见的老太,已及牌桌上点烟的老头,在动嘴的时候多了一个闲聊的话题! 酒吧里的那一帮狐朋狗友也是经常拿这事说笑,说多了,却总见不着阳光,还是挺让人揪心的! 并且,由于这个好消息的蛊惑,两人花钱更是大手大脚了,一点微薄的积蓄好像夏天阳台上的水一样,眨眼就被蒸干了! 在杨彩娟埋怨好几天没去新街口的时候,邹军忽然良心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给女儿零花钱了! 他女儿已经长大了,跟她母亲的性格很像,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因为她母亲在镜子上留下的那句遗言,邹军一向不敢亏待她,硬是向那些狐朋狗友借了五百块钱,塞进女儿的书包里! 没钱花的日子可真难熬啊,这杨彩娟是个坐在地上都要生钱的主儿;一天,他回来时看见街角的租房小广告,兴奋地像狐狸一样跑回来! 邹军正在家里做饭,围着花裙子,穿着红拖鞋;杨彩娟一进门就喊:“老公老公,我老公呢……” 邹军漫不经心地应道:“你老公在厨房,少奶奶!” 杨彩娟把高跟鞋踢了,赤着脚丫就走进来,抱着邹军的脖子,撒娇道:“老公,我想到一个赚钱的好方法,你要不要?” 邹军一边认真地炒菜,一边说:“你去卖呀?” “滚你妈的蛋!”杨彩娟把他向前一推,瞪着大眼睛。 邹军就喊:“烫、烫、烫——” 杨彩娟才不管他烫死烫活呢,去冰箱拿了一根黄瓜出来,切成片准备做面膜! 邹军就又说:“哎,下次做完面膜,黄瓜片别扔,用盐抓一抓还能吃呢……” 杨彩娟气得把菜刀一剁,说:“你穷疯啦!” 邹军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难不成还是富疯了?” “德性!”杨彩娟知道他这不急不慢的臭毛病,也懒得跟他吵,就说,“听好了,我要把下面的房子租出去……” “啊?”邹军听了,这才稍稍有点人气,反问道,“你租给谁?谁敢租啊?” 杨彩娟就说:“你管我租给谁呢?明天把钥匙给我,我进去看看……” 邹军叹了口气,说:“算了吧,马上就要拆迁了,你就别瞎白活儿了,让居委会那些人知道了,又该骂我!” “你没长嘴啊,不会骂她?出息,我租我们家房子,碍她什么事,她敢来管,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 邹军就说:“你行,你厉害!” 杨彩娟就说:“你看我敢不敢?既然你怕事,那租来的钱,都归我——” 邹军把菜盛上来,说:“你可别忘了,我老婆死在里面呢……” 杨彩娟瞪着眼睛,说:“再说一遍?看清楚了,你老婆站在这里呢——” 邹军挥挥手,捡了一片黄瓜放在嘴里,说:“好好好,不提——” 第六章 那这事就暂且不提吧,我们再来谈谈邹军和他前妻的女儿,叫邹宁,已经上高中了,十六岁,正是花季! 可惜,由于家庭的变故,使得她的性格极为内向,对于她来说,上学就是纯粹的上学,写作业是份内事情,看书就是业余生活! 她几乎没什么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精神世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枯井! 对于她这样的年纪,实在是有点不公平啊,但有什么办法呢?现实生活是不容选择的! 她的唯一一个朋友,叫作梅子,是打幼儿园就认识的,梅子的家境不好,所以也没什么朋友! 邹宁倒是很跟她谈得来,可惜,上了高中之后,她们就再也不能一起上学了;记得那天晚上,两人还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梅子是辍学! 大约过了多久,两人才又从新联系上呢? 那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邹宁老觉得有人跟着她,但不是色狼,高跟鞋吧嗒吧嗒地响! 邹宁有好几次都想回过头去问问,但眼睛稍稍一转,看见那女人时髦的打扮,还戴着茶色的墨镜,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一定是我多疑了,人家跟我不过是同路! 为了证明这个猜想,她故意跑到公共厕所去,结果,那个时髦女人还是跟进来了;邹宁躲在最边上的卫生间里,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那时髦女人挨个地把卫生间的门推开,推倒这里的时候,自然是推不动,她就干脆在外面等着! 此时的邹宁,心里真是害怕极了,如果有手机,她一定会报警;可老在卫生间里呆着也不是回事儿啊,她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有其她人进来。 她忙拉开卫生间的门,结果,两人打了个照面,那时髦女人隔着墨镜大笑起来! 邹宁真被她气得要死,拍了她一下,嚷道:“是你啊,死梅子,你吓死我了……” 梅子摘下墨镜来,结果还画着蓝色的眼影,说:“胆子还是这么小啊?你太没用了……” 邹宁就气哼哼地说:“你打扮成这样,我哪里认得出来啊?” 梅子拉着她,说:“放学了吧,不用回家做饭?” 邹宁就说:“他们上夜班,我都是随便吃——” “那好!”梅子拉着她往外面走,说,“我请你吃饭吧!” 两人去了南京最热闹的夫子庙,可却不是像以前那样吃路边摊,而是进了高档的咖啡厅! 邹宁捧着精美的菜单,说:“哇,这里连个冰激凌都要三十,我可请不起啊……” 梅子就说:“以前都是你请我,现在当然轮到我请你了!” 邹宁笑道:“那算什么呀,不过是些几块钱的小吃!” 梅子说:“这也不算什么呀,不过才几百块而已!” “嗯?”邹宁合上菜单,再仔细打量着梅子,说,“你现在很有钱了,好像——是不是你家也拆迁啦?” 邹宁之所以会这样说,因为她老爸邹军总是说,女儿,等拆迁了,爸拿一半,你拿一半,以前是五十万,估计现在有一百万,你出国读书也好,嫁人也好,都给你带走…… 这个时候,邹宁就会打心眼儿里觉得她爸是个好人! 梅子哼了一声,说道:“我家?我爸妈连自己都养不活,能给我什么?” 邹宁觉得她心里有怨气,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混得不错啊;便问:“你这一年多都在哪里呀?找工作了吗?” 梅子轻佻地说:“找了啊,你没看见吗?我现在靠自己的劳动,过得多舒服啊——” 邹宁点点头,打心眼儿里替梅子高兴! 两人吃完饭后,又在熟悉的夫子庙逛了一圈,南京的人口有多密集,从这里就看得出来了! 而除了小偷以外,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的,就像邹宁和梅子,以前还逛一逛专卖店,现在只是沿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走,竟然连一句话也没说。 等到了分手的时候,梅子忽然很伤感地苦笑道:“哎,宁,你真不知道我是靠什么赚钱的吗?” 邹宁傻乎乎地说:“靠什么呀?我真的不知道……” 梅子扭过身去,叹了口气,好像是要吐到秦淮河里,说:“我被人包养……” 说完这句话,梅子就径直走了! 邹宁呆呆地站在原地,“被人包养”这几个字就像电视里滚动的广告横幅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第七章 回去后,她趴在马桶上,想把吃下去的东西抠出来,可怎么可能抠出来呢?她固执地觉得,自己吃了不干净的钱买的东西,就好像自己也“被人包养”了一样! 但是,一夜之后,人的思维往往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最后,梅子走得那么凄凉,邹宁又开始有点同情她了! 是啊,她有什么错?她难道不想好好找个男朋友吗?但家庭,社会,造成她现在这样的处境! 邹宁能感觉到她现在的孤独和寂寞,她也只有邹宁这一个朋友,邹宁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对她! 过了一个星期以后,梅子终于又来找邹宁了;这天正好是星期六下午,明天还有一天的假期,邹宁开心地跑过去,拉着梅子的手,说:“还以为你又失踪了呢?连电话也不留给我……” 梅子说:“你不嫌我脏吗?” 邹宁就说:“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可是最要好的姐妹!” 听了这话,梅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她像以前一样,张开手,抱了抱邹宁,开心地说:“哦,我梅子又活过来了——” 跟着,梅子带邹宁去她的新家,这里可真漂亮,是一个精装修的小高层,有吧台,有点唱机,除了厨房没有,什么都是一流的;这里是三十三层,从全封闭的阳台可以看到玄武湖公园的一角! 邹宁问道:“那个包你的是什么人呀?多大了?” 她实在太天真了,想象不出这包养之中,有多少丑恶的故事! 梅子索然无趣地回答她,说:“是个小老头,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大了;他说自己是在省文联工作,谁知道呢……” “哦!”邹宁又天真的想,在文联工作的,应该属于温文尔雅的那一种吧,虽然是老头,倒也不见得可恶,便又好奇的问,“那他有老婆吗?” 梅子似乎在听天方夜谭,反问道:“你是傻瓜呀?他怎么可能没老婆?” “不是!”邹宁说,“我是问他老婆还在吗?” 梅子点点头,说:“嗯,他老婆可凶了,听说以前他还包养过一个大学生,被他老婆追到学校,把那女生打得在桌子底下哭!” “啊?”邹宁拧起了眉头,似乎被欺负的是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感到挺气愤的。 她终于怨恼地说:“这样的人还在文联工作啊?” 梅子笑道:“这样的人怎么就不能在文联工作了?他跟我说,他正在写一部六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分三期出版,已经和什么余秋雨、贾平凹什么人都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会来捧场,还写个什么评论什么的,我又不懂,就随他吹去吧;他还说在我身上找灵感,我也懒得去揭露他,男人就这个德性,明明就是好色,还非要编出一万个理由来……” 邹宁也听不出这话是真是假,女人通常对数字没有概念,六百万字——他编四库全书呢?新华字典也没他多啊…… 邹宁只听过余秋雨,还是因为他打官司上过报纸,至于他具体是干什么的,跟文化界是什么关系,邹宁也没有概念! 而至于贾平凹,其实中学课本里有过他的一篇文章,写的是一棵小桃树在风雨中挣扎;但他毕竟不像鲁迅那么出名,没有要求背诵的段落,老师也不会特意地去提! 而学生们大多数都会认为,能在教科书上发表文章的,应该已经是古人了,没有孔子那么遥远,至少也不允许活着! 所以,邹宁是不会记得有这样一位现代作家的,而且还出现在她们身边人的嘴巴里! 第八章 以后,两人接触的机会就更频繁了,邹宁其实不太愿意在家里多呆的,她讨厌那个害死她妈妈的继母! 四川女人的那种辣味让她觉得够呛;她明知道梅子这里不干净,这床上,这沙发上,都可能沾有那个好色的老头的气味! 但她毕竟没见过这个老家伙,也想象不出他有多恶心;她还是固执地认为,在文联工作的嘛,不会太差…… 其实她也是不愿意自己的好姐妹被太恶心的人糟蹋! 星期天,邹军和杨彩娟会调夜班,白天就在家休息,两个人是出奇地懒,睡在床上一天都不起来! 他们不会管邹宁饿不饿,冰箱里有剩菜剩饭,你高兴吃就自己热一下,不高兴就出去买,反正一个月的生活费就那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以前,邹宁要么呆在自己的小屋里,把门锁死了,看一整天书,要么去新华书店,也是看一整天书! 生活真是极度无聊! 而梅子回来了,她终于稍稍有了选择! 夏天快到了,南京的天气总是提前就闷热起来,梅子开了空调,可还是全裸着身体;听见门铃声,她也不穿衣服,过去在猫儿眼里看见是邹宁,就裸着身子拉开门。 邹宁被她吓了一跳,忙推她进去,害羞地说:“你也不怕别人看见啊?” 梅子哈哈大笑道:“怕谁看见啊,除了你和那个死老头,谁还会敲这里的门啊?” 邹宁就说:“万一走道上有人呢?” “那就让他们看呗,看了让他们晚上睡不着,我又没什么损失!”梅子扭着屁股走回去,往床上一扑! 这里有两张床,一张在卧室,一张就在客厅,梅子基本上都睡这张在客厅的,因为打开落地窗的窗帘,就可以看见繁忙的南京火车站!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里打地铺呢,而这个时候,梅子就会稍稍有些满足感! 邹宁把床单往梅子的光屁股上一盖,说:“你就不能穿件衣服吗?” 梅子说:“干嘛穿衣服,穿了衣服还是被人脱——” 邹宁有些生气了,说:“你再这样,我可走了;人家到你这儿,本来还想耳根清静一点呢!” “呦?”梅子笑嘻嘻地翻过身来,说,“怎么啦?大小姐,在家又受什么委屈了?” 邹宁坐在沙发上,说:“还不是因为她,你也知道的——” 梅子故意说:“谁呀?哦,他呀,我们初中的那个语文课代表,叫什么来者,郑晨是吧?还惦记着他呢?” “什么呀?”邹宁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起来,死不承认,说,“谁是郑晨啊,不认识!” 梅子坐起来,看了看邹宁这害羞的样子,不禁哂笑了一下,阴冷地说:“忘了这个人吧,傻丫头!” 邹宁觉得梅子似乎是知道什么,便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梅子点了一支香烟,吞云吐雾地说:“这小子是个吃软饭的,你当他真是才子啊?一天到晚写情诗……” 邹宁当然知道他会写诗,还觉得他写得不错呢,虽然她跟那个语文课代表一句话也没说过,但最疯狂的时候,她抄过他写的情诗,就放在自己的书包里,后来被梅子发现了! 邹宁又问:“什么是吃软饭的?他现在也不上学了吗?” “上个屁学!”梅子说,“就他那成绩,还不如我呢……” 说到这上学的事,梅子着实很生气,她的成绩的确不差,几乎和邹宁差不多,最幼稚的时候,她们憧憬着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学,甚至一起出国…… 但是最美好的希望是很容易就破灭的;就像现在的邹宁,她把那个郑晨真的是当成了白马王子,记得他课堂上朗诵文章是那么得迷人和自信,可一旦步入社会,就连梅子也看不起他了! 梅子生完起,无力地又躺倒下来,望着天花板,说:“我以前在一个酒吧看见过他,打扮得跟小白脸一样,陪一个女老人喝酒……” 邹宁不愿意再听她说下去了,她站起来要走;梅子忙说:“哎呦哎呦,大小姐,是我不好,我不多嘴了成吗?别真的走啊——” 邹宁刚站起来,忽然听门铃又响了,梅子惊了一下,把床单蹬了,说:“不会是死老头回来了吧?他不是去上海出差了吗?” 门铃越按越急,邹宁吓得直跺脚,说:“那我怎么办呀?” 梅子忙用床单把自己裹起来,说:“不打紧的,他又不是老虎,怕什么?” 说着,梅子过去开门了,果然是那个六百万字长篇小说的作者,邹宁见了他这副尊容,心都寒了! 这就是在省文联任要职的大老爷啊,长得像头猪似的,你说就他那猪脑袋,能懂什么叫文章? 还写六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呢,让他拿六百万根稻草编成一根稻绳,上吊自杀好了! 老头还没进门,也没看见邹宁,肉麻至极地说道:“哦,小baby,想死我了;我在上海开完会,那些领导非要我留下来,我心里记挂着我的心肝宝贝,马不停蹄地就赶回来了……” 说着,他又抱起梅子,急吼吼地要亲;梅子捂着他的嘴,说:“等一下,我有朋友在——” “朋友?”那老头似乎很警觉,吓了一跳,忙放在梅子来,像侦探似的朝屋里看过去! 见只是一个和梅子差不多大的小女生,甚至还穿着校服,他这才放心了;笑着问道:“这位小朋友是哪里来的?” 邹宁的脸早红透了,慌慌张张地拿起自己的包来,从门缝里挤出去,跟梅子说:“我先走了——” 梅子当然也不留她,而那老头却自作多情地说:“慢走慢走,路上小心啊,常来玩……” 梅子冷哼道:“你叫她常来玩是什么意思?” 老头摸了摸顶上稀稀拉拉的几根毛,笑眯眯地说:“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寂寞,叫朋友来玩也很好啊!” 