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 第一章 从只狼归来 仙峰寺,祠堂。 “再见了,大家——” 白色的头巾裹住变若卿子的头发,她双手合十,站在祠堂的烛火前。 她是唯一长大的变若子,其他的,都装在面前的瓶瓶罐罐里。 “我必须前去斩断我们因果,旅途想必非常漫长。”她转过身:“即便如此,你也愿意陪我前去吗?” “是。”半跪在地上的路明非点点头。 他的眼神深邃,左臂早已替换为了机关忍义手,衣服也是忍者的服饰。 “谢谢你,龙的忍者啊。”变若子微笑着伸出手,将路明非从地上扶起来,“九郎大人也很高兴呢。” “这里有柿子。”路明非从怀里取出包裹,揭开一根根布条。 “哇~”变若子发出惊喜的声音,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手心却传来了温暖。 忍者大人每次来见她,都会带上新鲜的柿子,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吃吧。” “是!”变若子应道,“无论是精神好...还是不好...柿子尝起来都很美味呢,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 “!!!”路明非从板凳上惊醒! 耳边传来了空调风扇呼呼的声音,还有一阵有规律可循的鼾声。 眼前是发光的屏幕,发烫的老式ibm笔记本正在努力工作。 这局游戏才刚刚开始,他选的是虫族,像是心脏一般跳动的母巢似乎在催促他生产工兵,升级基地。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心情把这场游戏进行下去。 “那些...都是梦吗?”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感受着脉搏和血液的流动,熟悉的忍义手却不知去了何处。 切掉游戏打开系统时间,2009年5月9号15:53,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 对,他当时正在消磨时间,等待那个总是灰白色的棒球帽女孩头像亮起来。 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他玩了5局还是6局,他已经忘了,反正没一把赢的。 坐在凳子上回忆了许久,直到游戏界面又从xp系统的界面上弹出来。 “兄弟,你怎么不动了?”聊天窗口发来消息:“怕了???” 十二艘人类巡航舰带着密密麻麻的机枪兵把一级母巢围起来,就像是一群图谋不轨的壮汉带着助威的小弟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围到了墙角,然后带着一脸横肉恶狠狠地说: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的。 “其实你的意识真的不错,不必这么灰心丧气,你就差在微操上面,战术意识是很好的。”聊天窗口传来信息。 “也就是遇到了我,不然你也不会连输5盘...”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那家伙眉飞色舞的得意表情。 他没有回话,只是右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伸。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波澜的心立刻也变得冰凉了。 光滑的刀面上倒映出他的脸,乱糟糟的黑色短发,青涩稚嫩的侧脸,这是18岁的他,但那双眼睛里却流露出“我已经杀过上千人了”的沧桑和冷意。 当楔丸握在手里的时候,他就仿佛是得到了绝世宝剑和绝世秘籍的孤独侠客,一个人站在峰顶踩着白色的雾气,任由风吹动他的衣摆和头发。 不过他不是侠客,而是忍者。 侠客帅气又潇洒,从山贼的手里救下被抢劫的大小姐的时候,只会飘逸地留下一句:“坐不更名,站不改姓,我就是独孤路明非是也。” 然后用轻功左脚踩右脚飞走。 而忍者如果没有查克拉,就只能默默用手里剑和太刀为主人杀敌,在危险到临之前,把一切清扫,退居到阴影中。 路明非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九郎的画面,一个那么幼小的孩子,被关在破烂的楼阁里。 瘦弱的手把刀递给你,用葫芦里的药剂为你治疗伤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你听不懂的话,唯一能明白的,就好像是他想让你带他离开。 在潮湿又阴冷的水道里待了数天,身上的伤口刺痛发炎,手脚无力,连走路都是痛的。 好不容易爬了出去,也会被人用刀剑砍死,然后周而复始。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九郎。 他想带着比小女孩还好看的九郎逃出这个地狱。 那时路明非还不懂得这个约定有多么难,他只是微笑着摸了摸九郎的头,用家乡话说,没问题,大哥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为了达成这个约定,他从尸山血海中爬了出来。 一次又一次,龙胤赐予他的不死之力,让他不断地复活,即使头被砍断,手脚被碾碎,躯干被刺穿,他也能以完整的姿态从拜坐的鬼佛处重生。 最初被砍伤的时候他还会大喊大叫,在剧烈的痛苦之下向敌人痛哭哀求,乞求他们放过自己的生命,但就算他的喉咙喊到干哑,那些拿着太刀的武士也会无情地把刀尖刺入他的胸口。 是啊,你们根本连语言都互不相通,就算你跪下来把鼻涕和眼泪抹到他的裤腿上,他就有理由放过你了吗? 意识到这个道理的瞬间,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他把温柔懦弱的心藏了起来,只把冰冷的刀锋留给敌人。 他经历千辛万苦,潜入苇名城,将九郎从弦一郎的禁锢之下救出, 他进入仙峰寺,获得了能斩断不死的不死斩。 他斩杀樱龙,从龙的眼珠里取出樱龙之泪。 米娘为了成为承载龙胤之力的摇篮,吃下两颗蛇柿子。 她双眼失明,身体变得冰冷,连透过她指尖的米,也变得如细雪一般。 赤鬼、弦一郎、蝶夫人......这些人或怪物都已经死在他的刀下。 九郎寄宿在米娘的身体里,正当他准备与米娘踏上归还龙胤之力的旅途的时候,忽然,他又回来了,回到了叔叔婶婶的屋子里,那个和堂弟路鸣泽一起的房间。 如果不是手里的这把楔丸证明着那些羁绊的存在,他恐怕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九郎...米娘...” 注视着楔丸,心中有未完成之业。 可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啊,他是一个高三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连去哪里都还没有着落。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录美国来的信!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婶婶的声音在隔壁炸雷般响起。 顿时,如大梦初醒。 第二章 堂弟身上的忍杀标志 “兄弟?今天怎么了?” qq窗口的另一个头像又跳了起来,是个长得很欠的熊猫,id是“老唐”。 “停电了?还是断网了?” 老唐就是那个打赢了他的家伙。 路明非插上了鼠标线。 “警察来网吧了。”路明非退掉程序关闭了电脑。 “兄弟你未成年啊?” 这条信息路明非并没有看到,他转过身,看着一旁床上呼呼大睡的小胖弟路鸣泽。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学,小堂弟不知为何跑到了床上去睡午觉。 有一个红色的标志在路鸣泽裸露出来的脖颈处,别人应该是看不见的,只有路明非能看见。 他把楔丸收回刀鞘,左右环顾一番,把锋利的刀用外套裹着藏在了床底。 那是忍杀的标志,面对防备不够的敌人,只要悄悄绕到他们的身后,路明非就能看到那个标志。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那是用来干嘛的,直到有一次他从上方跳下去的时候,楔丸的刀尖偶然砍到了红点,那个巨大得像是相扑选手的胖哥哥居然直接殒命了。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敢与胖哥哥决斗,因为他们皮糙又肉厚,楔丸那薄薄的刀身似乎连他们的脂肪层都砍不进去。 他以前也看到过红点,但是他从来没有去砍过,只是把刀插入敌人的胸膛,然后了解他们的生命。 学到了新的处决方式,他立刻就抛弃了效率低下的原始挥砍。 他从佛院的不死人那里了解到架势和忍杀的存在,也明白了那个红点就代表着可以进行忍杀了。 面对强大的敌人,有时候需要数次忍杀,就算偷偷摸摸绕到他的身后阴缺缺地来上一下,他也能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你战斗。 这时候,就需要用到架势。 气势和动作化作为架势,当一个人的架势被攻破,他的身上,就会露出破绽,届时,便可以进行下一次的忍杀。 他几乎已经快形成条件反射了,看见红点就想要去砍。 因为有时候,你如果错过了,敌人的架势立刻又会恢复过来,就相当于你之前是在白费功夫。 “不行不行,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路明非连连摇头,把阴暗的想法抛出脑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边待了多久,但应该不会很长,大约有一两年的样子。 与他十八年的人生相比,那只是十分之一,却远比剩下的十分之九深刻。 他都快忘记和平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那里只有鲜血的腥气和燧发枪的火药味道。 战乱、不死、饥荒... 处于和平年代的人难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地狱光景。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有楼下卖菠萝的香甜,有厨房剩菜的油香,还有一股臭袜子味道。 路鸣泽的鞋子里塞着一双裹成球的白色袜子,身高160厘米,体重160斤的汗脚袜子,想想都让人捏住鼻子。 但路明非竟然有些想念这个臭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贱还是怎么的,居然也觉得那张小胖墩的脸看起来有些可爱。 和那些不死人和巨大的怪物相比,细皮嫩肉的路鸣泽就算放在苇名城的房顶当吉祥物也绝对是配得上的。 “找个时间把那个qq账号给注销了吧。” 生死之间磨练后,那些小心思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小打小闹。 他过去并不喜欢自己的堂弟,因为小胖纸总是指挥他做这做那的,嘴里还嚷嚷着,你住在我家里,就应该怎么怎么样的。 两人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但堂弟不仅成绩比他好,穿衣服也比他精致,而且只要有女孩一起吃饭就抢着付钱,叔叔婶婶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参加路鸣泽的家长会,因此他有个“泽太子”的绰号。 要不是因为腰比肩膀还宽,堂弟应该早就找到女朋友了。 堂弟的网名是“寂寞的贪吃蛇”,qq空间里抄了很多哀伤的句子。 例如“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离开。”,“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配上他自己用手机拍的大头照,偶尔还载上红墨水抹说完冒充割腕的照片,就算在葬爱家族里,他也是当之无愧的泽太子。 路明非有一个小号,“夕阳的刻痕”,头像是短发的俊俏萝莉,芳龄16,个性签名“让你的微笑和悲伤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 趁着路鸣泽在家里上网,他就跑去网吧和“寂寞的贪吃蛇”搭讪。 小堂弟被迷得神魂颠倒,天天吵着要见面,但路明非总是约在堂弟要去上钢琴课的时间,看着婶婶把小胖纸拎走,心里就笑得特别开心。 不过在如今的路明非看来,当时的自己真是太幼稚了,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就能乐一整天。 乐十分钟就够了,多的不要。 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尽量不打扰表弟的休眠。 他答应着婶婶的问话,慢悠悠地走出了门。 “奇怪,这小子,怎么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婶婶二丈子摸不着头脑。 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要是换做以前,路明非肯定会一连答应着就跑出了门外,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可刚才,路明非居然冲着她笑了一笑,她胳膊上立刻起了鸡皮粒子,浑身寒颤。 “还是少吼他几句吧。”她真怕路明非精神出了问题。 走廊里安安静静,下午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走道里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窗外风吹着绿油的树叶沙沙地响,他靠在门上,听着婶婶的自言自语,被门隔着,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真想让九郎和米娘也看看啊。”他透过五指的间隙,让阳光晒在自己的身上。 没有他,九郎和米娘该怎么办呢?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呢? 龙胤之力,又会何去何从呢? 他心里想的全是这些事情,高考啊、一本啊、连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都被一道竖起的高墙隔得远远的。 他还是他,十八岁的路明非,可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第三章 美国来的信 “明非啊,都说你要去留学啊。”报摊的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哪有,申请而已。”路明非对每个人都以微笑示意。 只是他的笑有些僵硬,因为他很久没有笑过了。 在苇名城,他只对少数几个人笑,但也不怎么说话,因为他不会说日语,只会简单的几句。 “出国留学好啊,出国留学回来就是海龟,赚钱多。” “是啊,如果可以,我想去海的那边啊。” “海的那边?我听说美国那边的龟谷可厉害了,从那边回来的海龟,一个个都赚大钱。” “哈哈哈。”路明非没有接话。 他想去的不是美国,而是日本。 苇名的人说的都是日语,也许在岛国,能找到和苇名城有关系的东西。 他还有未完成之业,至少,让他把那边的事情了解。 之后是上大学也好,上班工作也好,他才能安心地进行下去。 米娘的眼睛看不见,身体也变得冰冷,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另一个人给她带柿子呢? 暂时,那边的冒险就藏在心里吧,他会做一个守法公民,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去探索他想要的真相。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什么不死人,也没有樱龙,没有狮子猿,没有赤鬼。 九年义务教育告诉他,这是一个讲究科学,抵制迷信的世界。 至于路明非能看见的忍杀红点还有聊熟于心的弹反、识破,就当做不传世武功秘籍收藏起来吧。 比起真实的杀杀打打,他还是喜欢坐在电脑屏幕面前玩星际或者是打拳皇,三国群英也不错。 他寄宿在婶婶家,因为他的父母在海外,他们是考古学家,在做一项足以震惊世界的研究。 据说如果发掘出来,就会像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那样震惊世界,为了这项研究,他们一直在国外。 路明非有六年多没见过爸妈了,加上在苇名城度过的两年,已经有八年了,真的好久好久。 每半年他们都会写信回来,但每次来信,妈妈都遗憾地告诉她回国探望他的计划又要推迟,因为“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同时还会附上价值不菲的美金,婶婶家的宝马,还有路鸣泽的补习班,都是靠那笔生活费。 他在初中的时候很为爸妈自豪,读了很多考古的书,经常和兄弟们炫耀,走在校门外的小路上,他和同学津津乐道。 一排兄弟摇摇摆摆地走着,占据了半条街,他们大声说话,左摇右晃,但很快,就会有车来接人了。 一个吊儿郎当的兄弟立刻摆正了姿势,钻进车门走了。 一排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就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踢着石子到处闲逛。 兄弟们羡慕他的自由,隔着车窗玻璃看出去,路明非的背影自由自在地远去。 “路明非家里对他最好了,从来不管他。” 他想去逛商城就去逛商场,想买冰淇淋就买冰淇淋,还可以去打台球,看电影。 其实他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去逛商场,在网吧坐到发腻之后,就回家了。 进楼却不进屋,从通往楼顶的铁栅栏钻过去,坐在嗡嗡响的空调外机旁边,眺望太阳从西边落下。 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寂寞又衰,还非得在同学面前撑脸面。 路明非摇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在战与火中,他早就领悟了这个道理。 对他的爸妈来说,发掘考古就是他们的执念,比他们的孩子还要重要一些。 他不会怪爸妈,如果一扇门摆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如果你走进这扇门,就可以回到苇名,但代价是十年不能和你的父母见面,他想,他犹豫一番后,也会带着楔丸走进去。 他不再需要别人的爱了,因为他自己就能爱自己。 在战乱的世界,他见过太多比他惨的人。 断了双腿还要售卖物品的商人,儿子死去无法从幻觉中苏醒的老妇人,追求不死而化作怪物的贵族... 他的这些小困难就像是个惹人发笑的笑话,要是开一个比惨大会,在海选赛他就会被淘汰。 有的吃,有的穿,有学上,有游戏玩,甚至还能有一个暗恋的女孩,每天晚上在梦里发春,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有我的信吗?”路明非在传达室门口探头,拽着英文发音,“mingfeilu。” “有,美国寄来的。”门卫扔出一封信。 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是拒信无疑。 凡是录取信,会夹很多的表格和介绍材料,厚厚的一摞。而感谢你的申请并遗憾你未被录取,只需要一张打印纸就好了。 撕开信封,来信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出国留学这事,是婶婶灵机一动一力主张的,押着路明非把申请表填了,还慷慨地付了每所学校几十美元的申请费。 路明非的各科成绩中,只有英语还算不错,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考托福的时候又走了狗屎运,考分不错,以他的成绩,上一本很难,如果能拿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算对路明非爸妈寄来的钱有交代。 不过说实话,他在苇名砍了两年,手都砍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英文字符和让人头晕的数字符号早忘完了。 你总不可能在和人决斗的时候还要温习一下牛顿三大定律然后再计算加速度和抛物线,从而在受力分析中判断出来最合适的出刀位置吧? 这根本不存在理论上的实现可能性。 出刀收刀已经成了路明非的本能,他怀疑现在他如果去做卷子,怕是连数学的第一道选择都要琢磨上半天,最后在转笔头和数个数之间念起“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c”的独家秘诀。 在摸到那张纸的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现在是五月份,离高考不到一个月,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些遗忘的知识捡起来,然后在考场上从容地答题啊! 别说去日本留学了,有没有大学上都是个问题。 路明非,入学大危机! 第四章 嘟噜噜噜噜噜~ 即使在苇名城砍砍杀杀了几年,但就像触景生情,当你坐在初中高中老教室里的老座位的时候,回忆就像潮水般涌出来。 路明非记得自己已经被十几所大学给复信了,好像只剩下最后一两个没有回复。 好在他内心强大,换做一般的高考生发现自己在考试前一个月忘记了所有知识,连题都读不懂,恐怕会直接尿裤子,当街哭出来。 “实在不行,就去参军嘛。” 听说军队补贴也不错,他从未想过这条路,他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体育成绩也很差。 拿起信读起来,还好中文他还记得。 他的英文水准早就倒退到小学生水准,如果是纯英文,他只能在网上打开百度翻译,对照着纸上单词一句话一句话地敲来看。 这太麻烦了,反正都是拒绝,不用看也知道。 “亲爱的申请者: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 你看,我就知道吧。 他甚至没有往下看,不录取就不录取呗,谁稀罕,哼。 “等等,还有你的包裹。”门卫又扔过来一张单子,“签收一下。” “我的包裹?从哪来来的?” “跟着信一起寄过来的。” 路明非稀里糊涂签了字,拿到一只fedex的大信封,里面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拆开信封,倒出了...一只手机。 纯黑色的n96手机,里面还有一大半的电,名片里夹有唯一一个联系人,“古德里安教授”。 懂了,一定是寄错了吧。 他直接打了过去。 嘟噜噜噜噜噜~ 电话接通。 “喂,你好,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古德里安。” 字正腔圆的中文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卡塞尔?不是芝加哥吗? 话说为什么用中文说话,这名字不是外国人吗? 果然是寄错了吧。 “你好,我是路明非。” “什么!”古德里安教授的语气变得格外激动:“路明非同学!你有什么疑问吗?面试在下周三,地点在丽晶大酒店的行政层,早上九点开始,当然,如果你时间不够的话,我们也可以在你空闲的时候单独为你开一场面试。” 他听起来有些紧张,仿佛路明非才是教授,而他,则是那个面临挂科去请教授网开一面的差学生。 “卡塞尔学院会以最高标准接待每一个新生,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还没入学,他就默认路明非是新生了。 路明非觉得他好奇怪,也许搞研究的脑子都有点问题,像是研究变若渣的那些药师,一个个都是疯子。 “不是,古德里安教授,你的手机好像寄错了,我申请的是芝加哥大学,不是你们卡塞尔学院。”路明非耐心地解释道:“不知道你的地址在哪里,我待会把手机给你寄回去。” “不可能!不可能寄错!” 古德里安大喊大叫道,路明非听到了深呼吸的声音。 “——路明非,你读过那份信了吗?” “读了啊,不就是一封拒绝信吗?” “请认真地读一遍,我们将在周三上午九点在丽晶大酒店召开面试会,你一定要来!千万不能缺席!” 路明非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真是个怪人,信里还写着什么吗? 路明非摇摇头,把手机揣到兜里,提着牛奶,把信塞到装《小说绘》的塑料口袋里上楼了。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单手提着一整箱牛奶爬上楼梯,连气都没喘一下。 夜晚,婶婶罕见地给路明非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明非啊,多吃点。”她的声音简直温柔得不正常,“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下午她和路鸣泽他爸讨论过这事了,他们悄悄观察了路明非半天,只觉得他到处都透露着别扭。 两人一致决定,在路明非上大学之前换好好待他,以免他发疯。 “对,明非,别累着了。”叔叔也给他夹菜,“考不上一本,上个二本也不错嘛。” 路明非愣愣地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叔叔婶婶,你们别这样。” “对了,我今天下午在传达室拿到一封回信,他们说我可以去面试。” 他急忙把信封找出来。 未曾谋面的古德里安教授既然强调过让他认真读一遍信,他也就读了一遍。 上面也没写什么东西,就是说一个叫卡塞尔的学院接受了他的申请,让他去面试。 但那可是国外的大学耶,面试肯定都是纯英文,他怎么可能过得了。 叔叔婶婶也没问他,所以读完之后,他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子后面了。 现在,这封信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 叔叔婶婶面面相觑,桌子上摆的那个黑色n96仿佛就是一块砖,重重地掉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婶婶很想大吼,但看着路明非一脸微笑的脸,她又把话憋了回去。 “明非啊,婶婶待会和叔叔讨论一下,你先去玩吧。”她的嘴角有些抽搐。 把东西带回了房间,她和叔叔小声讨论了起来。 “这肯定是骗子搞的!而且是小区里的熟人!” “可哪个骗子会花几千块钱买一个n96?”叔叔在那只纯黑的n96上不断印着自己的手印。 “打电话吧,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嘟噜噜噜噜噜~ “路明非!你想好了吗!”一个激动的声音。 “那个,我们是路明非的婶婶和叔叔。” “哦...”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有些失望,但他很快调整了语态,终于像是一个大学教授,而不是一个疯子了。 他用非常专业的语言为叔叔婶婶讲述了卡塞尔的建校历史,以及他在哈佛大学就学的经历,把叔叔婶婶说得晕头转向。 两人连连答应着,说一定会带路明非去参加面试。 与此同时,路明非跑到了网吧。 他决定在今天,和路鸣泽做一个了断。 “夕阳?你上来啦?” 简简单单的问候,路鸣泽每次在屏幕上打出来的时候,都会让路明非觉得一种很急色的期待。 “嗯,贪吃蛇,我得退网了。” “啊......” 那串省略号拉得很长,路明非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第五章 九郎是谁! “我要去国外留学了,以后不能再和你聊天了。” 打完这串字符,路明非就把“夕阳的刻痕”给注销了。 给堂弟留一个念想吧,毕竟距离产生美,他完全可以在想象中把“夕阳”捏成他喜欢的形状。 切换到另一个qq,戴棒球帽的女孩头像依旧是灰色,也没有回复路明非的留言。 算算时间,都是两年前的留言了。 他都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打开聊天记录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在问陈雯雯去不去参加明天的文学社活动。 陈雯雯并不戴棒球帽,她喜欢穿白色的棉布裙子,一头细软的长发总是垂下来,很漂亮。 但奇怪的是,路明非已经想不起陈雯雯的脸了,他只记得那个白裙子的女孩很好看。 他努力的回想,苗条纤细的身影逐渐浮现,白色蕾丝边短袜,方口皮鞋,青涩略有起伏的胸部,洁白的脖颈和锁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让人心动。 可到了肩膀以上的部位,他竟然只看到一个没有五官的脸上挂着三个黑色宋体大字,写的是“陈雯雯”。 他确实想不起陈雯雯长什么样了。 犹豫一下,他还是在聊天窗口打字:“明天我不参加文学社活动了。” 又想了想,他把句号改成逗号,加了一句“对不起”。 他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瘫在了网吧的沙发上。 他并不是对陈雯雯还留有什么感情,只是他恍惚间发现—— 十八岁的他已经离得那么远了。 他莫名的有一种孤独感,隐约间,他听见远处的钟声。 钟声回荡,像是仙峰寺的那口铜制大钟。 他想到了冰凉潮湿的地下水道,想到了炮火枪鸣的苇名城,想到了生人勿进的仙峰寺... 他猛地一惊,看向了完好无损的左手。 为什么会有那么单调的钟声?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眼神立刻变得深邃起来。 他在网吧,即使很久没来了,他也记得这附近没有什么大钟。 而且周围本该是嘈杂的键盘声和骂声,这些声音都去哪里了? 他有些后悔没有把楔丸带上,那是他最好的伙伴,但明显,那是一把管制刀具,带在大街上是会被警察叔叔请去局里喝茶的。 虽然没有武器,但他的身手依旧敏捷,他看了一眼,飞快地跳起翻滚,随手从网吧厕所边挑了一根沾着水的拖把。 路明非四下张望,上网的网瘾少年和负责收钱的网管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座位前发光的屏幕,但上面的游戏画面也消失了,转而变成老式黑白电视里的灰色碎花,还有电流的嘈杂声音。 他握紧拖把的把手,望向网吧的出口。 逃跑这块他可是一流,在苇名,只要他想走,没有任何人能追上他。 不过那是在有忍义手的勾索的情况下,但就算只是跑酷速度,他也有信心把任何一个敌人甩在屁股后面。 “话说回来,这里不是讲究科学的和谐社会吗?” “你觉得孤独吗?” 一个声音从他原本的座位上传来。 所有的灯光熄灭,世界仿佛变成一个封闭的黑匣子,唯独两道聚光灯照亮了路明非和坐在桌子上的那个小男孩。 男孩看起来是个中国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西服,方口皮鞋套着的纤细双腿在桌子底下摇晃。 稚嫩的脸上流着辉光,圆润的脸五官精致,看起来介乎男孩与女孩之间。 路明非不知道这么点大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脸上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沉默和悲伤。 男孩注视着他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就像是在看海。 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着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面映着火的镜子。 “哥哥,你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邃了?” “哥哥?你是谁?” “我是路鸣泽。” “路鸣泽?” 不可能,路鸣泽明明是个身高160厘米,体重160斤,还因为青春期的到来脸上长满座疮的小胖纸,怎么也和眼前的这个俊俏小男孩搭不上边。 “交换吗?”男孩轻声问。 “交换什么?”路明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交换吗?”男孩再次问。 “你知道苇名城吗?”路明非放下手里的拖把,缓缓朝男孩走近。 他不觉得这个小孩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也可能是他潜意识里想亲近这个男孩。 “苇名...城?”男孩歪着脑袋。 “那里有一个叫做九郎的孩子,和你很像。”路明非坐在了男孩的身边,两束聚光灯汇聚到一起。 他从男孩的身上感觉到一种极其强烈的无助感,还有仿佛数千年沉淀下来的悲伤和孤独。 “他和你一样,长得很好看,但是他可是会笑的哦,来笑一个。”路明非揉乱了男孩的头发,手拉着他的嘴角,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男孩飞快地刨开了路明非的魔爪,嘟起嘴,叉腰,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九郎是谁?为什么我不知道?” “九郎就是九郎啊。”路明非抚摸男孩的头,“别担心,大哥哥在这里,有什么事给大哥哥说吧。” 男孩的眼眶里忽然涌起了泪水,“九郎是谁!” 他委屈得像是个被父母弄丢了心爱玩具的无辜小孩。 “别哭啊,别哭...”路明非手忙脚乱的,他从来不会哄别人开心。 路明非的双手穿过小男孩的手臂,像是哄宝宝那样把他举起来,举得高高的。 “来,举高高,举高高。” 男孩忽然沉默了。 “你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哥哥。”他撅起嘴,一把挣脱了路明非的怀抱。 “你好像变了很多,哥哥,终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个叫九郎的家伙,然后和他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你只能是我的哥哥,谁也抢不走。” 这句话里,仿佛透着格兰陵冰川底里的冷,又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 “既然你不想交换,那我就走了。”男孩转过身,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找我来玩哦。”路明非说。 “我才不要,你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路明非的所有意志在一瞬间被那吼声吞噬了,当他再次睁开眼,又回到了带着烟味的网吧里。 “切一盘?”qq上一个大脸猫头像跳闪起来,名字是“诺诺”。 第六章 人类顶点 诺诺?是谁来着? 路明非从不拒绝别人的好友申请,原本加他的人就很少。 他点开诺诺的qq空间,一片空白,这位网友似乎并不像别人那样愿意分享自己收藏的文学句子。 路明非笃定诺诺不是自己的同学,因为他的同学都喜欢在空间里发表青春期那好似满溢出来的丁香般的哀愁。 “算了,下次吧。” 聊天框上打出几个字。 他退掉qq,拿着写着身份证号码用旧烟盒做的牌子,去网管那儿注销掉临时卡。 回到家里,路鸣泽一脸闷闷不乐。 “爸妈说大后天带你去面试,好好准备一下。” 小胖纸拿着手机翻来翻去,似乎是在回顾和夕阳的聊天记录。 多美好的青春啊,不用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也不用害怕阴影之中会有一把尖刀刺入你的胸膛。 只要躺在床上,就可以在那个小盒子里尽情幻想,也许夕阳在堂弟的想象之中是一个身穿蕾丝礼服的芭蕾舞演员,她仰起雪白的脖颈,被她无情的家人送往国外。 夕阳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逃跑出那仿佛金丝鸟囚笼般的家,她扯着白色的裙边,跑到嘈杂脏乱的网吧里,只为了给小堂弟发一条消息。 “我要去国外留学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告别,她就被可恶的家长给抓走了。 就让堂弟在深夜里带上耳机听一首周杰伦的《一路向北》吧,从此,夕阳就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16岁的短发俏萝莉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堂哥假扮的。 ... 第二天早上,路明非来到学校。 到处都洋溢着美好的青春气息,穿着制服扎着马尾的元气小学妹,个性十足,在头上别满hollowkity的任性女同学。 路明非来到这里宛如隔世,别人都是勾肩搭背,一群一群有说有笑的进入校园,唯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搭话的同学都没有。 仕兰高中是所重点学校,每年都有考上清华北大的学霸,但这显然和路明非没有关系,他是食物链低端的存在,大家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衰。 他经常打着“电竞交流会”的名头去蹭网费,只要你愿意给他包一台电脑,再加上一瓶三块钱的百事可乐,他立刻就会屁颠屁颠地跟在你后面。 大家对他的印象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因为他很识趣,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所以从来不和别人抬杠。 他进入教室,琢磨着走到教室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悄悄翻开英语书第一页,歪歪扭扭地写着路明非几个大字,于是他便松了口气,坐在了座位上。 没有人关心他这个小衰仔,只有在某些面生的同学写同学录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招呼他一声。 他坐在教室里,心却飘得远远的。 去过地狱的人,才知道生活有多美好。 纵使他杀了那么多人,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连鼻子里只闻得到血腥味,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牛逼,因为你不砍人,别人就要来砍你,他是被迫的。 平心而论,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杀谁,只是局势所迫,逼不得已。 而且不死之力确实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觉醒了“白金之星”的空条承太郎,为了打败邪恶的dio,拯救昏迷的母亲,从而踏上旅途。 注定的命运把他带到了苇名城。 谁年少的时候没有成为一个大英雄的梦想呢? 像小渡那样驾驶着神龙号大喊“必胜登龙剑!”,然后就可以把敌人驾驶的魔动机甲砍爆,在爆炸和黑烟中迎来胜利。 只是英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光彩,他也是经历了跪在地上求饶的阶段,才能握紧楔丸的刀柄不松手的。 在午休时间看着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同学们,他在心中偷着乐。 他就是蜘蛛侠的真面目彼得帕克,是换上红裤衩之前的超人。 若是让同学们知道了他们眼中的小衰仔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忍者,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吓得屁滚尿流。 “路明非,你下午不去参加文学社参加活动吗?” 陈雯雯穿着白得透明的连衣裙,抱着一本尼采的《巨人的聚散》。 她的身材并不出色,特别是她的胸,用那句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飞机场,身高也不高,但那股幽冷文学少女的气质独一无二。 路明非班上一共有三大势力,三分之一仰慕钢琴小美女柳淼淼,三分之一匍匐于小天女苏晓樯的脚下,其余的,都归于陈雯雯的白色棉布裙。 “我家里有点事情。”路明非挠着脑袋,傻憨憨地笑着,他很久没和人交流过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想在毕业前文学社搞一次毕业聚会,本来准备在今天下午的文学社活动说的。” “那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吧” “你真的不去吗?”陈雯雯盯着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路明非那张呆呆的脸。 “实在是抱歉,我真的抽不出时间。”路明非双手合十,眼睛带着歉意微眨一下。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呢,他可打不算荒废时间。 临时抱佛脚,那也得去抱啊。 陈雯雯的成绩名列前茅,几乎已经是保送清华北大了,和他这种垫底的学渣可不一样,人家早就用多啦a梦的记忆面包把书本上的知识印上去吃进肚子里了,上厕所也不会遗忘。 对他这种堪比大熊的智商来说,现在可是真的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了,今天上课的时候,他都在认真看书,每一分,那都是钱啊。 初中班主任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分就能刷掉几千人,到时候差重点高中一分,就是几万块,所以你们不是在读书,是在挣钱啊! 路明非琢磨着至少上个好一点的专科吧,他去网上搜过了,大学生去参军,补贴要多一点,到时候能不能去日本,就看这个了。 等到了那边,或许可以找个山口组混,他在苇名锻炼的各项体能并没有消失,普通人和他格斗,就是在送,他一只手打一百个都不带喘气的。 说不定还能混出个“只狼”的黑道传说,一只狼单挑匹马把整个住吉会全部打趴在地上口吐白沫,连子弹都会被楔丸的刀身切成两半,从此成为人类顶点的人物。 他几乎快要忘了眼前这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第七章 大哥 夜晚,丽晶大酒店,陈墨瞳裹着白色的浴巾,任由被水打湿的酒红色头发贴在雪白的肩膀上。 落地窗下是明亮的霓虹灯和灯光穿行的车流,这里是五星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当然也有总统的气势。 高贵而任性,她坐在纯白的笔记本电脑面前,就像是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小魔女,看谁不顺眼,就扔一块令牌给跪着的太监,在明日午时之前把冒犯了她的罪人凌迟处死。 “s级,路明非。”发光的屏幕上有一张照片,头发乱糟糟的路明非一脸傻笑,就像是个智商不足五十的老菊。 这是一份档案,上面详细地记录着路明非从小到大的经历,就读的小学、就读的初中...乃至他去网吧喜欢坐厕所旁边的72号机。 看完这份档案,你就可以比他远在外国的父母都更了解他的性格和特长。 陈墨瞳不明白,这么一个废柴为什么会被评为s级,近些年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最高只有a级,唯一的s级已经吞枪自杀了。 那么多万里挑一的精英都没有被评为s级,这个一脸呆像,就像是蜡笔小新里流着鼻涕的小呆的中国学生,凭什么还没入学就能获得这个独一无二的评级? 他的履历就是一个在中产阶级家庭长大的普通学生,成绩中下,运动能力垫底,唯一的擅长的竟然是打游戏?这是哪门子的冷笑话? 可这份档案是由校长亲自评定的,卡塞尔学院没有人敢质疑昂热校长。 “诺玛,检查一下路明非在不在线上。”陈墨瞳问道。 “路明非正在与一个美国的账号视频通话。”一个沉稳的女声从电脑里传来。 “嗯。”她合上笔记本盖,注视了很久放在床边用布条裹起来的长条形东西。 她决定了,明天要去试探一下路明非。 既然能被校长评为s级,那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不可能只会打星际吧? 如果被古德里安教授知道她脑袋里疯狂的想法,肯定不会把这个疯子送到中国来。 要知道,在未得到校工部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使用武器,最高惩罚是会被勒令退学的。 不过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像是一根焉掉的芹菜的中国男孩,到底有什么本事。 ... “喂,老唐,你知道美国大学的面试都会问些什么问题么?”路明非在qq里打字。 “怎么?你获得面试机会了?”老唐的熊猫头像得劲地跳。 老唐是路明非能想到的唯一个能帮上忙的人,老唐在纽约住,是个华裔,但因为从小在美国长大,中文并不利索,不过上网打字还是没有问题的。 “嗯,后天早上就面试,可我在网上搜了半天,不知道面试什么。” 路明非心中还是抱着撞狗屎运的想法的,万一,他就中了呢,到时候就不必去做那些繁琐和让人头大的复习题了。 “这个...不同学校的面试题都不一样,比如剑桥和哈佛的就完全不一样。” “那你熟哪个?” “我没有告诉你我高中毕业就进入社会工作了吗?” “啊...” “得了,视频通话吧。” 路明非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堂弟还坐在阳台一边吹冷风一边想念他的夕阳妹妹,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行,你多教我几句。” “没问题。” 视频语音“嘟嘟”响了两声后接通了,一个耷拉着眉毛,看起来就像是个搞笑艺人的家伙挥挥手。 “嘿,兄弟!”声音大得像是打雷:“兄弟你多大啊,警察还要抓你的?” “马上就满十八了。”路明非随口说道,他并没有撒谎,按身体年纪来算,今年的7月17日,他才满十八岁。 “上次玩得可真不够尽兴,如果你来纽约了,尽管来找我,我开上我的灰狗带你去美国的网吧溜几圈。”一口跑调的中文传出来,老唐的唾沫星子飞溅,落到了摄像头上。 “你们那边也吃肯德基吗?” “肯德基算什么,大哥直接带你去吃牛排。”老唐拍着胸口保证。 一瞬间,路明非有些感动,他是在网上晃了好一会之后碰巧看到老唐的头像在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敲动老唐的头像。 他和老唐也不熟的,只是经常约在星际频道里打游戏。 况且这对他来说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原来在他想不到的角落,还是有个人能够帮到他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大哥心态要来照顾他的小弟。 义气,这就是义气啊! 要是当年有个这样的大哥和他一起穿越到苇名,他哪能受那么多苦? 端茶倒水,给大哥擦汗才是他理想中的职业。 可惜,他没有人依靠,还有一个小孩子和柔弱的女人要照顾,所以他只能冲到最前面去用刀砍人,砍到双手双脚发麻,砍到双手双脚抽筋。 大多数时候是他被砍死,然后靠着龙胤的不死之力,复活重来。 两年后的他至少在挨揍这方面锻炼出了经验,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也算稍微有些信心了,但是他丝毫没有骄傲,每当他觉得自己又行的时候,下场往往都很惨。 “好了,不吹牛b了,我们赶紧开始吧。”老唐一脸严肃,可配着着他向上跳的眉毛,只让人发笑,“快点辅导完,我还要去打几盘呢。” “面试里最常用的开场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whydidyouapplythiscollege,pleaseshowmesomereason。” “可我没申请...” “别废话!跟我练...” 夜越来越深了,这座南方小城已经万籁俱寂,路灯照亮空旷的街道,楼宇的灯光大多熄灭,只有三三两两的夜猫子还在熬夜,少年一字一顿学着发音,在远隔万里的地方,一个人一口一口吃着酸奶,纠正他的发音。 阳台的那个人影还在黯然神伤,如潮水般的叹息声连绵不断。 “鸣泽!差不多该睡觉了!”隔壁屋传来中年妇女的声音,“明天还要上课呢!别熬夜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在床上念叨着“s级,吃我一招...”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第八章 说教无益 周二早晨,仕兰高中。 “大家决定了,周五放学了一起去包个小厅看电影。”陈雯雯来到路明非的座位旁。 今天的她换了个打扮,头发扎成一束高马尾,方格子的棕色吊带裙穿在身上,看起来少了一分高冷,多了几分活力。 “嗯嗯。”路明非含糊着答应,喝了一口豆浆,使劲把嘴里的鲜肉包子咽下去。 在苇名,吃的都是像塑料一样的干粮,他太久没尝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了,都快把舌头给吞进去了。 “周五我们先在文学社集合,到时候再出发。” “没问题。” “嗯。”陈雯雯低头答应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又是朴实无华的一天,没有枪声,没有硝烟味,也没有人拿着长刀哇呀呀地来找路明非决斗。 他努力复习了一整天的功课,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几乎没有下过座位。 到了放学时间,同学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就走了,今天没有举办文学社活动,大伙早早就回家了,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路明非走在鹅卵石铺的沿河路上,呼吸着湿润清凉的空气。 河水很清澈,看着河边白绒绒的蒲公英,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但是忽然,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有人在跟踪我?” 忍者洞察世间万物,那个小贼的动作丝毫瞒不住路明非的感知。 “离我很近,230米...不220米...” 他加快脚步,警惕了起来。 空手格斗并不是他的强项,如果对方带了武器,他很难保证不出问题。 不是害怕自己出事,而是怕收不住力,把对方给伤着了。 他很清晰地认识自己与普通人的差距有多大,轻轻一跳他就能从一楼跳到二楼,如果在二楼的墙上蹬一下墙,甚至可以在不落地的情况下跳到三楼。 奥运冠军都做不到这种事情,只有电影和动漫里才有这种画面。 “想追上我,先学学怎么在我屁股后面吃灰吧。”路明非一下加速,快如闪电,如同一匹铆足了劲往前冲的野马。 然而背后的气息一点没远离,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耳边传来了惊雷般的引擎轰鸣声。 “这是作弊吧?” 一辆酷炫的黑色摩托车正在冲刺,驾驶员是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完美的曲线在紧身衣的包裹下体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那双大长腿,看着就让人血脉喷张。 她带着头盔,看不清她的脸,此人正是陈墨瞳。 “好快的速度。”她目测了一下,路明非在一秒钟就跑了将近15米,换算下来,百米赛跑他六秒不到就能跑完。 而卡塞尔百米赛跑的记录是6.113秒,而路明非在刚才爆发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越了这个记录。 陈墨瞳怀疑他还没有出全力,这小子是在藏拙吗?过去的体育成绩都是假的? 路明非越强,她就越兴奋。 她把油门拉到最大,刚买的鬼火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人终究还是难以与机械相比,很快她就追了上去。 黑色鬼火的车身横着挡住路明非前进的道路。 “你是谁?想干什么?”路明非把书包挂在胸前,恶狠狠地挥舞几下,“我警告你啊,别惹我,小心待会儿吃不了兜着走。” 他很确认自己不可能和这么一个高挑的美女扯上关系,不用看脸,光是这世界小姐级别的身材,都能让人鼻血直冒。 这位像是某些奇怪电影里跑出来的女特工,到底有何事找上他这个世界底层的小衰仔? 他身上穿的是没有牌子的地摊货,怎么看也不像有钱的样子,相貌也是平平,劫色也劫不到他头上来吧? 还是说这位美女就喜欢年下高中生? 路明非一步步往后退,他不想动手,因为他会的招式都是杀招,每一下都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从来没有什么点到为止的说法。 即使是和佛院的不死人练习,两人对招也是刀刀指向要害,所以能不动手最好。 只是眼前的这位美女可不这么想,她从摩托车侧面抽出一把亮蹭蹭的钢刀,一道银光闪过,那道黑色的影子直直砍向了过来。 “好快!” 路明非被突入其来的暴起给惊到,他没想到在法制社会也会有人带这种危险武器上街。 “警察叔叔你们都在干什么啊!这里有人携带管制刀具,快点把她请去警局吃猪扒饭啊!” 一个后翻滚,他躲过了这一击,只是他的书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两条肩带被砍断,灰色的书包带着一摞摞的书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家伙,是来真的!” 路明非有些不开心了。 书包被砍烂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看不到这个女人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男高中生,刚才那一下,就足以致命。 从动脉被挤出来的鲜血会像喷泉那样高,那具无力的身躯会倒在地上,染红了地面,只能感觉到温度一点点从指尖流逝。 眼前的景色会逐渐模糊,最后只能看到一片虚无,仿佛掉落到了冰窟里,又黑又冷。 即使经历了上千次,路明非还是很讨厌那种感觉。 生命很宝贵的,没有人有资格拿捏别人的生死大权。 他稍微认真了些,抬起头,注视着这个需要教育的任性小姑娘。 陈墨瞳在一瞬间感觉到令人窒息的压力,如同有一千万根绣花针从四面八方刺入她的身体里。 那双懒散的眼睛里藏着孤狼,这一刻,废柴高中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陈墨瞳以前从来不相信有杀气的存在,但现在,她信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她手脚僵硬,身体像是没抹机油的生锈机器,但任性的小魔女从来不会屈服,头盔下的她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用力地刺了过去。 可下一秒,她的刀却忽然失去了动力,像是被人踩了一脚。 “识破!”忍者的秘诀之一,面对突刺的敌人,掌握好时机,就可以攻破敌人的大量架势,还可以造成时间不短的僵直。 瘦弱的身影消失不见,紧随而来的是右手腕处的重击,剧烈的疼痛传来,她甚至觉得关节和骨头都碎掉了。 路明非一脚踢在这个女人的膝盖处,让她跪在地上。 “不要用你手里的刀去衡量生命的重量。”冷冷的话语传来,钢刀立在女人的脖颈处,传来丝丝凉意。 说教无益,折断的骨头才是更好的课本。 第九章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生命是什么,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 在路明非看来,生命就是在每天早晨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能大口大口吃着豆浆包子油条。 他是个俗人,从小俗到大,唯一算得上高雅的地方,就是跟着陈雯雯在文学社读了许多欧美悲伤文学。 文明人都喜欢和别人讲道理,但他不,因为他是个俗人。 在苇名,是不会有人听你讲道理的,即使你说得天花乱坠,手舞足蹈像个小丑一样表演,也不会有人延缓出刀的速度。 暴力虽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 刚才那个嚣张跋扈,在大街上都敢砍人的身材倍儿棒的女人,现在不也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吗? 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绝对不好受,那把冰凉笔直的钢刀就贴在美女的脖颈动脉处。 只要轻轻一划,她就能来一次此生仅有的体验。 路明非对此再熟悉不过了,经历过上千次死亡的他,更能明白那种从基因底层迸发的剧烈恐惧。 生物最基础的本能就是求生,这是改不掉的。 你感觉不到疼痛,没有被冰冷的刀锋切割过皮肤,不知道子弹射入胸膛是什么滋味,你当然就无所谓。 只有角色互换,施暴的人才会明白跪在地上求饶的那个人有多痛苦、多难受。 他并不想杀人,只是想让这个女人明白生命有多宝贵,那不是可以当做玩笑随意玩弄的东西。 路明非环视四周,这条路比较偏僻,来往的人很少,连个监控都没有。 这个女人应该是有目的地在这里蹲人。 摩托车上还有尼龙绳,正好,他把女人和摩托车绑在一起,取下了那个黑色的头盔。 披散的暗红色发丝乱糟糟地粘在女人的脸上,她似乎出了很多汗。 这无疑是一张美人的脸,只是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美女咬着牙齿,恶狠狠地盯着路明非,仿佛想把他吃进肚子里。 “你为什么要砍我?”路明非问道。 “哼!”美女冷哼一声,别过脑袋。 “你是谁?” “哼!” “你是猪吗?只会哼哼唧唧的?”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陈墨瞳破口大骂。 小魔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在学院,天天有凯撒小弟过来给她问好,在外面,因为她姣好的面容,也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她从小就含着金汤匙,是任性又尊贵的小公主,床垫底下塞了一颗豌豆,她都睡不舒坦,哪里有被人用绳子捆在大街上的经历。 “你别急,我打个110。”路明非掏出手机,按下拨号键。 他只是正当防卫,这位红发美女除了手腕有些淤青,其余地方都完好无损,怎么也赖不到他头上。 然而,陈墨瞳却有些着急了。 她不是害怕进局子,卡塞尔学院有绿色通道,叶胜和酒德亚纪很轻松就可以把她捞出来,可她私自去找路明非挑事不就暴露了吗? 关键是她不仅没挑事成功,反而还被制服捆在鬼火上,这简直太丢脸了。 作为a级混血种,她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飘逸潇洒,帅气无比。 她可以接受自己因为挑事而被惩罚,但不能容忍自己被屈辱地捆住,并且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不许!你不许报警!”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10万。” “什么?” “我给你10万美金。” “我想,我们可以聊一聊。”路明非挂断了还没接通的电话,神情严肃。 ...... 吹着口哨,回到屋里,路鸣泽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学校哪个角落里流连忘返吧。 书包的肩带已经缝上,只花了10块钱,在学校附近的服装店里搞的。 他们经常帮学生弄一些奇奇怪怪的改装,例如把拉链改短,或者把裙子裁低,花费不高,通常都在十块钱左右。 “十万美金,真的是十万美金耶!” 他细细摩挲着手里的黑卡,像是在抚摸少女光滑柔嫩的皮肤。 好看大姐姐只想找个陪练,她有什么错? 他还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手把手指导,可惜被婉拒了。 不过也无所谓,有了这笔钱,考不考得上大学都不重要了。 等到7月17,他就是成年人,到时候不需要监护人也能办签证。 打开电脑在网上搜了搜日本签证怎么办理,他还是有些头疼。 旅行的签证最多只能办到15天,再多就要被遣送回国。 看来大学还得继续考,最好能出国留学,这样才能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 他总觉得苇名和日本有脱不开的关系,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在那边,他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远在某岛国的宫崎英高打了个喷嚏,他拿出纸巾擦了擦鼻涕,停在居酒屋前,看着木门上挂着的木制小太刀和蒙着面的忍者招牌,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等到他们的团队壮大了,一定要研发一款以忍者题材为主的战斗游戏! 一定要把这个游戏做到完美!画面一定要精致!战斗一定要爽快! 不过这只是预想而已,他们的团队正在做一款跨时代的硬核游戏——《恶魔之魂》,说实话,这种受苦类型的游戏到底有没有市场他的心里还没底。 但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他不想去跟风已经大火过的游戏,然后做一个复刻品出来。 这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他们是先驱者,也将为后来人点亮篝火。 ... 吃过晚饭,路明非打开qq,和老唐接通了视频电话。 路鸣泽在客厅里和婶婶看着八点半的肥皂剧场,他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流,看到那些悲情的男主就仿佛看到他自己。 夕阳啊!你到底在哪里!贪吃蛇好想见你一面! 那张大脸上仿佛写着这样的话语。 路明非心里有些愧疚,没想到一个小玩笑能把堂弟弄得如此撕心裂肺。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小胖纸的眼泪鼻涕到处乱蹭,就跑到了小屋里,继续准备明天的面试。 “老唐,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啊。”屏幕里老唐的工服沾了许多泥巴,像是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今天去接了点活,先别说这个了,我们继续,今天来点干货...” “跟我念,thegreatfacultyisthekeyreason,andyourcollegehavevarygoodresearchatmosphere...” “thegreatfacultyisthekeyreason,andyourcollegehavevarygoodresearchatmosphere...”路明非一个发音一个发音地跟着老唐。 第十章 面试 周三早晨,丽晶大酒店。 这是这座南方城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全球连锁。 叔叔最喜欢在这里的大堂和朋友们喝茶吹牛,一直到服务员续杯直至浓茶变成白开水,这样消费不高,还能让他有享受世界顶级服务的成就感。 叔叔开着小宝马把路明非捎到了酒店门口,学校那边已经请过假了,今天一上午,他都不用去上学。 路明非没进过酒店的玻璃门,他瞪大眼睛到处乱瞧,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这酒店真tm豪华!美国学校真tm的有钱。” 富丽堂皇的大厅,高高的穹顶上挂着水晶做的大吊灯,穿着制服一脸微笑的美女笔直地站在酒店门口,听着从她们红唇里吐出来的“欢迎光临”,再难受的心情也会好上一些。 “你好,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吗?”高挑的小姐姐柔声问道。 “对。” “请跟我来。”她微微行礼,礼貌地拉开玻璃门,直到路明非的左脚右脚都在踩在门口的那张鲜艳红地毯上,才又轻轻关上门在前面带路。 坐上电梯,他来到行政层,十七个座位摆在面前,不少位置都坐上了人。 苏晓樯、柳淼淼、陈雯雯、赵孟华,都在,还有些是见过但叫不出名字的,好像都是从他们学校出来的。 “路明非?”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发出惊叹。 班上谁不认识这个出了名的小衰仔,根本没人会想到他会在今天来到面试的场合。 他捏着手里的信封和同学们打招呼,随意地坐在了一个空位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家中有粮,心里不慌,他可是个手握十万美金的大富豪,就算把这个大酒店包下来,也是有底气的。 屁股墩稳稳地落在椅子上,要是给他加上一个啤酒肚,那仗势,连局长来了都要给他敬几杯酒。 椅子上放着一支笔和表格,上面是些名字年龄之类的东西需要填写。 他一边填,一边悄悄左顾右盼,大伙似乎都是有备而来,个个都是劲敌。 赵孟华的发音不必多说,家里花大价钱给他请了外教,苏晓樯初中时在美国待过一年,陈雯雯也细心搭配了衣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从英伦学校出来的贵族子弟。 他大概扫了一眼,就知道他录取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踏入酒店的那一刻,这场厮杀就开始了,只有最强最光彩夺目的人才能斩尽牛杂,入得美国学校考官的法眼。 网上说美国的学校都抠门的很,哈佛大学每年只在中国招几个人,这所学校估计也差不多。 婶婶说,人家的教授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只招收精英中的精英。 婶婶和叔叔压根没指望他能录取,只希望他能去混个脸熟,涨涨面试的经验,好回来给路鸣泽讲。 毕竟婶婶愿意花钱给他报名美国留学生,就是为了给路鸣泽开路。 路鸣泽的成绩虽然还不错,但离清华北大、top5还是有些差距,如果能去国外混个海龟的名头,那自然是倍儿有面子,可以在买菜的时候和邻居家的大妈吹上一辈子。 服务员送上了茶点,一杯热牛奶和刚出炉的牛角面包,撕下一块软绵绵的面包泡在牛奶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老实说,他觉得这个和豆浆油条味道相差不多,但价格就要翻上几十倍,如果不是今天的餐点免费,他一定会去楼下找个小摊解决早饭。 就在他享受奢侈早餐的时候,一道明亮的风景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高跟鞋噔噔噔地踏在酒店的大理石地板上,高挑完美的曲线从电梯门口出现。 额前的刘海梳得很整洁,酒红色的头发束起,气势十足。 陈墨瞳穿着一身深紫色的礼服,裤腿一直开叉到白皙光滑的大腿根部,耳垂边挂着银色四叶草的耳坠,手腕上戴着浅蓝色的装饰物,那冷漠蔑视一切的表情,就像是发威的女王。 在场的小男生除了路明非都脸红心跳,眼珠子好似要掉下来钻到美女的裤衩里,好去探索神秘的花园。 她走到门口,扫过在场的所有嘉宾,那些小男生和小女生在和她目光对上,都止不住低下头,天之骄子赵孟华也不例外,只有小天女苏晓樯倔强地直视她的眼睛,但她的目光根本没在苏晓樯的脸上多停留一秒。 唯独路明非,她狠狠瞪了好一会,才用左手拉开大门,气冲冲地走进了进去。 “路明非,你是把考官的鞋子踩了吗?”陈雯雯小声搭话到,“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你吃进去一样。” “她是考官?”路明非心头一凉。 这下彻底没戏了,虽然他没把美女高贵的鞋子踩脏,但昨天他可是把钢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啊! 得了,白跑一趟。 话说回来,美国的妞都这么辣的吗?大白天就敢骑着鬼火在大街上用钢刀砍人? 如果自己未来的老婆如果是这么一个性格,他肯定接受不了。 在他的规划中,他的爱人一定是个梳着长发的温婉女子,等他傍晚回到家,就会体贴地凑过来帮他把外套帽子取下来,套在玄关的挂衣架上。 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和汤,他坐在对面,发着牢骚。 有时候他洗碗,有时候老婆洗碗,等夜深了,两人就窝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他会一脸坏笑地搂过心爱的女孩。 女孩红着脸,用小拳拳锤他的胸口,却又不拒绝,只是微微点头,为伟大的人口红利贡献出自己绵薄的力量。 这才是理想中的婚后生活嘛。 他又想到了米娘,虽然全身冷得像是冰块,但她的心却温暖无比,像是烛火,不刺眼,也不逼人,却能把你陷入深渊的心给一点点烧热。 “柳淼淼到了吗?”一个沉稳的男声打破了路明非的幻想。 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从门后走出来,操着一嘴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正宗普通话,长着一张中国得不能再中国的中国脸。 他身穿墨绿色的西装,银色细边镶嵌在领口,金色的纽扣和袖口闪亮,胸前用银色丝线纹着徽章,像是颗半枯萎的大树,看起来像是校服,但路明非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校服。 “到!”