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金山寺,被唐僧偷听心声》 第一章:先天气运。 镇江城外有座山,名曰金山。 山中有座寺,名曰金山寺,乃是千年古刹,自东晋明帝始建,香火不绝,信众甚多。 大雄宝殿,庄严肃穆,楼台亭阁,精致古朴。 一间禅房大门被推开,吴天迈步向后山走去。 “玄空师叔。” “玄空师叔祖。”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和尚、沙弥向他行礼,别看吴天年纪不大,辈分可不低,谁让他拜在金山寺长老法明禅师门下。 后山一处断崖边上,远处山峦叠障、空谷幽兰,吴天置身云雾之中,一声轻叹。 没错,吴天是一名穿越者,玄空只是他的法号。 穿越至此,从襁褓中的婴儿到身高四尺的少年,已然十个寒暑。 “检测宿主完成每日功课,获得先天气运抽奖机会一次。” 吴天暗自摇头:“有什么好抽的,十年了,一个红色词条都没出过!” 话是这么说,吴天还是虚空抓了一把,三个色子的虚影被他丢了出去。 只见色子在空中急速翻滚,白、青、蓝、紫、橙、红的六色光华不断变幻。 逐渐,色子的滚动速度减缓,六色的光华变幻也越来越慢。 突然,三道红色光柱冲天而起,气斗云霄,直没天际。 ...... 三十三重天,云霄宝殿上,众神皆惊,此等天降异象,必然有大事发生。 玉皇大帝掐指推演良久,惊声道:“这三道红光究竟因何而生?竟然搅乱了天机!连我也推算不出因果!” 众神闻言又是一阵骚动。 “难道又有孙猴子那等搅动天地的妖王出世?” 玉皇大帝:“千里眼、顺风耳,速速查探异象源头!” ...... 离恨天,兜率宫。 太上老君望着冲天而起的三道光柱,沉思良久,漠然闭上双眼。 “这场劫难终究还是来了!” ...... 大雷音寺。 阿弥陀佛之声响彻西天,诸天佛陀皆对三道光柱束手无策。 十二品金莲宝座之上,西天如来佛祖言曰。 “我有三藏真经共计三十五部,乃是修真之经,正善之门。我待要送上东土,叵耐那方众生愚蠢,毁谤真言,不识我法门之旨要......怎么得一个有法力的,去东土寻一个善信,教他苦历千山,远经万水,到我处求取真经,永传东土,劝化众生.......谁肯去走一遭来?” 当有观音菩萨,行近莲台,礼佛三匝道:“弟子不才,愿上东土寻一个取经人来也。” “大善!” ....... 金山寺断崖边。 吴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晕头转向。 先天气运。 “六根不净:所有灵根资质+20,念力-30,精神-10。” “天妒英才:悟性+30,修为增长速度+20%,寿命-20,健康-20” “罗喉转世:妖、魔功法修炼速度增长50%,道、佛功法修炼-30%,十二品灭世黑莲(封印状态)” 备注:一旦选取将无法更改,选择放弃可获得重新选取机会。 看清楚三个红色词条,吴天差点吐血,毫无疑问,这三个词条的正面属性都是极品,但是附加的负面效果也足够吓人的。 不说别的,光是寿命-20,这一项就让吴天犹豫良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少活二十年呢。 可是,已经掷了十年色子,一次红色词条都没出过,难道要再等十年? “死就死吧!” “老子认了!” “恭喜宿主选取先天气运,系统将进行自动升级,所需时间:三十日。” 就在吴天确认选取的下一秒,三道冲天红光忽然化作满天红霞,随即消失得无影无终,就好像压根没有存在过。 “啊!!!” 然而,就在此时,吴天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脑袋就好像炸了一样,脸色惨白,整个人重重扑倒在地上。 “这负面效果也来得太快了吧?” 吴天甚至来不及多想,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三日后。 一间禅房。 一个小沙弥正在给吴天喂粥。 小沙弥不过五六岁光景,生得是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喂完粥,小沙弥还细心的擦去吴天唇边、下巴上的汁水。 突然,吴天嘴唇动了动,只是声音很轻,小沙弥赶紧把耳朵凑过去。 “我......我还活着?” 小沙弥开心的笑了:“玄空师叔,您终于醒了!我这就去请法明长老。” 说完,小沙弥一路小跑就不见了踪影。 吴天咳嗽了几声,只感觉胸口一阵钻心地痛,心里暗骂:这负面效果也太恐怖了,差点死在这里。 “好在没死,不然都没脸去地府见历代穿越者前辈们!” 不多时,法明长老就来到吴天面前。 “徒儿,为师就说你那日不该轻慢佛法,这才有此一劫。” 吴天差点一口老血喷在老和尚脸上,可惜他现在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 “师父,我觉得......现在要是有个大夫,我还能......还能抢救一下。” “这个......好吧,为师这就下山为你请大夫,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吴天暗自翻白眼,三天了,您老人家有那念经祈福的功夫,早点请个大夫,他说不定现在都能下床了。 法明走后,禅房里就剩下吴天跟小沙弥。 吴天随口问道:“你叫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沙弥答:“回玄空师叔,我还未正式拜师,没有法号,捡到我的大师给我取了个乳名:江流儿。” “江流儿?你是江流儿?” “师叔,师叔你怎么了?你这是要去西天极乐了吗?” 吴天直接两眼一翻,再度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吴天悠悠醒转,发现小沙弥江流儿正一脸担忧的守在身边。 【这就是传说当中的金蝉子转世?除了长得像个小正太,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话说,吃一口唐僧肉真能长生不老?要不试试效果?】 江流儿看吴天的眼神从惊喜,迅速转变为疑惑,紧接着又变成惊恐。 “玄空师叔,你刚才有跟我说话吗?”江流儿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啊。”吴天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怎么了?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管了,吃一块肉而已,弱智不至于传染吧?话说唐僧肉什么味道?】 “啊~~~”江流儿捂着耳朵尖叫着跑出了禅房。 吴天疑惑的看着他踉跄的背影。 “什么毛病?” 第二章: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江流儿惊恐的找到管理小沙弥的玄觉和尚。 “玄觉大师,能不能给我换个工作?打扫禅院、挑水、做饭都可以。” 玄觉皱着眉头:“江流儿,你这是怎么了?” 江流儿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玄觉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大和尚一片苦心,玄空师弟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天资聪慧,三岁便能口诵经文,五岁通晓金刚经,七岁能以梵语诵念真经,乃是将来金山寺主持的热门人选,跟他搞好关系,将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江流儿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又觉得所经历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玄空师叔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他脑海里?明明就没见他开口说话,难道是传说中的腹语术? 还有什么金蝉子转世,什么唐僧肉?说的是他吗? 见江流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玄觉有些不高兴:“那是玄空师弟骂你了?” 江流儿摇头。 “打你了?” 又摇头。 玄觉哼声道:“那就回去好好照顾玄空师弟,法明师叔已经去山下寻大夫了,过几日便会回来,切不可轻慢了玄空师弟。” “哦。”江流儿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午饭时间,吴天百无聊赖的转动着视线,他精神恢复了不少,就是身体还很虚弱,得除了眼珠子,就只有一个地方能动,这禅房他已经一百八十度打量了好几百遍,实在无聊只能盯着房顶发呆。 让他疑惑的是,之前一直守着他的江流儿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了。 正郁闷着,禅房门被推开了,江流儿端着午饭进来,一碗白粥,一个馒头,一叠腌制的小咸菜。 “你近点儿,那么远干嘛?我又不吃人?”吴天没好气的道。 江流儿暗暗腹诽:那谁知道,刚刚谁说要吃唐僧肉的? 不过,江流儿还是小心翼翼的挪了一点,伸长手臂去喂粥,始终跟吴天保持着一定距离。 吃饱喝足,吴天有些意犹未尽。 “唉,我这大病一场,也不说改善一下伙食,弄点鸡鸭鱼肉的补补。” 江流儿一听,吓得从禅床上蹦下来,嘴里诵念:“阿弥陀佛。” “玄空师叔,佛门清净之地,怎可妄语。” 【果然是金蝉子转世啊,这么小就开始假正经,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一心向佛】 吴天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盂兰会上,世尊说过,众生之苦,多因不守戒律,放情纵欲,要我说,放屁!”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不偷盗,强弱与我何异。” “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不妄语,梦幻泡影虚空。” “不馋酒,忧怖涨落无常。不耽乐,芳华刹那而已。” “不贪眠,苦苦不得解脱。不纵欲,诸行了无生趣。” “阿......弥......”江流儿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盯着吴天,合十的双手不断在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停往下跌落,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阿弥陀佛都念不出来。 “不.....不杀生......不......”江流儿惊叫一声冲出禅房,原本盛粥盛菜的碗碟摔在地上,碎落一地。 他拼命摇晃着脑袋,想要把刚刚从吴天口中听到的话甩掉,然而越是这样,那些“邪恶”的字眼就越像是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 “咦,那不是江流儿吗?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玄空师叔欺负他了?” “别瞎说,玄空师叔佛法精深,向来慈悲为怀,待人宽厚,怎么会欺负他。” 不知不觉,江流儿竟一口气跑到了金山寺外,力竭之下扑倒在地,然而,他却不觉得疼痛,相比于肉体上的伤痛,让他更加痛苦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从小在金山寺长大,寺里的大师告诉他,要慈悲为怀,要恪守戒律。 他也励志要当一个好和尚。 “不,这不对,方丈大师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若是杀孽已起,又有什么可以阻挡?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报岂不枉为人子?何不斩草除根永诀后患?”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永无止息!” “我该信谁?该信谁?” “啊~~~”江流儿仰天长啸。 突然,天空中雷云乍起,风云突变,大雨滂沱。 雨点一滴滴打在其稚嫩的脸上,一道惊雷炸响,整个天地被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轰隆隆。”一颗千年古树被这道惊雷击中,古树枝干燃起熊熊大火。 而这颗古树,距离江流儿不过一丈,江流儿直觉得浑身一麻,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江流儿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张毛毯,然而定睛一看那毛毯居然是一张狐狸皮,顿时吓得一声惊叫,从床上跳了下来。 “小师傅,你醒啦。”一个猎户打扮的老者推门而入。 江流儿见对方身上衣服似乎是黑熊皮所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猎户见状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小师傅莫怕,老汉虽是山中猎户,世代以打猎为生,却也一心向佛,从未做过歹事。” 江流儿闻言眉头紧皱:“阿弥陀佛,你既一心向佛,为何还造这许多杀孽?” “小师傅,老汉又不是和尚,为何要守佛门戒律?打猎乃是为了谋求生计,跟老汉一心向佛,有何冲突?”猎户笑道。 江流儿灵台处似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没错,我虽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不能普渡众生,却可以约束己身,哪怕救得一花一草,也是一份功德,但求尽我本心。” 良久,江流儿双目重新睁开,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是神采奕奕。 “多谢老先生指点迷津。”江流儿双手合十施礼,深深鞠了一躬,便一溜烟往金山寺的方向跑去。 片刻过后,荒郊野岭,野狐啼鸣,又哪里来的木屋猎户,只听幽山空谷之中,隐约传来一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三章:江流儿的觉悟。 一个月后,金山寺内,一间不起眼的禅房,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席蒲团面对打坐。 老和尚须眉皆白,满脸慈悲。 小和尚十来岁年纪,唇红齿白、眸如朗星。 却见老和尚微微摇头叹息:“玄空,心念不净又何必枯坐?” 吴天慵懒的伸着懒腰:“师父,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日功课还是要做的,否则被戒律院抓住,又要罚徒儿打扫禅院了。” 老和尚长叹一声:“玄空,你自幼悟性极高,三岁便能口诵经文,为师观你灵台处隐隐有佛光笼罩,将来未必不能超脱彼岸,成就无上正等正觉,一朝顿悟,立地成佛,何故如此轻慢佛法?” 玄空打了个哈欠:“师父,你每日诵经念佛,可曾想过成佛之后做什么呢?如若成佛之后依旧是诵经念佛,又何必成佛?” 法明和尚心头一震,手中佛珠突然散落一地,连忙双手合十,诵念:“阿弥陀佛。” 法明和尚诵念了三遍静心咒,才重新平复下来。 “这臭小子,又被他搅动了心念,几十年苦修差点毁于一旦。” “不过,说来也奇怪,每每修复心念,都能令道行大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破不立?” 半晌,法明和尚又道:“你养病的这一个月,为师观照顾你的小沙弥江流儿天资出众,身具慧根,已经收他为徒,赐法号玄奘,往后他便是你师弟了。” “此前相国寺的了通主持数次邀为师前往参禅,因徒儿病情延误,如今你即已痊愈,明日为师便前往相国寺赴约,短则数日,长则数月,为师不在的这段期间,你作为师兄,定要好好教导玄奘。” 吴天对于法明收江流儿为徒,并不惊讶,毕竟是金蝉子转世,身上又背负着佛门振兴的使命,开个挂很正常。 至于师父交代的任务,如果换成别的,吴天肯定是能推就推,他只想躺平做一条咸鱼,教导师弟什么的,完全提不起兴趣。 不过这个师弟是江流儿就不同了,唐僧肉啊,吃一块就能长生不老,究竟是西游第一大骗局,还是确有其事,吴天还是很好奇的。 “弟子谨尊师命。” 不多时,同一间禅房,当江流儿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父,其实弟子已经能看懂佛经了,就不用麻烦玄空师兄了吧?” 法明和尚亲切地揉了揉江流儿的小光头,笑道:“不麻烦,你这个师兄平日里一贯游手好闲,让他教导你,也是为了让他钻研佛法,免得虚耗光阴。” 江流儿苦着脸,还要说些什么。 法明和尚又道:“你玄空师兄从小天资聪颖,是寺中少有能通读经藏、律藏、论藏,三藏真经的僧人,教导你绰绰有余,为师离开这段日子你要好生向他请教,切不可轻慢了佛法。” “弟子遵命。”江流儿一想到又要落入吴天的魔爪,就莫名想哭。 关键他还不能跟别人说,只要他一开口,寺中僧人都会说:玄空佛法精深,待人谦和,可是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又何尝像个得道高僧? 更可怕的是那些在他脑海里冒出来的话,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玄空师兄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嗯,今晚你便搬进玄空的禅房去吧,明日你的早课便由他来代授。”法明和尚满意地点点头。 “是。”江流儿咬牙应是,从法明禅房出来,便回到住处收拾行李。 之前跟他一起的小沙弥见状一下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江......玄奘......师叔,真羡慕你啊,能得到法明长老的青睐,这是要换到玄字辈的禅房了吗?” 江流儿闷闷不乐的应付着:“嗯,师父让我搬去跟玄空师兄一起住。” 听他这么一说,小沙弥们更羡慕了。 “果然法明长老的弟子就是不一样,居然能跟玄空师兄住一间禅房。” “是啊,玄奘师叔,你运气也太好了,听闻玄空师兄待人谦逊特别好相处,而且佛法精深,日后说不定就是寺中主持了,你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 江流儿听得有些心烦:“我宁愿这好运落在别人头上。” 说着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向吴天的禅房走去。 “哼,不识好歹,刚当上玄字辈弟子尾巴就翘起来了,这种人将来也修不了什么精深佛法。” “就是,玄空师兄在寺中向来有口皆碑,偏他一副不屑的模样,摆谱给谁看呢。” 江流儿脚步一顿,心中有气,想要告诉他们玄空的真面目,却又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假装没听到。 “哼,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定向主持大师禀告,将你赶出金山寺,免得玷污了这佛门清净地。” 另一边,吴天从法明和尚那里出来,便回到自己禅房,盘坐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每日功课,获得躺平奖励:大还丹一枚,随机功法一部。】 (大还丹:一品人丹,可活死人、生白骨。) 吴天满意的点点头,系统出品的丹药分为三个等级,人丹、灵丹、仙丹,人丹最高就是一品,也是肉体凡胎能够承受最高级的丹药。 灵丹级别的丹药蕴含着大量灵力,普通人吃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爆体而亡,就更别提仙丹了。 “打开属性面板。” 【吴天。 年龄:10岁3个月21天。 根骨:23(天生神力) 悟性:36(天人之资) 念力:8(-30平庸至极) 寿命:60(-20) 灵根:金40木42水45火48土43(五行灵童) 境界:人仙下境 功法:密宗九字真言 法宝:十二品灭世黑莲(封印中)】 “抽取随机功法!” 关闭属性面板,吴天拉动抽奖连杆,脑海中一部部功法虚影一一闪过。 “梵天真魔功:域外天魔主修功法,共计十二层,以吞噬天地万物精华淬炼肉身,为世人所不容。” “好霸道的功法。” 江流儿敲了半天门,却没人理会,便以为禅房内无人。 然而就在他推开门的一刹那,只见吴天头顶笼罩着一片浓密的黑雾,紧接着那片黑雾直入吴天灵台。 “玄奘师弟,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吴天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双眸中似有两条黑龙盘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气。 江流儿只觉浑身发颤,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要被灭口了。” 第四章:禅定。 “没......什么都没看到。”江流儿喉咙一阵发干。 吴天一抖僧袍从禅床上跃下,向江流儿走去。 【要不就用他来试一试这梵天真魔功的效果?】 【这小子现在不过一介凡胎,想来也没什么效果,何况现在弄死他太容易暴露自己,还是先留着吧,毕竟是金蝉子转世,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不知不觉,吴天已经站在了江流儿面前,此时的他满脸慈悲关怀,跟之前的邪气凛然简直判若两人。 “玄奘师弟,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流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颤音道:“多,多谢师兄挂怀,玄奘无碍,可能是有点热吧。” “哦?