梅子抬杠地说:“那我朋友多呢,都叫上来玩好不好?” 老头把绿豆眼一眨,说:“那些不正派的朋友就算了……” 他知道梅子还要说,忙用肥胖的身体把她压倒在地板上,像发情的公猪似的,在她身上乱拱! 梅子被他压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踢了他一脚,喊道:“你起来啊……” 可这头发情的公猪哪里听得懂人话,拽掉她身上的床单,用力掰开她的大腿! 第九章 回去后的邹宁,感到异常的失落,她翻出那些用精美的卡片誊写的情诗,本想全部扔了,可走到垃圾桶边她又回来了! 这毕竟是她的一片真情啊,她曾幻象多年后能与郑晨在落满梧桐叶的晚秋相遇,如果他还是单身,如果他牵她的手,那她就把这些卡片给他看,试想一下吧,这个男人会有多感动,然后像韩剧里的眼镜王子一般拥抱她…… 梅子的话彻底打碎了邹宁的幻想,也许她不该就这么轻易相信了梅子的话,但谁叫她们是好姐妹的呢?她会想到梅子也可能在骗她吗? 不可能! 邹宁把这些卡片又放回铁盒里,然后塞到床底,发誓永远也不再碰它;今夜,伤心的人还要失眠,两个无聊的人提前去上班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一片黑灯瞎火中怅然地望着窗外! 笔直的水杉树已经快超过窗台了,然而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不会影响到邹宁的视线,她可以眺望远处的路灯,也可以眺望更远处的高楼大厦,那些地方都很明亮,只有她陷入孤独的黑暗之中! 叹气,不停地叹气,心里的苦闷无法向任何人说,她一直在床上呆坐到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 为什么会这样呢? 爱情与面包之间发生了冲突,结果是面包胜了,邹宁一边哭一边去厨房煮面吃,还加了两个鸡蛋! 第二天,她差点迟到了,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看都六点五十了,邹宁急得只趿了半只拖鞋就跑出来了,头发乱得像女鬼,她一边坐在马桶上厕所,一边奋力地刷牙。 两个懒虫也不知道是几点回来的,衣服扔了一地,而且看样子,早上回来后,他们居然还在卫生间里激情释放过! 邹宁撅着嘴,作呕地骂道:“不要脸——” 然后把那些脏衣服捧起来全塞进洗衣机里;早饭还有剩下的,虽然有点凉,但也只能将就着吃点了! 急急忙忙地吃完早饭,回头再找自己的运动鞋,结果其中一只已经被扔到了阳台上;从卧室的房门经过时,邹宁把最狠的目光留在了门栓上! 校牌,饭票,自行车钥匙,书包,统统都带齐了,ok,赶紧下楼;可到了楼下一看,邹宁彻底懵了,上个星期就跟她老爸说过,车胎破了,让他抽时间补一下,结果等自行车落满了灰尘,他也没去动一下! 邹宁气哼哼地仰起头来,恨不能撒娇说:不上学去了! 可是,她不上学跟谁有关系呢? 那个贱女人巴不得让她早点自力更生呢! 怎么办?继续跑过去吧……真是丢脸死了,邹宁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人,尽量从人少的小巷子跑;还好,赶在七点半之前到学校的大门口了。 保卫科的那帮流氓学生正躲在传达室里抽烟,邹宁悄悄地闪过去,不料,还是叫人发现了,那人把头一伸,狗仗人势地喊道:“喂,哪个班的?你迟到了……” 邹宁不敢回头,只汗涔涔地往前走,她以为那些人会追过来,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是被狼一样的班主任知道,估计又要挨批了;可走了一程,她发现并没有人跟过来,高兴得好像今天中了大奖,一溜烟又爬上楼去! 可听到熟悉的咳嗽声后,她的魂都快吓掉了,猫着腰从后门爬进来,那个以不定时睡觉出名的男生,“镫”得一下坐正身体,然后煞有其事的,咿咿呀呀地朗诵起高尚的英语!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邹宁坐下来之后,简直挥汗如雨;然而一根紧绷的弦却松了下来! 接着,语数外三门主课轮流轰炸她的脑袋,试卷和练习像纷飞的雪花一样,占据了她所有的课余时间;下午,还有接踵而来的选修课,物理老师的炸弹像牛顿定律一般准确,他的课绝不允许有人睡觉,一个问题写出来,不会的人统统都得站着,结果整间教室站起来一半! 化学公式更是无情,并且毫无道理,大红朱笔一旦批落下来,整张试卷是惨不忍睹,你分不清哪里是对哪里是错! 化学老师说:“你给我找……” 手指脚趾一起拿上来,掰着算英文字母后面的阿拉伯数字,伟大的母语却只能站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一天下来,繁重的学习负担让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失恋”的伤感,她也忽然间发现,原来爱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就好像一个口渴的人喝完了矿泉水,再拿着矿泉水瓶子的时候,才发现这玩意儿如此廉价! 第十章 好了,爱情的阴霾就到此结束,没听过梅子再提郑晨,邹宁似乎就有点忘了! 她现在最烦恼的是,怎么还不拆迁啊,她跟梅子说过:拆迁之后,她可能会分到几十万,那她就搬出去住,住学校,住公寓,住什么都好,反正不住家里! 梅子说:为什么?像你这种女孩子,一个人住太不安全! 邹宁撅着嘴说:“还能为什么?家里太脏了,我实在受不了,你不知道——他们居然在,在客厅里做那种事……” “嗯?”梅子侧过身子来,颇有兴趣地问道,“这么刺激?你都看到啦?” 邹宁脸红道:“什么呀?我没有看到——” “骗人!”梅子一脸坏笑地说,“你肯定偷偷看了,是不是?哎,下次也叫我去,我躲在你房间里面看……” 邹宁气得把枕头砸过去,说:“人家跟你说烦心事,你倒好,还趁机取乐……” 梅子就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好烦心的?他们做他们的,你管那么多,迟早你也要做,不如先熟悉一下,嗯?” 邹宁就瞪着眼睛,问:“你还有没有正经话跟我说了?” 梅子笑道:“干嘛,又要走啦?你累不累啊?” 邹宁生气地拿起书包,站起来说:“不累——” 梅子忙拉住她,笑道:“外面天热,等会儿再走嘛!” 邹宁还在生气,梅子又说:“好了好了,算怕了你;有一句正经话要问你,听不听?” 邹宁知道她哪里有什么正经话,但见她表情严肃起来,只得问:“什么?” 梅子说:“交男朋友了吗?” 邹宁还当是什么正经事,撇着嘴说:“没有!” “啧啧!”梅子捏着她有些干枯分叉的头发,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邹宁说:“你又知道?” 梅子便笑起来,说:“那当然,瞧你两眼无神,头发干枯,就知道是没有爱情的滋润……” 邹宁说:“是啊,哪有你天天滋润呢?” 这话说的有些伤人了,但邹宁自己没注意到,而梅子似乎也不是很介意了;微微一笑,说:“怎么?开始嫉妒我了?” “切!”邹宁不屑地哼了一声,把自己的头发夺回来。 而梅子又凑过来,嘻嘻笑着,说:“哎,你知道吗?最近我在网上碰到一个小男生,才上初中,长得特帅;我给他看了我各种各样的内裤,他现在像着了魔一样迷恋我,每天晚上我要是不上网哄他,他就睡不着……” 梅子说这话时,神情非常的得意,看来不是子虚乌有;邹宁忙打断她,说:“这种事麻烦你就不用跟我炫耀了……” “呦?”梅子笑道,“还装纯情呢?你这样是永远也交不到好的男朋友的,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他家还蛮有钱的!” 邹宁又站起来,说:“算了吧,我对小弟弟没兴趣——” 梅子听了这话,忽然笑得在床上打滚,邹宁正不明白她笑什么,又听梅子重复了一遍:“是吗,你对‘小弟弟’不感兴趣啊?难怪了……” 邹宁见自己无意中说了一句禁语,羞得满脸通红! 第十一章 在回去的路上,梅子和邹宁同行,她挎着包,打扮得时髦而性感。 邹宁问她去哪里,她不说,只望着邹宁的脸偷笑,邹宁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生气地说:“够了吧,有什么好笑的?” 梅子就说:“我笑也不行啊,大小姐?” 邹宁说:“不行,你要笑就别跟着我……” 梅子又说:“怎么?马路也是你家的啦?” 邹宁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她有时候就是这么可恶! 等到了小区门口,梅子终于摇摇手,说:“拜拜,小宁子,回家记得写作业,不要偷懒哦!” 邹宁撇撇嘴,说:“多谢提醒啊,大梅子!” 前脚刚迈进小区的大门,只听梅子又叫道:“宁子,宁子,快过来……” 看门的老大爷从报纸后面把老花镜伸出来,瞟了瞟邹宁,又瞟了瞟梅子! 那大爷咳嗽了一声,又把报纸遮起来,显然是鄙视邹宁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邹宁也很惭愧,忙跑过去,把梅子拉到墙角,拍了她一下,怨道:“你喊什么嘛?” 梅子说:“怎么了?” 她抬眼看了看传达室里的老头,忽然恼羞成怒地骂道:“老东西,装什么正经?你要有钱,还不是想上我?” 邹宁又拍了她一下,说:“好了,你就别再闹了——” 梅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忽而又转过脸上,笑着对邹宁说:“知道我喊你干什么吗?” 邹宁说:“不知道啊!” 梅子嘴角一弯,指着墙上的白纸,说:“看,你们家的租房启示!” 邹宁还兀自不信,说:“你又胡我?” 话还没说完,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一张租房告示,写的是:xxx小区现有出租房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面积104㎡,精装修,水电气齐全;环境优美,价格公道,拎包即住! 下面还有地址:xxx小区xx栋x单元四楼xxx室 联系电话:025-xxxxxxxx! 邹宁再看了一遍的的确确是她家,而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可见这个家已经当她不存在了! 梅子说:“我没胡你吧?” 而邹宁却不说话了,神情沮丧。 梅子只好无趣地摆摆手,说:“走了……” 第十二章 邹宁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她老爸又在厨房里烧鱼了;这个男人其实很懒惰,但有时候,对于他来说,做饭是一种嗜好和乐趣!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便隔着玻璃门喊道:“喂,宁宁,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进来尝尝吧?” 现在就算是唐僧肉,邹宁也没兴趣尝,只说:“哦,我现在有点累了,先回房间,等吃饭了再叫我……” 结果,饭都吃了一半,邹宁才醒,推开房门一看,两个家伙正在餐桌上小声嘀咕什么,就好像是国家有什么大事需要他们出谋划策! 杨彩娟知道邹宁恨她,她们俩之间几乎没说过一句话;见邹宁出来了,这女人立马封住嘴! 邹宁就埋怨说:“爸,不是说吃饭的时候叫我吗?” “哦!”邹军像个不会撒谎的孩子似的,憨笑道,“我给忘了,来来来,我给你盛饭……” 邹宁一把将碗抢过来,说:“不用,我有手——” 她盛了半碗饭,然后一声不吭地坐下来,糖醋鱼只剩下一堆骨头了,半根青菜还搭在上面。 杨彩娟丝毫不理会邹宁脸上的愠色,用牙签剔剔牙,说:“今天累死我了,老公,明天你出去贴!” 邹宁听到“贴”字,把头抬起来,瞟了一眼,只见杨彩娟的挎包里,放着一些租房告示,就跟在小区墙上的一模一样! 邹军说:“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我呸!”杨彩娟鄙夷地说,“你还不够丢人啊?那我可告诉你,房子要是租出去,你一分钱别拿——” 说着,她踢桌子站起来,哼了一声,拎着包就进房间去了;邹宁见她把房门关上,就小声对邹军说:“爸,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要是秦阿姨知道我们家对外面租房子,肯定又要上来啰嗦了……” 邹军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她掉进钱眼儿里去了,我能怎么办?” 邹宁也有点恨铁不成钢,说:“那你不会管管她?” 邹军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好好,我去管她;哎,宁宁,吃完了把桌子收拾一下呀,拜托!” 说着,邹军便钻进卧室去了,邹宁对这样的老爸,也是无话可说! 吃完了饭,她在厨房里洗碗,猛然听见卧室里传来那女人放浪的笑声;邹宁气得把抹布一扔,说:“你管?你管什么呀……” 第十三章 第二天,邹宁放学回来,刚进小区的大门,就被居委会的秦阿姨逮住,那秦阿姨是出名的利嘴,小区里没人不怕她,她什么都想管,也什么都敢管! 她逮住邹宁,把从墙上撕下来的租房告示给邹宁看,然后问:“是你家吧?” 邹宁老老实实地说:“是!” 那秦阿姨就气愤地说:“荒谬!你爸在家吗?” 邹宁吞吞吐吐地说:“应该在家吧?” 那秦阿姨也不多问,拎着邹宁,就好像抓住小偷一样,说:“走,我们一起去你家,我看你爸是昏了头,什么事也不跟居委会打招呼就私自租房出去……” 她一路走一路说,比邹宁的政治老师还行,教育邹宁要以党和国家的利益为中心! 开了门,这秦阿姨鞋也不脱,抢着冲进去,倚老卖老地喊道:“邹军,你给出来——” 那邹军正在上厕所,忙提着裤子跑出来,一看是秦嬷嬷来了,忙赔笑道:“哎呀,是阿姨过来了,稀客稀客!” 他一看邹宁耷拉着脑袋,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那秦阿姨往沙发上一坐,比审计员还专业,先放下本子和圆珠笔,然后点名说:“你坐啊!坐下来,我跟你好好谈……” 邹军受宠若惊,没想到在自己家里还能被人“请坐”! 他屁股刚坐下来,又赶紧说:“哎,宁宁,给你秦阿姨倒水……” 邹宁只得去冰箱倒了两杯冰水过来。邹军殷勤地说:“阿姨,您喝水……” 秦阿姨用温暖而慈爱的目光盯着慌张不安的邹军,说:“不是阿姨批评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心眼儿不坏,是个好人……” 邹军受之有愧地点点头,等着秦阿姨的转折! 果然,跟着坏话就来了! “但是,你这孩子不稳重,做事顾前不顾后;你家是有两套房子呢,一套没人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还能补贴点家用是吧?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谁不想多赚点钱呢?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干呀?你们也知道小区里住的都是什么人,比你们家空房子还多的人多呢,都像你这样贴小广告,我们小区成什么了?难民收容所了?” 邹军说:“您喝水——” 那秦阿姨不喝水,继续教训他:“你要知道,外面的人很杂的,外逃犯到处都有;你知道租房子都是什么人呀?万一是个小偷呢,是个杀人犯呢?” 邹军又劝道:“阿姨您喝水!” 这回,秦阿姨终于给他面子了,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邹军就说:“没您说得这么严重,我们会登记他的身份证的!” “身份证也有假的呀,小伙子,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要在三十年前,你到外地住旅馆还要开证明呢,这多好啊,省的叫人提心吊胆的……” 邹军不擅言词,搓着手,结结巴巴说:“那,那您说怎么办呢?” 邹宁在一旁看了,恨不能替秦阿姨说:那就不要租了呀,空着就空着…… 这个时候,杨彩娟杀出来了,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显然刚刚已经在卧室里偷听了半天,笑嘻嘻地喊道:“哎呀,是秦大姐来了呀?” 