钢琴小美女噌地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他呲牙笑道,露出雪白的牙齿。 第十一章 小猪出笼 柳淼淼踏着优雅的步子和叶胜一起进门,门随即关上,剩下的人扭头对眼,谁都无法掩饰脸上的紧张。 “喂,你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赵孟华压低了声音,“据说是个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转去那里教书。” “嗯。”陈雯雯点点头,“可我都没申请他们学校就接到面试通知书了。” “名校都是这样,不在乎申请费,只看素质。”赵孟华说。 “只看素质怎么会让这样的混进来了。”苏晓樯斜着眼打量路明非。 路明非无奈地摊手,耸了耸肩膀,什么也没说,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是来陪衬的。 然而还没等他们继续讨论,门就被推开了。 叶胜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钢琴小美女连一分钟都没坚持下来,她用手挡着眼眶,纤细的身子微微抽动,抓着自己的书包扭头就往外跑。 “苏晓樯。”叶胜说。 小天女也是“噌”地一下站起来,脚步僵硬地走进了屋内。 看着闭着的大门,路明非“哈”地笑了一声。 “别笑,你不怕吗?”陈雯雯推了一下路明非的肩膀。 “我怕什么,我就一打酱油的。”他双手枕在脑后,像是在坐躺椅一般舒展开自己的双脚。 小天女出来时脸色涨得通红,“你们这就是在欺负人!” 她对着叶胜怒喝一声,叶胜彬彬有礼地笑,她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也背上书包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面试官不像是在面试,倒像是在给出笼的猪盖章,手上的红印一下按在他们这些小猪的屁股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喊着“下一个”,就把前一只肉猪送上了卡车后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 号称高三口语第一的赵孟华连2分钟都没撑过去,被送出来的时候目光茫然,仿佛在思考“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一只只小猪像是赶着上餐桌一样进去然后被料理好送出来,座位变得空空的,只剩下路明非和陈雯雯,从开始面试到现在,仅仅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陈雯雯。”叶胜说。 他拿着黑色圆珠笔在纸上勾画,这幅风轻云淡的架势,越看越像来屠宰场收肉的买家。 陈雯雯是撑得最久的,居然突破了三分钟的极限,她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一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路明非。”叶胜对他摆摆手,“最后一个是你。” 奇怪,他从未见过叶胜,难道是那个辣得像是朝天椒的女人告诉叶胜的吗? 他跟着叶胜进了会议室。 屋子里空荡荡,可以坐几十人的大型会议桌边只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红头发的辣妹,另一个笑得很甜美,和叶胜一样的制服,只不过是套裙,领口塞着玫瑰红的蕾丝领巾。 “我叫陈墨瞳,这场面试的考官,你也可以叫我诺诺。”陈墨瞳的大长腿架在桌子上,双手抱胸,嘴唇撅得像是天鹅扬起的脖子那样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情不好。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考官。”甜美系的女孩站起身来,以典型日本风向路明非躬身行礼。 “哈伊!”路明非看见这个动作条件反射就要半跪下身子,膝盖曲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这里是五星大酒店的会议室,不是枪声遍地的苇名城。 酒德亚纪掩着嘴轻轻笑,她笑起来有种姐姐般的亲切感。 “你这是在玩家臣游戏吗?” “抱歉,最近看火影忍者有点入迷。”路明非挠挠头,“里面的忍者接任务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嘛,半跪着,右手握拳抵在地上,等火影大人一声令下,就唰唰唰地消失在树枝上。” “哈哈哈,你可真有趣。” 什么嘛,考官也不是拿着大砍刀给肉猪放血的屠夫啊,明明就很亲切,怎么那些个人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 “哼。”诺诺看着这幅你侬我侬的画面,别过头,一声不吭。 刚才面试的学生都是被她吓走的,她牙尖爪利,铁齿铜牙,随便问几个大学物理的难题,就把进来的学生唬得手心脚心直冒汗,好多人听到题目就灰溜溜地跑了,刷人的速度自然快。 若是遇见抬杠和拿出纸笔来算的人,她还要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用平淡的语气把那些难题的解题思路讲出来,用的还是高中的知识。 那表情,别提多欠了,就像是在说:“啊?这都不会?你还想进我们卡塞尔学院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脸上有几颗痘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胜和酒德亚纪觉得这样会影响学院的风评,想让她温和一些,但她只是冷不丁地来一句:“谁不知道这场面试是为我们高贵的s级专门准备的?你们还真想在那些普通人身上浪费时间?” 两人都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古德里安教授给的标准面试题目,场外的座位就没有人影了。 “那么我们就开始了。”叶胜坐在酒德亚纪的身边,打开笔记本,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他在心中数着秒,他已经坚持了一分多钟了,超越了钢琴十级的小美女,马上就要抵达赵孟华的记录,甚至还有希望赶超陈雯雯,这不是未来可期? 他就想问一句,还有谁? “你相信外星人吗?”酒德亚纪轻轻柔柔地问。 路明非脑袋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个问题分明应该是“请介绍一下自己”或者“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啊! 他老唐练习了两个晚上,每个单词都润色得无可挑剔,昨晚辅导完,他还真觉得自己有几分机会呢。 外星人是什么意思?做好的准备全然无功。 他呼出一口浊气,平稳心情。 冷静,路明非,你不是已经习惯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了吗? 每次路明非以为自己摸清了敌人的出招路数,却想不到还有第二阶段,好不容易磨完了第二阶段,他又摇身一变,进入了第三阶段。 人生总是这样,变化无常。 “我相信有外星人。”他一个字一个发音,沉稳如一桩千年老银杏。 第十二章 天才路明非 “是么。”酒德亚纪神色淡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反馈,“为什么相信呢?” “因为我见过。”路明非腰挺得笔直。 苇名城那些怪物,哪个不像是外星人? “见过,在哪里?” “在梦里,我经常闲得没事就打瞌睡,那个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要拯救世界的忍者,把那些外星人一样的怪物全部斩杀。” “嗯好,打瞌睡,拯救世界的忍者...”酒德亚纪非常认真地记笔记。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吗?” “相信啊。”路明非拍拍胸脯,“没有人比我更相信了。” 他自己就有。 “嗯,为什么相信?” “为什么...因为我在变成那个忍者的时候,就像是变成了受过基因改造的变种人,像在冰里冻了几十年才苏醒的美国队长一样,一跳就能跳三楼那么高。” “跳三楼那么高?”叶胜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营业式的微笑。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 “两者都有吧。”路明非侃侃而来,“虽然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没改变,但我做梦的时候,谁又知道那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呢?” “嗯嗯。”两人同时点头,笔在纸上滑动,哗哗地响。 诺诺在一旁用眼角的余光审视路明非。 这个看起来憨憨傻傻的高中生怎么会有那种从地狱归来的眼神? 经过昨天下午的教训,她明白了校长的用意,s级,路明非当之无愧。 她是学院里少数的a级混血种,格斗课、剑术课...各项课程都名列前茅,虽然没觉醒言灵,但空手格斗她不会落于任何人下风,更别说她昨天还带上了一把钢刀。 可她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就被制服了,尼龙绳还被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想看路明非出丑。 她原本是想看尊贵的s级跪地求饶,然后再把路明非捆在摩托车后座,去没人的道路上狂飙,听这个短发男孩嗷嗷大叫。 可出丑的人却变成了她,直到现在,右手腕都很酸痛,还长了紫青色的淤青。 那双懒散的眼睛里藏着一匹孤狼,想起那个眼神,仿佛针芒刺背。 她预感到混血种的世界即将迎来一次大革命,震惊全世界的伟大革命,就像是瓦特改良蒸汽机,富兰克林发明了电流那样伟大。 她没有在夸大,她是真的这么想,要问理由的话...女人的第六感。 “感谢你对卡塞尔学院的兴趣。”叶胜整理好档案,在桌子上捋了捋,“请回去等通知吧,一周之内,我们会通过预留的电话号码联系你。” 路明非耸了耸肩,等通知的意思就是没过呗。 你穿着租来的西装去面试,排队的时候在心里练习了半天,好不容易轮到你了,你深呼吸,拉正领带走近面试间,双手搭在一起的hr问了你一堆问题。 你觉得你答得不错,正准备提出自己预期的工资,多了还可以往下降降的时候,hr大手一挥,说让你回去等通知,顺便把下一个叫进来。 没办法,这就是操蛋的生活啊! 你只能躲在那个小出租房里吃着从楼下买的5块钱的热干面,然后对着镜子微笑,去下一家公司接着排队。 路明非摇摇头,双手插袋,走出了会议室,外面空无一人,大伙都走了。 该复习还是回去复习,哪有那么多一飞冲天的捷径?要真有,那也不会掉在你头上。 ... “面试结果怎么样?”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进门,“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来了。” 那是个老人,银灰色的头发,鼻梁上驾着深度眼镜,一件邋遢的西装和一条肥大的裤子,也许真的是从机场狂奔而来。 “我们面试了十七个人...”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的!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才是那个等待结果的焦急考生,“告诉我,路明非答得怎么样!”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他花了三分半钟,是坚持得最久的人。” “最睿智的人总是深思熟虑!”古德里安教授郑重地点头。 “第一题,他相信有外星人,因为他经常打瞌睡,在梦里,他就变成了一个要拯救世界的忍者,去砍那些像是外星人的怪物。”叶胜苦笑。 “多棒的答案!”古德里安教授赞叹连连,“我真要感动哭了,不愧是路明非!” “有...这么棒?”叶胜呆住了,“第二题,他也相信超能力,因为他在梦里变成忍者的时候,就像是变成了美国队长,一跳能跳三楼那么高!” “完美!”古德里安教授斩钉截铁地说。 “这叫...完美答案?” “难道不是吗?”诺诺也附和道:“我也觉得路明非答得很棒。” “让我给你解释!”古德里安教授说:“第一题,他说他相信外星人,不仅如此,还经常打瞌睡,说明什么?说明他对当前平淡无聊的生活感觉乏味,与普通人的交往丝毫不能使他快乐,只能在梦中才能得到满足,这就是‘孤独感’,凝聚我们这个族群,就是孤独感!” “有水吗?” “这儿。”诺诺把叶胜的杯子递过去,耐心地听教授分析。 英雄所见略同,古德里安教授虽然还没培养出一个毕业的学生,但眼光是不凡的。 “第二题,他提到被冻了几十年的美国队长,而只有在几十年之后,美国队长才会苏醒,在一个熟悉又陌生中孤独地拯救世界,这里又是孤独感,他真的很孤独,所以才套起一副面具,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 诺诺连连点头,剖析得太到位了。 古德里安教授停顿下来喝了一口水: “他回答的时候有犹豫吗?” “没有,很自然就说出来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相信一件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我们所说的信任感,是从心而生,纯天而成,他如果犹豫了,反而要扣分,第三题呢?” “他说两者都有吧,虽然醒来之时,一切都没有改变,但谁又知道他做梦的时候,那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呢?” “嘶~”古德里安教授倒吸一口凉气,“我真怀疑血统纯度如此之高的混血种是否真的存在,我一直以为那只在理论上成立。” 第十三章 英雄所见略同 “这就是标准答案?”叶胜抓头。 “不是,但你要清楚,标准答案是给好学生准备的,而不是他这种...天才!”古德里安教授大声说:“当他醒着的时候,他对世界的理解是唯物的,因为他生活在一个物质的世界里。” “当他进入梦中的时候,他就是唯心的,他能完美地把这两种意识形态区分开。” “要知道,一旦龙族血统超过百分之五十,混血种就会不可避免地转化为死侍,变成唯心的龙族仆从,所以学院从来都只接受血统在百分之五十以下的混血种。” “混血种是跨越两族之间的人,对于世界的理解介乎两者之间,但他,在睡觉的时候是唯心,这说明他的血统浓度很高,几乎快要达到临界点,但醒来的时候,他又能保持住唯物的心态,说明他的状态非常稳定。” “即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也能随时把自己藏进刀鞘里,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只是伪装,真正的心,早已隐藏起来。” “说得太好了!”诺诺连连鼓掌,这和她所知的路明非完全吻合。 虽然还没评上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师,但古德里安教授的水准毋庸置疑。 “古德里安教授,你这纯粹是...包庇吧?”酒德亚纪苦笑。 “我认为路明非完全配得上这样的评价,是你们不够了解他。”诺诺说。 “没...没错!”古德里安教授看有人给他撑腰,也决绝地说:“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 “我理解学院会给血统优势的学生很多方便,可这样包庇...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叶胜摇头:“要真这样,我们还面试什么?” “s级不需要面试,我觉得他直接入学都是可以的。”诺诺给叶胜翻了个白眼。 “对,他可是几十年里唯一的s级候选人,如果我们给出的答案是不合格,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古德里安教授说。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真的...是s级。” “你们不用质疑他的水准。”诺诺拍了下桌子,“如果他不是s级,世界上就不可能有第二个s级了。” “你今天怎么一直在帮路明非说话。”酒德亚纪捏了捏诺诺的肩膀,“你可不是喜欢夸赞别人的女孩。” “因为他配得上,我只会尊敬比我优秀的人。” “可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高中生,你不会背着我们去偷偷找过他了吧。” “哪有,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一向喜欢从正面来。”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古德里安教授挥挥手,“毫无疑问,路明非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卡塞尔的大门,你们有把录取通知书交给他吗?” “我们让他回去等通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转头就走了。”叶胜无奈地说,“我以为,等教授来了,至少还有第二轮面试。” “天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古德里安教授开始大呼小叫,“我们必须马上给学生家长打电话!” “还是让我来吧,我怕您这样,会让家长觉得我们居心叵测。”叶胜叹了口气。 ... 周四清晨,路明非全家倾巢出动。 叔叔西装笔挺,教育路明非和路鸣泽来这种高级场所要懂规矩,婶婶面色复杂地四处张望,捏了捏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天啊,路明非真的通过面试了吗!那可是美国的高级学校啊,不会是骗子吧! “请问需要红茶还是绿茶?我们也有手磨咖啡和热牛奶。”衣冠楚楚的侍者走到桌边。 “都什么价位啊?”叔叔展示出经常出入高级场所的气派。 “对总统套房的客人全部免费。” “美国学校真有钱。”婶婶随手点了一杯热牛奶。 香醇的纯牛奶和几十块钱能买一箱的掺水货差距极大,入口就有丝绸般顺滑的浓厚口感,热度也刚刚好,一点也不烫。 花白头发的魁梧老人向着靠窗的大桌走来,他穿着得体的西装,杵着胡桃木手杖,叶胜和酒德亚纪分别在他的左手和右手边挽着他的手。 诺诺抱着一个手提箱跟在三人身后,她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紫色礼服。 俊男美女,威风凛凛,光是这气派,叔叔婶婶就自觉地低了一头。 “你好,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热情地握住路明非的手。 “教授...你好。”路明非有些应付不来,“您普通话真好。” “我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卡塞尔学院全面普及中文,谁都知道中国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他目光闪闪:“加入我们,全校学生都说中文,不需要英文的。” 美国学校说中文?这是冷笑话吧? “你好,古教授,我是路明非的叔叔。”叔叔强势地插了个嘴。 “感谢你们为世界培养出如此出色的人才。”古德里安教授和叔叔握手。 人才,确实是人才啊。叔叔在心里悄悄说。 “用早餐吧。”叶胜先帮教授拉开座位,待他入座后,三人才又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早餐包括了新鲜鲑鱼卷和和鲜榨柠檬汁,纯银的餐具豪华不失风度。 叔叔心中的不快全部都被这幅贵族的仗势给抹去了。 教授不断夸赞路明非,与此同时,做了充足准备的叶胜把美国教育部注册的珍贵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婶婶观赏,又拿出相册来,介绍着卡塞尔学院的各种建筑。 图书馆、运动馆、音乐厅...照片上学院风格古雅,就像是翻新的古堡。 除此之外,诺诺和酒德亚纪也从手提箱里拿出各种奖杯来,帆船大赛、全球计算机大赛、爵士舞会... 金灿灿的奖杯和夺冠时拍的纪念照片晃晕了婶婶的眼睛。 叶胜说他们已经在连续三年的帆船赛里压过了芝加哥大学。 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脸,凉凉的,软软的。 他成绩又撇,人缘也不好,这么厉害的学校看中他什么啊?难道是那个红发女人在报复他? 其实这是个恐怖组织吧,这个学院看中的是他的战斗能力,等他入学了,就要让他在阿富汗拿着ak-47坐在直升飞机上,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有一个施瓦辛格那样的壮汉在飞机门口狠狠踹他的屁股,逼着他去战场上大喊:“rushb!fire!fire!”。 第十四章 入学成功 “诺诺你皮肤真好。”婶婶握着诺诺白嫩年轻的手,轻轻抚摸。 “哪有,都是靠化妆品而已。”诺诺拿出一瓶崭新e护肤液,“姐姐你试试这个,抹在手上和脸上,可舒服了。” “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她把护肤液塞到了婶婶的手里。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婶婶迟疑一下,把翠绿色的护肤液瓶推了回去。 她在电视上看过兰蔻的广告,那可是外国的高级货哦,这一瓶,起码要几百吧。 “收着吧,姐姐,你看你的手,一看就知道每天在家里忙上忙下的,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才行啊。”诺诺叫得可甜了。 婶婶觉得自己像是伯牙遇到了钟子期,小姑娘每句话都说到她的心房里,这就是知音啊! 家里的那个臭男人一点也不懂她,孩子也不省心,她每天又要买菜又要做菜的,啥事都要她操心,简直都快成了他们三个的保姆了。 她也想换上礼服,戴上金银首饰去舞池里跳舞啊。 她和诺诺相见恨晚,短短几分钟,就成了好姐妹。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大多数时候,是婶婶在抱怨,中年妇女的肚子里仿佛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 诺诺只是偶尔应付两句,待婶婶说到伤心处,她又去扶着婶婶的肩膀,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婶婶年轻了几十岁。 “还是女人懂女人啊。”路明非感叹道。 不过这反差也太大了,他没忘了诺诺前些天那张倔得像是头驴的脸。 “古教授,你们的学费一年多少啊。”叔叔心惊胆战地问。 “请不要担心学费的问题,路明非是独一无二的天才,我们不仅要录取他,还要给他发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元的奖学金,足够念完四年大学了。” 听到这话的一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婶婶也顾不得和年轻辣妹讨论护肤的问题,她挪动椅子,往叔叔那边靠了靠。 “古教授...这...可别是有什么附加条件啊?例如事后还钱什么的,我们可要先说清楚。” “不要!绝不需要!奖学金就是奖励你的侄儿,因为他很优秀!”古德里安教授义正言辞。 “这话听起来很假。”叔叔想起了社区每年都回来表演的杂技团。 说是耍猴和变魔术,结果猴子就出来露个面,就开始卖他们那劣质的狗皮膏药,没人买就不表演,明明用喇叭吼的时候说是免费的,结果还是要交钱。 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叔叔在社会上爬爬滚滚多年,早已悟出了这个道理。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原因,路明非的父母恰巧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赠。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原来是这样啊,叔叔一下就懂了,难怪这么高大上的学院会录取路明非,还是得靠关系啊,这流程他熟。 “我的父母?” 路明非放下手中的豆浆,他不想喝牛奶,于是问服务员有没有豆浆,结果还真有。 原来他们还记得我的啊?知道自己的娃升学困难,所以早就打点好了关系,这就是斩不断的血缘!太让人感动了! 如果爸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要飞奔上去,来一个十分钟起步的拥抱。 “他们很关心你的啊。”古德里安教授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马不停蹄地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还有你妈妈给你写的信。” 教授从上衣口袋摸出来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上面是夏天的花园,远处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 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布,男的穿了一件宽大的大白衬衣和一条酒腿裤,脚下踩着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居家棉裙。 路明非抓过照片,着看着漂亮的一男一女,轻笑一声。 真是没心没肺的一对夫妻,笑得那么甜,二人世界有这么开心吗? 他幻想着自己和喜欢的女孩在绿葱葱的花园里挽手散步,时不时还要啃上那么一口,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女孩在明媚的阳光下张开嘴,说:“喂我,不喂我就不吃。” 淦!好像真的很开心! “两个都上岁数的人了,还挺浪漫。”婶婶埋怨地盯了叔叔一眼。 路明非傻乎乎地笑着:“这张照片...我可以收下吗?” “当然,本来就是给你的。”古德里安教授又递过来一封信。 那封信很简短,是打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一类的东西: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 古德里安教授把信装回信封里,递给路明非的同时,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他用无比深情的语调和不太标准的发音说,“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大伙都笑了,明明是很感人的话,从老头的嘴里说出来却很滑稽。 “现在放心了吧?我们可不是骗子啊!”古德里安教授笑着抓自己的后脑勺,“校长一定要我亲口把问候带到,他也很关心你啊。” “谢谢。”路明非微笑:“我也很爱我的爸妈。” “那你同意入学吗?” “当然,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来,快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古德里安教授拿出一叠文件。 签好字后,他又拿出一个纯白的笔记本。 “诺玛,为路明非录入声纹。” “诺玛是什么?”沉默的路鸣泽终于出了声。 “是我们学院的人工智能,全世界都可享受到她的帮助。”古德里安教授一脸骄傲。 路鸣泽注视着堂哥,这就是土鸡变凤凰吗? 从今天之后,废柴堂哥就进入另一个世界了,不过说实话,他内心没什么波澜或是嫉妒,因为他脑子想得还是“夕阳的刻痕”。 他也是个情种! “随便说一句话呗。”教授把屏幕正对着路明非 “那...我哈哟?”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2年07月017日,性别男,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 诺玛沉稳的女声传出,由于还有外人,她并没有提到一些机密词语。 大量的数据包从这台超级计算机发送到全世界,数千个ip地址对“路明非”开放,这三个字出现在许多人的屏幕上,并被牢牢记住。 “太棒了!恭喜你成为我们的学生!你可以提前去学院欣赏风景,也可以等到九月份开学,当然,我建议你早点去,即使是暑假,学院也会为留校的学生举办精彩的活动。” “我明天还有约。”路明非想到了明天文学社的聚会,他答应陈雯雯了,就不打算反悔,“等处理完我会考虑的” “这...好吧...”古德里安教授摸了摸鼻子。 第十五章 买票 仕兰高中。 “你和那个红头发考官是什么关系啊?”赵孟华凑过来:“她怎么盯着你看了那么久。” “她啊...其实是我的小时候的邻居。”路明非敷衍地回应。 他是真摸不清美国辣妹的路数,明明是文学社的聚会,她非要跟着一起来,还说下午在学校门口等她。 有必要吗?你又不认识我的同学? 路明非和诺诺是真不熟,但诺诺又往黑卡里打了五千美金,他又能怎么办呢? 罪恶的资本!把一个纯情小男孩耍得团团转! “你骗人吧!”赵孟华大呼一声:“你怎么可能认识那样一个美女!” “可她是我的邻居啊,我又不能选择隔壁家住的是谁。”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赵孟华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想开口问些什么,但他憋红了脸,还是灰溜溜坐回了位置上。 放学后,文学社成员齐聚一堂,全班大半的人都是文学社成员,连一向看不惯陈雯雯的苏晓樯也在这里。 小天女泼辣又胆大,她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文艺少女和悲痛文学,她就是来追赵孟华的。 对此,她丝毫不隐晦而且大张旗鼓,请女生们吃必胜客时,她忽然站起来,举着一杯啤酒说:我请大家吃饭,就是跟大家说我喜欢赵孟华,跟我抢的就来,人再多我也不怕。 这就是格局! “路明非和我一起去买票吧,大家把买票的钱交给路明非吧。”陈雯雯说。 他们要去看《机器人总动员》,英文名《wall-e》,听说是部有爱的动画片,网上评分很高。 “爆米花和可乐我包了。”小天女豪气干云。 “大佬nb!”路明非使劲地鼓掌。 他最喜欢和大方的人交朋友了,在苇名的时候,他真的是穷得响叮当。 好不容易搜刮点钱出来,死一次就丢了大半,有时候,一点也不给你剩下。 商贩货摊上的葫芦种子一个卖2000铜币,他只能眼巴巴看着,真的是穷怕了。 “对了,我还有个朋友要来...你们不介意吧...”路明非挠挠脑袋。 在一群熟悉的人里插一个陌生人真的很容易把气氛弄尴尬,大伙都不好施展,说话都要注意文明。 他其实不想破坏聚会氛围,但反正是看电影,又不说话,多个人也无伤大雅。 大不了看完了就把那家伙赶走。 “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是...”赵孟华问。 “是她,昨天给我们面试的红发辣妹,陈墨瞳,她说她周末就要坐飞机回美国了,想和我一起看场电影,叙叙旧。” 在场见识过红发小魔女恐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路明非你还认识那么厉害的人啊。”陈雯雯惊讶道。 “随便你们,反正别来捣蛋就行。”小天女不屑地哼了一声。 “多谢,多谢。”路明非拱手作揖。 路明非和陈雯雯来到校门口,诺诺早已恭候多时。 今天的她平易近人,穿着一身淡黄的居家连衣裙,脚上穿着白色帆布鞋,肩上揽着一个朴素的白色帆布包,头发披下来,像是红色的瀑布。 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邻居大姐姐了。 这妹子风格转变也太快了吧? 沿河的鹅卵石道路上,路明非被两个女孩夹在中间。 陈雯雯本来话就不多,昨天还被诺诺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就更窘迫了,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对了,你不是还欠我冰淇淋吗?”诺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什么时候!你可不要胡编乱造啊!”路明非一脸正经。 “我要吃香草淋草莓酱的。”诺诺笑眼盈盈,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冰柜说:“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一个冰淇淋就能讨有钱的女孩子欢心,何乐而不为呢?” 有钱那两个字,特地加了重音,路明非一下就悟了。 “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路明非点头,“陈雯雯,你要什么口味的。” “原味吧。” “好,在这儿等我。”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20面额的钞票,径直走向小卖部。 买电影票的钱都装在上衣口袋里,他可没有挪用公款。 “哈哈哈。”诺诺看着尊贵的s级为了那么点小钱被自己挥来呼去,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让你欺负我!现在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听老娘的话! “他平时在学校里是什么样的啊?”诺诺轻声询问陈雯雯。 “他啊...是个很好的人。”陈雯雯思虑后说:“他总是为了文学社忙来忙去的,平时也很热心。” “你觉得他喜欢你吗?”诺诺与白衣裙女孩对视。 “我...不知道...” “你长得很清纯啊,青春期的小男生都喜欢你这款,估计学校里你的追求者不少吧。” “...”陈雯雯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她不敢直视诺诺的双眼,因为她其实知道路明非喜欢自己。 一个男孩整天为了你跑来跑去的,没事就要找你搭话,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估计整个班,只有路明非自己不知道他的表现有多明显。 她不讨厌路明非,但也不喜欢。 最近路明非也许是放弃了对她的喜欢,文学社活动也不来,下课也不找她搭话了。 她心中有些愧疚,自己伤了一个男孩的心,但也仅仅只是愧疚而已,不心动就是不心动,喜欢,是很主观的事情。 路明非捧着三个冰淇淋跑了回来。 三人吃着冰淇淋漫步在沿河的道路上从,吹着清凉湿润的河风。 槐花落在陈雯雯的白裙子和诺诺的红头发上,岁月静好。 脱线的诺诺不停地吹牛。 “我和你讲,小时候路明非这家伙可凶了,他拿着绳子就把我绑在了玩具车上,还说我是罪犯,要叫警察把我绳之以法!” 不是吧,大姐,有这么记仇吗? 路明非心中有一万个憋屈,可他想着那张黑卡,还是把抱怨吞进了肚子里。 买好了票,陈雯雯就离开了。 他们买的是八点的场,现在才下午六点,还有2个小时才开场。 大家都回家吃饭了,7点半才会到电影院集合。 第十六章 赵哥的红包 路明非回家吃饭。 和婶婶说一声后,就背着书包一溜烟跑到了万达影城门口。 票都在他手里,没他,这活动可办不起来。 诺诺站在他的身边,亮丽的风景吸引了大伙的注意,但没人敢上去搭话。 这位美女实在是太超凡脱俗了,即使打扮得像是个居家女孩,男生们也觉得自惭形愧。 “我和路明非坐最后一排。”诺诺任性地说。 没人敢违抗女王的命令。 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他们捧着爆米花和可乐杯进场了。 文学社的人并不能把座位填满,也不知是诺诺光彩太夺目还是路明非太晦气,最后一排,竟然只有他们两个。 路明非去了一趟洗手间,对着镜子洗了个脸。 稚气未脱的脸蛋和他在苇名城雨水坑里倒映的沧桑脸蛋差距很大,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这张脸。 当个衰小孩也没什么不好的嘛,每天就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思考人生,一天飞快就过去了。 不用砍人,也不用被砍,多开心。 “路明非你在干什么。”赵孟华闯了进来。 “我洗个脸,怎么了?” “衣服,一会致辞的时候换上,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正式一点。”赵孟华把一只提袋递给他。 里面是套两粒扣韩版黑西装和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窄领带,号码正适合他消瘦的身材。 “西服?穿这个干嘛?” “待会...”赵孟华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要和陈雯雯表白,计划里你要在电影结束的时候站在最前面。” “你如果不想来,那就算了。” “你喜欢陈雯雯?”路明非抬起头。 难怪这家伙天天往文学社跑,还拒绝小天女的好意,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啊。 都说表白是胜利冲锋的号角,都是先追到手了,才能去表白。 赵孟华不像是个莽撞的直男,他的把握这么大吗? “我懂,群众演员嘛。”路明非点头道。 听到以前暗恋的女孩要被人捷足先登了,按理说都会有些遗憾,但路明非没有。 他就像是在听两个陌生人的故事。 他对赵孟华和陈雯雯太陌生了,过去他把陈雯雯的生日、喜欢吃的东西、最爱的颜色...全部都记录在一个专属小本子上。 背的滚瓜烂熟,一字不差。 谁要是问起来,他能比陈雯雯自己答得还快,那时候,他以为这就是爱。 可现在,再去翻看那个本子,心里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反倒是羞耻。 就像是长大成人之后,回过头又去翻看自己初中时候的空间动态,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给狠狠揍一顿。 陈雯雯配赵孟华门当户对,一对金童玉女。 他觉得两个人蛮合适,如果能成就一段姻缘倒也不错。 “有工资吗?赵哥?”路明非期待地问道。 赵孟华也是大款,听说家里的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他的成绩也很好,稳上清华北大,这种富家子弟,不给包个大红包有点说不过去吧。 “你愿意来...”赵孟华张大嘴巴,“我还以为...” 他一开始是准备捉弄路明非的,谁不知道这个小衰仔喜欢陈雯雯? 到时候看着路明非一脸懵逼地站在讲台上扮字母,表情一定很逗,但今天路明非带了一个超级靓妞镇场子,所有的光环都被压下去了。 他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选择把真相告诉了路明非。 他已经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准备,可谁知路明非这么豁达。 “当然有,每个群众演员都有红包。”赵孟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红包,塞到路明非手里,“里面是一千块,别说赵哥小气。” “得令!”路明非嘻嘻哈哈把红包揣进自己的腰包。 穿着西装在台上站上几分钟,就能拿到1000块,这工作简直不要太爽! 他没有换衣服,要先看电影。 坐在诺诺的旁边,他戴上3d眼睛,一把抓起一大把的爆米花,顺带从吸管里喝一口可乐。 美滋滋~ 诺诺坐在最后一排,眼神扫过下面小声讨论的学生,最后目光停留在路明非的侧脸处。 s级好像真的在认真看电影,还很享受。 这是伪装吗? 她当然不是为了和路明非叙旧才混进文学社的聚会里,她想要观察,观察这头孤狼平时的生活。 如果这是伪装,未免也太天衣无缝了。 他真是像极了个没心没肺的二货。 他到底是怎么融入这个平凡而又普通的社团的? 除了路明非,这个聚会里最出色的人也入不了小魔女的法眼,在她看来,这些就是一群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恶狼怎能与羔羊共舞? 诺诺摇摇头,实在是试探不出路明非的路数,也戴起眼镜专注地看起电影。 黑暗的电影院里,一道光束从投影仪里射出,照映到白色的屏幕上。 咀嚼爆米花的声音,从吸管里喝可乐的声音,还有垃圾回收机器人瓦力的履带压在垃圾堆的声音。 瓦力孤独地走在被垃圾堆淹没的地面上,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活动的机器人,整个地球,只有瓦力一个人还在辛勤地工作。 路明非很快就被这种独特的表现手法吸引进去。 “哥哥,电影好看吗?” “好看。”路明非随意回应道:“嗯?你又来啦!” 身穿黑色小西装的路鸣泽坐在了他隔壁的座位上。 “你不觉得很火大吗?赵孟华要捉弄你耶,他要让你穿着滑稽的小丑服装,站在台上给大家扮丑。” “不,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就是想看你出糗而已。” “小丑的工资可没我高。” “...” “吃爆米花吗?”路明非把腿上的爆米花拿起来,怼到了路鸣泽的脑门上。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我的哥哥。”路鸣泽叹了口气,把爆米花往前推了推,抓到嘴里尝了几口。 “别担心那些事情啦,就算明天就有陨石要砸下来毁灭地球,我们还是得过好剩下的时间啊。”路明非揉乱了路鸣泽的头发:“少做你那副欠揍的表情,你不是喊我哥哥吗,那现在就听哥哥的话,好好看电影放松一下。” 第十七章 赵孟华的表白 “想吃自己拿。”路明非把爆米花桶放在座位的支架上,随后又全神贯注地看起了电影。 路鸣泽没有出声,安静地坐在路明非的旁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个3d眼镜挂在了鼻梁上,手随手一抓,又握住了一个插着吸管的小号可乐杯。 左手在路明非的爆米花桶里乱抓,两人看上去真像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弟。 ...... “真是部好电影。”路明非感叹地说。 望向右手的座位,“路鸣泽”已经不见了,他来不及去追究,还得去换衣服呢。 连忙去厕所换上西装,路明非走近放映厅,苏晓樯的笑音很大:“哈哈哈哈哈!你们看猴子穿西装...” 他的身材确实有点瘦,但脱下衣服,里面可都是干练的肌肉,太壮的忍者在苇名是活不下去的,短小精悍才是苟命的秘诀。 他蹦蹦跳跳,学着孙悟空给小天女表演了一番,大伙都被逗乐了。 随后他又给赵孟华使了个眼神,好像在说:“大哥放心,收了钱我一定把事儿办好。” “哈哈哈,不只有小猴,还有小猪穿西装呢。”文学社最胖的一对孪生兄弟徐岩岩和徐淼淼也是一身黑西装走了进来,两兄弟一般的圆胖,站在那里好似并排的两只篮球。 路明非对两人比了大拇指,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烁。 三人站成一排,放映厅亮起的灯光有暗了下去。 随后,强光忽然照花了他的眼睛,放映机启动了。 在路明非的左边,是一个巨大的英文字母“l”,一动不动。 台下一片嘘声,男男女女都在起哄。 银幕上有一段字符串:“陈雯雯,lveyu!” 他的职位,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i,徐岩岩两兄弟则是圆滚滚的o。 赵孟华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花,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跳上舞台。 真浪漫! 陈雯雯在看赵孟华的眼睛里仿佛蕴着夏晚的露水,就要流淌下来,眼睛里的快乐丝毫不遮掩。 “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聚会,不过我就是借这个机会,”赵孟华拿着话筒大声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我怎么也要赌一把啊!要不将来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着面,我喜欢一个人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不衰到家了吗?” 真有情调,但说自己衰到家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 衰这方面,路明非才是专业的。 “赵哥nb!”路明非鼓掌,台上台下都响起了剧烈的掌声。 唯有诺诺,坐在最高台冰冷地俯视下方热闹的人群,她仔细地看着路明非的脸,威严不怒自发。 台上的兄弟都自觉下来,把舞台留给今晚的主角。 有人用讥讽的眼神看路明非,但他丝毫不在意。 如果被赵孟华侮辱一次就有一千块钱,他恨不得每天来上个百八十次的。 再说了,他也丝毫没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那些人都看得太片面,哪能理解穷逼、路的悲催。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同学们欢呼着,赵孟华显然做好了充足准备,估计早就拿红包打点了关系。 一束射灯的光打在陈雯雯的衣服上,衣服白得透明,像是个天使,只是脸红得快要榨出西红柿酱来。 “你愿意答应我吗?”赵孟华的声音温柔,像是在立下重要的誓约。 “我也喜欢...你的。”陈雯雯走上去,声音小得仿佛是雨水滴答落在湖水。 喧闹声中,小天女“哇”地哭一声,捂着脸跑出去了。 也难怪,她追了赵孟华三年,连口汤都没喝上,马上毕业了,结果还被死对头陈雯雯在终点站之前上车。 车门都被焊死了,有钥匙也进不去。 所有人都像是婚礼嘉宾似的上来围着陈雯雯和赵孟华。 路明非走到座位上,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简直完美,如果满分是100分,他要给自己打120分!完全对得起赵哥1000块钱的红包。 “你还吃吗?”路明非指着诺诺旁边剩了一半的爆米花。 两人与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吃了,你拿去吧。”诺诺冷冷地说。 该死,女人都这样吗?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发脾气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路明非拿过她的爆米花桶,开心地吃了起来。 他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热闹的簇拥,摸摸了兜里的红包,笑容满面。 诺诺做了一个深呼吸,侧过头看向吃货s级的脸。 他为什么这么平静? 谁不知道路明非喜欢陈雯雯? 他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吗?还是说知道...却甘愿被耍... 喂,你可是独一无二的s级啊! 你是高高在上的天才!是最大最饱满的珍珠!钻石在你面前都应该黯然失色! 你应该拿出你那天瞪我的眼神,把耍你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才对啊! 别开玩笑了,你是能让我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怎么能被这群普通平凡的家伙践踏你的尊严! 她的眼神冷得像是北极川冰山下冻了数万年的冰块。 “爆米花真好吃。”傻憨憨的发言从隔壁传来。 诺诺的气势瞬间像是焉了的皮球,瘪了下去。 好傻,真是个傻子。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诺诺问道。 “你想回去了?等我换身衣服。”路明非把西装脱下来,换的时候,他没有扒里面的衣服,只是又把西装套上。 整整齐齐地叠好西装放回袋子里,他悄悄跑到人群后,把袋子放在那里。 “走吧,捎我一程。”路明非说。 诺诺是开车来的,一辆红色法拉利,只能坐两个人的超级跑车,开在路上,那回头率,别提多爽了。 “真会占便宜。”诺诺白了他一眼。 “等我一下,我也去换身衣服。” 她走出放映厅的门。 随后,那个走进来的天使四下扫视,目光如刀。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她的光芒压倒在场的所有人。 太耀眼了,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得让人以为她就是来出风头的。 第十八章 有人在等我呢 “李嘉图,该走了。”她立在那里,用一种清晰冰冽的声音说,每个人都能听清她的话。 她的着装风格全变了,头发依旧披散,但居家长裙换成了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丝绸的小衬衣,紫色丝袜,圈套黄金嵌紫金的手势,比刚才骤然高了十厘米,压迫感让人腿软。 路明非成为了万众目光的焦点,他看了看手心里的爆米花,呆呆地塞入嘴里咀嚼。 “快换身衣服吧,我们还要去参加活动呢。” 两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如狼似虎扑上来就要脱路明非的衣服,诺诺从小包里拿出一把梳子,温柔地为他梳头。 女孩拿着五六件西装和五六双皮鞋不断给路明非试穿和搭配。 “这才是我们的李嘉图·m·路啊。”诺诺拍拍他的脸。 “大小姐,你这是又搞哪一出?”路明非小声问。 “5000美金。” 路明非立刻闭嘴了,乖乖站在原地让女孩玩弄他的身体。 两位女孩最后把一页叠好的方巾放进插到路明非的口袋里,以目光征询诺诺的意见。 诺诺上下打量,皱了皱眉:“离李嘉图一贯的穿衣标准还差很远,凑合吧。” “大家玩得开心,李嘉图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就先走了。”诺诺对路明非的同学们微微欠身,露出深宅大院里管家的无暇笑容,冷漠,又叫人无可挑剔。 “李嘉图?”赵孟华问。 “李嘉图·m·路。”诺诺说:“我们都这么叫他。” “腰挺直,把你手里的爆米花放下。”诺诺小声说:“待会装得深沉一点,你要清楚,我还没有转账。” 路明非一下挺得像是一只钢笔。 “深沉一点...”他想着苇名城的战乱,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气质在衣服的衬托下,就像是一个有着神秘过往的秘密特工。 诺诺满意地点头,挽住路明非的胳膊。 “大家慢慢玩,我就不奉陪了。”他学着诺诺优雅地欠身,对身体的极致掌控让他完美地表达出动作中的歉意和高贵。 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小母牛坐飞机,nb上天了。 主角,在此刻换人。 这才是s级该有的风范嘛! 他就该傲视一切、玩世不恭、气质非凡!把一切都踩在脚下! 要问什么,他可是把我都打败了的人,当然该有这个资格。 影院门口停着红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599tbfiorano,起价五百万,开在路上,别人都要绕着走。 诺诺为他拉开车门,等他入座才进入驾驶座。 同学们在门口仰视路明非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夜色中法拉利在高架路上狂奔,鸣动的引擎声震耳欲聋。 从高架路上驶出,法拉利拐进一个无人的小道。 “怎么了,我还没到家呢?”路明非问。 “见鬼,忘记加油了。”诺诺对着方向盘拍了一掌,“等等吧,待会有人会来接我们。” “我可以走回去。”路明非似乎是想溜。 “不许。”诺诺任性地说。 想着还没到账的五千美金,路明非老实地坐在位置上。 他看得出来诺诺是想为他出头,其实他并不觉得丢人。 赵孟华都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了,他大可以不去扮那个i,随便找个路人甲顶替就行,他是自己选的。 那种离场方式,实在是太骚包了。 他不喜欢被人暴露在灯光下,阴影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真不知道周一去学校大伙会怎么看他。 这个红头发女孩真是叛逆,做事都不知道三思,将来肯定要吃亏的。 “你每天和这群羔羊相伴,不会难受吗?”诺诺与路明非对视。 “为什么要难受?他们都是我的同学。” “可那个赵孟华捉弄你。” “你可别乱说我赵哥的坏话!急了我可和你翻脸!” “他给你包了红包?” “唉,啥事都瞒不住你。” “你真怪。”诺诺望天,把法拉利的棚顶收走。 天上璀璨的星星连成一片,像是一条闪着钻石的河。 “你才怪好吧。”路明非吐槽:“总是搞些意外出来,幸亏得是我,不然谁能跟得上你的脑回路。” 全世界最矛盾的人在诺诺的耳边说着一堆烂话。 他可以是个二货,任由别人摆布,只要给钱,你甚至可以把他当仆人挥来指去。 他就像没有底线一样,怎么捉弄,他也不会生气,可当你真的冒犯到他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傻子,那双眼睛藏着的,是一匹独自狩猎的孤狼。 狼本以群居,在外独自流浪的狼只有两种。 一是老弱病残,因为跟不上族群的速度,被迫脱离,二,则是上一代的狼王。 在狼群中,所有新生的雄性野狼都有资格和现任狼王挑战。 赢了就可以获得优先交配权和族群的统领权利,输了就是死路一条,狼王会咬断雄狼的喉咙,以对族群示威。 偶尔新上任的狼王会放老狼王一马,但败北的老狼王不允许继续待在族群里,只能出去独自狩猎。 而路明非不属于这两种之一,他是独一无二的第三种! 他在出生那天就是独自一人,他比狼王还要凶狠!因为他独自狩猎,受伤了也只会流着血继续前进!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路明非哼着周杰伦的小曲,双手枕在后脑勺,让诺诺帮他把靠背调平。 惬意地躺着,他一颗一颗数着星星消磨时间。 “暑假去日本旅行一次吧,就我一个人去。” 他开心地规划着暑期生活,这个暑假可没有作业了,想咋玩就咋玩。 “喂,路明非,你有喜欢的人吗?”诺诺轻声问。 “以前有啦。” “陈雯雯?” “你怎么知道!” “你同学都知道你喜欢陈雯雯,我听他们说的。” “什么!我明明没给他们说过啊!” “你把字都写在脸上了。” “我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路明非挠着下巴。 “看见喜欢的女孩被人抢走,你不会难过吗?” “都说是以前喜欢的女孩啦,以前啦。”他微笑着伸出手,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星辰。 “他们俩挺合适,而且,我可没时间去搞情情爱爱,有人在等我呢。”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着光, 第十九章 日本旅行 2009年8月10号日本时间晚10点28分,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现在机翼下方,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和新干线织成一张闪亮的蛛网。 这里是东京!亚洲最大的城市,路明非旅游的目的地!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脸贴在飞机窗上,俯瞰这座高楼耸立的工业化城市。 只用了六个小时他就飞到了这里,他和婶婶说是提前去卡塞尔学院报道,婶婶和叔叔还凑了500美元的路费给他,但事实上,他的计划是在东京旅游15天,然后25号再转上去美国的飞机。 他已经和老唐约好了,25号老唐会在纽约机场接他,两兄弟会一直玩到开学日。 小魔女给的11万美金完全足以支撑这次旅游,7月17日到达法定的18岁年龄后,他迫不及待就去办了旅游签证。 叔叔很婶婶根本不知道这事,这次只有他一个,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真美啊!”路明非连连赞叹。 夜色下,这座不夜城灯火通明,巨大的银屏播放着美女广告。 一座红白色的铁塔矗立在高楼之间,那是东京铁塔,是东京最高的建筑。 东京塔眺望厅分为大眺望厅和特别眺望厅,能360度将东京的城市景观尽收眼底,高楼建筑、公园、寺院神社、东京湾、远处的群山等等一览无遗,若是晴好天气还能远眺富士山、筑波山。 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房地产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 他早就看了旅游攻略,全部都记在手机上了。 交流的问题他并不担心,他听得懂日语,只是不太会说。 下了飞机办好手续,路明非掏出新换的苹果手机:“诺玛,帮我导航到之前预定的酒店。” “诺玛随时为您服务。”沉稳的女声从手机中传来。 人工智能真好用,订机票和订酒店这些杂事全都可以交给她,路明非只需要尽情享受东京的晚风就好了。 “已到达目的地,祝您旅途愉快。” 一座豪华的酒店出现在眼前,路明非拎着行李箱走进大门,从漂亮服务员那里拿到房卡。 他的房间在27楼,视野极好,坐在床上,就可以随意观赏东京的壮观夜景。 “芜湖!”他拿起大床上的ps3手柄,在120寸的液晶大电视上玩起了如龙3。 这可是今年2月才发售的新游戏,不一会,他就玩得入迷起来。 凌晨2点,他总算干掉了第一个boss,关掉电视机,他泡在大号的浴缸里洗着泡泡浴,手机连上房间里的蓝牙音箱放着周杰伦的《夜曲》。 “有钱人都这么享受的吗?”擦干身上的水渍,他换上干净的浴衣躺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 用遥控器把大灯关上,打开床头的蓝色氛围灯,窗外是霓虹灯和大屏幕,来来往往的车流在钢铁般的道路上穿梭,就像是一只只迷离在城市里的萤火虫。 拉上窗帘,路明非合上眼。 “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 次日,路明非轻装上阵,黑色沙滩裤,蓝色短袖,一副黑色大墨镜和一顶黄色遮阳帽。 八月酷暑,一出门就有毒辣的阳光射过来。 第一站是浅草寺,在诺玛的带领下,很快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一个巨大的红色灯笼挂在寺庙门口,上面写着“雷门“二字。 木制的朱红漆圆柱伫立在一起,与砖瓦一起支撑起门面,这叫作鸟居,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的神域和人类居住的世俗界。 踏入鸟居即意味着进入神域,之后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应特别注意 这里是雷门-表参道入口之门,切妻构造八脚门,左面的是风神像,右面的是雷神像,正式名称为“风雷神门“。 路明非从灯笼底下钻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人山人海的步行街,有卖纪念品娃娃的,也有卖关东煮、鲷鱼烧等小吃的。 他在酒店用过早餐了,也没什么购买纪念品的心思,于是便径直往里走。 步行街到底后又是一扇门,这扇门名叫宝藏门,又往前走,他来到抽签的正堂。 银色金属制造的中空六面柱体装着许多根竹签,只有有一个细小的洞,使劲摇晃,恰巧从洞里的冒出来的那根竹签就代表着你的运势。 上面会有一个数字,打开对应数字的木匣子,就可以得到一张写着“大吉”乃至“大凶”的运势卡,还有一首汉诗会揭示你接下来的走势。 一百日元抽一次,几乎每个游客来这里都会抽签。 据说元旦的时候,浅草寺的游客流量可达百万,光是抽签这门生意就不知道要赚多少,更别说外面的步行街的和纪念品了。 寺庙的僧人真的不穷的。 路明非从兜里掏出一个100面额的日本硬币交给工作人员,虔诚地祈祷后,摇晃起了铁盒。 “66号。” 6在西方国家被认为是邪恶的数字,三个6连起来指魔鬼,撒旦和灵数,是不吉利的象征。 圣经中用三个“6”连写表示恶魔的符号,代表以撒单为首的邪恶势力。也有说法是“6”表示不完美的意思,因为上帝用7天创造了世界,所以666在西方是忌讳的数字。 不过在中国,6却没有什么独特的含义。 路明非顺着数字拉开对应的木匣子,取出一张签纸。 “凶,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啊。” 上面的汉诗写的是: 【送君归故国,卧病楚山幽。】 【只可相随去,如何独自留。】 大概意思就是他最近要送某位故人离开,自己却只能眼汪汪看着,后面那句应该是抱怨,事实上应该是没有跟故人一起走的。 他摇摇头,把纸折叠为条状绑在一旁的树枝上。 通常抽到吉和大吉的游客会把纸条带走,抽到凶或者大凶的人就会把坏运势留在寺庙里,请求天神庇佑。 不过这签着实不太灵,路明非可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感情深的故人,见不到面就要在楚山的幽谷里卧床叹息,这也太矫情了。 以前的他还有可能在送走陈雯雯和赵孟华后,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但现在他又没那心思。 人家一对鸳鸯都双双进了北大,郎才女貌,哪里不合适? 第二十章 对s级的关注 路明非来到观音像前坐拜。 苇名的许多地方都有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鬼佛,在鬼佛处祈祷,他便可以恢复伤势。 因此,他对佛像有一种感激的心情在里面,虽然这里的不是佛像而是观音,他也同样抱着敬畏的心在祈祷。 他期待着回应,但观音或许是有公务要帮,又或许是今天不想上班,反正什么都没发生。 走出正堂,他去求了一个限量御守。 御守就像寺庙里开过光的护身符,不过它的有效期限只有一年。 每年都需要更换一个御守,不同的御守有着不同的功能。 比如想要学业进步就买学业守,准备要生产的妈妈就需要带上一个安产守,可不能胡乱买的。 路明非求了一个学业守,里面包着僧人抄录的经文。 僧人对他说,佩戴一年之后,如果觉得愿望实现了,就可以带回寺庙里再续神力。如果觉得没有心想事成,那就把它烧掉吧。 他希望美国大学的课程难度不要太高,听说美国人执行的是先甜后苦的教育模式。 大学之前的课程非常轻松,朝九晚三,空闲的时间随便折腾,一旦上了大学,课程就变得紧张起来。 美国家长在大学时就不会再为孩子提供学费和生活费,他们要一边努力挣奖学金,一边努力学习拿到学分以防被勒令退学。 当然,孩子们也可以向家长借钱,但在工作后是要还的,其中还得包含利息的部分。 美国的书本费非常昂贵,一本全新的教科书可以卖到200美元,这是中国学生难以想象的。 学生们也不是白痴,自然不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去买一本只用一学期的教科书,他们大多都是在市场上租一本二手货,等用完了再退回去。 路明非不担心这个问题,他的学费书本费都由古德里安教授一手包办,36000美金扣除这些费用后,剩余的钱也足够他花天酒地了。 他在浅草寺又逛了好一会,用早就练习过的话语,找僧人询问“苇名”,“樱龙”的传说。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他一无所获,浅草寺的高僧也帮不上他的忙。 无奈,他只能先去解决午餐问题。 ...... 源氏重工,大厦办公室。 源稚生的面前摆着一份纸质文档,标题赫然写着“s级路明非”五个加黑大字。 早在5月份的时候,他就得到了这份档案。 作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的执行部干部,他有权查看这份绝密档案。 “乌鸦,你怎么看?”他抬头,看向一边站立的男人。 “我看不透他,少主。” “这份履历未免也太普通了,s级会是这么一个...普通人?” 源稚生本来想说“这么一个废物”,可过早下定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你觉得他来日本是为了什么?”他又问道。 “也许就是单纯来旅游的。”乌鸦说:“他是新生,甚至还没有入学,我想,他只是想去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吃一碗施加了爱的魔法的蛋包饭。” “有道理。”源稚生点头:“履历上不是说了吗,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打游戏和窝在家里看日本最新的动漫。” 源稚生站起来,从高楼眺望远处的东京塔,“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以为s级都是像昂热校长那样强壮霸气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喜欢纸片人的宅男。” “也许他还需要磨练。” “天才是不需要磨练的,从出生那天,他们就在对外宣布自己的横空出世。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一把敛去锋芒的刀。” “但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块刚挖出来的小土豆,沾满了泥巴。” “随时注意他的动向,有任何异常都汇报我,如果他真的是来旅游的,那就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享受樱之国的美吧。” “是,少主。” 乌鸦退去,源稚生回过头又翻看那份档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地铁入口附近,路明非找到了一家拉面小摊,是一辆只有两个轮子的小木推车。 两个大叔一前一后推着车,停在了街边。 与国内那种地摊不一样,他们的木推车看起来很有年头,但是却不脏,没有油污,只给人一种时代的变迁感。 路明非不爱去那些高级场所,那和他的气质不符,他就该坐在地摊的小板凳上,吃着地摊美食。 不过日本的摆摊的小推车都是有营业执照的,大多数情况,你都可以放心大胆地吃。 小推车停在了街边,铁做的框架稳稳把它固定在地面上,大叔取下一面红色的旗,将其横着挂在推车的顶部,上面有白色的大字,应该是小摊的招牌。 大叔从推车上拿出数个板凳,把招牌前的木板放下来,露出煮面的锅和调料。 小摊并不能容纳太多人,因为只有五个板凳。 一面白板上写着价格:“标准拉面700”,“叉烧900”。 这个价格算不上贵,但也不便宜。 好在路明非是大款,他上前,用蹩脚的日语询问:“请问有什么推荐的吗?” “就一份普通拉面吧,一份标准拉面。”大叔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把腌萝卜和切好的葱花取出来。 “不带叉烧的那种?”路明非问。 “叉烧面味道不错,但是你知道的,价格有点贵。” “哈哈,你是在关心我吗?”路明非开怀地笑了。 没想到还有人嫌弃客人买贵的面。 “好像没这个必要了。”大叔从热气腾腾的汤锅里捞出一块用网状绳子绑着的完整叉烧,“要来份叉烧面吗?” “当然要,再加一份面。” “请坐在位置上等候吧。” 路明非坐在凳子前看大叔手法熟练地制作拉面。 用餐的地方就是那块放下来的木板,坐在这里,你可以直接欣赏到你的拉面从点单到完成的整个过程。 大叔从一旁的抽屉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面条,将其丢在浓郁的热汤中,然后他拿出一个卤鸡蛋切成两半,蓝色的安全剪刀轻松地把叉烧的网绳剪开。 待他切好叉烧,面差不多也好了。 漏勺在汤里一捞,黄色的面团就落在其中,稍微过水摊两下,面团就进入调好酱料的碗里。 撒上葱花和腌萝卜,在把叉烧和切好的卤蛋放在最上面,热腾腾的拉面宣告大功告成。 “请慢用。”大叔双手捧着碗把面端到路明非面前,还有一双一次性筷子。 “我开动了。”路明非心想这和一乐拉面真像啊,他拆开筷子,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 人流在他的身边穿梭,有人坐下来点单,这个小摊仿佛是个临时的避风港,让忙碌的人能停下脚步稍微歇息一会。 第二十一章 sakura与绘梨衣的初次接触 夜晚八点,夜色又笼罩了城市,无数闪亮的灯亮起,夹着公文包的男人与同事前往居酒屋,浓汁艳抹的女人扭着腰肢出门,牛郎店的帅气牛郎们排成一排,等待他们的客人光临。 这是座纸醉金迷的城市,许多人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 “一无所获啊。”路明非四肢大开瘫在大床上。 下午他去了明治神社,问了神官和巫女一些问题,依旧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苇名城是苇名国的中心,苇名是一个国家,而不是一个小村庄。 如果它真的存在过,势必会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但他连一点神话传说都没打听出来。 如此看来,要么是有人刻意隐瞒,要么是苇名根本就不存在。 “唉。”路明非清楚此番旅行很难有收获了。 “算了,就当出来放松了!”他拍拍自己的脸,大声说:“明天就去宅男圣地秋叶原!” 秋叶原有上千家电器店,最潮的游戏和电子产品都在那里发布,还有特设女仆咖啡厅。 每个看日本动漫的宅男都会想要去圣地膜拜,江湖上流传这一个传说,只要从家一路磕头磕到秋叶原,宅男之神就会赐予你妹子和限量的游戏动漫特典。 路明非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想要一个朝比奈实玖瑠的手办很久了。 学姐身材又好,性格又温柔,关键是还很好欺负,《凉宫春日的忧郁》里,路明非最爱的就是这个角色。 