是嘛?”吴天扫了一眼江流儿背着的包袱:“玄奘师弟这是要搬来与我同住?” 江流儿暗暗叫苦,自己看破了对方的秘密,随时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偏偏还不能跟师父禀告,更不能引起对方的怀疑,只能故作天真的道。 “嗯,师父说师兄佛法精深,让玄奘好好跟师兄学习呢。”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铺床吧,这禅房内的器具除了我的茶具跟牙刷,你都可用得。”吴天说着就推门走了出去。 “呼~~~”江流儿脚下一软,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望着吴天的背影,江流儿下定决心。 “总有一日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将你逐出佛门!” ....... 这一夜,吴天睡得很安详,而江流儿却是辗转反侧,毕竟才不到六岁,让他睡在一个随时有可能要他性命的“魔头”身边,能睡得踏实那才有鬼。 一直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这才逐渐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江流儿只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脸,下意识的伸手去拦,恍惚间却见到一张令他后背发寒的脸,顿时整个人从禅床上崩了下来。 吴天满脸担忧的询问:“玄奘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江流儿惊魂未定的喘息着,心想:再恐怖的噩梦也没有你可怕!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搬来师兄禅房,还有些不适应,昨晚没睡好。” 吴天笑道:“师弟这是认床,没关系,熟悉几日便好了,时候不早,赶紧去洗漱吧,一会儿该做早课了。” 此时天还没亮,江流儿拿着柳树枝沾着海盐漱口,却见吴天正拿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小刷子在嘴里捣鼓着,嘴角还不是冒出白色的泡泡。 “他,不会是羊角风发作了吧?要不要救他?” 就在江流儿陷入挣扎时,吴天已经完成了洗漱,正用清水冲掉嘴里的泡泡。 似乎是发现了江流儿的异样,吴天把手里的小刷子送到眼前,解释道:“这是我请山下鲁木匠用马鬃毛制成的,你若是喜欢,等什么时候下山,再让鲁木匠帮你制一把,这玩意不能混用,不卫生。” 江流儿不知道什么是卫生,只有一种被深深被欺骗的感觉,亏他刚刚还在纠结要不要救人,闹了半天,他压根就不是羊角风。 “不,不用了,柳条也挺好,习惯了。” 洗漱完,江流儿跟在吴天身后,进了禅房,一般金山寺的和尚早课都是在大殿里做的,只有玄字辈以上的僧人才有资格单独在禅房里做早课。 “你先前学过那些经文?有哪些是能背诵的?”吴天一板一眼的问。 江流儿颇有些自豪的挺了挺胸脯:“只学过《心经》和《大悲咒》,都能背诵。” “嗯,还行,那今日的早课你便将这两篇经文诵念各十遍吧。”吴天说完眼睛一闭,就诵念起了经文。 江流儿有意探听他念的什么,无奈没学过,听不懂,无奈,只能放弃,开始诵念起“心经”。 等到江流儿诵念完十遍《心经》和《大悲咒》,发现吴天还在诵念经文,而且最让江流儿不可思议的是。 虽然他听不懂吴天诵念经文的含义,却莫名的感到舒适,心境祥和,更加让他瞠目结舌的是,随着诵经声的起伏,吴天周身似乎有一道佛光时隐时现,仿佛是在呼吸一般。 江流儿不由惊出声来:“这是,禅定?” 主持方丈授课时曾经讲过,禅定是所有僧人梦寐以求的状态,整个金山寺也只有少数几位高僧达到过禅定状态。 法明长老曾经对他讲过:禅定亦即止观,止是放下,观是看破,所有能够达到禅定状态的僧人,必定是大德高僧,心如止水才能无欲无求。 禅定者,外在无住无染的活用是禅,心内清楚明了的安住是定,外禅内定,禅定一如。对外,面对五欲六尘、世间生死诸相能不动心,对内,心里面了无贪爱染着,参究禅定,那就如暗室放光了! 江流儿不由擦了擦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吴天周身佛光不仅没有寂灭,反而越发灼目。 “为什么会这样?” 江流儿心底闪过一丝嫉妒,他不明白,为什么像吴天这样心术不正,且疑似修习魔道功法的人,居然能够轻易达到传说当中的禅定状态。 就在此时,吴天突然睁开双眼,见江流儿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不免有些疑惑。 【这小子怎么了?难道是被本帅哥的忧郁气质迷倒?话说他该不会是个gya吧?】 江流儿皱着眉头,完全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是gya?这么奇怪的发音,难道是梵语? “咳咳,距离早课结束还有点时间,师父吩咐过,若你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我。”吴天清了清嗓子。 江流儿暗暗腹诽,他才不相信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对佛法能有多深的理解,于是灵机一动。 “玄空师兄,我曾听云游僧讲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国王将王位禅让给儿子,随后自行剃发出家,发心追随佛陀修行。” “一日,他前往王舍城托钵乞食,没想到在城门中被一头刚生产的母牛触抵而死。牛主人认为这只母牛是不祥之物,心生恐惧,便将牛转卖给他人。” “买主牵着母牛到河边喝水时,却被母牛从背后用角攻击致死。买主的儿子非常气愤,立刻将母牛杀了,并把牛肉拿到市场上卖。” “当时,有一位乡下人非常喜欢吃牛头肉,便买了牛头肉并用扁担担回家。在离家约一里多的路上,他把牛头挂在树枝上,坐在树下休息。过了一会儿,牛头因绳子忽然断裂而落下,牛角正好刺入乡下人的头中,此人当场死亡。” “师兄你说,到底是牛该死,还是人该死?若是人该死,又是谁该死,谁不该死呢?” 第五章:命运。 吴天暗笑,这小子居然跟他玩起了心眼,这个故事其实是一则佛教寓言。 故事其实还有后半段:一头牛连续杀了三个人,很快就传到了国王耳朵里,国王就去请佛陀指点迷津。 于是佛陀就跟他讲了另一个故事:从前三个商人在一个老婆婆家住店,却欺负她年老孤寡,不仅不给钱,还殴打老婆婆,于是老婆婆发下重誓,来生见到三人必定杀之报仇,于是今生老婆婆化身为牛,而前世的三个商人就是被牛杀死的三人。 这个故事是劝人不要恃强凌弱,然而,这里面其实有个陷阱,因为按照佛教因果循环的理论,三个商人之所以殴打老婆婆,肯定是因为老婆婆前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所谓冤冤相报,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一想到吴天被自己驳得无言以对的模样,江流儿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人该死,牛也该死!” 短短的几个字从吴天口中轻轻吐出,透着让人齿寒的冷漠,更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江流儿心上。 “你胡说,答案不是这样的。”江流儿几乎脱口而出。 吴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世上哪有什么正确答案,你所知的答案只是别人告诉你的,就好像佛陀告诉国王的故事,只是为了让国王笃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抛开佛陀所言,其实这就是一个很偶然的事件,因为各种巧合,一头牛杀了三个人,人死了,所以他们该死,牛死了,说明它也该死,仅此而已!” 江流儿想要反驳,却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佛陀所说的前世因果,这个故事又该怎么解释? “不可能,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江流儿涨红着脸争辩。 吴天轻轻一弹僧袍上的灰尘,从禅床上跃下,背过身,拉开房门。 “你不会真的认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神佛在操控吧?若是如此,那又是谁在操控神佛的命运?” 说完,吴天抬腿踏出禅房,恰逢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斜射而下。 江流儿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吴天的背影消失在那金色的海洋中,内心却犹如坠入十八层地狱般煎熬。 “谁在操控神佛的命运?谁又在操控.......我的命运?” 金山寺山门前,法明长老远行,寺中僧人多来送行,吴天嘱咐几位随行伺候的僧人,将法明长老的生活细节,事无巨细,一一交代清楚。 法明和尚疑惑的问:“玄空,你玄奘师弟为何不见?” “今日早课师弟向我请教了一个问题,想来应该是还没参悟透澈,误了时辰,要不我去唤他来?”吴天含笑道。 法明和尚闻言欣慰道:“不用了,就让他好生参悟吧,有你在,为师再放心不过了。” “师父一路珍重。” “阿弥陀佛。” ....... 【还真是个呆和尚,遇到问题想不通连饭都不吃了,若世人都与他一样,岂不早就死绝了?】 江流儿瞬间恢复清明,怒视声音来源。 吴天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这小子不是在发呆吗?难道是听到我走路的响动了?】 江流儿不免有些得意:哼,你怎么也想不到,我能听到你在想什么吧? “玄空师兄,你知道......” “不知道。”江流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天打断。 就在江流儿失望之际,吴天又道:“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否则你怎么能确定我告诉你的就是真的?” “自己去找......” 吴天没有理会喃喃自语的江流儿,盘坐在禅床上,再度唤起系统抽奖界面。 “恭喜宿主完成每日功课,获得躺平奖励:金钢伞(佛门法宝,佛门功法威力加持20%,可激活:不动明王法相,需消耗大量法力。)” “额外奖励:不周山仙藤枯枝一根。” 由于江流儿的存在,吴天并没有立即领取奖励,识海中,一柄古朴铜质小伞悬浮在半空中,佛光熠熠,而那根仙藤枯枝却是跟普通枯枝没什么区别。 关掉系统界面,吴天开始修炼密宗九字真言,虽然由于罗喉转世的负面状态,他修炼佛道两家功法的速度会降低30%,不过由于天妒英才的附加状态:修炼任何功法速度增加20%,再加上他超高的悟性,修炼进度依旧比一般天才要快得多。 江流儿被吴天手中不断变幻的法决所吸引,虽然他并不知道吴天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却本能的从中感受到了浓烈的佛门气息。 “他不是坠入魔道了吗?怎么还能修习佛门功法?而且似乎还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 江流儿感觉脑袋都要炸掉了,自己这个师兄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不知不觉,江流儿竟然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仿佛有一个庄严的声音呼唤:金蝉子。 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江流儿。 还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喊:唐玄奘。 当他去追寻这三个声音时,却怎么也追不上,眼前始终被一片白雾笼罩,直到他突然惊醒。 面前又出现了吴天那张白净的脸。 “师弟,该起来做早课了。” “哦。” 洗漱完,江流儿正打着哈欠,却听吴天喊他:“玄奘师弟,今日有师父一位故人携家眷上山祈福,你便与我一同接待吧。” “哦,好。” 做完早课,江流儿发现寺中打扫的僧人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大和尚、小沙弥穿梭不绝。 “都精心着点,今日崔府君携家眷来寺中祈福,切不可马虎,谁若是轻慢了贵客,少不得要去戒律院走上一遭。” 江流儿心道:这崔府君应该就是玄空师兄所说的师父故人吧?应该是个当官的,看这架势,官职还不低。 不知不觉,江流儿来到山门处,却听山门前传来一阵喧哗,引得众和尚纷纷围观,江流儿也好奇的跟了上去。 “施主,不是小僧不让你们参拜,而是今日崔府君上山祈福,若是冲撞了双方都不好,不如施主明日再来?”守山的和尚态度倒也诚恳。 然而,这几个醉汉却怒了:“崔府君又如何?佛祖不是曾言:众生平等,你们这些和尚,却硬是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惯用那狗眼看人,今天这炷香,我们还就上定了!” 第六章: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几位施主当真要与本寺为难吗?”守山和尚气急。 醉汉闻言一把抓住守山和尚衣领怒道:“为难又怎地!难道你们还要打人不成?” 几个醉汉人高马大,看守山门的几个和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都还没长成,气势上被压倒,吓得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哈哈,什么千年古刹,什么得道高僧,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仗势欺人的鼠辈。”醉汉大笑。 “可恶,此乃佛门清净之地,岂容尔等撒野!” “居然胆敢污蔑本寺,等护寺武僧前来,定不让你们这群泼皮好过。” 和尚们愤慨不已。 江流儿正待上前理论,却听有人喊道。 “主持大师来了。” 山门前,和尚纷纷侧身两边站立,却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披紫罗袈裟,身后跟着一众弟子,缓缓而来。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何人在此喧哗。” 为首醉汉哈哈一笑,将守山和尚一把推倒在地:“你就是这金山寺主持法觉和尚?” “贫僧正是。” 醉汉拍了拍手:“好,你来得正好,那我问你,你们佛家不是一向标榜众生平等嘛?却又为何因崔府君要来,便阻拦我等?” “这......” 一番话问得众僧哑口无言,说是众生平等,可这世上又哪来绝对的平等,寺院从来不是法外之地,统归地方官府管理,而崔府君乃是本地最大的官员,得罪了他,金山寺恐怕要遭遇灭顶之灾。 正当众僧无言以对时,却听一声佛号传来。 “玄空师叔来了。” “是玄空师弟来了,师弟你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些狂妄之徒。” “太好了,玄空师兄定能驳倒他们。” 江流儿在人群中见到犹如众星捧月般出场的吴天,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同时又担心他无法驳倒醉汉,为金山寺正名。 “哈哈,金山寺这是没人了吗?居然让一个小和尚来出头?”为首醉汉大笑。 “是啊,小娃娃毛都还没长齐呢,就别学人逞强当英雄,趁早回去喝奶吧!” 众僧气得直咬牙,护寺武僧手中的哨棒被捏得咯咯直响,只要主持大师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把这帮醉汉痛打一顿。 面对嘲讽,吴天却是满脸淡然,冲方丈法觉和尚施了一礼。 “玄空拜见主持。” 法觉和尚低声道:“我观这几个醉汉是有备而来,你得小心应对。” “主持放心,玄空省得。” 说完,便转身走向几名醉汉。 一步一步,吴天的脚步迈得很慢,却很有力,原本还在哄笑的醉汉,突然没了声响,只呆呆的看着吴天向他们越走越近。 终于,在双方距离三阶台阶时,吴天开口了。 “本寺定然不会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之所以阻拦,实则是为了诸位着想。” 为首醉汉怒声道:“还以为你能说出何等高见来,原来不过是巧言令色,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打发了嘛?若是你等不曾狗眼看人低,那就大开山门,让我们兄弟上头炷香!” “没错,快快开山门。” 众僧有的面色发白,有的气得满脸通红,有的则是担忧的看着吴天。 面对凶神恶煞的醉汉,吴天却始终面色淡然。 “既然诸位执意如此,山门自可开得,不过今日崔府君携家眷前来,几位若是冲撞了可别怪本寺没有事先提醒。” “这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几位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还是为家人想想吧。” 几位醉汉闻言脸色就是一变,相互对视了一番,似乎酒也醒了不少。 半晌,为首醉汉深深的看了吴天一眼,随后丢了一句:“咱们走。” 众僧不由欢呼雀跃。 “不愧是玄空师叔,我就知道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先前那些醉汉不怕崔府君,之后又怕了呢?” 主持法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道:“事情已经解决,便都各自归位,莫再议论了。” “玄空师侄,你随我来。” “是。” 江流儿咬咬牙,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路上,法觉和尚对吴天道:“玄空师侄,你觉得他们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吴天淡淡一笑:“俗话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这几个醉汉明知崔府君今日前来,还硬要来找本寺麻烦,自然是受人指使。” “既然是受人指使,为何最后又退缩了呢?” “世人皆为情所累,崔府君携家眷而来,若是今日他们冲撞了家眷,崔府君那里可就不是区区一顿板子能泄愤的了,他们可以豁出去自己,却不敢把全家都豁出去。” “那若是他们刚刚执意要进山门又当如何?” “入佛门修行,既要有菩萨心肠,也使得金刚手段,小僧最近修习密宗九字真言——皆字决偶有所得,可控人心神。” 法觉和尚哈哈大笑:“玄空师侄小小年纪,便能世事洞明,他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金山寺后继有人了。” 笑罢,法觉和尚又低声道:“玄空师侄觉得他们幕后指使是谁?” “金山寺若是名声受损,谁受益最大,那便是谁。” “你是说,清虚观?” 吴天淡淡点头。 法觉和尚心头一震:“佛道两家和平相处了三十多年,为何突然......” 吴天抬头望向天空:“如今已是大业11年,这大隋王朝已然是第36个年头了,天,要变了。” “这,怎么可能?上月还传来吉报,陛下与雁门大破突厥二十万大军。” “不过是小僧夜观天象偶得所感而已,主持不必当真。” 江流儿听得入神,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大业11年,也就是公元615年,这隋朝天下还有三年就会被唐取而代之。】 他怎么这么肯定隋会灭亡?而且还精确到了三年后?“唐”又是什么?新的国号吗? 江流儿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兄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 就在江流儿愣神之际,突然听闻有人通报。 “崔府君的车队入山门了。” 顿时,整个金山寺开始忙碌起来,吴天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江流儿。 “玄奘师弟,与我一同去迎崔府君吧。” 第七章:呸,渣男。 金山寺山门前,一队车马停驻,两边护卫跃下车马警戒,头辆马车上一位身穿锦缎华服的中年男子遥遥一拱手。 “法觉大师,今日叨扰了。” “崔府君大驾光临自是蓬荜生辉,何来叨扰,请。” “请。” 崔府君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进入山门,家眷紧随其后,排成一条长龙。 “母亲可要歇息片刻?”台阶刚上了一半,崔府君便见老太太头上冒汗,一旁伺候的小斯正要搬出胡椅供老太太休息。 老太太却摆手:“不必了,若是连这点险阻都无法克服,又有何脸面在佛祖前诚心祈祷。” 说完,老太太继续咬牙坚持,崔府君无奈,只能尽力搀扶,不一会儿也累得是满头大汗。 然而,老太太毕竟年迈,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路程时,已经是走不动了。 不过不管崔府君跟小辈们怎么劝解,老太太就是不肯让人抬她上去,就连法觉主持劝说都毫无效果。 这可把崔府君急得团团转,生怕老太太再走下去,有个三长两短。 “阿弥陀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太太的诚心想必佛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又何必执着于剩余的台阶?” 众人下意识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却见一个唇红齿白,眉目异常清秀的少年和尚在众多和尚当中犹如鹤立鸡群。 