第十四章 那秦阿姨被她叫的,那心里美的,乐呵呵地说:“大妹子也在啊?” “嗯!”杨彩娟扭着腰走过来,挤开邹军,说,“在屋里看电视呢,没听见你的声音……” 那秦阿姨美归美,正事还是要说的:“就关于你们家租房子的事情,我跟邹军谈谈!” 杨彩娟笑着说:“你跟他能谈什么呀?他脑子不开窍,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谈吧?” “嗯?”那秦阿姨显然是认为邹军好歹还是一家之主,况且,这房子在法权上是属于他和邹宁的! 可烂皮条邹军巴不得这一声,拍拍大腿,说:“好吧,你们谈,我去做饭……” 邹宁气得直瞪眼,可她老爸就这德性,能拿他怎么办? 那杨彩娟和秦阿姨其实一点都不熟,因为她是外来人口——虽然现在南京的基本上都是外来人口,但所谓先入为主,他们还是相当鄙视外地人的! 但遇到这种经济问题,尤其当两个人可以坐下来面谈的时候,关系又不一样了,这应该算得上是一种外交政策! 秦阿姨也不拿杨才娟当外人了,相互套近乎,那秦阿姨就说:“妹子,我跟你说,租房子这种事情,得小心,你不知道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三教九流的;到时候东家少了东西找你,西家少了东西也找你,烦都烦死了!就拿前两年来说吧,巴黎小区就有个租房子的,把人家楼上楼下的衣服鞋子一股脑儿收了去卖,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其他业主嘛,恨死嘞……” 杨彩娟就笑了笑,说:“这个我也知道,不过,小区跟小区不同啊;我们这小区都是老人,基本上都在家;况且,巴黎小区是高档小区,人家的衣服鞋子当二手货还能卖几百,这里的破军鞋谁要啊,卖给农民工?” 秦阿姨语塞,但不一会儿就转回来了,说:“话是这么说……” 杨彩娟又恭维地笑道:“况且,不是还有您秦大姐在吗?还怕他能翻了天?” 秦阿姨就推脱,说:“哎呦,我也不能天天盯着你们家吧?” 歇了一会儿,杨彩娟忽然慷慨地说道:“这样吧,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租,到时候请你们居委会的人来看一下,你们说行就行;我打算一个月租一千八,这八百块就给你们居委会,怎么样?” 那秦阿姨愣了一下,看了看杨彩娟,杨彩娟面色平和,显得很理智。 “我不是说钱的问题,大家住一个小区,安全最重要……”那秦阿姨似乎还有什么在犹豫。 杨彩娟便又笑着说:“反正八百块钱呢,我都交给你秦大姐,至于你怎么分给居委会,我不管,也不问……” 秦阿姨终于打住了她的政治教育,慢慢地收起本子,说:“要不,等我回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再说……” 邹宁一直在厨房门口洗菜,听到这里,真是恨死这个杨彩娟和秦阿姨了,两个人真算得上狼狈为奸! 邹军也知道女儿在偷听,便漫不经心地问道:“她们谈得怎么样了?” 邹宁气得不想回答,可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客厅里大吵大嚷了起来,把邹宁吓得悚然一惊! 原来,秦阿姨还没站起来,杨彩娟就像母老虎似的,把一张脸拉得老长,一杯冰水直接泼在了那秦阿姨的脸上! 邹宁听到吵架声,也赶忙拉开玻璃门,只见杨彩娟正指着秦阿姨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呸,你还真想拿呀?不要脸的老婊子,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狗仗了人势,也来欺负老娘!我们家租房子,凭什么要给你钱?你他妈的就一辈子也没发过大财,臭不要脸的……” 那秦阿姨这时倒嘴拙了,涨红了脸,可就是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邹军想去劝架的,但一看杨彩娟凶相毕露,居然躲回厨房去了! 杨彩娟的个头比秦阿姨高出许多,此时站着吵架,杨彩娟更是占了绝对的优势;她居高临下,又咄咄逼人,泼辣得像酸菜鱼,声音越喊越高,她才不怕被人听见呢! 秦阿姨气得眼睛直翻,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垫着脚尖,威胁说:“小贱人,你,你反了天了?你,你等着……” “操你妈的!”杨彩娟差点用大耳刮子扇她,说,“老娘是被你吓大的?你去叫人啊,你要是今天叫不来,对不起,我去叫,我叫人天天在你家门口堵着——” 说完,她“嘭”得一声把门关上,整栋楼都在摇;而杨彩娟还没解气,又撒泼说:“妈的个x,谁再敢给她开门,老娘饶不了她!” 她冲进厨房,拿了一罐啤酒在手上,“咕嘟咕嘟”地喝着,而邹军父女,一个切菜,一个洗菜,居然相顾无言! 第十五章 不久之后,最令邹宁头疼的事情来了,不断有人打电话过来,咨询这套房子的价格。 如果杨彩娟不在家,那邹宁就会说:“打错了!”然后径直挂了电话。 可大多数时候,杨彩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电话机旁边,她像个谈判专家,总能把人骗过来看房子! 一天傍晚,来了几个又漂亮又时髦的年轻人,邹宁无意间听杨彩娟对邹军说:“这几个人是模特呢,你看条子多好,而且有钱……” 邹军不关心这些,只问:“他们租吗?” 杨彩娟就得意洋洋地说道:“当然,有我杨彩娟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们还不得乖乖地掏钱?” 邹军的心思也活动了,又问:“多少?都谈妥了——” 杨彩娟就把鼻子一哼,说:“你不是不管吗?还问什么问,洗你的碗……” 杨彩娟拿了一个苹果回卧室去了,邹军就像鞍前马后的狗腿子一样,喊道:“宁宁,宁宁,快过来,帮爸爸把碗洗了……” 邹宁瞪着眼睛,显得极不高兴,邹军便先讨好女儿,塞了五十块钱,说:“怪乖儿,爸爸有事,你就帮下忙,啊,听话!” 说完,他也屁颠屁颠地跟进卧室,把门关上;可就在最后,邹宁还听到她爸厚颜无耻地说:“老婆大人,来来来,我替你削苹果——” 瞧瞧,就是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 不久以后,果然被杨彩娟都谈妥了,邹宁听到他们俩在卧室里数钱的笑声,真是憋了一股火! 她本以为居委会的秦阿姨会来找杨彩娟的麻烦,可出乎意料的是,这秦阿姨从此见了杨彩娟就像老鼠见了猫,远远地躲开了! 看来一切都是定局,坏女人在利益的较量中永远都占上风,小小的邹宁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把心中的苦恼向梅子和盘托出,其实她没有指望梅子能帮她分担什么,但梅子听了,却眼睛雪亮,笑道:“我有办法叫她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你信吗?” 邹宁当然怀疑,问:“什么办法?” 梅子便先卖个关子,说:“你就回家等着吧,我这个办法保准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还灵……” 又过了一段时间,邹宁都快把梅子的话给忘了;其实下面的房子租不租出去似乎跟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前每隔两个星期,邹宁还要下去打扫打扫,并把窗户打开来透透气,因为,据说空房子要是太久没人进去,容易闹鬼! 现在可好,有人搬进去住了,她连钥匙都没有了! 这一天放学,邹宁刚走到四楼,就听见家里吵成一团,那四楼被租出去的房子,门被敞开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堆在一起,不知道是搬进来呢,还是搬出去! 邹宁悄悄地爬上五楼,只听杨彩娟在声嘶力竭地喊:“哎,死没死过人又怎么样?这个世界哪天不在死人?南京大屠杀——杀了三十万呢,怕鬼,别来南京啊……” 几个女模特就争着用标准的普通话吵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们有权了解这间房子的历史情况;这里死过人,你在合同里为什么不说清楚?” 杨彩娟哼道:“我强词夺理?我哪里强词夺理了?我犯得着跟你们说这些吗?爱租不租?” 那几个女模特就又说:“还说自己没强词夺理,我告诉你,像这种情况我们完全可以告你——告你合同欺诈!” 杨彩娟还是蛮横,说:“你告我去啊,你告我去啊;我倒不信了,老娘在南京混了十几年,还搞不定你们?” 邹军怕事,在一旁规劝道:“算了吧,算了吧,就别吵了……” 那男模特递给他一支烟,颇为绅士地说:“是啊是啊,都别吵了,吵架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房子肯定是不敢再租了,我们的意思把房租退回来就成,这事我们也不想闹大的……” 想从杨彩娟手上扒出钱来,哪有这么容易;杨彩娟直着脖子叫道:“什么钱?签了合同的,是你们违约,爱住不住……” 那女模特一听,又跟她叫上了:“我们还没找你索要精神损失费呢!” 杨彩娟恶毒地骂道:“什么精神损失费,我看你有神经病吧?” 那女模特被她骂得几乎要哭了,而那个男模特却跟邹军站在一起抽烟,苦苦相劝:“别吵了,吵不出什么名堂——” 那女模特就带着哭腔喊:“把手机给我,我要喊人,叫大兵,阿乐他们全部过来,太欺负人了……” 杨彩娟见她打手机,便瞪着眼睛哼道:“就你会叫人,成,大家把人手叫齐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练练……” 两个奇怪的女人,你打你的手机,我打我的手机,都在喊:“喂,是那个谁谁谁吗,赶快过来一趟,有事——别问什么事,过来就行,哎,记得把谁谁谁叫着……” 接着是更加奇怪的沉默,邹军发了一支烟给旁边站着的男模特;而两个女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虎视眈眈! 邹宁不敢上去,就蹲在楼梯的拐角;却听见邹军在跟那个男模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乱问:“哎,做你们这一行来钱挺容易的吧?到处走走就是了……” 那男模特就说:“各行有各行的苦衷,哪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啊!参加各种大赛是没渠道,背景不够硬的根本拿不到名次,等于白忙;而走这些小秀场,钱也没有多少,还要看那些小老板的脸色!难啊,就算一个月赚大几千块,绝大部分还是用在保养身材和皮肤上面……” 邹军懂个屁,却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嗯,是啊,这年头,都不容易;上学没出路,打工没出息,就差卖儿卖女才好呢,是吧?” 杨彩娟咳了咳,叫他适可而止,现在两边正在谈判呢,你要放屁就滚一边去! 第十六章 等了好半天,叫的帮手一个也没来,却是有邻居把民警喊来了;两个身穿警服的大爷,上来就没头没脑地喝问:“吵什么呢?” 那女模特见警察叔叔来了,赶紧靠前,说道:“警察同志——” 其中一个却说:“哎,别叫同志,叫警察就行!” 那女模特一愣,但跟着就有絮絮叨叨地说:“我们是从外地来南京参加演出的,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她收了我们两个月的房租,一共是三千八百块钱;可是这房子里死过人,她居然都不告诉我们,你叫我们现在怎么敢住?我们团里的人都叫我们赶紧退租,可是她蛮不讲理,居然一分钱也不肯退给我们……” 杨彩娟咄咄逼人地问道:“谁蛮不讲理了?你给我说清楚……” 那女模特就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躲在警察叔叔的后面,指着杨彩娟,说:“你们看啦,这就是你们南京市民的素质——” 女人多一分美貌就多一分资本,而且这样的资本在哪里都管用! 那民警便点了点杨彩娟,说:“注意点哦,人家外地的,你身为本地人,也不维护南京的形象?” 杨彩娟想也没想,冲口而出,说:“我也不是南京人,我是四川来的……” “四川?”那民警先是一愣,跟着喝道,“那就更应该维护南京的形象了,瞧瞧你这是什么态度?” 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外貌上比输了,而且因为输了就丧失特权;杨彩娟哼道:“我这态度怎么了?租房收钱,天经地义,是他们不要住,我有什么办法?” 那女模特就说:“这房子里死过人,你叫我们怎么租?” “死过人又不是杀过人?都十几年了,有什么不能住的,我们在上面住的不也好好的吗?”杨彩娟反正就一个意思,还钱没门,爱住不住! 女模特又动之以情,对警察说:“您说这房子给我们敢住吗?” 警察刚要同情地说:嗯,不敢住! 杨彩娟半路杀出来,说:“不敢住也住了一个星期了?” 那胖警察就说:“我看你的态度真有问题哦,要不要跟我回去问清楚?像你这种恶意租房的案子我们见得多了,我听说这里是要拆迁了吧?” 杨彩娟撇着嘴说:“拆字还没上墙呢!” 这可彻底激恼了警察同志,都说民不与官斗,你说你一个平头百姓再横,跟警察对着干还不是找死吗? 那胖警察伸出手来,说:“我看你的问题严重了,走走走,跟我们回去交待清楚……” 邹宁在下面听了真是要谢菩萨保佑,杨彩娟哪里肯走,她也终于有害怕的时候了,拉着门栓,说:“我不去,我不去……” 邹军也赶紧站出来给他老婆求情,说:“别别别——” 跟着又是掏烟又是道歉! 那胖警察说:“既然不肯去,那这事就抓紧协调,我们警察也是人,也要下班啊,大老远地为这点破事跑过来一趟……” 邹军说:“是是是,都不容易——” 又赶紧给二位爷点上烟! 可狗奴才尽忠,哪有小妾的枕边风管事啊? 二位爷商量了一下,说:“我看这事就这么解决,住多少天算多少钱,其它的房租退给人家……” 杨彩娟还有点不愿意,邹军赶忙说:“别想了,把钱退给人家……” 二位爷也看出杨彩娟眼里的不快,又强调一遍:“要么就去警察局走一趟,今天是我值夜半,正好把事情交待清楚……” 邹军忙说:“不用不用!” 杨彩娟便把手一丢,气愤道:“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邹军一边跟外面打招呼,说:“就来就来——”一边追进去,问:“钱放哪儿啦?” 最后算下帐,一共是7天,455块! 那女模特在警察面前大方地说道:“就算五百块吧,那四十五块钱就当水电费,你找给我们三千三,对吧?” 邹军忙点头,说:“对!” 可数了半天也数不出三千三来,原来钱都被杨彩娟花了不少! 这时,邹宁听见杨彩娟被气得回房间了,这才低着头往楼上爬;她已经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了,虽然有点气愤梅子拿她死去的妈妈搞鬼,但也不得不佩服她这个办法,果然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还灵! 气走了杨彩娟,最开心的自然还是邹宁! 可当她爬上来的时候,却正巧被她老爸逮住,急得满头大汗地问道:“宁宁,身上有钱吗?” 邹宁真服了他,居然想起来跟还在上学的女儿要钱;但谁叫他是老爸呢,邹宁皱着眉头问道:“要多少?” 邹军说:“不多,三百,就差三百了!” 邹宁打开书包,拿出红色的皮夹子;这邹军就像小丑一样,把脖子伸过来,笑嘻嘻地说:“唔,还是存了不少私房钱的吗?” 邹宁真是要气疯了,这都是她平时省吃俭用余下来的;她可不想再重复上次的遭遇,两个家伙连招呼也不打,跑到海南玩了三个星期,结果,邹宁在家吃了半个月的泡面! 她把三百块钱塞在邹军的手里,然后也气哼哼地进屋了! 当晚,杨彩娟开始耍酒疯,她自然是以为居委会的那帮老头老太跟她过不去,站在阳台上指桑骂槐,说什么:“他妈的,一帮穷x,看人家发财就眼红!眼红你他妈自己不会去卖的呀?打量我不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你们别落在老娘手里,我告诉你们,迟早让你们好看! 