他也曾幻想会不会忽然有一天,有一个来自未来的美女姐姐坐到自己的旁边。 二次元的女角色总是那么美好,让小男孩浮想联翩。 路明非打开电视屏幕,手中又握起了ps3的手柄。 他没有接着去玩如龙,因为那需要大块的时间,明天他还要早起去圣地参拜,玩几把联机对战就行。 摇杆滑动,一个个游戏在屏幕上闪过,最终,他选择了《街霸4》。 这是款经典老游戏,国内的每个大方块投币游戏机里都有它。 即使没玩过的人,也知道春丽的大长腿。 ps3上的街霸可以联机,在这里,可以网上对战,你的对手可能来自日本的任何一个角落,甚至不在日本,远在海的那一边。 虽然很久没玩了,但当路明非拿起手柄的时候,肌肉就自然而然地动起来。 “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吗?我可真是个天才。”他一脸自得。 这是个新账号,似乎没有玩过街霸,匹配到的人都是菜鸡,他几乎都是用春丽一串三。 排名飙升,很快他就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手感生疏的弊端此刻就来了,没过一会,就有人击败了他的首发春丽,不过当他换上肯的时候,还是有惊无险地将对手的三个人物k.0。 紧张刺激的对战让时间流逝得飞快,路明非的手指灵活地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他的手感热了起来,排名飞快地冲。 遇到的对手越来越老练,有时候,不得不换到第三个角色隆才能终结战斗。 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未尝一败,保持着39场全胜的记录。 他的游戏天赋从小就很好,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游戏,上手到精通都很快,把以前痴迷过的街霸捡起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2点了,一小时打10把,平均一把6分钟,算得上极为迅速的战斗了。 “差不多了吧。”他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机,可忽然,又有一个账号向他发出了对战邀请。 账号名是“绘梨衣のpsn”,像是个女孩会取的名字。 女孩玩游戏的天赋很弱,天生就不如男生,世上顶尖的电竞选手,从来都是男人。 路明非不想虐菜,但他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翻开排行榜一看,才发现这居然是第一名的账号! 绘梨衣?是账号主人暗恋的女孩吗? 他不相信屏幕那头是个女人,网上扮人妖的人很多,他以前玩4399弹弹堂的时候,就被人骗过月卡。 明明说好结婚互送戒指的,可那家伙竟然直接坦白直接是个男的,收了礼物就把好友删除拉黑了,真是个骗感情的混蛋! 充月卡和买戒指的钱,可都是他一点一点从早饭钱里抠出来的。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搞网恋了,谁知道频道里一口一口喊着哥哥的人,是不是坐在板凳上,一脸油污地扣着臭脚呢? 回到正题,路明非接受了绘梨衣的邀请。 他的账号名是“sakura”,樱花的英文单词。 来到日本,就会想到樱花,想到樱花,他的眼前就会出现那只巨大的樱龙。 樱龙和白蛇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对手,两者的体型都大于他上百倍,樱龙挥出的斩击能划破云层,切割天地,它也是龙胤不死之力的源泉。 为了纪念樱龙,他给自己取了“sakura”的名字。 进入游戏,他的首发依旧是春丽,而对方是隆。 和高手交锋是一种很棒的体验,没有人会喜欢打宛如弱智一般的人机。 双方各打了一套连招,谁都没占到上风。 “第一名还真有几把刷子。” 路明非坐正了腰,全神贯注起来,总会有那个一个对手,能让你从靠背上离开。 两人有来有回,打得酣畅淋漓。 一个好对手能让人燃起斗志。 最终,双方都用上了最后一个角色。 路明非拿出压箱底的隆,绘梨衣倒是用上了春丽。 春丽穿着蓝色旗袍左右摇晃,那双大长腿,充满了力量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粗壮。 “fight!!!” 战斗一触即发,隆是满血,而春丽的血条已经少了一截,但路明非并不占优。 春丽的怒槽马上就满了,而他才刚放完大招,怒槽为空。 只要绘梨衣把他逼到版边,重腿接ex百裂脚,用风扇华当终结技,他的血量会瞬间降到危险线。 路明非的手心在冒汗,容不得一点失误。 他专注于防守,因为血量占优,他并没有强烈的攻击欲望,只要一点点磨,以血换血,他肯定是赚的。 隆的小升龙拳有无敌时间,对方露出一个破绽,明显是想让他使用升龙拳好把他逼到版边。 路明非没有上当,他的怒气槽马上就满了,很快他就能再用一次恐怖的“灭·波动拳”结束这场战斗。 “k.o” 路明非赢下了这场战斗。 “呼,真爽。”他呼出一口浊气。 “‘绘梨衣のpsn’向您发出对战邀请,是否接受?” “不服气吗?”路明非轻笑一声,选择拒绝。 40场连胜,完美结束这一天,他不想再来一场了。 对方添加了好友,他通过了请求就下线洗澡睡觉去了。 第二十二章 二次元浓度 源氏重工大厦。 这是一个传统的日式房间,榻榻米的地面,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 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挂着三幅画像,那是日本神话传说中的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他下线了。”源稚生把手柄还给绘梨衣,“这是个强敌,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绘梨衣点点头,把手柄揣到口袋里, 她穿着红白两色的巫女服,由肌襦袢、白衣、绯袴组成,袖口和衣襟编有红色的丝绳,但宽大的巫女服也遮掩不住她的玲珑的身体曲线,一头酒红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有几缕前发落在胸前。 衣服上有很多口袋,里面还放着许多其它的小玩具,例如哥斯拉手办、橡皮鸭、轻松熊、芭比娃娃之类的,每个小玩具上都挂着标签:“绘梨衣の什么什么”,例如那只小熊,写的就是“绘梨衣のultraman”。 看起来她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在每件玩具上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绘梨衣取出小黄鸭,解开腰间的大红襟带,褪去上身的白衣,竟然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脱起了衣服。 “你要去洗澡吗?”源稚生叹了口气。 他已经和绘梨衣多次讲过这个问题了,可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绘梨衣点点头,动作丝毫没有停顿。 半透明的白色内衬“肌襦袢”沿着身体的曲线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和挺拔的蝴蝶骨……还有带蕾丝边的黑色内衣。 绘梨衣很淡定地展示自己美好的少女身材。 “唉。”源稚生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说了这孩子也听不进去,干脆就随她了。 房间里剩下绘梨衣一个人。 她解散发髻,从绯袴中站起来,身体纤细素白,只穿着蕾丝内衣。 她把黄色橡皮鸭子顶在头上,踮着脚在房间里小跑了一圈,最后跑向浴室。 青铜浴缸中早已放好了热水,还撒上了新鲜的玫瑰花瓣。 她先把橡皮鸭放在浮起的水面上,轻轻一推,待鸭子游到另一边的时候,才钻进浴池里。 慢慢地,她洗出了泡沫,像是小孩子一样,把食指和大拇指连成一个圈,试图吹出一个大泡泡来。 窗外的灯照进来,浴池里的水轻轻荡漾,水面上堆满了泡沫和花瓣,绘梨衣坐在浴池里,整个身体都埋在泡沫中,只冒出半个脑袋。 “咕噜咕噜咕噜”,她在水底吹气,就像是螃蟹吐沫那样,一堆泡泡冒了出来,堆成一个小山。 鸭子先生飘了过来,她小心地把鸭子先生拿起来,放在了泡沫山的山顶,然而泡沫并不能支持鸭子的重量,哪怕是橡皮做的。 但她却乐此不疲,不断地吹泡泡,然后把鸭子先生放上去,好像下一次就会成功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从浴缸里爬了出来。 美妙的曲线和素白的皮肤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可没人能欣赏她的美。 她给鸭子先生擦拭身子,然后才轮到自己。 上床之前,她把衣服兜里的玩具一个个拿出来。 怪兽和奥特曼并排坐在小汽车里,轻松熊和小黄鸭围着茶杯坐,芭比娃娃和尤达大师睡在格子布的小床上,还盖着蕾丝边的小被子 它们都在绘梨衣的周围。 ...... “秋叶原!我来了!”路明非一脸兴奋。 高楼的巨大银幕上放着最新的动漫,穿女仆装的女店员和玩cosy的小姐姐遍地都是。 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发传单和揽客的店员。 路明非看见一个cos尼娅的美女,《天元突破红莲螺岩》的女主角,2007年最火的热血动漫。 那是热血动漫的天花板,30岁的社畜在看到钻头突破天际的时候,也会流下感动的泪水。 “钻头就是你的灵魂啊!” “我的钻头,可是要突破天际的钻头!” “能合个影吗?”他屁颠屁颠跑过去。 “当然。”小姐姐微笑着,比了个耶。 路明非站在她的旁边,举起手机来了个三连拍。 “万分感谢。”路明非躬身。 “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小姐姐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这就是同胞啊!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组织了! 果然,出来旅游是对的! 他感动得想流泪。 心情的烦闷和旅途的疲惫全部一扫而空,他浑身充满了干劲,要将秋叶原的好货一扫而空! 一上午就在买买买之间过去了。 朝比奈实玖瑠的泳衣手办、红连螺岩的大号海报、新发售的ps3游戏光碟... 他拎着大包小包,去了女仆咖啡厅。 “欢迎回来,主人!” 黑白蕾丝女仆装,头顶粉色猫耳,白色过膝袜勾勒出诱人的绝对领域。 女仆齐声鞠躬,迎接他的到来。 “来一份萌萌粉色蛋包饭!” “好的主人,请稍等片刻。” 来咖啡厅的客人全是宅男,动漫美女印在衣服上,头上绑着粉色的发带,身披粉色薄大衣,个个都在女仆的服侍下享受。 这里都是同好,没有人会嘲笑你的爱好,不喜欢二次元的人,压根不会来这儿找罪受。 “天堂啊!这就是天堂!” 路明非深呼吸,少女的香气钻进鼻尖里。 女仆咖啡厅的咖啡基本上都是速溶的,蛋包饭也就那样,但来这里,吃的不是味道,是氛围! “主人,久等了,你的萌萌粉色蛋包饭,已经做好了。”两位女仆笑着端过来一盘蛋包饭。 黄色的流心蛋在米饭的上方,女仆会亲自为你切开。 “那么现在,我们会一起来施展让蛋包饭变美味的魔法吧。” 来了,就是这个!经典场面! “请带上这个,主人。”女仆递过来一只猫耳头饰。 待路明非准备好后,女仆说:“那么我们一起来施展让蛋包饭变美味的咒语吧。” “来主人,跟我们一起念。”女仆握起小拳拳,放在下巴处: “1,2,萌啊萌啊!” “萌啊萌啊!” “噗哩噗哩!” “噗哩噗哩!” “沙卡沙卡!” “沙卡沙卡!” “...”女仆元气满满地念咒语,路明非也一句没落下。 虽然一开始会有羞耻感,但沉浸进去后,就完全不在乎了。 “变得好吃吧!”女仆终于结束了咒语,“那么主人,现在为您切流心蛋包饭。” 她从大腿处取下一把银色小刀,用消毒纸擦过后,一刀划开,“很松很软呢!” “其实不用擦也可以的。”路明非很想这么说。 “主人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想让我在上面画什么呢?”女仆问。 “那就画一个柿子吧。” “好嘞!”元气都快漫出来了。 “柿~子~”女仆拿着番茄酱瓶子在上面画柿子,最后,用一个大大的爱心,把柿子包裹起来。 第二十三章 王之终醒,诸逆臣皆当死去 “s级今天去干了什么?”源稚生问。 “报告少主,他去秋叶原玩了一整天。”乌鸦汇报道:“中午和晚上都在女仆咖啡厅,吃了施加爱心魔法的蛋包饭。” 乌鸦双手比心,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变得好吃吧,萌萌爱心魔法。” “撤去对他的监视吧。”源稚生说:“能忍受如此之高的二次元浓度,他定然是来旅行的没错了。” “是,少主。”乌鸦转身准备出门。 “等一下。” “少主,还有什么事吗?” “下次别比心了,我有点反胃。” “......” 夜晚降临,绘梨衣握着手柄,她拒绝了所有邀请,等待“sakura”上线。 “来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发送了对战请求。 【对方已拒绝】 再来一次! 【对方已拒绝】 我就不信了! 【对方已拒绝】 还没等她发出下一次请求,sakura就下线了。 她撅起嘴,有些不高兴。 眼咕噜一转,她拿起被炉上的桌布,摊平在地面上。 橡皮鸭子、毛绒轻松熊、芭比公主... 一个个玩具被摆放在桌布上。 像是江户时代的小贼,她把桌布系成一个袋子,背在身上,两条棕色的布拴过她的鼻子。 踮起脚尖悄悄咪咪的,然而木板上的脚步声却忽然传来,她如同被惊动的兔子,一下跳了起来,飞快地把布袋塞到床底下,然后坐在床边,把那里堵得死死的。 “绘梨衣?”源稚生疑惑地问:“桌布去哪了?” 绘梨衣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源稚生目光轻轻一撇,看到了她背后的灰色桌布角。 “明天我去叫人换新的。”他淡定地说。 这孩子,估计又想离家出走了。 她的玩具就是她的家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多数时候,她都走不出大厦,最远的一次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她在那里呆呆地蹲了好几个小时。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于陌生,看着穿行的车辆和红绿灯,她似乎就不敢前进了。 “随她吧,反正待一会她自己就会回来的。” 房间外面有很多人,她只要出去就一定会被看到。 源稚生命令他们不要干涉绘梨衣的行动,只要及时汇报就可以,具体该怎么办,让他来断决。 “来玩游戏吗?”源稚生拿起手柄。 绘梨衣的眼神中立刻有了光。 “玩。”她在小本子上写字,拿给源稚生看。 ......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路明非把今天的收获拿出来,一脸猪哥似的傻笑。 裸露了大片雪白的泳装朝比奈学姐害羞地捂着自己的胸部。 除此之外,还有能从屁股那里变出一个脑袋的铁甲卡布达、双马达驱动的四驱车、需要拼装的高达战士机甲... 琳琅满目,全是好东西。 他拿起ps3手柄,不小心点进了街霸,“绘梨衣のpsn”不断发来战斗要求,他全拒绝了。 很快他就下了线,把《战神2》光碟插了进去。 光头的奎爷带着混沌锁链到处乱杀,希腊众神被一己之力攻破! 这游戏他早就眼馋了,可国内没有渠道,还只能在ps3上玩,他根本没钱买。 他看过一个叫纯黑的主播的攻略视频,简直热血沸腾,拳拳到肉。 男人都喜欢这种狂野的战斗! 第一幕就是史诗级别的壮观景色。 与天同高的泰坦母神,在一颗通天柱上攀爬,那么大的身躯,却像是一只毛毛虫。 而奎爷小小的一只,更是连蚂蚁都算不上,顶多是一粒灰尘。 泰坦母神想用手掌碾碎他,如陨石冲击般的手掌排下,但奎爷竟然以如此渺小的身躯,撑起了比他大上百上千倍的手掌。 按下qte,你还可以使用巨力把那如来神掌推开! 之后你钻进泰坦的身体里大肆搞破坏,在她的心脏处胡乱使用混沌之刃,把她搞得稀巴烂。 孕育出众神的泰坦母神就这么死在你手里了。 爬上柱子,你要一个个挑战希腊众神,这些家伙暗中计划杀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记住这份血仇,把亲人的骨灰抹在背上。 “受死吧!”你把太阳神阿波罗的脑袋扯下来当电灯泡用,用双手把神撕成两半! 以半神之躯和不败的信念,屠尽众神! 当你降临的一刻,便是诸神的黄昏! “哥哥,好玩吗?”俊俏的路鸣泽又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他旁边。 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和服,白色如火焰般的纹路从他的衣摆处往上盘旋,脚底踩着一双木屐,穿着白色的袜子。 自从上次看了电影,路明非就没见过他了。 “当然好玩,你要不要也来试试。”路明非把手柄递过去。 “复仇是件很痛快的事情。”路鸣泽接过手柄,一套qte,操纵光头奎爷暴力地扯下阿波罗的脑袋。 即使身死,阿波罗残留着神力的眼睛里还是射出太阳的光芒。 “王之终醒,诸逆臣皆当死去。” 他嘴里又念叨着听不懂的话了。 “哥哥,你来得太早了。”他把手柄还给路明非,“王与王的对峙不在今天,盛宴还在筹划。” “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这么装神弄鬼。”路明非使劲揉搓路鸣泽的脸蛋,“人小鬼大。” 路鸣泽也不反抗,任由这个禽兽摆布。 路明非过足了手瘾,拿出另一个ps3手柄和光碟。 《神秘海域2》,可以分屏操作,一起闯关合作。 两人很有默契地配合起来。 你帮我拉开关,我替你找绳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心有灵犀的兄弟。 路鸣泽忽然笑了,笑得那么...惹人怜惜... 路明非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他走进了废墟般的教堂,沿着漫长的走道进入教堂最深处的黑暗。 在那里,路明非看见了白色的十字架,黄金的圣枪把路鸣泽刺穿,他遍体鳞伤,血染红了十字架的下半截,他的黑衣撕裂,被人刻下屈辱的印记。 “哥哥,你来啦,我就知道,全世界只有你会来看我。”近乎悲鸣的声音从稚嫩的男孩嘴里说出。 那么悲伤,那么惹人怜惜,又藏着冰冷的怒火。 第二十四章 初见 “你在哭吗?”路明非走上前,手指轻轻划过路鸣泽白嫩的脸。 真奇怪,明明路鸣泽在微笑,他却听到了悲鸣。 心如刀绞,宛如有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来旋转搅动,把他的心弄得一团糟。 一瞬间仿佛有雷电穿过路明非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闪动.....凄风苦雨的夜晚,冰冷的石砌花坛上,他和那个男孩,或者是和他的表弟路鸣泽,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 巨大的悲伤充斥了他的胸腔,眼角有泪,却不知为何而落。 路明非甩甩脑袋,把泪水擦干,坚定地注视着十字架上的路鸣泽。 他伸出双手,踮起脚尖,想拥抱那个被鲜血染红了身躯的孩子。 就像是当年九郎把他从绝望深渊中拉出来一样,他也想拯救另一颗悲伤绝望的心。 可一阵恍惚,他又从废墟的教堂里回到了酒店房间。 哪里有什么十三四岁穿着和服的俊俏小男孩,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是,ps3上插的光碟,不知何时从《战神2》换成了《神秘海域2》。 路明非把光碟收起来,关掉了电视。 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三日清晨,源氏重工大厦。 “和少主昨天说的一样...上杉家主她...又离家出走了。”乌鸦来到源稚生的办公室汇报,“我们要把她带回来吗?。” “随她吧。”正在处理执行部文件的源稚生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回应。 待他签完字,才回问乌鸦:“这次她跑到哪去了?” “她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最远记录,走过那个十字路口了,现在正藏在电线杆后面。” “嗯。”源稚生点点头,将竹制卷帘拉起,从楼上眺望下方。 绘梨衣穿着巫女服,灰色的被炉桌布变成了一个包裹,两根布条从她的鼻子下面穿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八字胡,非常滑稽。 白皙的脸上还用泥巴抹了条,左脸三杠,右脸三杠,就像是猫咪的胡须。 她探头探脑的,不时左顾右盼,就像是在做贼,可她丝毫不懂得做贼的要领。 宽大的巫女服让她极为显眼,夸张的动作和踮起的脚尖更是引人注目。 只有动漫里的小贼才会那样走路。 电线杆根本挡不住她的身体和衣服,她却把那儿当成庇护所,一旦探头的时候看见了路人,她就会立刻把头缩回去。 “你们别盯得太紧了。”源稚生说:“小心别刺激她,她玩够了就会自己回来的。” “我们都只通过周边的摄像头监控,不会刺激到她的,队伍在大厦内待命,如果出现意外我们会第一时间反应。” 上杉家主虽然看上去是个柔弱的美少女,但只是看上去而已,她很敏感,很容易就会暴走,变成敌我不分的杀戮机器。 言灵审判,序列111号,这便是她所拥有的恐怖力量。 那几乎是神的领域,可以对攻击范围内的敌人强制施加死亡命令。 只是有反噬的副作用,还会缩减她的寿命。 假如绘梨衣真的失控暴走,家族中除了源稚生应该没人有资格与她面对面,所以就任她玩去吧。 源稚生看了看昏暗的天空,似有一场暴雨将至。 “派个人扔把伞在电线杆旁边。”他轻声说:“找个样貌和身材都很普通的人,让他骑着自行车,‘不小心’把框里的伞落下去,注意别做得太明显。” “是,少主。” ...... “这是要下雨啊。”路明非抬头望了望,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出来了,窝在被窝里打游戏多爽。” 天气闷热,阴风四起,许多户人家都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了回去,门窗紧闭。 在暴雨交加的天气里,窝在床上拿着ps手柄玩游戏,任窗外暴雨倾盆,吹着空调操纵光头奎托斯在奥林匹克山上大开杀戒,这才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可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偏偏没看天气预报,连伞也没带。 天微微亮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可现在俨然是一幅雷雨天。 远处已经能听到震雷的轰鸣,就快下雨了。 今天本来是想去东京铁塔看看的,可下雨跑到高处去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他又不知道那里的眺望台有没有玻璃屏障,能不能挡雨。 “罢了罢了,还是回去吧,老天爷你多坚持一会,别这么快就尿出来了。” 说着,豆大的雨滴就落在了路明非的鼻子上。 夏天的雷阵雨来得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唰唰唰,雨便如同从水盆里倒出来一样,浇到了混凝土地面上。 这附近似乎是工业区,连个躲雨的便利店都没有。 路明非顿时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他连忙把苹果手机捂在怀里,要是手机短路,诺玛也就没得了。 因为有方便的人工智能,他压根就没去记过地图,连入住酒店名都还没记住。 他一个人想在这四通八达的东京找到回家的路,那简直是难如登天,出租车又太贵,据说日本的出租车跑一公里就要二三十rmb,跑上十分钟,表上的数字就噌噌噌地跳,比抢劫还来得快。 他宁愿冒雨跑回去,他的身体素质又不弱,淋点雨而已,算不得什么,在苇名的时候,大冬天他还掉到过湖里呢,冰水刺激未愈合的流血伤口,冻疮化脓的时候只能把连着的皮肉一起割去,那才叫做折磨。 他不敢把手机拿出来,只好循着记忆瞎转悠。 耳边全是雨水的滴答声,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能躲雨的屋子,但他的运气似乎不错,竟然在地上看到了一把雨伞,似乎是谁落下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抓那把伞,结果伞没抓到,倒是抓到一只冰凉的手。 暗红色的头发被淋得浇湿,脸像个小花猫,巫女服沾了水变得有些透明,紧紧贴在皮肤上,黑色的蕾丝边内衣若隐若现。 她蜷缩在电线杆那里,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诺诺?”路明非一瞬间喊了出来,但定睛一看,又会发现两者有极大的区别。 他撑起伞,为女孩挡雨。 哗啦啦的雨水落在伞帽上,汇聚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顺着伞珠流到地面上。 第二十五章 樱花饼(求票票) “少主,上杉家主她和s级撞上了。”乌鸦前来汇报,“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他们吵起来了?”源稚生问。 “没有,倒是...很和谐地蹲在电线杆那里撑着同一把伞。” “让她浑身湿透也不是办法,给我备伞吧,我去接她回来,顺便也接待一下我们的s级。”源稚生从板凳上站起来。 “是,少主。”乌鸦出门准备。 ...... “你的家在哪里啊!”路明非在巫女的耳边大声地喊,“我送你回去!” 雨水的声音实在太大,不这样的话,他的话语根本传不到对方的耳朵里。 巫女从怀里掏出一本湿透了的红色便利贴和圆珠笔,她想在上面写些什么,可笔尖触在上面,黑色的墨汁一下就浸开了,一笔一划写下来竟变成了黑色的坨坨。 她写完第一个字就停了下来,把纸笔揣回去,指了指十字口那边的一栋工业大楼。 “你住那里?”路明非疑惑地问。 家这么近怎么不回去呢? 巫女点点头,又指了指怀里的包裹,左手平摊,右手两根手指在上面划动。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巫女再次点头。 “下雨天淋湿了小心感冒,我先送你进去吧,好不好?”路明非站起来,把伞撑得高一些,“如果你同意,就眨三下眼睛,不同意就眨四下。”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不会说话,上帝还真是残忍啊。 巫女眨了四下眼睛,纹丝不动,她好像不想离开这根电线杆的背后。 路明非是没辙了,他又不可能拽着别人走,会被当成流氓的。 这里又只有一把伞,没办法,他只能又蹲下来,陪着这个任性的小姑娘缩在角落。 巫女怀里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即使她背部和前胸都湿透了,那个灰色布袋依旧保持着干燥。 她护着它,就像是母亲护着孩子。 也许是害怕雨水把袋子打湿了吧,风把暴雨吹得倾斜,一走起来,怀里的东西难免会被波及。 两人就蹲在电线杆,像是小朋友在玩过家家。 世界只有一种声音,雨水的滴答声,这还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黄豆大的雨滴落在水坑里,溅起水花和水雾,世界变得朦胧而梦幻,东京铁塔的轮廓变得模糊,街上空无一人,夏雷骤响,你却和一个美得像是纸片人的巫女背靠在电线杆上,撑着同一把伞。 说实话,这伞是一点用都没有,除了头和胸前的部位能稍微遮拦一下,裤子和鞋子还是照样淋湿。 女孩抬头望天,开口说了一个单词:“sakura”。 原来她会说话啊。 轻柔的声音没有被哗啦声盖过,因为巫女是靠在他耳边说的。 樱花,她是想去找樱花吗? 路明非并没有把她和“绘梨衣のpsn”联系起来,他想,巫女和樱花是很搭的。 动漫里常常会有嘛,3、4月的时候,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年轻巫女靠在鸟居旁,淡粉色的樱花花瓣一片片飘落,如春雨一般,落在巫女的掌心。 可现在是八月份,哪来的樱花呢? 路明非摇摇头,樱花饼倒是有,买了一些放在酒店里,味道还不错,馅里有腌制过的樱花,甜甜的,不腻,也许巫女会喜欢吃。 他忽然想到包里好像还有一块。 本来是准备当早饭吃的,可大雨来得太急,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从外套兜里取出一坨小小的油纸,幸好是油纸,不然也被雨水打湿了。 路明非双手在还算干燥的衬衫里擦了擦,把伞架子夹在胳膊里,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 他把樱花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身旁的女孩。 “樱花饼。”他说,“sakura做的饼。” 女孩的眼睛一下亮了,她抓过那半个饼,左看看西看看,小口小口咀嚼起来,像是觅食的小松鼠。 天下真有这样的女孩吗? 路明非三下五除二,囫囵吞枣般吃完了剩下的半个饼。 他一向不喜欢细嚼慢咽,苇名的干粮真的很难吃,在嘴里多嚼一会,就多受一份罪,两三下吞进去再喝水清口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巫女丝毫不着急,她细细地品着樱花饼的滋味,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她笑了,笑容美得幻灭,美得沉醉。 这时,雨声却忽然变小了。 不是雨停了,而是一把巨大的伞笼罩在了路明非和巫女的头顶,这更像是一个帐篷,而不是一把伞,因为它太大了,足足有8个身穿西装的壮汉抬着架子。 “该回去了。”源稚生对着绘梨衣伸出右手。 她的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樱花馅,她先把怀里的袋子交了出去,然后才握住了源稚生的手。 “感谢你帮我妹妹撑伞,来客房坐坐吧,顺便换身衣服。”源稚生微笑着说,“她总是乱跑。” 客房。 路明非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和服,那些西装都不合身,穿在身上,手连衣袖都伸不出来,于是源稚生就给他准备了一套宽大的和服。 他的新iphone没进水,但电没多少了,已经拿去充电了。 “她有些孤僻,不喜欢和陌生人玩耍。”源稚生喝了一口热茶,端坐在路明非的对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一个陌生人笑,她对我都不常笑。” “我只是请她吃了半个樱花饼而已。”路明非客气地说:“算不得什么,还得多谢你让我在这儿躲雨了。” “你的日语似乎不太熟练,是中国人吗?” “对,我来日本旅游,这才是第三天。” “樱花的国度向来很欢迎客人,请尽情歇息吧,待雨停了之后再走。” “那就多谢款待了。” “无妨,小事一桩。”源稚生给乌鸦一个眼神,“带客人去休息吧。” “是,少主。”乌鸦走到路明非面前,“请跟我来。” 两人在走廊里默不作声地走着,雨水打在铁黑色的玻璃幕墙上,又无力地滑落,让人的心中有一种宁静感。 路明非手套在和服宽大的衣袖里,像是个老头,他忽然驻足,望向了窗外。 他又想起了一些东西,那时候也在下暴雨,他好不容易吹出哨子,和九郎逃出了苇名城,可在那漫天飞舞的芦苇地里,他却被赶来的苇名弦一郎砍断了左手。 那是唯一一次伤势没有完全恢复,他疼得撕心裂肺,意识昏迷,以为世界末日就要来了。 乌鸦也随之停顿,他从身后的少年身上感觉到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决心,还有最卑贱的挣扎和反抗。 “s级果然还是s级啊。”他透过反光的玻璃看少年的侧脸。 第二十六章 决斗 “少主,路明非已经安顿好了。”乌鸦前来汇报。 “你对他的看法如何。”源稚生负手而立,一闪而过的电光,照亮了他坚毅的脸。 “强者。”乌鸦应声:“假以时日,定然能名动四海。” “理由呢?”黄金般的火焰在源稚生的瞳孔里燃烧。 “直觉。”乌鸦低头。 “能让你给出这样的评价,看来是我眼界太浅了。”源稚生说:“备好道场,去邀请我们的客人吧。” “是,少主。” ...... 路明非没有到处乱跑,他被安顿在一个很有日本风格的房间里。 绿色的榻榻米上放着一个小被炉,桌子上摆着一些仙贝茶点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墙上挂着电视,还有ps3游戏机和众多游戏光盘。 没有过多的服务,一切都恰到好处,他们很懂得如何招待客人。 路明非没再见到那个红头发的巫女了,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这种女孩和他也扯不上什么关系,那么单纯,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 将来一定会嫁给什么有名的政客或是企业家吧,他不过是一个还没入学的大一新生,怎么可能妄想和这样的千金大小姐邂逅。 “路明非先生,少主有请。”乌鸦在门外说道。 观景电梯一路上升,路明非可以俯瞰玻璃墙外繁华的景色。 只是如今整座东京城都在被暴雨冲刷,看不见什么人,新宿区的高楼大厦之间有蛇形的高架公路,车流溅起水花,其中一条高架路竟然穿过了源氏重工。 这座大厦的五楼和六楼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之是公路隧道,每天数以万计的车辆从大厦内部穿行,而其他楼层完全不受影响。 路明非有些惊讶,以东京都政府的财力,有钱修建耗资惊人的高架公路,却无力买下这座大厦,可见大厦的惊人地价和大厦主人的地位。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28层。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整层楼是一间办公室,数以百计的女孩坐在隔间里接听电话。 穿过嘈杂的呼叫中心,沿着楼梯伤到29楼,路明非第一眼看到的是占据整面墙的东京地图,然而乌鸦并没有在这儿久留,他拉开一闪隐蔽的拉门,这一层居然有一处宽敞的露台。 它隐藏在大厦的一角,从地面和天空都不易察觉,唯有拉开这道拉门,才能踏入这处洞天。 这处露台也在玻璃幕墙的保护范围之内,装修很有寺庙的风格,但不是佛寺,而是日本神道教的寺庙。 和他在浅草寺看到的能供人通行的鸟居不同,这里只有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花岗岩墙壁上刻着诸般鬼神,有的长着狮子的面孔青面獠牙,有的盘膝坐在骷髅堆里饮酒,风和云簇拥着这些,仿佛百鬼夜行。 一道闪电划过,黑压压的阴云下,这些鬼神似乎要活过来,食人生肉,啖人白骨。 源稚生也换上了和服,脚踏木屐,腰间别着一把木刀,他在鬼神的簇拥中,显得凶神恶煞。 一位少女端来了铜盆,里面盛着清水。 路明非在明治神社参拜的时候学到了这个习俗,这叫“水手仪式”,在参观神社之前,要用清水漱口洗手。 待他洗漱完毕,另一个少女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托起一把木刀。 “这是...什么意思?”路明非不懂,源稚生是想和他切磋剑道吗? 可他并没有告诉过源稚生他会使刀,难道他是奉妹妹的命,要来教训自己一顿? 也不是没有可能,一般这样坚毅的男人,都是个死妹控。 “路明非先生,请。”源稚生挥手示意,他是真的想来一场决斗。 路明非可以拒绝,但他没有。 他很久没有挥刀了,有些想念那种感觉。 握住刀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巧,这木刀似乎是特制的,比金属做的刀也轻不到哪儿去。 打在身上一定很痛,但没有开锋,不足以致命。 路明非在源稚生的身上感觉到强大的架势,这是个难缠的对手,不是一两刀就可以砍死的小兵。 没想到现实中也有此般强者,路明非闭眼深吸一口气,他握住刀柄的那一刻随之睁眼,那是孤狼的眼神,比乌鸦在走廊里看到的要孤寂上百倍。 “我看错了。”乌鸦叹气。 他和侍女退到场外,源稚生燃起黄金瞳,全身的肌肉紧绷,压力充斥了他的全身,他正视少年,微笑。 “请多多指教!” 拔刀,冲刺,木屐在地板上踏响,这是对准头部的一刀重击。 源稚生不敢让招,所以先动了。 没有防具,若是被击中脑门,甚至会有脑震荡的风险,这一击,他用了全力。 但路明非没有躲避,他把刀架在胸前,木刀接触之时,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源稚生的攻击弹开,路明非站在原地,连双脚都不曾挪动。 隐约间,源稚生仿佛听到了金铁相交的撞击声,...像是在打铁。 虎口被震的有些发麻,他难以想象有人能正面接下他的一击,这是从未见过的流派。 再次试探,连续的挥砍,每一击都被路明非精准弹反。 s级...在享受,他在享受将每一次攻击格挡的感觉。 仿佛有火花在迸溅,这看起来不像决斗,倒像是一场表演。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进攻,源稚生的攻击都会被弹开,那就像是某种绝对防御。 渐渐的,源稚生的动作变得僵硬,行动变得缓慢,手掌越来越发麻,他的架势...开始溃散了。 路明非抓住机会,一个突刺,加一个上挑,将源稚生的木刀高高击飞。 木刀像是被扔出去一样,落到了乌鸦的脚边。 此时,路明非已经能看到源稚生身上的忍杀点,这场战斗,是他的完胜。 “多谢指教。”他收起木刀,躬身行礼。 源稚生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雷阵雨停了,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露台上清澈的泉水流动,泛着微光,流泉周围是白石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着禅意。 源稚生,输得心服口服。 第二十七章 老唐(求票票) 绘梨衣拿着笔在纸上画画,那是一个圆圆的饼,下面写着“sakura真好吃”。 源稚生又进了房间。 “绘梨衣,该去检查了。” 女孩的脑袋一下耷拉下来,她讨厌那些穿白大褂的人。 每次离家出走后回来,研究人员为了监测她的稳定状态,都会做一遍全身体检,但源稚生觉得那没什么用,只会让绘梨衣不开心。 体检报告不过是让家族上层的一些人感到放心,实际上该恶化的不会好转,体检又不是治疗,他已经跟老爹反应过几次,但老爹却说要对其他族人负责。 源稚生不是天皇,虽然掌控着很大的话语权,但有些事情,也容不得他私自决断。 那个短发男孩已经走了,但在他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将来有一天...他们一定会重逢,可再见之日,不知会是故人...还是敌人... ...... 路明非换上烘干的衣服,继续自己的日本之旅。 那个小插曲过后,他忽然想去挑战日本的剑术道场,俗称踢馆。 修整一天,陪“绘梨衣のpsn”打了会儿街霸,他便去打听道场的消息。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大多数的道场都是徒有虚名,教导的都是初中小学的入门孩子,一些老师傅倒是有几分真材实料,可和源稚生一比起来,差距就显得极为明显。 他花了五天时间把附近的道场逛了个遍,之后就没怎么出门了,一直窝在床上玩游戏。 应该说不愧是路明非,出来旅游也照样能宅起来。 “路鸣泽”没了踪影,路明非觉得他是自己的一块心病,在苇名待久了,精神出了点问题。 他不觉得那是什么超出科学解释的东西,虽然在源稚生眼睛里看到了火焰般的黄金瞳,那他也只认为那是错觉。 一个从战乱时代回来的还死了上千次的人,精神难免会有些异常,他没有张开嘴巴流口水“阿巴阿巴”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人联机陪他玩《神秘海域2》,他就自己玩,偶尔再陪“绘梨衣”打打街霸。 说来也是奇怪,每次上线“绘梨衣”都会第一时间发来邀请,仿佛她一直在等着一样。 路明非足足在酒店里宅到了最后一天,收拾好大包小包,他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想带走ps3的游戏光碟要交很高的关税,他虽然通关了好几张,但也舍不得把它们留在日本,还是忍痛交钱托运上飞机。 9月25日下午1点,他如约而至,抵达纽约机场。 “喂,老唐,我下飞机了!”他给老唐打视频电话。 老唐昨天就和他说好了,要开着灰狗来载他。 “来了来了,我看到你了!”远处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正在挥手。 路明非拎着行礼走过去,左顾右盼:“你的灰狗呢?” “那儿呢。”他指着一辆大巴。 “你开大巴来的?牛啊!”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大巴驾照可不好考。 “不是,我坐它过来的。”老唐贱贱地笑:“来和我享受美国穷人的灰狗乐园吧!” 他帮路明非把行李放进车厢,又领着路明非上车。 原来这家伙根本就没钱买车,汽油费都付不起,所谓的灰狗,就是这种便宜的大巴车。 车上很多黑人,看起来不太安全,老唐把他领到了最后一排的后座,没过多久,车子就启动了。 他们在美国洲际高速公路上一路前进,高唱着难听的歌。 车子上很吵,也有人和他们一起唱,一堆陌生人聚在一起吹牛聊天,也不知将去向哪里。 黑人朋友们讲笑话很风趣,没过一会,路明非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虽然他英语不好,但有老唐给他做翻译,倒也玩得很痛快。 看到好看的地方他们就下车转转,买当地的热狗蹲在汽车的尾气里吃,等下一辆灰狗来,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 浪荡天涯,无拘无束,这很自由,坐灰狗的大多都是美国的穷人,他们有些失去了目标,就随着大巴到处流浪,等钱花光了,就变成了街边的流浪汉。 两人躺在服务区的长椅上,吹着那些不找天际的牛,高谈论阔着那些见不着面的辣妞。 夜深了,老唐遵守约定,带路明非去吃了牛排。 一家破烂陈旧的地摊牛排,很便宜,两个人吃下来才花了不到15美金,这真的是非常低廉的价格了。 路明非虽然兜里有钱,但来了东家这儿,肯定得让东家请客,这才是情谊,他要是反客为主,反而不对了。 好兄弟一起奔向网吧,在那里对战,狂欢,在最热烈的尖叫中燃烧每一份热情。 直到清晨,他们才回到老唐在布鲁克林区的出租房里。 房间很小,还有些潮湿,无疑是穷人才会居住的地方。 一台方脑袋电脑摆在桌子上,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一扇看不到太阳的窗户。 路明非一点不介意,在苇名的时候,那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头顶总是有列车飞过的声音,很大,但两兄弟都累了,不一会就趴在床上东倒西歪地打鼾。 足足睡了一个白天他们才起来,乱糟糟的头发和从网吧出来沾上的烟味,邋遢极了。 两人对视一眼,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兄弟,我好久没玩得这么尽兴了。”老唐背靠在墙上,“真痛快!喝酒吃肉还是得有个人陪才爽啊!” “老唐,给你的礼物。”路明非从行李箱拿出一包樱花饼,“日本进口的樱花饼,甜而不腻。” “这怎么好意思,来兄弟这玩还送礼的。”老唐嘴上说是这么说,手却似乎不客气地把装饼的袋子抓过去。 他的收入并不高,配了宽带就很少去网吧,带路明非狂欢了一整天,他的钱包已经见底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兄弟就是这样,聚在一起就一定要找个地方去狂欢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一起痛骂,一起吹口哨,在精疲力竭之后一头倒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这就叫男人的浪漫,女人很难体会。 就算他连交房租的钱都没有了,他也会带着路明非去买上两根热狗。 灰狗和热狗,这是他唯一能保证的。 第二十八章 芬格尔 路明非没有打扰老唐太久,他看得出来老唐的生活很窘迫,在那里待着,只会给老唐增加负担。 他去附近开了个房,晚上的时候,就和老唐去网吧玩。 终于到了开学那天,他独自一人来到芝加哥火车站,在诺玛的安排下,准备乘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 1000次快车?没有听说过...也许是什么支线列车?不过你说的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再回去查吧...车票好像是真的,可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这是不同的值班人员给出的答案。 列车时刻表中,没有这辆快车。 “怎么会呢?”路明非一脸懵逼。 这还是第一次见诺玛的安排出错。 他想打电话给古德里安教授,可身边忽然传来了乞讨声。 “onedor,justonedor...”和中国的乞丐的“行行好吧,大爷行行好吧...”一个意思。 他扭头看,一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站在身边,埋在络腮胡的面孔算得上硬挺,眼睛里写满了渴求,就是衣服很脏,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洒脚裤不知道多久没换洗了。 “拿去吧。”路明非扔出一枚硬币。 “中国人?”对方听懂了路明非的汉语,立刻切换用一口流利的中文。 “谢谢你,善良的中国人。”年轻人热泪盈眶,“我在这儿乞讨了半天,只有你愿意给我钱买杯可乐。” “啥,你要钱买可乐?”路明非眉头一皱。 “我真不是乞丐啊,芬格尔·冯·弗林斯。”年轻人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般的课本。 路明非这才认真审视这个男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魁梧身躯下隐藏的架势非同一般,这是个强者。 美国都这么卧虎藏龙的吗? 他又想到了那个拿着钢刀飙车的辣妹,说起来,这家伙也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该不会...是一家的吧。 路明非怀疑自己进了贼窝,一会是阴晴不定的暴力女,一会是脑袋脱线的教授,现在又来了一个乞讨的壮汉。 卡塞尔学院里面不会都是这种人吧? 他现在申请退学还来得及吗? ...... 汉堡王,两人坐在长椅上,芬格尔狼吞虎咽地一边吃汉堡一边喝可乐,嘴里还念叨着“路明非学弟,你就是我的再造父母,恩情永世难忘。” “可真能吃。”路明非嘴角有些抽搐,这家伙的饭量一个能顶三,还是三个从工地下班回来饥肠辘辘的壮汉,真是个吞金机器。 “那辆车什么时候来啊。”路明非问。 “不知道。”芬格尔嘟囔着,嘴巴塞得圆鼓鼓,“阶级低的就得等车,别担心,车总会来的。” “阶级?什么阶级?” “一种类似贵族身份的东西,阶级高的学生就有特权,他们就可以享受优先派车。” “那我们的阶级是不是很低?” “差不多和中世纪农奴一样吧。” “啥!”路明非惊呼一声:“你是不是搞错了,好歹我爸妈也是学院的校友,校长还亲自嘱咐古德里安教授问候我呢。” “古德里安教授?那就没错了。”芬格尔擦擦嘴,“他就是我的导师。” “冒昧问一下,师兄你今年几年级啊。”路明非看着胡子拉碴的芬格尔,觉得有些头疼。 古德里安教授看起来明明挺威风的,气派做得那么足,怎么学生是这个鸟样? 说起来他的导师还没分配,不会就是古德里安教授吧....不要啊! 路明非忽然想跑。 “八年级。”芬格尔回应着路明非的问题。 “卡塞尔学院不是四年制教育吗?” “是四年,但我留了四年的级。”芬格尔一脸骄傲,仿佛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路明非和芬格尔大眼瞪小眼。 “服务员!结账!”路明非扔下一张钞票,扭头就往外走。 “等等,师弟!别扔下我啊!”芬格尔扯着没吃完的汉堡,飞快地跟了上去。 最终,路明非也没能摆脱这位脱线的二逼师兄。 “放心,师弟,只要多等一会,总能等到车的。”芬格尔苦口婆心地劝说,“别急着跑路啊,学院里的女学生个个都是靓妞,绝对够你大饱眼福。”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很不靠谱。”路明非叹气。 这赖皮师兄明显是把他当饭票了,据他所说,短到今晚,长到两三天,那辆不属于列车时刻表的车什么时候都可能会来。 去卡塞尔学院的唯一办法就是乘坐那辆列车,否则,就只能坐直升飞机。 路明非忽然很怀念自己的忍义手,有勾索的话,他完全可以像蜘蛛侠那样先偷偷去学院那边看看,没必要在火车站的候车间等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列车。 和芬格尔在候车间坐了一上午,他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 “嘟噜噜噜噜~” “喂,是古德里安教授吗。”路明非接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是我!”教授似乎很兴奋,“路明非你有什么事情吗?” “教授,我已经按诺玛的安排到达芝加哥火车站了,可到处都找不1000号次列车的消息。” “什么!你什么时候到的!一定是调度出了问题!你等等,我立马联系列车员,请放心,列车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去接你!” 电话挂断了。 芬格尔目瞪口呆,那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老家伙凭什么对你这么好!我每次打电话的时候,他都让我再等等,说等等车就会来的。” “师弟,你到底是什么阶级的?” “我也不知道。”路明非缓了口气,“不过看样子,我们的列车是有着落了。” 他真怀疑要是他不打这个电话,是不是真要和芬格尔在这里等上两三天。 这卡塞尔学院对新生入学也太不负责了吧? 路明非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考虑到这是好不容易用父母的关系才联系上的美国高级学校,他还是憋住内心吐槽的欲望,等到学校里面了,再做去留。 第二十九章 网吧战队(求票票) 古德里安教授中途又来了个电话,告诉路明非凌晨2点没人的时候,再到候车间等候。 他还没来得问上一句为什么,电话就又挂断了。 远赴万里飞来美国,本以为等着他的是精彩的大学生校园生活和美国辣妹,可等来的却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壮硕师兄和一点不靠谱的破列车。 无奈,他只能带着芬格尔去外面候着。 两人兜兜转转,找了一个网吧。 坐在沙发上闻着网吧独有的烟味和嘈杂的键盘声,路明非总算找到了点归属感。 “还是这儿适合我啊。”他瘫在沙发上,抱着一个软软的大枕头。 在外面站着坐着躺着都不舒坦,但一旦坐在电脑前面,他一下就舒服了。 这是他从小到大待得最久的地方,如果不算睡觉的话,他待在网吧的时间比家里还多。 每当心平静不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包上一下午的临时机,痛快地玩游戏,所有的烦心事就扔到别处去了。 “师兄,你会玩什么。”路明非问。 “我都会,反恐精英,星际,帝国战争,这些都难不倒我。”芬格尔就坐在路明非的旁边,对普通人来说刚刚合适的耳机放在他的头上,就像是小号版本的一样。 “那我们玩反恐精英吧。”两人启动cs的客户端。 最近新出了生化危机的模式,他和老唐已经事先体验过了,很刺激,玩起来不错。 “左边!左边!守点啊!大哥!”路明非七嘴八舌地指挥。 “我过去了!捡了一个大炮,师弟你过来,我扔给你!”芬格尔唾沫星子飞溅。 两人打的热火朝天,枪口在鼠标的操纵下冒着蓝火。 游戏永远是增进两个男人感情的最快方式,不一会,他们就从陌生的师兄弟变成了并肩作战的队友。 你可以放心地把背后交给那个坐在自己座位边上的男人。 “呼,赢了。”芬格尔和路明非击掌。 “师弟你技术不错嘛。” “师兄你也不赖。” 两人惺惺相惜,仿佛是多年的好友。 “再来一把,go!go!go!”芬格尔带上耳机欢呼。 “等一下,我有一个朋友来了。”路明非说。 来者正是老唐,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晚上六点了,他和芬格尔一人点了一桶泡面,再加一根热狗。 用的都是他的钱,他倒是不缺吃汉堡的钱,但芬格尔玩得上头,连饭都不想吃了,于是也就随便整点泡面凑合。 “兄弟?你不是去上学了吗?怎么,第一天就去网吧?”老唐发过来一条消息,路明非几乎能想象得到他那贱贱的表情。 “来,进语音,我这还有一个人。”路明非二话不说把老唐拉进了语音频道。 “师兄,这个是我的朋友,叫老唐。”路明非介绍道:“老唐,那个新账号是我在卡塞尔学院的师兄” “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两个家伙就这么自来熟地聊上了。 “今日咱们三兄弟齐聚于此,那当真是缘分不浅啊。”芬格尔吸溜着泡面。 “咋了,你还想搞个桃园三结义。”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吃了口热狗。 “也不是不可以嘛。”老唐应道,他似乎也在吃泡面,路明非能听到吸面的“嗖嗖”风声,“要不然咱哥三组个战队,你们取个名咋样。” “我想想,那就叫美国暴力熊!”芬格尔提议道。 “老土。” “粗俗。” “不如叫猎人小队。”老唐说。 “和我这也差不多嘛。”芬格尔嘟囔着。 “叫只狼小队咋样。”路明非灵光一动。 在苇名时候好多人都叫他只狼,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听起来蛮帅的。 “不错。” “同意。” 老唐和芬格尔纷纷表示同意,伟大的三人小组“只狼”,今天就在网吧宣告成立了! “开战,兄弟们!” “rushb!rushb!” 游戏里的角色顶着“只狼”的队伍名字,套着像是黑丝袜做的头套,一路高歌猛进。 三人如入无人之境,在对战频道里血虐四方。 这一晚,每个频道的玩家,都记住了“只狼”这支队伍。 ...... 凌晨1点30,他们又结束了一局对战。 “差不多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口干舌燥的路明非和老唐告别。 今天玩得很开心,他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兄弟,下次让我玩狙,给你展示枪神的技术。” “不不不,让我来,我在学校里,那可是人称狙神,一狙一个准。”芬格尔抢话。 三人在语音频道里哈哈大笑,恋恋不舍地告别。 能找到这么两个兄弟真的是很难的事情,友谊在男人的心中占比向来都很重。 为朋友两肋插刀,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美国学校虽然不靠谱,但幸运的是他交到了两个不错的兄弟。 “列车马上来了,我们先走了。”路明非说:“总有一天,只狼小队会站在wcg的领奖台上举起奖杯。” “得了吧你,还想拿冠军,赶紧去学校报道吧。”老唐说。 “下次我带师兄去找你,咱们真人3v3。” “随时欢迎,但我可不管饭。” “那总得请根热狗吧。”芬格尔说。 “这倒是可以考虑。” 路明非微微笑,给电脑下了机。 他给自己和芬格尔买了一杯可乐,悄悄翻过栅栏,坐在无人的候车间里,等待凌晨两点的降临。 喊了一天“rushb”,喉咙都有些哑了,冰镇过的可乐顺着喉咙流下,湿润了他干燥的舌头和嘴唇。 “爽啊。”两人不约而同地欢呼。 这时,铃声和火车汽笛声从传来。 一辆火车进站,车灯的光芒在月台上闪过,凌晨两点,在一个没有加班车的夜晚1000次快车进站。 一个黑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那是个穿墨绿色列车员服饰的人,手中摇着金色的铃铛,帽子上别着金色的列车员徽章,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拿刷卡机。 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两名警卫接着酣睡,看起来并没有察觉到列车的到来。 第三十章 大蜥蜴 深更半夜,一个这样穿着古雅的列车员出现在现代化的芝加哥火车站里。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完全没有人注意他。 “大家都眼瞎了?”路明非问。 “是他的言灵效果而已,那家伙是个正常不过的活人,还是后街男孩的粉丝哦。”芬格尔说着就往那边走。 “言灵?”路明非有些疑惑。 他来之前可没听说这是一座教授魔法的学院。 他心存疑虑,但来都来了,岂有不上车的道理? 两人从口袋里摸出车票来,拖着大包小包,走向检票口。 和那古典的打扮不同,列车员正嚼着口香糖吹泡泡,看起来颇有些潮流,像是玩说唱的美国男孩。 列车员接过芬格尔的车票划过检票机,绿灯亮起,“嘟”的一声。 “芬格尔你还不退学呢?”列车员说:“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 “我可是有始有终的人。”芬格尔搭话:“这次车来得挺快的嘛,我还以为得像上次一样,得等上好几天呢。” “你都降到‘f’级了,这辆快车是特地为我们的‘s’级新生路明非增加的,按正常情况,你得等到大后天的晚上才能坐上车。”列车员嚷嚷着把芬格尔往里赶。 “欢迎你的到来,路明非。”列车员手上穿着白手套,优雅地帮路明非拿起行礼。 “请原谅我们的姗姗来迟。”列车员面露歉意,“调度出了点问题,本来我们应该第一时间来接你的,也许是你的阶级太高了,所以系统出错了吧。” “真是s!”芬格尔惊叫:“不是只有校长才是s吗!” “不止,不过不超过十个人。”列车员说:“快上车吧,靠站时间快到了。” “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学院。”路明非终于忍不住了。 他有太多想吐槽的地方,都不知道从何吐起。 言灵是什么?某种不能给麻瓜展示的魔法吗? 阶级又是什么?又是s又是f的,又不是在跑qq飞车。 “这真的是一辆正式列车吗?”路明非只觉得这座列车上上下下都透露着诡异,该不会下一站是地狱吧。 “当然,芝加哥政府特批的,直通卡塞尔学院的列车,这是一辆支线车,所以你在列车表上找不到它,你知道那种从公共铁路走但是通往一些矿山和工厂的特别列车吗?我们跟那些是一样的。”列车员坦然地回答。 跟着列车员走上月台,列车的车头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 车是黑色的,流线的车身,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绽开,华丽如一件艺术品。 滑开的车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古德里安教授。 ...... 列车发出轰鸣声,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驰。 隔着一张橡木桌,路明非、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对坐。 车厢是欧式风格,很古典,四壁有花纹墙做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的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 路明非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和当初叶胜面试他时的那套一样,可学院的裁缝明明没量过他的身材,却把衣服做得无比贴身,翻开袖口,里面还刺绣上了“ricardo.m.lu”的字样。 他觉得自己与这辆车格格不入,没有一点共性。 蒙着面把自己蜷缩在一个套子里,他也许会更舒坦。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教授问,他背靠着墙,后面是衣服被帆布遮挡的巨画。 “白开水就行了。”路明非说。 “我要热巧克力。”芬格尔不害臊地举手。 “现在是新生辅导时间。”古德里安教授呵斥一声:“无关人员闭嘴。” “不给就不给嘛,还凶人家...”芬格尔像是小姑娘家子一样小声埋怨。 路明非并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 “古德里安教授,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学院?”路明非凝视着古德里安浑浊的眼神,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不错的心理素质。”古德里安教授点头,接来一杯白开水“我还以为你会大叫着要回家呢。” “我接下来的说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你过去十八年的三观,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觉得我的三观早就被颠覆了。”路明非瞥了一眼一旁的芬格尔。 那懒散身躯下隐藏的惊人力量,也许能得到解释了。 不过按他们所说,芬格尔是f级,那这所学院的其它学生又是什么水准? “好,那我就不多做铺垫了。”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首先,很抱歉我来晚了。我在俄罗斯那边耽搁了一会,直到你给我打电话我才发现调度出了问题,所以决定跟车来一趟。” “其次,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参加入学考试,我们称其为''3e''考试,没通过就不能录取,你的奖学金也不能生效。” “资格考试,好吧,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路明非有些头疼。 他讨厌考试,任何形式上的。 “这里有份保密协议,你需要先签署一下。”古德里安教授递过来一份文件。 路明非仔细地看了一遍,混杂着英文,还有其他一些弯曲的文字,像是拉丁文,他看不懂,但还是签了。 毕竟,他很想知道,这所学院到底是干什么的,也许与他正在寻找的东西有关系。 “好的,确认你在上面签字了。”古德里安教授小心收起文件,“那么,见证真实的世界吧。” 教授站起身,抓住自己身后的那副巨型油画的上帆布的一角,猛地抖开。 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之下,路明非的视线触及那副画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 他听到了铃铛声...他在哪里听过的...一样的铃铛声...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伫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朝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骸骨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大蜥..蜴?”路明非歪着脑袋问。 第三十一章 抉择(求票票) “龙!是龙啊!”古德里安教授大叫:“看这完美的身躯,富有力量感的曲线,还有口中喷吐的代表权柄的龙息!怎么看也不会是蜥蜴啊!” “抱歉...我以为龙...要更...怎么说呢,更奇特一点。”路明非挠着脑袋说。 第一眼看过去,他确实没有往龙的方向去想,因为他其实是见过龙的——樱龙。 代表着不死的龙,从苇名的西方而来。 比起长了翅膀的大蜥蜴,樱龙虽然拿了一把巨剑,但形象更符合他心目中的龙。 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作为一个中国人,这般姿态的神龙对他来说才更为熟悉。 眼前画的这条西方黑龙虽然也很帅气,但要比起神话感和威严感,路明非还是站樱龙这一边。 樱龙的力量也是非常强大的,路明非虽然碰巧击杀了樱龙,但那只是因为樱龙的力量全部都流逝了出去。 所谓龙胤之力其实就是不死之力,这些力量,全部都是归属于樱龙的。 苇名的不死人何止千千万万,这些,都得归托于樱龙之血。 樱龙之血可以让人不死,但也有可能让人化身为没有理智的怪物。 严格来说,路明非是用樱龙自己的力量杀死了它。 况且那也不能叫杀死,只能说是让它沉睡,因为龙胤之力并没有消失,樱龙作为龙胤的来源,自然不可能是死了,大概是累了,想休息了吧。 “教授,您继续。”路明非回过神来。 “怎么看你好像没多惊讶的样子。” “不过是一幅艺术画,难不成里面的龙还会跳出来把我吃了不成。” “这么说也没错,但你要知道这幅记载的可是龙皇尼德霍格啊!”古德里安教授又开始手舞足蹈了:“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 教授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如果你能看懂拉丁文,就能看懂这些书的名字,《龙族谱系学》、《龙与言灵学》、《所罗门之匙》...这是我们几千年来的积累,无数人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是集大成者!” 古德里安教授直视路明非的双眼:“学院里可以选择许多不同的学科,比如炼金工程学和龙族宗裔理论,所有课程的最终目的的是——屠龙。” “屠龙?”路明非的心一下跌落低谷,完了,这下彻底上错车了。 他只想好好过完他的大学生校园生活啊,怎么才从苇名回来没两个月,就有一个老疯子告诉他,他在大学所学习的课程是屠龙学。 比起这个,母猪的产后护理听起来都要更靠谱一些。 他就该老老实实去参军的,天下哪里有什么捷径可以走? 路明非知道古德里安教授说的是真话,因为他已经领教了数位来自卡塞尔学院学生的架势。 诺诺和芬格尔,前者虽然是他的手下败将,但从其出刀的果断和动作,就能判断出诺诺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后者虽然只和他相处了不到一天,但那副魁梧身躯下隐藏的架势,现在都还在不断提醒路明非要集中精神。 如果他们不是天赋异禀,那么锻炼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定然不会是为了在大学课程里拿到足够的学分。 配合上古德里安教授所述说的屠龙伟业,一切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对,屠龙。”古德里安教授解释:“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谱写着一部没有龙的历史,但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都有龙族的身影。但是这个秘密太过于惊人,如果它被泄露,可能导致无法预想的恶果。所以我们称为‘血裔’的若干家族,在过去几千年里共同持有这个秘密。” “他们负担屠龙的重任,并不断培养擅长搏斗、炼金、咒术和魔法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一次次把龙族复兴的努力埋葬,直到今天,卡塞尔学院继承了他们的遗志。” “好吧,我大概懂了。”路明非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你已经签了保密协议,如果你拒绝入学的话,根据协议条文,我们需要对你和相关人员进行记忆清除,然后把你遣送回中国,也就是说,你会忘记一切,然后回到中国面临无大学可读的情况。” “好毒辣的招数。”路明非想象着婶婶系着围裙的脸,光是想想那张嘴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语,他就不寒而栗。 纵使他在苇名砍到手脚失去知觉,他也绝不敢和婶婶叫板。 中国的中年家庭妇女战斗力就是这么强悍,再牛b的社会精英,到了家里,也不得不屈服于那万能的三板斧——“找对象了吗?”、“工资多少啊?”、“在哪里上班啊?” “谢谢夸奖,所以路明非,你的决定是...”古德里安教授捏了一把汗,注意力全部放在路明非身上。 来自中国的s级似乎并没有被他所抖露出来的世界真相所震惊,他曾接待过许多学生,其中不乏有哭着叫妈妈的家伙。 虽然也有镇定如老僧的人,但那大多都是伪装,只要看一眼他们握成拳头颤抖的手,就能知道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可路明非不一样,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似乎只是在犹豫,到底是拿起武器加入到屠龙的队伍,还是就此忘记今天所听到的一切,被清扫记忆遣送回国,去接受婶婶的辱骂。 通常只有预科生的反应会如此平淡,所谓预科生,就是在入学之前就已经了解到龙族的存在,一开始就以学院的标准进行系统的教授,这种学生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波动,因为他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路明非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可从来没接触过与龙族相关的东西,古德里安教授只能感叹人与人是有差距的,有些人天生的心理素质就是要比普通人强得多。 如果s级入学的话,真的会掀起一波巨浪也不一定。 第三十二章 虚与实 “我想问一下,屠龙这个行业有保障吗。”路明非很认真地问。 “我们有五险一金,节假日还有团建和活动,平时也有下午茶,凭借诺玛提供的身份证明,世界各地你都能享受到交通的便利和高级的服务。” “听起来不错。” “学院还为每个学生和教职工购买了保险。” “如果我死了家人就能得到巨额赔偿?” “不是,是负责把你的遗体运送回国,如果还完整的话。” “......”路明非陷入了沉默。 也许有一天,他的尸体会被盖上白色的幕布,用直升飞机快运回国,婶婶叔叔会跑到一列列病床面前,辨认哪个尸体是属于路明非的。 这听起来似乎很悲催,因为他的爸妈还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做研究。 说起来,他的爸妈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友,原来他们在外几十年不是在到处旅游,是在满世界追着大蜥蜴跑吗? 路明非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一双白嫩光滑的年轻的手,没有握刀磨出的老茧,也没有被苦无和太刀切割出来的伤口,这是一双有温度的手。 “我愿意入学。”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古德里安教授说。 没一点保障的仗他都打过那么多了,现在还有人愿意在你死后帮你把尸体送回家,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么优渥的条件呢? 他想去发掘这个世界的秘密,去亲眼见证世界真实的一面,也许有一天,他能找到“樱龙”和“龙胤之力”的消息。 “太棒了!我就知道我们的s级不是庸人!”古德里安教授眉飞色舞。 “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欢迎你,路明非。”芬格尔咧开嘴笑,雪白的牙齿亮闪闪。 “别忘了你欠我的网费。”路明非和他有力的大手握手。 漆黑的夜晚,窗外的景色如流光一般。 路明非对着窗户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轻轻哈气,但顷刻间,天崩地裂,一声巨响,整个列车摇晃,所有灯光跳闪着熄灭,黑暗降临。 “喂,泰坦尼克号沉没了?”路明非皱着眉头,问:“有人受伤了吗?” 没有人回应他,直到一只白嫩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左手。 像是婴儿一般的手,软乎乎的。 所有灯光重新亮起,仍旧是那列火车,仍旧是那张真皮沙发,可是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尔都不见了。 “你又来了。”路明非松了口气,不是地震就好。 又是路鸣泽,不是他那个160斤身高160厘米的堂弟,而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路明非一直认为这个小男孩是自己的心病。 每当他心里有什么动荡,或是觉得孤独的时候,小男孩就会钻出来安慰自己。 第一次是在网吧,他刚从苇名回来的第一天,现实与梦的割裂感在他的心里乱撞。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平静,一点破绽没露出来,但他确实得承认,那一天他的精神状态其实是很不稳定的。 任谁都会这样,你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死的次数连自己都记不住,可忽然,你就回来了,坐在板凳上用那台老式笔记本玩着最爱的星际。 那只是一场梦吗?心里不断地在问这么一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你,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诉说,那只是一场梦。 他瘫坐在网吧的时候,几乎都快被这种虚拟与现实的冲击给弄晕过去。 但那个小男孩,就那么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全世界都那么黑暗,只有一束光照亮他和他。 原本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第二次遇见小男孩的时候,是在电影院。 文学社的聚会,过去的同学在路明非的眼里就是陌生人,他和一群陌生人坐在同一个地方,讨论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话题。 那一刻,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 过去喜欢的姑娘、一起上网的同学乃至看不顺眼的对头都变成了陌生人。 人生仿佛是虚妄,可他的心,却泛不起一丝涟漪,这简直太悲哀了。 哪边是真实?哪边又是虚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黑客帝国里的那个大光头,被困在了虚与实的缝隙之中。 可小男孩又出现了,他陪着自己看电影,坐在一旁和他分享同一桶爆米花。 那之后他常常会想,也许他真的有这么一个弟弟。 第三次,就在不久之前的那次日本之旅。 他原本是很期待有所收获的,因为苇名的种种都表示那里与日本有脱不开的关系。 穿着铠甲的武士、寺庙的参拜方式、将军幕府和士兵... 好多元素你都能在日本动漫里找到。 他以为,他这次去日本,一定可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 浅草寺、明治神社... 日本最有名的佛院和寺庙他都去拜访了,可压根没得到哪怕一点有关联的消息。 他只能窝在房间里,玩着最新发售的游戏,在无声无息中想念重要的人。 就在那个时候,小男孩又来了。 他来陪路明非打游戏,又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们合作玩《神秘海域2》,突破陷阱,完成任务目标。 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真的很不错,他陪你哭,陪你笑,陪你度过最难度过的难关。 即使那是虚拟的,路明非也很喜欢他。 路明非笑着摸了摸路鸣泽的头。 “你怎么又来了啊。” “看外面,哥哥。”路鸣泽牵着路明非的手,将他领到窗边。 外面不再是漆黑的夜晚,火车正高速奔行在浩瀚的冰原上。 素白且泛着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山,天空是浓郁如血的红色,暴雨滂沱,每一滴雨都是鲜红的,沿着车窗往下流淌。 就在那座冰峰顶上,黑色的巨龙静静趴着,双翼一直垂到山脚,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成群的人沿着龙的双翼网上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着龙首,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 每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 “那是龙皇死去的日子,无数人欢呼,如果不是他的死,世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路鸣泽似乎非常享受那些打击声,他闭上眼,默默聆听,露出一丝微笑。 第三十三章 动量守恒(求票票) 路明非很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画面,可这些大叫的古代战士和垂死的巨龙看起来比3d电影还要真实。 原来他的想象力这么丰富的吗? 路明非捏了捏脸,做了一个深呼吸,甚至有冰冷的空气吸入到肺里。 他在苇名曾经经历过这种情况——真实的幻境。 那是一串铃铛,将其供奉在佛院处,他便能通过铃铛里寄宿的思念,抵达过去的投影。 不,也许那不是投影。 路明非也不知道,因为那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真实,就和眼前的龙皇之死一样。 曾经有一位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找准发力点,手握住坐垫靠背,右腿肌肉收缩,膝盖弯曲,宛如一个绷紧的弹簧。 “呀打!!!”他像是李小龙那样发出怪叫,如同最后一下冲刺的男人,他高高抬起的右脚用力地踢了出去。 咔嚓咔嚓—— 龟裂般的细密裂痕在列车的钢化防弹玻璃上迅速蔓延,下一秒,化作晶莹剔透的碎片零落。 他的侧踢很有力,并且是瞄准了玻璃的四角边缘。 玻璃这种物体,虽然可以做得很坚硬,但有一点是特性拥有无法改变的,那就是——脆。 最难打破的东西永远都是那些软绵绵的物体,比如橡皮泥,你一拳可以轻松把它打扁,可却不能让它变得四分五裂。 而对于玻璃这种脆脆的薄片,只要找好点位,就可以牵一而动全身。 路明非的消防知识学得很好,在公交车上遇到意外的时候,只要取下消防锤,往窗户的一角轻轻一敲,就可以轻松将其敲成碎片,小孩都可以做到。 他在踢的时候就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把消防锤,自然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玄幻,但要知道他的身体力量早已不同往日。 剧烈的寒风从列车的口子里吹到路明非和路鸣泽的脸上,零下不知道多少度,酷暑般的九月瞬间变为了极昼的寒冬。 路鸣泽的嘴张大,仿佛能塞下一颗鹅蛋,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哥哥!你在干什么啊!哥哥!”路鸣泽疯了般地大喊。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待我回来。”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顶着大风“咻”的一下从破裂的窗户跳了出去。 “哥哥!”路鸣泽急得直跺脚,一下凑到窗边去看,然而冰面上并没有留下路明非流着血的尸体。 这家伙跳到了车顶上。 这对他并不是什么难事,飞檐走壁,极限跳跃,那些看起来仿佛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极限运动,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常而已,顶多和百米赛跑差不多。 跳出去的那一刻,他就用手抓住了车顶上的一条横杠,小腹和手臂那么一用力,一个后翻滚他就跳到了列车顶。 要是有摄像机记录下这个画面发送到youtube上去,明天他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巨星,还会有自以为是的键盘侠在评论区里头头是道,说这是电脑特效什么的。 路明非的下盘很稳,即使不抓任何东西,光靠双脚的站立,他也能在高速行驶的列车顶上稳住身形,他眺望远处的冰山和巨龙,在四处寻找是否有借力让他着陆的地方。 如果有水池,他就有办法下去了。 运气不错,前面就是露天的冰水湖。 一般人跳到结冰的冰冷池子里可能会被直接冻死,突如其来的温度变化会让肌肉抽筋,从而沉没在冰冷的湖底窒息而死,但路明非有自信。 而且,他不久之前还复习了物理知识,这让他的把握更大了。 速度是相对的,由于惯性的存在,从高速列车上跳下去,你的速度并不会减慢,与静止的地面相比,你就是直冲上来的列车。 根据动量守恒定律,力的大小与缓冲时间成反比,缓冲时间越多,你受到的力就越小,反之亦然。 从高楼上跳下来,落到水泥地上缓冲时间如果是0.1秒,那么落到蹦蹦床上的缓冲时间大约就是3秒,而两者的下场,不用说也知道,一个会摔得骨头断裂、鲜血迸溅,而另一个在缓冲之后,依旧能活蹦乱跳地招手。 因此,只要落到湖水里,他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安全着陆,剩下的百分之十,就只能是运气不好,撞到了水里藏着的暗冰。 但这是可控的,只要仔细观察,就能规避掉风险。 不是他吹,以他的水性,就算去奥运会拿个游泳冠军,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来了!”路明非眼神凌厉,死死盯着湖面,排查任何一个可能有暗冰的地方,可就在这时,世界忽然变成了灰色。 在黑龙尸体上落下的钉锤停在了半空中,铁锤与铁锥撞出的火花迸溅,却不消散,白色的蒸汽凝固,不再飘动,就连列车,也不动了。 欢呼声停滞,周围变得极为安静。 就像是屏幕外的人对正在播放的电影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停下了。 “哥哥,你这些动作,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背后传来了叹息。 “你怎么上来了!这里很危险,快回去!”路明非嚷嚷着想把路鸣泽抱起来扔到车厢里。 “你也知道这里很危险啊!”路鸣泽大声责骂他,“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豆腐渣吗?” 路明非被一个半大的孩子训斥得无地自容。 “对不起...”路明非道歉,他莫名地有些愧疚,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很对不起路鸣泽的事情。 一种熟悉感在他的脑海中划过,好像,曾经在哪里,他也曾抱着愧疚感做了什么必须瞒着眼前的小男孩的事情。 “不要道歉,我的哥哥。”路鸣泽叹息,无奈地摇头。 他走到路明非的旁边,再一次牵起了路明非的手。 “你是君王,不需要低头!”路鸣泽冷冷地说:“那些逆臣才是罪人!” “当我们重临世界之日,所有的罪孽,都将得到宽恕,以它们应有的方式。” 第三十四章 自由开火 路明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牛皮长椅上,身上盖着毛毯。 这是一间装饰古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路明非坐起来四顾,不远处的书桌边,古德里安教授正在打盹儿。 “你醒啦。”古德里安教授抬起乱蓬蓬的脑袋。 路明非摇晃脑袋,做了几个深呼吸,“我们...没遇到地震?” “哪有什么地震,你忽然就晕过去了。”古德里安教授说:“芬格尔说你来之前在网吧上了好几个通宵,今天又和他熬夜作战到了凌晨一点,估计是身体坚持不住了吧。” “年轻人要注意节制啊,不要老是熬夜,人到中年,这些都是要还的。”古德里安教授一脸过来人的语气。 “这里又是哪里?”路明非按着自己的额头,脑袋里似乎有根血管在突突突地跳。 “我们已经到学院了,你没事吧,我真怕我们的s级因为上网猝死了,那你可就真成了世上第一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德里安教授关心地问。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路明非摆手。 “好吧,我知道你怕麻烦,但是我还是得带你去看医生,我们必须对我们学生的健康负责。”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手。 “我真没事啊!”路明非有些着急,他从小就很不喜欢那些尖尖的针孔和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你看,我这不是能蹦能跳的吗。” 他在原地做了一个高难度的后空翻加平稳落地。 “心理健康也是健康里很重要的一环。”书房的门打开,一个脸上写着“我就是日本人”的中年男人疾步走进来。 左右手各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银色金属包边,看起来相当结实。 他把两只手提箱放在桌上后,恭恭敬敬地对路明非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我叫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非常高兴认识我们的‘s’级新生,已经四十多年没有过‘s’级入学了。” “你的身体各项指标非常健康。”富山雅史说:“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决定对你做一次心理辅导。” “以防万一,以防什么万一?”路明非疑惑地问。 不是打针就好,他老老实实坐在了椅子上,因为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一次心理治疗,他的脑袋指定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上一位‘s’级新生在大二下学期吞枪自杀了,后来我们才设置了心理教员的职位。” “嘶~。”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他为什么吞枪自杀。” “因为成绩太优秀了,钻研龙类典故的时候陷入了某些哲学上的思辨难关,一时没解脱出来,就吞枪自杀了。” 富山雅史手做枪状,对着自己的嘴来了一下。 动作很幽默,气氛一下缓和了不少。 这一瞬间,他就像是多年未见和你开玩笑的老友,而非一个死板的心理医生。 “类似前面有两条铁轨,一边绑着一个人,一边绑着十个人,然后问你从哪条道过去的问题?”路明非耸肩。 “差不多。”富山雅史用密码和指纹打开了手提箱,“我来这里要对你做两项辅导,一是证明,说明这世界上确实存在龙类,二是解惑,你所有的问题我都将为你回答。” “这两件是级别很高的文物,我们特地从学院档案馆里借来的。” 揭开层层泡沫后,路明非看见了一片黑色的鳞,大约有半面手掌大小,呈现完美的盾形,表面光洁得像是新上了油,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路明非在樱龙身上也见过类似的鳞片,但樱龙的鳞片要更大,并且也许是由于失去力量和生命的缘故,要更加苍白,就像是死的一样,而眼前的这片,却仿佛还有生命。 “捏一捏。”富山雅史说。 路明非用两根手指捻住鳞的两侧,质感有点像钢,冰凉坚韧,但重量却很轻,像是塑料。 这时候富山雅史把一件东西塞进他的手心。 路明非一摸,竟然是一把手枪。 “沃尔特ppk,口径7.65毫米,初速280米每秒,有效射程50米。装备部的人对它做过一些改进,你现在可以用它对鳞片射击。”富山雅史把鳞片放在窗台上。 路明非有预想到这个学院不正常,但没想到这么不正常。 美国是允许私人持有枪支的,但那需要非常严格的考试,并且枪的价格也不便宜。 法律上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把枪械交给一个未经考试的大一学生,但他们就这么轻易地把手枪拿给了自己,就像是在说,朋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们学校,这玩意人手一个,就算是食堂大妈随时也把它揣着兜里,在有人插队的时候,你就可以自由开火。 在我们学院,你可以尽情享受枪击的快感!和同学们来一场友好的真人cs! 路明非觉得要么是他疯了,要么这个学校的人全疯了。 他紧紧握着枪托,对此,他并不陌生。 在苇名的时候,他也用过枪,但都是那种老式燧发枪,射击距离很短,而且威力不大,必须贴到脸上射击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一点都不如能忍杀的楔丸好用。 苇名一心倒是有一把好手枪,可路明非没有子弹来源,用完了就只能丢在箱子里当收藏品。 “别担心,射击就好了。”富山雅史和古德里安教授捂住耳朵。 路明非点头,他握枪的姿势很标准,单手将其举起,对准鳞片,冷静地开了一枪。 轰然巨响,ppk的后座力很大,但他做好了准备,手一点没颤抖。 “很棒的射击动作!”古德里安教授欢呼,“你一定会成为射击比赛上的一匹黑马!” 他太爱这个中国学生了,只要路明非能顺利毕业,他就能拿到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师资格。 他本该在四年前就成为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师的,可芬格尔留了四年的级,他的资格评判也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今,他已经放弃了那个二逼,转而把希望投入到前路无量的路明非身上。 第三十五章 宿命(求票票) 富山雅史捡起鳞片,黑色的表面依旧光滑,倒映出路明非的瞳孔。 刚才那一枪绝对命中了鳞片,他的射击一向很准,即使是在他去苇名之前。 在军训的时候,他曾经有幸摸过真枪,虽然他的体力不出众,但却是罕见的十枪一百环的学生,教官都被他耍的一手好枪给惊呆了。 这把手枪的后座力很惊人,路明非能感觉到,比那种大口径的燧发枪还要巨大得多,可这么一把改装过的手枪,却没在鳞片上留下一点痕迹。 “这就是龙鳞,1900年斯文·赫定在中国新疆楼兰古城发现的。”富山雅史把鳞片擦拭干净,装回手提箱里,“这可不是什么高科技制造的特殊的材料,目前的技术,即使是纳米技术制造的合金也无法在这一次射击下完好无损。” “你不止是个心理医生,还是个历史学家啊。”路明非打岔道。 “我有东京大学的历史学硕士学位和材料学博士学位,你对历史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机会慢慢讨论。”富山雅史说。 “别别别。”路明非连忙挥手,他宁愿被针扎,也不想被人逼着去背诵比砖头还大的书本,“我们还是继续吧,另一个手提箱里装的是什么?” “好吧。”富山雅史看起来很失望,他开启第二只手提箱,一只圆柱形的玻璃瓶被送到路明非的面前,就像是生物课上老师用来装标本的那种瓶子,里面充斥了淡黄色的液体。 路明非拿起瓶子左右观察,越看,他越觉得里面的这玩意像是一只蜥蜴。 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动物呈黄白色,蜷缩着修长的尾巴,像是子宫中的胎儿。 嘴边的长须在溶液里缓慢地飘拂,合着眼皮的样子像是一个安详入睡的婴儿,背后虽然长了两面半透明的膜翼,但看起来就像是在蜥蜴的背上插了一双翅膀。 说实话,路明非对这种西方龙的存在一点都不感到惊奇,因为它实在是太太太...太可爱了。 他觉得要是允许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这玩意儿当宠物养。 苇名的那些怪物哪个不比这玩意恐怖? 第一次见到赤鬼的时候,路明非那是真的快被吓尿了。 狰狞的面孔,赤红的皮肤,庞大的身躯和头上类似恶鬼一样的角,以及那到死才会停下的怒吼。 赤鬼如其名,就是赤色的恶鬼,它敌我不分,会暴躁地攻击视线范围里的一切生物。 一旦被它的双手抓住,它就会把你给高高举起来,重重地砸向地面。 你绝对不会想来一次那种体验,愤怒睁大的眼球死死盯着你,箍紧的手好似要把你的骨头捏碎,张开的大嘴呼出腐臭的难闻味道,仿佛要把你的骨头和肉一口一口嚼成碎渣。 在明天的早晨,你就会变成一坨消化不良的稀粑粑从肚兜下面的大屁屁里拉出来。 天啊!即使是现在想起来,路明非都还会做噩梦! 虽然那不是路明非遇到过的最强的怪物,但那绝对是给他的压迫力最强的怪物。 而比起从地狱爬出来的赤鬼,眼前这只长了翅膀的蜥蜴,就只能用可爱两字来形容了。 “这是一条红龙的幼崽,甚至还没有死去。”富山雅史介绍道:“龙类很难杀死,尤其是高贵的初代种和次代种,即使毁灭它们的身躯,它们也只是会陷入沉睡,在遥远的将来,会随着它们寂静的灵魂一同苏醒。” “这是极为难得的标本。通常人类无法捕获龙类,因为它们能感知到人类的存在,要么在人类靠近之前离开,要么就率先一步发起进攻。” “这个标本是在1796年发现的,在印度,这只红龙又在在刚刚孵化出来的时候被一条巨蟒吞了下去,当地的农民杀死巨蟒,从它的肚子里得到了这个幼崽。” “它在巨蟒的胃液里待了多久。”路明非问。 “大概15天,巨蟒并不能消化一条龙,即使是幼崽,它甚至还能从巨蟒吞噬的残渣里获得营养,如果再晚一些,它自己就能刨开蛇肚子出来。” “真是...顽强的生物。”路明非将瓶子放下。 他微眯着眼睛,因为他看到了红色的小点,在那条红龙幼崽弯曲的脖子处。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杀死这条龙,因为他并没有不死斩。 从富山雅史的描述来看,龙似乎是永生不灭的,就像是不死人。 如果看到忍杀点,再给路明非一把足够锋利的刀,他就能进行处决,在处决的时候,任何敌人都无法反抗。 但有些强大的敌人需要处决数次,而有时候,一般的处决甚至无法将敌人击杀,必须要用到不死斩。 不死斩是一把有着浓郁鲜红色刀身的古老长刀,被供奉在仙峰寺,他是从变若卿子的手里得到的。 这把刀的来历路明非无从而知,但它可以处决那些“不死”的敌人,使其迎来真正的死亡。 他曾经用不死斩,为自己在苇名为数不多的朋友得到解脱。 佛院的不死人,他对路明非来说亦师亦友。 路明非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穿着一身武士的铠甲,但款式却十分古老,似乎经历了很长很长的岁月,在那漫无边际的生命中,遗失了过去。 武士唯一的愿望,就是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死去。 但他做不到,因为他是个不死人,他待在佛院的一角,不管刮风还是下雨,他都像是一颗老树一般,扎根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天,仿佛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是他,教会了路明非战斗的方式,识破、弹反、处决...乃至那些捡到的武术秘籍,都是靠他,路明非才能修炼出精湛的刀术和技巧。 “漂亮,阁下!” “再来一次,阁下!” 他总是这样鼓励着路明非。 路明非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得到不死斩之后,满足他的愿望。 那一晚,他坐在那片竹林里,把武士的刀放在面前,喝了很多酒。 苦涩的麦酒,劣质的酿酒技术甚至不能把里面的麦壳剔除干净,路明非只是盘腿坐着,将酒淋在那把快要生锈的太刀上,然后痛饮。 直到下起暴雨,永真小姐为他撑伞,他将武士的刀插在武士的坟前,拿起腰间的楔丸,任由瓢泼大雨浇湿了他的头发和全身。 雨夜中,死神猎杀恶鬼,那一刻,他以为这就是他的宿命。 独属于他的,孤独的宿命。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那首汉诗就好了。 【送君归故国,卧病楚山幽。】 【只可相随去,如何独自留。】 他可以念叨着这首诗,在夜色里祭奠友人,用恶鬼的血,在黄泉路上开路。 他会告诉所有鬼魂,这人,他路明非护着了,谁也别想打扰他投胎去富贵人家享受丰满奶妈喂奶的生活。 “漂亮,阁下,我们再来一次吧。”耳边似乎响起了熟悉的话语。 好吧,好吧,浅草寺你赢了,我再也不说你的签不准了。 路明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只是用刀砍啊,砍啊,砍到了大雨停歇,砍到了太阳升起,直到他带着沾满血迹的衣服回到佛院,才发现,持刀的人,原来只剩下他一个... 这就是,只狼的宿命。 第三十六章 瞪晕你! 路明非盯着龙眼的瞬膜,不死斩并没有和他一起归来,他带回来的身外之物,只有睡觉都不离身的楔丸,而楔丸现在还被藏在婶婶家的床底下。 不过好像只有初代种和次代种才很难被杀死,眼前的这一只,是几代种呢?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被某个可怕的存在觊觎,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红龙忽然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眼睛。它全身从头至尾,痉挛般地一颤,伸长脖子对路明非发出了吼叫。 就像是小狗在对侵犯入自己领地的家伙示威,灼热的龙炎在它的喉咙处被引燃,喷射而出! 它奋力地张开双翼,就要突破玻璃瓶的束缚,它苏醒了,不过猫一样大的身躯,却带着龙的威严。 可下一秒,它忽然安静了。 因为路明非的眼神变了,那双眼睛里带着杀意。 细微的龙炎在淡黄色的福尔马林溶液里熄灭,它浑身颤抖,像是可怜的幼兽,蜷缩成一团,发出呜咽声,接着下一个瞬间,头一歪,晕死了过去——它被吓晕了。 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傻眼了,古老的标本在他们的眼前复活,却又被一双人类的眼睛给瞪晕过去。 这是在开玩笑吗?路明非难不成是什么人形暴龙? “你看见了吗?”古德里安教授撞了撞富山雅史的肩膀。 富山雅史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我没眼瞎,可...它怎么会在今天苏醒!” “怎么回事?档案馆的那帮家伙搞错了标签?”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它的苏醒日期应该是2077年!他们乱贴标签会害死我们的!刚才它喷射了龙炎!龙炎你知道吗!” “还好我们的s级眼神够凶狠。”古德里安教授擦了擦额头的汗,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一个眼神就给它瞪焉气了,不愧是s级。” “可是...它的苏醒日期是曼施坦因教授计算的,按说不会出错,除非...除非是血统召唤!” “血统召唤么?”富山雅史转而看向路明非,那眼神压根就是在打量一个怪物。 龙类的等级极为森严,高级的血统对低级的血统近乎有极致的统治力。 这只红龙是三代种,那么路明非的血统又来源于谁? 二次代种?亦或是... 不,不可能,人类不可能承载更高的血统! 富山雅史使劲摇头,不敢往更深的地方去向,只是,他离路明非的距离,明显比之前要更远了一些。 “除了血统召唤,还能是什么让龙类提前苏醒?”古德里安教授目光灼热,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他一点也不在乎s级的表现出色得有多异于常人,“是你强大的血统在召唤它啊!路明非,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吧!” “可我什么也没做。”路明非面露尴尬,他很不习惯被人夸奖。 “龙皇可是只凭借凝视就能让人类臣服,你什么都没做就瞪得这只红龙满地找牙,你一定是具备次代种能力的龙族混血!”古德里安教授冲着路明非使劲点头。 “混血?龙族混血?龙怎么可以和人混血?难道它们会像神话里那样变成人吗?”路明非疑惑地问。 “这个嘛...”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都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因为那代表着人类最屈辱的一段历史,也是最残酷的一段历史。 “总之你要知道,在这所学院里,绝大多数人都是龙族混血,你知道我们如何决定阶级吗?所谓阶级就是指血统阶级,你之所以是‘s’级,就是因为你有极为高级的高纯度龙族血统。” 路明非傻了,他居然有龙族血统吗?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似乎长出了细密的龙鳞,他觉得喉咙有点发痒,有点害怕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团火来。 这是什么地方?一学院的龙族混血? 我的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大家都是小龙人?为什么不去办个小神龙俱乐部请尼克叔叔来教小朋友做手工呢? 他的血统浓度极高?他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少年怎么忽然就变成一只爬行类了? 不,等等,也许他们说得是真的也不一定... 路明非还没忘了他那超乎常人的身体能力,在苇名还能用龙胤之力的说法糊弄过去,在这里...不对!龙胤之力不就是龙的混血吗? 天啊!怎么说他都辩解不了!他就是一只该死的龙的混血儿! “我还能退学吗?”路明非举手。 “唔,可以是可以...”古德里安教授失望地说:“但是你会被清除记忆啊!见识到世界真实的一面,难道你就想这么灰溜溜地跑了吗?” “那世界广阔得难以想象,你原来所知的世界不过是一粒米放在荒原上那样渺小。” “加入我们,一起为人类的伟大事业做贡献吧!”古德里安教授一脸崇高,仿佛是革命烈士。 路明非沉默着把手放下,叹了口气。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别这么丧气嘛。”古德里安教授搂着路明非的肩膀,“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和富山雅史医生随时为你解答。” “没了。”路明非一脸释然。 “太好了!”教授眼睛里闪着光,拿出一叠文件,“我对你的培养计划早有准备!这是计划表,上面有我为你规划的好几套方案,都能拿到13个学分,在新生中,绝对没人和你相比。我要让你成为卡塞尔学院里四十多年以来第二个当之无愧的‘s’级学生!” “冒昧问一下,我的指导教师是谁?”路明非揪着心问道。 “当然是我了。”古德里安教授挺胸。 “天啊,这就是我的大学生活吗!”路明非仰天长啸。 他可没忘了,那个留了四年级的芬格尔学长就是眼前的这位优秀老教授教出来的。 “哈哈哈,你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呢。”古德里安教授笑道:“它一定会很精彩的,不过在这儿之前,你必须得通过‘3e’考试,否则,你是会被强制遣送回国的,不过别担心,以你刚才表现出来的血统,这不过是一碟开胃小菜,塞牙缝都不够的,你一定会成为学院最棒的学生!” “考试...完了...全完了...”路明非双眼失神,开始“阿巴阿巴”。 “我们的‘s’级可真幽默。”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富山雅史的背。 “也许...是吧...”富山雅史有些担心地看着路明非。 第三十七章 四学位毕业计划(求票票) 富山雅史收好鳞片和标本就跑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主要是关于那个忽然苏醒的红龙幼崽。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先例,以防之后再发生这种意外,必须对任何可能的情况进行排查。 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待在房间里研究那本第一学期的选课计划书,书房里有电脑,在这儿就可以进行预选课。 正好有个教授在身边,让他回去钻研那本学生手册的人才培养计划,还不如趁着有懂的人,赶紧把第一学期的课给选了。 “你看这个,‘龙类家族谱系入门’,这门在下一学期还有进阶课程‘龙类家族谱系精通’,虽然是选修,但基本上每个学生都会选。” 古德里安教授对着电脑一阵比划。 “还有‘魔动设计学一级’、‘炼金化学一级’,这些是你的专业选修课,外语方面我建议你选‘古诺尔斯语’,体育课可以选‘太极拳’,这是我最推荐的一套方案,其余的一键选课就可以了。” “这些选修课...会不会太多了。”路明非看着自己被安排的密密麻麻的课表,心里有点发麻。 他对课本知识的学习非常没有自信,特别是什么化学、设计学,一听就让人头大。 “我看手册上写,大学四年的选修课一共只需要修到15个学分,我第一学期就要修十三个学分吗?” “那是非专业选修课,专业选修课是另外计算的。”古德里安教授说:“实际上,你只修了8个学分。” “在我的计划里,下学期你就可以将选修学分全部修完,然后在大二的时候申请双学位!在大三的时候申请三学位!毕业的时候,你将成为学院史无前例的四学位毕业学生!” “停停停!”路明非连忙打断了老教授的幻想:“我只想毕业,我只想修一个学位!然后拿到毕业证!” “可你是天才啊!独一无二的‘s’级!” “我说了!我只要一个学位!”路明非咬紧牙齿,倔强地看着古德里安教授。 路明非就像是平白丢了身子的女人,抱着白色的床单幽怨地盯着坐在床边抽烟的不正经老教授,那眼神在说,你污了人家的身子,那你就得负责! “这...好吧...”古德里安教授耷拉下脑袋,小声嘀咕着什么,还是滑动鼠标把多余的课程退掉。 这下,课表看起来就要清爽多了。 “呼...”路明非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真怕这学期期末的时候拿到一堆红色的不合格。 “要不然,再考虑考虑。”古德里安教授又把鼠标移到选课的按钮上,“按我的计划来,你一定会成为学院史上最亮眼的毕业生!” “教授,我有些饿了,食堂在哪啊?”路明非微笑着把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一个个从鼠标上掰开,然后又点击了选课系统右上角上的红叉,在开始菜单下点击了关机。 “对了,还有我的行李呢,我的宿舍分配好了吗?”他走到门口,春光满面。 “你的行李已经叫你的室友帮忙拿到宿舍了。”古德里安教授有气无力地说:“食堂的话,我带你去吧,这是你的学生卡,好好收着,你的奖学金也在里面,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你自己回去改吧,在外面也可以当做银行卡使用。” 他从一个绿色的文件袋取出一张黑卡,金边在上面组成“ricardo”的独家签名,还有代表卡塞尔学院的半枯萎世界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古德里安教授唉声连连,似乎对路明非拒绝他培养计划的决定非常不解。 一群维护工装束的人扛着工具箱和他们擦肩而过,似乎是去维修某处老化的电路。 走出那栋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外面是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和城堡似的建筑,远处的教堂顶上白鸽起落,站在阳光里,路明非觉得像是在某个古老的教堂。 “学校的风景很不错吧。”古德里安教授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学院的食堂了,即使是一楼,味道也很棒,你一定要去试试来自德州风味的烤鸡,简直棒极了!” “看不出来教授你还是个吃货。”路明非的唾液在分泌。 他昨天一直和芬格尔待在一起,早上吃了一个樱花饼,中午吃了一个汉堡,晚饭就更粗糙了,就只有一桶加了热狗的泡面。 从太阳的位置来看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没想他睡了这么久。 肚子瘪瘪的,说话都没力气了。 从苇名回来之后他就特别喜欢吃饭这件事情,还有夜市上的美食,他经常偷偷跑出去买地摊烧烤,有时候心情好了还给小胖子路鸣泽也捎一份。 婶婶严格控制着路鸣泽的饮食,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哪里都好,就是身材管理不到位,因此她从来不会让路鸣泽吃个爽。 等叔叔和婶婶睡着后,路明非就偷偷溜出去,买上两份烧烤和两罐冰可乐罐头。 外表皮酥脆洒满孜然的烤鸡腿、撒上白芝麻粒流油的鸡中翅、烤得金黄的脆土豆片和藕片、中间夹满葱和大头菜的豆腐干... 他和胖堂弟一起坐在床上,在前面垫一个板凳,再打开电脑去暴风影音看《叛逆的鲁路修》,有什么矛盾,都在烧烤和唠嗑之间无声消失了。 两人关系好上了不少,路明非已经把自己的qq农场全面交给路鸣泽打理,不知道,远在中国的堂弟今天有没有好好收菜以防那些定闹钟来偷菜的小贼呢? 路明非站在阳光里,伸出双臂想要拥抱这个美好的世界,可忽然,凌厉的警报横空而过,在校园四处回荡,像是咆哮着狂奔的幽灵。 “起火灾了?还是空袭了?”路明非立刻询问古德里安教授,左看右看,“龙族来进攻了?它们会用空袭么?对的!它们会飞!” 他说完才意识这所学院空荡得不像话,明明接近中午,下课的学生本该像蚂蚁一样拥挤着冲向食堂,可诺大的一个校园,却只有他和古德里安教授站在草坪旁。 不...等等!还有一个人! 先一步出去的富山雅史忽然倒下,倒在远处的草坪里!和他珍贵的皮箱一起! 他的黑色衬衣上有一滩红色的血迹!是枪击!有人枪击了他! 有狙击手! “糟糕!我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古德里安教授大叫:“该死了!他们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快进办公室躲...” 还没等他说完,路明非就压着他的肩膀在地上翻滚。 紧随而至的,是轰鸣般的枪响! 他们身后的玻璃,被子弹击碎了! 第三十八章 办公楼有大量敌人! 富山雅史倒在地上的身体又猛地抽搐一下。 那个狙击手一定是个疯子! 他不仅对着可爱的心理教员开了一枪,还补上一下确认这个倒下的人已经死亡,路明非的精神紧绷,随时注意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果不其然,危险就来了。 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刚才这个还在帮他选课的老疯子,现在已经和心理教员一起躺在地上准备使用那份学院为他们订购的保险了。 路明非跳上台阶,翻滚到办公室的门前,扭动门把手,可他却没能扭开。 “钥匙在我这儿。”古德里安教授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还没等路明非伸手去拿,一旁的楼梯上就出现了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枪支的人群,维修部的工人们从一个房间里闪了出来,似乎要去制止,但是对方抬枪就射,特种兵般魁梧的工人们在刹那间纷纷倒下。 在那些人把枪口指向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之前,路明非已经带着教授一起,闪进了窄道里。 他手里抓着一把螺丝刀,是趁乱从地上散落的工具箱捡的。 “嘘,不要出声。”路明非对着教授说,随后四肢撑着墙壁,飞快地爬到上方,那把螺丝刀,被他叼在嘴里。 那些拿着枪的家伙不会想到头顶上还有人,枪在近距离的作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子弹不可能击中路明非的身形。 只要他们敢靠近,路明非就有把握把这只疯狂的小队全部制服。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明明是来上大学的,结果第一天就开始玩真人cs,关键是他连一把ak-47都没有,唯一的武器居然是捡来的螺丝刀。 这里不是近身战频道吗!为什么你们拿着枪啊!这是开挂!不符合游戏规则! 路明非屏气凝神,死死盯着下方可能会出现的持枪暴徒。 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龙胤的复生之力,他把苇名锻炼出来的体能全带了回来,可这具身体无疑是他18岁的身体,因为在苇名,他的左手已经断了,取而代之是更适合战斗的忍义手。 他在这边并没有饮用过九郎的鲜血,虽然龙胤的复生之力可能也带了回来,但没有人会赌自己还有第二条命。 他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失败了,可不会有燃着蓝色火焰的鬼佛让他复活了。 “来了!”脚步声靠近,他的肌肉紧绷,如果脱下衣服,就能看到那钢铁一般坚硬的线条。 外面枪声四起,还有别的脚步声,路明非听声辨位,每一个人都带着武器,见面就是毫不留情的扫射,有很多人倒在了地面上。 枪声震耳欲聋,路明非简直以为他是在二战的北非战场上。 汗滴从额头渗出,他不过是肉身凡胎,抗不了子弹,如果楔丸在手里,他还能将子弹格挡下来,可手里的这把螺丝刀哪里抗得下枪击,怕是一发过来,就会被折断击穿了。 “该死!该死!该死!”路明非仿佛又回到了遇见赤鬼的那天,他就像是一只蝼蚁,被巨大的红色手掌玩弄。 那可怕的梦魇,又回来了! 总是这样,当他手里没有楔丸的时候,他总是会做噩梦。 他发誓,下次不管去哪儿,他一定要把自己的伙伴带上! 只有和那把冰冷的刀在一起,他才是完全体,没有了楔丸,他就像是失去了变身腰带的假面骑士,被黑暗迪迦剥夺变身力量的大古,内心始终得不到安宁。 越是紧急时刻,路明非的注意力越是集中。 虽然他的内心波澜不断,但立在墙上的身体却没有颤抖分毫。 路明非做足了准备,可让人意外的是——那些黑色的身影完全无视了藏在角落的老教授和新生,他们从窄道外高速闪过,消失不见。 但路明非依旧不敢放松,周围还有很多人,他感觉得出来。 一些穿红色战衣的家伙从另一边跑过去,路明非的运气似乎好转了,并没有人跑到这个黑暗的窄道里射击,红色和黑色的人似乎是对头,他们的任务目标是优先和对头枪战。 但好运气并没有持续多久,还是有人来了。 他们拿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古德里安教授,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然而,枪声并没有响起,因为在这儿之前,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从高处降落,如闪电般在人群中穿梭,瞬间,他们便倒在了地上。 古德里安教授的嘴巴张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能塞进去一个大橙子。 他刚想说些什么,路明非却又爬到了高处,用四肢支撑着隐藏在阴影中。 教授探了探这些黑色衣服的人的鼻息,像是松了口气般,瘫坐在地上,他望着头顶的路明非,觉得那就像是一个幻影,是索命的死神,他甚至都没搞清楚状况,危险就被解决了。 路明非的嘴里依旧叼着那把螺丝刀,他眼神凌厉,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古德里安教授知道,现在说任何话,路明非都是听不进去的,他的眼睛里,只有随时可能入侵的敌人。 一波又一波,红色黑色的人在窄道面前堆成了一面墙,枪支散落满地,却无人使用。 语音频道里的声音越来越少。 “定位!定位!对方还剩34人!” “又一个小队失去联系了!他们的火力太猛了!支援我们需要支援!” “办公楼!办公楼有大量敌人!快增派支援!支援!” “狙击手!我们需要狙击手!阿尔法小队全体失去联系!全体失去联系!我们已经坚持不住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乱糟糟的喊声在频道里回荡,你只能听见一声闷响,然后就是队友倒地的声音,甚至连枪击声都没有。 “喂,还有人吗!还有人吗!” “该死,难道是死神?”最后一队的人把对讲机扔到了地上。 这真是太诡异了,就算失去联系,在这儿之前至少也该有枪战啊,为什么一点枪声都没有。 而且所有的人都是在办公楼附近消失的,那里,简直就像是一个黑洞,所有人靠近的人都被吞噬,变得寂静无声,连光都逃不脱。 说一下更新问题以及加更规则 首先是关于加更,新书期一个舵主加一更,也就是万赏,累积起来的也算,现在累积打赏有2200币,一天最多加一更,剩下的到上架再还(因为新书期的推荐问题)。 来得早的书友应该知道,这本书1.2w字的时候就来站短了,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直到5w字才签约,8万字都没上推荐。 一般这么早签约,4万字就能上第一个推荐了,8万字至少是第二个推荐,但我这周日才来第一个推荐,这是一件非常打击人积极性的事情。 新书期间4000~5000字的更新是最合适的,因为这样到上架正好20w字左右,能吃完所有推荐,但照我这个进度,30万字也不一定能上架。 当然断推了当我没说,所以还是希望大伙能多多支持,特别是追读,不了解追读是什么的可以去评论区看看我置顶的帖子。 求求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另外因为明天要上推荐了,说一下更新时间,一般是在上午,一章10点,一章12点,稳定更新,这么多天了,从来没断过更,请大家放心追读。 第三十九章 做人不能太嚣张(求票票) 在窄道前方堆积的人群简直可以去组一个连队,不管是红色作战服,还是黑色作战服,他们都安详地躺在地上,像是和谐的伙伴。 “终于...安静了...”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从上面跳了下来。 “教授,你没事吧。”他把目瞪口呆的古德里安教授从地上扶了起来。 “还好他们反应不快,要是他们直接向上方开火,我们就完蛋了。”他仿佛劫后余生般地拍着胸口,任谁看了他这幅样子,都会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卷进来的无辜受害者。 除了古德里安教授。 他亲眼目睹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来的人很少,他们一进来,就会用枪口指着自己,可在他们开枪之前,那黑色的影子总是能把这些人全部击倒,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他的头顶。 古德里安教授一开始还会冒汗,到后面简直就麻木了,反正,那些家伙也开不了枪。 他觉得自己见到了自己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来自中国还没有入学的新生,居然在众多枪击犯的围攻下,保住了他这条老骨头,而且连皮都没擦破。 到后面有数量众多的队伍从走道两边冲过来,即使躲在走道里,他也能听到那些急促的脚步声。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突破绝对防御的屏障。 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每一个试图闯进来的逆徒,都被击倒在地上。 死神甚至还有闲情用这些人的身体搭了一座碉堡,以防外面的冷弹射进来误伤到自己。 天啊!昂热校长来了也不过如此吧! s级,这就是s级啊! 古德里安教授看着路明非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他已经看到了一颗巨星冉冉升起。 必须要改选课单!必须要改!路明非必须按照原本的计划上课! “教授,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路明非浑身发麻,即使是枪口比不过古德里安教授那色狼般的眼神。 “没什么,我们快回办公室藏着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等等!”路明非捂住了古德里安教授的嘴,他环视地面,随手捡起一把棒球棍。 这是一根很花里花哨的棒球棍,五颜六色,好像还有彩灯镶嵌在里面,一看就知道是改装过的。 鬼知道为什么会有棒球棍,地上还有溜冰鞋、白色蕾丝内衣、披头士乐队专辑cd,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都是从这些家伙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真是有血性的一群人啊,玩枪战还要带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陪葬。 不过为什么会有人带着一条白色蕾丝的女士内裤? 如果是个男人带的,那他一定需要去警察局录一次口供! 路明非倒是很想质问到底是谁把女士内裤揣在兜里,但他没有这个闲工夫,因为又有人来了。 为了在窄道上撑住不发出一点声响,四肢都被占用,他只能用嘴叼东西,他又不是索隆,能咬着一把刀玩三刀流,他只能叼着一个还算小巧的螺丝刀,可那把小螺丝刀已经钝了,不好用了。 而且现在周围有这么多掩体,棒球棍明显要更好用一些。 忽然间,播音广播从四面八方传来,沉雄有力,是通过学校的扩音系统传来的。 路明非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的头顶就有一个广播,这会干扰他对敌人位置的判断。 他并没有把那个喇叭锤烂,因为这玩意到处都是,即使锤烂了,也有很大的声音,倒不如听听这些恐怖分子想要说些什么。 “恺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吗?” “恺撒!该死的学生会主席!开布加迪威龙的纨绔子弟!我记住他了!要是他选了我的课,我一定要他好看!”古德里安教授愤愤说道。 “楚子航,干得不错,没想到你还在办公楼藏了这么一件秘密武器,我真的看走眼了!”对方回答的声音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出来的,透着冷冷的笑意:“我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你是真的干得不错,想让我用女生冲锋到你们的包围网吗? “对,还有这个来自中国的黑发学生,虽然他学习很认真,我也必须在他的档案上记下一笔!”古德里安教授小肚鸡肠。 “楚子航?”路明非一愣,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 “别装了,恺撒,我不知道你在办公楼藏了什么,但蛮遗憾的,我这边也只剩下一个女生,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只要锁定停车场你们是过不来的,可惜她不是冲锋的料。” “今年不会是死局吧?那不是很遗憾?” “是很遗憾,我还想赢你那辆布加迪威龙呢。” “现在我只剩下一把猎刀了,你呢?” “当然是那柄村雨了,这是我的指挥刀。” “那就在办公楼见吧,到时候就知道谁在伪装了。” “鸿门宴?那就来吧。” 扩音喇叭里的电流声赫然而止,双方都切断了通讯。 校园寂静得像是座死城,硝烟弥漫如雾,有人在放烟雾弹。 路明非伸手一抓,想用什么东西捂住口鼻,手里传来了丝绸般的触感,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那条女士蕾丝内衣。 他小脸一红,连忙将这条让处男害羞的内衣扔了出去。 我们的孤狼,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孩啊。 古德里安教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住口鼻躲在了墙角。 路明非从一双曲线玲珑的美腿上扯下一条紫色丝带蒙住口鼻,点头道:“教授,你安心待在这儿,事情解决了我会来接你的。” 古德里安教授比了个ok的手势。 路明非点点头,用忍者落步悄无声息的步伐悄悄走到了窄道外面。 古德里安教授随即跟了上去,他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在人肉碉堡里将镜头锁定路明非。 他要记录下这史诗的一刻! 嚣张跋扈来自意大利的学生会会长和来自中国的冷酷篮球小王子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就在今天! 他,路明非,卡塞尔学院优秀教师古德里安教授的学生,马上就将闪亮登场,宣告新时代的到来! 自由一日的胜者不是学生会,也不是狮心会,而是他古德里安哒!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视频上传到论坛里会掀起怎样的地震和海啸了。 老疯子的脸上出现沉醉的笑容,但忽然,浓烟吸入他的口鼻里。 “咳咳咳、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戴上了痛苦面具。 做人,不能太嚣张,嚣张会遭雷劈的。 第四十章 你藏着秘密武器? 古德里安教授用沾水的毛巾捂住口鼻。 你要问哪来的水?地上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不知道又是哪个蒙面枪击犯带的。 他的目光死死追随着路明非,同时,手机的摄像头也锁定了主角。 教堂和小楼的门同时打开,沉重的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 路明非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手中的棒球棍垂下,在阴影中仿佛是不存在的魅影,他的脸被淡紫色的丝巾挡住,能看见的,只有他那双黑色的眼睛。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的军用猎刀,黑色的刀身上烙印了金色的花纹。 黑色作战服的人则提了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身反射日光,亮得刺眼。 两人同时往办公楼中间的广场走去,不急不缓,脚步声把气氛越压越紧。 烟雾弹并没遮挡视野,这似乎只是用来调节气氛的道具,站着的话,灰色的浓烟遮挡只到膝盖处,往上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地面上烟雾萦绕,就像是《西游记》里天庭里常有的干冰特效,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战场,倒像是电影分镜。 路明非听着脚步声,闭着双眼,他的呼吸和心跳频率都降到了最低,除非走到他脸上,否则你真的很难发现在这里还藏了一个人。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停在走廊一侧,摘掉了头上的面罩,金子般耀眼的长发披散下来,衬托这一张希腊雕塑般的脸,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冰冷。 他把猎刀抛起来,挽了一个刀花,看着对面穿黑色作战服的人。 对方也摘掉了面罩,露出一头黑色短发,面容冷峻,酷似最终幻想cg里的帅气反派。 “还不打算把你的秘密武器拿出来吗?”金发年轻人说:“今年你做的不错,快把你的刀亮出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他折断了。” “恺撒,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黑发年轻人冷漠地回应:“我说过了,我这边只剩下我和我的一个狙击手,再没有别人,反倒是你,到底在这栋楼里藏了什么。” 他们站在草坪的两边,都没有再向前靠近一步。 只要他们再往前走一点点,就会发现走道里躺着无数的人,红色作战服、黑色作战服的都有,这些恐怖分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像是叠罗汉一样把地面占满。 两人看到这幅光景一定会大吃一惊,可惜这烟雾弹遮蔽了人的视野,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还有那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秘密兵器。 没人敢轻举妄动,因为那把藏在阴影中的刀,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刺进你的胸膛。 “我?恺撒?撒谎?”金发男子忽然放声大笑:“楚子航,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喜欢用计,什么三十六计,七十二变之类的军法数不胜数,但我可是恺撒,你知道这是谁的名字吗?” 笑声戛然而止。 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恺撒如利箭般射出。 一股无形的气压随着恺撒的扑击而来吗,让人心里一颤。 路明非感受着空气流动的声音和脚步声,即使他没有睁开眼睛去看,也能感知到那个正在急速奔跑的人有多快。 恺撒的身影模糊了,那是因为不可思议的高速,烟雾瞬间如同海浪被掀起,你只能在烟雾中看到一个黑影在移动,他仿佛无处不在。 “该死的烟雾!这样不就看不到清晰的画面了吗!”古德里安教授骂了一句,继续抓捕镜头。 这烟雾弹,是恺撒放的。 为的就是这一刻,他认定办公楼有楚子航的秘密武器,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他像是一只从高空俯击下来的猎鹰!猎刀连同握刀的手臂都无法辨认了,那是因为更快的速度,让他的刀消失在烟雾中。 这是要杀死一个人的刀,强硬、肃杀,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让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来自于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平静的怒吼,刀随之砍下。 即使是一块铁,这样一刀下去也被斩开了。 但楚子航不是铁,他手里的长刀才是一块铁! 楚子航在电光火石之中,做了最正确的判断,他,也掀起了烟雾,用手里的长刀! 另一柄长刀也消失了,随后,金铁相交,在近乎咆哮的钢铁鸣叫声中,火花,在烟雾中迸溅。 如果你看过《七龙珠》,立刻就能理解这种战斗方式。 恺撒和楚子航就像是头发竖立全身被金色的气包裹的超级赛亚人,你只能听到刀与刀交错的鸣叫,还有眼前一闪而过的火花。 黑影在烟雾中撞击,古德里安教授手忙脚乱地切换镜头,不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画面。 “该死!我为什么没带上我那台价值3万美金的摄像机,手机的像素实在是太差了!”古德里安教授埋怨道。 要是能用蓝光摄像头拍摄下这幅画面,他一定能取得今年的国际最佳摄影奖。 这简直比电影镜头还要电影镜头,最高级的动作演员也无法展示出这种冲击力。 “我知道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你的名字来源于他?”楚子航回应着恺撒的提问。 在金铁撞击中,两人还有闲情逸致谈话。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该清楚,恺撒从未称帝,但后世的人却叫他恺撒大帝!”恺撒目光冰冷。 任何一个无帝君之名而得帝君之实的人物,在历史上都有其绝对的统治力。 恺撒·加图索从未辜负过自己的名字,他对楚子航这种藏着掖着的表现非常失望,既然有秘密武器,坦然承认就好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 这次输了,下一次找机会赢回来就行了,他的队伍有大半都在办公楼销声匿迹,即使派了增援也传不回来一点有用的消息。 有如此强大的对手只会让恺撒兴奋,他从来不怕输,因为他坚信自己会赢到最后。 可是你楚子航却像个小人一样不敢承认,这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本以为,你是个合格的对手。” 火花和钢铁撞击的声音消失了,烟雾逐渐散去,只剩下对峙的两人。 楚子航没有辩解,没有就是没有,他所知道的情况和恺撒一样,因此,他还在防备那个可能从任何一个角度钻出来的秘密武器。 然而我们的路明非,还躲在阴影里,坐待鹬蚌相争,他,要当最后得利的那个渔夫。 第四十一章 温柔的人啊(求票票) 金属蜂鸣,那是楚子航的长刀在急震。 虽然战斗已经停歇,但因此而受的巨力让这柄玉钢打造的长刀产生巨震,就像是一片被拨动的钢簧。 恺撒刀上的力量太大了,楚子航正在借着震动消去所受的巨力,他看着自己的刀,说:“跟‘狄克推多’比起来,‘村雨’还是有所不如。” “所以,还不打算揭开你的底牌吗?”恺撒再次扑上。 猎刀“狄克推多”在他的手里刚猛强硬,而楚子航的“村雨”则像是一个鬼魅融入了空气,总是忽然闪现,做出致命的劈杀,每一次被截杀,就立刻撤走,再一次以高速化作近乎不可见的虚光。 “棒!太棒了!”古德里安教授抓拍到了所有精彩镜头,可他的手机电量已经降到了红点,他只希望这台破手机能再多撑一会,如果没拍下他的宝贝路明非截杀凯撒和楚子航的画面,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懊悔里。 老教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摄像。 双方的殊死搏斗曼如一场舞蹈表演,散去烟雾后,只能用作战服的颜色辨别谁是谁。 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一个模糊的深红色人影,萦绕的烟雾在办公楼的广场中心散开一个巨大的擂台,狄克推多的黑影,村雨反射的强烈日光,混在一起拆解不开。 空气中楚子航的村雨嗡鸣声越来激烈,混着恺撒的怒吼,杀气浓郁粘稠。 “狄克推多?村雨?”路明非在黑暗中勾勒出这两把刀的形状。 一把是笔直的宽大折刀,一把是有些弯曲的日本刀。 “狄克推多”在古罗马是“独裁官”的意思,而“村雨”,则是一把传说中的妖刀,许多动漫和游戏里都有这个传说的身影。 据说日本名刀“村正”杀人一千后就会自动化为妖刀“村雨”,杀人之后刀上会自然沁出淅沥沥的雨水洗去血迹。 这两个人,一个是来自罗马的独裁官?一个是来自日本的浪人剑客? 路明非在心中揣测,龙都有了,妖刀、罗马皇帝、恶魔果实啥的也都变得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他掂量着手里的棒球棍,心想这根塑胶棍的质量应该不足以和那两把名刀相较量,如此一来,就只有两个办法了。 一是待这两个人搏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用这根棍子去对还站着的那个敲闷棍。 二嘛,就是把那把“村雨”夺过来。 他的楔丸就是一把日本刀,刀不在手,他始终没有安全感。 路明非见过很多的死亡,但他终究还是心软,不能说见惯了,就麻木了,这反倒让他更加珍惜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所以他才没对这些只使用麻醉弹的恐怖分子下死手,只是将他们击晕,等待法律来制裁这些罪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使用实弹,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因为枪击倒在地上的人没有死,因为他能看到那些家伙脖子附近的红色忍杀点。 尸体不能被处决,只有活人才可以,正因如此,他留手了。 他是个温柔的人啊,从始至终,他都没失去那份温柔,只是偶尔会把温柔藏起来。 不过...路明非还没忘了有一个狙击手,对富山雅史下死手的那个狙击手,就算是麻醉弹,在狙击枪剧烈的冲击下也足以致命,那家伙对着富山雅史开了两枪,路明非看不到在草丛里藏着的富山雅史的脖子,无法辨别他的存活,但想来,他的生还率是极低的,近乎于零。 这么说也许不太好,但路明非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什么样的伤势足以致命。 他依旧认为这群人是恐怖分子,使用麻醉弹只是因为想抓活的回去,而不是有什么慈悲心。 富山雅史,东京大学的历史学硕士,材料学博士,卡塞尔学院的心理教员,他是个很幽默的人,路明非还记得他和自己开玩笑,右手比作手枪的模样。 可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会蹦会跳,吃喝拉撒样样精通的日本博士,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再也不会动了,再也不会讲笑话了。 路明非仿佛又回到了被砍断左手,眼睁睁看着苇名弦一郎把九郎带走的那天,深深的无力感,再次充斥了他的内心。 他死过很多次,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死亡把一个人关进永远没有光的牢笼,轻柔的风和阳光,撒上孜然和葱花的烧烤还有好看的动漫,这些再也和你无关。 像是沉入冬日里的大海,冰冷咸腥的海水淹没了一切,每一次的死亡都是那么痛苦。 在无尽的窒息中缓缓沉没在海底,手脚冰冷,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在被龙胤之力复生之前,路明非都会来到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暗牢笼。 他行走在黑暗里,光,都是别人的。 他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和富山雅史博士一起讨论历史的,坐在图书馆的古老长椅上,翻阅珍贵的文献,学者路明非,另一条道路。 可如今,这条路被人斩断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任何情况下都适用。 必须,要有人支付代价。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带着微弱的叹息,只狼,在此刻睁眼。 躲在窄道里的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浑身一颤,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苏醒了,他浑身有被针刺的错觉,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这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古德里安教授的肩膀,他吓了一大跳,把手机扔了出去,亮着光的屏幕闪了几下,忽然熄灭,手机没电了。 他采用的是实时录像模式,录到哪里就会自动保存,只要储存卡没坏,他随时都能把已经录好的视频提取出来,可战斗还没结束,怎么能没有记录设备呢? 他连忙像是小狗啃泥一样扑出去,把手机捡了回来,布满皱纹的手指颤抖着按下开机键,可一点反应都没有。 “教授?你在干什么?” 一个女声透过面罩从后面传来,古德里安教授很熟悉这声音。 “诺诺!是你吗?”教授转过头喊了一声。 “是我,教授你也参加自由一日?”身穿红色作战服的诺诺取下面罩,暗红色束成马尾的头发有些乱糟糟,耳边的四叶草耳钉在摇摇晃晃。 