崔府君闻言大喜,赶紧劝道:“母亲,玄空小师傅所言极是,佛门讲究心诚则灵,就不必拘泥于外物了。” 老太太看向玄空,双手合十:“那,老太婆就借小师傅吉言了。” 伺候的小厮连忙抬过滑杆将老太太送了上去。 大雄宝殿中,老太太跪在佛像前虔诚祈祷,主持法觉大师亲自敲木鱼诵念经文。 崔府家眷也就各自去赏花看景,大户人家的女眷是很少有机会外出游玩的,特别是那些年轻女眷,来寺院并不是她们信佛,而是找个借口,出来散散心。 江流儿眼看着三五成群,身着华丽衣裙的年轻女子从他身边走过,一时竟愣了神。 甚至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吓得江流儿落荒而逃。 一众小娘子却是笑得花枝乱颤。 “这就是女人?果然可怕,师父说得没错,女人果然是红颜祸水。”江流儿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暗暗道。 【不愧是唐僧,明明对女色很心动,可就是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可怜女儿国国王、玉兔精、白鼠精、蝎子精都毁在了他身上,呸,渣男。】 江流儿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吴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 “师弟你没事吧?”吴天关切的问。 “没,没事。”江流儿不由暗暗腹诽:哼,装什么关心,你心里面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转念一想,江流儿又不由疑惑,女儿国国王是谁?还有玉兔精、白鼠精、蝎子精,一听就是妖怪,他怎么可能跟妖怪...... 还有什么是渣男? “师弟,崔府君出来了,咱们过去吧。” “啊,哦。” 崔府君冲吴天拱手笑道:“刚刚多亏玄空小师傅劝解,今日却为何不见法明大师踪影?” 吴天双手合十还礼:“崔府君谬赞了,老太太宅心仁厚,自然能得菩萨保佑。” “今日不巧,崔府君来晚一步,我师父昨日受邀去相国寺听了通主持讲禅,近期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如此就太遗憾了。”崔府君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吴天问道:“崔府君若是有要紧的事情,我可代为向师父写信禀明。” “不瞒玄空小师傅,二十年前,令师与我相过一面,曾言,我有二十年富贵,但是二十年富贵之后,会遭遇一次灭顶之灾,若是应对不好,有杀身灭族之祸,眼看二十年之期将满,却偏偏遇到法明大师出游,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崔府君长叹一声。 【原来如此,难怪师父选这个时间去相国寺听禅,合着就是为了躲他?】 江流儿下意识的看向吴天,却见吴天右手不住的掐着法决,似乎正在推演着什么。 崔府君突然又对吴天深深施了一礼:“玄空小师傅,我曾听法明大师说过,你早已继承他的衣钵,不如你替我看看,是否还有补救之法。” “府君说笑了,师父乃是得道高僧,小僧不曾学到师父一成本领,哪有什么补救之法。”吴天一副为难的模样。 “小师傅又何必过谦,镇江谁人不知金山寺有位小活佛,佛法精深,还望玄空师傅慈悲为怀,救救我崔家满门两百八十七口性命,事后我崔家必定为菩萨重塑金身,修缮庙宇,决不食言。”崔府君急忙道。 江流儿心中不免五味杂陈,他从小长在金山寺,还从未出过寺院,原本以为自己这位师兄也就是在寺庙中有一定威望,没想到在世俗也有如此声望。 如此一来,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恐怕是很难让人相信,吴天已经入魔了。 吴天见好就收,连忙将崔府君扶了起来,叹了口气。 “府君,其实在山门前见到你时,我便看出你最近印堂发黑,眼窝深陷,恐怕近期必有灾祸,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大劫。” 崔府君吓得胡子都颤了颤:“玄空师傅......” 吴天摆摆手,闭上眼睛抬头看向天际,手指不断变幻着,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只可惜年龄实在太小,看起来反倒是有些小大人般的可爱。 【唉,这老和尚自己跑了把这么个烫手山芋丢给我,逆天改命哪有那么容易,这老和尚是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吧,罢了罢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江流儿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这位师兄刚刚那副模样,完全就是在唬人。 半晌,吴天才重新睁开眼:“崔府君可是在担忧朝中局势?” 崔府君闻言大惊,下意识的往周围扫了一圈,随后又面露喜色道:“玄空师傅果然不凡,可是算到了什么?” 吴天只是微微点头,却又没有继续往下说。 崔府君连忙会意:“我再加纹银五百两添作香油钱,还望玄空师傅指点迷津。” 第八章:历练。 江流儿都傻了,这,这难道不是趁人之危吗? 看来自己这位师兄不仅坠入魔道,还掉进钱眼里了。 “小僧昨晚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星光逐渐黯淡,恐怕这大隋王朝.....府君还是要早做打算。”吴天缓缓道出。 崔府君心头一震,连忙拱手:“下一步我该怎么做?还请玄空师傅教我。” 吴天沉吟片刻道:“我观那紫薇星光虽然日趋暗淡,却还没到黯然无光的地步,府君不如静待三年,三年之后或可待价而沽。” “三年?”崔府君默念了一遍,又深深的冲吴天施了一礼:“若三年后,崔家能保住富贵,本府必定来金山寺还愿,为菩萨重塑金身,再修殿宇。” 江流儿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难道三年后,真的会改朝换代?关键是自己这位师兄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他真的能掐会算?能知过去未来?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送送崔府君。”吴天在江流儿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江流儿捂着被弹的地方揉了揉,这才一脸不情愿的在前引路。 崔府君或许是有了心理暗示,心情也是大好,玩笑道:“玄空师傅,你这个师弟也是生得一脸福相,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还福相,西天取经十万八千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路上艰难险阻,九死一生,遭老鼻子罪了,走桃花运一路上祸害了不少女妖精倒是真的。】 江流儿狠狠回头瞪了吴天一眼,心中又不免疑惑,什么西天取经?什么九九八十一难?难道自己真的是那“唐僧”。 下午,崔府君的车队终于浩浩荡荡离开了金山寺,千年古刹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今日多亏了玄空师叔,若不是他三言两语喝退了那些醉汉,恐怕咱们金山寺的声望要大受打击。” “是啊,这帮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咱们若是打了他们,那就是恃强凌弱,要是放他们进山门,上了头炷香,崔府君怪罪下来,咱们更承担不起,好在玄空师兄解围,不战而屈人之兵,厉害。” “还不止呢,我听说崔府君向玄空师兄发了宏愿,光是这次香油钱就添了五百两纹银,据说三年之后还要给菩萨再塑金身,重修庙宇呢。” “真的吗?五百两纹银?这可顶得上咱们寺庙半年香油钱了吧?” “倒也不奇怪,你们还记得去年吗?那个西域胡商得了玄空师弟指点,一个月后特意打了一尊金佛来还愿,这尊金佛如今还供在后山佛塔中呢。” “这个我可以作证,前些日子,我去打扫佛塔,还见过这尊金佛呢,那叫一个佛光四溢,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江流儿恨不得捂着耳朵躲起来,现在寺中只要是有人聚集的地方,就能听到在议论自己那位师兄,那夸赞的言语让他恨不得立即站出来,拆穿吴天的真面目。 “对了,他跑哪去了?”江流儿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吴天的踪迹,不由有些纳闷。 主持禅房内,法觉和尚望着吴天,良久不语,吴天盘坐在蒲团上,也不着急。 “玄空师侄,近日南昭寺主持法源师弟托人送来一封书信,言南昭寺附近有妖孽作祟,寺中僧人束手无策,只好向本寺求救,十万火急,我欲派师侄前往降妖,不知师侄可愿往?” “小僧愿往。”吴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金山寺虽然吃喝不愁,日子过得很悠闲,不过毕竟是寺庙,时间呆久了难免无趣,突然有这么好外出旅游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法觉和尚大喜:“好,我就知道师侄古道热肠,断不会推辞。” 就在吴天准备离开时,却听法觉和尚说了一句:“玄空师侄,这次降妖不妨将玄奘带上,就当是一次历练。” 吴天心中一动,很明显,这次历练并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江流儿的。 吴天忽然有些同情江流儿,一个六岁的孩童,手无缚鸡之力,身上也没有任何法力,就要去面对那些凶恶的妖怪。 仅仅只是因为他是金蝉子转世。 仅仅只是因为佛门需要一个孱弱的身躯,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去向世人证明,所谓的虔诚! ....... “什么?”江流儿听法觉和尚说完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法觉和尚诧异的看着江流儿:“玄奘师侄这是何故?” “主持大师,我......” 江流儿话还没说完,就被法觉和尚打断:“玄奘师侄放心,玄空师侄一身法力已经达到人仙下境,降妖除魔不在话下,定能护你周全。” 江流儿差点没哭出来,他怕的恰恰就是吴天啊,自己这个师兄脑海里,时不时就冒出要吃唐僧肉的想法,在金山寺好歹这么多人看着,他还有点安全感。 这要是去到荒郊野外,还是妖孽作祟的地方,万一对方没忍住,真的把他吃了,回来说是妖怪吃的,只怕他到了地府都没地方说理去。 “主持大师,能不能换个人与我前往?” 法觉和尚眉头紧皱:“玄空师侄不仅有降妖伏魔的手段,又世事洞明、灵活机变,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好吧。”江流儿一阵气闷,就连主持大师都对吴天赞誉有加,自己怎样才能揭露他的真面目? “嗯,你去吧,时间急迫,明日便要启程了。” 回到禅房,江流儿就发现吴天在收拾行李,还不知从哪里弄了个竹制背篓来,一副要搬家的样子。 月上枝头,江流儿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命运,一方面又对外面的世界有着一丝向往。 他从小就在金山寺长大,还从未离开过这里。 “师兄,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哦,师兄,主持大师说让你保护我的安全呢,你不会让我死掉的吧?” “那可说不好,万一遇上法力比我高强的大妖,我肯定不会白白送死的。” “......” 好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江流儿还是有些郁闷,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至少自己这位师兄,暂时还没有要吃他的打算。 第九章:白蛇。 金山寺山门五里外,两个小和尚一前一后行走在山间小道上,一个十岁出头,一个六岁左右,自然就是吴天跟江流儿二人。 自从出了金山寺山门,江流儿的眼睛就在不断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充满了新奇。 吴天则是一路不紧不慢,时而停下歇歇脚,时而观赏沿途风景。 “玄空师兄,南诏寺不是在南面吗?咱们为何往西去”江流儿好奇的道。 吴天一副: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着他。 “南诏寺离此一万五千里,要是靠两条腿走过去,恐怕寺中僧人跟附近百姓早已被妖孽吃干净了。” 江流儿尴尬的直挠头,又有些羞恼:“那怎么办?” “当然是去镇江城里雇一辆马车赶路。” “哦。” 一路上,江流儿再也没有开口,一开始是被怼了,心里不爽,后来就完全是太累了,毕竟他才是个六岁的孩童,身子骨都没长好,长途跋涉,自然吃力。 要不是有吴天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不服输,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师兄,前面有个村子,不如咱们去歇歇脚吧?”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出了金山寺范围,一座宁静的小村庄映入眼帘。 “嗯。”吴天点点头。 正当二人准备走岔路下山之际,突然从密林中窜出一条银白色小蛇,身后一名身穿云纹道袍的中年道士,手持一只青色铃铛,紧追不舍。 那银白色小蛇体态轻盈,游走间好似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然而,那中年道士却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手中铃铛每摇晃一下,银白色小蛇的动作就迟缓一分。 那银白色小蛇似乎自知无法逃过道士追赶,突然一扭头,朝着吴天二人所在方向激射而来。 “孽畜,还不快快伏法!”道士勃然大怒,手中铃铛摇得更加频繁。 江流儿一开始还能听清那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急急如律令。 然而当他听到第一声铃铛响时,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脑袋越来越重,灵魂越来越轻,好像随时会飘走一样。 江流儿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耳朵,然而那铃音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钻入脑海。 就在江流儿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突然只听得一声“阿弥陀佛” 整个世界焕然一新,刚刚的一切仿佛幻觉一般,江流儿下意识的看向吴天。 只见吴天已经站到江流儿身前,小小的身躯却犹如天神般挺立。 那中年道士勃然大怒:“金山寺的秃驴,胆敢坏本道爷好事。” 吴天一阵冷笑:“清虚观的牛鼻子,学了点微末伎俩,就敢在本佛爷面前卖弄,赶紧滚蛋。” “你.......”中年道士气得脸都青了,然而仔细将吴天打量一番,不禁心里打鼓,不说别的,对方轻而易举破了他的噬魂铃,就足见非同寻常,更何况这小和尚看起来不过十来岁光景,就有如此手段,不是道行高深,就是身上有不得了的宝物。 “好,你我恩怨暂且放下,这银环蛇在山中修炼百年,已经成了气候,今日贫道要将它除了,以绝后患,你们速速让开。” 听他这么一说,江流儿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银白色小蛇已经躲到了自己师兄脚下,并且正从他小腿缓缓往上爬。 不多时就已经爬到了他手心位置,盘成一团,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似在磕头。 “这蛇果然通了灵,那,它算是妖吗?”江流儿脑海里冒出有个疑问。 从小寺中僧人就跟他说了许多降妖伏魔的故事,在他心目中,妖都是邪恶的,是要吃人的。 可是眼前这条银蛇晶莹剔透,完全不像是吃人的妖物。 吴天伸出食指在小蛇脑袋上轻轻一点,笑道:“你倒是机灵。” 那小蛇吐着信子,用小脑袋在吴天食指上一阵摩擦,尽显乖巧。 “阁下未免太不将贫道放在眼里了。”中年道士气得手都在抖。 吴天抬头,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哦,你怎么还在?” “什......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滚了,听不懂人话吗?”吴天将小蛇放在肩膀上,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欺人太甚......”中年道士就要发动咒语。 却听吴天一阵冷笑:“哼,你们清虚观昨日让人扰我山门,今日又对我师弟动手,真当我金山寺无人了吗?”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大日如来金刚萨埵。” 只见吴天双手结印,犹如穿花蝴蝶、行云流水,遥遥一指,却见一道金光从他指尖朝着中年道士激射而去。 中年道士吓得面无人色,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一道青色剑光从天而降,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却见那中年道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飞出去数丈远,若不是一位青衫道士将他接住,恐怕摔也摔死了。 “玄空,我师侄不过一介凡胎,你何必下此毒手。”青衫道士眉头紧皱。 吴天冷哼一声:“两年未见,青灵子你还是一样的道貌岸然,他对我师弟下手时,可曾在乎过我师弟也是一介凡胎。” “他是你师弟?”青灵子好奇的打量了江流儿一番。 江流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方这眼神明显是觉得他不配作吴天的师弟嘛。 “但你师弟毫发无伤是事实,而我师侄差点命丧你手。” “那是因为你的剑慢了,没有救到他,你应该反省自己才对,怎么反而来怪我。” 青灵子闻言站起身将背后剑匣立于身前:“你想毁我道心?” “你的道心若是如此不堪一击,那你这么多年就白修炼了。”吴天耸耸肩,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中年道士。 “我如果是你,现在就带他回宗门,说不定还有救,若是等咱们打完了,只怕他也死了,到时候你们清虚观可别把这条人命算在我身上。” “想不到两年未见,你便由一介凡胎成就人仙之境,师父说你是厚积薄发,果然没错,下次见面,必定向你讨教。” 说完,一道青色剑光冲天而起,破空之声响彻天际,犹如一道闷雷惊得四方野兽嘶鸣。 “烧包。”吴天嘀咕了一句。 江流儿深以为然的点头。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就一件事情达成共识。 第十章:佛经读到狗肚子去了。 “师兄,他们是清虚观的?”江流儿问道。 吴天敷衍的点了点头,迈步就往山下走。 江流儿赶紧跟上,却发现那条银白色小蛇正伏在吴天肩膀上,冲他吐着蛇信。 “师,师兄,你这是打算一直带着它吗?”江流儿小心翼翼的避开白蛇,跟在吴天右侧后方。 吴天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江流儿一眼:“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可,可是,师兄,它是只妖。” “然后呢?” “?它是妖啊!”江流儿重复了一遍。 【不愧是唐僧,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嘴里说的永远是慈悲为怀,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就原形毕露。】 江流儿正待反驳,却突然惊觉,要是被这位师兄知道自己能听到他的心声,岂非逼着对方杀他? “妖又如何?你认为人就天生该高众生一等?洪荒时期,妖族掌天,巫族协地,人在万千生灵中不过小众,巫妖大劫,人族趁势而起不过万年,凭什么认定妖为异物?佛说:众生平等,难道说的只是人?你平日里的佛经读到狗肚子去了?”吴天冷哼道。 “我......我......”江流儿几度想要开口辩解,却始终找不到反驳的观点。 那银白色小蛇在听到吴天这番话后,那乌黑冰冷的双眸,闪过一抹柔色。 吴天没有再理会江流儿,迈步向前。 眼看着吴天越走越远,江流儿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追了上去。 这是一座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鸡犬相闻,几个顽童追逐打闹着,也有好奇的打量着吴天跟江流儿,似乎是在疑惑这俩人怎么没有头发。 “我说早上怎么门口有喜鹊叫,原来是玄空小活佛要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迎了上来。 吴天安抚着因为陌生人靠近而呈现攻击性的白蛇,冲汉子笑了笑:“阿弥陀佛,原来是梁施主,近来老夫人身体可好?” 梁汉拱手深施一礼:“多亏了玄空小活佛赐下妙方,俺娘近来再也没有犯病,精神也比之前好多了。” “那便好。” 梁汉不由分说就邀请吴天去他家做客,吴天也没有拒绝,江流儿也是又累又饿又渴,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江流儿发现,村中居民很多都认识吴天,冲他打招呼,还有要拉他们去家里做客的,都被梁汉给驳回了。 