嘴比狗还碎,成天到晚嚼舌根,就嚼不烂你们……” 邹宁把辈子捂起来睡,而邹军连拉带哄,直到后半夜,她的酒劲发作了,才被邹军拖回房间! 此后,好像全世界人都知道他们楼下的出租房里死过人,杨彩娟等了半天也不见电话响,气得她把一腔怒火全撒在邹军身上!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电话,结果是她四川老乡,拖儿带女足足有六个人,却说:“俺想租一间房子,四,四百块钱行吗?” 杨彩娟什么话也没说,摆摆手,叫他们赶紧走,这跟讨饭似的,叫她看了都心烦! 真的是不顺心的时候,事事都不如意,别说房子再也租不出去,杨彩娟还倒贴了不少钱,先是管市容的罚了她乱贴小广告的款,跟着钱包又莫名其妙地丢了! 半个月下来,她屈指算了算,一共赔了一千五百块,真是得不偿失! 邹军一向有破财免灾的积极想法,说:“算了吧,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这房子邪门,我看还是不要再租了……” “你少管!”杨彩娟气哼哼地说,“我租一毛是一毛;破房子,早拆了多好……” 邹军笑嘻嘻地说:“你看,后悔了不是,我早要是签了,不拿钱了事吗?” “滚你的蛋!”杨彩娟懒得再搭理他! 第十七章 邹宁这几天可算心情太好了,而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学习也变得轻松了,这一次月考,她考到年级前十名,长着一张狼脸的班主任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说:“邹宁啊,叫你爸爸来一趟吧,我要跟他好好谈一下,以你这种成绩,完全可以进重点大学;学校会一直关注你的,家里面也要积极配合啊……” 邹宁点点头,心想: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梅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都不来找邹宁,可邹宁也不在乎,她活得很好啊! 进了小区后,繁茂的樟树里也给了她快活的源泉,她心情突然间激动起来;她今天会迟点写作业,偷偷进她爸的房间看会儿电视,不知道上次那部连续剧有没有结束? 可当她在幽暗的过道里,一下子冲到五楼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像鬼一样的男人,靠在楼梯的扶栏上抽烟! 他脚下扔了一把烟头,可见是站了很久,可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他是收水电费的吗? 还是送煤气罐的? 可瞧他的身材,多匀称,皮肤比邹宁还好,怎么可能是干力气活的? 难道是隔壁家的亲戚? 可隔壁似乎半年没打开过铁门了! 又难道是杨彩娟的狐朋狗友来找她了? 邹军唯一强硬过的问题,大概就是这个——他绝不允许那些狐朋狗友到他家里来玩! 那这到底会是谁呢? 邹宁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可他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痛苦的问题,压根就没注意道邹宁的存在! 可当邹宁把钥匙插进锁里面,“格挡”一声,那人却好像熟睡千年的怪兽醒了,只听他淡漠地问道:“你家是不是有房子出租?” 邹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脑袋突然锈逗了,居然僵硬地点点头,说:“啊,是啊……” 那人老师不客气地推门进去,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然后又是抽烟,又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邹宁还真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了陌生男人,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赶他走;她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冰水,然后犹豫了半天才说:“他们——我爸爸他,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呢?” 那人只一句话,说:“我等!” 而邹宁还能说什么呢?早该说没有房子租的该多好,或者现在也可以改口啊…… 但憋了半天劲儿,邹宁却说道:“那你先坐着,我去烧饭了!” 真是的,这算什么?他算是他们家的客人吗?难道还烧饭给他吃? 邹宁一边在厨房里狠狠地择菜,一边嘀嘀咕咕地想办法让这人消失才好!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建设性的想法,她却突然想偷偷看他一下;邹宁小心翼翼地把头伸出去,往客厅那边一看! 哎呀,吓了她一跳,这人怎么真的消失了?不会刚才放进来的是鬼吧? 这一吓,把邹宁手上的菜都撒到地上了,她蹲下来,慌慌张张地捡起,在心里跟自己说:不怕不怕,怎么可能呢? 把菜捡起来后,她再一次伸出脑袋去,这回,那人居然是端坐在沙发上抽烟的! 如果说他还是不在,有可能是坐得乏了,去阳台上走走,这才是正常的情况;可他突然又出现了,这让邹宁更加怀疑他是不是鬼!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邹宁连饭是怎么做好的都不知道;今天也真奇怪了,那两个家伙怎么还没有回来呢?难道是迷路了,真可笑! 饭也做好了,下面邹宁该干什么呢? 她有些大脑做不了主了,对了,看电视;邹宁从他的旁边走过去,自己感觉自己都像游魂了,无声无息。 她进卧室后,把电视打开来,根本都不知道是什么台,也听不见电视里说了些什么;她拿着遥控器调来调去,手腕都有些在发抖!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了,邹宁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忽然,电视被她调到了空频,哗啦啦的雪花,吓得邹宁悚然一怔,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赶紧关了电视,从卧室里走出来,杯子里的水一点都没有动,而邹宁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觉得杯子被他端起来喝过! 她想说:要不,你还是先走吧? 可是要说这句话,得多大的勇气啊! 那人见邹宁一直站着,猛然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对,邹宁被吓得面红耳赤,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她什么话也不敢多说了,慌忙跑进厨房,可她去厨房干什么呢?她还是心里没底…… 慌乱之中,她干脆又把饭菜端出来,自己先吃着! 这真是莫名其妙,又让人尴尬无比的事情,邹宁把饭菜端到餐桌上,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吃饭! 而一个陌生的男子就坐在她对面,默不作声地抽烟! 天色越来越黑,透过阳台上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小区里的路灯也亮了,暗淡的光线穿过厚厚的梧桐叶子,洒在客厅的天花板上! 好像世界末日已经到了,这是人类最后的晚餐,吃得也太凄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邹宁都看不见盘子里的黄瓜炒蛋了,她这才想起来开灯! 在她起身离桌的一刹那,门铃再次响起来;奇怪了,这又会是谁? 她感到有一股强大的阴霾正笼罩着这座房子,为什么到现在才察觉呢,这座房子原来是如此阴暗啊…… 第十八章 就在邹宁自己吓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门又被人重重地拍响,结果,是他爸爸邹军的声音,喊道:“宁宁,开门,开门啊……” 邹宁恍然如梦醒,赶紧扭亮电灯,“唰”得一下,眼前一片光明,谁说这里阴暗的? 那人虽然怪了点,但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是有影子的;如果被他知道邹宁以为他是鬼的话,估计他还会生气呢! 想到这里,邹宁总算舒了一口气,反倒怪自己太紧张了;她跑过去开门,门刚打开,一股冲天的酒气扑了上来,真叫人恶心! 这两个家伙原来是在酒吧里寻欢作乐,所以才这么晚回来的。 瞧他们喝得跟死猪似的,叫邹宁看了就讨厌! 杨彩娟耷拉着脑袋,显然是喝多了,一只高跟鞋还挂在手指上恍啊恍的。 她爸邹军也没少喝,而且他的皮肤还有些酒精过敏的反应,连胸口都红得跟猪肝似的,看起来要比杨彩娟喝得还多! 邹军卷着大舌头说道:“哎,宁宁,你没睡觉啊;哎,我怎么从楼下过的时候,看见咱家的灯不亮呢?哎,是灯坏了吗?” 邹宁扁着嘴,愤怒地说:“我要是睡觉,谁给你们开门?” 邹军一只手扶着杨彩娟,一只手去屁股后面摸钥匙,说:“没事,没事,爸自己能开门……” 可摸了半天,他也没摸到钥匙,邹军就糊里糊涂地大喊:“哎,我钥匙呢?娟儿,我钥匙不见了……” 杨彩娟半闭着眼睛,吼道:“不见了就不见了,不会敲门啊,手呢?长屁眼里去了?” 那邹军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而邹宁总算知道了,其实她爸还是挺关心她的,见家里的灯关着,以为邹宁睡觉了,本想自己开门,可钥匙又找不到了,只能听杨彩娟的话敲门! 邹宁伸手扶了一下她那没用的爸爸,说:“你进来吧,还找什么钥匙,门都开了——” 邹军却固执地说:“哎,奇怪了,我钥匙怎么不见了呢?”说着,还拍拍屁股,示意自己没撒谎! 杨彩娟有些撑不住了,胃里犯恶心,忙劈手夺开邹宁,向卫生间跑过去! 没有了杨彩娟在场,邹宁忽然感觉跟她爸爸亲近了许多,也许这就是全天下的女儿都会产生的对父亲的依赖感。 她靠近她父亲的怀里,虽然酒气难闻些,但是从胸口传来的温暖感觉,却足以让她小小的心灵震撼! 邹军被女儿扶进了客厅,一晃眼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年轻男子,而这个糊涂的父亲却张口就问:“哎呀,宁宁,有同学来啦?” 这像是她同学吗?虽然她从没将同学带回家里,可也不至于如此眼拙吧? 邹宁忙说:“不是啦,他、他是来租房子的……” 这话一说可不得了,给在卫生间的杨彩娟听见了,立时便奔了出来,还赤着脚丫呢;发卡也被打开,蓬松的头发活像是夜叉,她獐头鼠目地乱问:“谁要租房子?谁?在哪儿呢?” 那个青年男子缓缓的站起来,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颇为绅士地说道:“是我要租房子,外面的广告是你家贴出来的吧?” “广告?”杨彩娟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一时没明白过来,等想了一会儿,她才猛然拍着大腿,说,“哦,广告,是的,是我们家贴的!” 那青年男子就说:“我可以看一下房子吗?” “当然当然!”杨彩娟使劲地把她那喝醉的脑袋摇了摇,好像是马桶堵塞了,然后一头扎进卧室里找钥匙! 而邹军父女俩可真奇了怪了,在客厅里陪着客人,居然一句话也不搭! 平时挺擅于“交际”的邹军,此时却像个没嘴的闷葫芦,光把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个不停! 一时,杨彩娟找到了钥匙,兴奋地跑出来,差点没一个跟头摔倒,讨好的心理丝毫也不加掩饰! 只听她红晕半抹地对那人说道:“不好意思,等久了吧?这个孩子也是,都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们,要不早回来了;房子就在楼下面,现在带你去看看吧,宽敞得很,本来是租给几个走时装秀的模特,可你也知道,这些人说走就走了,刚刚空下来,干净得很……” 杨彩娟一面走一面说,也不知道她嘴里哪里这么多瞎话! 邹宁气哼哼的,见她就这么趿着拖鞋,穿着睡裙,便对她爸嚷道:“爸,你就让她这么出去啊?丢不丢人?” 邹军怔了一下,笑道:“丢人!” 可是他光说不管,这就是邹军! 邹宁气得只能回房睡觉了! 第十九章 令邹宁想不到的是,那个房客居然和杨彩娟谈妥了,第二天便搬过来住下! 想尽办法破坏了半天,结果还是邹宁促成了杨彩娟的好梦! 这真是世事难预料,一环紧套着一环啊! 邹宁怀疑肯定是杨彩娟给这人灌了迷魂药,但要怎么才能让这人自然觉醒呢?看来还只有去找梅子! 这么一想起来,邹宁倒觉得梅子确实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来找她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天放学,趁着天还早,邹宁转车去梅子住的地方,她还买了水晶梨。 在外面摁响门铃的时候,邹宁还在幻想,梅子打开门,见到邹宁突然来了,还带着她最爱吃的水果,那她会激动成什么样啊? 过了一会儿,门的确打开了,可即不是梅子,也不是那个文联的老头;而是邹宁一直暗恋的初中语文课代表——郑晨! 郑晨穿着睡衣,显然是刚洗完澡,他的确是越长越帅气了,可这帅气的背后是什么含义呢? 邹宁怔怔地望着他,张开嘴巴,而里面,梅子在喊:“谁啊?你就这么开着门,也不怕那死老头回来……” 邹宁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了,她放下水果,转身便跑了;从坐电梯下来,到回家的一路上,她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她也看不到其它的事物! 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一幕,以及梅子以前对她说的:这个郑晨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梅子会和他走到一起呢? 说什么在网上碰到一个小弟弟,都是遮掩的谎话啊;还说什么要介绍给邹宁认识,更是无稽之谈! 骗子,都是骗子! 回到家后,邹宁放声大哭了一场,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也把对郑晨的所有幻想都哭了出去…… 从这以后,邹宁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平平淡淡地如一杯水;每天上学放学,她也没心思叫她爸爸去学校拜会老师了,再说,邹军也没这份闲心,拜会一次,总得带点见面礼,要不,老师该说你没礼数了! 而杨彩娟怎么舍得让你带一份大礼过去呢? 楼下的确住了人,因为有时候,邹宁能看见阳台上晒着衣服;她再也不想管了,就随他去吧! 她想离开这个家,看来也只有努力学习了! 盛夏之初的一天,久违的梅子终于主动来找邹宁了,她对邹宁说,其实是郑晨先来找的她,现在他们已经闹分手了! 这算什么呢? 是向邹宁交待问题吗? 邹宁不想再过问这些了,她的心疲惫了,她不想再受到感情的伤害,特别这感情中还有友情的成份! 梅子走了,至于她跟郑晨怎么遇见,又是怎么分手的,对邹宁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预知的迷! 梅子也许选择继续留在老头的身边,郑晨也许孤独地离开了吧? 夏日炎炎,午后的鸣蝉叫得人心烦意乱;这已经是这个月的月末了,又赶上星期天,两个风流的家伙说是去横溪过西瓜节,留邹宁一个人看家! 好吧,都走了才好,最好晚上也别回来;邹宁穿着长长的睡衣,在阳台上晾刚洗的衣服,晾完衣服,就可以睡个踏实的午觉了! 可忽然之间,门铃居然想了,邹宁一惊,心道:难道这么快,两个家伙就回来了?又喝多了? 她拎着盆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面一看,只见是住在楼下的房客;他穿了一件黑衬衫,看样子,还应该是很名贵的那一种,因为布料的感觉很细腻光滑! 