很明显,她就是凯撒那边剩下的最后一个女生,作为最后的一只“暗箭”,从背后偷偷绕了过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的老教授。 这边陈列的“尸体”一大堆,她还以为这里会藏着一头吃人的狮子,可没想到是一个没有丝毫战斗力的老头。 “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诺诺疑惑地问。 “先别管这个了!你带手机了吗!”古德里安教授攥住诺诺的双手,眼神里满是焦急。 “带倒是带了...”诺诺说着从一个绿色的作战包里拿出一个纯白色挂着四叶草吊坠的苹果手机,还有一瓶限量版镶嵌着碎钻的aerin雅苪香水。 “太好了!”教授兴奋地说:“快把摄像头打开,我们必须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期末考试我一定要给你加分,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可我没选你的课。” 诺诺小声嘟囔,她的手机已经被兴奋得像是只发情泰迪的古德里安教授抢走了。 第四十二章 边缘ob “教授,我们到底在干什么?”诺诺和古德里安教授一起躲在人肉碉堡里,即使是狙击手,也无法锁定他们两人的身影。 “别急,等等你就知道了。”古德里安教授抓着诺诺的手机,摄像头先对准路明非,“我们躲在这里,静待今年的胜者决出就好了。” 在丢失镜头后,他找了好一会,才重新找到躲在阴影中的路明非。 s级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要不是一开始他就知道路明非大致躲在哪根柱子底下,恐怕他根本找不到。 诺诺顺着教授镜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躲在阴影中拿着棒球棍的蒙面路明非,那个鸡窝似的发型,让她印象深刻。 这一刻,她再次回想起了被路明非支配的恐惧,以及被捆在摩托车上无法动弹的屈辱。 路明非手里拿着的改装过的棒球棍十分滑稽,可在那个眼神下,却仿佛锋利得可以划破皮肤。 “他怎么会在这儿?”诺诺问。 该死!她应该趁着凯撒在前方吸引注意力,偷偷绕过去用腰间的柯尔特手枪把那个棘手狙击手给干掉,还要查清楚这栋办公楼里到底藏了什么,她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间! 自从恺撒上任,学生会一次也没有输过,今年也该一样,由他们获取胜利。 等等...诺诺忽然想到了这一地诡异的“尸体”。 她张大嘴巴,顿时领悟。 “已经到了开学日了。”古德里安教授依旧注意着拍摄镜头,没有去看诺诺诧异的表情,“昨天晚上我才去接路明非到学院,注意全放在我的新学生上了,结果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了,你好像也是恺撒那边的人!”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提高音量,“算了,看在你借给我用手机的份上,将功补过,不过期末加分就没有了。” 他喃喃自语,诺诺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诺诺看了看前方奋战的恺撒,又看了看躲在阴影里睁着双眼等待时机的路明非。 应该...不会闹出人命的吧。 她的喉结蠕动,咽了口唾沫。 上次被制服的太简单,但这次可不一样,那两人可是学院里最顶尖的天才,而且是路明非的前辈。 再说了,教授既然在这儿,他肯定和路明非讲过自由一日的规则。 诺诺心中还是很认可古德里安教授的,毕竟英雄所见略同。 所谓自由一日,是十年前的学生们从校长手里赢来的特权。 每年的校庆这天,学生们便可以进行一场真人cs,一共有三条特殊校规则。 一,不得动用“冰窖”里的炼金武器。 二,不得造成人员伤亡。 三,不得带校外陌生人参观。 除此之外,想干什么都可以。 如今,自由一日已经演变成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战争,两边的会长各下了价值不菲的赌注,胜者,还会有额外的特权。 其中有一条就是,自由之日的胜者在学院里追求的第一个女生不能拒绝,并且双方至少要维持三个月的关系,这简直是流氓条款,因为你甚至可以向别人的女朋友使用这条特权。 会有专门的人员确保约会有在进行,他们不会强迫女生和胜者脱光衣服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会确保双方有在一起吃饭,有一起看电影,有足够的相处和了解的时间。 今年恺撒作为学生会会长,押上了他那辆价值上千万美金的布加迪威龙,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则是押上了他的村雨。 两者的价值似乎并不对等,一把日本刀,显然不能和布加迪威龙相比,但村雨对楚子航的意义非凡,他抚摸这把刀的时候,像是在为情人擦拭身子。 恺撒接受了这份赌约,他从来不在乎身外之物,他把楚子航当成对手,他只是想来一场较量。 诺诺应该去寻找那个躲藏起来的狙击手,而非和一个老头蜷缩在安全的人肉堡垒里,坐山观虎斗。 天啊!凯撒可是她的男朋友,她怎么能在这儿边缘ob呢! 诺诺叹了口气,像是在做什么挣扎。 她一屁股坐在了古德里安教授的旁边,为凯撒默哀了3秒钟,然后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戏。 她是小魔女,谁能猜到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去tm的自由一日,去tm的狙击手,老娘今天就只想看戏,她真的太想知道路明非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了。 这一刻,她似乎化身为微博上天天为哥哥打榜的狂热女粉丝,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哥哥上场表演。 什么人能拉的住一个追星狂热份子?这是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路明非耳听八方,他注意到了诺诺的到来,但没看到正脸,他是靠诺诺的声音辨别出来的。 具体对话他没仔细听,但只要来者不是恐怖分子就好了。 教授和诺诺正躲在那个由他搭建出来的战壕里,是的,他称呼那个人肉碉堡为战壕。 苇名有很多战壕,路明非很熟悉,他经常躲在那儿,以防被高处的大炮轰击。 他对战壕的结构了如指掌,那个人肉碉堡搭得很完美,除非爬到正上方,否则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狙击到里面的人。 这些恐怖分子似乎并没有火箭弹和坦克,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只要诺诺和教授不从战壕里出来,就是安全的。 他不必有后顾之忧。 路明非时刻注意着细微的震动,这里还能活动的人一共有六个,两个在广场拼刀,两个躲在窄道,还有一个人在跑动,在另一栋楼里,加上他正好六个。 那个还未露面的人在到处乱跑,时不时会停顿几秒钟,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从移动的声音判断,那人在朝这边靠近,路明非不清楚对方手里有什么装备,但显然,只凭一把塑胶棒球棍是不够的,必须把“村雨”夺过来! 不过,还是得小心,那个四处跑动的人不一定是狙击手,永远不要相信敌人透露给你的信息,虽然恺撒和楚子航都说自己那边只有一个女生,但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撒谎呢? 你只能依赖自己和手里的刀。 路明非蹲伏下身子,如同一只狩猎的狼。 广场里的恺撒和楚子航动作已经变慢了,忍者,要善于把握时机! 影子,消失在烟雾之中。 第四十三章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我那么大一个路明非呢? 诺诺发誓,她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个藏在阴影下的身影,可一瞬间,那个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藏在了烟雾里? 诺诺不可置信地想,那是由装备部改造过的烟雾弹。 那群炸弹狂人在意外之中研究出来的作品,没有任何杀伤力,效果和普通烟雾弹一样,但因为气体密度的原因,放出来的烟雾只能到离地面0.5米的空间内飘动,而且消散得很快,几分钟就会消散。 参加自由一日的学生们都带着特制面罩,那玩意不止能挡住脸,还能净化空气,他们身上穿的作战服其实就是平时实战演习的标准装备,可不是样子货。 有面罩在,烟雾不会对任何一个混血种造成呼吸困难的伤害。 虽然是自由一日,但大伙可没想真的来一场战争,弹夹里填装的都是特制的弗丽嘉子弹,那是炼金子弹,在命中目标时。会迅速粉碎汽化,不会伤到人,只会留下血一样的痕迹,就是个小玩具。 弗丽嘉是北欧神话里主神奥丁的妻子,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光神巴尔德,让世界万物发誓不伤害光神,所有东西都发誓了,所以即使投标投向光神都会自己避开,这种炼金子弹根本伤不到人,但里面混有微量的麻醉剂,会让人立刻昏迷。 这只是场游戏,根本不会有人死亡,唯一的例外就是路明非,他是个新生,如果古德里安教授没给他讲过游戏规则的话...不不不,不可能,教授再怎么不靠谱...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会捅出这种篓子吧... 况且,恺撒和楚子航都是学院里最顶尖的天才,自从他们两人入学之后,几乎夺取了所有人的光芒。 s级再怎么天赋异禀,他也只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新生啊。 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在每个暑假和寒假都是要去进行校外实习的,有时候还有紧急派遣。 卡塞尔学院的实习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给人端茶倒水,想坐在办公桌的面前用excel整理资料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次,也会跟着毕业的前辈去考古实地考察,都需要很硬核的专业知识,而且这已经是很等级很低的实习了,像是诺诺这种a级混血种,很多时候都避免不了战斗。 混血种隐藏在世界的阴影里,同时,他们也负责清理由同类堕落的死侍,卡塞尔的每一个学生,在毕业之前至少都会执行一次战斗任务。 恺撒出生屠龙的古老世家,从小就接受最为严格的教育,他的血统和天赋,使得他从入学的第一天就光彩照人,他的实战能力毋庸置疑。 楚子航虽然出身于中国的一个小城,但他的血统极为纯正,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他才大二,可据某些小道消息称,他已经独自完成了数次执行部的任务。 路明非想要偷袭他们两个?这合理吗? 诺诺开始兴奋了。 难道说! 在这儿,恺撒可无法使用言灵! 她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那眼神,竟然和古德里安教授有些相似。 她和教授,都是学校里有名的疯子啊。 ... 路明非蹲伏着前进,他的身体沉没在灰色的烟雾中,忍者的步伐让他自由穿梭,却不带起一点波澜。 他在潜行上的造诣很高,怂,才是保命的秘诀。 暗杀,背刺,闷棍,这才是正义的路明非所推崇的无上之道。 除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殊死搏斗,他最爱的就是躲在草丛里,偷偷摸过去从背后来上一刀致命的忍杀。 有时候,把所有的武士和枪兵干掉后,会只剩下一个敲锣的瘸腿士兵。 他心软,所以他几乎都会留着毫无战斗力的敲锣兵一条性命。 可也许是战争的后遗症,即使周围的同伴都死光了,敲锣兵也依旧在原地麻木地敲着那面破旧的铜锣,他看着路明非的眼神里,是怯弱,是恐惧。 敲锣兵被困在了被炸断双腿的那天,就像路明非被困在了那座日本风格的古城里。 平静的海面下藏着什么?湍急的暗流?坚硬的暗礁?亦或是... 一个拿着会发光的改装棒球棒的路明非! 就是现在! 路明非已经绕到了楚子航的侧面。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把日式长刀,如今,到了鲨鱼滑动鱼鳍加速的时候! 朦胧的烟雾中,他的双腿微曲,全身如同绷紧的弓箭,在下一个呼吸,以超乎想象的高速射了出去。 烟雾都被他的高速所斩断,楚子航和凯撒的圆形擂台和那道笔直的轨迹连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猪猪侠的超大号超级棒棒糖。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把闪着彩灯的棒球棍就顺着楚子航的手腕敲了下去。 与恺撒对决是一件必须集中注意力的事情,楚子航虽然有在防备那件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兵器,可他压根没想到,秘密武器会以如此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出场。 随着手腕处的重击,他最重要的“村雨”,第一次在战斗中脱离了他的手掌。 与此同时,还响起了诡异的音乐。 楚子航对这音乐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在中国超市门口的每一个电动摇摇椅上,都有这音乐,甚至,他小时候和还爸爸一起坐过。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该死!那个改装棒球棒的家伙是个脑残吗! 棒球棍上的彩灯发疯似的乱闪,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让这个用紫色丝巾蒙住脸的闯入者吸引了所有注意力,楚子航的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楚子航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秒,看到的是那面飘逸的紫色丝巾。 他的记忆力很好,那条丝巾,属于凯撒的蕾丝芭蕾舞啦啦队的一个成员,那是个身段很好的女人,恩,舞技也很棒,特别能转。 他的眼前出现了旋转的天鹅,天鹅如同一根旋转的法棍,带着香吻飞过来,黑色作战服的短发男孩亲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气中,只回荡着那首来自中国的儿童歌谣。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第四十四章 他才是爷爷!(为舵主加更!) “你是谁!”恺撒举起‘狄克推多’大声呵斥。 那个人本该来袭击他,这难道不是楚子航的秘密武器? 高速的冲刺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在第一时间后跳,拉开了距离,可没想到那人居然没来攻击他,反而在殴打楚子航。 恺撒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滑稽的音乐和四周的硝烟味格格不入,就像是把冰淇淋放进滚烫的热油里炸,让人直呼好家伙。 歌谣依旧在播放,棒球棍闪烁的彩灯五颜六色,就像是开裆裤小屁孩穿的豆豆鞋,一走在路上就会“吧(bia)唧吧(bia)唧”地乱响,还会有五彩的灯张扬。 走在路上,你就是街上最靓的崽,所有的小女孩都会为你侧目。 眼前的神秘人就是如此,鞋子替换成棒球棍,用啦啦队女孩的大腿丝巾蒙脸,出场模式还这么骚包,凯撒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深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潭。 我是站在哪个日本搞怪综艺节目的舞台上? 神秘人夺取楚子航的刀后,用棒球棍狠狠砸了楚子航的后颈,冷酷男孩倒在地上,随后,他把棒球棍扔在地上,那样子不像是嫌弃,到像是因为羞耻感而做出的举动。 恺撒冷冷凝视着用女孩原味丝带遮脸的变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气氛本该箭弩拔张,可那句“爸爸的爸爸叫什么”实在是太洗脑了。 但有个问题,他不是爸爸,对面那个人却像是爷爷。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神秘人动了! 他再一次消失在烟雾中,就在凯撒的眼皮子底下。 恺撒对空气的流动非常敏感,即使他不能使用言灵,但出现过一次的敌人就休想逃脱他的锁定。 可神秘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在和楚子航的决斗中消耗了太多体力,竟然感觉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 “无关者出局!”恺撒怒吼,他不想当孙子! 刀锋碰撞,迸溅出璀璨的火花。 四周的烟雾逐渐散去,神秘人再无藏身之处。 恺撒很愤怒,他以为楚子航藏了秘密武器,但那家伙居然套着学生会啦啦队员的丝带,还击倒了楚子航,这不就显得他才是说谎的那个人吗? 他带着怒吼冲击,狄克推多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凌厉的寒光,可神秘人并没有躲避,他只是站在原地,用刀锋回话。 当当当! 金铁碰撞,就像是用铁锤敲击淬火的刀刃,赤红的火花迸溅。 神秘人躲在烟雾里不是因为害怕正面作战,他只是想更轻松地解决战斗。 恺撒像是发狂的狮子,带着一头金色的鬃毛扑击,他仰天长啸,用锋利的爪子和尖牙狠狠咬向猎物的喉咙,可牙齿咬住的不是鲜活的肉,而是千锤百炼的铁,崩碎了他的一口利牙。 神秘人就站在原地,他的眼睛里一片虚无,恺撒什么也看不出来。 “给我破啊!”凯撒再次扑击。 他终于斩到了——神秘人的衣角。 不是因为他的刀更快,在那一瞬间,有更剧烈的火花从“村雨”上迸溅而出。 狙击手开枪了! 但那发势必要击中蒙面变态的一枪,却被竖起的刀刃格挡了下来,他甚至还有闲心躲闪凯撒的扑击。 这一刻,空气忽然变冷。 即使周围响着儿童歌谣,凯撒也感觉不到丝毫轻松的氛围。 刀,在此刻才出鞘。 恺撒这才反应过来,那家伙,竟然没有发起过一次主动的进攻。 神秘人斜视恺撒一眼,竟然无视他,朝远处奔跑。 那不是逃跑,那个方向,是子弹射出的方向! 苏茜冷静地瞄准朝她奔跑而来的蒙面人,她就是楚子航那边的狙击手。 楚子航给她的任务是优先找出办公楼里藏着什么,可她还没找着,广场上的队长就被人敲闷棍了。 从那家伙的身手来看,他应该就是藏在办公楼里的秘密武器,但他没有拿枪,到底是怎么把那么多的队伍全部撩翻在地?总不能是一个个敲闷棍吧? 既然队长被击倒,她就不需要再执行命令,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不是赢下今年自由一日的胜利,而是为楚子航报仇。 为楚子航,不是为狮心会会长! 巴雷特m107狙击枪步枪的v形枪口制退器架在天台上,可以抵消大部分后坐力,她在这栋楼的最高处,她的枪击课成绩是满分,在校外实习中,也曾经在两千米外的高塔上用液体汞填充的炼金子弹击中死侍的胸膛。 她是狮心会的王牌狙击手,只要占领高点,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这栋楼有八层,神秘人离这里很远,她的机会很多,只要射中一枪,她就能胜利,至于凯撒和他的女队员? 她不在乎,她只想给楚子航报仇! 铜制的空弹壳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手抖,苏茜无疑是合格的,但她想说,那根本不是用弗丽嘉子弹能解决的怪物! 她应该换上特制的穿甲弹,因为每一发子弹,都被竖起的钢刀给劈成了两半! 拜托,这不是在演动作片,你真当自己是黑客帝国的大光头啊,那你为什么不站在原地,用你那比芭蕾舞蹈女演员还要柔韧的腰肢躲子弹?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苏茜这是第一次把狙击枪当做冲锋枪用。 她连续不断地射击,弹壳接连不断地掉落,但在一阵如同焊工焊铁的剧烈火花后,那个迅疾的身影依旧在不断前进。 杀气,逐渐蔓延。 她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盯上了,浑身变得僵硬,扣动扳机的动作都变慢了。 该死,子弹用完了! 她扔下狙击枪,从腰间取下锋利的匕首和柯尔特手枪,还有用特制材料制成的网。 学习布置陷阱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一门课程,但她报仇心切,只顾着开枪,没来得用上脑子里的知识。 不过直通楼顶的电梯电源已经被她切断了,想要进来,就必须走楼梯,这点时间足够她布置好陷阱了。 她往楼下看了一眼,与深邃的黑色瞳孔对上。 神秘人,停在了楼下,他似乎不想进楼走旋转的楼梯,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四十五章 渣男路明非 路明非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天台边的勾栏。 八楼,还是有些太高了。 如果有忍义手,倒是好办,一个勾索就能飞上去,爬上去也不难,但那样他就不能持刀了,如果楼上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狙击手对着他开枪,他几乎没有躲避的空间。 面前就是电梯,可旁边的电路板从红色的铁箱子裸露出来,红的绿的黄的电线全被一刀划断,滋滋地冒着电花,本该亮起的电梯按钮黯淡下去,明显是用不了了。 似乎只能走楼梯。 路明非又抬头看了一眼,狙击手离开了天台边,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但她还没离开天台,路明非能辨别出微弱的脚步声,还有绳索摩擦的窸窣声。 是在布置陷阱吗? 路明非警觉起来,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放松。 骄傲自大,永远都会把你送进无边的修罗地狱。 他不知道那家伙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装备,要是在天台埋个c4炸弹,说不定死前还能拉上他一起上路。 恐怖分子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断的,他以前在网上看过新闻,那些家伙直接在面包车上装满炸弹,进行自杀式的袭击。 他们是一群疯子,不管是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的命,都不当做一回事。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当断则断,要么逃跑,要么冲上去雷霆一击,站在这儿发呆可不是一个合格忍者该干的事情。 刚才那一眼,他已经弄清楚这栋楼外部的大致结构。 狙击手很聪明,这栋楼外面没有走廊,是那种一体式的白色楼宇,站在这边能看到的,只有反光的玻璃,和挂在外面的空调机箱以及遍布的水管,想抵达天台,似乎只能走她规定的路线。 这是栋新建的现代楼,而非继承下来的古老的城堡。 跳跃的过程中刀不能离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黑色的瞳孔注视空调外机,紫色的丝巾在气流的流动下飘动。 希望那些空调外机和铁栅栏足够坚固。 他的膝盖半曲,随即高高跳起,一下跳到与二楼同高,接着,他的脚踩在二楼的空调外机上,再次跳跃。 这把刀的质量很好,方才他已经体验过了,承载他的重量绰绰有余。 双手握住刀柄,他将村雨的刀尖对准四楼的空调外机,刀身的一半,狠狠没入白色方块的风扇孔! 玉钢的刀身和金属的风扇片咬合,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将他牢牢固定在半空中。 质量不错,牢笼般的黑色铁制栅栏保护住空调外机不掉落。 路明非的身子摇晃起来,有了借力点,他便可以进行下一次的跳跃! 必须要快!要赶在狙击手安装完炸弹之前解决! 他的身体巨幅度地摆动,如同大笨钟下的摆锤,沉重而有力,但因此而产生的巨力让栅栏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从左到右,在一次最大幅度的摆动后,他把刀柄当做弹弓,把自己高高弹了出去。 于此同时,刀,也从咬合的风扇片中抽身而出。 但风扇片似乎并不愿意放走忽然闯入它生活的“村雨”,它像是被辜负的流泪女人,紧紧抱住“村雨”的刀身。 可有些人就是这么无情,他突然闯进你的生活,把你的心搞得一团糟,他欺骗你的感情,狠狠插入,却又在你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抽身离开,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玉钢与金属摩擦,发出更加刺耳的鸣叫,宛如一个女人的悲鸣。 火花迸溅,最终,你还是没能挽留住那个人。 路明非的身体,二度起飞,但代价是空调外机的落幕,铁栅栏和方块机器一起摔到了地上,变成了一摊废铁,扭曲变形的空调在哭泣啊,你这个渣男! 高飞的鹰又怎么会在意云层之下的哀嚎呢? 路明非把村雨插入了另一个空调外机的风扇孔,他就像是每晚都流转在化妆舞会上的贵公子,每天都和舞会上最亮丽的女人过夜,却又在下一个夜晚换人,留下的,只有哭花了妆苦苦追寻的少女。 一个又一个空调坠落,它们堆在一起,越高处的,摔得越狠,有些甚至直接碎成了两半,如同一颗破碎的心。 可路明非甚至都不愿意回头看一眼,他的眼里,只有最高处的那个女人。 那是最后的猎物,最后一次狩猎,温热的血,将会为这场闹剧画下句点。 ...... 诺诺和教授追了出去,在路明非放弃和恺撒对决之后。 古德里安教授的镜头依旧跟在路明非身上,他就像是一个敬业的摄影师,在导演喊“卡”之前,时刻都不放松。 “诺诺,你没事?”恺撒讶异地说。 他以为诺诺肯定被蒙面变态给击晕了,如同倒在地上的楚子航一样,毕竟那家伙是从办公楼那边冒出来的,他让诺诺去那边探查,顺便掩护自己,可半天都见不到红色作战服的影子,他便以为诺诺被干掉了。 他并没有去想诺诺在这段消失的时间里在干什么,因为他的冰蓝色的眼睛只扫了自己的女朋友一眼,就又转过头去注视那个奔跑的疾影。 他垂下的右手紧紧握着狄克推多的刀柄,捏得有些发白。 诺诺也不在乎男朋友这幅鸟样,她可不是什么迪士尼在逃公主,天天在朋友圈发真下头。 三人的注意力都击中在远处奔跑的身影上。 狙击枪的巨大枪声在广场回荡,“砰!砰!砰!”,每一下,都仿佛有一把巨锤击中恺撒的心脏。 迸溅的火花丝毫不能阻挡蒙面人的前进,那可是巴雷特耶,游戏里大伙都叫这玩意儿大炮,足以显示它的知名度和其巨大的威力。 身体素质不够的人,光是后座力都够吃一壶了。 就算有制退器减去大部分的冲击,还是会被后座力震得虎口发麻,这是一件暴力的杀人武器,而不是一个玩具,可在蒙面人面前,那坚硬的线条和黑洞洞的枪口就像是一个烟花筒,除了能放点火花外,再没有其他作用。 “看样子,今年学生会狮心会都要败给他了。”恺撒叹了口气,“不过这家伙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居然连我家啦啦队队员的丝巾都抢,真是个粗鲁的野人。” “坏了!”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惊叫一声,他注意到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还没有人告诉路明非,这只是一场游戏! —— (在码字了,在码字了,大家别催) 第四十六章 秦始皇复活 他来了! 苏茜第一次面对如此可怕的一个生物,她不是聋子,自然能听得到空调外机坠落的巨响。 她简直觉得自己在和一个人形巨龙战斗。 如果是某个能使用言灵的不知名学生,做到这种程度,苏茜并不会有多吃惊,混血种继承了来自龙族的古老力量,取名为言灵。 那是超乎物理规则和科学范畴的能力,是世界最深处的奥秘。 可这里是卡塞尔学院! 在守夜人的戒律下,所有人都无法使用言灵,那家伙,是单纯靠肉体能力和反应做到刀砍子弹,虽然按混血种的身体能力来说,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但理论终究只是理论,与现实有极大的区别。 昂热校长的《龙类家族谱系》她听得很认真,其中有谈到,许多古老的帝王都有龙的血统。 特别是在古老的中国,那里的皇帝称呼自己为真龙天子,次代种的血统赐予他们强大的力量,以一统天下。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还有偏瘦小的体型,苏茜对中国人非常熟悉,因为楚子航就是中国人,她也是。 她觉得那个肃杀的蒙面人就是从古老坟墓里爬出来的中国皇帝,秦始皇的坟墓不是还没发掘吗?他一定是使用某种炼金术保存了生命,复活日就是今天,他从沉睡了几千年的坟墓里爬出来,远赴万里来美国就是为了终结自己的生命。 天啊!她一定是疯了!全世界都疯了! 杀气,在无声之中弥漫,随着最后一声坠落,蒙面人的手,抓住了天台的勾栏。 那是一只白净的手,不像是握刀人的手,因为他太白嫩了,细皮嫩肉,唐僧肉都没这么白净。 苏茜屏住呼吸,额头渗出冷汗,她的机会渺茫,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跪下投降。 她早就不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了,因为秦始皇就是来杀她的,那个蒙面人,根本不是玩家! 任谁在这样的杀气下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场游戏。 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即使面对无法反抗的对手,她也不会屈服。 虽然很仓促,但陷阱,已经布置好了! 就是现在! 她咬着柯尔特手枪,手里抓着一根绳子调整方向,右手小臂肌肉绷紧,用力一拉,一张特制捕网从斜上方射出,直冲蒙面人而去。 那是装备部特制的炼金捕网,用最新研发的超强度材料制作,有一个特殊的金属装置,一旦激发,瞬间就会出现超强的粘性。 只要被网住,死侍都无法挣脱。 这件装备还在测试阶段,装备部的人称其为“彼得帕克”,以蜘蛛侠的名字命名。 目前还有点小瑕疵,在预想之中,“彼得帕克”应该被装在一个捕网枪里,只要扣下扳机,就能把网射出去,但这点很难达成,因为那个启动的金属装置做得很牢固,必须手动去取,还没找到一种便携的枪支取下金属装置,用扳机扣,要用很大的力气,不如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来得快。 这是苏茜最后的底牌,只要这张网把蒙面人网住,她就能反败为胜! 柯尔特手枪里还有6发子弹,老娘抵到你脑门上射,不信你还能躲开! 中了! 苏茜眼神一亮,神秘人单手抓着栏杆,另一手握着刀柄,根本不能像之前一样进行大范围的跳跃,网的范围很大,这波,是绝杀! 苏茜,赢了! 本该如此的,除非,蒙面人愿意扔掉武器,在电光火石之间,闻到这份足以致命的危险气息,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路明非的战斗直觉,做到了这一点。 他毫不犹豫地把右手的“村雨”扔了出去。 刀身反映着寒光,从勾栏的缝隙穿过,直朝苏茜急射而出。 路明非的右手空了出来,左手松开栏杆,两手并用,转而抓住天台的屋檐。 在悬崖上玩极限运动?这对路明非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的两只手臂用力,迅速带着他的身体朝侧面移动。 网,射空了,粘在了勾栏上,风也吹不下去。 现在,到了狩猎的时候。 我早就说过了,在足够近的范围内,枪支没有那么好用,我的意思是,枪,根本打不中狼! 狼高高跃起,遮住了天空的太阳,苏茜险而又险地避开“村雨”的一刀,那把刀,掉落在地上。 苏茜摔倒在地上,她没有时间站起来,只能射击。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蒙面人拿起“村雨”,她便彻底陷入死亡的深渊,杀气几乎凝固为实质,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射击课程的结业考试是射击高速移动的靶子,一共二十个,苏茜拿了两百环,可她觉得自己的成绩是假的,因为在六声枪响后,她,宣告死亡。 每一个环节她都做到了完美,做到了无可挑剔,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就算是在执行部活动多年的老干员,也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力量、反应、野兽般的直觉,她在战术上没有输,只是输在了某些无法靠后天锻炼提升的东西上。 狼,拿起了杀人的刀。 可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广播声响起。 “路明非!快住手!这只是一场游戏!”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出,“别动那个狙击手,她是我们的学生,是你的学姐!” “没有人死亡!这也不是恐怖分子袭击!那边的那个学生你听好了,把所有武器放下,不要反抗,举起你的双手,蹲在地上,我们马上就过来,路明非,你也不要动,就在原地待着。” 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随之,杀气溃散,狼的眼神变得呆傻傻的。 看着蹲伏在墙角举起双手的女孩,一脸茫然。 他取下丝巾,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手枪、匕首、面罩和黑色作战服。 苏茜的反应很快,听到提示的第一瞬间,她就拿出和楚子航参加舞会的劲头,在短短十几秒内,换好了装。 作战服下,是精致的短裙和白衬衣,那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学生。 第四十七章 老板(为舵主深渊steam加更!) 本章的时间线在路明非坐列车的那个夜晚 —— 坐标:东经119,北纬26.08774,aspasia餐馆。 时间是凌晨3点,本该是所有工作人员都休息的时间,来自外国的星级大厨应该呼呼大睡,直到早晨才会去验收那些从原产地运来的高级食材,并为预订了座位和菜单的客人进行食材的预处理。 可今天不一样,这里灯火通明,鲜红的地毯从门口一路蔓延到马路上,呼啸的直升飞机降落在这座寂静的小城,那不属于军队,只是两个女人听话的座驾。 侍者们在红毯旁排成两排,打扮得体地在这儿迎接客人,半小时前,他们被一通电话叫醒,这是极为尊贵的客人,今晚过后,每一个人都将获得足以改变他们人生的报酬。 10万美金,只需要在半小时之内梳妆打扮,以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客人,每个人都将获得这笔报酬,不管是打扫卫生的阿姨,还是站在门口微笑的迎宾小姐,都一视同仁。 厨房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报酬更高,没有人想把这场宴会搞砸,在金钱的诱惑下,每个人都变成了细小的齿轮,组成一个精密的仪器,只为了一场人数稀少的宴会,因为这场宴会的报酬比他们过去十年的工资还要高。 两个光彩亮人的女人带着墨镜登场。 一个很年轻,穿christiandior的二号套裙,christianlouboutin的黑面红底高跟鞋,wolford的黑色丝袜,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左右,身高165~170厘米,体重大约50公斤,穿着相当体面, 她很美,曲线曼妙修长,可侍者不敢轻易把“性感”二字用在她身上,因为旁边的那个女人,才是“性感”的代名词。 只是看了她一眼,你就会觉得,这个词就是为了她这样的女人而创造出来的。 这是前所未有的美女,来aspasia用餐的美女很多,但她和侍者见过的任何一个美女都不一样,区别她跟其他美女的并非容貌身材这种东西,而是气势,她的魅力中带着妖一般的森严。 并没有声势浩大的迎接礼炮和乐队进行曲,所有侍者都低下头颅,白色的方巾挽在胸前,优雅又带着谦卑。 他们在迎接女王降临,而非某位权贵的女伴。 女王走到门口,一位清纯的少女踩着赤足,穿着女神繆斯那样的纯白色服装,将一只花梨木制成的木桶顶在头顶,跪在了女王的面前。 木桶里装着冰块,搁着一支香槟酒,那是一瓶95年产的巴黎之光美丽时光,是某人最喜欢的香槟。 花梨木家具是古典家具中最美的典范,它很美,却有微毒,如果不小心在手指上沾了水,你使用它的时候,也许就会被感染。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是他最常用的那支淡香水,他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里。 另一位白净的稚子献上托盘,里面有一张手写的纸条:“去小酌一杯,菜单已经点好了,15分钟后,我在餐桌上等你们。” 他在女王之前来过,这些仗势,都是他安排的,他所经之地都烙上了他的痕迹,“老板”这个称呼用在这种人身上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老板把我们叫来干什么?”酒德麻衣摇晃着高脚杯里的酒,轻轻抿了一口。 这栋建筑在解放前是一个法国商人的洋房,aspasia买下来后重新装修,保留了历史悠久的榆木地板。四面墙壁全部砸掉换成落地窗,屋子和屋子的隔墙打穿,楼板也全部砸掉,抬头就是挑高八米的穹顶,那里挂着一盏巨大的枝形吊灯。 此刻吊灯通亮,巨大的空间里,有八位经过挑选的男侍者围成一圈,他们背对中间的那张餐桌,像是守候君王的臣子。 但有一个方位是空的,八个侍者只占据了圆的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只有一扇被擦拭得仿佛不存在的透明落地窗。 黑暗,从那里射进来,仿佛藏着吞噬灵魂的恶鬼。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靠在这里,一个托着高脚杯屁股喝酒,另一个,在吃韩国烧烤味的薯片。 “不知道,老板的心思谁能猜得透。”苏恩曦凝视着窗外,窗户倒映出她的瞳孔,只是嘴里嚼着的薯片咔吱咔吱地响,与这里的高雅格调不搭。 如果在别的机构,老板忽然召集,女职员一定会赶快补妆,冲过去就嘘寒问暖,但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不急,她们就在这百无聊赖地等着时间流逝,顺便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这是老板的习惯,他召集助理的时候并不想土皇帝那样急不可耐,他希望助理以最好最轻松的状态跟自己见面,有时候甚至会在某家餐馆定一份松露晚餐,饭后才会有卡片告诉她们会议地点在哪里。 老板向来很耐心,除了这一次,她们也是被紧急召集过来的。 老板从来不会在餐桌上和助理讨论工作方面的话题,因为他希望自己安排的晚餐能让助理满意,他只会在餐后现身,听助理的感受。 如果助理觉得晚餐很好,让她有焕然一新的感觉,老板就会觉得很高兴,千万不要吃到一半,就没耐心地询问工作内容,这样老板会觉得很沮丧。 可今天,他打破了长久以来的习惯,竟然把会议地点安排在一家米其林餐馆。 一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并且紧急的事情,重要到他要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定。 15分钟到了,威严的君主坐在了餐桌面前,身穿黑漆金花的南蛮足具,在大夏天,却带着游牧民族的绒帽,一位打扮得像是太监的小厮为他整装。 这里一共有四个座位,老板坐在主座,面对着那面黑色的落地窗,他的对面是一个硕大的平板,屏幕上有一个金发的女孩,皮肤白得发冷。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坐在老板的左右手边,同时,侍者开始上菜。 似乎是错觉,酒德麻衣和苏恩熙觉得那张脸上带着笑意,可他分明没有笑,看起来老板今天心情不错,但愿工作的难度不要太大。 第四十八章 最最可怕的怪物 餐盘被端了上来,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一个白瓷餐盘。 屏幕里的金发女孩似乎在某处寂静的深山野林里,她四周一片黑暗,坐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折叠椅上,有一把遮掩伞立着,黑暗中,也有侍者为她上菜。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坐得端正,但当菜品上来的时候,她们的瞳孔却不由得放大。 因为,端上来的,不是德国高级料理,而是...一只烤中翅。 对,就是一只烤中翅,夜市地摊烧烤上卖的那种,还撒上了白芝麻和葱花,非常接地气。 鸡翅里的骨头和肉剔开,用花刀割出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花纹,肉粘在骨头上,但轻轻一挑,就能将其扯下来,不会出现让淑女拿着鸡翅啃得满手都是油的不雅场景。 老板拍拍手,立刻有人送来了餐具,不是传统的刀和叉,而是...一双槐木筷子。 她们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在一家米其林三星餐馆里,用筷子吃一只烤中翅。 老板从来不会随意安排菜单,他的菜单一定精心挑选过,甚至是在数个计划中逐出的最优秀的那个,通常都是当地招牌大厨的拿手菜,但今天,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揣测着老板的用意,她们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吃着。 她们是很优秀的助理,老板不开口,她们也就不开口。 侍者接连不断地上菜,烤鸡腿、烤土豆片、烤藕片...到最后,居然是一块夹着葱花和大头菜的豆腐干。 天啊!这真的不是廉价的夜市烧烤吗? 但这真的不是,所有的食材都是最高级的,米其林大厨们在厨房研究得很认真,最终端上来的餐品无论是摆盘还是外表,都透露着高雅感,味道也丝毫不差,果木的炭烤香气和恰到好处的调味,让人非常舒适。 她们的饮料是罐装可乐,侍者当着她们的面,把红色的可乐罐子从冰桶里取出来,然后拉开拉环,倒入高脚杯里。 倒可乐的侍者很专业,没有一点气泡,有一种职业叫倒啤酒师,他们的工作就是倒啤酒,控制酒杯里的气泡,使口味达到最香醇,也许这位侍者就拥有这个听起来有些滑稽的职业执照。 杯子里放着一块完美的球形冰块,一片切好的新鲜柠檬片装饰在杯子边缘,平添了一份高级感,因为它看起来不像是可乐,像是某种调酒师发明的新式鸡尾酒。 “用餐满意吗,我的女孩们?”侍者收走最后一张瓷盘,老板用侍者托盘上的白色丝绸手帕擦嘴。 “好吃。”苏恩曦说,她很喜欢烧烤,最爱的薯片,也是烤肉味的。 “很美味...”酒德麻衣欲言又止。 屏幕里的金发女孩没有说话,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对面的老板,一刻也没有移开,即使是在用餐的时候。 “那么,我就开始安排工作了。”老板再次拍手,房间里的所有侍者走到门口排成一排,整齐地鞠躬,低着头颅,后退着离开会议的场所。 一张全息投影出现在餐桌上方,那是一张张普通小区的照片。 “我的助理们,今晚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们。”照片化作一张地图,在上面,标着许多固定的红点,和移动的金色光点,在某处,用红线圈起来,那是一栋居民楼,方才的照片已经展示过了。 “绕过这些摄像头和监视员,去取回我要的东西。” 一张3d立体照片开始旋转。 那是用破旧外套包裹的一根长条形东西,在到手之前,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不要被发现了,女孩们,地图已经发到你们的手机上,去工作吧。”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的手机一响,一个全新的软件开始下载安装,打开它,就能看到地图上的光点。 “保证完成任务。”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站起来,从座位上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我要做什么?” 金发女孩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很冷,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潮,但她注视着老板的眼神里,却带着某种温暖,像是在猎人小屋的壁炉里升起一团明亮的火焰。 “你的任务很危险。”老板与女孩对视,他们隔着屏幕,却像是在面对面说话。 “嗯。” “我要做一次实验。” “嗯。” “明天,想办法单独和他见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3d投影上出现一个鸡窝似的发型,呆傻傻的眼神和微笑,嘴角似乎要流出口水来。 “嗯。” 金发女孩淡淡应道,她终于转移视线了,转而注视着那张脸。 在那个燃烧的圣诞夜,她已经立下誓言。 她只属于一个人,是他的东西,叫他的名字,无论是什么,她都愿意为他牺牲。 老板轻声叹息,诺大的房间空旷,无声而寂静。 屏幕熄灭了,空旷的aspasia餐馆只剩下他一个人,宛如是群臣退去的宫殿,唯有王座上的君王在叹息。 他的左手不远处,竖插着一艘巨大的古船,船首直顶到屋顶。那是一艘明朝沉船,aspasia打捞上来,别出心裁地用作酒柜。 右边是一扇巨大的窗,窗外是林荫路,但没有太阳,小河的河水在流动,发出湍流的声音。 忽然间,传来了列车行驶的高速破空声。 老板伸手去触摸那扇窗户,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玻璃的那一刹那,周围的风景猛地一变。 列车,在素白的冰原上行驶,远处,是高山上垂死的黑龙和欢呼的人群。 老板的手并没有碰到玻璃,而是从中穿了过去。 这里的挡风玻璃不知被何人砸碎了,只留下一圈尖锐的碎片。 风吹到老板的脸上,把他的头发吹得后仰。 他冷冷注视着被审判的黑龙,踏出了第一步。 一步,他便来到了山脚。 世界骤然停止,巨大的黑龙身躯微微颤抖,仿佛要挣脱束缚。 他的表情变得愤怒而狰狞,他从黑龙身上狠狠扯下一块血肉相连的鳞片,扔到冰面上,用鞋子踩下去,像是在踩踏卑贱的虫子。 那块鳞片带着微弱的光泽,但被老板一踩,却逐渐暗淡下去。 “我的哥哥,你真是这世界上最最可怕的怪物。”叹息,悠长回荡。 第四十九章 路明非,退学大危机! 路明非把丝带揣到兜里,站在原地,手里的刀不知道放在那里,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靓丽的美少女正举起双手蹲在墙角,看起来像是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带恶人路明非! 他开口想询问这位美女姐姐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可他刚踏出半步,美女姐姐的表情就变得惊恐无比,她的额头不断冒汗,仿佛在大吼:“你不要过来啊!”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古德里安教授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把“村雨”扔到地上。 美女姐姐都把武器和作战服扔了,他还拿着刀像什么话! 他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狗,脑袋耷拉下去,两边眉毛凑到一起,变成向下的八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囧。 苏茜咽了口唾沫,这真的是刚才的那个杀神吗? 看起来就像是个随处可见的屌丝,因为女神说了去洗澡就没回他的消息,他就变得垂头丧气。 路明非试探着给苏茜一个眼神,那眼神宛如在和女神卑微地说晚安。 苏茜把手举得高高的,表示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她有点害怕,怕这个杀神在为没能杀了她而觉得可惜。 空气变得极为尴尬,没人出声。 苏茜蹲在墙角,一下也不敢动。 踏踏踏,传来了急促脚步声。 天台的门口出现三个人的身影。 苏茜总算松了口气,和这样一个可怕的杀神单独相处,简直比在深夜里一个人看《咒怨》还要吓人。 古德里安教授着急地跑过来,对着路明非上下而求索。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拍了拍胸口说。 苏茜很想破口大骂,需要担心的人是我才对好吗?你们要是再迟那么一点,就只能看见一具冰冷的美少女尸体倒在天台上流血了! 水壶声都要响了!喂!(此梗来自著名青春恋爱日常喜剧《日在校园》) 终究还是有人关心她的,诺诺把劫后余生,心惊胆颤的苏茜扶了起来。 红发的女孩很懂那种感受,她被钢刀架着脖子的时候,也差点以为要死了。 两人惺惺相惜,在一旁互相安慰。 “他很可怕吧。”诺诺说。 “嗯嗯。”苏茜抱着诺诺,仿佛要哭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诺诺拍着她的后背。 恺撒没去管这些儿女情长,他只注视着使劲扒拉开古德里安教授的路明非。 路明非如同一发穿甲弹,洞穿他的头盖骨,射进他的脑浆里,把他搅成一团浆糊。 刀砍子弹就不说了,拿着刀在空调机上跳跃的暴力动作,简直给恺撒来了一记百万吨世界上投。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用这种方式上楼。 他输了,彻底输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会输。 世上比他强的人很多,比如昂热校长,他在那位年龄超越一个世纪的老人手里,一招都撑不过,但他们,都比恺撒年龄要大,拥有比他更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锻炼时间。 他坚信,等他到了那个年纪,一定会比那些人更强,即使是昂热校长也比不过他,如果他能活那么久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年龄相近的人的手里遭受重创,对方甚至都没发起进攻,就击穿了他的心里防线。 恺撒,破大防了。 他已经放弃了这场游戏,简而言之他投降了,苏茜也被吓得失去战斗力,今年的胜者已经决了出来,就在他的眼前。 “富山雅史博士没事吗。”路明非总算把这个在他身上乱扒拉的老教授撸开,他不敢用力,怕伤到这位老人。 “当然没事,他好着呢,不可能更好了!”古德里安教授拿出一枚子弹,子弹的弹头是诡异的深红色,放在地上轻轻柔柔一戳,坚硬的弹头在撞击后就爆裂开来,化作血红色的粉末。 “这叫弗丽嘉子弹,是炼金子弹,撞击就会汽化,爆裂开来变成气体,一点杀伤力都没有,里面加了麻醉剂,心理教员只是被麻醉了。” 古德里安教授解释道:“今天是自由一日,学生们只是在玩真人cs而已,这是我们学院的保留节目。”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路明非很想抓着这个老头的衣领使劲摇晃。 搞得他还以为穿越进了二战战场,要被那些可恶的战争科学家抓去做灭绝人性的生化实验。 这下完蛋了,开学第一天就搞了个这么大的乌龙,那微微起伏的背影,仿佛在诉说渣男路明非的罪恶行径。 “我也想说啊,但你不给我机会啊。”古德里安教授把衣领口袋的纽扣扣上,里面装着他的手机。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注视路明非的双眼。 忽然,铿锵有力的进行曲响彻校园,校园广播再次嗷嗷大叫。 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大门中开,医生和护士们蜂拥而出,提着带徽记的手提箱,拿出注射器给尸体打针。 有些人醒了,有些人却依旧倒在地上,那些没醒的家伙,全是被路明非敲晕的,包括楚子航。 大约有一半的人醒了,他们都交头接耳,宛如运动会一般热闹,想知道今年的胜者是谁。 一个戴细圆框金丝眼睛、脑袋秃得像发亮灯泡的小老头拿手帕捂住口鼻,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地询问:“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没醒。” “报告曼施坦因教授,这些人不是被弗丽嘉子弹麻醉的,是被击晕的,我们在他们的脖子处发现了淤青!”一位护士说。 他的鼻孔出气,眼睛里仿佛燃着不会熄灭的怒火。 “谁干的!今年已经闹得够过分了!你们违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别校规,我要汇报校长!终止这个活动!” “还有,把那个敲闷棍的人给我找出来!他已经严重违反了学校的规章!我一定会让他退学的,给我等着!” 曼施坦因教授的眼神要吃人,他要把路明非生吃活剥了,再把连着血丝的骨头放到炖唐僧肉的大锅里煮成十全大补汤。 然而天台的上路明非还不知道这件事。 “路明非就交给你们了,诺诺,你和他熟。”古德里安教授说:“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放心,他是个好孩子,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的。”教授对苏茜说。 说罢,他就急匆匆跑了,似乎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去做。 “等等!教授!我的手机还在你那呢!”诺诺大声喊道,然而古德里安教授并没有回头,他已经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他是不小心带走手机,还是...要把这份视频资料交给某人。 第五十章 被推迟的审判(为舵主帅男人加更!) 哄闹的广场气氛非常和谐,所有人都想知道谁是胜者。 终于,有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楚子航。 他仰面,表情安详,医务人员把他抬到担架上,送上了救护车。 “今年又是学生会赢了吗?” “可恶!明明我们都有楚子航了,为什么还是赢不了!” 狮心会的人唉声连连,而趾高气昂的学生会,还在寻找老大的身影。 他们都是精英,精英是不会跑到败者面前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嘲讽的。 走在路上,为失败者露出怜惜的表情,表达自己的歉意,才是一个精英应该做的。 “我们只是略胜一筹而已。” “哪里哪里,只是运气好,楚子航也很强的,我们只是侥幸赢了。” “很高兴能来这么一场高质量的较量,明年你们一定能赢的。” 那欠揍的表情,让狮心会的成员都捏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在寻找凯撒的身影,狮心会的人希望那头金发狮子也躺在地上,而学生会,则是在期望老大召开庆功宴。 那个总是带着自信微笑的男人总算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苏茜和诺诺在他的身后,路明非则是灰溜溜地跟在最后。 路明非为什么走最后面?因为他一走到苏茜旁边,就会吓得学姐面色发白,苏茜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会有微弱的不良反应,为了照顾学姐的心情,他只好走到最后了。 “芜湖!老大回来了!” “老大,嫂子!牛逼!” 学生会狂呼,但恺撒的脸像是铁一般坚硬冰冷,看不到丝毫笑意。 如果是往常,他早就开香槟庆祝了,把喷涌的酒淋到自己和小弟的头上,然后和芭蕾舞啦啦队的女孩们跳舞,宣布在诺顿馆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 可今天他没有说话,他只是抬手,示意小弟们安静。 学生会立刻停下了欢呼,只是他们的脸上的微笑丝毫不遮掩,挺着胸膛,像是骄傲的天鹅。 “听着,我的部下们,今年的胜者不是我们。”恺撒让开一个身位,诺诺和苏茜也走到一旁。 “今天的胜者只有一个人,他不属于狮心会,也不属于学生会。”凯撒走到一脸懵逼的路明非面前,抓住他的右手高高举起。 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噤声的人群。 “他是路明非,他是今年的胜者!” 人群传来一片嘘声,没有人相信这个小家伙击败了他们的老大。 “老大,你别开玩笑了。” “是啊,快说今晚在哪里举办庆功宴吧。” 恺撒扭头转过去,冷冷注视着喧闹的人群。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从来拒绝和懦夫说话,懦夫们才会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你们都是由我挑选出来的精英,我不希望有人胆怯到连失败都无法承担。” 这语言肃穆透着威严,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人群终于彻底安静,转而去注视那个有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男孩。 怎么回事?我是谁?我在哪儿? 路明非满眼迷茫,就像是吃着手指流口水的小屁孩,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没有人给他解释过自由一日还有胜者这个东西,他以为这就只是一场暴力的游戏,你射击我,我射击你,杀人数最高的人会获得本场对局的mvp,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是他击倒了楚子航,我打不过他,所以投降了。”恺撒说:“跌倒在地,爬起来就好了,我相信你们不是坐在地上哭闹着叫妈妈的小孩。” “是他击倒了狮心会会长楚子航?”曼施坦因教授带着一队武装人员,身穿特种兵作战服的人把围成一圈的人群排开,留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没错。”恺撒回应道。 曼施坦因教授毒蛇般的眼神注视着路明非,他手一抬,立刻有人走上去,簇拥着路明非往前走。 “是你把他打晕的吗?”曼施坦因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楚子航安详地睡了,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在做一个美梦。 “是我...”路明非心虚地回答。 他不敢去看那凌厉的眼神,因为他做错了事,而且那眼神太像他高中的教导主任了,冷面无情。 男生头发长度不得长于一寸,不得奇装异服,不得带手机到学校,教导主任像是判刑官,一但被他抓住,就只有站在办公室里等班主任来领人。 路明非以前因为迟到被抓过,那感觉,实在是让人害怕,他像是一只可怜的幼兽,被老虎逼到墙角,班主任领回去后还要挨一顿骂,还会打电话给婶婶,回家还得挨骂,真是太可怕了。 “那就没错了。”曼施坦因教授拿出手铐,咔嚓一声,机栝咬合,把他的双手束缚住,“你涉嫌非常严重的暴力倾向,根据校规第173条,我有权利对你进行逮捕。” “明天,学院的审判台将会为你开启,我们会对你做出最终的判决。” 曼施坦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 这是混血种的学院,这里充斥着军事化的管理,在十年前,它还是一个隐藏在深山里的军事堡垒。 任何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都会被重度关注,因为龙类的基因就带着暴虐和肃杀,这是可能要堕落成死侍的预兆,必须慎重。 “啊...”路明非张大了嘴巴。 嘟噜噜噜噜~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曼施坦因教授看见来电者的备注顿时表情一变,像是等待首长视察的士兵,庄严地接通电话。 “昂热校长,您好。”曼施坦因的声音和之前完全不同,带着尊重和敬畏。 “今年的自由一日举办得怎么样?” “非常糟糕,学生们违反特别校规,把整个校园当成战场,很多人受伤,恐怕得在病床上躺好几天,还摧毁了不少建筑,二号楼的空调和电梯全灭,而我们骄傲的学生们,尤其是路明非,简直是在践踏学院的尊严!” 他叫着路明非的名字,仿佛早就认识他了,同时,他的语气在最后变得像是在质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还只是个没有参加‘3e’考试的新生,放开他吧,曼施坦因,学生之所以是学生,是因为他们需要老师来指引方向,具体事宜,等待考试结果出来后再说。去治疗那些受伤的学生,这才是现在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我动用我的特权,把对路明非的审判推后。” “遵从您的意志。”曼施坦因看了路明非一眼,用钥匙解开他的手铐,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第五十一章 幕后的人 阳光从舷窗照进来,坐在阴影中的人面前的屏幕发光,正在播放连续不断地重复播放一段视频。 极为简短,大约只有5秒钟,视频中有两人,身穿黑色紧身衣戴黑色头盔的女人拿着钢刀往前突刺,他的目标,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高中生。 但在刹那间,短发的男孩进化成最凶狠的野兽,从猎物变成了猎人,那把钢刀猛地往下坠落,黑发男子以凌厉的姿态躲过女人的钢刀,将其夺到手中,然后一个鞭腿踢在女人的后膝关节处,将反射寒光的刀刃架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桌子上,还摆着许多其它的东西,主角都是那个男高中生。 他从居民楼往下跳跃的照片、嘴里叼着白色塑料盒子和装着可乐的口袋抓着屋檐往上爬的照片,一跃而起跳过小区栅栏的照片...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文字文档,叠成一堆,整齐地放在桌上。 有人敲门,男人按下了暂停键。 视频定格在最后一刻,男高中生冷冷地注视跪下的女人,那眼神不是人的眼神,像是一只冷血动物、一条古龙肃穆而无情的目光。 即使隔着屏幕,他的胸口也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那不是人类该拥有的眼神,男人只在一种生物上感受过这种压力——以力量至上的龙。 “请进。” 门被推开了。 “怎么样,把他铐起来了吗?” “没有,校长来了电话,动用了他的特权。” “他是昂热校长钦定的s级,我知道他校长很关注他。” “有校长力保,恐怕我们很难把他控制起来。” “卡塞尔学院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校委会的投票才是最终判决,路明非太危险了,必须关在24小时都有人监视的封闭密室里。” “可是...”秃头男人欲言又止。 “你说。” “算了,没什么。”秃头男人摇摇头,“他并不知道自由一日的事情,虽然击晕了很多学生,但只是昏迷,没有造成任何人死亡,不知者无罪,我们很难对他定罪。” 他不该有怜悯之心,虽然路明非的眼神看起来像是一只楚楚可怜小绵羊,但他已经看过那些资料,路明非的表现实在是太异常了,异常的人就应该得到特别的待遇。 “别担心,我们会赢的,我已经准备好资料,有好几位同伴已经加入我们,‘夔门’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必须在那之前把这个危险因素解决。” 男人站了起来,动作如军人般利落:“隔离路明非,他不能作为学生,也不能离开这所学校,别忘了十年前的惨剧,任何一个不稳定因素,都不应当出现在学院里。” “十八年,我们观察了他十八年,他在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得到了最高等级的关注,没有人知道从乔薇尼肚子出来的是一个人类,还是一只爬行的龙类胚胎。” “这十八年里他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平凡,以至于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密布的监控网之下学会这些杀人技巧,又或者他天生就是一个会杀人的冷血动物,他察觉到人类对他的敌意,于是把自己隐藏起来,直到自己成长后才露出獠牙。” “不要低估龙类,它们比人类,聪明得多。人类的心,在龙的血统面前,微不足道。” 男人的语气里透着无尽的懊悔和叹息。 ...... 校长办公室。 路明非坐立不安,这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 这是个很有格调的房间,放眼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到处都放着价值不菲的古董。 屋外便是茂盛张扬的树冠,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进来,为大理石地板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像是装着金粒的篮子打翻在地上。 他坐在一张小圆桌前,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德州扒鸡、卤猪蹄、煎牛排、蔬菜沙拉... 只有一人份,因为这是给路明非专门准备的。 他的面前坐着一位老人,老人穿着格子外套,白色旧衬衣带着阳光的气味,领口塞着紫色领巾。鼻梁上架着玳瑁眼睛,淡淡地微笑着。 老人兼具了美利奴羊毛的温软、加拿大红松的高挺和苏格兰威士忌的辛烈,就像名匠手制的老琴那样,莫名其妙地叫人感动。 他,就是昂热校长。 “别紧张,路明非。”昂热校长从奶白色的骨瓷茶杯倾倒出绵绵水流,注入茶杯,连同氤氲的水汽一起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先填饱你的肚子,我们再慢慢聊。” 路明非想说你盯着我看我怎么吃啊,被校长盯着还能面无表情地抓着猪蹄啃得满嘴流油,什么样的社交牛逼症才能做得出来? 但他确实饿了,今天的运动量很大,可他从昨晚六点开始就没吃一点东西。 他把分泌的唾液咽下去,还是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排放到嘴里。 吃下第一口,他就眼前一亮。 好吃! 他像是眼睛冒着绿光的恶狼,一顿狼吞虎咽。 昂热校长像个老绅士般微笑,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大吃特吃的路明非。 他注视着s级的动作,瞳孔一直跟着路明非的手腕移动。 刀和叉就是路明非的武器,桌上的菜肴是向他冲锋的士兵,他挥动银制的小刀,像是吕布那样一个天下无双的勇猛武将,砍下不知好歹前来送死的士兵的脑袋,并用牙齿撕咬他们的肉,连同骨头一起磨碎了吞进肚子里。 路明非啃着猪蹄,得到满足后,总算想起来面前的校长。 他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猪蹄,又看了看手肘撑在桌面上一直盯着他手的老人,竟然脑子一抽,把手里的猪蹄递了过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一直盯着我的手看,难道不是想吃猪蹄吗? 路明非表情僵硬,连忙把手拿了回来。 接着,房间充斥了放荡的笑声。 “哈哈哈哈。”昂热开怀地笑了。 路明非是个好孩子啊,好孩子需要引导,而不是关在什么都没有的小黑屋里慢慢发疯。 于是,他放下了那副贵族做派,拿起另一只猪蹄,和路明非一样,啃得满嘴流油,手上满是肥油。 两人对视着,开怀大笑。 第五十二章 相亲大会x盛宴的开端 “姓名。” “零。” “零么?有点奇怪,是昵称吗?” “不是,这就是我的名字。” “嗯...好吧,年龄呢?” “18。” “身高。” “1米55。” “体重。” “46公斤。” “带照片了吗?” “带了。” “用一句话形容你自己。” “不会。” “好。”芬格尔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片和一支笔,“把你的电话号码记录在这张卡片上,结果我们会在第一时间用短信通知你的。报名费50美元,离柜概不退款。” “嗯。”娇小的女孩拿出一张面额一百钞票和照片,将其拍在桌子上,带着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色辫子转头离开,整个人素得像是冰雕。 这里是学校的食堂,一排靓丽的女孩们排着队,像是在相亲一样忙着填写信息。 她们每个人带了照片,照片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展现出她们的青春活力。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脸贱笑忙着收钱的芬格尔和他的狗仔小弟,他捡起刚才那个女孩的照片看了一眼,头戴毡帽围着围巾的女孩站在白色的雪中,那里似乎是某个结冰的冰湖,女孩的手里捧着一朵有四片花瓣的北极罂粟花,眉眼之间平静而冷淡,像是在眺望远处的冰山。 在芬格尔面试的姑娘里,零的综合评分排得上前几了,就是有点矮,不知道师弟喜不喜欢。 