江流儿不由暗暗腹诽:自己这位师兄究竟给他们吃了什么药?怎么一个个都对他交口称赞? 梁汉家是一间木屋,面积不大,院子倒是不小,里面养着鸡、鹅等牲畜。 “玄空小活佛,这些鸡、鹅都是按照您所说的方法养的,喂食的都是蚯蚓,不仅长得快,生下来的蛋也是上品,每个月都有镇江城里的富户来收,我们村能过上好日子,全都靠您呢。” 梁汉恭敬地推开院门。 江流儿愣住了,原来还有这回事,他看了看院中圈养的牲畜,的确发现它们比一般的牲畜个头更大,毛色更亮。 “小僧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关键还是靠你们勤劳。”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有些驼背,拄着拐杖就要迎上来。 “老夫人多日不见,您的身体可还好?”吴天扶着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笑着回:“托小活佛的福,老太婆现在吃得好睡得好,一切都好。” 随后,老太太把二人领入屋内,江流儿惊讶的发现,梁汉跟老太太都对吴天肩膀上的白蛇视若无睹,一开始江流儿还以为是吴天施展了什么法术,让他们看不到那白蛇。 结果,老太太让梁汉给他们倒了三碗水,其中有一碗就是给那白蛇的。 江流儿端着碗,看着那白蛇低头蛇信一吞一吐,碗中水光泛起阵阵涟漪,不由大为惊奇,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 结果手刚刚伸出去,那白蛇就回过头死死地盯着他,吓得江流儿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更加让江流儿不爽的是,就在他缩回手的那刻,那白蛇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嘲弄。 他居然被一条蛇瞧不起,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条蛇是只妖,但还是让江流儿很不舒服。 “玄空小活佛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老身家中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老太太热情相邀。 吴天也没有推辞:“那就叨扰了。” 梁汉大笑:“不叨扰,不叨扰,玄空小活佛能在我家下榻,是我家修来的福气。” 之后,老太太特意为吴天跟江流儿准备了几个素斋小菜。 所谓的素斋不仅仅是不能使用动物肉类、脏器、油脂,就连一些刺激性的材料不能用,比如大蒜、坡芹、咸菜。 老太太是虔诚的佛教徒,做的斋菜味道很不错,比寺庙里的要好吃多了,江流儿足足吃了两碗饭,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 而那白蛇却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进食的意思,这让江流儿惊奇不已。 吃过晚饭,老太太又拉着吴天讲经文,江流儿在一旁听得也是聚精会神,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吴天对经文的理解是他以前从未听过的,跟寺中的高僧完全不一样,却又在情理之中。 夜晚,吴天跟江流儿被安排在了客房,老太太还特意给换了新的床单被罩。 临睡觉前,江流儿看了一眼蜷缩在吴天枕头边上的白蛇道:“师兄,你真的打算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吗?” “不然呢?把它放在这里?你觉得清虚观那帮牛鼻子会放过它吗?”吴天淡淡的回了一句。 江流儿咬牙道:“可它毕竟是妖啊,是妖就要杀生,万一日后狂性大发,说不定还要吃......” 话还没说完,一双冰冷的眸子就出现在他面前,猩红的蛇信不断在眼前伸缩,差点没把江流儿吓尿,那个人字含在嘴里却是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好了小白,别吓他了,早点休息,明早还要赶路呢。”吴天心里暗笑,一招手,那白蛇又化作一条白线,片刻间便躺在他手掌上,小巧的蛇头在掌心里蹭了又蹭,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恨得江流儿牙根痒痒。 第十一章:采露。 东方天际一层白白的云雾翻滚着,一个模糊的圆形轮廓逐渐露出尖尖一角,将云雾映上一抹淡淡的红。 江流儿悠悠醒转,发现吴天已经在做早课了,昨夜睡得太晚,既有来到一个陌生环境的担忧,更多的还是怕那白蛇趁着吴天睡着了,对他不轨。 江流儿特意扫了一眼,发现那白蛇居然不见了,为此,他还特意走进了几步,床上压根没有它的身影。 “难道是跑了?”江流儿不由暗自窃喜,同时也松了口气。 跑了好啊,想来一只妖也不是心甘情愿给人当宠物的吧? 索性,江流儿也懒得做早课了,伸了个拦腰,走出房门,院子里的牲畜们已经醒过来了,咯咯嘎嘎的叫着。 院子中央,一个老太太正在做一连串奇怪的动作,看着有点像是打拳,但是打拳不可能那么慢才对。 原本江流儿是打算问问老太太的,结果老太太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倒是梁汉跟江流儿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给蚯蚓偷食,江流儿一听就来了兴致,就请他带自己一起去看看。 “梁施主,你不是要给蚯蚓偷食吗?弄这么多牲畜粪便做什么?”江流儿捂住口鼻问。 梁汉冲他卖了个关子:“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人来到村外树林一片空地,江流儿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差点没熏他一个跟头。 梁汉却对此毫不在乎,将簸箕上的粪便倒入一片枯叶当中,顿时那些枯叶下方开始蠕动起来,一只只蚯蚓爬动上枯叶,密密麻麻,犹如一条条小蛇,江流儿鸡皮疙瘩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 梁汉笑着点点头:“这就是玄空小活佛教我们养牲畜的法子,蚯蚓的繁殖速度快,而且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这些牲畜的粪便都是它们消化不掉的食物,正好可以拿来投食蚯蚓,而蚯蚓用来喂鸡、鹅这些牲畜也会让它们长得更快,生下来的蛋也会更加,蛋黄更是色泽浓郁。” “可,这难道不是在杀生吗?”江流儿心有余悸的道。 梁汉微微皱眉:“玄空小活佛说过,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世间万物皆有灵,即便是整日吃斋念佛也是在杀生,土地长出青草,然后让羊来吃草,若是羊少了,青草太多树就活不下去,若是羊多了,青草少了,土地就会荒芜。” “我们养殖蚯蚓喂给牲畜吃,牲畜产生粪便,再反哺给蚯蚓进食,循环往复,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而且经过蚯蚓的开垦,土地也变得更加肥沃,我们村的良田都是这么来的,就连蚯蚓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若是杀生能让一切变得越来越好,杀又何妨?” “杀又何妨?杀又何妨!”江流儿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望着梁汉。 “这些,都是我师兄说的?” 梁汉挠了挠头:“前面那句是玄空小活佛的原话,后面是我自己乱想的。” 江流儿越发确信自己这位师兄已经入魔了,虽然他那番话说得看似没问题,却将人引入杀戮的深渊,必是邪魔无疑。 “玄奘小师傅,你记得回去的路吧?” “我先到处转转,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家的方向。” 潺潺地流水声传入耳畔,江流儿寻声穿过一片杂草,意外的发现了一番美景,一条小溪犹如玉带从山脚流过,岸边一片不知名的野花丛丛叠叠杂乱中透着一股自然的清香。 如此美景,江流儿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他甚至伸手去接花蕾上的露珠,甘甜可口。 然而,就在他采到第五朵的时候,突然浑身紧绷,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法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而那朵花下面恰恰露出一颗白色的小脑袋,赫然是那条白蛇。 “那个......误,误会,我不知道你也在采露水。”江流儿差点没哭出来。 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寺中高僧不是说妖都是要食用血食的嘛?这白蛇怎么在吃花露? 不知道为什么,江流儿总觉得这白蛇太邪性了,他居然能感觉到对方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不要冲动,那边还有许多花露,要不我去帮你采来,将功补过?”江流儿试图跟对方交流。 还真别说,那白蛇听了,似乎犹豫了一下。 然后用它那小脑袋冲旁边摆了摆,江流儿会意,赶紧从衣袍里去处一只小碗,正要去接,却见那白蛇嫌弃的冲他吐信子。 “你,你的意思是,让我洗洗?”江流儿感觉自己又受到了鄙视。 那白蛇却连点了三下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办法江流儿只能去河边把碗清洗干净,结果那白蛇还不满意,硬是逼着江流儿洗了三遍才满意的点点头。 江流儿气得差点没把碗给摔了,不过一看到白蛇那眼神,他还是明智的没有这么干,乖乖蹲在花丛里采起了花露。 花露并不好采,而且是个技术活,清晨的雾气又重,不一会儿江流儿身上的衣袍就打湿了。 那白蛇见他还算识相,碗中的花露越来越多,倒是没有再为难他。 眼看着天光大亮,这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玄奘师弟你怎么在这采花露?” 江流儿差点没哭出声来,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个师兄如此可爱,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给对方一个拥抱。 然而,有人,不有蛇抢了先,只见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那白蛇已经落在了吴天的肩膀上,正用光滑的小脑袋蹭着吴天的脖子。 吴天伸手在白蛇脑袋上点了点,又看了看江流儿:“没想到玄奘师弟竟是口硬心软,一早便来给小白采花露,既如此,往后小白的伙食就交给你了。” “啊?!!!”江流儿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小白,既然玄奘师弟负责你的伙食,从今日起,你便跟着他吧。” 【算了,路途凶险,还是给这傻小子配个保镖吧。】 江流儿原本是想拒绝的,让一只蛇妖跟着自己,而且还是一只看自己不顺眼的蛇妖,万一一个不高兴把自己吃了咋办? 不过听到吴天的心声后,江流儿想想:算了,忍辱负重,还是性命要紧。 第十二章:炼化横骨。 然而,还没等江流儿开口答应,小白却一副抗拒+嫌弃的模样,小脑袋都快成拨浪鼓了。 “哼。” 一人一蛇相看两厌。 一颗犹如琥珀色的珠子出现在吴天手中,小白的目光顿时被牢牢盯住,嘴角甚至出现了晶莹的白色液体。 江流儿虽然不知道这珠子究竟是什么,不过只闻那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就知道一定不是凡品。 “这枚蛟骨丹可以帮助你褪去蛇骨,将来化蛟时不用受那脱胎换骨之痛。”吴天向空中抛了抛手中丹药。 小白的眼睛也随着那丹药一上一下。 江流儿不禁暗笑,还以为有多高冷呢,还不是一枚丹药就搞定了。 终于,小白按耐不住,一跃而起,将那蛟骨丹一口吞下,随后盘成一团落在吴天手中,银白色的身躯下不时有骨骼凸起、蠕动,看得江流儿直冒冷汗。 片刻后,那些蠕动的骨骼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小白也重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少了一丝冰冷,却多了一丝威严。 “主人。” 一个脆生生的女童声响起。 江流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四周望去,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噗,呆和尚,往哪看呢。” 江流儿呆若木鸡:“它,它在说话?” “哼,少见多怪,万物有灵,之所以不能人语皆因一块横骨锁在咽喉,主人赐的蛟骨丹有脱胎换骨的功效,同时也炼化了我咽喉处的横骨,自然就能说话了。”小白吐了吐信子,不屑道。 “呆和尚,回去之后让梁汉帮你做个小竹篓,挂在腰间,记得垫上些棉布,看在主人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跟着你了。” 江流儿暗暗腹诽:要不是性命要紧,谁稀罕你这蛇妖跟着? 回到梁汉家里,江流儿挂上小竹篓,小白一头钻进去就盘在一起便没了动静,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修炼。 老太太又增了一些干粮,吴天也没有拒绝,带着江流儿重新上路。 出了村,就算是彻底离开了金山范围,一路上莺飞草长,一派祥和景象。 由于江流儿的存在,二人从早上走到下午,行进了三十多里地,穿过一座浮桥,吴天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师,师兄,咱们这是到哪了?离镇江城还有多远啊?”江流儿喘着粗气问。 吴天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皱眉看向四周,此时天色渐暗,再加上面前是一片密林,一眼望不到尽头。 “师兄,这林子有什么不妥吗?”江流儿发现了吴天的异样。 吴天运起法力,瞳孔逐渐变为金色,四周探查了一番,然而让他疑惑的是。 【奇怪,一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草地,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树木?以我的金刚法目也看不出破绽,应该不是幻境才对。】 江流儿一下紧张起来:“师兄,要不咱们就先在这歇息一晚,等明早再赶路吧?” 吴天看了江流儿一眼,暗自一笑:“好啊,那就歇息一晚。” 简单的吃了点干粮,又点起了火堆,吴天便闭目盘坐,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江流儿却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目光死死盯着密林深处,生怕从里面突然蹦出什么猛兽啊,妖怪啊之类的,把他一口吃掉。 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跃上枝头,呀---呀---的发出哭嚎般的怪叫,江流儿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师兄,师兄你快醒醒。” 江流儿下意识的躲到吴天身后,推了推,吴天却丝毫没有反应。 “小白,小白。”江流儿又把腰间的小竹篓取了下来,捧在手心。 然而,小白也是一样,毫无反应。 “完了完了,怎么办?”江流儿吓得上下牙直打颤。 直到,一盏茶功夫过去,那乌鸦已经飞远,密林中依旧静悄悄的,别说猛兽妖怪了,就连只兔子都没见到。 江流儿定了定神,暗骂自己太过紧张,随手就把小竹篓放到一旁。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是金山寺僧人,我不怕,我不怕的。” 给火堆添了些枯枝,江流儿便盖上被单睡死过去。 毕竟是在野外,又是在这么个诡异的地方,江流儿并没有睡得太死,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江流儿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迷迷糊糊中,半睁开眼,就见到火堆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你,你是......”江流儿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对上女子一双幽绿色的眼眸,整个人就陷入恍惚中。 鬼使神差地站起身,那女子走,他也跟着走,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下一秒,吴天缓缓睁开眼,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原来如此。” 一道白光闪过,小白也落在吴天肩头。 “主人,这树妖道行不浅,一个勾魂小妖都有如此修为,恐怕不好对付。” 吴天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脚下轻轻一点,便没入密林之中。 另外一边,其实江流儿醒过来就感觉不对劲,只是被那女子的瞳术控制,身体不听使唤。 “怎么办?师兄你快来救我啊,小白,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是妖的,若我今天能活着回去,以后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你。” 然而,不管江流儿心里如何呼喊,始终都是徒劳,不多时,就在女妖的带领下,进入丛丛密林之中。 江流儿发现密林四周的树都极其茂盛,遮天蔽日,几乎将月光都隔绝在外。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当他经过那些树背阴面时,却发现背阴面那些树皮纹路,竟然像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那一张张人脸生前似乎受到了某种残酷的折磨,它们挣扎着,扭曲着,没有一张是完整的。 更加诡异的是,它们,似乎在动。 没错,就是在动,仿佛它们是被封印在树皮下,正在奋力想要挣脱,然而它们越是挣扎似乎就越痛苦。 江流儿甚至察觉到有几张脸,张大了嘴,似乎是在像他求救。 又似乎是想要吃了他。 一步,一步,脚步声就像是击鼓一样敲在他心坎上,他知道自己每一步都在离吴天越来越远,离死亡越来越近。 “吾命休矣!” 第十三章:槐树养鬼、柳树养尸。 密林深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赫然耸立,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那诡异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江流儿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迷茫的望向四周,他本能的感觉这密林之中出现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寻常。 原以为是幻觉,于是将手伸向一旁的烛台,却被灼了一下,赶紧收回。 “居然不是幻觉?” 江流儿小心翼翼的四周寻了寻:“有人吗?有人在吗?” 却没人回答他,江流儿下意识来到宫殿门前,然而任凭他如何用力,却始终推不开宫门。 突然一颗圆滚滚光华夺目的珍珠落在江流儿脚边,他下意识的捡了起来。 又一颗珍珠滚落,江流儿又捡了起来。 又一颗,接连好多颗。 就这样,江流儿如同魔怔了一般,只知道弯腰捡珍珠,眼中的灵光也早已被珍珠的光华所吞噬。 “我儿,快到母妃这里来。” 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贵妇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流儿面前,脸上还带着宠溺的微笑,正冲着江流儿挥手。 江流儿喃喃自语:“母妃?我儿?你,是我娘亲?” “没错,我就是你娘亲啊,乖孩子,快到娘亲这里来。”贵妇冲江流儿张开双手。 江流儿迟疑了一下:“你即是我娘,为何将我丢弃?” “呜呜,当年娘亲遭皇后派人追杀,不得不将你交给贴身宫女照顾,事后去寻你却遍寻不到,是娘亲不好,让你受苦了,娘亲这些年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啊。”贵妇声泪俱下。 江流儿不再迟疑,开始奔向贵妇,然而半途,却突然停下来狐疑的问:“娘亲,那我父王何在?” “皇儿,父皇好想你啊,快到父皇身边来。”一位威武的帝王从宫殿深处走来,搂着贵妇泪眼婆娑的望着江流儿。 一步、两步、三步.......江流儿距离二人越来越近。 忽然。 “你们说,我是你们的儿子,我叫什么名字你们知道吗?” 二人相视一眼,贵妇泣不成声的道。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叫江流儿啊。” “皇儿,快过来,只要你回到我们身边,这如画的江山朕百年之后都是你的,金银珠宝、香车美人,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总好过你在寺中当个穷和尚。” 江流儿低着头肩膀抖动着,突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二人,怒吼:“你们不是我父母,你们是假的!” “江流儿,是金山寺给我取的名字,你们如何知晓?”