那人的领口开着,邹宁这时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戴了一条很粗的金项链,这一能说明此人的品味很俗,二能说明,他应该还蛮有钱的吧? 可是他为什么要租房子住呢? 难道是为了躲债? 邹宁是搞不清楚了,但既然是房客敲门,她总得打开吧! 看门见山,那房客用很磁性的男中音问道:“你妈在家吗?” 邹宁本能地说道:“她不是我妈——” 那人眨了一下眼,并没有什么很奇异的反应,只“哦”了一声,然后说:“我来把下个月的房租交了……” 邹宁叹了口气,想不到此人居然还认准了这个地方,她多么想跟他说:这房子里死过人,你不要租了! 可话到嘴边了,还是说不出口。 唯一的办法,就是合情合理地拒绝他,邹宁说:“她不在家,你明天再过来交吧?” 那人却说:“你不能代收一下吗?我明天不一定有空,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在家……” 邹宁解释说:“他们白天都在家呀,基本上他们都上晚班……” 跟着她一想,极有可能是他们两个白天睡得太死了,人家摁门铃也不开门,所以,今天那房客看到邹宁在阳台上晾衣服,便赶上来交房租了! 人家房客这么主动,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邹宁侧身把他让进来,说:“好吧,你把钱留下来就是了,我会交给她的……” 那人随即说:“你给我打个收条吧?” 邹宁忙回身去卧室,找了一张纸,拿了一支笔,可她压根不会打收条,便跑出来问道:“怎么写啊?” 那人已经把钱放在茶几上了,说:“就写‘今收楼下房租一千元整,立此为据!’然后另起一行,写你的名字和日期。” 邹宁便蹲在地上,按那人的意思写,写到一千元的时候,她用阿拉伯数字,划了3个0;那人便点了点她的肩膀,说:“一千元要用大写!” 邹宁仰起头来,看了看他的眼睛,这种仰视的效果,让她觉得此人好高大威猛,能给人以极安全的感觉! 可不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宽松的睡裙的领口好大,被他这样俯视下来,里面的情况简直一览无余! 邹宁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忙用左手捂紧了领子,然后在纸上草草地写下“壹仟圆”! 第二十章 收下了这一千元以后,邹宁没有任何可开心的,她似乎已经看到杨彩娟在得意地笑了!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你越是讨厌谁,就越是摆脱不了她;房客是邹宁帮她留下的,现在居然连钱都要邹宁来帮她收! 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呀? 邹宁哼了一声,把钱丢在茶几上,她懒得去数,更不会管里面有没有假钞了! 关起门来,好好地睡一觉,这才是她应该做的! 鸣蝉继续在无休无止地叫唤,整个小区好安静啊,似乎只有邹宁和那个房客是活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明明昨晚睡得很早,可此时依旧发困,邹宁一躺下去就睡着了! 在昏昏沉沉中,她听到厨房里的水滴声,吧嗒吧嗒,但她没有力气爬起来去关了,眼皮重得抬不懂! 她的意识混乱不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偶尔又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轻柔的威风从开启的窗户里吹进来,拨弄着她的头发,她忽然感觉有什么人在亲吻她,但又不是很确定! 她的脸,她的脖子,被发丝撩得痒痒的,但确实很舒服;风继续地吹,她依旧无力睁开眼睛! 好像是有人在抚摸她的胸部了,一划而过,接着,又一划而过;这感觉即新奇又舒服,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睁开眼睛。 就让这双手继续地抚摸她吧,邹宁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那手果然又抚摸着她翘起的臀部。 丝裙在她的大腿之间磨擦着,她禁不住把双腿夹紧了,有一股暖流从胸口慢慢地升起来,她感到自己口干舌燥,浑身乏力。 她用手揪着床单,像分娩似的,在痛苦地挣扎;忽然,一股液体涌出了她的身体,邹宁恍然一惊,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房间里空空的,只有门后面的挂历在风的吹纵下哗哗作响,邹宁一时还没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茫然又害怕,缩在床头一动不动! 邹军和杨彩娟在晚上5点多钟回来了,总算这两个人还有良心,给邹宁带了一个小西瓜,但邹宁可没有心思吃! 杨彩娟发现茶几上的钱,先是一愣,跟着恍然明白了,笑道:“宁宁真是越来越有用了,连房租都会收,啧啧……” 这是她第一次夸奖邹宁,但邹宁可不敢有丝毫的骄傲,她觉得还是跟着这个女人保持距离的好! 邹宁躲在厨房里说道:“不是我收的,他自己送来的!” 杨彩娟可不管这些,只要有钱送给她,你就是她最亲的人;她丛中抽出两百块钱来,塞进邹宁的裤兜里,笑嘻嘻地说:“拿着,妈给你的——” 邹军在一旁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杨彩娟刚刚说了什么;杨彩娟把眉毛一竖,瞪着他哼道:“你看什么看,还不做你的饭?” 邹宁不肯要,可她哪里退得过杨彩娟,硬是没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这时,邹军就说:“宁宁她不要,你就给我好了嘛!” “我呸!”杨彩娟一口痰差点吐在他的嘴里,骂道,“亏你还是做爸爸的呢,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说完,杨彩娟便撅着屁股走了。 邹军伸头伸脑地看了一会儿,见杨彩娟确实走远了,便对邹宁笑道:“哎,宁宁,这两百块钱先借给爸用怎么样?” 本来,听了这话邹宁该跟他生气的,但因为今天这钱来的不干净,是经过杨彩娟手的,所以,她很爽快地拍到了邹军的手里。 邹军此时高兴地像小孩子一般,乐呵呵地收起来,说:“这是爸的乖女儿啊,哎,你放心,10号发工资就还你;那个——你不缺钱吧?” 邹宁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说:“你就拿着用吧,问这么多干什么?” 邹军厚颜无耻地说:“爸这不是关心你吗?” 还好谢天谢地,他不是每天都这样关心的! 第二十一章 转眼到了盛夏的季节,这个季节的天气真是难以预测,一时晴天烈日,一时又暴雨如注。 连人的脾气也受天气的影响,阴晴不定,尤其是杨彩娟,虽然那房客还是到月就付房租,一点也不叫她操心的,但她仍不满足,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多收些房租,毕竟,一千块一个月,离她的前期标准,有一倍的出入。 杨彩娟也发现这个人其实是个公子哥,因为看不到他出去干活,穿的却是一身名牌;当然,要是普通的打工者,怎么能付得起一个月一千块的房租呢? 私下里,她也跟邹宁猜测这人的来历,但是见识浅薄,加上资质愚钝的两人,楞是一点边也搭不上。 杨彩娟想以小恩小惠来收买他,每个月少收他两百块钱,然后把另外一间卧室租给别人;但她又怕没有第二个傻帽加大胆,敢住在死过人的房子里。这样,岂不成了自己打自己嘴巴了吗? 她又想偷偷地先贴租赁广告,等有租房者再提出来,但她也怕被那个房客看到了不好,更怕他就此退房,那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想来想去,怎么都不成,急得她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打转,还是只有维持现状算了;受了这样的打击,也难怪她近来脾气不好,连月经都失调了! 再说邹宁,过了这个夏天,她就该上高三了,学习的任务越来越繁重,压得她简直喘不过气来。 别人或许还有家长排忧解烦,而她只有靠自己来调节! 身体还在发育着,过了一个夏天,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很多衣服都穿不上了,但她又没时间去买,真是烦人! 这天,她刚买了一套内衣,才浆洗过一遍,本来在阳台上晒着,可是回来后,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邹宁感到很纳闷,开始以为是杨彩娟一不留心收走了,因为杨彩娟最近也是心烦意乱,并且比寻常懒惰十倍,常常一个人呆在家里面都不出去。 除非是要上班了,实在捱不过去,她才懒洋洋地爬起来,然后必定要对邹军发一通脾气,才肯去上班。 有时候,估计是骂的话说得太难听了,她自己都恶心想吐。 但邹宁去她卧室看过,衣柜里也翻过,就是没有她的衣服,这可就奇怪啦?难不成被杨彩娟穿在身上了? 想了一会儿,邹宁忽然怀疑,会不会是给风吹掉下去了? 她忙跑到楼下找了找,根本没有啊,这时,那个好管闲事的秦阿姨过来了,本来,她是这个小区的里的万事通,谁家丢了马桶她都能知道。 可自从被杨彩娟骂过之后,她对邹宁一家都恨之入骨,想她风风雨雨地闯了一辈子,临时难道要晚节不保? 被杨彩娟这样的小蹄子指着鼻子咒骂,岂不是叫她以后死不瞑目吗? 那秦阿姨哼了一声,绕道走了;邹宁只得作罢,况且是内衣丢了,万一这阿姨喧嚷起来,可叫她以后怎么见人? 想到这里,邹宁刚准备唉声叹气地回去,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脚居然是向后退的。 她的眼睛不甘心地又朝阳台上望了望,从一层到五层,她忽然发现,四楼的他们家的阳台上,有一抹粉红色,就挂在阳台的犄角上。 好了,这正是她的内衣,原来被风吹到了这里;邹宁又“咚咚咚”地爬上楼去,要是其他人家的阳台,估计她还不好意思去拿呢,可现在是自己家的,她有什么不好意思? 在她爸的卧室里翻出钥匙来,邹宁便再次跑下楼来开门;这时她才想到,可能那个房客在家呢,就这么开门进去不好吧? 但如果那个房客在,又叫她怎么好意思进去? 犹豫了半天,邹宁决定先小声地敲几下,他如果听不见就算了;进去后,她在悄悄地跑到阳台,拿了衣服就走! 据她的头脑分析,内衣挂在阳台一直没人理会,要么那人不在家,要么在家睡大觉。 总之,只要他不出现,一切情况都是对邹宁有利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果断地把钥匙插进去,然后“咯吱”一下,拧出来的声音好响,把邹宁着实吓了一跳。 黑黢黢的楼道里面,灯管早就不亮了,邹宁感觉自己就像做贼一样,悄悄潜入别人的房子里面。 这房子和楼上的格局是一样的,但因为太久没人住过,加上这个房客身份诡秘,几乎什么家具也没有,所以,空旷得有些阴森! 邹宁一眼就看见阳台上的挂着的内衣了,还好两个卧室的门都关着。 她悄悄掩上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到了阳台上,她也不敢伸头,只蹲着拿内衣。 幸亏她也怕被别人看见,要是真被人看见了,这黑黢黢的,人家肯定以为这房子又闹鬼了! 拿了内衣后,邹宁把它往怀里一揣;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门外走。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敏感地听到有人在往楼上爬,而且伴随着一阵轻轻的咳嗽声。 邹宁吓得魂丢了一般,忙拉开门往楼上跑;跑了两步又连骂自己笨,门还没关上呢! 这该死的防盗门,她刚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硬是把保险栓打开了,此时又要找钥匙去锁。 在一系列紧张得几乎发抖的动作下,邹宁总算锁上了门,刚准备转身往上走,却见是她老爸上来了。 邹军纳闷地喊道:“宁宁,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邹宁惊慌失措,有点结巴地说道:“没有啊,我不是在走吗?” 说着,她故意大步地往上走;邹军也不甚关心女儿的问题,这时,邹宁倒感觉好像少了谁,扭头问道:“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邹军说:“她说身体不舒服,去看医生了!” 邹宁便问:“你让她一个人去看医生啊?她不用你陪吗?” 邹军笑道:“我倒是想陪呢,医生不让;她是去看妇科……” “哦!”邹宁脸上一红,也不再多问。 这时,两人走到五楼,邹宁因为怀里藏着内衣,不好拿出手,扁着嘴问:“爸,这回你带钥匙了吧?” 第二十二章 回到房间后,邹宁才发现自己把家里的钥匙弄丢了;她怀疑就是最后关门的那一会儿,自己太紧张了,掏钥匙的时候不小心多带出来一把! 还好就在楼下,她得赶紧去找,邹军在厨房里做饭,见女儿一溜烟跑出去了,就喊道:“喂,宁宁,你跑什么呀?丢钱了吗?” 邹宁不想跟这种低俗的男人多说话,便“嗯”了一声,敷衍他,说:“是啊,丢了几万块钱!” 她跑到四楼的楼梯,那门依旧紧闭着,她打开手电筒,在地上来回地找,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会不会是落在房子里了?邹宁的手上,现在就有那房子的钥匙,可她不敢开,都这么晚了,万一那人回来了呢? 就在邹宁低着头犹豫的时候,忽然,那房客从楼下上来了,盯着她问道:“找什么呢?” 邹宁被他吓了一跳,回过身来,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倒是下意识地把电筒给关了。 两人漆黑相对,虽然靠的不是太近,但邹宁却敏感地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强烈的男人气息! 这气息会让女人陶醉,浑身乏力,头晕目眩,就像…… 想到这里,邹宁的心“噗通”一跳,她又急忙地扭亮了电筒! 真是奇怪的沉默,房客掏出一窜钥匙来,在手里甩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邹宁撅着嘴说:“没有!”便匆忙跑了上去。 回家以后,她只得跟她爸说,自己把家里的钥匙丢了,得重新换一把! 邹军二话没说,从卧室里拿了一把新的拍给她,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嘟着嘴了,噢;咱家现在最值钱的就是两张房产证,只要不把它给丢了,都是小问题!就是把你爸给丢了,都是小问题,哈哈……” 跟着这个没正经的爸爸说话,还真的有忍耐劲儿;邹宁先是撇了撇嘴,把钥匙收好了,跟着忽然造次地问:“那杨彩娟知道房产证放哪里了吗?” 这个时候,门又响了起来,看来杨彩娟真的回来了;邹宁忙压低了声音,邹军却一面挤出厨房,一面在她的头上点了一下,笑道:“你爸是没用,可是不傻,啊……” 邹宁被他点了一下,虽然嘴是撅起来生气了,可是心里却莫名有一股幸福感! 要不是接下来,邹军肉麻地讨好杨彩娟,本来,这种幸福感会长一些的! 邹军迎到门口,又是拿拖鞋,又是替她拎包,下贱地赔笑道:“没什么事吧,老婆大人?” 杨彩娟面色很难看,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邹军顿时矮了半截下去,胆战心惊地问道:“不会是真被我弄坏了吧,严重吗?” 杨彩娟说:“你跟我进来……” 邹宁在厨房里伸头看了看,只见她爸爸像龟奴似的跟在杨彩娟后面,一路灰溜溜地进了卧室! 又不知在搞什么鬼呢,邹宁索性把菜根一扔,也不洗了,就这样烧,毒死他们俩! 第二十三章 说邹宁丢了钥匙以后,本来是有些放在心上的,但被她老爸一番开导,终于也跟没事儿人似的,不管不问了。 而这把钥匙,的确是丢在了四楼的他们家门口,并且是被那个神秘的房客捡去了。 