不过这张照片一点没把女孩的活力彰显,别的女孩脸上都是微笑,弯弯的眉梢仿佛一根小拇指在轻轻撩拨你的心房,让人浑身痒痒的,搞得芬格尔都有点嫉妒师弟了。 他把这张照片和刚才记录的资料一起放进文件袋里,搁到一旁堆的老高的纸袋堆。 没错,这些姑娘就是在相亲,她们在非用餐时间排成一排,只为了芬格尔的新室友路明非。 论坛上早就讨论得热火朝天了。 那个蒙面丝巾男打晕楚子航,砍爆凯撒,格挡狙击枪子弹,拿着刀暴力地在空调机上跳跃。 虽然清晰度不是很高,以视频所表现的内容,毋庸置疑会被点爆,它必须被点爆!。 有不少人下载到手机上反复观看。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具备专业的素养,选了物理学和人体结构学的学生一起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分析帖子,以说明蒙面男的力量、反应和破坏力有多变态,那些数据凑在一起,简直让人直呼受不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强了! 在凯撒宣布他的名字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谁,他就是从中国来的s级新生——路明非!!! 所有的版块都在讨论这个谜一样的男孩,视频发布者“资格已到手”也一举成名,不少人私信他,希望他能公布更多的信息。 然而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这一段剪辑过的视频,还有就是关于曼施坦因教授宣布的要审判路明非的消息。 但那根本无关紧要,没有人相信s级会受到惩罚,他根本没造成伤亡,学生们不认为被打晕算是什么伤。 而且据小道消息称,路明非这是第一天来学院,根本不知道自由一日的事情,直到他获胜,他都还处于脑瓜子嗡嗡的状态。 换做是你,在被人枪击的情况下会只把人打晕吗? 他真是个温柔的人,可他前去斩杀狙击手的背影,又让人寒毛直冒。 哪个女孩不爱这么一个又强大又温柔的人,关键是他看起来还很好欺负,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那张被曼施坦因教授用手铐铐住的照片上的表情,是在是太戳了!大姐姐们的母性爆棚! 退可小奶狗,进可大野狼,这不就是完美男友吗? 龙类的血是渴望力量的血,混血种姑娘们很少会接受比自己更弱的男人,只有足够强大的男人,才有资格征服她们! “s级新生”、“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用学姐大腿丝巾蒙面的变态”、“论蒙面变态的肌肉爆发力”... 只要是和路明非扯上关系的词汇,立刻就能吸引目光,这叫什么?这叫流量! 流量是可以变现的! 论坛上出现了很多冒充丝巾主人的账号,她们都是女孩,在要挟s级联系她们,并把丝巾还回来,说白了就是想和路明非单独见面,到时候穿上丝袜,美腿一勾,纯情小男孩不是手到擒来? 芬格尔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举办了这场相亲大会。 他可是路明非唯一的室友,与s级相处机会最多的人,还不懂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马上就要变大富豪了! “来,下一个!”芬格尔贱笑着招手,看到了无数的小钱钱飞到他的口袋里。 师弟怎么会怪他?他是在帮那个笨蛋牵红线啊,龙类的血统使得混血种几乎都是俊男美女,来相亲的虽然大多数都是大三大四的学姐,但一个个都亮闪动人,去时装杂志上当封面那是绰绰有余,不知道那师弟看了这些照片,会不会当着他的面流鼻血,哈哈哈。 冰雕般的女孩走出喧闹的相亲市场。 忽然,她的电话震动起来。 接通电话,一个满是无奈的声音传来。 “笨蛋,你真以为这样能接近路明非啊!” “...”女孩没回话。 在论坛上一看到那张脸,她就出门了,一出门就有传单飞到脸上,指引她来到这里。 “唉,算了,我给你定位了,去那里等着吧。” ... “校长,你也啃猪蹄啊。”路明非放松了许多,他实在是搞不来贵族的气派。 虽然校长满嘴油污的样子也比他高雅得多,但距离一下就拉近了很多。 “看你吃的太香了,没忍住。”昂热校长用手帕擦手擦嘴,递给路明非另一张手帕。 “有点饿。”路明非学着昂热校长的动作使用手帕,他怕这是什么高级货,万一动作不对挂破了,他可赔不起。 “别担心审判的事,说是审判,其实也就是一场公证大会,学生们也会来参加,到时候起诉方需要提供证据,被起诉方也可以进行反驳,比起审判更像是一场游戏,哪边的声音大,哪边的支持者多,哪边就会赢。” “我会为你安排好的,古德里安教授来见过我,我了解事情的真相,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考试加油,祝你有个好成绩和充满活力的校园生活。” “真的吗!”路明非觉得眼前的老男人真是太帅了,好想上去给他一个拥抱。 对嘛,他是被冤枉的,他才是受害者,都怪教授,不告诉他真相,不然他早就可以带着那个老头躲进办公室里悠闲地看《黑执事》了。 “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的。”昂热校长微笑着送走路明非。 他准备的很多问题都没有问,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站在绿蔓攀枝的花园里,路明非伸了个懒腰,只要通过那该死的“3e”考试,他就可以享受美好的校园生活了。 屠龙什么的他已经问过了,那是毕业之后才有的事情,假期实习,也不过是给有经验的老干员打打下手,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至少今年寒假前他只需要待在学校里像一个正常大学生那样上课。 走过长椅,一个冰冷的女孩吸引了他的视线。 铃铛声,又有铃铛声在回响,和他在列车里听到的一样的铃铛声。 “哥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一场逃脱游戏?”小男孩路鸣泽和女孩一起坐在长椅上,“如果游戏通关了,我会送你一件礼物,你绝对会喜欢这件礼物,不久之后你就会用到它。” “玩游戏的时候,你可以提前预支你的礼物,加油哥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无伤通关,你可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哥哥啊。” 耳边,似乎吹起了寒风。 那是极昼的寒夜,某场即将燃烧的...盛宴... 北极的寒风,在九月呼啸起来。 第五十三章 囚笼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呼啸的寒风淹没了路鸣泽和女孩的身影,只有疯狂的笑声,“哥哥,拿好你的礼物,祝你武运昌盛。” 路明非感觉有一把棍状物体塞入他的手里,一摸,他就知道那是什么。 他对这玩意再熟悉不过了,没人比他更熟悉,无论是尺寸还是大小,亦或是上面的纹路,他都在孤独地夜里抚摸过不知道多少遍。 没错,那就是他最好的伙伴——楔丸!(今天你奖励自己了吗?) 耳边忽然安静了,但空气却变得沉闷起来,他的身体,也变得紧绷,不是因为他收缩了肌肉,四肢和躯干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他就像是被茧困住的蛹,僵硬地平躺着,扭动脖子都困难,脸上是铁网,有苍白的灯光射到他的脸上。 在这么一个狭小、压抑的空间里,他本该觉得害怕,但他并没有,因为他的伙伴就在他的身边。 刀光闪过,苍白的拘束衣连着皮带一起被切开,十几条宽皮带整齐地被切成两半。 光滑的刀面映着路明非的脸,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因为他在这个房间里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绝不是玻璃划破手指或者流鼻血能聚集的血腥味,这里,死过人,亦或是进行过某些需要大出血的手术,因为这间屋子像是一件手术室。 头上挂着苍白的吊灯,空荡荡的,轻微的腐烂气息和浓郁的血的味道刺激着路明非的神经。 左手边是一排排的铁架,上面堆满玻璃药品,他在一张铸铁手术床上,遍布黄色锈斑。 手术室里有血并不奇怪,可血溅到窗帘上,就很奇怪了。 那面白麻木织成的窗帘上沾染了黑色的污迹,是被空气氧化后变色的鲜血。 拘束衣上也满是血,还有散落的针管在地上。 灯光苍白压抑,映在路明非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里。 周围的环境让他想起了某款恐怖游戏:《逃生》 那个全是疯子的精神病医院,他以前玩的时候,被吓得嗷嗷直叫,只敢躲在柜子里不出来。 他怀疑自己又做了噩梦,在苇名,他经常做噩梦,但回来之后就很少做了。 每次从尸体里把刀抽出来,他都感觉又一条怨魂缠上了他,在那个遍地都是死人的地方,他不握着刀,根本没法入眠,即使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哀嚎的鬼魂。 苍白冰冷的手从地狱里伸出来,抓住你的脚要把你一起拖下地狱,握着刀的时候他才能把那些厉鬼的手全部砍断,不然他就会在被拖入黑暗后惊醒,冷汗浸湿衣服。 他一个人的时候,很少能睡一个安稳觉,用刀杀人,并不是一件能让人习惯的事情。 在他知道忍杀之前,刀锋划过敌人的肚子,内脏和肠子就带着血哗哗地掉在地上,你砍下对方的头颅,喷涌的鲜血像是不要钱的番茄味矿泉水,断头掉在地上,瞪圆的双眼和死前因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表情,看了就会做噩梦。 可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一点没有梦的样子。 忍者不会去纠结为什么会落入困境,他们会先想办法脱身,再找出问题的根源。 路明非知道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很习惯一个人。 在房间里搜寻一切可用的信息,他冷静地分析。 地面上的灰尘很多,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窗帘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块,至少过了好几天,但拘束衣上的血迹要更新鲜,那血不是他的,不知道是谁的。 铁架上的药品介绍是奇怪的文字,但有英文做标识,还贴了号码。 铁架子的最下面,他找到了沾满血迹的手术刀、镊子、塑胶手套和帽子... 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了,他似乎是在某个国外的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基地。 这真是个奇怪的房间,明明有窗帘,却没有窗户,窗帘后面是坚硬牢固的钢铁板,像是个囚笼,用来关住某个可怕的怪物。 不管怎么样,出去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这扇铁门虽然看起来很厚,但只要是门,就会有缝隙。 有缝隙,就代表着有破绽,楔丸的刀身,足以从破绽之中伸出。 门或许很坚固,但门外的挂锁可就不一定了。 狼,将楔丸的刀鞘挂在腰间,刀身在微微嗡鸣,似乎在欢呼雀跃,也不知是因为回到了主人的身边,还是它在为即将沐浴的温热鲜血而鸣叫。 ... 暴风雪如约而至,天幕中看不到一丝光,黑天鹅港关闭了正门,所有门窗都钉上了木板,以免暴风雪影响了圣诞晚会的气氛。 女孩们在走廊上追逐嬉闹,男孩们在楼门外高喊着他们的名字。 雷娜塔看了一眼怀里的佐罗,眼睛和窗外的雪一般冰冷。 她试着把手掌握成拳头,瘦弱的手臂却感受不到让人心安的力量。 **的女孩们用连衣裙遮挡这胸口在门前跑过,她们的肌肤像牛奶那样白嫩,年轻的身体魅力夺目。 女孩们把换好衣服的男孩赶出了这层楼,因为她们要换衣服和化妆。 护士长打开仓库里的衣箱,博士本来也要来的,可不知道去了哪里。 漂亮衣服陈列在箱子里,每个女孩都可以挑选一件。 有黑色的礼服裙,晕染得像鲜花一样的太阳裙,还有白蕾丝缠边的半透明裙子,大人们穿的高跟鞋和丝袜也被拿了出来。 “霍尔金娜你要迷死谁?是雅可夫还是谢尔盖?”朱洛娃追着霍尔金娜尖叫,“我要是男孩我也喜欢你啊!” 21号霍尔金娜,孤儿院里公认最漂亮的女孩,她比雷娜塔高了一个头,也是淡金色头发,但比雷娜塔的头发长,梳成一根长辫,她比雷娜塔大了一岁,已经像是个大女孩了。 凹凸有致的身材穿写着号码的白袍都很醒目,领口间能清晰地看见一条沟,眉目清秀得像是公主。 “是谁在内衣里加了厚厚的垫子?是谁学着烫头发?是我们的朱娃啊朱娃。”霍尔金娜一边跑一边躲避。 她们都只穿着内衣和丝袜,因为还不适应有跟的鞋子,跑得摇摇晃晃,楼下的男孩听见她们说的话,吹起挑逗的口哨。 舞会,就要开始了。 第五十四章 夺床而出 雷娜塔对宴会的事情一点不关心,床前就挂着他她的新衣服,她只想去找一个人,其余的都和她无关。 只是她太过娇小了,娇小得像是会跌倒在台阶上,她的皮肤素白,白得透明,白得发冷,就连霍尔金娜的皮肤都不如她白嫩。 她走到门口,必须仰望才能看见门的顶端。 她是唯一还穿着白袍的女孩,为了不引人瞩目,她把床前的新衣服拿过来。 那是带绣花边的白衬衣、驼色带毛皮滚边的呢子短裙、筒形的皮帽子和驼色的毛靴。 毛靴不是高跟鞋,走起来要方便得多。 “好久不见。”雷娜塔轻声说。 她小心地把小熊搁到床上,脱下白袍,像别的女孩那样换衣服。 她呆呆地注视着小熊的眼睛,这是博士送给她的礼物。 博士很喜欢雷娜塔。 博士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北极,至少得留下一朵充满活力的小花,他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小花绽开,就会高兴很多。 犹豫片刻,她将小布袋熊抱在了怀里,走了出去。 楼前聚集了好多军官和护士,军官们换上了呢子的军礼服,护士们穿着毛呢裙子喝到膝盖的高跟长靴,换了淡妆。 雷娜塔朝走廊尽头看了一样,深邃的走廊静悄悄,没有人会跑到尽头,因为那边连灯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里有一扇关闭着的门,号码是零号,雷娜塔的编号是38号,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编号,护士们通常都用号码称呼他们,只有博士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 今天是圣诞晚宴,所有人都不用工作,都可以参加到派对中找心仪的对象跳舞,亲吻,并在舞会结束后,去某个无人光临的角落。 连孩子们,都获得了这份特权,因为他们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被护士给管着了。 护士们也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无聊的事情,因为有军官的手搂上她们纤细的腰肢。 但是忽然,剧烈的金属撞击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移了过去,那声音像是一把巨锤在撞击融化的铜钟,黑暗中,赤红的火花仿佛是融化的铁水,从那可怕的缝隙里流淌出来。 “那里是零号的房间!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博士呢!我们必须通知博士!” “快,快去拿枪和子弹!” 晚宴前的欢乐气氛瞬间消失,孩子们在护士的张罗下往楼外跑,雷娜塔注视着迸溅的火花,最后一个离开了这层楼。 军官们枪对准零号的门前,隔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护士躲在他们身后,有人向博士的通讯频道发起通话请求,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撞击声又停了下来,走道重新变得寂静。 那是一把有三层锁芯的牢固铁锁,就算是用铁锯,至少也要花费半个小时才能把金属锁芯折断,有人在吞咽口水,手指紧贴在扳机上,害怕黑暗中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 路明非停下了动作。 锁还没砍断,但快了,它已经摇摇欲坠,即将迎来它的退休生活。 “1,2,3....”路明非在心里默数。 继续砍锁会干扰他对敌人数量的判断,所以他停下了动作。 “一共有65个,将近30个持枪的人,有点难办啊。”他听到了弹匣和枪械咬合的扣声。 如果是1v1,就算对手持枪他也不怕,很快就能结束战斗,让对手失去战斗能力,但人数一旦超过5个,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何况外面还是狭小的走道,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走道上没有一点掩护物,走道干净得像是芬格尔的钱包。 三十个持枪的暴徒,如果他就这么跑出去,只要他们开枪,路明非毫无疑问会被射成筛子,必须要找什么东西挡挡。 忍者擅长的可不是无双,暗杀才是他的专长,他必须先逃离人群的注视,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他把脸贴在门缝上,从这边看不见那些持枪的军官,但远处有微弱的灯光射过来,他知道那些人站在光亮里。 这里是走道的尽头,尽头的墙上有木板,暴风雪拍击在木板上,嘎吱作响。 那是一扇用木板钉起来的窗户,他离窗户很近,只要出门,轻轻跳起来就能够得到。 挺过第一轮射击,他就能从那里破窗而出! 什么?你说外面是暴风雪? 他从来不怕暴风雪,在雪中,他更能隐匿自己的身形。 四道刀光闪过,火花迸溅,沾满铁锈的钢铁床板变成了最好的盾牌,四根焊在水泥地上的金属柱子上有整齐的切口。 路明非把床板竖起来叠在门上,尺寸很合适,两者贴得紧紧的,像是热恋的夫妻。 于是,灿烂的赤色火花再次开始炸裂。 军官们被这突入其来的惊雷吓到,额头渗出汗滴,护士们和军官紧贴,这样才能消减些许的不安。 可惜的是,没有军官在享受背上的柔软,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扇门,30支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地排列,毫无疑问,他们训练有素。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比用来称大象的秤砣还大的挂锁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 带着晦涩的声音,门,缓缓向外打开。 这世上这有这一种声音,那像是撒旦为你打开的,通往地狱的铁门,炼狱火山口的岩浆早在刚才就喷涌过了。 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有人立刻朝着那玩意射击。 随着第一声枪响,每个人都扣下了扳机。 可怜的玻璃药瓶被射得稀碎,世上最好的拼图大师也无法把和雪花一样细碎的玻璃碎渣复原成原本的药瓶。 诱饵成功了,虽然还有冷静的人没有进行无效开枪,但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路明非猛地踢开厚重的铁门,将上面的盾牌取下,往天上一扔,他的身影也随着跃起。 已经扣过扳机的没反应时间,寥寥几发子弹射在床板上,留下些许黑印。 冰冷的寒风拍到他们的脸上,窗户外,是狂暴的暴风雪,如同末日降临。 第五十五章 欲望化作的野兽 大厅里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列宁的画像悬挂在墙面上,树梢和屋顶齐平。 每年的圣诞节都有热闹的庆祝活动,圣诞树上挂满了礼物,只有在圣诞节前后,黑天鹅港的孩子们才能像书中描述的那些生活在莫斯科的孩子们一样,穿着节日的盛装,带着有皮遮耳的帽子,吃上爆米花和冰淇淋。 军官、护士还有孩子们蜷缩在金色的大厅里,现在是晚八点二十,博士应该在八点整的时候来致辞,然后播放舒缓的音乐,男男女女们搂在一起跳贴面舞。 可没有人联系得上博士。 人群离紧闭的门远远的,似乎是在害怕门外的黑暗把他们吞噬。 空气中有醉人的味道,今天本该是狂欢,因为列宁号就快带着补充的物资来了。 博士通过广播对大家宣布,莫斯科来的邦达列夫少校正设法帮助黑天鹅港解决冬季物资,物资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既然物资不成问题了也就没必要节省,博士慷慨地从仓库里取出烈酒和香烟,发给护士们香水和丝袜,每天的晚餐都有土豆炖牛肉供应。 邦达列夫少校还说要分批送孤儿院的孩子们回莫斯科读高中。 第一批只挑了四个人,谢尔盖、马科夫、雅可夫和霍尔金娜,因为只有他们的年纪可以去读高中。 雷娜塔是所有孩子中最小的,谢尔盖和霍尔金娜都十五了,雅科夫已经十六岁,看起来和瘦瘦小小的雷娜塔区别很大。 男孩们的上唇长出稀疏的小胡子,而女孩的胸脯已经饱满起来,走起来腰肢轻摆。 大厅里摆着许多的美食和餐品,甚至还有蛋糕和水果,厨师们不知道仓库里还有多少物资,只是按博士的要求去做,反正补充物资的船已经破冰而来,下一年用的物资都会运到仓库里。 女孩们的气味和那醉人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口干舌燥。 霍尔金娜选的半透明白色连衣裙很大胆,背后开了一个大大的v字,露出她挺拔的背和白色吊带的小内衣,她金色的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微微颤抖的肩膀让人看了想把她搂在怀里怜惜。 雅可夫凑了过去,“霍尔金娜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挺起胸膛,拉住了霍尔金娜的手。 平常男孩女孩哪怕手拉手都会被护士责打,可护士们根本没在关注孩子们,她们和军官紧贴在一起,身躯如蛇那样柔软,似乎是把军官当成了攀爬的树,在上面扭动。 军官们一手持着枪,另一只手却放肆地伸进护士的衣领里。 雅可夫和霍尔金娜也贴在了一起,他本在是霍尔金娜的耳边说安慰的话,可牙齿却咬了上去。 霍尔金娜的眼神迷离,她颤抖着和雅可夫拥抱,公然间,雅可夫的手顺着霍尔金娜的腰往下挪动。 这事不止发生在这里,有更多的男孩和女孩贴在了一起。 霍尔金娜的丝袜边暴露在雷娜塔的视线里,雷娜塔和小熊佐罗躲在角落,冷冷地注视这些放纵的人。 挂钟的秒针在转动,发出有节律的机械声音,这些人仿佛沉浸到另一个世界里,好像明天就是末日那样纵情狂欢,即使零号刚刚逃出牢笼,他们也不知休止。 他们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变成了野兽般的东西,忘记了羞耻。 雷娜塔皱了眉头,那醉人的香味,似乎有点太过浓郁了,浓郁得不正常,比她知道的还不正常。 她早在进来的时候就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重新温习了一遍房间的布局。 “雷娜塔,你害怕吗。”有人走了过来。 满脸潮红的安东靠在墙边。安东住14号房,比雷娜塔大一岁,他瘦而苍白,窄脸上有一抹淡黄色的细绒。 安东那双黄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娜塔,他用舌头来回舔着干燥的嘴唇。 “你热不热?”安东用一种奇怪的声音问。 雷娜塔没回话,只是安静地蹲下,让佐罗靠在墙边,坐在地上。 “我流汗了。”安东一步步逼近。 他伸出手,双手往雷娜塔的双肩上搭,他的喉结上下蠕动,眼睛只有雷娜塔披肩下的雪白肩膀。 雷娜塔轻轻拍了拍佐罗的脑袋,布袋熊始终微笑着,它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线缝成的两个叉叉。 女孩似乎没注意到朝她扑来的男孩,亦或是...她根本没把男孩放在眼里。 安东扑空了,雷娜塔利落的一个转身,从侧面绕了过去。 她娇小的身体给了她很大的便利,在篮球场上,你总是很难防住身材矮小的人。 一个快速的鞭腿,安东发出一声怪叫,右腿跪在了地面的红毯上。 “你!你!”他的眼睛通红,鼻子像是斗牛场上的牛那样出气。 雷娜塔的力量太小了,她瘦弱的身体,根本做不到有效的攻击,她已经用了全力,但也仅仅只是能让安东疼一会,不过她找的角度很精准,至少一瘸一拐的安东抓不住她。 他们像是在玩游戏,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小剧场,所有人都沉浸在梦幻的泡影中,甚至有军官放下枪支,转而去亲吻护士的嘴唇。 气喘吁吁的安东喘着粗气,雷娜塔就像是一个滑溜的香皂,每当你以为你抓住她了,她就会从你的手掌里滑走。 雷娜塔拿起了小熊,她虽然没有喘气,但额头上已经有少许细小的汗滴,她的体力太弱了。 一个在物质贫瘠的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能指望她有多强壮呢? 孩子们吃的东西虽然都一样,但有人就是要天赋异禀,即使营养得不到满足,也能长得很壮,也许,在他们的身体里,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支撑他们茁壮成长。 是时候该离开了,军官和护士已经进入了永远不会醒来的粉色温柔乡,除了在追逐雷娜塔的安东,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娇小女孩的消失。 那些管道是往各个区域送暖用的,她记得那张错综复杂的地图,如果是今天的话,那么在某个地方,她能找到她想要的食物、交通工具以及...武器,重型的武器。 第五十六章 蒙面怪盗路明非 狂暴的暴风雪,柔软的雪花在寒风的推动下像是尖锐的刀片,在你脸上切割,却又不会流血,因为寒冷,让血在流出来之前就凝固成块,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快要变成冰块了。 路明非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这校服没有帽子,也没有多余的布条来遮掩住他的头和脸,好在他兜里还揣着学姐的大腿丝巾。 紫色的丝巾材质很好,丝绸般顺滑柔软,质量也有保证,将其蒙在头上,总算是能微微挡住凌厉的寒风,以免连眼睛都睁不开。 地面上满是积雪,冰湖结冰,巨大的蓝色冰山在远处屹立,这里似乎是港口,有高架上的瞭望台,还有伫立在风雪中的灰色灯塔,但它的灯熄灭了,宛如被冻死的守望者在等待那永远都不会到来的货船。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里设置了哨点,但岗位上都没有人,也许是因为暴风雪太猛烈了,在这样极端的天气,如果不躲在屋子里,很快就会被雪淹没,当雪停的时候,甚至要想办法把门口的雪全部推开,才能打开门。 路明非埋低头,把手缩进衣袖里,顺着风吹的方向朝灯塔那边跳跃。 他的鞋子不适合在积雪中移动,每次起跳下落,都会有洁白的雪从缝隙钻进来,在雪地中最好的移动方式是滑行,而不是把脚插进雪堆里再抽出来,这不仅会耗费大量的体力,速度也慢如龟速。 外面确实太冷了,在这种天气,皮肤和冰冷的铁会粘在一切,分开的时候会连同皮一起,撕下一块带血的肉。 灯塔的门紧锁,但那把小挂锁和刚才的大锁比起来,就像是儿子遇见了祖宗。 风吹得小锁撞击金属做的门扣,路明非抽刀,一击就便将锁芯砍裂,门向里打开,他进入室内,把铁做的棍子架在门后的铁框上。 这里一片黑暗,有很重的霉味,似乎很久没人进来过来。 灯塔里的空间不大,有铁做的爬行梯直通顶部,路明非把木桌子拆了,用楔丸撞击铁棍,点燃了壁炉的火,昏暗的光照亮狭小的空间。 他现在精力充沛,因为他刚在昂热校长的办公室饱餐一顿。 他在墙上找到一件脏兮兮的棕色棉袄和棉手套,还有护目镜和滑行用的雪橇板和撑杆。 棉袄太大了,穿上去会影响行动,路明非只是割下棉袄的袖子,将里面那层粘着棉花的布料垫在了衣袖里,他把校服的夹层割开,又往里面塞了不少棉花。 有楔丸在身边感觉就是不一样,它就是最好的伙伴,什么困难都能帮得上你的忙。 在壁炉边烤火,跳动的火舌把阴影印在路明非的脸上。 很明显,他与这座港口的人处于敌对状态,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寒冷了,他简直以为自己来到了北极。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啊!我只是想好好上个大学!有这么难吗!” “唉...”路明非盘腿坐着,把楔丸放在腿上,让火光能照射到它。 “逃脱游戏么...”他没忘了小男孩路鸣泽对他所说的话。 他总觉得这句话里有什么深意。 以他的身手,偷偷潜藏起来,去别的建筑物里打探情报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虽然对拿枪齐射的士兵束手无策,但打不过,可以跑啊。 他和那些士兵又没有深仇大恨,非得要把他们杀了,只要屏住呼吸藏起来就行了。 他最擅长逃跑了,只要勾索拉得够快,子弹也追不上他。 在广阔的地方,就算没有忍义手,光论速度和跳跃,他也能甩得那些家伙在他屁股后面吃尾气。 为什么是逃脱游戏而不是潜行游戏呢? 他总觉得要灵光一闪,可就是差那么点意思。 “算了,还是出去看看吧。” “就算要跑,也带上足够多的食物啊,不然在这么一个荒天雪地里,怕是还没找到人,就饿死在路上了。” 路明非提起烤得火热的楔丸,把雪橇砍短。 他不打算滑雪,只要增加脚底的受力面积,不让他的腿和膝盖没入雪堆里就好了。 总而言之,他准备按路鸣泽说得去做,搜刮物资,然后离这个港口远远的,想办法联系上外面的人。 他要回到那栋楼去,那里的人最多,也是最有可能找到食物和工具的地方,最好能来一辆狗拉雪橇车,这样就能节省更多体力了。 这个港口是干什么的他并不关心,他只想回去在有阳光照射进来的教室里安稳地上课打瞌睡,和芬格尔还有老唐一起打游戏去对战频道里大吼大叫,等寒假了就和小胖子一起吃夜宵烧烤看最新的动漫新番。 小胖子已经高三了,婶婶在给他安排留学的事情。 路明非很想念那些和小胖子一起看《叛逆的鲁路修》的晚上,他们以前或许关系不和,但在吃着烧烤一起吐槽朱雀为了尤菲公主和鲁路修反目成仇的时候,他就觉得,能和一个人这么聊天真好。 他必须要回去,谁也拦不住他。 路明非戴上了大耳毡帽,用丝巾捂住口鼻,护目镜套上,楔丸收回刀鞘,再把削过的雪橇板固定在鞋子上,他像是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准备登上最后的战场,似乎只要打赢这场仗,他就可以回家娶老婆了。 坐在食堂收钱的芬格尔忽然打了喷嚏,他吸了吸鼻子,整理堆积的纸袋,转而继续招手,“下一个!” ... 锅炉房的值班中尉坐在硬板凳上,拿着一瓶红牌伏特加。 “该死,为什么他们可以过晚会和护士接吻,我却要在这儿值班。”中尉往嘴里咕噜咕噜灌酒,他的鼻子脸蛋涨红,显然是喝醉了。 黑天鹅港根本不会有人来,值班岗位一点意义都没有,中尉觉得他应该站在舞池里跳舞,而不是在这儿孤零零地守着一个没用的锅炉。 如果他按下通讯器,就会发现,所有的频道都打不通了,但他不想按,接通了频道难道去听那些家伙炫耀自己又和哪个好看的护士亲吻了吗? 他只是往嘴里灌酒。 路明非靠在墙边,他听不懂里面那人在说什么,语言不通,他只能听懂那如同卖羊肉串的摊主的厉害弹舌和接连不断的打嗝声。 不过没关系,肢体语言也是语言的一部分,让那个酒鬼带自己去储存食物的仓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第五十七章 濒死的天鹅 “致辞完毕了?”邦达列夫少校对推门进来的博士说。 少校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男人,英俊挺拔,铁灰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并用发胶定型。 在有暖气的房间里,他只穿着军用短裤和无袖背心,全身肌肉线条清晰柔美,称得上性感。 他来的那天也是那样潇洒,一个人在北极的雪中滑行,在零下十度的狂风中汗气蒸腾。 “当然,他们现在正在享受他们的晚宴。”博士微笑着拉上门,用雪茄剪为邦达列夫少校剪开一支雪茄。 “人类真是容易受物质迷惑的族类。”邦达列夫少校叼着雪茄,坐在壁炉边,往弹匣中填了一颗钢芯弹。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只要一点点物质就会满足。”博士始终微笑着,温和而又亲切,像是个和蔼的老父亲。 “真的不准备带上你的那朵小花吗?”邦达列夫少校拉动枪的保险杆,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又无趣地把枪别到腰带上。 “鲜花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她在寒冷的北极,我们马上就要去温暖的波罗,那里到处都是鲜活的小花。”博士站在镜子前,扣好衬衫的口子,戴上镰刀铁锤图案的袖扣。 “埋在冻土下的48枚真空炸弹将在凌晨十二点准时引爆,‘天鹅之死’计划将在今天启动,我们至少得远离十公里,必须在23点以前出发。”博士套上军大衣,看了一眼手表:“列宁号那边准备好了吗?” “没有任何问题,核反应堆和燃气轮机已经全功率开启,只等我们登船,但暴风雪比我想得还要猛烈,能见度只有五十米。”邦达列夫少校吐出一口烟圈,烟雾逐渐漂浮,最后从一个圆慢慢扩大,平静地消逝在空气中。 “要相信雪橇犬,它们是北极的精灵。”博士在胸前挂号列宁、红旗、十月革命三枚勋章,“21点开始,暖气通道将向所有房间排放致幻气体,随着致幻剂的量逐渐增大,大家会玩得越来越开心的。”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我们一定会下地狱的吧。”邦达列夫少校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扔到燃烧的火堆里,套上了另一件军大衣。 “神从不惩罚恶行,否则我应该活不到这个年纪。”博士微微笑:“趁着还有时间,不如给我讲讲你们的研究到了什么地步吧。毕竟我们马上就将成为合作伙伴,提前了解这些,也方便我进行研究和规划。” “你想听?”邦达列夫少校眯起眼睛,注视着这个从进来之后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的老人,“那好,就让我这个少校给你讲讲我知道的项目吧。” ... 锅炉房的缝隙开着一条缝,路明非透过缝隙看里面的房间布局。 水槽的水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昏黄的光芒,浑浊的水在缓慢地流动,锅炉房的后面是冷库,有丝丝白气飘出来。 “冷库?是什么需要保鲜的东西吗?难道是...食物!” 需要放在冰箱里保鲜的不是鲜肉和蔬菜还能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很淡的醉人味道,他又想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针管。 他又觉得里面可能不是吃的,这里可是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基地,说不定在里面是冻成冰块的怪物标本,还会有一个弗兰肯斯坦那样的科学怪人,被冰封在里面,等一个有缘人把他唤醒,好让有缘人实现弗兰肯斯坦的三个愿望。 路明非看着在值班桌上喝酒的中尉,那家伙已经喝得烂醉,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倒在桌子上,一个醉鬼是没法带路的。 他推开门,留着缝隙,这样有人来,脚步声会更清晰,方便他躲避。 值班桌在门的右边,中尉的脸面对着冷库和门中间夹着的那面墙,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转动的锅炉。 在这个位置,中尉能观察到所有的动静,如果冷库和锅炉房的门打开,他第一时间就能发觉。 可中尉没有察觉到路明非的到来,路明非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这里只有他和一个醉鬼,没这个必要。 也许是喝得太醉了吧,那家伙居然对着酒瓶子亲吻,他似乎把冰冷的酒瓶当成护士白皙的皮肤,手在上面抚摸,眼神迷离,身子扭动,直到路明非走到他面前,他都还不为所动。 红牌伏特加这么上头吗? 路明非抽出楔丸,把刀身架在中尉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传来,中尉的眼神终于逐渐恢复了清明。 “you,takemetofindfood!”路明非说着英文,因为要来美国上学,他暑假的时候看了不少美国电影,总算是把以前的英文水准捡了一些回来。 中尉浑身颤抖,举起了双手,路明非指示他站起来,把他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和皮带取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腰上。 虽然他更喜欢用刀,但有一把枪,总是好的。 “dontkillme...”中尉的腿在微微打颤,他喝太多酒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路明非想让这家伙清醒一点,把他带到水槽边,准备把他的头按在水池里洗个脸,可走近了他才发现,这水槽里流的不是水,而是燃油! 这本来是燃烧锅炉的冷却水,可这锅炉根本没在烧,里面的火早就熄灭了,只是在空着转动! 这正常吗? 就算是一个醉鬼,大抵也做不出把燃油倒入水槽里这种傻事,就算倒了,他也不会记得把里面的火关了。 只需要一根小小的火柴,这里立刻就会燃起熊熊大火,燃油的量非常大,粘稠缓慢地流动,水槽的管道透过墙穿到别的地方,路明非不知道这个水槽连同了多少房间,但只要起火,一定会发生难以想象的惨案。 路明非感觉有一张暗网笼罩了这座神秘的港口,他看着胆小中尉的军大衣,意识到这里可能不是一个私人基地,而是某个军事化的机密场所。 而有些机密,宁愿销毁,都不会让其有泄露的可能性。 也许这就是逃脱游戏的理由,路明非把中尉的脸抵到冰冷的冷库铁墙上,帮助这家伙清醒。 他的动作,必须加快了。 第五十八章 you!faker! 雷娜塔在狭小的管道里爬行,她的胸脯鼓鼓的,因为她把佐罗塞进了自己平板般的胸里。 这里是通风管道,所有孩子里只有她那还未发育的纤瘦身体能爬进这些直径不到40厘米的管道。 她在军官和护士还未发疯之前,就悄悄爬到圣诞树上,用晚饭时偷来的小扳手把通风管的过滤网取了下来。 安东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她强,但没有一点技巧,她很轻易就甩掉了安东,从圣诞树顶跳上了通风管道口。 外面暴风雪嘶吼,管道里很冷,她上次在这儿爬动的时候,还有温热的暖气,可现在只有凉意,余热就快消散了。 这些通风的管道本就是用来输送暖气的,因此,即使是禁区,也可以靠着管道抵达。 在第五十八个通风口,她停了下来,这里本来会因为高温发烫,必须用东西垫着才能触摸,可暖气供应已经停了,不会再有暖气了。 雷娜塔把手贴在热铁片上,让僵硬的手指恢复热度,重新变得灵活。 她用扳手扭开螺丝,揭开滤网,小心地跳了下去。 空间一下就宽敞多了,这里没有警卫,即使有,也已经被过量的致幻剂给迷晕在梦幻里。 博士似乎是把所有的致幻剂都加进了暖气,他变了,不愿意让孩子们在死前拥有一场美好的舞会。 雷娜塔推开小隔间的门,那是德什卡1938,高射机枪,12.7毫米的口径,让人不禁去想从那子弹孔里射出来的会是炮弹。 最大射程5.4公里,战斗射速125发每分钟,平均每秒能射出2颗如炮弹般的子弹,180公斤的重量,如果不是这支枪的轮式支架被润滑得很好,她只能对着这件重型武器发呆。 在武器的旁边还装着一箱面包,都是保质期很长的俄式大列巴,一个就能吃很久。 隔壁的雪橇犬发出呜呜的低音,它们并不是在警觉雷娜塔,而是在表达友好的善意。 雷娜塔和它们是朋友,生死与共的朋友。 雷娜塔吹了一声犬哨,这种哨子声能呼唤她的朋友。 阿塔加占据了第一个位置,舔着她的手心。 “真乖。”她摸了摸雪橇犬们的头,把它们的项圈取下来。 在内环有一个微型定位器,每个黑天鹅港的工作人员都被装了定位器,包括这些服役的雪橇犬。 雷娜塔把每只雪橇犬的项圈都取下来,所有的定位器被重新扔回了雪橇犬睡觉的窝。 灰色的雪橇车有着像卡车一样的后挡板,她把后挡板放下来,变成了一个斜坡,在狗狗们的帮助下,把重型机枪推上了雪橇车。 “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自由啦,这次,你们也会自由的。”那双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弱的笑容。 她拥抱她的朋友们,小熊佐罗坐在装面包的箱子里,也微笑着,似乎在为能和娇小的少女重逢而快乐。 ...... 路明非用枪抵着中尉的脑袋。 “ijustwantfood,takemetothefoodce,dontspeak,andidontkillyou.” “yes!sir!” 中尉像是个军人那样回答,他醉的不清,居然敢在一个持枪潜行进来的暴徒面前大喊。 “bequiet!nexttimeyouspeakload,iwillkillyou!” 路明非把枪用力地往前一抵。 中尉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点头以表示自己明白了。 两人在四通八达的走道里绕行,大约几分钟后,终于抵达了一个冷冻库。 中尉没有钥匙,路明非找了根绳子把他的手捆住,从衣服夹层里拿出一坨棉花塞入他的嘴里,拔出了刀。 这个军事基地的设施似乎有点落后,储存食物的门,用的居然也是挂锁。 看起来分量不错,比灯塔那里的要大,但还是远不如最开始那间房的锁。 当!当!当! 三声巨响,带着剧烈的火花,铁锁掉落在地上。 中尉瞪大了眼睛,额头渗出汗滴。 这还是人吗? 他浑身抖了个激灵,酒意终于开始消退了。 路明非推着中尉,一起进了门,可进去之后,只有一片空白。 素白的冰蓝色房间冒着寒气,从雪地里搬运过来的大冰块散布在冷库房的角落。 即使一年没补给了,这里至少也还该有些许食物,更别说今晚还办了舞会,博士只会在物资充足的时候办舞会,邦达列夫少校补充的食物,都到哪里去了? “you!faker!” 路明非眯着眼睛问,一下把棉花从中尉嘴里取了出来。 “no!no!no!”中尉的头像是拨浪鼓一样摇,“idontkown!idontkown!” 路明非觉着这个胆小的家伙不像是在撒谎,否则他应当不会把自己带来冰窟,而是会耍小聪明把自己引到持枪大部队那里去。 他想,他大概知道这座港口会发生什么了。 这个中尉,也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受害者而已。 罢了,冰原难道就找不到食物了吗? 海豹、北极熊、企鹅... 不管是南极还是北极,都有生物生存,既然没有轻松的解决办法,那就没入冰水里去抓鱼吧。 希望他的运气不要太差,最好能遇上一头北极熊,这样既有取暖的皮毛,也有热量足够的肉了。 没有必要再搜刮食物了,但可以问问中尉有没有便携的帐篷和打火机,有这些的话,生存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 他用刀在木板钉的窗户上雕刻出简陋的帐篷和打火机的模样,还有狗拉雪橇车,询问中尉是否哪里有。 中尉的面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蒙面神秘人是要跑路。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又想起了锅炉水槽里的燃油,对着路明非哀求地说:“canyoutakeme,iwanttogotoo.” 他不想死,不想当牺牲品,他想回到莫斯科和家人团聚。 一个超出人类极限的刀手,也许真的能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带他逃离冰冷的极地。 他好歹也是个军人,素养很高,不会拖后腿,他还会驾驶雪橇,会打枪,知道哪里有海豹和北极熊出没。 他尽心尽力地展示自己是有用的,期盼神秘人在逃跑的时候能带上他。 他真不是faker啊。 第五十九章 计时开始(众筹加更) “哈哈哈,邦达列夫少校还真是博学多才啊。”博士继续微笑着,“看来你们的研究进度很深,要是能把冻土层里那只古龙的遗骨带走就好了,真是神奇,明明只剩下骨头,它的茧却依旧在跳动。” “龙类才是世界的主人,人类在过去不过是它们的奴仆,别担心。”邦达列夫喝了一口热茶,“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我们还无法在短时间内挖开深处的冻土层,等一切结束都安顿好之后,我们会回来的。” “也是。”博士摇摇头,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了,“我去看看雪橇犬们有没有问题,少校要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去吧。”邦达列夫少校擦拭着手里的马克洛夫手枪,深邃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少校好好休息,等九点开始投放致幻剂了,我们就出发。”博士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狰狞而又丑陋,宛如十八层地狱里被油锅煎炸的青面恶鬼。 “该死!致幻剂迷不倒他吗!”博士把怀里的左轮手枪拿出来看了一眼,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快步离开这扇门。 凌晨12点?怎么可能等到那个时候? 等到他要逃离安全距离了,黑天鹅港立刻就会被炸成一团废墟。 真空炸弹会把黑天鹅港夷为平地,邦达列夫瞒着他的能炸穿冻土层的工程爆雷也会被一起引爆。 就让一切在灿烂的烟火里毁灭吧,他会带着最好的三个胚胎离开,那是他最满意的产品,π、w以及冷藏起来的ξ,三个胚胎都流着最好的血,长大后他们会成为超级混血种,成为博士手里的枪。 他一直在研究怎么用龙类的基因去制造超级战士,这里的孩子都是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混血种实验体。 过去他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对龙类最了解的人,但他错了,他不是,邦达列夫才是。 这位谎称自己是克勃格少校的邦达列夫先生,他才是这世界上对龙类研究最深的人。 博士至今都无法确实邦达列夫的真实身份,不过管它呢,他有更伟大的理想要去完成,那个理想,是崇高!是伟大!是至高无上的欢愉! 王座之上!唯有王能孤独地叹息! 博士的脸上出现狂热的笑容,他来到早就备好的雪橇车附近。 这里是一楼的空仓库,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士兵,子弹洞穿了他们的胸口,血液已经凝固。 在释放致幻剂之前,他招呼了几个人帮他把仅剩的食物和枪,还有他心爱的胚胎搬到雪橇车上,然后用左轮里的子弹,让这些士兵永远闭嘴。 一共有两个保温仓,里面两个不到一岁的男孩安详地睡着,他们含着营养液的管子,戴着氧气面罩,他们从未在黑天鹅港露过面。 还有一个冷冻仓,里面冻着一个成形还不完整的胚胎,她的出生日最小,但却是博士手里最为珍贵的作品。 “乖宝宝们,不要害怕,爸爸会保护你们的。”博士像是在抚摸绝美艺术品般抚摸保温仓和冷冻仓的外壳。 暴风雪还在下,他驱使着雪橇犬,抖动缰绳。 雪橇犬们咆哮起来,却没有动弹,它们用锋利的爪子刨着仓库的冻土,对着楼里面大声吼叫,似乎有什么它们舍不得的东西。 博士没有管它们,这里的雪橇犬都是两只母狗的后代,米娅和阿加塔,这里只有米娅。 他只带了一半出来,因为他不确定致幻剂是否对邦达列夫有效。 如果邦达列夫刚才说要和他一起去看雪橇犬,他就会把邦达列夫带到阿加塔那边去,先为少校安排好雪橇车,再悄悄离开。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垂垂已老的老头,不可能和邦达列夫这样一个健壮的年轻人较量。 枪火在亮之前,他的手腕就会被那只肌肉健壮的手臂掰断。 多年之后,没想到他还能有和邦达列夫见面的一天,他一直很怀念和少校聊天的时光,那是唯一一个能骗过他的人,当然他也没忘了,少校在暴风雪里对准他的左胸口射出的子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一天,但不管怎么样,马上,他就要离开北极的囚笼,去为新王的诞生做准备! 这次,他做足了计划,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犯错。 也许连神!都想把王座让给他!才会让他回到起点! “啊~美妙的自由~”赫尔佐格博士把胸前的三枚勋章扯下来,不屑地扔到地上。 他按下计时器,挥动鞭绳,呵斥雪橇犬们往前进。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可爱的孩子们啊!” “哈哈哈!哈哈哈!” 呼啸的暴风雪,淹没了赫尔佐格疯狂的笑声。 那不像人的声音,像是从炼狱最深处传来的,恶魔的奸笑,有一万个魔鬼在和他一起狂欢,举起纯金酒杯,痛饮炽热火红的岩浆。 ... 路明非和中尉打包好行礼,他们找到了一些步枪,还有便携的帐篷,以及打火机,他们去雪橇犬的地方看过了,什么也没有,一条狗都不在了。 中尉已经确定今晚就是黑天鹅港的末路。 所有的通讯频道都被关闭,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胡乱转动,有时候是跳舞的小人,有时候又是脱光了的金发女郎,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一把刀柄敲到他的头上,让他恢复清醒。 博士一定是用了某种致幻剂,他经常对不听话的孩子使用致幻剂和镇定剂,特别是零号,前几天他看见了护士带着一推车的针管药剂走了进去。 蒙面人似乎一点也不受致幻剂的影响,他的眼神始终清澈,如果没有他,中尉是绝不可能逃脱黑天鹅港的。 “ok,sir,atyoumand!”中尉套上最后的滑雪套装,背上背包,对着路明非比了个手势,他随时待令。 “ok,let''sgo.”路明非回应,与中尉走出大门口。 有一个本地人带路还是不错的,这样就不用瞎转悠碰运气了,路明非没有地图,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走。 港口里还有很多的人,但路明非不是圣母,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大楼,他和中尉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在呼啸的暴风雪中。 夜,渐渐深了。 解释一下最近这段剧情 最近这段剧情和路明非的言灵有关,路鸣泽的言灵是类似幻境操纵世界,还可以对外界进行干扰和冻结时间,路明非的言灵等级和这个差不多,并且只会更强,其实前文已经埋过很多伏笔了,不过还没见人注意到。 以下,是前文埋下的部分提示。 路鸣泽很着急地把人召集了起来。 路鸣泽对零说过:“任务很危险。” 列车里被路明非踹烂的玻璃没有被路鸣泽复原。 路鸣泽在束缚世界的时候,濒死的尼格霍格疑似要挣脱束缚。 黑龙鳞片上有光泽,但被路鸣泽踩了之后,就黯淡了。 路鸣泽说:“哥哥,你真是这世界上最最可怕的怪物。” 路明非每次进入幻境,都听到了铃铛声。 路鸣泽狂笑:“原来是这样!” 简单说一下路明非和路鸣泽的言灵, 一个是虚幻的幻境,而另一个与之相对,能让幻境变真实,当然还有一些其它的功效,会陆续揭晓。 什么忍杀、镜瞳、血烟术都不对,等级都太低了,这是神与奇迹的力量,也是本书的核心设定,后续剧情很多都以该设定展开,原著中没有这个设定。 再说一句,路明非曾经说过:“要和师兄去找老唐真人3v3”,大家可以尽情发散思维。 第一卷会以青铜与火之王结束。 不会刀,过程会比较曲折,会是好结局,老唐是本书的主要配角之一。 最近这段剧情也是很关键的剧情。 那两章还有一些伏笔没有揭露,大家有时间可以去细品一下。 很多情节都是环环相扣的,有一些在前面看起来一笔带过的话,其实与结局有关,埋起来的暗线只能到结局再揭露了。 第六十章 燃烧的天鹅 一个人影来到锅炉房,把冒烟的雪茄丢进灌满燃油的水槽中,熊熊烈焰只用了一秒钟便冲进了冷库。 烈火烤着坚硬的冰,冰层中隐约冻着拇指大的胚胎。 在大火彻底扩散之前,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栋大楼的顶层,一束探照灯打过来,巨大的黑影浮在空中,旋翼把漫天飞雪搅得飞飞扬扬,风声巨响,那是列宁号上的重型直升飞机——光环。 绳梯放下来,被风吹得倾斜,黑影一个跳跃用单手抓住绳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他吐出一口烟雾。 他的瞳孔中荡漾着华美的金色,映照出烈焰的火光。 “我亲爱的赫尔佐格啊,王权的力量可没这么好掌控,想要继承神的力量,就必须承担起神的罪孽,只可惜你看不到新皇诞生的那天了。” “我们等了一千年,终于等来了命中注定的皇,皇会坐上王座,感到荣幸吧,你的白骨,会成为新皇登基的阶梯。” 他对着直升飞机的驾驶员打手势,旋浆发出巨大的声响,往高处飞去,往远处飞去,似乎要突破天空的屏障,从这世上最大的囚笼挣脱。 一只雪茄从天空落下,瞬间便被火焰吞噬。 大楼在烈火中哀嚎,融化的雪水在红色的火光下像是从天鹅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火势飞快地蔓延,不止是这栋楼,哨点、灯塔、仓库... 跳跃的火舌飞快地攀爬,像是调皮的烈焰小鬼,把每一处都涂上火焰纹路的涂鸦。 藏在楼板之间的微型炸弹开始爆炸,楼板一块块坠落,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风管道的列横中射出炽热的白色蒸汽,红热的钢管渐渐弯曲,各种声音汇成这只黑天鹅垂死的歌吟。 烈火中缠绵的赤裸男女们被火焰淹没,他们发出惨叫,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们回想起来了,发出鬼魂般的哀嚎和惨叫,一群归来的亡灵在火焰中跳舞。 在那个燃烧的圣诞夜里,火焰是每个人的舞伴。 这一次,他们依旧没有逃过注定的宿命,又重新回到了地狱里。 ... 中尉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 他忘了自己是哪一年来的黑天鹅港,他签了保密协议,从此所有的档案里都不再有他的名字,他们和外界没有联系,没有电话线也没有无线电,唯一了解外界的方式就是读报。 每年列宁号都会带来一整年的报纸和物资,因此他们的信息落后外界一整年。 一年之前他还相信他们的共产主义无坚不摧,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年之后他却听说国家将会不复存在。 博士在黑天鹅港做什么研究,中尉不知道,他不是研究人员,他只知道这是很机密的研究,在军部甚至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知道黑天鹅港的存在,并且每年都拨给巨量的国家经费。 也许现在他的国家已经解体了,政客们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没有名字也没有注释的港口,上面还有很多的拨款记录。 政客们怎么会对研究感兴趣呢? 他想到了邦达列夫少校,黑天鹅港耗费了那么多的经费和那么多的精力被隐藏起来,就算要毁灭,至少也得弄清楚这里研究的是什么。 少校就是前来刺探的先锋,他和博士达成了共识,把所有的研究资料都带走了,剩余的一切,都只需要被销毁。 保密协议里有一条,你的生命永远属于你的国家,为祖国献出生命,伟大的共产主义者。 可他的祖国还存在吗? 他没什么朋友,父母也早死了,只有一个老年痴呆被送进养老院里的奶奶,这样的士兵和护士才能通过审核进入黑天鹅港服那没有期限的兵役。 签订协议后他获得了一大笔钱,他把那些钱送给了一个女孩,托付她照顾自己的奶奶,并承诺,在奶奶死后,所有的钱都归属女孩所有。 那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女孩,脸上长满了雀斑,褐色的头发,总是扎着麻花辫,他小时候和女孩是邻居,肚子饿得受不了的时候,那女孩会从家里偷面包给他吃。 也许女孩已经结婚生子了吧,他想回莫斯科看看,听半大的孩子叫他叔叔,如果奶奶还活着的话,他也想给那个总是在夜里用鞭子抽打他的老女人一个拥抱。 他这一辈子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和护士们有过一夜情,但从来没有一个用一生去许愿的爱人,更没有关心他的亲人,唯有那个女孩,他想着两人坐在土台阶上对着喂牛的草垛丟石子的画面,还是会露出幼时的微笑。 他不想死在这儿,连一个坟墓都没有,被永远地埋在无人光临的北极冻土,忌日一朵鲜花都收不到,这样的人生太失败了。 他为祖国贡献得够多了,上过战场,冲锋在最前列,拿着枪在战壕里射击,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战友的血,被护士用担架抬着放到充满断肢断臂的士兵的伤病营里。 他就是不想再那样,才会签署协议来到黑天鹅港里,而如今,政客们甚至不愿意给烈士一个安好的晚年。 3781公里,往这个方向走,走这么远就能抵达莫斯科。 当然实际上的路途不会有这么漫长,当你看到列车轨道的时候,就抵达了终点,可是他不知道轨道在哪里,只能朝着夜里眺望的方向,一直前进。 路明非紧跟着中尉的身影,火光却从身后传来。 两人在黑暗的夜里驻足在原地,转而回头去看那幅鲜艳的画。 那是一幅壮丽的画,像是某种盛大的落幕,中尉的很多年在那里度过,他庆幸自己早一步跑了出来,不然他也会成为舞台上跳舞的表演家。 但他的心中也带着哀伤,好多的人被埋葬,成为了牺牲品。 生命,在那些政客的眼里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但在他这儿,却是热吻和烈酒之后的吹牛。 维尔霍扬斯克,空军基地,轨道卫星拍到燃起大火的黑天鹅港。 苏27中型战斗机的驾驶员们得到命令,战斗机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那是一个中队的战斗机,为了执行命令而起飞。 第六十一章 伴奏 雷娜塔站在火光里,轻轻抚摸阿加塔的头。 她在期待着什么从那漫天的火焰里破茧而出,遮住天空的双翼,在晴天的夜里飞行,星辰都会被遮蔽。 火焰燃烧的时间比她想得还要早,她必须在炸弹引爆前找到那个人。 她拿出一个白铁盒子,里面有一朵枯萎的花枝。 “乖孩子,帮我找到他。”她把白铁盒子放到阿加塔的鼻子上,雪橇车,再次移动起来,顺着远离火光的方向。 暴风雪把气味冲得稀薄,雪上的痕迹几秒内就会被新的雪花覆盖,她不知道自己的时间够不够,但她不在乎,她什么都愿意为他牺牲。 ... 中尉的手冻得僵硬,手表上的分针又走了一整圈,他们已经前进了两个小时。 在狂风下逆行,真的很费力气,他气喘吁吁,被凌厉的寒风吹得身体冰冷。 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蒙面人丝毫没有露出疲态,连撑杆都没用,只是用削短的滑板做支撑,以半跑半滑的姿势在前进,那比滑行消耗的体力多很多。 “can...canwehavearest.”(我走不动了) 路明非想了想,说:“ok,justaminuet.”(行,就一会) 在这里还能看到远处耀眼的火光。 他们走得够远了,但路明非心里还是有不安,他总觉得,还得再远一些,再远一些。 这时,忽然传来了窸窣的声音。 路明非立刻警觉起来。 站起身,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把步枪拿给中尉,为剩下的一把枪拉动保险杠,枪都在他这儿,因为一开始他还不是很信任中尉,但现在,中尉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他们一起在孤独的雪中走了两个小时,不算是陌生人了。 中尉看着持枪的路明非,神经也紧绷起来,他是逃兵,按照条例,是要进行处决的。 狗的吠声传来,中尉认得那辆灰色的雪橇车,还有那些狗狗,他曾经驾驶过那辆车。 有人要来对他进行军事审判了!他立刻把枪支对准雪橇车的位置。 然而路明非却压低他的枪械,因为他看见了拉动缰绳的是谁。 那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真是太纤瘦了,一阵风仿佛就能把她吹倒。 雪橇车上只有小女孩一个人,车上载着重型的高射机枪,可没有射手。 毫无疑问,那女孩是冲着他们来的。 路明非放下了枪,把中尉的枪也收回来。 “dontfire,stayhere,iwilldeal.”(不要开枪,待在这儿,我会处理。) 那是雪地里最好的交通工具,他不希望有暗枪惊吓到狗狗们。 路明非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孩就放松警惕,能以这种方式出场,毫无疑问,那孩子不简单,连他都没有搞到雪橇车,但那孩子却一脸风轻云淡地挥动着手里的缰绳。 他拔出楔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孩的身影。 雪橇车停了下来,素白的女孩跳下车,缓缓朝路明非走近。 “快上车,我们没时间了。”雷娜塔说道。 路明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她说的是中文。 “你是谁?你认得我?”路明非皱着眉头询问,他把丝巾取下来,露出了自己的脸,说的也是中文。 中尉在看到那张脸后,瞳孔猛地收缩。 “黑天鹅港埋着四十八枚真空炸弹,一旦引爆,除非逃离10公里以外,否则都会被波及。”雷娜塔淡淡地说。 她走近路明非的身边,路明非平稳地收起刀,小女孩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她一点力量都没有,架势小得可怜,以至于路明非光是站着,都能看到她脖子处的红色忍杀点,她...很弱,就是一个纤弱的孩子。 这么一个纤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驾驶雪橇的?那个重型武器又是怎么推上去的? 他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如果那炸弹是真的话,那他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逆风在暴风雪中前进很困难,十公里,他一个人的话,现在应该跑到了安全区,可为了照顾中尉,他放慢了速度,导致他们还有至少3公里的路程。 他也不知为何,对小女孩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就像...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那我们快上车吧,有什么事情在车上在解释。”路明非说。 “等一下,你帮我按住他,他脖子上有定位器。”雷娜塔拿出一把小刀。 “嗯。”路明非点头,丝毫没有犹豫把中尉稳稳按在雪地上。 中尉很害怕,刀割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38号和那家伙就是一伙的,他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可一小段剧痛后,38号只是把一个沾着血微小的闪动着的机器放到他手里说:“这是发信器,捏碎它,你就可以自由了。” ... 苏27战斗机突破了云层,在能见度如此低的暴风雪中飞行,对苏27这种中型战斗机来说是极为冒险的行径。 但根据条例,他们必须去冒这个险,这个中队守卫在维尔霍扬斯克就是为了这一天,如果无名港出现意外,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摧毁它,无论如何不能让国家的机密泄露。 “白鹳呼叫,白鹳呼叫,在港口南方发现逃跑的相关人员。”一个红点在战斗机仪表盘的雷达上显示出来。 那是微型发信器的信号,无名港的服役人员都被偷偷安上了发信器,为的,就是防止他们逃离。 “雨燕呼叫,白鹭...你看到了吗?”右侧僚机回复。 “白鹭呼叫,我看到了,不是幻觉。”中队长回复。 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燃烧的黑天鹅港,港口的建筑设计非常密集,它们聚集在一起,在地下挖有通道,用混浇水泥铸了三层,为了通行方便。 而现在,所有的建筑都燃烧起来,像是正在喷发的火山口,高铁架被烧得通红。 “看起来已经无法挽回了队长。”左侧的机师回应。 “是啊,无法挽回了。”中队长叹气:“白鹳下达命令,开启‘天鹅之死’。” 战斗机,在天空中滑翔,火箭弹自机翼下方射出,为天鹅的死亡,奏响盛大的伴奏。 第六十二章 世上永远有一种生命 “天鹅之死”是国家毁灭程序,在国家机密面临泄露的情况下,苏27中队有权射杀任何幸存者并引爆真空炸弹,黑天鹅港中哪怕一缕头发都不能流出。 即使被烧成焦炭,这里的人也必须被埋在冻土中,不能落到外国人的手里。 大火结束后还会有人拿着名单,对着黑糊的尸体一个一个辨认身份。 蜂巢火箭弹倾泻到火场中,发生一连串的爆炸,摇摇欲坠的建筑物纷纷倒塌,天鹅的红色羽毛坠落到地上,变成了难看的秃毛鸡,无名港港,成了燃着火焰的废墟。 “蜂鸟呼叫,任务执行完毕。”左侧僚机的机师说道。 “还要引爆真空炸弹吗?”雨燕问。 “先等等吧,看有还有没有其它幸存者出现,如果确实没有,那可以不用引爆,封存这片废墟,向莫斯科报告。”中队长说。 他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22:29分,然后拨动操纵杆,把之前侦测到的幸存者位置发送给其余的战斗机。 接下来,苏27中队会对黑天鹅港周边进行地毯式的搜查,把所有疑似黑天鹅港幸存者的人或动物击杀,一个也不会放过。 可忽然,刺眼的红光席卷了驾驶舱! “白鹳白鹳!我这里开始报警!”雨燕说。 “白鹳白鹳!我这里也有原因不明的报警!” “撤离!撤离!”中队长的瞳孔放大,氧气罩下的呼吸突然停滞,他在语音频道大吼,“那是真空炸弹点火的信号!重复一遍!真空炸弹已经点火了!” 所有人都猛拉操纵杆,想逃离这片无尘之地,机师们脑袋一片空白,他们分明没有引爆炸弹,但炸弹却自己点火了。 苏27以高难度动作斜垂直上升,全速撤离,无数次的飞行经验和演习铸造了他们钢铁般的心理素质。 他们的手稳稳地拉住操纵杆,但炸弹,开始奏响落幕的乐章。 四十八枚真空炸弹从地下露出,先是小型爆炸把烈性爆炸物的粉末散播到空气中,几十秒后粉末和火焰混合均匀。 火焰灼烧爆炸物,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电弧,那是超级炸弹的引线,电弧汇聚成高温的亮光,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 四十八道气柱如龙卷风般升起,火焰被巨大的吸力扯到风里,它们汇成一束,组成了直径100米的超级火龙卷,火龙卷升到高处后忽然膨胀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世界,安静了,红色的荧光碎片在飞舞,夹杂着洁白的雪,融成一片金色的雨。 冲击波自中心扩散,僚机蜂鸟的机翼被一片道气柱扫过,机翼被折断,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就被高速膨胀的蘑菇云吞噬。 24架战斗机,只有两架逃出生天。 夜空莹莹发亮,白鹭和雨燕从死神的镰刀里挣扎着逃窜,他们呼叫中队的其他人员,没有任何回应。 “执行最后的任务吧,雨燕。”白鹭说:“击杀那个逃兵,然后返航。” “是,队长。”雨燕冷冷地回应。 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这便是他们的价值。 真空炸弹的连锁反应盖过了工程爆雷的巨响。 黑天鹅港地下几十米厚的冻土层被炸裂剥开,露出水晶舞台般的冰面。 红色的光汇聚到舞台上,地下的冰清澈透亮,目光可以穿透至寒冰底部。 那会有让人站在万丈高空中的错觉,倘若你站在这里,便会看到冰中那古神般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具苍青色的骨骸,即使用尽形容词也难以形容它的雄伟、古奥与庄严,也可以只用一个字,“龙”。 在古老的历史中,人类只不过是它们的仆从,那时候,它们被称呼为神。 “神啊!”如果有人看到这画面,一定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它只是一具骨骸,却会让人觉得它随时会睁开它金色的竖瞳,从万古寒冰中挣脱。 ...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蘑菇云上升,辉煌的火柱直通天空,他们若是慢上一步,就会被冲击波吞噬,在瞬间泯灭。 人类,不可能存在于如此恐怖的爆炸之中。 这就是逃脱游戏的真正面目吗? 他只有3个小时的时间,从拘束室里逃跑、搜刮物资、带上中尉,这花了20分钟,在雪中行走两个小时,多亏了狗狗们,他们才能在剩余的40分钟里逃出生天。 这场游戏的难度很大,一旦你耽误了时辰,没有第一时间坚定离开的念头,你就会在地狱中迎来毁灭。 根本没有受伤的说法,要么无伤通关,要么死在烈火中等雪花把你掩埋。 中尉瘫坐在雪橇车上,像是虚脱一般望着港口,原来,在一开始,他们就为一切上了保险。 雷娜塔轻轻伸出双手,仿佛是在拥抱什么,她看着天空,眼睛里闪着期待。 白铁盒打开,枯萎的花枝落到她的掌心。 “世界上永远有一种生命,它们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她轻声说着。 她手里捧着的是枯萎的北极罂粟,她不忍心把枯萎的花拔掉,那就像撅断一根生命,但后来有人告诉她,papaverradicatum(北极罂粟)不会死,它还会开花,白色的花瓣会鲜活地摇曳,即使是在无人欣赏的北极。 滑翔的战斗机声音传来,引擎在哀唱着悲歌。 “呼叫白鹭!雨燕发现目标!