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在空荡荡地宫殿中飘荡,那稚嫩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威严。 “不!!!” 江流儿面前的帝王与贵妇一声尖叫,原本华丽的衣衫迅速褪去,白皙润滑的肌肤迅速干瘪,犹如树皮一般。 这一切的变化只在一瞬之间,江流儿吓得跌坐在地,往后爬了好几步,余光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珠光宝气的宫殿,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那对夫妻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高耸入云,又浑身散发着邪气的怪树。 那怪树面目狰狞,最恐怖的它是似乎跟人一样长着五官,说话间一张巨口呼出的怪风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原本想让你在死前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可你这小和尚竟然如此不识趣,现在,我只好送你去地狱见你的父母了,这是你自找的,哈哈。”怪树一阵怪笑。 江流儿吓得转身就要逃命,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去几步,只见那怪树探出两根细长的树枝,瞬间就将他捆绑倒挂起来。 “吾命休矣!” 眼看着距离怪树的深渊巨口越来越近,江流儿不由万念俱灰,闭目等死。 “我说谁这么大胆敢在我面前抢人,原来是你这丑八怪。” 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江流儿猛然睁开双眼,虽然倒挂着,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张“亲切”的脸。 “师兄,小白,你们快救我啊。”江流儿绝望中见到了救星,顿时喜极而泣。 那怪树见到吴天的瞬间就心知不妙,一卷树枝就要将江流儿一口吞掉。 江流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甚至都来不及继续呼救,眼看就要跌入那深渊巨口。 却见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将他在怪树口中卷了起来。 怪树恼羞成怒,咆哮着:“小小蛇妖胆敢坏我好事,找死!” 吴天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怪树面前:“蚂蚁打哈欠口气不小,有什么本领亮出来让本尊瞧瞧。” “哼,金山寺的小和尚欺人太甚,别以为到了人仙境脱了凡胎,就能纵横天地,吾修行五百载,论道行,你还浅得很呢,今日便将你们一起吃了,说不定修为大进,一举成就地仙业位,从此做个真正的陆地神仙。” 只见怪树仰天长啸,顿时地动山摇,江流儿惊讶的发现,密林中那些长着鬼脸的怪树似乎在痛苦的挣扎着,在仔细一看,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那一张张鬼脸挣扎着,竟然树干当中爬了出来,那是一种绿油油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的东西,它们四肢如同蜘蛛一般在地上爬行。 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 江流儿只觉得毛骨悚然,那一双双恶毒的眼睛,仿佛让人坠入九幽地狱:“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啊?” 吴天见状也不由皱了皱眉:“槐树养鬼、柳树养尸,这些被你圈养起来的恶鬼都有如此修为!看样子,你距离地仙之境只有一步之遥了吧,难怪这么大口气。” “哈哈,小和尚还算有点见识,不过晚了,原本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的,谁知你如此不识好歹,坏我好事,那就一起去死吧!” 槐树妖一阵狂笑,随后那些恶鬼便犹如爬虫般朝着江流儿跟小白扑了过去。 小白化作一道白光,左支右挡,眼看围拢过来的恶鬼犹如海啸一般,就要将一人一蛇吞噬。 却见吴天从袖袍中甩出一道金光。 “去!” 第十四章:魔功显威。 一柄铜伞迎风而涨,飘到江流儿头顶,佛光四溢,落下一道光柱,将一人一蛇罩在其中,正是吴天的法宝“金钢伞”。 原本像是鲨鱼闻到血腥味蜂拥而至的恶鬼,突然吓得四散奔逃,跑得稍微慢一点的,被那佛光照到,就像是冰雪遇到烈火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江流儿原本已经闭目等死,听到恶鬼的惨叫,惊喜的睁开双眼,看到这一幕,不禁欣喜若狂。 “师兄.....” 小白在佛光的笼罩下却有些难受,一吐蛇信,就钻到了江流儿僧袍下。 这一切发生都不过瞬间,那槐树妖在无数恶鬼被佛光蒸发时,庞大的身躯扭动着,发出一声怒吼。 “死秃驴,坏我大事,今日你们全部都要死。” 那些原本惊慌失措的恶鬼,突然又重新组织起来,四面八方向江流儿围拢,还不时发动偷袭,虽然都被佛光瞬间融化,却也让江流儿一阵心惊胆颤。 小白更是惊骇:“这老妖果然狡猾,它这是要用这些恶鬼消耗主人的法力。” 被看破行径的槐树妖得意的大笑:“哈哈,不错,你这小蛇妖虽然道行不怎么样,倒是挺机灵的嘛,本尊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咬死身边这个小和尚,等我收拾了他师兄,我不仅放你一条生路,还会收你为徒,继承本尊的衣钵,将来也能跟本尊一样,做一个逍遥的陆地神仙。” 江流儿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小白看起来虽然没有槐树妖那么凶恶,可它毕竟是妖啊。 吴天面色始终如常,没有作声。 小白看了江流儿一眼,又看向吴天:“哼,主人待我有恩,你想让我背主弃义,妄想!” 槐树妖气得枝叶乱颤,仰天咆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是人,你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是不会真心接纳你的,这个臭和尚不过当你是奴仆,你跟我合作就能获得自由,自由你懂吗?” “不,主人跟他们不一样,我感觉得到,你死了这份心吧。”小白脆生生的童音此刻充满了坚定。 “好,好,那就等我收拾了这个秃驴再来解决你们,不识好歹!” 槐树妖身上的树枝飞速生长着,朝着吴天席卷而去,原本柔软的树叶突然变得犹如钢铁一般坚硬,向吴天激射而去,铺天盖地,犹如雨点般倾泻。 顿时,烟尘四起,撞击形成的金石之声不绝于耳,地面被那些巨大的树枝碾压、拍打,一条条巨大的裂纹向四周蔓延。 “师兄。”江流儿不禁惊出声来,巨大的烟尘让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下意识的感觉,如此恐怖的打击,就算是铁打的身躯也会被锤成一团烂泥。 终于,槐树妖收回了法术,得意的瞥了一眼江流儿,然而,下一秒,它就瞬间紧张起来。 江流儿疑惑的顺着槐树妖的目光向上望去,顿时恍然,金钢伞是师兄吴天的法宝,如果吴天死了,法宝肯定就无法施展了,现在金钢伞上的威能并未受到影响,那就说明,吴天肯定还活着。 烟尘散尽,一片满目疮痍,却唯独没有吴天的踪迹。 “你是在找我吗?” 顺着声音,槐树妖终于发现了吴天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吴天已经落在了它的树冠上。 “怎么可能?”槐树妖一副见鬼的模样。 吴天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时候不早,该送你上路了。” 槐树妖虽然心有余悸,不过还是自信满满:“哼,佛门神通自保有余,攻击不足,对付我养的那些小鬼也就罢了,我的本体乃是千年老槐树修炼成妖,这五百年来又吸纳数万人的精元淬炼,就算是陆地神仙也难伤我。” “你说得没错。” “佛门神通的确攻击不足,很难伤到你的本体。” 江流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就连吴天师兄都亲口承认无法伤到这槐树妖,难道今晚他们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槐树妖也颇为自得,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吴天有些不对劲,具体有什么不对劲它也说不上,但是它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果然,片刻过后,只见吴天嘴角扬起一抹诡异地冷笑。 “既然佛门神通对你无效,那就换一种好了。” 话音刚落,吴天已经蹲下身子,将手按在了槐树妖的树枝上。 一股浓郁的魔气冲天而起。 “不,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如此霸道的魔道功法?” “快停下,你疯了不成?这可是要招天谴的,而且以你的肉身根本无法承受我千年的道行......” 槐树妖挣扎着、咒骂着,然而却根本无济于事,吴天手心的魔气形成一道吸力极强的漩涡,一开始槐树妖还能稍微抗衡一二,随着法力的流逝,很快就连说话都做不到了。 江流儿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他是知道师兄吴天修习过魔道功法的,只是不知道,这魔道功法竟然如此霸道。 槐树妖这样的千年大妖在吴天手中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他甚至能看到槐树妖的身体正在逐渐枯萎、干瘪。 不知过了多久,吴天终于缓缓站起身,而之前还凶焰滔天的槐树妖已经变成了一堆毫无生命力的躯壳,充其量也只是一堆干柴而已。 江流儿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师兄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让人齿寒的冷漠,仿佛这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毫无价值。 “师.......师兄。”江流儿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吴天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挥手,只见那金钢伞再度膨胀,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将这密林罩住。 “师弟,你是会念心经的,便与我一起超度这些亡魂吧。” 江流儿闻言这才注意到,槐树妖虽然死了,那些小鬼却并没有消亡,一个个被佛光压制,动弹不得。 “是。”江流儿盘腿坐下,开始诵念心经。 那些小鬼原本匍匐在佛光中瑟瑟发抖,随着吴天跟江流儿的诵经声逐渐变得平静、安详,佛光一点一点融入他们的身体。 渐渐地,他们的四肢开始消散,随后是身体,然后是那张鬼脸,原先挣扎、痛苦的面孔逐渐变得祥和。 最后,化作一道道光点散落在半空中,犹如金色的萤火虫般。 江流儿见到这一幕不禁跪在地上口中不断诵念“阿弥陀佛。” 直到,那些光点完全消失不见。 “师兄,你说,他们能重入地府轮回吗?”江流儿喃喃地问。 “重入轮回未见得就是好事。” 第十五章:功德。 江流儿微微一怔。 吴天却没有解释,而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属性面板。 【吴天。 年龄:10岁4个月5天。 根骨:43(力拔山河) 悟性:36(天人之资) 念力:38(意志坚定) 寿命:60+20 灵根:金40木52水45火48土43(五行灵童) 功德:186(慈悲为怀) 境界:人仙中境 功法:密宗九字真言、梵天真魔功 法宝:十二品灭世黑莲(封印中)、金钢伞(一品法宝) 其实在使用梵天真魔功的时候,吴天也有所忌惮,毕竟如此霸道的魔道功法,很难说没有隐患,然而他吞噬槐树妖的整个过程,却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甚至由于槐树妖的能量过于庞大,吴天无法全部吸收,梵天真魔功竟然将这些能量压缩封印在他丹田处,日后只要潜心炼化,想必身体会等到更进一步的淬炼。 “不愧是域外天魔的主修功法,竟然如此玄妙。” 此次炼化槐树妖,除了根骨暴涨了20点外,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境界的提升,要知道吴天才刚刚脱去凡胎,竟然瞬间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堪称奇迹。 “这个功德是什么?难道是因为超度了那些小鬼的缘故?不过这玩意有什么用?”吴天对成神成佛丝毫没有兴趣。 不过当吴天收回属性面板,下意识看向江流儿时,却发现他灵台处的佛光似乎更加厚重了。 “难道这功德就是金蝉子脱胎成佛的关键?” 正当吴天愣神之际,江流儿突然“咦”了一声。 吴天走到他面前,只见江流儿手里拿着一枚古朴的令牌,令牌背面的图案是一只凶兽,龙头、马身、麟脚,额下有长须,肋长双翅。 “这是貔貅?” 吴天翻开令牌正面,是草书的一个杨字。 “这令牌是哪里来的?”吴天问。 江流儿指了指那槐树妖枯朽掉的躯干:“我刚刚气不过踹了它一脚,结果它就裂开了,令牌就是从里面掉出来的。” “师兄,这不会是一件法宝吧?”江流儿眼馋的问。 吴天都乐了,拿令牌在他光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想什么呢,这就是件镇鬼法器,应该是配合某种特殊阵法使用的,或许还不止这一块。” “阵法?师兄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这槐树妖应该不是野路子,至少它曾经被人收服过,被种下了这枚镇鬼令牌。” 吴天顿了顿:“而且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里距离金山也不过百里,这槐树妖要是一直在这里害人,金山寺跟清虚观不可能察觉不到。” “师兄,你是说,这槐树妖是最近才出现在这里的?”江流儿惊声道。 吴天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结合南诏寺的求援信,难道是天下大乱将至,这些妖魔想要趁此机会,霍乱天下?】 【不对,这槐树妖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背后必然有佛门在背后推波助澜。】 【仅仅只是为了历练江流儿,就牺牲了这么多无辜凡人的性命,最后还让江流儿来超度亡魂,以此来增长功德,环环相扣,如此精密的布局,恐怕是出自那位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手笔吧?】 江流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吴天,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是下一秒,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 槐树妖比他引入密林深处,为什么要变出一座宫殿,还要幻化出他的父母?当时它完全可以将自己一口吃掉。 “难道真的像师兄猜测那样,我真的是金蝉子转世?这树妖只是我历练中的一个牺牲品?那,那些枉死的人呢?他们又算什么?” 吴天催动引火咒,一团火焰将槐树妖残存的躯干点燃,顿时火光冲天。 “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回去把行李拿上,该上路了。” 江流儿没有应声,机械式的跟在吴天身后,再也没有看那火堆一眼。 千里之外,一座地下宫殿,阴暗的火光中,一个身着华服,披头散发的老者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不,千秋功业在此一举,究竟是何人坏我好事!”老者目露凶光,歇斯底里的咆哮,整个地下宫殿都被震得晃动起来。 ...... 另外一边,就在吴天跟江流儿离开后半个时辰,原先槐树妖所在的位置,一前一后出现了两拨人。 一拨人身穿道袍,手持法剑,一拨人披着袈裟,手持棍棒。 “冲虚子,都这么晚了,你这牛鼻子不在观中睡觉,跑这荒郊野岭来做什么?”为首的老和尚道。 “哼,法严老秃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这荒郊野岭你能来,我为何来不得?”为首的道士也毫不示弱。 “阿弥陀佛。”法严唱了个佛号,便不再理会对方,安排手下僧人勘察现场。 冲虚子也给手下弟子使了个眼色。 法严轻轻一挥衣袍,那熊熊大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冲虚子伸手抓了一把已经烧成的木炭,片刻后,脸色就是一变。 “千年槐树老妖,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人轻易灭杀,难道是那位路过的仙家看不过眼,顺手收拾了?不应该啊,天下大乱将至,谁会无辜沾惹这诸多业力呢?” 法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却又很快被他否定。 “不可能,他不过刚刚步入人仙下境,怎么可能将此等妖物轻易灭杀,不会的,不是他。” 冲虚子突然一把抓住法严和尚的手:“老秃驴,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人你是不是认识?” “胡说八道,贫僧只是一时走了神而已,你这牛鼻子老道休要瞎说。” “真当?” “信不信由你,贫僧还要向主持复命,失陪了。” 说完,一甩手,将身上袈裟抛出,那袈裟迎风而涨,众弟子见状纷纷纵身跃上,袈裟驮着众人直入云霄,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青木子,派人盯着金山寺的一举一动,这老和尚刚刚脑子明明过了什么东西,他肯定认识这人。”冲虚子吩咐。 “弟子领命。” 一行人纷纷御剑破空而去。 第十六章:巧合? 一轮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仿佛整个世界刚刚经历了一次轮回,万物复苏,虫鸣鸟叫,草长莺飞,一派欣欣向荣。 宽阔的管道上,两个小和尚一前一后相隔不过三步距离。 吴天眼角的余光落在江流儿身上,不由心中暗笑,还真是怕死,自从昨晚经历了槐树妖的事情,江流儿就一直紧紧跟着他,哪怕是青天白日。 “师兄,镇江城还有多远啊?”江流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吴天站定脚步,想了想:“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应该天黑之前就能赶到了。” 江流儿松了口气,刚想提议休息一下。 又听吴天道:“不过镇江城天黑之前是要关城门的,要是不想在城外过夜,咱们可一刻都歇不得。” 江流儿是再也不想在野外过夜了,只能耷拉着脑袋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江流儿突然感觉地面一阵震动,不多时,嘈杂的马蹄声犹如闷雷般从远处席卷而来。 一支身披黑甲的骑兵队伍由远及近,眨眼间便到了身前。 江流儿下意识的想要将吴天拉到一边,然而对方却纹丝不动。 眼看着他们就要被马蹄践踏成一堆肉泥,江流儿咬咬牙,还是没有松开吴天的手,独自躲到一边。 就在江流儿要闭目等死之际,突然就听领头的年轻军官打了个呼哨,一扯缰绳,只见那骑兵队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打了个弯,有惊无险的从吴天二人身边绕了过去。 呼啸的飞马掀起一阵狂风与烟尘,吴天面色如常,口诵一声:“阿弥陀佛。” 那领头的年轻军官回头冲二人大笑:“小和尚有点胆识,将来若是成不了一代高僧,不如来我军中一起去杀突厥人。” 江流儿见吴天始终没有回话,眼看骑兵马队就要走远,不由高声呼喊:“我一定会成为得道高僧的,记住我的法号——玄奘!” “哈哈,你这小和尚也有点意思,玄奘?好,我记住了。” 远处传来年轻军官的喊话,却让江流儿很是不爽,这不是明摆着看轻他?合着之前那句话是单独说给师兄听的? 二人继续前行,江流儿看了一眼在小竹篓里一直没怎么动弹的白蛇,悄悄对吴天道。 “师兄,小白不会是昨晚受伤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白光一闪,小白已经落在吴天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然后鄙夷的看了江流儿一眼。 “白痴,只是太阳太大,我懒得动而已。” 吴天给小白倒了一碗水,小白整个把身子浸入碗里,舒服得发出悦耳的呻吟。 江流儿只觉得头皮一麻,一股异样的情绪突然萦绕心头,再度看向小白的时候,眼神有些散乱。 小白似乎察觉到了江流儿的异样,扬起蛇头瞪了他一眼。 “小秃驴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江流儿慌乱中差点被石头绊倒。 小白也没有理会,继续在碗中清水畅游,虽然已经成妖,一般的炎热对她没什么伤害,但本性她还是喜欢凉快的。 到了中午,就连水里都散发着热气,小白只好再度躲进江流儿的小竹篓里躲避,这回江流儿倒是很贴心的给她盖上了一块棉布。 没过多久,一支马队从远处驶来,跟之前的骑兵队伍不同,这支马队是运货的,行驶比较缓慢。 “那两个小和尚,快快让到一边。”马队里有人大喊。 吴天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江流儿这回也硬气了不少,回了一句。