他捡了钥匙后没有交给邹宁,自然是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天的下午,这个房客知道楼上没有人,他从容不迫地拿着钥匙打开了邹宁家的门。 可是他并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是有翻东西,窥探别人心里秘密的癖好! 首先,他在客厅里转了转,欣赏了这个家里的唯一的艺术品,一幅从夫子庙买来的廉价壁画,以及一对假冒的青花瓷。 这还是为了装点他们的结婚气氛特意买来的,现在放壁画的地方,本来是用来放电视的。 而电视自然搬进了卧室,卧室的门没有锁,只是顺手关上了而已;这里为了追求气派,用的全是大黄和深紫色! 可惜,做工太粗糙,墙裙和天花的边边角角已经开始起壳,好在是要拆迁了,也不用费神去查漏补缺,能挨一天是一天吧! 被子被卷成一团,也不叠一下,就扔在床头,而歪斜的枕头下面还有两个避孕套! 他坐在床边,把柜子打开来翻了翻,里面除了口红呀,耳环呀,居然还有一双穿过的长筒丝袜,由此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人的作风很随便! 他关上了柜子,还准备再翻一翻别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翻的了,无非都是些生活用品;这两个人即没有写性爱日记的习惯,也没有拍摄床上录影带的技术! 这时,外面的防盗门响了,夫妻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而仅隔着这一道,一拧就开的木板门,此人却依旧不慌不忙,站起来抖抖裤子,然后在脚步声接近耳边的时候,他才慢慢钻进床底下! 杨彩娟一把拧开门,把皮包往床上一扔,然后气势汹汹地说道:“床上就放着避孕套呢,叫你用你不用,那你买来做什么?当气球吹着玩?这下好了吧,出事了吧,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邹军倒了一杯热水过来,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嘛,不就怀孕了吗?夫妻之间很正常啊!你上次跟我说下面不舒服,我当是感染上什么病了呢,吓死我了……” “我呸!”杨彩娟咒道,“有病也是你传染的,天天这也痒,那儿也痒,下面都长湿疹了还跟我要——” 邹军红着脸说:“什么呀?胡说,那是蚊子咬的……” “蚊子哪儿不咬,偏咬你那儿?” 邹军便说:“你不知道咬人的蚊子全是母的呀,跟你一样,都好色!” 杨彩娟听了,差点没用开水泼他,指着邹军的鼻子,说:“你再跟我胡搅蛮缠?” 邹军忙学乖了,靠过来抱着杨彩娟,说:“没事的,大夫不都说了,等过几天,你把身体养好了,就可以去打胎了!” 杨彩娟还是气不顺,嘟嚷道:“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去打打看?成天乱撒种,也不替人考虑考虑……” 邹军就说:“这话说得没意思了,我哪里乱撒种了,不都撒在你身上了吗?” 杨彩娟瞪着眼睛说:“这次打完胎,你可得好好补偿我,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邹军说:“好好好,你要怎么补偿,尽管狮子大开口吧……” 杨彩娟哼了一声,说:“让我狮子大开口,我要两百万呢,你有吗?” 邹军信誓旦旦地说:“等房子拆了不就有了吗?” 杨彩娟就说:“等你这破房子拆,估计我们都老得走不动了——” 邹军又笑嘻嘻地说:“要不,我先给你打个欠条?” 杨彩娟眉毛一动,说:“好啊,你打来我收着,要是房子拆了以后,你敢背着我找小老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邹军现在为了讨杨彩娟开心,真是无所不用了! 他渐渐也没兴趣听这两个人的无聊对话,竟躺在床底下睡起觉来! 第二十四章 闹钟在夜里十点响起来,他在床底下睁开眼睛,听到床上也有动静;邹军拉了拉杨彩娟,说:“起来了,该上班去了!” 杨彩娟有点懒懒地不想去,可邹军硬是把她抱了起来,说:“刚拿了两百万,就不想上班啦?我看你这个月的化妆品怎么买?” 对一个懒惰的女人说什么都没用,除非用毁容来刺激她;而对于杨彩娟这样容颜就快凋谢的半老徐娘来说,不用化妆品,几乎就等于毁容! 杨彩娟翻身坐起来,嘟着嘴说:“催催催,催什么催?老娘又没说不去,两百万你,你现在能掏出两百块老娘就服了你!” 邹军无言以对,趿着拖鞋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去了,而杨彩娟却独自嘀咕,说:“咦,我的拖鞋呢?” 睡在床底下的他斜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拖鞋已经被人踢进床肚里了。 他看到杨彩娟垂着两条光光的腿,手已经揪起床单来,想必是准备往床底下来找;他的目光像聚光灯似的,盯着杨彩娟的一举一动,可他并不慌张,也不害怕。 邹军又在喊:“快点啊,娟儿!” 杨彩娟听道邹军在喊她,气得把床单一摔,也不找拖鞋了,直接光着脚奔出去,说:“你烦不烦?老娘不是已经起来了……” 邹军一边刷牙,一边呜噜不清地说:“摩托车没油了,今天咱们打的去吧?” 杨彩娟爱理不理,说:“随便,反正你掏钱!” 又过了十多分钟,两人才总算忙完了,杨彩娟穿着高跟鞋,吧嗒吧嗒地进房间拿了挎包;跟着,防盗门被“嘭”得一声关上了! 高跟鞋的声音慢慢远去,最后几乎听不见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一片诡异的安静! 他闭上眼睛,又小睡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游蹭了出来;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清冷的夜色照进卧室里面,只能略微看到东西的轮廓;他捂着后颈,把脖子扭了扭,然后叹了一口气,从房间里面踱了出去! 客厅里面要稍稍亮一些,毕竟有个大阳台;茶几上放着刚吃过的面碗,还蒸蒸地冒着烟! 他走进厨房里面把脸洗了洗,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池子里面还放着打碎的鸡蛋壳,叫人看了实在恶心! 从厨房出来,对面就是邹宁的卧室了,他不急不慢地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握在门栓上;门没有从里面反锁,他轻而易举地便拧开了! 对着门放的就是邹宁的床,旁边一张书桌,对着窗户;往里面是衣橱,还有几个大木箱子,也不知道放在这里是为什么! 邹宁就安静地睡在床上,侧着身子向墙的那一面,她的身体弓成s型,看上去即小巧又迷人! 初秋的月色透过树梢上的缝隙,照进这温馨的小屋里面;他转身关上门,在屋子里踱了踱! 他没有去碰床上的邹宁,反倒坐在椅子上,扭亮了桌子上的台灯;他把灯光扭得稍稍暗一些,然后背对着邹宁,开始翻她的东西! 首先是桌面上,都是些参考书籍,要不就是作业和试卷,实在索然无趣! 他轻轻地拉开抽屉,这里面可是藏了邹宁内心的小秘密;先是几本席绢的言情小说,跟着,一本精美的笔记本出现在眼前。 这是邹宁从暗恋郑晨开始写的日记;虽然,郑晨已经彻底伤了她的心,她也不再去想那些幼稚的情诗,但写日记的习惯倒是保留下来了。 日记从2000开始,几乎是每星期一篇,写的都是在学校的无聊琐事,以及自己心理的小小感动! 时间在慢慢地过去,整个小区非常安静,偶有亮着的灯都慢慢熄灭了;跟着,连小区的路灯都熄灭了! 弯弯的下弦月沉入西首,斑驳的月影已经跑到了天花板上;而他还在一张一张地翻着邹宁的日记! 时钟早过了十二点,邹宁翻了一身,继续熟睡不醒! 他终于把日记全部翻完了,跟着,把日记本轻轻地放回原位,又把那窜钥匙掏出来,丢在邹宁的桌子上面! 关了台灯之后,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尤其是邹宁的床上,因为在墙角里面,又比窗户矮了许多! 他走过去,慢慢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太过于柔软的床,立即陷了进去,而邹宁的身体就往他这边靠了! 此时,邹宁是仰着面睡,一缕头发黏在了她的额头上;虽说已经是秋天,夜里有了凉气,但盖着厚厚的一层被子,仍旧是很热的! 他俯下身子来,替邹宁把头发捋了捋;这是一张纯洁无暇的脸,没有痣,没有雀斑,眉毛稍稍淡了一些,可是如果她会化妆的话,肯定能比现在惊艳十倍! 他看这邹宁熟睡的脸,慢慢把手从被窝里面伸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 由于邹宁在那个夏天的中午做过怪异的梦,所以,她也稍通男女之事了;对于一双温暖的手在她的身上轻轻抚摸,已经没那么反感了! 邹宁是穿了睡裙,虽然裙子是到膝盖以下的,但因为睡觉的时候动来动去,所以以及揪到了大腿上面。 他的手缓缓地在邹宁的腿上移动,从上面到下面,从里面到外面,仿佛一件光滑的玉器! 邹宁的鼻子动了动,显然呼吸已经加快了,但她还没有醒来,只是梦的感觉变了。 他把邹宁的睡裙一直推到小肚子上面,然后顺着睡裙滑上去,邹宁睡觉的时候没有戴胸罩,因为这不利于胸部的发育! 他隔着睡裙抚摸她的胸部,虽然还有点小,但很自然,也很柔软! 他的身子稍稍前倾了一些,几乎要贴在邹宁的身上了,他禁不住在邹宁的脸上吻了一下,可是由于尖利的胡渣子,使得邹宁感觉很不舒服。 邹宁轻轻哼了一声,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惑然地盯着邹宁的背影,似乎是在疑惑她怎么还不醒来? 邹宁背过身去的时候,也把他的手拉了过去,一只乳房正好填充在他的手心里, 他顺势捏了捏,蹬掉鞋子爬上床去;被子全被卷在了里面,邹宁的后背半露了出来,从肩膀往下,一直到小腿,才全部盖住! 他一面轻轻捏着邹宁的乳房,一面用脚挑开盖在邹宁身上的被子,然后隔着袜子,摩挲邹宁了脚踝! 他感觉到邹宁的身子在轻轻地抖动,好像禁不住深夜凉风的吹! 但是,他却毫无顾忌地把邹宁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去,大腿以下,几乎都是赤裸裸的,浑圆性感的臀部撅了起来,只包着一层薄纱似的布! 他靠近邹宁的身体,紧贴着她,蠕蠕地动着;而邹宁没有被子的呵护,只得眷念着他的温暖的怀抱! 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了一起,小床轻轻地发出吱呀的声音,他的手上下游动,熟练而轻巧,就好像那个夏天的微风一样,来去无痕! 他解开了皮带,几乎已经把邹宁挤到了墙边,然后他的手抓住邹宁的内裤,要往下脱! 就在这时,邹宁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但这种反应却像是本能的反射一样! 突然而来的举动也让他吃了一惊,但他比邹宁的反应快;就在邹宁还存在是梦还是真实的揣测中时;他暴力地翻过邹宁的身体,用皮带绑住了邹宁的双手! 邹宁这下知道了,这绝对是真实的,真实的强奸! 她想叫,但他的大手捂住了邹宁的嘴,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胸脯在剧烈地颤动,她的呼吸有些不顺畅,几乎像是垂死的人在呼吸氧气! 不知道是因为房间里太暗了,还是过度紧张,邹宁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一张人的大体模样也看不见。 她感觉到的只是个别器官在动! 一张有胡渣子的嘴在她的额头上轻了轻,又在她的耳朵上吻了吻;一双手把她的睡裙褪到胸部以上,然后抓住她的乳房搓揉不止! 她在这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曾经记忆犹新的味道,那味道是——那个神秘的房客发出来的! 邹宁的心里突然很肯定,这个正在强奸她的人就是楼下的房客;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她的挣扎更无力了! 他已经脱掉了邹宁的内裤,把她翻过身去;他的动作很暴力,几乎是把邹宁抱起来一摔。 邹宁被他摔得脑袋失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他的手早已经离开了邹宁的嘴,但邹宁却觉得嘴巴上还有东西,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他骑在邹宁的身上,脱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赤条条地从后面抱住邹宁;邹宁感觉到一根硬邦邦的东西在顶着自己,她知道是什么,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她想哭,可是连哭也哭不出来,声音梗塞在喉咙里面! 男人的动作越来越不受理性控制,他几乎是在蹂躏邹宁;把她当玩具似的摆来摆去,邹宁不敢又强硬的反抗,因为越是强硬的反抗,所遭受的虐待就越野蛮! 他抓起邹宁的脚向上举起,把脸贴在她的下身;邹宁终于哭了起来,但却禁不住带了呻吟的杂声! 弦月完全落了下去,这个世界进入黑暗的极限,好像一切生命迹象都停止了,没有繁忙,没有吵闹,没有富人在炫耀财产,也没有穷人在长吁短叹,生老病死,贫富贵贱,只有在这一刻,才失去了它们的意义! 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大地在痛苦地酝酿着黎明! 他抱着邹宁的身体上下律动着,开始的疼痛已经过去,邹宁的嘴里“咿咿呀呀”地含糊不清,泪水扑簌地往下掉。 这一刻,她想到的居然是杨彩娟和邹军在客厅里做爱的场面,她终于应证了梅子的话,这种事情,她也是迟早要做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是在被强奸的情况下,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已经是凌晨五点了,邹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带着疲惫而惊恐的影子! 他轻轻解开绑住邹宁的皮带,然后把她的双手放进被窝里面;抹黑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他甚至都没有看邹宁一眼,就开门走掉了! 黑暗已经过去,这个世界就要重新忙碌起来;他走上天台,往角落里的水泥地上一坐,然后点燃了香烟,漠然地凝视着前面的高楼大厦!这样的事情,每天在那里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只不过,他们有更为堂皇的借口! 清冷的晨风吹动着他杂乱的头发,他的视野里突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一条红色的内裤,在纤细的晾衣绳上摇摆着! 这内裤已经破旧不堪了,孤零零地被挂在这里,或许已经被人抛弃了吧?它是谁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下面的小树林里传来了老式收音机那时断时续的沙哑声音:东方红,太阳升…… 一群无聊的老头老太又在扭秧歌了! 第二十六章 这事发生以后的半个小时,邹军和杨彩娟回来了,今天,他们疲惫不堪,连澡都没有洗便进房间睡觉了;他们绝不会想到,在一门之隔的邹宁的房间里,刚刚走出去一个男人! 而闹钟准时在六点半把邹宁叫醒,今天,她可没有平时的那份匆忙劲儿了,下身还隐隐有些痛,但她不敢声张,更不敢跑到邹军的房间里去告诉他,让他为自己做主! 既然发生了这种事,对邹宁来说,首先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歇了一会儿,才默默地爬起身来,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把带血迹的床单卷起来扔到床底下。 虽然她的房间几乎杨彩娟和邹军半年也不会来一次,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又逃出来放进了大木箱子底下! 