一共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小女孩...”苏27战斗机在天空盘旋,仅仅以400米的高度。 “瞄准目标吧,我不想上军事法庭。”中队长说。 “是,队长。”雨燕回复。 光滑的冰面上,雪橇车像是刺眼的针。 雷娜塔来不及去寻找一处藏身之所,她只能告诉她的朋友们往直线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危险的禁区。 但她预料到了战斗机的到来,这次,高射机枪的子弹不会再卡壳了! “冻手!”路明非喊。 中尉立刻坐在了德什卡1938的座位上,手,紧紧贴在了扳机上。 雷娜塔躲在中尉的身后,路明非,早在枪口对准之前就拔出了楔丸,他战在最前方,像是最勇猛的武将,他的身后,是千军万马,也是与他从地狱里逃脱的同伴。 第六十三章 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 中尉是这里最适合使用这把机枪的人。 雷娜塔的力量不够,路明非从来没有操纵过高射机枪。 虽然路明非的枪打得很准,但没人会知道会来几架战斗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保护他们的枪手,在枪手和战斗机驾驶员决出胜负之前,让枪手能没有顾虑地瞄准目标。 “我的女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曾许诺用自由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你说那是你唯一的生日礼物,每个女孩都该有生日礼物,没有生日礼物的女孩很可怜,今天,你想要什么?” 雷娜塔听到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不是错觉,因为他就在雷娜塔的耳边说话。 她抱着小熊佐罗,轻轻抚摸佐罗的脑袋:“我已经收到礼物了。” “还记得我们的誓约吗?从今往后我将始终带着你在我身边,不放弃,不远离,而你要好好地活着,始终对我有用,你又一次完成了你的誓约,既然你收到礼物了,那我就送你一场盛大的表演吧。” 通天的火柱下,一个穿着西服的小男孩带着微笑,向雷娜塔微微鞠躬行礼。 路明非在格挡战斗机的机枪子弹,看起来驾驶员很愤怒,他用子弹倾泻自己的愤怒,明明他只需要使用蜂巢火箭弹,就可以把雪橇车和叛逃的人一起炸成碎片。 火花迸溅,密集的打铁声如狂风骤雨般的雨点,路明非的压力很大,两架战斗机的机枪都在射击,他根本没法防下所有子弹。 中尉的脸被子弹擦过,留下血痕,他的军服被刮破,被洞穿,战斗机第一时间瞄准的就是枪手,他才是被集火的对象。 “啊!!!”中尉怒吼着,像是很多年前在战场上冲锋的时候,被敌人的子弹击中小腿和手臂,他那依旧没有停下的怒吼。 他对着天上飞行的战斗机射击,每分钟125发的射速,在天空中划出轨迹,每一发子弹的射出,都带着震耳欲聋的炮响。 雷娜塔打开弹箱,为中尉填充弹匣。 两边的子弹都在狂泻,战斗机驾驶员似乎是意识到了那个拿刀劈砍子弹的人有多不正常,他们终于冷静了下来,蜂巢火箭弹的匣子自机翼下方打开,那才是杀手锏,人类不可能用刀把火箭弹挡下,因为在刀锋和导弹接触的一刻,火箭弹就会爆炸。 路明非注视着即将发射的火箭弹,他深呼吸,双手持刀,依旧站在中尉和雷娜塔的身前。 中尉没有让人失望,他的战场经验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高射机枪的子弹足以洞穿战斗机的防弹钢板,左侧高速俯冲的战斗机右机翼被他命中,冒出黑烟。 通天的火柱照亮了他狰狞的脸,血顺着伤口流动,然而还没等血液滴落,子弹又擦过他的小腿,在军绿色裤子上留下鲜血混杂的破口。 路明非没法挡住所有子弹,所以他只能挡住最致命的位置,护住枪手的头部和心脏。 被射中的战斗机速度变缓,立刻有暴雨般的子弹淋下,击中那一块机翼,战斗机开始倾斜着摇晃,驾驶员只能操纵拉杆,冒着极大的风险往远处的低空迫降,亦或者他可以从驾驶舱弹出,试试看那把高射机枪的子弹是否能命中在天空中打开降落伞慢慢降落的他。 看起来他们似乎解决了一架战斗机,但在那之前,火箭弹已经发射出来! 导弹头比路明非和中尉的头还要大,数十发火箭弹带着尾部喷射的火花和白烟撞击而来,像是失控的牛车,但它会爆炸,而且机枪的射击依旧没有停下。 中尉在怒吼,雷娜塔在为他填装子弹,路明非在为他保驾护航,很多年前这个男人就该死去了,和那些会笑的年轻人们一起躺在焦黑的泥土上,装在骨灰盒子里,送回他在莫斯科的破烂屋子。 死就死吧,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后悔了!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在怕死,只是怕死的时候太孤独,所以他才那么爱喝酒,因为在醉的时候,就能和年轻人们勾肩搭背。 路明非也中弹了,机枪的射速太快,除非他有八只手和八把刀,否则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弹雨中毫发无伤。 他没有发出惨叫,也没有发出怒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冲击而来的火箭弹,即使死亡,他也不会放下手里的刀。 血液从他的大腿处往下滴落,但他的脸却仿佛在说,那伤口根本不存在。 “对不起,看来我还是没法无伤通关了。”路明非像是在和某人告别。 “不,哥哥,我说过了,这是一场逃脱游戏。”路鸣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前方。 时间仿佛静止了,导弹的速度变得如同蜗牛一样缓慢,能看见中尉张开的嘴在缓缓张大,手指贴着扣动扳机。 “你又来啦,这次,是给我送别吗?”路明非说,“下辈子别让我玩这种游戏了,真的会死的。” 中弹的大腿很痛,虽然他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真的很痛,他太熟悉这种痛了,所以他清晰地知道,这不是错觉,也不是梦。 “哥哥,我猜你将来有一天会主动找我玩游戏的。”路鸣泽微笑着,白骨的双翼突破他的背脊展开,气流托着他升入空中。 路鸣泽张开手臂,仿佛被捆上十字架的耶稣,汹涌的黑色气息从他的眼睛、鼻孔、嘴、耳朵里喷出,汇聚在一起,毒蛇般缠绕在他身体表面,高速流动。 “哥哥,你真了不起,又获得了新的权,弟弟我真是甘拜下风。” 他独自吟唱,声音响彻天地:“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格,叫他们聚集战争,他们的人数多入海沙。” “起来,畜生!”他忽然睁眼,金色的瞳孔照亮了半边夜空。 火柱下的天空,仿佛太阳从那里升起,半个天穹都是夺目的金色!大气在震荡,有一万个虔诚的修女在吟唱圣歌,犹如有一千万个雷霆在夜空翻滚。 金色的光甚至压过了火柱的光,冰下的骨骸咔咔作响,那只紧闭着的右眼中跳闪出金色火焰,这囚笼,再也困不住它! 带着幽蓝色的吐息,展开的双翼,遮蔽了天空,遮蔽了星辰! 它在宣告它的归来! 为没看过原著的书友分析一下线索 黑天鹅港事件发生在1991年,与现在2009年相差18年(路明非09年满18岁)。 在这段剧情中,路明非代替了某人的位置,而其余的人,要么是从死亡中归来的亡灵,要么是从现实被拉入了那个燃烧的圣诞夜。 也就是说,路明非经历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只分析明面上的东西,雷娜塔本人和路明非所代替的人都是被研究的混血种实验体,黑天鹅港的地下,埋着一具完整的古龙骨骸,而博士就是在对古龙的骨骸和混血种的力量进行研究。 在原本的黑天鹅港,只有几个人逃出来。 邦达列夫很神秘,他来到黑天鹅港,和博士定下约定,说要用二十亿资助博士的超级战士的研究,以私人的身份,他们决定销毁一切,用迷幻剂把所有人迷晕在温柔乡,再用大火引诱战斗机前来执行“天鹅之死”,好彻底逃脱得销声匿迹。 但是在1991年的那个夜晚,邦达列夫对着博士开枪,他想要的,其实只是那具古龙的骸骨,他骗博士说科学技术不能炸开冻土,但其实他带来了威力足够的工程爆雷,可以把古龙的骸骨取出来运到列宁号上。 雷娜塔在某人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她现在叫零,而关着路明非的房间,是零号房,并且这里的孩子们都以数字被称呼。 明线有三条,雷娜塔,博士,和路明非,都是局外人。 雷娜塔也就是零,是接受任务来的,她有自己的目标,带着“零号”逃跑,也就是替代了“零号”的路明非,她知道炸弹会被引爆,也知道“零号”逃出了囚笼,但她恢复了幼小的姿态,力量很小很弱,只能靠经验来一步步走。 那些食物、交通工具和武器,是在1991年的时候里,由幼小的她亲手准备好的。 所以在见到小熊佐罗的时候,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并且由于过去的她没有取下狗狗身上的发信器,曾经面临濒死的危机,高射机枪的子弹还卡壳了。 而博士知道邦达列夫在骗他,但1991的他没有还手的力量,所以提前释放了加量致幻剂,希望能迷晕邦达列夫,从而在他身上套出更多的秘密,但计划失败了,他只能偷偷跑掉,并提前引爆炸弹,希望能炸死邦达列夫。 路明非虽然对一切都不知情,但心中却有一股不安在驱使他逃离,在见到雷娜塔的时候,他有熟悉的感觉。 所有人都恢复了当年的状态,身外之物全无,除了路明非,因为这个副本的起源来自于他的言灵和路鸣泽的言灵共同作用的效果。 故事就是这样展开,由于一下插入了好几个新人物,还采用了三条线同时进行的写法,没看过原著的话,确实会有些难懂。 其实没看过的可以只关注路明非的线,他也是一脸懵逼,主要视角也在他和中尉的身上,其余的人物牵扯很深,在后续的篇章会陆续揭开。 路明非的言灵权能不是修改历史,而是在路鸣泽创造出幻境后,使其变为真实,还有额外的效果,相当于在幻境进行的时间里,造出一个暂时存在的小世界,并且路鸣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干扰小世界,但不能完全控制,细说的话,这个言灵可以讲太多,就在后续的具体用途中去理解吧。 这段剧情更像是类似“序幕”这种类型的东西,原版的黑天鹅港剧情相当有趣,3万字左右,是独立的支线序幕,也有很多暗示的地方,整个龙三的起源都是由于这次事件。 明天又约了剧本杀,所以大伙就把这章当做加更吧,o(n_n)o~ (开个玩笑,还欠四更,睡了,晚安) 第六十四章 打弟弟屁股 那是威严!令人震撼的威严!如同神降临在世间,只需一个呼吸就可以压倒人类! 它无声地咆哮着在暴风雪中滑翔,冲击波劈开了白色的风暴,音锥一闪而逝,那是它突破音速的证明! 黑色的影子刺破风雪,它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扫上天空,露出下面坚硬的冰层! 它是利刃!是尖刀!把任何挡在它前面的东西都刺穿划破! 黑色的液体从它的黄金瞳中流淌出,像是寄生体毒液那般覆盖它的背部。 导弹又重新加速起来,中尉怒吼,子弹却打在黑色的东西上。 雷娜塔眼中闪着高兴的光,她放下手里正在填充的子弹,呼唤着它的名字:“黑蛇!” 一条残缺的龙,它的牙齿之间闪电跳跃,铁鳞奏响灭世的音乐,它重获了伟大的生命,在伟大之主的呼唤下。 火箭弹砸在它的铁鳞上,爆出火花和烟雾,它像是一个茧,双翼收起,把雪橇车全部遮挡住。 在一切平静下来后,它穿过烈光扑击那只苏27,就像鹰扑杀雨燕,它生来就是猎食者。 “神啊...”中尉的手无力地垂下,他看着天空中那伟大的存在,发出叹息。 “神啊...”在远处,也有人发出了同样的赞叹。 博士的雪橇车停在了原地,即使相隔几公里,他也能看到天空中华丽的舞曲。 战斗机爆炸,碎成裂片坠落。 他所追求的生命和伟大就在眼前,他怎能不祈祷? “白鹳,我想起来了!”还在迫降的雨燕对着没人的通讯频道说话,他的手在颤抖,操纵杆猛地一拉,“我们早就被神杀死了!” 雨燕的战斗机高高地升起,接着像是跳水的鱼儿,笔直地往下坠落,机头朝下,雨燕解开氧气面罩,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做弥撒。 “我向全能的天主和各位教友,承认我思、言、行为上的过失。我罪,我罪,我的重罪。为此,恳请终身童贞圣母玛利亚、天使、圣人、和你们各位教友,为我祈求上主、我们的天主。” 雨燕捶胸,在爆炸之中,说完了最后的:“阿们。” 高大的骨龙低下它的头颅,为尊贵的存在献上敬意。 “干得不错,小黑黑。”路鸣泽又变回了那个小男孩,他的动作像是在为他的小喵咪顺毛,雷娜塔小跳着跑过去,脸紧贴在骨龙带着光泽的黑色鳞片上。 路明非走过去,也去抚摸“小黑黑”的头。 “它是?”路明非问。 “我们的宠物,哥哥。”路鸣泽微笑着回应。 “它是黑蛇,是我的朋友。”雷娜塔说。 “你到底是谁?”路明非走到路鸣泽的旁边,使劲揉搓他的小圆脸,把他的脸蛋捏得变形。 手感很好,摸起来又软又嫩,怎么捏都不像是个妖怪或是长着鳞片会使用龙吼的龙裔。 路鸣泽刨开了他的手,甩了甩脸,整理西装离路明非远远的,在重新恢复了那副欠揍表情后,说:“我是你的弟弟啊,哥哥。” “还要骗人是吧!”路明非的手在衣服上拍了拍,双手扭动,关节发出爆响,“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要打你的屁股!” 兄弟俩绕着雪橇在雪地里玩闹般奔跑,暴风雪停了,雪花落在他们的头顶,像是鹅毛。 有点奇怪,路明非的大腿忽然就不痛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狗吠声,是被雷娜塔放走的雪橇犬们。 小狗狗站在远处,发出吠声,眼睛一直注视着雷娜塔,它们似乎并不惧怕龙的威严,只是在担心那个金发小女孩的安危。 雷娜塔吹出哨子,抱着佐罗过去和狗狗们拥抱。 她的眼角流出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狗狗们伸出舌头,帮她把眼泪舔干净。 路明非终于抓住了路鸣泽,他把这小屁孩横着提起来,盘腿坐在雪地上,把这家伙放在腿上,大手张开五指,看着就要拍下去。 “哥哥,能把你的刀借给我用一下吗?”路鸣泽可怜汪汪地注视着路明非。 “让我打一下,我就借给你?” “非这样不可吗?” “非这样不可。” “那...你来吧。”路鸣泽像是认命般闭上了双眼。 “接好了!”路明非的手掌用力地挥下,扇出风声。 可在即将拍到路鸣泽屁股的一刻,大手的轨迹又转而一变,弹了一下路鸣泽的脑门。 “笨蛋。”路明非腰间的楔丸取下,交到路鸣泽的手里。 “拿去用吧,下次别折磨你老哥了。”他温柔地抚摸路鸣泽的脑袋。 这把刀,本来就是另一个人托付给他的。 他在网上找了很久很久,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去了日本也没打探出消息。 他的朋友不多,芬格尔和老唐,诺诺勉强算一个吧,小胖子是亲戚,真正像是他亲人的,竟然只有腿上的这个虚幻小男孩。 经历过苇名,他对这次的逃脱游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心情。 在雪地里追逐的时候,他根本没发力,两人的心里都有默契,像是很多年磨练下来的默契。 “你真是我弟弟吗?”路明非望天。 “嗯。”路鸣泽收起了欠揍的笑容,轻声回应。 “那好,那我就真的是你的哥哥。”路明非嚷嚷着把路鸣泽推起来,“下次要是你再给你老哥搞这些玩意,我一定要把你的裤子扒下来,当着大家的面,打你的屁股!” “去吧,去吧。”路明非帮路鸣泽整装,把他的领带摆正,“想干什么你就去干吧,记住了,有事找你的哥哥,别一个人撑着。” 路鸣泽没有再说话,他拿着刀站在了黑蛇的头顶,目光古奥而森严,却又透着孤独和悲哀,那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路明非的脸。 黑龙张开双翼,腾空而起,消失于他们的眼前。 世界开始变得透明,受伤的中尉大口喘着粗气,狗狗们也不断狂吠起来,他们的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 路明非预感到了什么,他走到中尉的身边,拉起了这个男人的手,让他能站立起来。 中尉对他竖起大拇指,拍了拍路明非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身体站得笔直,敬了一个军礼。 他的嘴角,带着微笑,像是很多年前,刚刚参军的时候的微笑。 —— qq阅读的书友好像看不到“作家的话”,感谢“西西ording”1666书币支持, 第六十五章 学姐 路鸣泽趴在黑蛇的头上,仍由风吹拂过他的头发。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冰冷的气流。 “哥哥,你选择了另一条路,可那条路要艰难得多。” 下一个瞬间,他猛然睁眼,黑蛇直直地俯冲下去,像是一颗陨石。 那庞大的身躯,扇开了所有的风雪。 博士被气压吹倒在地上,他双手颤抖,不是恐惧,是因为激动,那伟大的生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怎能不膜拜? 路鸣泽轻轻一跳,从黑蛇的头顶落到雪地上。 黑蛇像是小狗那样蜷缩趴在地上。 “是你!是你!是你!”赫尔佐格博士发出狰狞的叫喊,“你怎么敢踩在神的头顶!你怎么敢踩在神的头顶!” 他不断地叫喊,像是疯了一般。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刺入他身体里的刀锋。 “下贱的虫子。”路鸣泽拿出方巾把染血的楔丸擦拭干净,踩着还没死透的博士的脑袋。 “好好记住这张脸。”他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呆傻傻的人说:“当你再次看到我们的时候,你会听到这世上最高贵的乐章,最极致的火会灼烧你罪恶的身躯,不过可惜,你的罪孽太深重了,只能以毁灭迎来终结。” 博士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视线模糊,那一刀刺入了他的肺,他感觉有一根铁刺鞭把他的心脏绑起来,尖刺没入鲜红跳动的心脏,有人在用力拉扯,把他的内脏搅成一滩烂泥。 赫尔佐格的手在雪地上抠出痕迹,眼泪和鼻涕流出来,极为狼狈。 路鸣泽没有去管这只挣扎的臭虫,他把楔丸收回刀鞘,把那三个胚胎摆在一起,最后,把刀放在了胚胎的旁边。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个冷冻起来的胚胎,嘴角似乎撅了起来,有点不高兴。 世界开始变得透明而模糊,光点自所有人的身上往上散发,一切都变得梦幻... ... 日本,源氏重工。 上杉绘梨衣从梦中醒来,她坐在窗边,眺望着楼下的电线杆。 今天的天气很好,金色的阳光映在她的脸上,莹莹生辉,她坐在走廊里,地上有人垫了一张红色的野餐布,芭比娃娃、轻松熊、尤达大师围着她坐,但她旁边的位置却空了出来,放着没吃完的半个樱花饼。 那天之后,她就很爱坐在这里看风景,下雨的时候会待得更久一点,出太阳了,就早早回去。 源稚生给绘梨衣的房间增加了一个阳台,可她还是喜欢在走廊上蹲坐着。 所有人都不被允许经过这条走廊,随时都有人在两边站岗,确保上杉家主的下午茶活动时间不被人打扰。 在这栋大楼的排水道,某个阴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冒着冷汗惊醒。 他大口喘着粗气,双手在身上不断乱摸,好一会,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站在镜子前调整表情,变得道貌岸然。 可是下一个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心肺处传来,他一下瘫在地上,仿佛要溺死的人般伸出双手。 他疼得眼泪鼻涕流出,发出剧烈的惨叫,在地上翻滚撞击,他撞到了透明的玻璃水缸,撞到了地上的针管和玻璃药瓶。 黑暗中,他的表情狰狞而恐惧。 “他又回来了!他又回来了!他要把我拖入地狱里!”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坐上王座!我要坐上王座!” “啊!!!”他撕心裂肺地惨叫。 ......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睁开眼,肩膀处有温热的触感。 一个冷得像是冰块的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坐在长椅上依偎着,像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妹。 为什么不是情侣呢?因为女孩太过娇小了,平板的身材就像是个孩子,而且她的手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布袋熊,嗯,小女孩会抱的那种。 女孩的眼皮微微颤抖,也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怀里的小熊,嘴角微微上扬。 “雷娜塔?”路明非问。 “不,我叫零。”素白的女孩站起身,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虽然她很矮小,但路明非却忍不住仰望她的背影。 她一点没有犹豫,朝花园的出口离开,消失在绿蔓攀枝的蔓墙中。 路明非也站起身来,他摸向腰间,抓住了楔丸的刀柄,还有...一把马克洛夫手枪。 “等等!”他跳下长椅去找寻女孩的身影,但来到花园门口,却有一个壮汉拦住了他。 “师弟,你原来在这儿啊!”芬格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真是想死我了,好兄弟。” 芬格尔给他来了个大熊抱,像是老鹰捉小鸡那样,把他抱了起来。 “卧槽,你丫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路明非大喊。 “我在我们的自由一日胜者庆祝啊!”芬格尔把他放了下来:“你现在可成了大名人了,到处都有人在找你。” “快,先和我回宿舍,不然待会被人看到了就完蛋了,今天晚上你饭都别想吃,那些疯狂的学姐会把我们堵在角落里,把丝袜和胸衣扔到你脸上的。” “我都是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 “等等?什么学姐?丝袜和胸衣又是什么鬼?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路明非大喊。 “回去再讲,你的行李我都放宿舍了,电脑我都给你装好了,老唐刚才还给我发消息让我们上线呢。”芬格尔拽着路明非往前跑:“先搓两局,打完再说。” 路明非被拽着来到宿舍楼的旁边,他们从草丛里探出头。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简直像是在潜行游戏,芬格尔一看到漂亮学姐,就把他往边上拽。 “不是,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躲着好看大姐姐啊?”路明非小声问。 “你要是露头了,她们会吃掉你的,不信你看。”芬格尔指着宿舍楼旁边的一颗榕树。 “那颗树的后面躲着一个,树上有两个。”芬格尔又指着边上的长椅,一个金发长腿辣妹在那看杂志,“那个家伙,我下午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她在那了,现在都还翻着那一页在看。” “你可别小瞧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我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芬格尔拍着胸脯,很自豪地说。 第六十六章 猎人网站 老唐猛地坐起,在下午的阳光中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全身都是冷汗,外面是高架轻轨经过的噪音。 他忽然觉得这声音那么悦耳,提醒他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所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世。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古老的城市燃烧着,一个孩子被簇拥的人群挂在高杆顶上,整个城市的火焰都在灼烧他。 焦黑的人形在火焰中奔跑,巨大的牌匾燃烧着坠落,依稀能看得出来上面写着“白帝”两个字。 “我要走了,哥哥。” 老唐忽然转身,他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放着的是半袋樱花饼,路明非那小子第一天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呼,这几天熬夜熬太多了吧。”他甩甩脑袋,从床上下来踩上那双屎绿色的人字拖,用冷水洗了个脸。 镜子里的脸胡子拉碴,头发翘起一角,他沾了点水,把头发压下去,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樱花饼。 坐在方脑袋电脑前,他打开一个神秘网站,咬下一口樱花饼。 猎人网站,没人知道谁是建立者,你可以在上面注册成为猎人,接受任务获得赏金,看过《全职猎人》吗?就像是里面获得猎人执照的念能力者,老唐和他们差不多,他也有特殊的能力,也是一位猎人。 他是这一行的好手,以前去接过探荒漠古墓或是冰海沉船的差事,每个地方都很灵异,幸运女神总是站在他这边,难关都被他克服了,总有些巧合的事。 不过别误会,他的特殊能力可不是运气,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只要是动物,看到他之后总是会被吓跑。 下至宠物市场上的小狗狗,上至动物园的吊睛大老虎,只要看到他,都会离得远远的,也许是他太晦气了,就像是再怎么勇敢的人,也不会愿意用手去抓一只全身沾满屎的小白兔。 这一行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一个钱字,他是那种自强不息的家伙,没别的特长,但又无法忍受靠社会救济过活。 网站里的任务酬金往往都不错,但他接了一单在钱花完之前就不会再接下一单。 平时的生活就是去华人区找人打麻将,或是找路明非约星际,现在又多了一个芬格尔。 日子慢慢充实起来,他的钱却不太够花了,幸好路明非走之前又扔了一袋樱花饼,不然他估计已经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了。 “让我瞧瞧,有什么好任务吗?”他的鼠标在网页上滑动。 【任务:运送文件】 【危险性:低】 【任务要求:将秘密纸质文件从纽约运送到芝加哥的某处,具体地点和时间接受任务后商谈】 【接收人最低要求完成任务数:3】 【任务酬金:一万美金】 老唐眼前一亮,立刻点击了接受任务。 运送任务通常都是由团体接受,因为通常运送的都是很具有价值的物品,这个时候猎人小队就变成了镖队,但这个任务不一样,它只要求运送文件。 如果文件的数量不是很多的话,他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完成,而且他的外貌很不起眼,甚至有些搞笑,走在路上更不容易被人察觉。 他正好住在纽约,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学校好像就在芝加哥来者,完成任务了,还可以顺便去那边浪一浪,再凑个人,打一晚上麻将也是极好的。 “我是独行猎人,这是我的任务履历,你看可以接受这个任务吗?”他把自己的资料发过去。 停顿几秒后,对方发来消息。 “可以,大后天下午两点,会有人把文件放在布鲁克街的32号邮箱,你到时候去取就行了。后续我们会通过这个账号联系你,告诉你具体地点。” “好的。” “lucky!”老唐把猎人网站关掉。 一万美金已经冻结在网站上了,只要他完成任务,就可以把那些钱提现到自己的账户,虽然网站会收取百分之二的手续费,但剩余的钱足够他挥霍好一阵子。 这种任务,向来都是很抢手的,他运气是真的不错,一上线,就撞上了任务正好发布,要是再慢一点,绝对会被别人抢了去。 这简直是往你嘴里送吃的啊! “快上线!把路明非那小子叫上!”老唐在qq上给芬格尔发消息,“我已经准备好大杀四方了!” 昨天晚上芬格尔说路明非扛不住通宵晕过去睡觉了,他上午又和芬格尔切了几盘星际,睡一觉起来,瘾又来了。 ...... 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和芬格尔眼观八方,耳听四面,他们像是在躲避空气中看不见的红外线报警装置,悄悄咪咪绕到了宿舍楼后面的小树林。 “不要放松大意。”芬格尔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这片树林里也有不少人。” “我知道。”路明非点头,“从那个露台那儿跳上去吧,我们的房间在几楼?” “三楼,那边有个洗手台,我踩着那个跳上去,你就去找那个露台吧,我们分头行动,到楼上再汇合。”芬格尔小声说:“那些疯子学姐再怎么大胆也不敢进男生宿舍的,宿管不会放她们进来的。” “我数3声就出发,一定要快知道吗,玩过求生之路吗?就把那屋子当成安全房,进去我们这些女丧尸就咬不到我们了!” “好,我准备好了。”路明非望着那个露台。 “3,2,..”芬格尔数着数,忽然,他的手机发出响声。 这声音不大,就是qq好友给你发消息的嘟嘟声,可是在寂静的小树林里就显得极为刺耳。 “该死!快跑!”芬格尔像是火箭一样冲出去。 树顶上、露台边、草丛里...十几双绿色的眼睛冒出来。 “路明非学弟,你原来在这儿啊。”有漂亮姐姐从一边钻出来搔首弄姿,手指不断地缠绕耳边的发髻,做娇羞状。 路明非感觉寒毛竖起,立刻也冲了出去,“等等我啊!你这个混蛋!” “唉,你跑什么啊!我们又不会吃人!”数十个靓丽的影子朝他扑过来。 芬格尔的魁梧身躯像是只猪一样艰难翻过了二楼的墙,路明非则是起身一跳,跳到了二楼。 楼下的姐姐们看他英姿飒爽的跳跃姿势,眼睛更亮了。 好男人真的太少,女人,一定要学会主动出击。 第六十七章 标题党 校长办公室,中年人推开门走进来。 “你知道路明非的异常,我们应该把他控制起来。”中年人说。 “他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应该自由地生长。”昂热校长说:“曼斯,是你把列车时间延后的吧。” “我本来对资料持怀疑态度,希望能多观察他一会,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在自由一日的表现有多惊人。” “但他没有伤到一个人不是吗?” “你觉得昏迷不算受伤?” “曼斯,我们是屠龙血裔,十年前卡塞尔学院可是一座神秘的军事堡垒,这里培养的学生本来是严格遵守纪律的军人,对军人来说,这只是训练时的昏迷罢了。你还记得十年前那次挫败吗?”昂热校长倒了一杯热红茶。 “没人会忘记。”中年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训练有素的军队全军覆没,那之后,学院就开放起来,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我意识到一件事情,和龙族的战争,我们需要的不是军队,而是天才,天才需要自由的环境成长。”校长改用英文:“somebody.” “somebody?” “theone!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一个领袖,一个让龙王惧怕的屠龙者!一个就足够!”校长脸上的微笑消失,冰冷的眼神像是凌厉的刀锋,“曼斯,我们是握刀的人,握刀的人不该害怕手里的刀有多锋利。” “所以你决定在三天后的审判为他出头?”中年人放下了茶杯,“校董们不会同意你的做法,我也不会同意。”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而且,谁说过没有校董支持我了。”昂热校长略有深意地微笑。 “随你吧,昂热,一切都在审判会上见分晓,这次审判会结束后,我们会立刻启动‘夔门’计划,叶胜和亚纪已经做好准备,他们是我手下最优先的人,我不希望有意外打扰到这次重要的计划。” “中国古人说夔龙,是指一种单足的古龙,如果真如我们所想,青铜与火之王,尊贵的初代种沉睡在那里。”校长说:“平安归来,在审判会上,也同样祝你好运。” ...... 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宿舍在一区303,双人宿舍。 “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坐在床铺上询问。 他的行李箱放在一旁的墙边,里面有婶婶为他打包好的被子、套筒、枕套、洗漱用品还有一个空气压锅。 行李箱鼓鼓囊囊的,再加上他在秋叶原购买的特产,分量绝对不轻。 “你看了就知道了。”芬格尔把笔记本报过来给路明非看,“你的英雄事迹传唱整个校园,校内新闻网和论坛上全是你的标题。” “自由一日的王冠属于谁?蒙面变态敲晕楚子航,爆砍凯撒,狮心会的王牌狙击手竟束手无策?详情请点击...” 进去后是路明非的大幅照片,有他的学号、宿舍号、年龄籍贯和一切信息,最后加黑加粗的字体亲切地表明:“单身!” “这是谁写的征婚公告!”路明非愤愤地说。 “别急,看看这个视频。”芬格尔切到论坛,把“资格已到手”发布的视频调出来,评论区下全是小迷妹的评论。 什么“好帅”,“我tm直接飞孩子”,“爱了爱了”,一大堆女性账号发着跳动的小红心。 路明非脸色难看地打开论坛。 “路明非!那条丝巾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我命令你立刻联系我!(右上角私信)” “路明非学弟,紫色丝巾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没有它我晚上睡都睡不着,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吧!联系方式:1-626-2287211,地址:16区403,身高:170,体重48公斤,三围:85,58,90,附带照片...” “论变态的瞬间爆发力,经本人和物理系的学长们连夜计算和实验,我们终于计算出变态的瞬间爆发力,以下是演算过程...” 一堆眼花缭乱的标题,学姐们白花花的大腿和手臂还有数字符号迷晕了路明非的眼睛。 “你现在可成了抢手货。”芬格尔把一大堆文件袋抱到他的床上,“师兄为了你的终身大事,那可真是操透了心,这些资料都是由师兄亲手给你把关的,你看一下,觉得可以发展就给师兄说一声,师兄把约会地点和行程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路明非拆开最上面的一个文件袋,看了一眼就捏住鼻子。 “天啊!她...她...她在干什么!” 照片上,身材倍棒的学姐穿着比基尼泳衣,白皙的柔软丰满露出一大块来,长腿的曲线曼妙而完美,她自信地展示着傲人的身材。 “还用问?当然是游泳啊!”芬格尔贱笑着吹口哨:“我看这个不错,来自俄国的美少女,以前还做过时尚杂志的模特,不过有过一任男朋友,你这种纯情小男孩似乎不太能接受,来自过来人的建议,成熟的蜜桃,比青涩的苹果要更甜哦。” “可惜她的身高比你还高10厘米,你想亲她都得踮起脚,想来确实不太合适。”芬格尔嘻嘻哈哈地拆开别的文件袋:“这些只是一小部分,你看看别的,还有一大堆没拿回来。” “停停停!这些文件你都是哪来的!” “这些女生写完了交给我的啊!”芬格尔义正言辞地说:“做好事不留名,我就是你的好兄弟。” “收了多少钱?” “50美金一个。” “我去,她们还真舍得?”路明非把文件袋抱到桌子上。 “你不想看吗?这么多美女任你采摘呢。”芬格尔靠在床铺旁的梯子上,这是张上下铺床,他住上铺。 “我还得去复习那个‘3e’考试呢,哪有时间搞这些,考不过可是要退学的。”路明非叹了口气,“话说什么时候开考啊。” “你不知道?后天就是新生入学考试。” “什么!”路明非惊叫:“书呢!快给我找本书!” “慌什么,你不用复习也能考过的。” “怎么可能!高中知识我都忘完了,给套初中题,我都不一定能及格!” “安啦,3e考试考的不是数学,也不是物理,是混血种的血统啦,你肯定没问题的。” “血统?怎么个考法?抽血吗?” “当然不是,是画画。” 第六十八章 考试前夕 “3e考试,正确的拼写是extractionevailrationexarn,原意是血统评定考试。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龙血后裔对于‘龙文’有相当明显的共鸣,龙皇和龙王都具有‘言灵’的能力,就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说的话将成为一种规则,‘语言’是龙族发挥能力的工具。” 芬格尔絮絮叨叨地跟路明非解释。 “有些学生的龙血比例不低,但是继承的都是龙族的‘垃圾基因’,能力就不足,所以经过eee就要降级,实在不合格的就要勒令退学。” “考的主要就是你对龙文的共鸣程度,考试非常简单,当你进入考场的时候,他们只会给你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不会给你任何提示。” “但是他们会用很低的声音播放龙文的录音,如果你不注意,会觉得那根本就是蚊子哼哼。但对于龙族血裔来说,这些龙文咒语会直接和他们的精神共鸣,会显得异常清晰,你只要按照你听到的声音,把你的灵视画出来就好了。” “所以我的好兄弟,你在怕什么。”芬格尔把电脑桌上的两个台式电脑打开,“你的身体素质无疑代表着你拥有极高纯度的龙族血统,别人还有可能通不过3e考试,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这样吗?”路明非摸了摸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把楔丸和手枪腰带取下来放到床上,坐上了黑色转椅。 “来吧,先搓两局。”芬格尔继续蛊惑路明非,“老唐刚才又在催了,晚上我们就点外卖,等考试开始,你直接去就完事了,啥都不需要准备,你的血统会为你解决一切。” “可是审判会该怎么办?校长虽然说他会为我撑腰,可是我总觉得最近运气不太好,会发生点意外。”路明非启动了cs游戏客户端。 “放心,所有学生都会为你加油的,我会在台下给你拉横幅,你可是明日之星啊,曼施坦因教授没这个权利把你关起来,而且昂热校长是学院的老大,有他在,你就更不可能出事了。” 芬格尔连上语音频道,“喂喂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听得到,你们两个也太慢了,到底在干嘛?” “路上耽搁了点时间。”路明非说:“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差点死在路上。” “呵呵,雀食,这家伙差点就被美女姐姐逮着,被胸给闷死了。” “卧槽,你们做什么白日梦呢,别废话,我都说冻手了!李尔龙是吗!” “开搞开搞!” 三人又开始大吼大叫。 天色渐暗,月亮爬上天空,老唐早早下线,说是后几天有工作要忙,得养精蓄锐。 路明非和芬格尔也放下鼠标和耳机,准备吃饭。 “师弟,把你学生卡给我用用。”芬格尔伸出手。 “干嘛?不是点外卖吗?”路明非狐疑地把学生卡从包里掏出来攥在手心。 “对啊,学院的餐厅有晚间服务,这就需要用到我们''s''级的身份证明了。”芬格尔笑嘻嘻地说。 “要钱吗?”路明非警惕地问,他还记得古德里安教授说过,这张卡可以当做银行卡用。 “当然要钱了,吃饭哪有不给钱的道理。” “那你怎么不用你的学生卡,你不是下午收了那么多报名费吗,还不把你欠的网费还我。” “这个嘛...”芬格尔搓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个缝隙,“我之前还欠了别人不少钱,收的钱都被他们瓜分了,我就只剩下一点点。” “你看我收报名费不都是为了你吗?”芬格尔可怜汪汪地说:“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要凶我,我真是太委屈了,嘤嘤嘤。” 魁梧的壮汉做小女儿姿态,看得路明非着实有点反胃:“停停停!别恶心我了!拿去吧,今晚伙食整好点。” “喳!小芬子得令!” 芬格尔屁颠屁颠地接过卡,拨通了电话,他念着路明非的学生证号码,说: “请给1区303宿舍送两份松露面包,两份浇柠檬汁的煎鹅肝,一瓶香槟……对,要冰桶和柠檬皮,再来一只烤鹅吧,还有两根德式卤猪蹄,我们是有点饿了,两份配起司的鲱鱼卷。” 二十分钟后,白衣侍者敲响了宿舍的门,餐车上的纯银食具中是芬格尔点的大餐。 侍者们自带了桌面和桌布,在宿舍中央帮路明非和芬格尔架起来,摆设好刀叉食具之后,郑重地把放着香槟瓶子的冰桶放在中央,把两只冻过带着冰凝露的玻璃杯放在两人面前,最后把一支插在银烛台上的蜡烛点燃,退了出去。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路明非也顾不得花了多少钱,和芬格尔一拥而上,风卷残云般消灭着高级食材做的精致餐品。 他一边扯着猪蹄上的肥肉,一边喝着冰冻的香槟酒。 “话说回来,没通过3e考试的学生会怎么样,真的就退学了吗?” “是啊,没通过的学生说明继承的都是没用的垃圾血统,他们与普通人差距不大,甚至血之哀都表现得极为薄弱,这样的人,还是更适合在家乡过平凡的日子,不过,得是在清除记忆之后。” “血之哀又是什么?” “龙族血统比例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不算真正的人类了。血统会给你带来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也会给你带来巨大的疏离感。就像替身使者之间会相互吸引,混血后裔也会互相吸引,‘血之哀’会使得龙裔非常地孤独,与普通人格格不入。” 芬格尔撕下一只烤鹅腿大口啃着: “你肯定有这种感觉吧,和普通人相处的时候会觉得特别孤独,但是来到学院之后,是不会觉得好多了?” “好像是这样...”路明非琢磨着:“可我和老唐也相处得很好啊。” “也许他也是个混血,又或者,二逼们总是臭味相投。” 芬格尔举杯,和路明非的酒杯碰撞,清脆的玻璃碰撞声悦耳动听,淡黄色的酒液在杯子里荡漾,掀起微微的波澜。 “来,喝!下次把那家伙也叫上!” “喝!”路明非和芬格尔一饮而尽,月光透过窗台照到他们的脸上,洒下银色的光辉。 第六十九章 满座大丈夫,尽作女儿态 深夜,卡塞尔学院,诺顿馆。 学生会成员全部出席了这场会议,本届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腿上是他的黑色猎刀“狄克推多”。 往常只有学生会委员才会出席会议,但今天,每一个人都在。 他们拿着塑料小板凳,坐在恺撒的周围,吊灯熄灭,唯有墙上投影的蓝色荧光照亮了每一个人惨白的脸。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墙上的投影正播放着这一段音乐,学生会的所有成员都屏住呼吸。 有人的脸憋的扭曲,投影上,正是恺撒和蒙面人拼刀的画面。 诺大的诺顿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恺撒拿起遥控器,把视频和投影仪关掉,重新开启了白色的吊灯。 他的脸像是希腊雕像那样线条分明,透着大理石般的冷意。 “这是我们三年以来第一次输掉诺顿馆,我已经把支票交给财物委员,租了诺顿馆隔壁的安柏馆,今晚12点,这里就属于那个叫做路明非的s级新生,这是自由一日胜者的特权。” “换言之,这将会是我们在这里进行的最后一次会议了。”恺撒站了起来。 学生会的其他成员低下头,依旧不敢出声。 他们输得很彻底,楚子航在醒来后,苏茜第一时间也给他看了那个视频,狮心会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楚子航也把他的村雨交了出来,在论坛上公示,等待路明非联系他。 “满座大丈夫,尽做女儿态!”恺撒把立着的“狄克推多”往地板上一砸。 在把路明非送到校长办公室后,他回去细细研究了中国的古老兵法和电视剧,学到了不少经典句子。 “所谓英雄,应该胸怀大志,富有良谋,上,能洞察宇宙之妙,下,能吞吐天地之极,天下英雄,唯有楚子航和路明非,财富不能动其心,爵禄不能改其志,生死不能改其行。” “对于这样的人,别说我恺撒,天奈其何!” “在座的各位都是由我恺撒选出来的精英,你们觉得自己比起路明非来如何?”恺撒的视线冷冷扫过低头的每一个人,唯有壁炉边站着的诺诺有些憋不住笑意。 下午两人看了会《三国演义》,这不,恺撒晚上就用上了。 她不担心她的男朋友被击倒,恺撒向来都很强大,他从来不会认输。 不过从恺撒的语气和动作来看,这次他确实受了不小的刺激。 “后天就是能力评估考试,你们有多少人认为路明非还能保持s级的评估?”恺撒问。 学生会成员们抬起来,面面相觑,纷纷举起了手。 只要看过那个视频,没人会怀疑s级的水准,他们已经和老大坐在这儿看了好一会,虽然每次到那个片段都憋得很难受,但路明非的战斗力的确毋庸置疑地强。 “很好。”恺撒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就该去承认强者的强大,既然他强,那么我就拉拢他,拉拢不了就变得比他更强,然后击败他!”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观之路明非不是愿意久居人之下之人,这校园,三足鼎立之日,已不久矣,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正视自己的失败,然后用拳头,击倒它!” 说着,恺撒又坐到沙发上,把吊灯关闭,在墙上又一次放起了投影。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来自中国的歌谣,响彻了诺顿馆的房间,一直到午夜12点。 ... 楚子航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开心的梦。 梦里,他还只是个读幼儿园的孩子,那根断掉的风筝线又接了上去。 男人在那间小小的出租房里用煤气和铁锅煮着热牛奶,女人把他搂在怀里,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读音。 他骑在男人的脖子上,去小超市悄悄买巧克力吃,吃完了男人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找柜台的收银员换成硬币,最后把他放在那台电动摇摇椅上,跟着有节奏的音乐律动。 然而梦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脖子酸痛,一扭就发涩。 此时已到了深夜,苏茜被护士赶回去休息了。 楚子航拿着手机放视频。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他的嘴角罕见地勾起一个弧度,不止因为这搞笑的背景音乐,还有视频里恺撒怒吼的模样,还有他自己被这根改装棒球棒给击晕,这一切,让这个视频看起来丝毫没有肃杀感,反倒像是一个三人演出的小品,而他就是小品中的演员之一。 “路明非吗?”楚子航把视频关掉,望向窗外。 他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他和路明非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他是学长,比路明非毕业要早上那么一年,按理说,学弟应该知道他的名字,那么,路明非学弟是故意下手这么狠的吗? 他在学校里确实挺招男生恨的,仕兰高中有一个“此獠当诛榜”,他就是榜首。 对于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始终是个遥远的剪影。 你听过他的名字,见过他,却不记得他的模样,因为你很少有机会走近他。 毕业典礼上他是代表全校学生讲话的学生代表,穿着海蓝色的校服,垂头看着讲稿,垂下的额发遮住了脸庞。 篮球场上他是虐杀对手的中锋,担任突破手扣篮,等待落地,楚子航已经掉头撤回中线附近了。 春节晚会楚子航表演大提琴独奏,空荡荡的舞台,他提着琴箱登场,孤零零地坐在舞台中央拉完一曲《辛德勒的名单》。 直到他把提琴收好,沉浸在悲怆琴音里发呆的老师学生们才意识到这家伙的节目结束了。 全场起立鼓掌,有人高呼再来一个,楚子航鞠个躬下台,留给人一个修长的背影。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偶像在崇拜,每天都会有小女生驻足在原地看他的背影看很久。 他记得有一次下了大雨,他没带伞,路明非和他那个同班女同学叫柳什么来着站在教学楼门口。 柳同学的司机开着车来接她,路明非嚷嚷着想让柳同学捎他回家,但柳同学却说她家离路明非家很远,送他回家要绕一大圈,反倒是跑来楚子航这儿,邀请楚子航上车。 可楚子航听到了柳同学的家住哪儿,而他住的地方和柳同学的家在城市的两边,比路明非的家还要绕得远。 他拒绝了柳同学的好意,只是看着那个把书包举到头顶,奔跑入暴雨中的黑短发少年,心中生起某些感触。 也许,就是那一天,让路明非学弟心生恨意,要给他的头狠狠来上一闷棍吧。 他倒是挺想和路明非学弟叙叙旧,可惜了,某人似乎对他并没有好感。 楚子航摇摇头,合上双眼,哪怕是梦,他也想再回到那间屋子里跑一会,也许可以考虑让师弟再来一棍子? 第七十章 鬼才趴着睡 路明非在宿舍躲了一天,他不敢出去,吃饭都是让芬格尔叫外卖。 他总算是明白当明星有多累了,那些学姐就是狂热粉丝,一旦他在宿舍楼底下露面,就会感觉到十几道恶狼般的目光,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看来这些学姐不止继承了龙类的血统,还继承了龙类的本能。 俗话说得好,龙性本银,换个人恐怕就直接上了,但路明非总觉得哪里透着别扭,十几年的单身生活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大姐姐们就在网站上看他的征婚公告,然后再给芬格尔发一下资料,两人就这样去吃饭看电影,然后牵手手入洞房见家长,把终生大事定了? 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他虽然也想要一个女朋友,但这样搞的话,简直像玩一样,作为一个连初吻都还在的小boy,他有点接受不能。 也许是他太矫揉做作了,但他就是觉得到处都是别扭,他又不是江南第一深情,能把所有的累都伪装起来。 时间到了傍晚,老唐说明天有工作,不能上线,他正好明天也要考试,所以今晚就草草结束了对战。 “喂,师兄,你有课本吗?”路明非问。 “当然有,在我的柜子里,你想看什么自己去拿吧。”芬格尔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手指还在不断敲打键盘,似乎是在和谁交流。 路明非没管他,去储存柜里拿出旧书,他琢磨着下周就要上课了,还是先预习一下看难度怎么样吧,他可不想过年回去的时候带着一堆红色的成绩单,然后来年还要补考,考不过还要交重修费再来一遍,那也太折磨了。 路明非抱起一本比砖头还厚的“炼金学入门”,他看了几页脑袋就晕乎乎的,眼睛想打转,复杂的公式和语句,明明每个字和符号分开来他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就变成了外星文字。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才发现原来他错了,符号他也有好多不认识。 默默关上书本,封面上的标题大字像是小人一样跳舞,从“炼金学入门”变成了“炼金学入坟”。 屠龙学,竟恐怖如斯! 路明非把书放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拆开文件袋,看学姐们的性感照片和资料介绍。 说实话,他觉得他和这些最低模特起步的学姐比起来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哪里和这么有气质的姑娘交过朋友说过话啊。 超模一样的冷艳眼神,虽然露出了大块肌肤,却丝毫不让人觉得sq,她们就是在大方地展示自己的美,嘴角是自信的微笑,路明非光是看照片,都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忍者也没谈过恋爱,社交困难症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社交牛逼症。 他就当是在看写真,把一张张照片丢了出去,终于,让他看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照片。 “零,身高155,体重46公斤。” 素白的女孩站在冰蓝色的冻湖面上,手里捧着盛开的四瓣北极罂粟。 路明非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雪中屹立的娇小身影,她驱使着狗狗们拉动雪橇,载着自己和中尉逃离地狱。 摸了摸枕头下硬邦邦的马克洛夫手枪,他凝视着零的照片看了许久。 那肯定不是一个梦,但他又能找谁去说呢? “兄弟,你喜欢这款啊。”芬格尔吹着口哨,脑袋倒着垂下来,乱蓬蓬的头发像是贞子那样的怨鬼,“看不出来啊兄弟,可真刑,纯狱风啊。” “你瞎说什么呢?有她的联系方式吗?”路明非问。 他认为那女孩就是雷娜塔,也许雷娜塔会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逃脱游戏。 没办法,小男孩路鸣泽总是神出鬼没,他想见的时候根本见不到。 “要我给你安排行程吗?”芬格尔这个时候就精神得不得了,“学院哪里风景好,我可是最清楚啦!哪里适合约会,哪里没人去,你问我,绝对不会有错。” 他兴奋得不行,就像是他好像和某个女孩在学校里约会过一样。 “哼。”路明非不屑地别过头,他可不打算听这个留级四年的老学长的意见,要真有女朋友,那早该有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和他窝在宿舍里打游戏? 他已经看到了零的电话号码,资料袋里有一张卡片,黑色的字体端正利落,字如其人,像冰块一样纯净。 他把电话号码存入手机,准备等明天考试结束了,再和零打个电话,想办法约出来见个一面。 什么纯狱风简直是在胡扯,零的年龄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好吗,18岁,已经成年了,按各国的法律,都不至于送进监狱。 况且他又不是想找冰块萝莉谈恋爱,他只是想找零单独聊聊而已,他可不喜欢飞机场身材,没见他买的手办,都是大胸朝比奈学姐? “哨塔请指挥~航班已就位~让我靠在机场旁边休息一会~”路明非想着想着就哼出了小曲儿。 他摸着怀里的楔丸,心里安宁又和谐。 ... 第二天,九点,考场。 路明非终于可以出来透风了,即使是学姐,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新生的入学考试,因为她们也有考试,关于暑期实习的成绩认定都在今天。 芬格尔也去找古德里安教授了,他的暑期实习居然是在某办公室里做文职收集八卦材料,真是个奇葩,怪不得毕不了业。 图书馆二楼的教室,路明非早早坐到了位置上,讲桌边晃悠的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穿了双似曾见过的十厘米高跟的玛丽珍鞋,那是诺诺的腿。 “又见面了,李嘉图。”诺诺开玩笑地说。 “考官是你?”路明非挠挠脑袋,“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这场考试的监考老师是曼施坦因教授,你得当心,作弊别被发现了。”诺诺说:“就是前天把你铐起来的那个小光头,他肯定会盯着你的。” “你说谁是小光头。”一身黑色西装的曼施坦因教授从门后闪现,“全部人到齐,现在开始宣布考试纪律。”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我以风纪委员会主席的名义确保,卡塞尔学院的学习气氛是轻松的,但是纪律却是最严格的,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什么小电子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比你们更加天才的人也曾在这个教室里考试,你们现在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比如一个来自美国的心声研制过一种特殊的无线电波调制设备,借助这种设备,他把通讯电波伪装成太阳黑子爆发导致的无线电乱流,但他失败了,诺玛轻易地解密了他的信号。当我们出示证据的时候,他无话可说……”曼施坦因教授扫视一众新生,侃侃而谈,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军教训一批新兵蛋子。 —— 感谢qq阅读“夜曦”100书币支持 第七十一章 巧克力色布加拉提 “嘿,兄弟,路,是你吗?”前排一个黑人学生小心地回过头竖起一个大拇指,压低声音,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黑人牙膏不找这兄弟代言真是亏大发了。 “布拉德雷。”黑人兄弟伸出手,自我介绍。 “路明非。”路明非试图越过桌子之间的缝隙去和他握手。 仿佛一颗曼妥思掉进了可乐瓶里,教室瞬间爆炸,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路明非的位置在角落,他来得又早,又特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但这名字一暴露出来,就像是一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把目光移到了那张脸上。 咋一看这张脸好像很普通,但如果细细品味,却又像是百年酒酿,越看越有味道。 几十个新生同时吸气,学院里没有人不知道路明非的大名,如果你还对“蒙面”和“变态”两个字陌生,那对不起,你已经out了。 “路哥哥!加油!明天我会给你助威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喊道。 “安静!”曼施坦因教授冷冷的目光移过来,大声训斥,“现在是考试时间,禁止大声喧哗!” 曼施坦因教授露出不悦的脸色,但学生们似乎并不鸟他,他们站起来鼓掌,掌声震耳欲聋,好多新生都像是打了鸡血般站起来,噼里啪啦的掌声响彻教室,还有人给曼施坦因教授递送过去暗含韵味的秋波。 曼施坦因教授气得鼻子都歪了,诺诺耸耸肩,瞧着曼施坦因的背影,也悄悄给路明非比了个大拇指。 所有人都站在路明非这边,曼施坦因教授没有一个同伴,他的弹药箱就像是他那光滑的头顶一样干净。 路明非四下张望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人没有鼓掌。 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阳光下,一身白色的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白得冷冽的肌肤很有特色,路明非一眼就认了出来。 零,女孩的相亲资料还在他的枕头底下。 零似乎早上睡得很香,她是最后一个到座位的,掐着响铃的时间,所以路明非之前才没看到这个女孩。 终于,考试的铃声响起。 被黑人兄弟攥着手使劲握的路明非坐回了原位。 曼施坦因教授的大手在讲桌上用力一拍:“现在开始分发试卷,如果有谁想退学的,把手举起来,我会安排你们的退学手续!”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 学生们纷纷安稳地坐在位置上,往一旁瞧,他们此刻又保持了安静,完美地踩在了规则的底线上,根据校规,曼施坦因教授只能把这股怨气吞进肚子里,他瞪了诺诺一眼,开始分发试卷。 “现在,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考桌的右上角。”曼施坦因教授将试卷袋拿出来公示,以表明上面的封条完整,没有人拆开过。 路明非有些许紧张,虽然芬格尔和他吹了一整天他的血统有多牛逼,考试有多简单,让他赶紧“rushb”,但真到了临场发挥的时候,手里的笔头捏起来却有一股陌生感。 曼施坦因教授按了按黑色的腕表,黑色的幕墙从雕花木窗中的夹层钻出来,所有的窗口都被密封。 同时,教室里的壁灯亮起来,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黑人兄弟转过来对着路明非微笑,他的牙齿在闪闪发光,路明非心想考试结束一定要问问这位叫什么布加拉提的兄弟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牙膏。 诺诺和曼施坦因教授分别在两边分发试卷,路明非从诺诺那儿接过试卷,他听到了其他人的惊叹声,因为试卷就是一张白纸,一片空白,雪白的水印纸,一个字都没有。 有人举手想发出质疑,但曼施坦因教授说:“没有任何问题,试卷已经分发完毕,我和监考学生以及医疗组都在教室外,这间教室由诺玛监控,你们可以聊天或者睡一觉,只是不要抄袭别人的答案。” “别想着抄袭,因为每一个人的答案都会不一样。”小秃头的嘴角露出冷漠的笑。 随后,他和诺诺往教室外走,门被重重地关上,有学生像是白日见鬼那样挠着头对着试卷发懵。 “试卷是空白的,他们会在广播里播放音乐,把低声的龙文隐藏在音乐中。” 路明非回忆芬格尔的话,他是这里第二镇定的人,第一镇定的人是零。 “血统高的人会与龙文产生共鸣,此时就会产生零视,所谓3e考试,其实就是把你的零视画下来,诺玛会通过特别的算法分析,从而确定你的答案是否正确,因此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一共12道题,答对6道的人过关,答对8道的直接可以选修高级课程,答对10道的就是‘s’级学生!” 按芬格尔的意思,路明非一定能答对12道题,他的血统会帮他轻松解决一切。 所有人都在说路明非的血统有多牛逼,连他自己都信了。 现存的龙文都来自于人类所知的龙族历史中最古老的皇帝“黑龙尼格霍格”,卡塞尔学院的混血种的龙血起源都来自于黑皇帝。 在大伙的吹嘘下,这次他连佛脚都没抱,完完全全放开了玩,和老唐还有芬格尔在游戏频道大杀四方。 巧克力染色的布加拉提从座位上下来,凑到了路明非边上。 “嘿,路,你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游戏么?也许我应该拿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书的……他们给了我一份半奖。”布拉德雷抓着自己满头的小卷发,显然沮丧到了极点,“听说那里不考试。” “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斯坦福。”路明非说。 他要不是考不上大学,哪里会来这儿上学,难不成他高中毕业了还得在婶婶家混吃等死,或者进厂打螺丝? 有书读很不错了,他就想读书,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出了社会,你才知道,原来老师说的都是真的,校园是一个人会用一辈子去怀念的时光。 虽然偶尔要去参加什么实习和紧急征调,但看芬格尔那家伙,混得也很风生水起嘛,天天就在办公室里摸女职员的屁股,然后收集别人老大的八卦新闻。 广播放出音乐来,优雅的钢琴曲,掩盖住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路明非忽然又听到了钟声,悠长的钟声,还有溺水之人的呼唤。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我要走了,哥哥,再见。” 那声音,就像是个哀求的幼兽。 第七十二章 倔强的孩子 教室里群魔乱舞,有人掰断白色粉笔跑到白板上流着伤心泪画抽象派的艺术画,有高挑的女孩凝视着空无一物的空气,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隐形人挽着腰似的跳舞。 巧克力色布加拉提流出眼泪,对着路明非诉说很多往事,关于他酗酒的父亲和挨打的母亲,他那可怜的外婆在后院种的石榴树和曾曾曾曾曾曾祖父被拐卖上船运到美洲的故事。 只有零坐在座位上答题,她是这里唯一镇定的人,因为路明非也站了起来。 他让开位置,有一个很柔软的小男孩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的板凳。 那不是路鸣泽,路鸣泽没有这么秀气,他虽然叫路明非哥哥,但一点都不像是个需要哥哥帮助的弟弟。 可眼前的小男孩不一样,他穿着一袭中国古风式的白衣,白净无暇,和他的胖嘟嘟的脸蛋一样白净,他头上顶着青铜做的冠,衣袖比他的手臂还长,伏案在考桌上,他把袖子撩起来,在路明非的答卷上乱画。 那根找芬格尔借来的黑色弹头笔,在男孩手里仿佛变成了古雅的毛笔,男孩竖起耳朵,似乎是在认真地辨别广播中那微弱细小的龙文声音,好帮助路明非通过艰难的3e考试。 路明非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他,莫名其妙的,路明非想起了小时候学习骑自行车的日子。 去婶婶家之前,他有属于他自己的一辆小自行车,后轮的两边有两个小号的辅助轮,所以即使不会骑,也不用担心摔倒,可是有一天,辅助轮被妈妈取下来了,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开心地踩着脚踏板在泥巴路上一点一点往前挪动了。 他倔强地想用两个轮子的小自行车前进,可只是不停的摔到,摔在鹅卵石镶嵌的泥巴地上,膝盖摔破了皮,手肘摔得淤青。 他在没人的下午练习,一次又一次,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他又一次让小自行车的轮子转起来了。 风吹过他的脸,把他的头发捋得竖直,双腿发疯似的蹬,他在新建的泊油路上化作一道自由的风。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没有辅助轮他也能自由地和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在街上奔跑,即使后来因为脚滑摔在泊油路上,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散。 路明非待在一边,看这个孩子认真的脸。 打扰别人认真做事很不礼貌,他就安静地等着。 小男孩的动作很优雅,腰挺得很直,一看就受过良好的教育,每当广播放一段音乐,他就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灵视,芬格尔说过,有人甚至会看到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像是刻在基因和血液里的片段,因为龙文的刺激而激发了出来。 这孩子说不定是他的祖先,温润如玉,像是苏轼那样一位出名的大文学家,路家祖上一定是书香门第,想到这儿,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端正地站在一边,他把自己当做书童,帮写字的老爷研墨拂纸。 他祖宗可是在给他答题耶,寒假回去了必须去认真翻看族谱,给老祖宗多烧点钱纸,什么别墅、宝马、智能手机,那必须烧一套备齐全,要是祖宗不来帮忙答题,他真要回去进厂打螺丝,去fsk做手机质检员了。 音乐不间断,3e考试的时间一共是3个小时,在这期间,音乐会连绵不断地循环。 其他学生还在纸上课桌上乱涂乱画,疑似路明非祖宗的小男孩已经放下了笔,将画满水墨风图画的白纸卷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笔帽盖在笔头上。 小短腿一蹭,他从板凳上跳下来,双手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角和衣袖。 他拱手作揖,对着路明非行礼,仪态非常恭敬,像是臣子在和君王行礼。 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浑浊有力,冷酷肃杀,一听就知道是个白起那样杀人不眨眼的杀神。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死真的让人很难过,像是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男孩的腰压得更低了,他深深埋下头,原本就瘦弱的身影变得佝偻,他的双腿弯曲,甚至跪倒了地面上,对着路明非磕头行礼。 路明非心头一颤,他连忙过去,想把小男孩扶起来。 他的手触碰到男孩的肩膀,轻柔地往上抬,想把瘦弱的身躯抬起来,可小男孩比他想的还要倔强,颤抖的身体纹丝不动。 他在害怕,害怕被路明非抬起来,亦或是在哀求,哀求路明非不要把他抬起来... 路明非张嘴想说话,可一阵恍惚,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 第一眼所见的是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放,隔着那支花,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管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划。 “也许会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肃杀的声音中透着温柔。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孩子认真地说。 一瞬间有大火吞噬了阳光,被吊在高杆上的孩子变成了祭品,无数的人群在火焰肆虐的城市中怒吼,焦黑的人形在奔跑,某个巨大的影子发出痛彻入骨的哀嚎,火焰,吞噬了一切,赤红的岩浆和铁水如喷泉般涌出,淹没了一切。 路明非的衣服几乎要烧起来,仿佛撞破一层炽热的膜,从燃烧的城市里回到现实。 他浑身冒汗,因为极致的热。 教室里的学生还在表演行为艺术,布拉德雷靠在桌子上哭泣,喊着:“妈妈!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一个冰冷的目光投射过来,那是零的目光,冰蓝色的眸子投射出白色壁灯的光。 