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凭什么让你们?” “嘿,你这小和尚讨打,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一个右脸上有一处刀疤的男子骑马奔来。 江流儿下意识的退到吴天身后。 马队其他护卫的壮汉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然而,就在刀疤男驱马来到吴天面前三尺距离,那马却怎么都不动了。 一开始刀疤男也没有在意,然而再三催动,马还是不走,他就急了,狠狠拍了一下马屁股,谁知那马竟然原地蹦了起来,差点把他甩落马下。 “喔~~~刑老六你究竟行不行啊?连匹马都驾驭不了。” “哈哈,我看你往后也别吹自己杀过多少马匪了,就你这骑术只配在马匪后面吃灰。” 同伴的玩笑让刀疤男气急,然而这匹马就是不肯往前走,就好像前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妖僧,你们用了什么妖法?”刀疤男怒道。 江流儿下意识的看向吴天。 “都别闹了,赶紧启程,今晚一定要赶到镇江城。” 商队中央的马车里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刀疤男恶狠狠的瞪了吴天一眼,这才不情愿的拉着马往后退了几步,绕过二人。 商队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烟尘,江流儿扇着僧袍,偷偷问:“师兄,你认识他们吗?为何跟他们过不去?” 吴天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 一路走了两个时辰,突然,江流儿发现之前发现的那支马队竟然堵在了路上,走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条河挡住了去路,而原本联通河对岸的吊桥已经塌陷。 “咦,这不是路上挡住我们去路的两个小和尚嘛?” “还真是,要我说咱们还能活着多亏了他们,不然咱们现在早就掉进河里喂王八了。” “是啊,刚刚可太悬了,咱们就算侥幸能保住性命,这批货也肯定被冲走了。” 商队马车上那个中年男子跳下来,对着吴天二人就是一阵作揖。 “哎哟,今日多亏了二位小师傅,才免了小人倾家荡产,敢问两位小师傅是哪座庙宇的僧人,小人改日一定前去还原。” 江流儿清了清嗓子,挺胸抬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跟师兄乃是金山寺法明长老的弟子。” “原来是两位玄字辈的小师傅,难怪,难怪。” 浮桥断了,一行人就被困在了对岸,眼看着天色也晚了,只好在岸边扎营。 商队还特意让人给吴天二人搭了一个帐篷,还送来了干粮。 “师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早料到了这桥回塌,才阻他们前行的。” 吴天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想多了。” “可是这也太巧了吧?”江流儿还是不信。 “所以我才说牛该死,人也该死。” 江流儿:...... 第十七章:是佛是魔?是正是邪? 漆黑的夜,寂静阴沉,就连月亮都躲到云层里,岸边出了几堆篝火,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几个商队的护卫轮流值夜看守着货物,其余人都沉沉睡死过去。 江流儿迷迷糊糊爬起来就要去撒尿,结果刚出帐篷又折返回来,小心翼翼的把小竹篓带上,这才安心。 “哟,小师傅起夜呢。”巡逻的护卫见状调侃了几句。 江流儿也没在意,拉下裤子就开始“水漫金山”,然而还没等他撒完尿,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小白已经落在他脑门上。 江流儿吓了一跳,差点尿在裤子上。 “怎,怎么了?” 有了昨晚的事情,江流儿格外警惕。 小白吐着蛇信:“有情况,快回去。” “唉。”江流儿一听赶紧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就在此时,突然就听到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江流儿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连忙惊声大喊:“都醒醒,敌袭,有敌袭!” 还没等他喊第二句,一团黑影就冲他扑来,江流儿只觉得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从他头顶跃起,跟黑影撞在一起。 只见那黑影被撞得飞了出去,跌出去好几丈远,呜咽着就没了动静。 小白再度落到江流儿光头上,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是不是傻?这个时候喊不是成靶子了吗?” 江流儿瞬间失声,片刻后却又梗着脖子道:“可我要是不喊,他们岂不是全都要死在这里?” “哼,滥好人,早知道刚刚就该让你被那恶狼吃掉。”小白气哼哼的道。 “恶狼?这些不是妖?”江流儿松了口气。 “目前还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要是它们吃了这些人,消化了他们的血食,也不是没有成妖的可能。”小白淡淡地道。 江流儿心头一紧,又好奇的问:“那你是怎么成妖的?” “哼,我天生启灵,天生便是妖族,跟这些后天机缘巧合开化的,可不一样。”小白不屑的瞥了一眼那一道道黑影。 此时,整个营地已经乱成一锅粥,几个篝火堆已经被踩灭,这些狼很聪明,不仅会团队协作,还懂得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三五成群的对那些护卫进行绞杀,不过一盏茶功夫,已经有十几名护卫被咬死。 由于篝火被灭,又没有月光,商队这边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那黑夜中奔走的一道道黑影就像是死神挥舞着镰刀在收割生命。 那一声声惨叫更是不断冲击着幸存者的理智,一个年轻伙计眼看着身边的人被拖入黑暗中,再也没了动静,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吼着就往河里冲过去,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被一道黑影扑倒在地。 那是一头犹如牛犊般大小的巨狼,两只前爪狠狠扣在伙计背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五脏六腑都撞得移了位,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巨狼一口咬断了脊骨,瞬间殒命。 主持商队的中年男子在几个死忠护卫的保护下,守着一辆马车,苦苦支撑。 “满天神佛啊,信徒王贵诚心相求,若是今日能逃过一劫,来日必当行善积德,修桥补路,遇观烧香,入庙拜佛,如有食言,天打雷劈。”男子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护卫骂道:“东家,都什么时候了,你求神拜佛有个屁用.....” 话音未落,突然就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散发着金光的铜伞,将原本黑洞洞的河岸照得犹如白昼。 “神佛显灵了,显灵了!”王贵大笑。 剩余的幸存者也都不禁喜出望外,一个个冲着金钢伞顶礼膜拜。 护卫也傻眼了,然而耳边传来的惨叫声却并没有停止,这让他大骂:“都别特么求神拜佛了,赶紧聚拢起来御敌,不然咱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剩余的人惊醒,赶紧趁机聚拢在一起,伙计们为了自保也拿起了死去护卫的兵刃,而另外一边,巨狼们似乎金钢伞散发的佛光很是忌惮,一时竟然再没了动作。 江流儿惊喜地指着天空中的金钢伞:“是师兄。” 小白也惊叫一声,重新钻进了小竹篓里,江流儿见状也赶紧给它盖上棉布。 另外一边,吴天纵身跃上马车,附身望着四周伺机而动的巨狼,眉头紧皱。 “是那小和尚,难道?” “原来是小师傅救了咱们,我就说这小师傅不是凡人。”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咱们不用死在这了。” 王贵更是匍匐拜倒:“小师傅救命啊,只要今日救得小人性命,小人愿赠家财万贯。” 吴天看了他一眼,只是嘴角动了动,随后一跺脚,跃上半空,双手犹如穿花蝴蝶般催动法决,脚下金钢伞佛光大盛,一道模糊虚影逐渐在空中凝结。 “不动明王法相!杀!” 只见半空中,现出一尊怒目佛像,那尊者坐盘石座,呈童子形。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唇,现忿怒相,背负猛火,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罥索。 突然,不动明王法相原先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众人只听一声声佛咒再耳边回响,却只觉得灵台清明,而那些原本凶狠异常的巨狼却发出痛苦的哀嚎,只片刻间,就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这还没完,只见那不动明王法相将右手利剑抛出,一道金光破空而起,瞬间便失了踪迹,下一刻,百丈之外,突然一声痛苦的狼嚎引得四周飞鸟惊空,河水沸腾,却又戛然而止。 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之间,直到那不动明王法相逐渐消失隐入金钢伞中,众人这才恢复神志。 面对众人的顶礼膜拜,吴天此时却是面色发白,本来只是打算试一试这不动明王法相的效果,没想到居然消耗了他大半法力,要不是昨晚修为大进,说不定这会站都站不稳了。 “师兄,他......” 江流儿看向吴天的眼神有些异样,昨晚他明明看到吴天用魔道功法将千年槐树老妖吸成了一堆朽木,今天却又见到吴天使用佛道功法振救众生,还请出了不动明王的法相。 “究竟是佛是魔?是正是邪?” 第十八章:你,我,皆是妖! 王贵命人重新点起了篝火,这才看清营地的惨状,原本足有五六十人的商队,如今能够站起身的只有二十来人,其他的不是被巨狼吃掉,就是身受重伤。 更可怖的是那些巨狼尸体,表面看不出一丝伤痕,却都是七窍流血而亡,有人切开狼腹,发现五脏六腑全都碎成了浆糊,看得人胆颤心惊。 试想,若是吴天稍有控制不好,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要落得同样下场? 江流儿明显察觉到众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敬畏中还透着一丝厌恶,就连他要上前帮忙救助伤者,那些人却像是见了鬼一样,远远避开,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师兄救了大家,为什么众人却对他们如此恐惧? 担心那些伤者因为自己而耽误救治,江流儿只好回到帐篷里,发现吴天正在闭目打坐,犹豫良久。 “师兄,你睡着了吗?” 吴天“嗯”了一声。 江流儿暗自翻了个白眼:“睡着了怎么还能说话。”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别人不想跟你说话,明白了吗。”吴天刚好运行了一个周天,将损失的法力补充大半,这才睁开眼。 江流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哼哼的躺下,装作睡觉。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做早课了。”吴天说道。 “哼。”江流儿继续装睡。 结果还没等两个呼吸的功夫,吴天就已经念起了经文,江流儿坐起来瞪着对方,然而吴天此时双目紧闭,压根就当他不存在。 江流儿对着被子就是一通捶。 折腾了一阵,见吴天完全没有打算搭理他的意思,一时又没有睡意,百无聊赖之下,只好也跟着做起了早课。 不知过了多久,江流儿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抽自己的脸,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小白的尾巴。 “江流儿,我饿了。” 江流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正要拒绝,但是一想昨晚的情形,要不是小白在,说不定他就死了,而且今后一路上还要靠小白保护呢,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 河滩上连棵草都没有,江流儿只能去树林中采集花露,小白的嘴叼得很,一般树叶上的露水是不吃的,说是花露有甜甜的味道,比较好喝。 比较倒霉的是,这一片树林的野花很少,江流儿接了半天才弄到一碗底,不知不觉却进了树林深处。 突然,江流儿脚步一顿,眼前是一只身长丈许的巨型灰狼,昨晚那些狼跟它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儿科,这头狼的背上已经长满了银色白毛,看起来威武不凡,而且即便是此刻它已经死透,鲜血流了一地,都没有野兽来将它分食,可见它生前的威势。 正当江流儿发呆时,一道白光闪过,小白已经钻入了巨狼腹部,不一会儿叼着一颗散发着青光的珠子,兴奋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这是什么?”江流儿疑惑的问。 “妖丹啊。”小白随口回了一句,突然神色有些黯然。 江流儿不解:“你,怎么了?” “妖丹是妖的毕生精华凝聚所在,对于修行者来说,不论是炼丹、炼器还是炼化后提升自身修为,都是无上妙品,我娘就是因此死在了修行者手里。”小白垂着脑袋,尾巴摆弄着那枚妖丹。 “对不起。” 小白没有理他,一口将巨狼妖丹吞进口中。 一人一蛇回到河岸时,那些尸体已经被堆放在一堆柴火下,看样子是准备烧掉。 江流儿主动提出帮他们念经超度,这回商队的人没有再拒绝,满脸哀痛的站在火堆旁,看着大火将同伴的遗体逐渐吞噬。 将近晌午,从河上游来了几艘船,是商队老板王贵派人去请来渡河的,毕竟桥不是一时半刻能够修好的,货物需要运送,而且这里已经不安全,谁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有妖魔鬼怪来吃人,小命要紧。 吴天跟江流儿独自在最后一条船来到对岸,王贵邀请他们坐上商队的马车,吴天也没有拒绝。 江流儿则是依旧对商队众人对他惧怕的态度十分疑惑。 “你认为什么是妖?”吴天淡淡的道。 江流儿下意识的看向小白,后者此时正在对着那枚狼妖内丹吞云吐雾,在他印象里,这种才是妖。 吴天却摇头:“那只是你眼中的妖。” 说着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直视江流儿双眸,一字一句道。 “事出反常必为妖,在凡人看来——你,我,皆是妖!” 江流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世界仿佛在此刻失去了色彩,他,是妖?他怎么会是妖? 他是金山寺法明大师的弟子,将来是要成为得道高僧的存在。 得道高僧,难道不应该是受人景仰的吗? 为什么会被人认为是妖?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师兄昨晚施展法术斩杀了那些巨狼?可师兄这么做是在救他们性命啊。 【人之所以对妖深恶痛绝,不是因为它们吃人,而是惧怕它们所掌握的力量,一旦拥有超出他们能控制范围内的力量,都会被认定为妖,即便是满天神佛不也同样如此?之所以能够留下妖族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他们有着足以制衡妖族的力量。】 【所谓的修得正果不过是用来麻痹妖族的可笑谎言罢了。】 【这就是世俗,唐僧,欢迎来到这个现实的世界,到了这里,你会发现,金山寺一切的岁月静好都是假象。】 【人性所有的丑恶将会在你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那时,你还会天真的认为几部所谓的大乘佛经就能普渡众生吗?】 江流儿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快炸掉了,他不知道师兄所说、所想的是不是对的,但是商队那些人对他的惶恐却做不得假。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半天过去,商队马车突然停住。 “镇江城到了。”商队护卫用一种犹如劫后余生口吻喊道。 江流儿这才回过神来,拉开马车布帘,喃喃自语。 “这就是镇江城?这就是世俗......的世界?” 小白奇怪的瞄了他一眼,随后将狼妖内丹再度吞入,一闪身钻进小竹篓里,这城里有让她感觉不舒服的存在。 第十九章:花太岁。 “二位小师傅,多谢相救,我还要去交接货物,咱们就此别过吧。”商队老板王贵笑容可掬的冲吴天、江流儿一拱手,便头也不回的待人进了城。 江流儿疑惑的问:“师兄,他今天早晨还不是这个态度啊。” “有什么问题吗?态度很恭敬啊。”吴天迈步往城门口走去。 江流儿急忙跟上:“可他昨天还说,只要能救他一命,就是万贯家财都能拱手奉上,为何此时却只字不提?” “大约是,他反悔了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说出去的话,还能反悔?” 吴天笑了:“可惜,他不是出家人。” “可,他是以满天神佛起誓的。” “那就让满天神佛去惩罚他。” 江流儿呆在原地,彻底傻眼,这就是师兄所说的“世俗”世界? 眼见吴天已经进了城,江流儿赶紧跟上,又好奇的问。 “师兄,咱们现在去哪?” 吴天顿住脚步,从行囊里取出一只钵盂来:“自然是要去化缘。” “哦。”江流儿也有样学样。 吴天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江流儿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现下已经不是在寺中,化缘即是修行,各有各的缘法,你我还是分头行动吧。”吴天说完径直离开。 江流儿愣在原地彻底傻眼,眼看着吴天越走越远,只能闷声喊道:“师兄,你总该告诉我,如何化缘吧?” “只要不偷、不抢、不骗,让别人心甘情愿给你,便是你的缘法。” 不过一眨眼功夫,吴天就已经消失在人群当中,江流儿嘴里不断念叨着:只要不偷、不抢、不骗。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能化到,我也一定能化到。”江流儿忐忑中又带着一丝兴奋,开始了自己平生第一次化缘。 “这位善男,小僧是金山寺的和尚,路过贵地,能否化些斋饭?” 江流儿也不傻,一看人的衣着就知道那人有钱没钱,既然是化缘,自然是要找有钱人,于是,他很快锁定了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 男子生得一副好皮囊,俊朗挺拔,眉清目秀,突然被一个小和尚拦住,微微一愣。 “你在跟我说话?” “施主,正是。”江流儿一板一眼的打了个佛号。 然而,江流儿却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震惊、惶恐更多的则是怜悯。 那男子突然笑了,笑声很刺耳:“哈哈,这镇江城里,向来是我跟别人要钱,居然还有敢向我要钱的,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男子身边的几个跟班也是一阵大笑。 “那你打算向我要多少钱啊?”男子走到江流儿面前,一阵冷笑。 男子身高七尺,江流儿在他面前还没到大腿,看起来就像是个小豆丁,一下犹如黑云压城,遮得江流儿半点阳光都见不到。 “化缘讲的是心诚,多少都随你的心意。”江流儿虽然觉得男子有些奇怪,却不愿意放弃自己第一次“即将成功”的化缘。 “哟呵,小小年纪倒是蛮伶牙俐齿的嘛。”男子笑了,从腰间解下一个钱囊。 一下就丢进江流儿手中捧的钵盂里,江流儿只觉得手里都沉了沉,心中不禁暗喜,又有些小得意,其实化缘一点都不难嘛。 “多谢施主,菩萨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江流儿连连谢道。 男子听了却是一阵狂笑:“哈哈,小和尚,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说,菩萨佛祖会保佑我的人,有意思,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这话一出口,四周围观的人都是满脸厌恶。 江流儿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便再施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还没等他走两步,就被男子拦住了去路。 江流儿往左挪,他也往左,往右他也往右,无奈,只能茫然的问:“施主这是何故?” 男子笑着拍拍江流儿的肩膀:“嘿嘿,小和尚这我就要跟你说道说道了,拿了我的钱,这么容易就想走?” 江流儿眉头紧皱:“可是施主,这钱不是你化缘与我的吗?” “是嘛?来,你说说,是这样的吗?”男子指着一个跟班问。 那跟班歪头耷闹,一脸的奸笑:“不是,我明明看到是这小和尚从大哥腰间偷去的。” “你,胡说,佛门八戒第二戒便是戒偷盗,我怎会偷他的钱?明明是他自己给我的。”江流儿瞪大了眼睛。 围观的人一阵议论纷纷。 “唉,这花太岁又要作孽了。” “这小和尚也是,偏偏向他化缘,这种歹毒之人心里何曾存过半分善念。” “这花太岁想必是看这小和尚眉清目秀,起了歹念,这可如何是好。” 江流儿越听越不对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却被男子跟班挡住去路。 “小和尚,偷了东西就想跑,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哈哈,没错,小小年纪长得倒是挺俊的,当和尚也太浪费了,不如......嘎嘎。” 江流儿心知不妙,忙道:“这钱我不要,看你们也不是诚心布施于我。” “嘿嘿,要不要,可由不得你,小小年纪,做的什么和尚,整日的吃斋念佛,多没意思,不如乖乖跟我们走,将来给你寻一位贵人,包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花太岁一阵大笑。 “呸,这镇江城造的什么孽,竟来了个这般货色。” “哼,还不是那昏君要下江南赏什么琼花,派手下太监心腹来疏通航道,结果就来了一帮这种货色,我看这大隋江山,迟早败在那昏君手上。” 围观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看什么看?找死不成?都给我滚,谁要是胆敢说出去半个字,看我不整得他家破人亡,哼,你们便是告到崔府君那里我也不怕,我叔叔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能拿我怎么样?” 花太岁一挥手,几个跟班就去抓江流儿。 起初江流儿并不害怕,毕竟他还有小白呢,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都被人架起来抬走了,小白也没有半点动静。 江流儿不禁偷偷掀开小竹篓上盖的棉布,结果却发现小白正缩成一团,仿佛在忌惮什么东西。 第二十章:疯了? 一间完全没有窗户的房间,江流儿被推得跌倒在地,手中的钵盂掉在地上砰砰作响,江流儿心疼的抱在怀里,这可是法明长老收他为徒时赐给他的。 当然,钵盂里的钱袋,自然是“物归原主”了。 江流儿顺着昏暗的光线,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还有好几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孩子,这些孩子有男有女,有的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有的蜷缩成一团估计是惊吓过度。 “阿弥陀佛,诸位小施主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江流儿问。 问了好几遍,都没人回答他,就在江流儿准备放弃时,却听一个悦耳的童声道。 “你这呆和尚,都到了这里,就算知道身在何处,又有何用,难道你还能找人救我们不成?” 江流儿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是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童,年龄跟他差不多大,生得明眸皓齿,特别是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眼底仿佛装着日月星辰。 其他孩子闻言也是满脸哀怨,有的更是投来嘲讽的眼神。 江流儿有些不服气,把小竹篓上的棉布扯开,蹲下身子:“小白,小白你怎么了?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啊。” 羊角辫女童闻言好奇的走了过来,却见竹篓里,竟然是一只通体晶莹的白蛇,顿时吓了一跳。 其他孩子也都纷纷上前,用种种好奇、惊异、害怕的打量着小白。 小白吐着蛇信,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这镇江城有城隍、土地看护,一进城我的法力就失了十之七八,我可救不了你。” “这,这蛇居然会说话?” “它会说话?蛇说话了?它是妖吗?” “一定是的,我爹说过,事出反常必为妖,它一定是妖。”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一边讨论一边围观起来,或许是小白长得跟一般妖物凶神恶煞的不一样,他们并没有觉得有多害怕,反倒是觉得它很漂亮,甚至想要伸手摸摸。 “嘶!!!”然而,就在他们的手靠近小白时,小白突然掉头,幻化出一颗巨大蛇头凝视着他们。 一帮熊孩子吓得屁股尿流,只有羊角辫女童蹲在几步之外,好奇的看着小白。 江流儿一听“事出反常必为妖”顿时想起了师兄所言,不免有些郁闷,果然,他在凡人眼里,也是妖吗? “唉,小和尚,我爹说过,能降伏妖魔的都是得道高僧,你能救我们出去吗?”羊角辫女童歪着脑袋问。 江流儿有些丧气:“小白不是我降伏的,它是师兄派来保护我的,不过你也听到了,它现在法力失了大半,没什么大用了。” 见众孩童都是一副哭丧着脸,江流儿不禁安慰道:“你们也别太担心,师兄不见我,定然会来寻的,以他的神通必然能救我们出去。” “可是,他多久能来呢?说不定咱们明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呜呜,我还不想死啊,爹娘,我怕。” 孩子们一片呜咽之声,江流儿见状不免疑惑。 “他们把我们抓来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吗?应该一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其他孩子都是泣不成声,只有羊角辫女童还算镇定,但只幽幽的说了一句,就让江流儿头皮发麻。 “我三日前来,这里还有三十几人,到今日,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了。” “他们......他们去哪了?”江流儿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羊角辫女童摇摇头,墙角一个孩童突然说了一句:“应该是......被吃掉了。” “吃.......吃掉?”江流儿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脊背一直爬到天灵盖。 “那日,我得了伤寒被送去救治,听看守说:这些孩子都是要生祭仙尊的,千万要医好了,仙尊不吃死物。”那孩童惊恐的道。 此话一出,原先还在哭泣的孩子瞬间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连哭都不哭了,一个个面如死灰。 “仙尊?”江流儿一下站了起来:“这满天神佛,哪有吃人的?什么仙尊,怕是个妖魔吧?” “嘘。”羊角辫女童一把将江流儿拉到角落。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个壮汉抬着一桶米饭,还有几盘青菜放下。 “都给我好好吃饭,谁要是把自己饿瘦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放下狠话,两个壮汉就出去了。 江流儿看了一眼饭菜,米用的都是精米,青菜翠绿还泛着一层油光,闻着有一股香味,竟然是用的香油。 “这斋菜做得比金山寺的还要好,想来厨子是个手艺极好的。”江流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既然他们马上就要被吃掉,为什么还要这么精心照顾,还用这么好的斋菜养着?如果只是想养得胖一点,为什么不给他们吃大鱼大肉? 江流儿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着夜幕降临,屋内的光线就更昏暗了。 小白突然爬到江流儿耳边:“我看门房地板上有一道裂缝,等夜深了我溜出去干掉守卫,咱们一起跑吧。” “那他们呢?”江流儿心中一惊。 小白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得上他们?我能不能把你安全救出去都是两说,这里处处透着诡异,那位仙尊的法力也必然在我之上,你想死可别拉着我。” 江流儿内心一阵挣扎,不知该如何取舍,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看到一双双眼睛在闪动。 恐惧、绝望、麻木,江流儿从未想过会在同龄孩子眼里看到如此多的负面情绪,他突然想到师兄内心所言,难道这就是世俗的世界?金山寺的一切都是假象吗? “你,溜出去别管我,去找师兄来救我们。”江流儿的声音很低,落在小白耳朵里却犹如千斤重锤。 “你疯了?没听他们说吗?指不定那仙尊明天就会吃了你们,万一我一时没找到主人怎么办?”小白骂道。 江流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咬牙道:“那就是我命该如此。” 小白一跃从江流儿肩头下来,郁闷的小尾巴直拍地板,嘴里念叨着:疯了,疯了,这小和尚疯了。 第二十一章:要你何用! 夜幕深邃,江流儿却丝毫没有睡意,可惜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他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你真的想好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出了这个门,你是死是活可就看天意了。”小白眨了眨眼睛。 四目相对,江流儿咬牙道:“想好了,一切但凭天命。” 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钻入地板缝隙,再也不见踪影。 “跑那么快干嘛,你倒是再劝劝啊。”江流儿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再劝劝说不定我就改主意了呢。” 羊角辫女童疑惑的看了江流儿一眼,后者连忙把头转到一边。 ...... 另外一边,小白从缝隙里钻出来,一头就扎进院外的草丛里,她打量了一眼四周,这里是一座私人庄园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的,不过四周密集巡逻的护卫,以及阴影处密布的暗哨,都透着这座庄园不寻常。 最让她心惊胆颤的是庄园最中央的一处殿宇,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死人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小白没有片刻犹豫,借助草丛的掩护迅速逃离庄园。 然而从庄园出来,小白就有些挠头了,她并不知道吴天现在的位置,只能通过舌头捕捉空气中残留的气味来寻找。 “小和尚,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路是你自己选的......主人,你究竟在哪啊。” ...... 镇江城隍庙。 庙外,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立于庙前,眉头紧皱一动不动,好似一尊泥塑金身。 若是白天,必然会引来其他人好奇的目光,然而三更半夜,此时城隍庙虽然灯火通明,却见不到半点身影。 吴天“咦”了一声随后便踏入庙中。 各地城隍不同于道教中的一般神袛,城隍都是由人皇敕封,受世代人族香火供奉,虽然在道教中地位不显,却是镇守一方跟人族接触最多的神袛。 就好比镇江城的城隍,乃是楚汉时期刘邦手下将领纪信,公元前205年3月,刘邦在基本平定三秦以后,趁项羽都城彭城空虚之时,引各路诸侯兵56万人攻取彭城。项羽立即率大军进行反攻,大败汉军. 为了掩护刘邦撤退,纪信换上了刘邦的衣服,自称汉王吸引了项羽的追击,这才让刘邦保住了一条老命,纪信却被项羽杀害,刘邦称帝后,便敕封纪信为城隍受世代香火。 吴天缓步来到供奉城隍泥塑金身的正堂,围绕着泥塑金身绕了一圈,吴天惊讶的发现,这城隍泥塑金身背后竟然现出一道裂纹,这座金身竟然只是虚有其表。 “怎么会这样?按理说,城隍受到百姓香火越多,神通就越强,整个江南世代供奉的都是纪信,他的法力即便是一般的天仙也可匹敌,怎么会连一座泥塑金身都护不住?” 正当吴天仔细端详着泥塑金身背后的裂纹时,突然一群人冲进了城隍庙,其中许多还是哭哭啼啼的妇人。 “城隍爷爷在上,信女刘氏世代良善人家,从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家相公七代单传,好不容易生下男丁,却与上月走失,至今未能寻回,若城隍爷爷能帮我寻回孩子,我家愿世代供奉城隍爷爷,与爷爷重塑金身,修葺殿宇。” “信女周氏......” “信女王氏......” 吴天微微一愣,这么多人家都丢了孩子?而且还都是三岁以上八岁以下的孩子,算下来也有十几个,这显然不是单独案例。 看这些人的打扮非富即贵,衙门应该不会不当回事,听她们的意思,有的丢失了一个多月,却了无音讯,这件事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吴天突然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可惜啊,如今这城隍爷却是自身难保,又如何帮这些妇人找到丢失的孩子呢? 妇人们哭哭啼啼的参拜了许久,这才被丫鬟扶回去,吴天也一闪身出了城隍庙。 正当吴天准备找个地方休息时,突然一道白光一闪,落在他的肩头。 “主人,快,小和尚有危险。”小白累得直喘气,舌头似乎都有些抽筋。 吴天给她倒了一碗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小白喝了几口水,这才娓娓道来。 吴天听完并没有让小白带路,而是转过身看向城隍庙,小白心中一惊,只觉眼前一道道神光灼目,晃得它睁不开眼。 “别怕,不过徒有其表罢了。”吴天笑道。 小白这才发现异样,那一道道神光虽然看似威严庄重,却对她身上的法力没有半点压制作用,否则以她这点道行,距离城隍庙百尺就应该被那神威压得抬不起头了。 而且,小白还发现,之前限制她法力的人道之力已经消失大半。 “主人,这是怎么回事?” 吴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按理此时的道教在东胜神州应该是无敌的存在,距离佛教大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城隍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地盘? “难道是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吴天脑海里灵光一闪。 隋末唐初乃是群雄乱舞的世代,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这些人背后,谁是道教的代理人?谁又是佛教、儒教的代理人? 抛开这些杂念,吴天询问道:“小白,你说在庄园里有一股诡异的气息?” 小白拼命点头:“我能从它的气息里感受到一丝妖气,但是又跟普通的妖气不同,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总之很诡异就是了。” “主人,你还是快去救小和尚吧,我听说庄园里有个什么仙尊,他随时都要吃人呢,咱们要是回去晚了,说不定小和尚就被吃了呢。”小白显得很着急。 吴天点点头:“走吧,你前头带路。” 就在吴天离开后不久,天色渐渐蒙蒙亮,城隍庙又聚集了一批前来祈祷的人,妇人们哭哭啼啼的向城隍祈祷,求神的原因是家中幼儿走失。 一个大汉泪流满面,瞪红了双眼,突然怒喝一声,抄起棍棒。 “你这泥塑的神尊,世代受我等香火,却毫不作为,有求不应,不能庇护一方百姓,要你何用!” 边骂边挥起棍棒朝那泥塑金身砸去,那大汗力气极大,又是激怒之下,泥塑金身轰然倒地,摔得稀碎,手脚分离。 “这没用的神何必拜他,不过是一堆泥瓦罢了!”大汗咬牙切齿怒骂。 第二十二章:一个不留。 或许是昏暗的环境更让人容易入睡,江流儿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突然惊醒时,从墙壁透过来的光线来看,外面应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一想到随时有可能会被吃掉,江流儿不禁心急火燎:小白啊,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你那白蛇不见了。”羊角辫女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江流儿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江流儿下意识的将小竹篓藏进怀里,看了看周围,见别的孩子还在沉睡,于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我让小白去搬救兵了,咱们只要尽量拖延时间就好了,师兄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你师兄很厉害吗?”羊角辫女童怀疑的问。 江流儿想了想,如果单单以吴天佛家神通来看的话,应该算不上很厉害,但是如果算上那霸道的魔道功法...... “嗯,我师兄当然厉害。”江流儿认真的点头,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魔不魔的了,只要能就他的命。 “不,我会这么想只是因为想救他们而已,没错,就是这样,不然昨天晚上我就叫小白带我跑了。” 对于脑海里下意识冒出的想法,江流儿下意识的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希望吧。”羊角辫女童喃喃的说了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传来一阵稀疏声,强烈的光线照进不见天日的屋子,江流儿下意识的拿手遮挡在眼前。 “嘿嘿,早饭时间到了。”一个壮汉发出戏谑的狞笑。 江流儿呆了一呆,这些人并没有带饭菜来啊。 而此时,那些孩子却是一个个面如死灰的往墙角退去,相互拥抱着缩成一团。 江流儿这才意识到,这壮汉所说的,是“那个东西”的“早饭时间”。 ....... 小白突然浑身一颤,无比差异的看向吴天:“主人,我的法力全部恢复了。” 吴天望向天空,只见镇江城上空那道肉眼不可见的神光,正在迅速衰退,不由眉头紧皱。 “哟,瞧瞧我发现了什么?这还有送上门的小和尚,这可是我先发现的,你们都别跟我抢啊。” 一个看守庄园的大汉,坏笑着朝吴天迎了上来。 “妈的,还是你小子眼尖。” “你可就一次机会,要是没抓住,可别怪兄弟们抢你生意。” 其余的守卫一阵起哄。 “滚蛋,瞧不起谁啊,就这么个小和尚,我一只手都能搞定。” 大汉说完已经大跨步来到吴天身前三尺距离,不过让他疑惑的是,这小和尚怎么见了他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换个正常小孩应该早就跑了吧? “呸,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就是一小孩嘛,就算是打娘胎开始学功夫也不过十年,我还能让一个小毛孩子给吓着了?” 念及至此,一双长满汗毛的粗壮胳膊就要伸手将吴天牢牢锁住,然而就在下一秒,从那小和尚肩膀闪过一道白光。 壮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撞得飞了出去,一下装在了庄园大门上,整个人直接卡在了门板上,鲜血直流,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原本吴天是没打算要他性命的,不过看这些守卫的样子,诱拐儿童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干了,这种人渣,留着也是祸害。 “一个不留。”吴天一字一句的道。 “妖,妖僧,你使的什么妖法!” 其余几个守卫拔出佩刀惊疑不定,然而,已经没时间给他们继续说下一句话了。 小白一丝不苟的开始执行吴天的命令。 只见一道白光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虚影,每一次闪耀,都会结果一名守卫的性命。 不过眨眼之间,六名守卫全部毙命,庄园的大门也被吴天缓缓推开。 “修为有了长进。”吴天在小白额头上点了点,笑道。 小白愉悦的摇晃着脑袋:“都是主人那晚杀死狼妖内丹的功劳。” 吴天踏入庄园大门的一刻,刚巧一队守卫巡逻至此,见状都是一愣。 领头之人眉头紧皱:“难道那几个家伙都跑去偷懒了?” “你们过去看看。” 吴天打了个佛礼:“阿弥陀佛,不用看了。” 说完嘴角微翘,却用一种极其冰冷的语气吐出一句:“去地府见他们吧。” “什么?”守卫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嘲笑一番。 然而,笑容还未在脸上绽放,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再也没了知觉。 “扑、扑”几声,守卫们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诡异的是死前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死亡,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过程。 或许是进城之后憋屈得太久,又或者是血脉里妖族的杀戮基因在作祟,小白开起了屠杀模式,路上所有的明岗暗哨,无一例外,全部一击毙命。 终于,庄园里的守备发现了不对劲,数十人的护卫队伍,手持利刃,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其中不乏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 “这小和尚有点邪门,千万别大意。”一个蒙面壮汉冷冷的扫了一眼死去的守卫提醒道。 众人一看地上的死尸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庄园请的护卫都是绿林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就算是不敌,也不至于连示警都做不到。 