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她尽量不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不想知道是不是那个房客干的;她只想让自己的生活快点恢复正常! 她还是刷牙,煎鸡蛋,做早饭,她不厌其烦地把邹军和杨彩娟脱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面;还把鞋子一双双的放好,做完这些事,已经不早了,但她还要去上学。 平时,若是这个时间还没到学校,邹宁一定急得狂奔起来,但今天,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在街上慢慢地走! 破天荒的,她今天迟到了半个小时,早读都已经结束了,班主任已经像只老虎似的蹲在门口,对邹宁喝道:“怎么现在才来?几点啦?” 邹宁垂着头说:“昨天晚上睡迟了——” “我不听你说!”班主任挥挥手,让她先进去上课,交待道,“叫你家长来找我!” 邹宁“哦”了一声,刚要绕开他进去,不料,这班主任突然想起来了,说:“哎?上次就让你叫家长了吧?我怎么没看见你家里人过来?” 邹宁无言以对,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了,又说:“第一节课先别上了,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他见邹宁的精神状态不对,便先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邹宁摇摇头;又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邹宁还是摇头;再问是不是学习压力大,邹宁一直摇头…… 终于,人师失去了耐性,勃然大怒道:“你要是这种态度,我可就不管你了;你不要以为这次月考考得好,就可以放纵自己,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你要是不好好把握现在的机会,我敢说,不出一个月,你的成绩就会下降;不信,我们这次期中考试再看……” 这是老实们最惯于用的无耻谰言,反正他们没有一点压力,你要是成绩没下降,他们就当自己放了一个屁,提也不提,反过来,你要是质问他,他就说:不是我这样刺激你,你能保持得住吗? 而你要是成绩大幅度下滑,他们便以诸葛孔明自诩,非拉你这个挨枪子的出来狠批一顿不可,还美其名曰:教育! 邹宁现在哪有心思领会他的深意,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教室的;至于后面上了什么课,她就更没有心思听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就是那么呆呆的,老是出神,想一些漫不着边际的事情! 晚上回到家以后,她还是没有打起精神,她爸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点都带讨价还价的;如果这邹军是个负责任的父亲,那他一定会发现女儿的异样,可偏偏不巧,这是个好逸恶劳,偷巧卖乖的父亲,他巴不得女儿帮他把所有的家务都做了呢。 一吃完饭,两个人就躲进了卧室里看电视;而邹宁洗过洗碗,还把地给拖了,浴缸也擦了一遍,再把阳台上的花浇一浇,这个晚上,她真是做了不少事,因为她只能用做事来麻痹自己的内心活动! 可就在她浇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楼下看了一眼,里面是黑灯瞎火,他是吓得走掉了吗?还是今天晚上没有回来…… 家里的活儿差不多都干完了,邹宁想不到还有什么顺手可做的事情,而长夜漫漫,她还得回自己的房间啊! 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此刻让她却神经紧张;她不敢上床睡觉,把一堆的小说书拿出来读,如果当初没有在梅子的房间里看到郑晨,如果她还爱着郑晨,那此刻她会比现在痛苦一万倍! 而现在呢,她只能说在麻木自己! 以前看小说只是因为无聊,什么东西都一带而过,看了第二本就忘了第一本;而现在,她为了逃避现实,拼命把自己埋进去,她忽然发现,小说里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小说里爱情又是多么甜蜜! 自此,邹宁由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好学生,沦为小说的奴隶了;她渐渐望了心灵的伤口,完全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她每天晚上都在台灯下读琼瑶,读席绢,凡是台湾言情小说,她都喜欢,后来,甚至连粗制滥造的韩国小说,也爱不释手! 因为,这里面无非都是捏造了一对幸福的男女主角,先经历磨难,鉴证过生死不渝的爱情,然后成功地以幸福美满的婚姻结束! 邹宁看过之后,近来总发痴地想,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第二十七章 她在不久以前,又看到了郑晨,他跟梅子在一起,虽然没有牵手,没有一般恋人的那种甜蜜氛围,但邹宁知道,他们肯定还住在一起。 是梅子又撒谎吗? 邹宁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生气了,她甚至还愿意祝福他们俩,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像言情小说那么完美的结局! 她也不再觉得杨彩娟是眼中钉,肉中刺,只要她爸爸喜欢,她有什么权利反对呢? 不出班主任的预料,在一个月后的期中考试中,邹宁的成绩一落千丈;但是很奇怪,邹宁一点也不在乎,看着班主任对她苦口婆心地教育,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有点可怜! 在回家的路上,她慢慢地溜达,邹军从来不问她的成绩,即便邹宁拿着奖状回家,他也只是呵呵一笑,然后说:宁宁,快,帮爸爸炒个菜,我去方便一下! 今天,是不是放学太早了?太阳还斜斜地没有掉下去,学校门口也没有拥挤的人流,很多人在操场上打电话,显然是家里人没预料到这个时间会放学,所以没开车来接他们! 邹宁一个人走上街头,她不想这么早回家,冷冷清清的家里有什么好呆的;他转过街角,往小巷子里面去。 这里虽然不是夫子庙,但到处都是摆地摊的,有卖二手货的,有卖古玩的,还有就是卖收来的旧书! 高大的梧桐树把人行道遮蔽得严严实实,人在下面走,头上就好像顶着绿色的华盖! 邹宁在一处卖旧书的地摊上停了下来,蹲着身子找那些言情小说书,她翻得很仔细,一共翻出了三本呢! 可当她抬起头来问价钱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是他们家的房客;她眼里居然充满了激动和喜悦的表情,这是连她自己也无从知道的。 她小声地问:“多少钱呀?” 而房客旁边站着的才是地摊的老板,马上说:“八块!” 邹宁以为是一本八块,翻过来看了看底价,都是十几元一本的,她自以为还挺便宜,就点点头,说:“哦,是一本八块吧?这三本我都要了……” 那摊主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得意地笑起来,说:“哎,对,是一本八块,我给你包起来啊!” 邹宁正准备掏钱,不料,那房客点了点那摊主,说:“你骗人家小姑娘,你缺不缺德啊?” 邹宁一愣,而那摊主傻呵呵地哼笑道:“嘿,我说朋友,你没事吧?我怎么卖书跟你有关系吗?” 邹宁眼巴巴地望着他,那房客从钱包里掏出五块钱来,丢在地上,傲气地说:“就值这么多,你爱卖不卖!”这时,邹宁才知道自己被人讹了,其实那摊主刚说的就是一共才8块钱! 要是在别的地方,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敢再反悔,因为毕竟是自己先提出来的;但既然现在有那房客替她做主,她倒省心了! 邹宁慢慢地站起来,向房客身边走了一步,而那摊主顿时明白过来,笑道:“哦,是认识啊;得,五块钱,送给你们!” 他从地上捡起五块钱来,而邹宁赶紧接过书,放进书包里! 然后,两人便沿着林荫道走,谁也不跟谁说话,这条路其实是背着小区的方向的! 日影昏昏,两人似乎走了很长一段路,但因为两旁一直都是梧桐树,所以也没有觉察! 等突然看到了总统府的大门,那人忽然定住了,说:“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邹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是啊,她怎么一直跟到这儿来了。 房客望着总统府里面,忽然长吁了一口气,问道:“你回家吗?” 邹宁点点头。 两人打车从总统府回来,在离小区还有100米远的地方,房客让司机停下来,邹宁先下车,而他还要再往前面开一段才下来! 路上,房客连一点尴尬的表现都没有,邹宁开始有点怀疑那事情是不是他做的? 或许,她可以问一下? 第二十八章 虽然邹宁早就上楼了,可她没有回家,而是一直在四楼等着他。 过了十多分钟,她听见脚步声,那么稳健,那么从容不迫,老实说,这是个即神秘又有魅力的男人,叫邹宁无法把强奸跟他联想到一起;但奇怪的是,她明明就知道,强奸她的不会有其他人! 现在的问题是,他会不会承认? 终于,他慢悠悠地走了上来,一眼就看见邹宁站在上面等他,他丝毫也不惊奇;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反应! 邹宁在他没来之前,告诫自己一万遍,一定要把话问清楚,不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自己的清白! 可当他上来之后,看到他那随心所欲的样子,邹宁却紧张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缩在墙角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她希望他自己承认,那天晚上就是他干的! 房客打开了门,然后平静地问邹宁:“你不进来吗?” 邹宁像傻瓜一样受他摆布,跟着他走进去了;他顺手关上门,这时,邹宁站在他身边,心里想道:如果他扑向我,那就足以说明,那天晚上是他! 可是,房客像个绅士似的,看也没看她一眼,便径直过去打开卧室的房门;邹宁抱着书跟过去,这卧室里也是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一张简易的床,一个画架,还有笔记本电脑,和一大堆散放的书籍! 那画板上有一幅好奇怪的画,一个乌云密布的天空,下面只挂了一条红色的裤衩! 这幅画虽然怪异,可看起来很逼真,邹宁走近了,好奇地问道:“是你画的吗?” 房客漠然地回答她:“是的!” 邹宁又问:“这画的是什么?” 房客便走过来,说:“这是那天晚上回来后画的……” 那天晚上?邹宁立时明白了,怔怔地望着他,而他表情坦然得很,丝毫也没有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感到羞耻和抱歉。 邹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理由指责他,是强奸吗?她对这个概念很模糊…… 其实强奸本身给予女人的伤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倒是社会的歧视以及以后在生活上的压力导致了女人的精神崩溃! 这在国外的小说中是显而易见的,譬如《伯德家的苔丝》,苔丝被贵族恶少强奸,甚至为他生下了孩子,她都没有想过要报复;但是,首先是村里人对她的歧视,跟着是爱人的背叛,使得她认识到这一切的遭遇的根源;最后,她产生了报仇的念头,杀死了这个贵族恶少,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邹宁要比苔丝幸运,首先是因为这件事没有公开,除了他们两人之间,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其实,这不是贵族恶少,而看起来像个艺术家! 无论是处于何种原因,邹宁虽然是被他强奸,但她并不憎恶他! 沉默了一会儿,邹宁又问道:“你是画家吗?” 房客摇摇头,显然很厌倦别人问他这些问题,说:“你不要再问了,我讨厌人家没完没了地询问我……” 邹宁“哦”了一声,虽然很不高兴,但也不敢再多问;她瞧了瞧地上的书籍,居然是什么《企业管理》,《宪法与法律》,《希腊哲学》,《弗洛伊德》之类的! 邹宁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便说:“我要回家去了……” 话刚说完,他便拧住邹宁的肩膀,不让她动;邹宁紧张地说:“你干什么呀?我真的要回家了……” 他坏笑着把邹宁上下打量了一番,邹宁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般,被他看了个通透! 接下来,也知是怎么搞的,邹宁居然接受了他的爱抚,她丢了她宝贵的书,和他在这阴暗的屋子里激情缠绵! 第二十九章 这应该不能再算是强奸了,邹宁从他的房间里溜出来,偷偷地跑回家里,还好,这两人都不在家! 她先回房间放下书,然后急急忙忙地跑进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从来没有哪一天,她觉得做饭是件快乐的事,而今天,她却品味到了。 邹宁悄悄地把饭菜给他端了过去,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即让她紧张,也让她兴奋难抑;他还在埋头大睡,听见邹宁敲门进来,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问:“这是什么?” 邹宁有些害羞地说:“我想,你肯定没时间做饭了吧,我从家里拿来的——” 他伸头看了看,说:“你做的呀?” 邹宁点点头,说:“可能不是很好吃——” 他坐起来,拿着筷子夹了一片青椒,放在嘴里尝了尝,说:“的确不是很好吃!” “啊?”邹宁大受打击! 而他却笑了笑,说:“不过你放心,我这人不挑食!” 这还是邹宁第一次见他笑,想起第一次看他的那种阴郁表情,以及在一言一行中流露出来的冷漠气质,能见他笑一次,可真不容易! 见邹宁就坐在床边看他吃饭,他便说:“你不用回去了吗?” “嗯?”邹宁愣了一下,慌忙站起身来,他提醒得没错,可对于邹宁来说,却有一种被玩弄后抛弃的感觉。 那人见邹宁的眼圈突然红了,便说:“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会上去看你——” 邹宁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安慰她的谎言吗?还是真的?可他怎么上去看邹宁,是像上次那样偷偷的吗? 邹宁终于还是怏怏不快地走了,回到家不久后,邹军和杨彩娟回来了,两人无缘无故跑到新街口去买衣服,真是钱多烧得慌,不用说,一定是刚支了工资,邹军又在讨好她呢! 邹军见女儿扁着嘴,忙从包里拿出一条针织的围巾,说:“宁宁,快看,我们给你买了什么?范思哲,国际名牌!” 邹宁正不高兴领他们的情呢,无奈邹军已经把围巾绑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两个人像欣赏橱窗里的模特似的,啧啧说道:“嗯,真好看——” 也不知道是说围巾好看呢,还是说邹宁好看! 这时,门铃响了,邹军一愣,问道:“这个时候了,谁呀?娟儿,不会是你叫人来了吧?” 杨彩娟说:“放屁,我跟你一直在一起的,我怎么叫人?” 邹军便不言语了。 而邹宁忽然想起来,不会是他来了吧? 她忙跑过去开门,果然,那个房客大驾光临了! 他见邹宁的脖子上挂着围巾,不禁哂笑了一下,邹宁便对他撒娇似的撅起嘴来。 邹军在里面问:“宁宁,是谁呀?” 