如果对方是朝廷精锐,或者是某个大帮派的高手,也就罢了,偏偏,四周就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吴天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往前走,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师弟在哪?” “就在西南角的那间暗房里。” 众人这才发现吴天肩膀上盘着一条银白色的小蛇,而且,这条蛇,刚刚好像说话了? “妖,一定是妖,快跑。” “风紧,扯呼!”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不论他们逃跑的花样繁多,轻功一跃几尺,在小白面前都是徒劳的。 只听一声声惨叫,在耳边响起,当然,这些惨叫,不是他们死时有多痛苦,而是因为恐惧,来自死亡的恐惧。 吴天没有理会四散而逃的护卫们,他知道,小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务,这些凡人不可能逃出小白的追杀。 暗室大门被吴天轻轻一推就变成了一堆废铁,光线的照耀下,孩子们只觉得一个圆圆的,发光的东西,晃得人睁不开眼。 再仔细一瞧,居然是个小和尚。 第二十三章:怪物。 仅仅扫了一眼暗室里的孩子,吴天不由眉头紧皱。 “这里之前关押的小和尚呢?” 没有人回答他,半晌,才有一个孩童怯生生的问:“外面的看守呢?” “死了。” 吴天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些冰冷,但是此时在这些孩童们听来却犹如天籁。 “都死了?”一个孩童不可置信的问。 吴天有些不耐烦的点点头,孩子们这才鼓起勇气来到门口四处张望,果然见到了满地的死尸。 孩子们壮着胆子,开始往庄园外跑。 “你,就是江流儿的师兄吧?他被带走了,应该是送去仙尊那里了,你快去救他,晚了就来不及了。”一个孩童临走时不忘提醒。 吴天刚想询问仙尊在哪里,突然眼神一凛,只见庄园正中央一道诡异的妖气犹如狼烟般冲天而起。 “主人,昨晚我看到的妖气就是它。”不知何时小白已经完成任务,落在吴天肩头。 吴天点点头,一个跨步,身形已经出现在十丈开外。 “主人施展的莫不是地仙境才能掌握的缩地成寸?”小白惊讶的问。 吴天摇摇头:“缩地成寸并非地仙境才能掌握,而是施展此术时,会产生巨大的空间重力,对肉身会造成很强的压迫,事实上,以妖族的身体强度即便是人仙境也可以施展,等你什么时候达到了人仙境,我便传授于你。” “多谢主人。”小白大喜过望。 妖族之所以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并不是因为它们自身不够强,而是传承的方式所决定的。 人族以师徒、父子相传承,道友相互之间也时常切磋技艺,提升自身修为。 而妖族以血脉传承,再加上神佛对妖族的绝对控制,大多数妖一旦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不是被降下天劫抹杀,就是被抓走成为坐骑、宠物。 久而久之,妖族的传承就出现了断层,并且随着后代的血脉越来越稀薄,妖族也会越来越弱,除非是那些天赋异禀,觉醒上古妖兽血脉的大妖,否则都难逃桎梏。 妖族不是没有学习天赋,而是它们根本就没有学习的途径,神佛对于妖族有着深深的忌惮,所谓的“修成正果”不过是为了将它们锁在身边看押,避免它们在不断战斗中觉醒更深层次的血脉罢了。 就好像乌鸡国的狮子精“修成正果”之后居然还被骟了,简直就是妖族奇耻大辱。 “缩地成寸”的法术自然是每日功课抽奖所得,在吴天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传给小白也无妨。 不过在小白眼里,像吴天这样愿意将这样的秘术传授给妖族的,绝对是万中无一,越发对吴天死心塌地。 一路上,又解决了几对守卫,小白可谓是干劲十足,不管是武功多么高强的高手,在吸收了狼妖内丹后,修为大进的小白面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 顺着那道冲天妖气,吴天也不担心找错位置,很快就来到一座宫殿当中,然而此时的宫殿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吴天微微皱眉,来到宫殿中央,不由咦了一声,这宫殿一看就是出自道家手笔,四周围绕九龙画壁,八根巨木犹如擎天之柱般耸立,暗合八卦之数。 “主人,小和尚的气息在下面。”小白吐着蛇信道。 吴天点点头,随后用力一跺脚,周围地板便塌陷下去,开始往下坠落。 下坠的狂风呼啸而来,吴天不由暗暗心惊,这宫殿的地宫居然修得这么深,按照道教的理论,越深的地方距离地府越近,即便是妖族也不会居住在这么深的地底。 终于,一声巨响,烟尘四散,吴天双脚落在了实处。 “嘎嘎,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和尚还不够,居然又有一个送上门来,我儿子有口福了呢。”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地宫四周环绕。 “师兄,快救我。”江流儿此时被绑在一张石床上,拼命的挣扎。 就在他旁边的石床上,还有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童,见到吴天时,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小和尚,这就是你师兄?不是说你师兄道行高深,一定能救我们出去嘛?他看起来也大不了你几岁!” 女童一副“我被你害死了”的表情。 还没等江流儿解释,却见黑暗中一个身穿道袍,满头白发的女子,缓缓向众人走来。 吴天不禁眉头紧皱,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对方道行高深,恰恰相反,这人根本就是个凡人。 但是她身上的确有一股很浓郁的妖气,而且正如小白所说,她身上的妖气很古怪,妖气中还透着一股死气。 “是不是很奇怪,我一介凡胎,怎么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嘎嘎,这都是拜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神佛所赐,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女子一阵怪笑,面目狰狞,只见她一拉手中铁链。 黑暗中,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爬了出来。 身未至,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 吴天定睛一看,不由也是一阵犯恶心,这个怪物四肢细长,浑身长着灰白色的短毛,那一根根短毛却像是刺猬一样竖起,上面还沾着口水一样的液体,黏黏的,恶臭估计就是由此而来。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副躯体虽然看起来像只大老鼠,却实实在在长了一张人的面孔,而且还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面孔。 “吃,饿。”怪物行动有些呆滞,来到女子身边,眼睛却死死盯着石床上的江流儿跟女童。 江流儿心惊胆颤,女童更是哭天抢地:“我死也不要被这个恶心的怪物吃掉,杀了我,杀了我吧。” 那古怪女子闻言暴跳如雷:“闭嘴,小贱人,不许你说我儿子是怪物!” “你儿子?”江流儿惊出声来。 吴天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个妇人的丈夫是妖?人、妖结合生了这个怪物? 不过,看着不像啊,妖怎么会长着一张人脸?难道是基因变异? 而且,这个怪物身上那股浓郁的死气是怎么回事? 突然,吴天脑海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第二十四章:锁魂术。 “他已经死了,你又何苦将他变成这副不人不鬼不妖的模样。” 此言一出,那古怪女子就是一阵怪笑。 “嘎嘎,你说得轻巧,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佛又怎么会知晓我们凡人的不易!” “我荣氏一门悬壶济世百年,救人无数,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我16岁嫁于夫君,原本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偏偏在我儿子出世前一天,夫家遭遇强盗,满门三十六口被害,我躲在水缸里逃过一劫,生下了一子。” “为了养活儿子,我重开荣氏医馆,略有起色便施医舍药,这些年救治的穷困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佛家不是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唯一的儿子也在成人那天死于非命。” 古怪女子狰狞着面孔怒吼道。 “你,你是荣夫人?”羊角辫女童惊出声来:“怎么可能?你胡说,这镇江城谁人不知,荣夫人活人无数、慈悲为怀,怎会做出此等恶事!” “哈哈,活人无数?慈悲为怀?”荣夫人嘲讽的狂笑:“曾经我的确认为只要多做善事,就一定会有神佛看护,我天真的认为,前半生所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否极泰来,可是结果呢?我儿子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凭什么?” 江流儿闻言也不由震惊不已,原本在他看来,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应该都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然而看听这女子所说,她之前的确是做尽了善事,又怎会遭此报应? “会不会是她前世作孽太多,所以才有此一劫!”江流儿试图说服自己,然而又想到师兄所说:牛该死,人也该死。 真的是因为因果循环吗?前世的因果为什么要今生来还?这公平吗?江流儿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吴天闻言也不由眉头微皱:“你儿子死后,魂魄应该入地府轮回,你一介凡人怎么将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荣夫人语气透着嘲讽:“当初,我散尽家财,求你们这些佛道能人,却没有一个人肯帮我,直到一日,我偶遇一个疯道士,我供他吃喝,从他口中得知了这将人的精魂融入妖身的锁魂术秘法,可惜,那疯道士施完法就突然暴毙了。” 吴天闻言不由心中一动:“人死后,三魂七魄离散,你遇到那疯道士时间又晚,想必是你儿子的往生魂已经归入地府,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痴呆。” “而你强行将死人魂魄锁进妖的躯体,想必两者很难融合,所以需要定期吞噬孩童的精魂来平复两者之间的排斥。” “但是这镇江城有城隍土地看护,怎会让你在他们眼皮底下犯此罪行?这地宫的格局暗含九宫八卦之数,定是为了隐藏你儿子的妖气,你不过是一介凡人,那疯道士又早已经死了,是谁传的你这些邪门法术?” 荣夫人一阵怪笑:“嘎嘎,小和尚脑子想知道啊,那去地府问个明白吧。” 那怪物呆滞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着吴天,嘴角流出恶臭的口水,还用两只细小的前爪擦了擦,然后又擦拭在身上,仿佛两三岁的小孩。 “主人小心,这怪物有古怪。”小白提醒道。 吴天点点头,这鼠妖的躯壳原本不过百年道行,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孩童,硬是把修为拔高到半步地仙的境界,简直匪夷所思,丧心病狂。 荣夫人突然一松铁链,那怪物不过眨眼间便出现在吴天面前,动作之迅猛让人瞠目结舌。 “啊。”眼看着那怪物的利爪就要将吴天撕碎,江流儿跟羊角辫女童都不由发出惊恐的尖叫。 然而,下一秒,怪物的利爪却扑了个空,吴天的身影已经陡然出现在数丈开外。 “怎么可能?”荣夫人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儿子”的攻击落空,满脸的不可思议。 实际上,那怪物的动作也的确让吴天有些始料不及,要不是他反应够快,施展缩地成寸,说不定还真要挨那怪物一记痛击。 “我就说我师兄很厉害吧。”江流儿扭头对羊角辫女童炫耀。 羊角辫女童眼中闪过一丝殷切的希望,狠狠点头,眼泪不住的往下淌,这么多天,她终于看到了得救的希望。 那怪物似乎对吴天突然消失有些不解,竟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待发现吴天出现在身后时,又再度向对方扑去。 这回,吴天没有继续闪躲,而是深吸一口气,挥出一拳打算跟对方硬碰硬。 这一幕可把江流儿给吓坏了,心里暗暗叫苦,哪有人跟妖用拳头硬碰硬的?师兄啊,你的法宝金钢伞呢。 羊角辫女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看到得救的希望,结果这个小和尚脑子不好偏偏要去找死。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吴天不仅没有被那怪物撕碎,反而抓住了那怪物的利爪,并且将它举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轰隆”一声闷响,那怪物被摔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不住的摇晃脑袋,似乎是被摔懵了。 “儿啊。”荣夫人心疼的惊叫一声。 那怪物突然一个翻身,背上的短毛犹如标枪一般朝着吴天激射而去。 一阵刺耳的金石声响彻整个地宫。 烟尘四起,吴天所在的位置被全方位覆盖,完全没有躲闪的空间。 然而,还没等江流儿他们反应过来,吴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那怪物身前,爆喝一声,抡起双拳就将那怪物按在地上暴捶。 那怪物吃痛,竟然“哇哇”直哭,哭声尖锐刺耳,有点像是孩童啼哭。 荣夫人心疼得百爪挠心,突然,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然后猛地咽了下去。 “啊!!!”荣夫人伏地痛苦哀嚎着,身上竟然长出了一层灰黑色的短毛,背上生出两支肉翼,宛如蝙蝠。 这一幕被江流儿看在眼里,不禁心头大骇,那黑色珠子是什么东西,居然能瞬间把人变成妖? 羊角辫女童更是差点吓得晕死过去。 好在荣夫人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吴天身上,并没有理会他们,一双肉翼一振,瞬间就出现在吴天背后。 “师兄小心。”江流儿情急之下大喊。 第二十五章:金刚伏魔索。 吴天虽然察觉到荣夫人的变故,却没想到她一介凡人,突然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措不及防下被她双爪狠狠击飞出去。 “完蛋了。”羊角辫女童顿觉死到临头,看那荣夫人落地时,坚硬的地板在其利爪之下犹如豆腐般稀碎,在她想来,小和尚这个师兄是死定了。 “师兄。”江流儿拼命的挣扎着,脸都涨红了,可惜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锁链。 那荣夫人终究还是心疼儿子,并没有继续追击,俯身将那怪物从坑中捞了出来。 “我的儿啊,你没事吧,疼不疼?你放心,娘一定替你报仇。” 那怪物呜咽着留下眼泪,又是一阵尖锐的婴儿啼哭声。 安抚好那怪物,荣夫人突然冲滚滚烟尘中喊道:“我知道你没死,别装神弄鬼了,出来吧。” 果然,待烟尘逐渐散去,吴天缓缓走了出来,竟然完好无损,只是身上的僧袍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了。 羊角斌女童闻言即诧异又惊喜的望着吴天,江流儿则是长出了一口气。 吴天眉头看着荣夫人的模样,不禁眉头紧皱,越发觉得这幕后之人不简单,那颗黑色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一个凡人瞬间获得人仙境巅峰的力量,要是能够量产,纵横下界岂不是轻而易举?后面还有唐朝什么事? 眼角的余光瞄了江流儿他们一眼,吴天突然灵光一闪。 “那幕后黑手之所以帮你,其实是为了摧毁镇江百姓对佛道两家的信仰对吧?” 荣夫人扇了扇那对肉翼,颇为得意的怪笑:“嘎嘎,没错,什么狗屁神佛,连我儿子都护佑不住,凭什么还能高高在上的享受香火?他们不配!” 江流儿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因为儿子惨死就去残害别人的孩子,你怎么不想想他们的父母会如何痛心?” 荣夫人目光一瞥,状若疯狂的骂道:“闭嘴,平日里我救死扶伤,修桥补路,救了多少人?他们呢?凭什么我儿子死了,他们却能享受天伦之乐?凭什么他们的孩子就能获得神佛庇佑?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尝尝这丧子之痛!” 吴天悄然对小白道:“等下我拖住他们,你趁机带他们离开。” “嗯。”小白郑重点头。 一道金光飞出,迎风而涨,正是吴天的法宝金钢伞,霎时间昏暗的地宫下佛光普照,而那荣夫人和那怪物,却是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不动明王法相——现!” 吴天飞身盘坐在空中,周身佛光闪动,逐渐凝聚成一座犹如实质的佛像法身。 “金刚伏魔索——缠!” 只见那不动明王法相,左手往空中一抛,一道金光犹如灵蛇瞬间将荣夫人跟那怪物捆成一团。 后两者拼命挣扎却一时也脱不得困。 小白见状,立即化作一道白光,落在江流儿面前,尾巴一甩,就将捆住他的锁链砸断,随后如法炮制,将羊角辫女童也解救出来。 “快走。”小白也来不及解释,一卷二人,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江流儿在最后一刻只看见那两个怪物猛地挣脱了金刚伏魔索,一上一下朝着吴天扑了过去。 “师兄!” 宫殿上,江流儿趴在洞口悲痛的呼喊着,虽然开始他一心想要抓到吴天的把柄,将他赶出金山寺,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吴天一次次的救他,不知不觉,他已经把吴天当作是亲人了。 “小白,你快去帮师兄,这里很安全,我不需要你保护了。” 小白摇摇头:“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去了只会添乱,而且主人让我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江流儿还想说些什么,羊角辫女童一把将他拉起来。 “它说得对,你又不会法术,留在这里只是累赘,不如跟我回去,说不定我爷爷能想到办法救你师兄呢。” 江流儿紧了紧拳头,他从未像此刻渴望力量。 ...... 地宫中,吴天已经撤去了不动明王法相,可惜他还只是人仙中境,只能召唤一道虚影,对付一个人仙巅峰,一个半步地仙的妖怪,还是太过吃力。 “嘿嘿,小和尚,你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吧?”荣夫人一阵怪笑,挥舞着一双肉翼,动作之迅猛丝毫不逊于缩地成寸。 而那怪物刚刚吃了一顿老拳,更是恨不得将吴天撕碎,二者一个地面一个空中,配合默契,一时间逼得吴天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双方又斗了一炷香时间,让荣夫人诧异的是,吴天的肉身强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即便是被击中也不过是受到些冲击,连皮都没破,反倒是越战越勇,战斗技巧越来越纯熟。 “怎么可能?”荣夫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最关键的是,那幕后之人说过,那颗黑色珠子最多只有半个时辰的功效,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若是还拿不下对方...... 荣夫人看了儿子一眼,一咬牙,合身向吴天冲了过去。 就在她距离吴天只有丈许距离时,突然猛地吸气,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震得整个地宫都开始塌陷。 而作为主要攻击目标的吴天更是双耳失聪,嘴角、眼睛都渗出了鲜血。 就在这一刻,那怪物也冲到了吴天跟前,整个身子呈弓字形,肋下三根银灰色的骨刺犹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吴天。 千钧一发之际,吴天勉强避开胸口左肩跟胸口的要害,右肩上,却被一只骨刺扎了个结实,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牢牢钉在地宫墙上。 而经此一击,荣夫人再也维持不住身形,从半空摔了下来,要不是那怪物将她接住,恐怕这一下就够她喝一壶了。 荣夫人背后一堆肉翼逐渐收缩,身上的灰色毛发、爪子也都恢复正常,她痛苦的哀嚎着,双手不断乱抓,周身仿佛有无数虫蚁在爬。 “果然,佛道功法还是差点意思啊。”吴天将右肩上那根骨刺狠狠拔出,一道血柱飞溅喷出数尺远。 此时的吴天身上再也没有一丝佛性光辉,整个人犹如黑曜石般、冰冷,双眸更是充斥着暴虐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