邹宁忙高声回答道:“哦,是……” 她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便只好拉开门,说:“你自己看啦!”杨彩娟倒是眼尖,站在邹军后面也能比他先看见,忙迎了过来,说:“啊,原来是周先生啊!” 姓周的优雅地笑了笑,踱进来,迎着杨彩娟说道:“半夜造访,失敬了!” 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不仅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更有可能是出生贵族家庭。 杨彩娟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满面含笑地说:“哪里哪里,周先生一向繁忙,也没空上来坐坐……” 两人倒像演电影似的,一唱一和,如果邹宁不是刚刚发生暧昧关系,她一定会以为这是杨彩娟的姘头呢! 周先生礼貌地问道:“要换鞋吗?” 杨彩娟恨不能攀住他的肩膀,凑近了赔笑道:“不用,家里可这么讲究!” 邹宁气呼呼地关上门,说什么来看她,却只跟杨彩娟说话! 她实在太幼稚了,不懂得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周先生住在邹军的家里,居然和他的女儿发生了关系,而且看他们现在的意思,有长期发展的可能。 无论邹军是不是一个精于观察的人,他都首先要让邹军觉得,他就算有心勾引他老婆,也不可能跟他女儿有任何关系! 身正不怕影子斜,意思其实说的是,我敢让你怀疑的事情,都是不怕你有证据的,只有傻瓜才会让你揭老底! 进屋之后,这邹军也忙和这位周先生打招呼,说:“坐坐坐,周先生,还没吃饭吧,一起吃!” 那周先生便说:“吃过了,刚吃过!” 邹军便大失所望地说:“哦,这真是太不巧了,下回这个时候来,可千万别吃了……” 他也真算得上口拙心笨的了,连客气话都不会说! 那周先生笑了笑,只得说:“好好好——” 杨彩娟倒了一杯茶过来,问道:“周先生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可问到点子上去了,邹宁也在瞧他怎么回答,只听周先生不急不慢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想来跟你们谈谈房租的问题!” 杨彩娟心里一紧,以为他觉得房租有什么问题,便勉强地笑着,说:“房租怎么了?” 那周先生说道:“房租和电费呢,我想算在一起,每月给一千一,省的我要交两次,不是我嫌麻烦,实在是因为有时找你们人也不方便;而且,我每个月会把钱放在下面房子的客厅里,你们到月了自己去拿好吧,我不一定在,也可能接连几天都不在,所以,就麻烦你们自己动手了……” 杨彩娟一琢磨,他一个月用电至多几十块钱,上次两个月才六十,现在每个月按一百,何乐而不为呢? 忙笑眯眯地答应,说:“行啊,周先生有事您就忙着,我们自己动手,没问题!” 那周先生点点头,最后说道:“还有啊,你们这里没有家政服务吗?” 杨彩娟一愣,说:“什么家政服务?” 周先生说:“就是负责打扫房间的,你知道,我一个人其实只住一间屋子,但客厅,厨房,卫生间这些地方不打扫的话,日子久了会很阴暗——” 说到阴暗,杨彩娟心中一紧,生怕这人知道了这房子的过去,忙说:“这事啊,周先生你应该早说,我们是怕你不方便,所以没敢进去打扫;其实我们也是很爱干净的,一个好好的房子,是应该经常扫扫啊,洗洗啊,是吧?” 她问邹军,邹军点点头,说:“是!” 第三十章 这便算是来看了邹宁一次了,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倒是便宜了杨彩娟,邹宁心中闷闷不乐! 之后,家里决定谁去帮他打扫屋子,杨彩娟自然是不敢,邹军又懒惰,邹宁便假装一副生气的样子,说:“行,以后每个星期我下去打扫一次,反正我呆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做!” 杨彩娟求之不得,但却假惺惺地说:“那怎么好呢,宁宁还要上学呢……” 邹宁看不惯她这假惺惺的模样,说:“不过是扫扫地,擦擦窗子,跟在家里没什么两样!” 邹军说:“要不,还是找个人来打扫吧,也花不了多少钱!” “你傻呀!”杨彩娟翻着眼睛骂道,“他说会把每个月的房租放在客厅里,万一请人过来,他顺手拿了怎么办?” 邹军不言语了。 看来这项重任非邹宁莫属! 此后,凭着这份打扫房间的差事,两人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碰面,有时也在客厅,有时也在卫生间,激情释放,邹宁这时才注意到,他几乎天天在家,根本不用去哪里上班! 但他不喜欢被人问他的事情,所以,邹宁只得隐忍着不问了! 有时,邹宁也在他的房间里睡觉,躺在他的床上看书,很晚很晚才回家;邹军见女儿这么勤勉,这把它当做一件工作来完成,就说:“宁宁,其实你不用每天都去,糊弄糊弄也就行了!” 杨彩娟眼珠子一转,说道:“哎,这就等于是家政啊,我们可以跟他要钱的……” 邹宁听了,真是恨不能用扫帚追着打她,什么钱?她难道是清洁工吗?为钱才去打扫的…… 邹军也说:“要钱不好吧?” 邹宁便说:“我又不是专门为了他打扫的,那也是我家的房子,我可不愿意人家老说我家的房子阴暗——” 邹军怕是邹宁想起她妈妈,赶紧岔开话题,而杨彩娟则扁着嘴说:“看看他下次有什么表示?” 不料,这人居然跟杨彩娟的想法一致,在两个星期以后,他居然拿了五百块钱给邹宁;邹宁接了钱,顿时气哭了,把钱往地上一扔! 他有些不可思议,望着邹宁发了半天的愣,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可是更难得一见了…… 只见他蜷着腿,往床上一坐,像看耍猴似的看着邹宁;邹宁恼道:“你笑什么?” 他点了一支香烟,慢吞吞地说:“没什么,觉得你很有意思;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平淡无奇,就好像人们平时见了面说:你瘦了,你胖了之类的话! 而邹宁听了却浑身一怔,她也爬上床去,跪在旁边,拔了他的香烟,说:“你才喜欢我吗?” 这话问得天真稚气,他显然是个老江湖,又或者太老了,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反倒不习惯这样的天真直率;有些迟疑了一下,才说:“那你呢?” 邹宁咬了咬嘴唇,说:“不知道——” 然后自己也坐下来,背靠着墙;他歪过头来看着邹宁,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然后在她的嘴唇上强吻了一下。 邹宁一伸手,打掉他的爪子;而他顿时就变成了狼,将邹宁摁倒在床上! 他亲邹宁一下,邹宁就咬他一下,两人脱了衣服,在房间里追逐,累了,他便用笔记本放音乐! 书被排成一张床的大小,两人赤裸裸的躺在上面;邹宁闭上眼睛来,忽然幸福地说:“这歌真好听——” 此后,他们比小孩子做游戏还疯狂,他给邹宁画过裸体像,用摄像头拍了色情录影带,时而他像个绅士一样,轻轻地吻着邹宁的手,时而他像野兽一般,把邹宁手脚绑起来做爱! 在做的过程中相爱,这已经演变成现代人的新思维观念;大概做爱也是人们长大以后能获得快乐的唯一途径了吧? 邹宁爱上了他,是的,虽然他还只是刚刚有点喜欢邹宁,可邹宁真的爱他了。 现在,她每天都在琢磨他的身份,想他是干什么的?他有女朋友吗?他的家里人和善吗? 他给予了邹宁很大的想象空间,这也是邹宁获得快乐的源泉;她甚至揣测他的女朋友已经死了,因为他经常会带着邹宁从总统府门前的那条满是梧桐树的林荫道散步,而且每当到了那里,他的神情就很忧郁! 邹宁在揣测,应该像言情小说里写得那样,他的女朋友被车撞死了,而他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所以,离家出走,碰巧租了邹宁的房子! 而邹宁的天真善良给了他重新生活的希望,他们会拥有一个美好的结果! 在上课物理课的时候,邹宁居然想到这种事情,不禁开心地笑起来,严肃的物理老师投以致命的一瞪,喊道:“邹宁,站起来,回答我牛顿第三定律的含义!” 邹宁恍然一惊,站起来问道:“啊?牛顿是谁呀?” 结果,满堂大笑,她自己也莞尔笑了! 第三十一章 终于,她又跟梅子碰面了,这一次,梅子似乎没有那么潇洒风光了,虽然她还戴着墨镜,但这一次,她是为了遮掩脸上的伤。 邹宁关心地问道:“梅子,你脸怎么了?” 梅子撇撇嘴,说:“没什么?撞门上了——” 这种谎话,估计是人都不会相信,可邹宁信,说:“哦,你要小心点才好啊……” 梅子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邹宁,说:“小宁子,你还恨我吗?” 邹宁愣头愣脑地问道:“我恨你做什么?” 梅子说:“因为我跟郑晨在一起啊……” 邹宁便问:“那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梅子虽然不明白邹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地告诉她,说:“嗯,我们现在搬到一起住了——” “哦!”想不到邹宁居然笑了一下,说,“那很好啊,你们打算结婚吗?” 梅子一愣,哼了一声,说:“结婚?哎,能像这样保持现状就不错了!” 邹宁傻傻地望着她,也不能完全明白她这话里面是什么意思;梅子忽然笑了一下,假装轻松地说:“哎,别说我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邹宁脸上一红,低着头,说:“我?还是那样呗……” 梅子看了看她,笑着说:“哦,跟我还保密,有男朋友了吧?” “没有!”邹宁急道,“别胡说——” 梅子便笑而不雨,跟着,邹宁也笑起来,拍了她一下,说:“你笑什么嘛……” 梅子说:“我笑也不可以啊,大小姐!” 两人又像从前一样,逛街,吃饭,买东西;梅子明明就注意到,邹宁已经开始关心男人佩戴的首饰,以及用的打火机啊,领带啊,衬衫啊,但是,她笑而不语! 邹宁回来后,立刻去下面找他,她悄悄给他买了一个打火机,她对梅子说,是给她爸买的,梅子点头说——信! 到了楼下的房间后,她习惯性地先敲门,但是,这一次没听到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说:进来! 邹宁扁扁嘴,心道:是不是又出去了?这个时候能去哪里? 她拧开门,只见电脑里放着纯音乐,画架上还摆着一副没完成的画;而他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邹宁在房间里踱了踱,心想:是亲手交给他呢,还是就放在这里? 她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把打火机就放在他的枕头下面,然后等他回来睡觉的时候,一拉枕头,看到这个打火机后,猜猜是谁送的,他一定也会莞尔一笑! 想到这里,邹宁伸手拿开枕头,不料,这枕头下面居然有东西,是一张字条;邹宁拿起来一看,只见字条上写道: 亲爱的小宁子,我有事,可能一个星期,也可能半个月不能回来;自己照顾自己,下面说我给你留了点东西!周。 他居然也会叫邹宁——小宁子了,这可太让邹宁吃惊了,不禁捏着字条笑起来;再看看他给邹宁留了什么东西呢,是一个饱满的信封! 邹宁把东西掏出来,天啦,居然是一条水晶项链,太漂亮了,还有——壹万块钱! 邹宁吃惊地一下坐在床上,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三十二章 秋深夜浓了,邹宁没有一天不想着他,有时竟然还悄悄地流泪;她不曾用过那一万块钱中的一张,只把水晶项链戴了起来! 她父亲邹军最近身体不好,老是咳嗽,他不肯看医生,因为他今年忘了交医疗保险,去一趟医院,就是实打实的几百块,他不愿意花这钱,再说了,杨彩娟也不愿意掏这钱。 邹军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能去上班了,买了中药在家里煎;杨彩娟近来更是脾气渐长,动不动就是牢骚满腹,嫌家里都是药味,居然接连好几天都没回来! 邹宁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便趁着杨彩娟不在,劝她爸,说:“你就去医院查查吧,老这么喝药也不行;而且你看她,越来越不像话了……” 邹军可怜巴巴地说:“爸现在身上没钱,要不等等吧,等下个月,领点工资再去……” 邹宁一边喂他喝药,一边说:“病不能拖的,我那里还有一千块钱的!” 邹军恍然想起来,拍着床,这一激动,又咳个不住,邹宁忙替他抚抚后背,说:“又怎么啦?” 邹军咳了一气,说:“忘了,我还欠你五百块钱呢!” 邹宁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说:“爸,你跟我还算这种帐?我的钱不都是你给的吗?” 邹军还想笑着说话,可一笑就止不住地咳,所以,也只能捂着胸口,慢慢地说:“一码归一码,我给你钱那是应该的;我借你钱不还,那给你妈知道了,非得找我索命不可!” 邹宁就急了,说:“爸,你再乱说话,我可也不管你了——” 邹军忙讨好女儿,说:“好好好,不说了!” 两人打车去鼓楼医院检查,不久,检查报告出来了,穿白大褂的医生在过道里喊:“谁是邹军的家属?过来一趟——” 邹宁把手一举,站起来说:“我!” 那些挂号的病人就集体抬头凝视着她,即不笑也没有表情,好像蜡像一样! 邹宁忙抱着她爸的外套跑过去,那医生低头看了看她,又朝她后面找了找,问:“没其他人了吗?” 邹宁说:“没有啊!” 那医生又问:“那你是病人的?” 邹宁回答道:“我是他女儿呀!” “哦!”医生拧着眉头,问,“那你妈妈呢?” 邹宁眉头一低,说:“我妈妈去世了!” 那医生在纸上敲了敲,说:“那你家还有什么大人呀?过来了没有?” 邹宁摇摇头,说:“没有了!” “哦!”那医生点点头,把邹宁领进办公室, 而邹宁进去后,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说是她爸爸患上了肺癌,要马上做手术,估计费用不低于三十万! 邹宁吓得顿时就哭了起来,那医生也只能唏嘘短叹,说:“你想想家里还有什么人可依靠的,先叫他们过来,商量一下是做手术呢,还是怎么说?” 邹宁哭哭啼啼地去给杨彩娟打电话,杨彩娟在手机那头叫道:“什么?肺癌?”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邹宁往楼下跑了十几趟,才终于看见杨彩娟坐着一辆桑塔纳来了,开车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他朝邹宁看了一眼,目光比刀子还狠! 杨彩娟在这样的季节还穿着皮裙,戴着墨镜,问:“人呢?” 邹宁揉了揉哭红的眼睛,说:“在上面……” 到楼上一看,邹军居然在跟隔壁的老哥聊天呢,那人发给他一支烟,他刚想抽,见女儿和杨彩娟来了,赶紧藏到被子下面。 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杨彩娟抱着双手,站在离床一米多远的地方,好像肺癌会传染给她,说:“你自己想治吗?” 邹军像小孩子似的,嘀嘀咕咕地说:“当然想治!” 杨彩娟就哼了一声,说:“钱呢?你拿什么治?” 邹军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不治,会死的……” 杨彩娟就说:“谁不会死?你听那些大夫的鬼话;肺癌,肺癌是那么好得的吗?” 邹宁站在一边,见父亲这番可怜的模样,实在是心有不忍,禁不住流下眼泪来了! 旁边的,虽不能说同病相怜,但至少也是同室相怜了,就帮着邹军说:“哎哎哎,你看他咳成这样,就算误诊吧,不是肺癌,还是住院观察两天得好!” 杨彩娟又冷哼了一声,说:“我也没时间管你,下午还有事;这里有八百块钱,你让那医生好好查一下,看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个癌细胞。三十万?三十万可以不用那个肺了……” 说完,杨彩娟从皮包里掏了八百块钱出来,塞在邹宁的手里,然后扭着屁股就走了! 室友们纷纷为邹军打抱不平,邹军且咳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