她只看了一眼,又转而俯身书写答卷。 路明非看向自己的考桌,白纸被卷起来,黑笔被端正地放在桌子上,铺开试卷,水墨风格的山水画在纸上映出,那画工,像是国画大师。 第七十三章 罗纳德·唐 老唐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这间屋子地段很差,晒不到太阳,衣服洗了都只能阴干,夏天还好,到了春天的梅雨时节,有时候会越晒越湿,还会长出滑溜溜的青苔。 这间屋子唯一的好处就是租金便宜,很适合他这样的穷人。 摸出手机,老唐看了一眼时间,12点34分,他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边2.5l的大瓶的矿泉水往嘴里灌,牙都没刷,就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樱花饼,细细咀嚼。 坐起来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下床洗了个冷水脸,坐在电脑前,打开猎人网站。 他无聊地浏览任务记录,不知不觉,他当猎人已经有些年头了。 罗纳德·唐,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是被收养的,高中就辍学,靠着这些秘密任务赚钱生活,不至于成为一个流浪汉。 无聊的人生没有目标,活着,就是全部。 游戏是个好东西,他在虚拟的世界提升数据,统领小兵,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 有时候他也会去华人区打牌,麻将馆在咖啡馆旁边,有电动的机麻,五角就能续杯喝上一下午的茶,不过他只玩手搓的,这样如果赢了要付牌钱,可以少付一点。 猎人的世界充斥着危险,老唐有很多次都是险象环生,这个世界有很多未知的生物,最危险的一次遇到了经典僵尸电影里的“粽子”,幸好他运气好,走到了一个贴满符咒的陶土房里,不然脖子上恐怕会多处两个血洞,以后就穿着清朝的官员服饰,跳着走路了。 除非迫不得已,真的没钱吃饭了,他才会去接任务赚钱。 他只敢接危险性较低的探金任务,什么帮派混战,叙利亚枪雇佣兵招募啥的,一向都是无视。 他天生第六感就很准,哪个地方可能有陷阱,哪里是正确的路,冥冥中,他似乎能看到被隐藏起来的地图,一些古老的机关,他一阵瞎捉摸也能运气很好地过关。 靠着狗屎运和晦气的特殊能力,他的任务完成率相当高。 这是他第一次抢到运送任务,对方在猎人网站上找人,说明他们的人被死死盯着,只有外来者才有机会逃出监视。 运送任务可以很难,也可以很简单,只要不被人发现,那就是一场惬意的芝加哥旅行,反之,就会变成一场惊险刺激的逃亡之旅。 老唐有信心,只要放文件的那个傻蛋不被盯上,他可以做到完美伪装。 文件运送地点和时间,雇主昨天就发给他了,只要在明天下午的时候,把文件运送到位,他就可以带着一万美金远走高飞,去找芬格尔和路明非嗨皮。 大学生活想来是很美好的吧,不知道住在宿舍里和舍友聊天是什么感觉。 老唐咧开嘴,对着镜子摆一个微笑,他没做任何打理,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头发乱得不行,下巴一圈长满胡茬。 如果他穿着破烂的大衣,再拿上半瓶绿色的啤酒瓶,在路上行人都会绕着他走。 最好的伪装,就是不要做伪装。 他从板凳上挑了一件满是褶皱的旧黑大衣,披在肩上,拍了拍自己的旧手机和快要空掉的钱包。 雇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车票钱都发给他了。 整装出发,带着满怀的期待,他前去布鲁克街,寻找秘密文件。 ... 考场,很多人在鬼哭狼嚎,有人的悲伤化作清澈的水,从眼眶里流淌出来,例如一旁的布拉德雷。 有个皮肤古铜色的人以一个标准印度教徒的姿势在课桌边跪下,说:“是这样吗?是的,我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们一会儿就到处乱跑乱搞,一会儿又做回位置上答题,有人的试卷掉在了地上,他把金属做的钢笔笔尖用力刻入木制的桌板,用笔尖在木板上雕刻出动物图案。 路明非问过芬格尔,问他第一次看到灵视是什么感觉。 “就像脑门上开了一个洞,有人从那里灌进清水一样,空间变得像是无数丝线组成的,这些丝线忽然喷发出去,洞穿了时间,时间尽头有个女人在哭。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一下子觉得很悲伤很悲伤,自己也哭了,自然而然就把答案写出来了。” 路明非也是这样,刚才一定是请神上身了,不然不可能画出这么优美古雅的画来。 那个男孩是在对他行礼吗? 他觉得不是,应该是某种过去的投影,他的祖先在对尊贵的皇帝下跪。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细线笔,纸上却有模糊的墨影,有点像是被火烤过。 言灵,这是他的言灵吗? 龙类的语言具有规则的力量,可以在一片空间里重新定义世界的规则,大部分混血种都能觉醒言灵。 也许他的言灵就是火焰! 热血动漫里,使用火焰的都是强力角色,要么是主角,要么是四大天王那样的重要配角,人类的文明自火焰与工具起源,火,有着非常特别的意义。 在楔丸的刀身上燃起火焰的纹路,极致的高温让红色的火焰变得冰蓝,如果是会发出冷意的异火,那就更酷炫了! 与邪恶的龙类战斗,使用火焰的火雾战士! 他去画漫画的话,一定可以把《灼眼的夏娜》弄成搞笑漫画。 迄今为止,路明非还没见过所谓的龙类,在那片雪地里,倒是见到过像魔兽世界里的骨龙坐骑那样的“黑蛇”。 路鸣泽说“黑蛇”是他们的宠物,也许龙类并没有那么可怕,是可以交流的同伴。 想到“黑蛇”,路明非再一次看向了前排角落里的零。 她还在埋头画画,看起来还没有把题目答完。 摄像头就在前后的四个角落里,但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还有很多隐藏起来的微型摄像头。 曼施坦因教授说可以随意交流或是聊天,路明非摸摸头,把试卷和笔放到怀里,跑到了前排去看冰雕少女画画。 他尽量保持安静,教室里本来就很吵了,他要是再搞出动静,实在是很不礼貌。 零的怀里抱着那只小熊,路明非在放面包的箱子里见过那只小熊,好像叫佐罗来着。 小女孩有一只小熊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拿到了一把手枪作为赠礼。 零用蓝色的钢笔线条画画,画纸上,是一群雪橇犬,狗狗们簇拥着她和小熊佐罗,还有一张看起来像是少女恋爱漫画里那样的充满雕塑感的小男孩的脸。 大脸占了半张纸的位置,所有的其它图画都得给大脸让路。 第七十四章 答案 路明非静待着零答题,他不知道女孩是否做完了题目,因为所有人都在发疯,或者拿着自己的笔涂涂画画,只有他一个人旁若无事的站在一旁。 那张大脸看起来线条分明,是个大帅哥的脸,应该是亚洲人。 终于,零把笔帽盖上,她的视线投过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觉得女孩没在看自己,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你好。”路明非打了个招呼。 “你好。”零也回应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 和漂亮姑娘说话很有压力,网络上看到美女coser,路明非可以在评论区大胆地说这是我老婆,可见到真人,他只敢远远地看一眼,然后礼貌地上去要一张合照。 气氛很尴尬,零不说话,路明非不知道说什么。 凡事总得起个头,小学语文老师带读课文的时候,总要先读第一句,然后说“预备起”,同学们才能整齐地读下去。 “你的小熊很可爱啊。”路明非硬着头皮说。 “谢谢。”零摸了摸小熊的脑袋。 空气又凝固了。 中国人聊天总是很委婉,找朋友办个事,一定要请出来吃顿饭,一边聊往事,一边喝酒,等到气氛到位了,才会说:“兄弟,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帮忙。” 但这一套,对无口少女明显不好用。 “你知道那个雪地里的港口吗?”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知道。”零点点头。 “...” 女孩安静地盯着路明非,似乎在等他继续查户口。 “雷娜塔,是你的名字吗?”路明非挠挠头,被盯得不好意思。 “过去是,但现在不是。”零说。 “能给我讲一讲关于那港口的故事吗?”路明非选择把主动权递出去。 “等等。”零抱着佐罗,轻轻抚摸它的头。 路明非宛如一个空气人,呆呆地站在一边。 那个和空气跳舞的女生旋转着在课桌的缝隙间穿梭,路明非给女生让位置,躲在角落里,看了看沉思的零,把怀里的答题纸拿出来欣赏。 山水风格的图画很美,韵味十足,有黑线条勾勒的茶花,还有阴影渲染的湖面,有华美的宫殿,还有残破的战旗。 路明非想,路家祖上肯定历史悠久。 他从没听过叔叔和爸爸讲过去的故事,但他的爸爸妈妈既然是屠龙血裔的一员,那说不定路家有什么很深很深的故事。 那个小男孩又是谁呢?那孩子好可怜,那么小的年纪,却要跪在地上,乞求某人的原谅,那个朝代的皇帝一定是个暴君。 他摇摇头,把答题纸收了起来。 零把小熊摆在桌面上,淡淡地回忆往事: “港口叫黑天鹅港,在北极,是秘密港口。” “我是混血种,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那里去,被博士做研究。” “后来有一天,黑天鹅港被炸掉了,我悄悄跑了出来,然后前几个月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女孩用简短的话语概括完了所有事情。 “没了?”路明非问。 “没了。”零说。 “前天下午...你记得那些事情吗?” “记得。” “那不是梦吧。” “不是。” “你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知道。”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路明非问了,零也回答了,但怎么说呢,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实在顶不住女孩清冷的目光和面瘫的表情,只好尴尬地坐回位置。 巧克力又跑过来,像个担惊受怕的孩子,攥住路明非的衣角,他的手很粗糙,和他握手的时候,路明非摸到了很厚的茧,应该是经常在干活。 他哭着躲闪,躲在路明非的后面,大喊着:“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灵视把他内心最深处画面扒出来,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路明非记得巧克力说他的父亲是个酗酒的家暴男,他的母亲深受父亲的毒打,那时候他的表情风轻云淡,像是在和路明非聊某本小说的剧情。 然而到头来,他从没忘记痛苦,他才是最低层的那个,父亲把愤怒和恶意发泄到他的母亲上,他的母亲又把这些阴暗面倾斜到他的身上,作为孩子,他只能躲在角落,默默忍受男人的拳头和女人的鞭子。 路明非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是零,被卖到秘密港口,在爆炸中逃生,他难以想象女孩是怎么在北极的严寒中活下来的。 他攥住巧克力的手,像是和蔼的长辈那样拍打黑人兄弟的后背,一个一米八的壮汉竟然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蹭到了路明非的衣服上。 布拉德雷大哭一场后安静地睡了,试卷上画着石榴树和鞭子,还有破碎的酒瓶,有液体从玻璃碎片上滴落,没有具体的颜色,不知道那是酒液,还是温热的鲜血。 路明非在白纸试卷的背后画乌龟,这是他的习惯,他从来不检查试卷,做完了就拿草稿纸画乌龟,一个圆圆的龟壳,四只短脚,一个龟脑袋上点两个黑点,萌萌的,很可爱。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音乐在结束前十五分钟就停止了播放,学生们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连忙在答题纸上写上自己的学号和姓名。 曼施坦因教授和诺诺走进门收试卷。 “明天下午2点,记得出席。”曼施坦因对路明非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带一点情绪,只是在宣布一件事情。 “对不起,路,让你见笑了。”布拉德雷走过来说,看来他记得考试时发生的事,“很抱歉让你看到我失态的一面。” “能给我签个名吗?”布拉德雷说:“希望你能加入新生联谊会,我的好兄弟奇兰愿意把会长的位置交给你。” “狮心会和学生会很早就在新生里拉拢人,想壮大他们自己,但是奇兰告诉我们,我们不应该分散,我们应该等待,会有领导我们的人出现。我们开始都怀疑,直到你横空出世,我们立刻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啊!” “可我明天还得去参加审判会。”路明非委婉地说。 “没关系,我们都会去为你加油的,所有人都会去参加这次活动,只为了你。”布拉德雷说:“希望你能郑重考虑一下,新生们需要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我会考虑的。”路明非把签好名字的卡片递给布拉德雷。 他不想当什么会长,但对一个眼睛还红肿的大兄弟说拒绝,实在是有些无情,等明天一切都结束了,大兄弟的情绪也缓过来了,再给他明确的回复吧。 校长说会为他撑腰,学生们也都为他鼓掌,他已经完全不把审判会当一回事儿了,就当是去扮演张三做活动,反正有校长给他物色王牌律师,还有群众给他发声。 回去找芬格尔打游戏吧,他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第七十五章 超新星路明非 校长办公室,一个肥大的身影灵活地挤了进来。 “准备好了吗?”昂热校长说。 “今晚6点一到,诺玛就会公布3e考试的成绩,届时话题会普天盖地地涌入论坛,新一期的校园报也印好了,马上就会分发到所有终生教授的手里,不过校长,你确认他能拿满分吗。” 壮汉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自来熟地把骨瓷茶杯拿起来倒红茶,喝之前,还把手伸到骨瓷碟里拿起一块撒了玫瑰露的松饼。 碎饼干落到他的校服上,壮汉喝了一口泛着金色光晕的茶。 “他一定能,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是个纯情小男孩啊,是个纯情小男孩,人生和女孩最亲密的接触,估计就是牵手手了。” “小男孩吗...”校长负手站在窗边。 “不过我感觉还是有点悬,他们有很多硬资料,那些老得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教授,不一定会喜欢年轻人的玩意,学生的声音再怎么大,终究只是陪听,教授们固执得就像是块铁板,半分比不上校长你的风流倜傥!” “但他们就是学院的根基,执行部、信息部、装备部都依靠他们的研究成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卡塞尔学院。” “希望小家伙能通过难关吧。”壮汉站起来抖了几下,把衣服上的饼干屑派到地板上。 “关键的人会在关键的时刻到,静待时机,会有人为我们解决一切。” ...... “我去吃中饭了,就不打扰你了,路,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新生们需要一个领导者。”布拉德雷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再次露出雪白的牙齿。 “等等,兄弟。”路明非叫住了他。 “怎么!你愿意成为我们的领袖了吗!”布拉德雷面露喜色。 “不是,我想问问,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牙膏啊。” “啊这...”布拉德雷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用的是‘咪咪’牌牙膏,你如果想要,我可以送你几条。” “那就...谢谢了。”路明非干笑了几声。 他衣服上还蹭着黑人兄弟的眼泪鼻涕,拿几根牙膏做补偿不算过分吧。 两人加了个联系方式,已经中午12点了,学生们纷纷离去,去食堂吃新生欢迎餐。 几乎每一个人走之前都和路明非打招呼,他们本来想和路明非握手长谈,但看到某人的衣服后,又很懂事地给某人留下个人空间,一些女孩害羞地把手帕丢在他脸上,红着脸跑了出去。 手帕上有淡淡的乳香味,很自然的香味,路明非见女孩们跑得没影,也只能把手帕叠好揣到衣领口袋、上衣口袋和裤兜里。 曼施坦因教授把所有试卷都装入密码箱里,拨乱密码后,把箱子交给诺诺:“把试卷交给诺玛批阅。” 诺诺接过箱子,往外走,走之前,她拿出手机按了一下按钮。 “嗡嗡”,路明非开了震动模式的iphone响了起来。 邮箱的响铃早就被他屏蔽,他的邮箱地址被公布在征婚公告上,每时每刻都有漂亮学姐发邮件过来,用性感照片勾引他出去约会。 不过那人到还算有一丁点良心,没把他的电话号码公布出去,不然这张电话卡怕是没法用了,只能去办一张新的。 屏幕上是一封短信。 “ricardo: 明晚在安柏馆举行晚宴和社交舞会,时间是18:00,如果你有时间就来吃东西,恺撒说他想和你交流。 记得穿正装。温馨提示:校服不算正装,你可以去学院剧场租一套,不过,如果你不想穿,也无所谓,你有这个特权。” 恺撒...那个金发帅哥? 他找我有啥事?不会要邀请我加入学生会吧? 路明非在这个世界活了18年,发现自己居然是块超香超香的香馍馍,不仅学姐想把他吃干抹净,牙膏代言人和罗马帅哥也对他情有独钟。 芬格尔说恺撒是个超级富二代,那晚宴的规格恐怕不低哦,岂不是可以吃免费自助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就是扶着进去,扶着出来。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琢磨着明天要不要不吃中饭,他对外国美食还蛮期待的。 午餐时间,食堂,路明非换了一身校服。 卡塞尔学院的校服有两套,弄脏的那套正在和洗衣机的滚筒一起玩旋转咖啡机游戏。 弧形的穹顶下摆着纯白的餐桌,用食堂来形容它有些粗俗,它更像是一个高级餐厅,穹顶正中央挂着巨大的树形吊灯,每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 路明非和芬格尔坐在长条餐桌的尽头,两边是穿绿色校服的新生,侍者把午餐摆在芬格尔的面前,说:“依次传过去。” “想不到废柴师兄你还是个班干部。”路明非帮忙把餐品递过去。 芬格尔来得有些晚,宿舍换衣服的时候也没看到他,不过他发了短信,让路明非去帮他履行义务。 新生们见学院最火超新星路明非坐在主座,都一脸严肃,仪态优雅。 “桌长而已。”芬格尔也忙活着:“卡塞尔学院的食堂座位是固定的,想在一楼吃便宜餐,就必须遵守纪律,我可没钱去二楼点高级菜,只能干活了。” “没办法,实在没有八年级学生的位置,所以我被发配来和新生坐。”芬格尔说。 白色瓷盘的主菜是烤猪肘子,配菜是土豆泥和酸菜。 “有没有让人期待的红酒牛肉之类的东西?”芬格尔问。 “当然有。”侍者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摩擦,嘴角微微上扬。 “唉,每年的新生欢迎餐都是德国烤猪肘,你们就没有点新意吗!”芬格尔愤愤地说。 “吃吧,你没得选,这菜单也是学院的传统,德国菜不是你家乡的菜么?你不爱家乡菜?” “我家乡的青蛙会小便,你喜欢恶心的青蛙小便吗!”芬格尔说:“快走快走,真是烦死了!” “希望明年这个时候还能见到你。”侍者优雅地鞠躬,离开位置。 芬格尔站起来,示意大家伙开饭,但所有人都盯着路明非,根本没人理他。 师兄不高兴地坐下,给路明非一个眼神。 路明非被芬格尔支棱起来,他憋了几秒钟,说:“大家刀子叉子伸长一点,别客气。” 叔叔请客的时候总是这样说,路明非把筷子换成了刀叉,只能说按例造句学得不错。 但他忘了,外国人吃的不是一桌碟子菜,而是分好的单人餐。 不过也没关系,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他致辞后,立刻有剧烈的掌声响起,隔壁桌的人也把目光投过来,巧克力和一个印度模样的人站起来,招呼人群鼓掌,刹那间,一楼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比领导讲话的掌声还大。 第七十六章 暗流涌动 路明非在寝室里看了一下午的相亲资料。 姐姐们都很漂亮,但路明非总觉得她们离自己很遥远,相比起啦,金发三无萝莉都要更亲切一些。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可都是模特级别的外国美女耶,随便带一个回去,邻里八方都得对他刮目相看,同学会上这么一个高挑模特挽着他的手,谁还敢叫他“衰仔”? 他想起了在日本有过一面之缘的巫女小姐,那位住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也很漂亮,却不会给他这种遥远的错觉。 也许这是某种畸变的血之哀? 仔细想想,和他处得很好的人,都挺怪的,老唐是个爱打游戏的穷光蛋单身汉,芬格尔是史无前例的八年留级大学生,这两兄弟好像还有点废柴。 学姐们交了报名费,他也不打算敷衍过去,硬是把每份资料都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可最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照片都太过耀眼了,也许给他一张头发凌乱的素颜照,他约会的心愿还会更强烈一些。 “不是,师弟,你这择偶标准也太高了吧,你虽然是s级,但也不至于看不上这些b级,c级的姑娘吧,面都不见一次就拒绝了?”芬格尔抱怨着群发拒绝短信。 “我不是那个意思。”路明非叹了口气,“我只是...只是...唉算了,我们打游戏吧。” 芬格尔用奇怪的眼神上下审视路明非,浑身恶寒,双臂抱胸,颤抖着往后退:“师...师弟,你别想了,我们不可能的!我这坨牛粪已经插了鲜花了!” “滚nm的!我喜欢女人!”路明非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夜晚六点,诺玛将3e考试成绩公布在学院官网上。 3e考试的给分标准只有诺玛清楚,学生们能看到的只有分数,而第一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100分满分! 镶金的s级字体下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路明非! 在公告出来的一瞬间,普天盖地的话题涌入论坛 【震惊!s级路明非居然与1.9米的黑哥哥深情拥抱!】 【再次拿下第一,3e考试唯一满分,他到底是谁?让我们走进变态的内心世界。】 【力压楚子航,拳踢恺撒,新生中无一人能与之相敌!请看这份‘s级’成长简历!】 【考场中淡定如神!我们为您带来了亲身经历者的采访!”】 【疑似名草有主,冰冷萝莉与s级深情对视,他是否是隐藏的猎手,对女孩们的手帕来者不拒?】 正在和芬格尔对战的路明非压根不知道论坛再一次掀起了轰然巨波! 这一刻,路明非这个名字牢牢占据的热搜榜第一位,恺撒租下安柏馆,将学生会阵地转移的新闻的热度都被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群脖子上挂摄像头的狗仔把最新的校园报分发到所有教授的宿舍楼,门把手夹缝、自行车框内、汽车门门把手、办公桌......这些加急加点印出来的报纸,被高效地分发到每一处显眼的地方。 【屠龙救世主路明非!他与和卡塞尔·梅涅克相差几分!】 加黑加粗的标题,印在了报纸的第一个版面。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巨大海啸酝酿起来。 无数的学生对着放光的手机屏幕和笔记本电脑打字,上千个评论在一分钟之内涌现。 这时,304号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明非,是我!开个门!”古德里安教授弱弱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刚和芬格尔结束一场对局,正在床上浏览食堂晚间服务的菜单,准备来一份夜宵加啤酒。 打开门,头发花白的教授第凑上来拥抱路明非,带着笑容。 “不愧是我的好学生,入学不过三天,就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古德里安教授拿出一张拉丁文写的文件单和红印,“来,在这儿按个手印,我这几天一直在给你忙审判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和你见一面。” “这是什么单子?”路明非狐疑地拿过单子来看,可上面全是他不认识的拉丁文,看得头晕。 “明天不是审判会吗,教授都得参加,我作为你的指导教师,自然要给你签保证单。” “是这样吗?”路明非犹豫地接过红印,又往上瞟了一眼。 可在某一个表格里,他忽然觉得那字有些眼熟,他眉头紧皱,进屋把“炼金学入门”拿出来细细对比,竟然发现那行符号就是书皮封面上的拉丁文! 古德里安教授干笑了几声,把单子抽回来,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路明非无奈地摇了摇头,拍着芬格尔的肩膀说:“师兄,我发现你也挺不容易的。” “咳咳。”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明非,明天下午两点在英灵殿会议厅举行审判会,到时候我会来接你的,不用担心,校长和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后天,你就可以去教室里开始你美妙的课堂生活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一直不说话,我哪里会上什么审判会!”路明非愤愤说。 “我也是情有可原啊。”古德里安教授弱气地说:“对学院生活还满意吗?” “目前为止,还是很满意的,如果能申请更换指导教师,就更满意了。” “这个你放心,要是能换,我早把芬格尔踢出去了。”古德里安教授拍着胸说。 “老家伙!你什么意思!”芬格尔大嗓门喊。 “你个留四年学的废柴,从a级降到f级,你好意思吗!”老教授的唾沫星子飞溅。 两个人看起来要打一架。 路明非站在他们中间,把他们分隔开,两人吼得更大声了,开始各种吐槽对方的奇葩操作。 大致有: 考试睡过头,下午带着笔和学生证去锁着的考场,然后打电话问考试怎么没人! 偷偷泄露考题,结果被逮住临时更换答卷。 补考时帮学生携带小抄,结果中途发现带错了纸。 ... 路明非心想要不然让他们打一架算了,结果一松开手,他们一下又焉气儿了。 拴着绳子的时候叫得比谁都凶,真松开了,又一声不吭。 “好家伙。”路明非说:“教授,要不要留下来吃个夜宵,我帮你也点一份。” “还是我的明非爱我啊,居然知道我没吃晚饭。”古德里安教授眼前一亮,胡须微微抖动。 侍者送来了烤串和冰镇啤酒,三人坐在寝室里喝酒吃肉,路明非在一旁撸串,听芬格尔和古德里安教授谈他们的冤家路窄。 教授虽然年纪大,心态却很年轻,和他们这些年轻人也聊得来,甚至路明非觉得老家伙比他还跟得上时代和潮流。 路明非才像是这儿年龄最大的那个,为不成熟的师兄和指导教师擦屁股,饭钱还得他给,不过,倒也没什么不痛快,他举起泛着气泡的啤酒瓶,对着瓶口吹。 “来,喝。” 芬格尔脱下上衣,微醺的脸哼着德国民谣,路明非拍手叫好,教授不堪示弱,也站起来拍手打着节奏唱老歌。 酒液倒映出银色的弧月,绿色的玻璃瓶碰碎了幻影。 追逐的人啊,是否看清了前方的路呢? 第七十七章 约定 次日早晨,古德里安教授早早来到一区304号。 “审判会地址改了,改成体育馆了。”古德里安教授说:“昂热校长改的,听说是报名参加审判会的学生太多,所以去能容纳所有学生的体育馆举办。” “今早匆忙举行了会议,虽然有少数反对,但教授们还是通过了这个提案,下午记得好好梳理一下仪表,我1点30的时候会在楼下等你。”古德里安教授匆匆忙忙又跑了。 芬格尔也跑了出去,说是要去给路明非制作横幅。 路明非这才知道他居然是学生会新闻部的部长,统领着一堆小弟,在学院的论坛里叱咤风云。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那份征婚公告,刚想问师兄,魁梧的身子就跑得没影了。 一想到要被全校的学生和教授盯着,路明非有些紧张,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整理衣服,把头发梳得整齐。 ... 老唐打着哈欠从列车上走下来,他已经抵达了芝加哥,任务地点在很偏僻的地方,没有列车通往那边,他只能租摩托车从山间公路骑过去。 秘密文件袋用绳子拴在胸口内衣,放在绿皮邮箱里的一共有两个塑胶袋子,一个用胶带封着,另一个是打开的,装着一张黑卡。 他在列车上颠簸了一整晚,随便找个地方整了条热狗,又喝了一杯可乐,然后去找租车店,准备租一辆二手摩托车。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就是一场稀松平常的外出旅游。 雇主说那地方管得很严,有持枪保安,需要用黑卡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要把卡拿出来,他们就会放他通行。 老唐心疼地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富兰克林交给租车店老板,这包含了押金的部分,他租了2天的摩托。 戴上头盔,引擎轰鸣,他耳朵上有蓝牙耳机,雇主发的地图小软件还挺好用,随时都有语音给他指路,不用一会就停下来看路标或是地图。 摩托车的尾气从后轮两边的出气筒里往外窜,灰尘被剧烈的风扬起,一骑千里。 待他离开后,一个身材倍好身穿黑色皮衣的美女从租车店的门后出现,老板对女人态度十分恭敬,但女人丝毫没有理会中年老板,而是拿出一个卫星电话,拨通了号码。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直升飞机从晴空下出现,女人抓住飞机上扔下来的绳梯,和直升飞机一起消失在天际。 ... 午餐时间,路明非不想出去被人围观,昨天从食堂里回宿舍的时候,一堆人排着队找他要签名,搞得交通都堵塞了,幸好他身手敏捷,拿手帕蒙着脸勉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反正今晚有超级富二代请客,他就不吃中饭了。 芬格尔说,没人敢在恺撒的晚宴上闹事,他可以尽情地享受高级自助餐,不过恺撒邀请他,肯定是要说服他进学生会。 路明非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虽然芬格尔说恺撒不是那种会在意小节的男人,但吃人嘴短,他总得和学生会老大推心置腹地聊上那么一会,总不能把别人晾在一旁,只顾着吃。 路明非打开电脑,准备来一局,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来电昵称:“老唐”。 “喂,上号。”路明非拿起电话说。 这穷鬼打电话找他,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上个屁!”老唐得意的声音传来,“你们这几天有空不,我来芝加哥旅游了,哥这次请客,带你们去麦当劳潇洒一下。” 老唐坐在一间小卖部边吃泡面,这深山公路边上居然有小卖部。 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护栏的下边,山路十八弯,周围有一些骑自行车的驴友和他一起吃,小卖部价格很便宜,完全没有旅游区那坑人的价格。 这不过小卖部外观有些简陋,就是几块蓝漆的轻钢片拼出来的,热狗和零食摆在木制的货架上,只有一个小老板在守摊,热水都是拿电热水壶现烧的。 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啊,这地方,估计下雨还会漏水,真不知道小老板怎么进货,他可是骑了一上午的摩托才到这个位置,难不成是用直升飞机吗? 不对不对,这里这么偏僻,估计很少有人来,进一次货,应该就够用个大半个月了。 “哟,这么嚣张,你中彩票了?”路明非的声音从小叠桌上的旧手机传来。 “差不多吧。”老唐吸了一口泡面,“大哥在高级餐厅吃意大利面呢,可惜你不在,不然大哥一定要带你尝尝新鲜黑松露的滋味。” “哎,真香。”他夹起玉米肠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地嚼。 “得了吧你。”路明非翻开课表看了一看,大后天就是周六,也就说后天晚上他就没课了,周一他要到下午才有一门“龙类家族谱系入门”。 卡塞尔学院在深山老林里,但并不是没有路的荒凉地段,只要有车的话,是可以自己开车出去的,虽然要开很久,路明非还没考驾照,他在电脑上用qq敲字问芬格尔有没有办法出去。 “自由一日的时候,恺撒不是把他的布加迪威龙输给你了吗,你如果想出去嗨皮,我可以当司机。”芬格尔发了一个呲牙的表情,“不过我可没钱玩,你得包吃包住。” “老唐说他请客。”路明非打字。 路明非知道老唐的性格,暑假的时候他和老唐在游戏频道里玩了很多次。 老唐是个很重策略的人,玩星际的时候,如果他的兵力不够碾压,没有探查出对手的情报,那么他就不会贸然出击,他非常喜欢发育,并且不喜欢冒险,不会一次投入所有兵力。 意思是他不是个逞强的人,不会强行要面子把自己的钱包掏空请兄弟吃饭。 他说要请路明非和芬格尔去吃麦当劳,那意思估计是准备好了去吃米其林的钱。 好家伙,他是去抢银行了吗,真中彩票了?咸鱼翻身做主人? 路明非在电话里和老唐说:“后天就有空了,我们晚上可以开车出来。” “ok,到时候我们提前商量一下地址。”老唐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打开网页,输入“布加迪威龙”,这是什么车他还不知道呢,不过既然是富二代的车,那肯定不便宜,他又不会开,晚上吃自助餐的时候,可以找个借口把车还给恺撒,然后就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开溜。 第七十八章 闪亮登场 老唐吃完面看了眼时间和地图,12点17分,已经没多远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文件一交,拿钱走人。 金色的阳光从湛蓝的天洒下,为年代久远的破旧公路铺上一层金羊毛似的光辉。 “哈利路亚,佛祖保佑。”老唐把面汤全部喝干净,骑上摩托,再次和引擎的轰鸣声一起消失在远处。 待他离开后,自行车驴友们整齐地起身,他们规范地排成队列,在小老板的口哨声下,短短几分钟就把小卖部拆成了一个个零件。 蓝漆轻钢片、木板、自行车、打包好的零食、汽油发电机... 这些物件、材料和机器被整齐地堆放。 好几架直升飞机从天穹之中出现,“驴友”排成三排,像是流水线一样,把地上放好的东西运送上飞机。 ... 路明非拍拍脸,对着镜子咧开嘴微笑。 他不会梳妆打扮,人生最帅气的时候,应该是电影院里诺诺请柜台女孩给他换装的那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向门外,古德里安教授已经在楼下恭候了。 “明非,你准备好了吗?”古德里安教授问。 “我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啊。”路明非一脸无辜,“我该怎么做?” “记得微笑,还有招手。”古德里安教授将路明非校服衣领口袋叠成豆腐块的方巾取出来,整理过后,重新塞了进去。 宿舍楼外一个人都看不到,寂静无声。 体育馆则是另一副模样。 露天的穹顶打开,所有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他们有的在脸上用油彩画条纹,手里举着路明非的大头照牌子用力挥舞,女孩们穿着靓丽,白色蕾丝洋裙、热辣牛仔短裤配白色小背心,手里套着五彩斑斓的啦啦队礼花,咋一看,这里像是世界杯的决赛现场,而路明非就是球场上人气最高的球星。 “校长到底在搞什么鬼。”曼施坦因教授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注视着贵宾席最前列的,和学生们招手的昂热校长。 审判会本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学生们只会派出代表参加旁听,而老教授们,会在英灵殿的会议椅上围成一圈,给被审判的学生足够的压力。 这下到好了,就像是在举办运动会,每年恺撒或是楚子航上场的时候,声势都没这么浩大。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教授们会接受这个提议,即使是校长的提案,终生教授们也应该明白这个举动有多荒唐。 不过也正好,这些放荡自由的学生也该管教管教了,必须让他们清楚,规则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把鸡杀了给猴子们看! 就从路明非开始,学生们必须变得更有纪律,他们应该每天学习到深夜,而不是早上在宿舍赖床,让舍友捏着鼻子把头埋下课桌答两次到! 观众台,芬格尔拿着笔记本电脑疯狂敲打,他的qq上同时有几十个窗口打开,他的手指迅捷如闪电,与每一个人交流回复。 最早的聊天记录显示在2天前下午,这些人,大多都是在终生教授手下进修的研究生,还有一些是新生,被分配到某某教授作为指导教师。 恺撒和诺诺坐在前排,学生会统一穿着红色的制服,占据了一片天地。 “他的人气蛮高的耶。”诺诺说。 “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被关注。”恺撒的视线扫过微笑的昂热校长和台上面色铁硬的曼施坦因教授。 学生会主席明显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他左耳套着蓝牙耳机,怡然自得地听着音乐。 楚子航在另一个方位,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出院,狮心会从来不和学生会一路,他们穿着黑色的制服,两权分立。 真正卖力的是新生联谊会,巧克力和会长奇兰拉起横幅,为s级加油助威。 路明非在场外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和欢呼声。 跟随古德里安教授,他们从一个狭窄的漆黑小道进入会场中央。 会场两边的巨大银屏立刻映出了他的大脸。 狗仔们拿着专业设备,还有打光的灯光师。 会场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有人站起来,大声呼喊路明非的名字。 教授们也被惊动了,他们错愕地回头望向观众席,没想到路明非会如此受学生们爱戴。 “记得微笑和招手。”古德里安教授轻轻拍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立刻反应了过来,学着一旁微笑的校长那样做手势。 他抬头看见了拉着横幅的芬格尔,还有巧克力。 这确实不像是一场严肃的审判,就如校长所说,是一场游戏,而无疑,在场的所有声音都站在路明非这边。 镜头忽然又切到了昂热校长那边,他抬手,示意学生们安静。 卡塞尔学院没人会不尊敬这位年龄超过一个世纪的校长,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之后,镜头又转移到最中央拿着木槌的所罗门王。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庄严地说:“由于学院的管理团在‘s’级新生路明非的血统方面发生了争执,我们不得不举行这次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曼施坦因教授一方认为路明非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认为他的纯度过高的血统导致他非常危险,而对路明非有过接触的古德里安教授则不这么认为...” 他阐述双方的基本论述观点。 “那么现在,请双方列举证据,你们可以争论,但最后的判断权在我们这儿。”所罗门王再次敲槌,他的身后,是负责判断最终结果的终生教授团。 曼斯教授站在昂热校长的旁边。 事实上,他们也曾在论坛试图发表路明非相关的危险资料的话题,可学术性过强的论文和一点没热度的标题根本吸引不了眼球,只有寥寥几个评论。 “昂热,你到底在搞什么?”曼斯轻声说。 “如你所见,让更多的学生能参加活动。”昂热校长微笑回应。 “随你吧,但是你要清楚,学生们或许看不懂路明非有多异常,但教授们不会。” 曼斯的语气,像极了抢不到头条的汪星人。 第七十九章 证据确凿 曼施坦因教授噌地站起,一旁有人为他拿上纸质的资料。 “我们对路明非的质疑有充分的证据支持!首先,是关于路明非的背景介绍。”曼施坦因说。 “请看这份成绩报告。”曼施坦因把路明非从小学到高中的成绩单一张张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学生们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议论纷纷。 上面有关于路明非的文化成绩和中考体考的成绩,一千米跑了4分45秒,连普通人的格都没及,在大伙看来简直难以置信,因为这成绩太差,卡塞尔学院就算垫底的学生,也能跑进3分钟以内。 路明非面露尴尬,他的体育成绩一直不好看,毕竟一个天天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不运动的人,你能指望他身体能力有多强? 还没等他说话,古德里安教授就大声反驳:“这代表不了什么,混血种在普通人群里难以找到归属感,不愿意表现得突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我理解你的意思。”曼施坦因冷笑一声,“但是我们从校董手里得到了一份绝密档案,他们许可我们公开人名以外的大致内容。” 曼施坦因拿出一封纯黑色的文件袋,他把上面的文件代码展示给大家看。 “这份文件是关于路明非的出生档案和他的父母。”曼施坦因说:“路明非的父母是血统极为纯正的s级混血种,众所周知,血统评级在b以上的混血种想要结婚生子,都必须先向学院发出申请,待诺玛和委员会一致通过后,才会被许可。” “而当时对路明非父母结婚生子的初申结果,是不通过,经过诺玛以及众多专家的上千次演算,得出的结果是,路明非的母亲如果怀孕,那么有将近8成的概率,会生出一只冷血的爬行动物,它会在孕育完毕的那一刻,就会用尖爪划开孕妇的肚皮,将视线所视的一切生物都屠杀殆尽,而剩余的2成里,有1成半的概率生出一个血统非常不稳定的混血种,只有不到半成的概率,可以生出一个s级又不暴走的天才。” “路明非的父亲,我暂且用路父代指他,路父向委员会提出了反驳,他说他愿意与妻子共进退,在临近胎儿出生的时间,他会与路母自愿进入遥控的密闭tnt炸弹房,如果生出来的是死侍,那么他会第一时间引爆炸弹,绝不会造成任何危险情况发生。” “鉴于路父和路母对屠龙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最终委员会通过了他们的请求。”曼施坦因说:“路明非,就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出生。”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自己出生时候的事情,原来他的爸妈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把他生下来的吗? 他不是生下来就被寄养在婶婶家的,在读初中前,才被送过去和堂弟路鸣泽挤在一个房间睡。 学校举办家长会的时候,婶婶叔叔都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去参加小胖弟的家长会。 他们不爱到路明非的教室里去,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因为去了通常都没好事。 不过路明非觉得很合理,婶婶叔叔是堂弟的爸妈,他们就该去参加自己儿子的家长会 谁不喜欢被老师夸奖呢?换路明非,他也更愿意去参加堂弟的家长会,在领取奖状的时候,满面笑容地和下面羡慕的家长致辞,然后下台和家长们交流教育孩子的经验,而不是坐在角落里,听老师大声批评说某某某上周又迟到了,这周考试又垫底了。 但有时候,路明非也会幻想,某一天他的妈妈忽然出现,戴着好看的镶钻首饰,穿着时髦的衣服挽着自己的手去参加家长会。 这些脑子里的意yin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但此刻,他再一次发现,他的爸爸妈妈是爱他的啊,为了生下了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生命来作为代价。 摸出怀里的照片,他用手掌轻轻擦拭,照片上的男女笑得很开心,他也笑得很开心。 台上掀起了轰然巨波,无数的学生在讨论路明非的父母是谁,同时,他们也为路明非父母伟大的爱而震撼。 楚子航凝视着拿照片看的路明非。 他知道路明非的家庭状况,知道路明非寄宿在婶婶家,有一个胖嘟嘟的堂弟。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某些和他一样的东西。 曼施坦因教授还在继续他的独白:“路明非虽然安全出生了,但没有人放松警惕。” “在商议过后,我们决定把他送回中国至到他平安长大,也就是今年,卡塞尔学院对他发出了录取申请,在此之前,潜伏起来的专员足足观察了他十八年,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龙血是否会暴走,化身为死侍!” “我们得到许可,进以公开部分资料和观察报告。”曼施坦因教授将黑色的文件袋放下,拿出一堆照片。 “我认为,没有人会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需要防备自己的同伴是否会背叛自己变成死侍!”曼施坦因把照片一张张拿起来展示在荧屏上。 大部分照片都是在展示路明非的身手不凡,比如他提着烧烤打包盒从小区围栏上跳过、双手把着屋檐像是猴子那样灵活地在高楼移动...但这些照片都不重要,因为学生和教授都欣赏过那个视频了,知道路明非的身手不凡。 最有爆炸冲击力的,是路明非身手挂着号码牌在地上大口喘气冒汗的照片,以及那最后一张,带着冷酷杀意,将钢刀架在女人头上的眼神。 虽然长得一样,但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多重人格,想必很多人都听说过。”曼施坦因教授接着说:“在不同人格切换的时候,患有多重人格的人甚至能使用出完全不合理的技能,例如其本身没有学过开车,在切换人格时,却能熟练地换挡,踩油门在高速公路上狂飙。” “在路明非这种特殊情况下,孕育出龙类的死侍人格,我们也不觉得奇怪,因此,我们申请,对路明非实施24消失监控管理!我们当然不会对他进行没有人道的死刑,但让这么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待在普通学生众多的教室,无疑是极为不负责的行为!每一个学生和教师都有权知道路明非的危险性!” 会场,顿时噤声。 ... “前方抵达目的地。” 老唐将摩托车停在路边,拉开拉链,将衣服兜里的黑卡取出。 这是一座很有历史感的大门,有花岗岩雕刻的雄鹰和狮子,庄严肃穆的持枪守卫者雕像摆放在两边。 老唐看见了持枪的保安,他取下头盔,举起双手,使劲挥舞黑卡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第八十章 错过十个亿 海风从窗外吹入,弗罗斯特·加图索在处理文件,他那天性爱玩的哥哥不知道又去哪儿风流去了,从被任命为代理家主起,他就没有一天清闲过。 古董桌上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反射的光像是被碾碎的银镜,细密而耀眼。 房间家具古典而优雅,放在桌边老式的黑色拨号电话,忽然“叮铃铃”地响起来。 “这里是弗罗斯特·加图索。”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有深深的法令纹,无论何时,他的黑色西装都挺括整齐。 他安静地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放下了左手的文件。 电话挂断后,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摇动响铃。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4通电话同时响起。 卡塞尔学院,希尔伯特·让·昂热从座位上起身,在曼斯的注视下,离开了会场。 老唐很轻松就从大门进去,保安都没搜身,就把他放进来,还恭敬地敬礼。 进门,中世纪城堡模样的建筑映入眼帘,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古朴的建筑群... 浓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老唐本以为任务地点会是某个帐篷搭建的秘密营地,一堆在脸上画迷彩的凶神恶煞的特种兵会来接待他,但他完全猜错了,这里空无一人。 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安静,风吹得泛黄的银杏叶飘落,和煦的午后阳光照在鹅卵石小路上,正门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在水池里喷水,波光粼粼,一切显得安静和谐。 鸽群扑打翅膀从地面上飞走,停在远远的教堂红顶,他的晦气能力又在作怪了。 他从来不能和小动物好好相处,街上见到被丢在纸箱里的流浪猫,他走过去,小猫咪只会蜷缩在箱子角落发抖,甚至于他一伸手,小猫咪还会发出刺耳的叫声。 他其实也想过养一只猫咪的,一个人住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夜晚从床上惊醒,有时会忍不住张开嘴呼唤某人的名字,可在第一个发音出口后,他才发觉,根本没人陪伴在身边。 这里像是某个公爵的避暑山庄,老唐左瞅右看,除了门口的保安,硬是没找到一个活人,那些鸽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的后背忽然有些发麻,像是有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灌进衣领。 “赶紧把文件交了走人吧,这地方感觉怪怪的。”老唐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机跟着导航走。 穿过绿蔓攀枝的花园,从雕刻着狮子的拱桥上越过。 童话般仙境般的景色,如此美好的风景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随便拍一张照,都能上传到需要付费的壁纸引擎当电脑桌面用。 过去的任务地点不是黑暗潮湿的泥巴土墓,就是荒凉炎热的沙漠,他哪里来过这种好地方,不过他内心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波动,精美的花瓶和技艺高超的园艺也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继续往前走,他在等你了。”雇主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老唐远远看见一个人影,银色的老人微笑着对着他挥手,背影笔直得让人不禁想到墓碑和钟楼一类的东西。 “你是收文件的?”老唐把胸口绑着的绳子解开,取下黑色的文件袋。 他把黑卡叠在文件袋上,重叠着递给老人。 在那条提示亮起的一瞬间,整1万美金到账的短信就发过来了,一分没少,似乎连手续费雇主都替他交了。 老唐望向身后的巨大圆形建筑,他听到了骚动声,看样子这里还是有活人的,不是什么海市蜃楼或者鬼城,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消散了一些。 对不知道的东西要保持敬畏,不管用在哪里,这句话都很合适。 “欢迎你的到来。”老人说着纯正的美式英语,接过文件袋和黑卡,“要不要进去坐坐,我们正在举办活动。” “算了。”老唐摇摇头. 他该走了。 猎人是一个随时需要保持警惕的行业,他不会因为对方表露出来的好意,就轻易放下警觉。 雇主愿意花费一万美金来运送一份文件,那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女**或者最新期的时代周刊,毫无疑问,这袋子里装着机密。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起好奇心。 君不见电视剧和动漫里多少笨蛋,为了一时的好奇心丢了命?他们本来有机会干完这一票就回家取老婆的。 老唐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他不会表现出任何不该表现的异常。 完成任务,然后走人,这才是一个合格猎人的生存之道。 “那就恕我不送了。”老人微微鞠躬,“请慢走。” “应该的。”老唐点点头,顺着来时的路转身离开。 他的警惕心一直保持到走出那扇大门,保安们再次对他敬礼,身子站得笔直。 走到路边藏着的摩托车边,他终于忍不住发起了欢呼。 “卧槽!这钱来得也太爽了!”他吹着欢快的口哨,看着卡里的余额,喜笑颜开,“欧耶!爽翻了!” 他拿出有刮痕的卡亲了一口,计划着后天晚上带那两个怂货去哪儿吃饭。 引擎再次轰鸣起来,摩托车在公路上狂飙,只是狂喜的老唐没有发现,在轮胎印的左边,断断续续地有汽油从油箱里滴落,把灰色的公路浸湿成深黑色。 ... 会场中央,昂热大步轩昂地走到最高台,从所罗门王手里抢过了木槌。 “各位,会议暂时中断,有特殊情况,现在,将对路明非的裁判进行新的资料补充。”昂热使劲敲了一下木槌,“同时,各位校董,也通过远程手段一起旁听这次会议。” 曼斯顿时眯起了双眼,他从来没听他背后的校董说过这件事情。 昂热微笑着看向曼斯,对着他的老朋友挥手。 句号,已经画下,从他拿到那个文件袋开始,结局就已注定。 里面装的不是资料,而是支票,价值十亿美元的支票。 这张支票,将无偿由卡塞尔学院和六位校董平分,它来自于那位那位从来没有出席过校董会的校董,那位每年都提供大量资金,却从未插手过事宜的校董。 他的做法简单粗暴,把整块的蛋糕塞到你的嘴里,让你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出手,就向所有人彰显他的魄力。 他来的意思只有一个,路明非,我保了。 第八十一章 投票 “诺玛,为校董们连接频道。”昂热校长说。 “是。”沉稳的女声从五台笔记本电脑里传来,在昂热上台的同时,它们就被搬上委员会的桌子。 曼斯叹气,转身离开会场。 没人关注这位严肃的苛刻教授,在学生们中,他作为讲师的人气一直很低下,因为他太过严格,课程难度极高,昂热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做口型:“平安归来。” “诺玛,那么接下来,由富山雅史教员对路明非的资料做新的补充。”昂热下台,银屏上开始播放新的资料。 富山雅史心理教员换过古德里安的位置,给了路明非一个大拥抱:“交给我吧。” “富山先生,能再见到你真好。”路明非说。 “我也是,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富山雅史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站到最前方拿起话筒。 “请大家看这份血检报告。”银屏上出现一堆英文的专业代名词和微量元素的含量。 “我与古德里安教授是学院第一批接触到路明非的教师,路明非由于某些特殊情况,在乘1000号列车抵达学院的时候,曾经一度陷入昏迷,我在接待路明非的时候,曾经对他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 “其中包含了龙血浓度检测、肌群细胞分析、心脏跳动次数记录....” 富山雅史一嘴说着专业名词。 这份报告当然不是真的,他那天并未对路明非进行抽血,只做了最基本的健康检测,包含测量心跳和呼吸频率等数值。 各项数值都显示路明非的身体非常健康,但也仅仅如此,更深一步的检查需要专业的仪器和团队,意思是这份报告基本上全是胡编乱造。 不过昏迷和检查这事的确发生过,在校董放弃对路明非继续追查的情况下,这份记录,就足以堵上所有人的嘴,事实上,现在也就是走一个过场,隔壁的曼施坦因已经在收拾文件准备走人了。 学生们很少有人能从这份体检报告中看出端倪,他们听着富山雅史的分析,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许多人继续呼喊路明非的名字,而芬格尔,举着横幅的手一直没放下过,他才是真爱啊。 终生教授们细细观摩着体检报告的数据,不少人看出了疑点,但代表校董们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前方,他们瞥了一眼自信的昂热校长,也知晓了事情的走向会如何。 就算要提出质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 路明非根本听不懂富山雅史在说什么,什么“第二次精神冲击”,“反脉冲回路”,“同步和谐率”啥的,一听就很高级,不属于他的专业领域。 古德里安教授为他倒上一杯热咖啡,两人坐在台子边上,悠闲地开茶话会。 “怎么样,我都说了,校长和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吧。”古德里安教授一脸笑眯眯,胡须上沾了咖啡液。 “不是就,教授,有你啥事啊,不都是校长和心理教员在干事吗。”路明非吹了一口热气,抿了一口,“你开始不是被小秃头怼得哑口无言吗,我差点就以为我要凉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古德里安教授翘起的胡须微微颤抖,“好歹...好歹我把你带到会场了啊...” “那你可真够意思。”路明非和老教授击拳,整齐地回头,一脸坏笑地看着那边整理文件垂头丧气的小秃头曼施坦因。 “我的证述完毕。”富山雅史教员放下话筒,“现在,请原告方进行论述和反驳。” “我没有反驳,我的证述在刚才已经结束了。”曼施坦因的镶金眼镜反射着太阳的光,让人看不起他的表情,“请委员会进行裁定吧。” 所罗门王敲槌,“那么,各位教授有10分钟的自由讨论时间,十分钟后,将进行投票。” 会场泛起细小的讨论声,一些眼光不够毒辣的学生还在和旁边的人继续争论,而大多数人,已经敲定路明非这方赢了。 “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 学姐们自发组建的啦啦队开始跳啦啦操,靓丽的女孩们大声喊着路明非的名字。 他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喝咖啡,进会场之前,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做。 这种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好了,对了,别忘了招手。 别看他一脸平淡,其实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观众席上,他中午没吃饭,早上就吃了一块樱花饼,喝了几口咖啡,肚子更饿了。 他满脑子都在想晚上的自助餐,嘴里塞了红苹果的bigturkey从他眼前飘过,那些跳舞的学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会动的烤猪肘,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流出。 今晚,他一定要大吃一斤,不,大吃十斤! “那么,现在开始对此次听证会的结果投票。”所罗门王又一次敲槌,“赞成曼施坦因教授方的,请举红牌,赞成古德里安教授方的,请举黑牌。” 清一色的黑色牌子从委员会的座位上立起来。 “我宣布,曼施坦因教授的申诉无效,路明非继续享受所有s级学生应有待遇!”定音的重槌砸响了铜铃。 会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各位校董对审判结果有什么建议吗?”昂热对着笔记本问。 “没有。” “很公正。” “手续完善。” “没什么事,我就先下了。” “...” 一堆客套话从电脑里传出来。 但最后一个电脑,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昂热校长,我想给我们的新生路明非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声音经过电子加密处理,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它属于那位最神秘的校董。 “我们都知道‘夔门’计划马上就要开始,我希望路明非能加入到这次行动,以代替他的假期实习学分。各位有什么看法吗?” “让路明非加入''夔门''计划?”昂热眯起眼睛。 “对,相信我,他一定会在这次行动中有非常亮眼的表现。”即使是处理的电子音,也能听出声音主人那不可质疑的自信和威严,“如果提案通过的话,我愿意在接下来的四年里,为我们的屠龙伟业提供原有基础上再上浮百分之二十的资金支持。” “我没有异议。”代表加图索的电脑发出声音。 “我也没有异议。”伊丽莎白也赞同。 “我赞成。”昂热也回应道,他也是校董。 七位校董,四票通过。 第八十二章 十三年蝉 “淦!”老唐踹了一脚摩托车的油箱,可这并不能让没有油的摩托引擎重新轰鸣起来。 这辆颇有车龄的二手摩托停在绿树环绕的公路边,被拧开的油箱盖掉落在地上,透过细小的孔望进去,只能看到粘稠的油液粘在金属璧上,而这些油液,连一小匙都汇聚不出来。 老唐回头走了几步,才发现黑色的油滴掉落在轮胎印的两边。 “我为什么要贪便宜!”老唐懊悔无比。 租的时候,车子是满油,租车店老板押金又收得少,还不要求他出示身份证明,于是他图个方便,就租了,可谁知道这台二手摩托小毛病这么多,油箱居然是打过铁补丁的,补丁还被他给抖松了,这也太娇贵了。 这下好了,他骑了一上午加半个下午的暴力摩托才从市区到这个位置,这种深山老林里,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是跟着导航走的,一路上连路标都没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致位置在哪里,那导航软件上也没标地名,只有路线图。 这荒山野岭的,他除了中午在那个小卖部吃泡面的时候看见几个骑自行车的哥们,根本没见过别的车和人。 手机也快没电了,似乎只有请求援助一条路,报警也可以,但作为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猎人,他不想和条子打交道,只能去请求民间援助,然而这需要昂贵的费用。 看着手机所剩无几的电量,他咬咬牙,还是翻出了电话薄里的一个援助号码。 这钱可不能省,如果等到手机没电他的请求还没发出去,那这档节目就得改名叫《荒野求生》了。 这时,他的qq响了起来。 “我和师兄周五下午就能出校了,你现在在哪儿,我们到时候开车出来找你。”路明非的头像闪动起来,“赶紧上号,就等你了。” 两条信息先后发过来。 “你们...有车?有司机吗?”老唐打字询问。 ... “布加迪威龙,德国大众公司位于法国molsheim小镇的车厂出品,16气缸4涡轮增压...”芬格尔扯开雨布,银灰色的跑车暴露在阳光光下,整台车遥控启动,车灯闪烁,发动机沉重的轰鸣声像是龙吼。 “1001马力,极速407公里,0至100公里加速只需2.5秒,这可是全球最快的量产跑车。”芬格尔像只公鸡一样挺起胸膛,“芜湖,起飞!” 布加迪的硬顶敞篷敞开,芬格尔蹦进去,坐在驾驶座,抓住方向盘酷拽拽地带上墨镜,路明非也蹦进去,坐在副驾驶。 “实在是抱歉,恺撒师兄。”路明非双手合掌,“今晚的宴会我可能没时间参加了,请放心,我们会小心对待这辆车的,一定会完好无损地把它带回来。” “它现在属于你,你想带着它去撞路灯杆也好,卖掉也好,都和我无关。”恺撒说:“关于加入学生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你是真正的精英,这个学院,终究要由最优秀的人来支撑!”恺撒的声音铿锵有力,“不过‘道不相同不相为谋’,如果你成为我的对手,那也是一件让人兴奋事情,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校园生活。” “哈哈...哈哈...”路明非干笑几声,“师兄你可真幽默。” 路明非觉得自己和这位金头发美型帅哥的脑回路有点对不上。 “那我们就先走了,恺撒师兄,有缘再见。”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给我更多惊喜。”恺撒说。 “告别完了?那就系好安全带!”芬格尔冷笑一声,“抓稳了!” 轮胎和地面摩擦带起一溜青烟,布加迪仿佛脱缰的野马那样蹿了出去,芬格尔狂叫,单手持方向盘,把油门踩到死。 他是个狂飙的疯子,车载音响播放重金属摇滚音乐,他的身躯随着节奏不停摇摆。 “卧槽,你能不能开稳一点!”路明非大喊。 “别担心!这条公路上不会有人的!”芬格尔抓住路明非的手,“来吧!跟着节奏一起摇摆!相信你师兄的车技!我从悬崖上跌下去的时候,你还在和你的小学女同学在泥巴地里玩过家家呢!” “悬崖!”路明非指着前面大声喊。 “什么!”芬格尔头有节律地摇摆。 “我说前面是悬崖!” “我看到了!” 布加迪一个惊险的漂移,如果车尾在往前十厘米,就可以和金属护栏来一次火花迸溅的亲密接触。 速度与激情,用这话形容那一瞬间再合适不过了。 银色的影子在公路上闪过,把所有的一切都甩到后面。 风吹得芬格尔的头发上扬,他叫得那么大声,脚死死踩着油门,好像停下来,就会有可怕的东西追上,把他撕成碎片。 路明非望着这个疯狂的男人,这是他最差的一次乘车体验,但他没有抱怨,只是戴上墨镜,和师兄一起狂叫。 路明非信任这个男人,在游戏中把后背交给他的时候,他会做好一切防守,他的游戏角色总是死在路明非和老唐的前面。 他们,在迎着盛大的阳光狂欢。 ... 老唐的手机没电了,他靠在摩托车座椅上,把玩他没电的黑屏旧手机。 路明非和芬格尔说要来亲自接他,他其实只想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司机有空过来载他一下,他愿意支付报酬,价格方面,私人来接不一定比援助机构要便宜,但不会留下记录,以防之后有什么蛛丝马迹牵扯到他的身上。 老唐把雇主分享的导航软件的下载链接分享了过去,路明非答应一声,说让他在原地等着,马上就来。 他躲在树荫下,抬头望天,天上一朵云也没有,像是蔚蓝的海。 夏日最后的蝉鸣声在耳边萦绕。 北美有一种十三年蝉,幼虫孵化后即钻入地下。 它们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在地下度过,靠吸食树根的汁液生存。 到了孵化后的第十三年,同种蝉的若虫同时破土而出,在四到六周的时间内内羽化、交配、产卵...然后死亡。 卵孵化又钻入泥土,等待下一个十三年。 老唐在麻将馆的电视上看过纪录片,十三年蝉在地下蛰伏十三年只为了那短短的几个星期,那是它们活着的唯一目的。 那他呢?他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吗? 他至今都没有搞明白这件事,但听到有人远赴千里要来开车接他,他忽然觉得,活着,似乎也挺不错的。 第八十三章 三人成行 列车从头顶驶过的“哐哐”声,这是老唐最熟悉的声音,他的租房就在高铁下边,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能听到永无止息的“哐哐哐”声,那是钢铁森林的低吟。 他很少有机会能静下心来在大自然的山间呼吸,不远处有山脉,他伸出手,有把大山给提起来的错觉。 太阳在山顶上的天空挂着,他看一眼手腕上的地摊货电子表,16点46,距离他给路明非发消息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不知道他们在太阳下山之前能不能赶过来,恐怕是有点难度。 这摩托车嘛...算了,他懒得管了。 押金就送给老板了,这烂玩意早该退休了,晚年归于田园与大地母亲融为一体,不也是美好的归宿吗? 忽然,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引擎轰鸣。 他双手做望远镜状,远远看见了一道银色的闪光。 流线型的车身,低矮的底盘,一看就知道是他惹不起的车子。 “啧啧。”老唐连连摇头,“胆子真大。谁家富二代这么狂,在山路上飙车。” 他连忙爬到一边的小山坡上躲着。 有钱人玩得就是花,请f4赛车手来代驾是吧。 玩过山车不去游乐园,真有你的。 他站在山坡上,如果那家伙出事从山坡护栏那儿撞飞出去,也波及不到他。 下面虽然不是悬崖,但却是树林覆盖的小滑坡,以这个速度翻车,用九死一生来形容生还概率也不为过。 可那车子却开始慢慢减速,停在了他的摩托车边。 从车上下来两个头发爆炸的男人,三人六目相对。 “路明非!”老唐大呼一声。 他和路明非分开不到五天,当然把那张脸记得清清楚楚。 “芬格尔·冯·弗林斯,路明非的师兄。”芬格尔摘下墨镜,手从头发上捋过,像是在手心摸了发胶,他的头发一下定型。 他把车门关上,慵懒地靠在车窗边,微笑着对老唐眨眼睛。 “我真服了,你的驾驶证是在《侠盗猎车手》里考的吗!”路明非把凌乱的校服理正,“知不知道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 “我没有违规啊。”芬格尔一脸无辜,“你看,有交警来给我贴罚单吗?再说了,路上又没限速标志和红绿灯,你凭什么说我违反交通规则!” “规则自在人心!你自己怎么踩的油门你心里有数!”路明非对着车窗试着把头发压下来。 “我没有把你载到目的地吗?”芬格尔据理力争。 “算了。”路明非叹气,拍拍脸对着老唐微笑着挥手,“下午好,老唐。” 老唐顿时也笑了,几天前,这傻小子也是这样站在网吧门口和他挥手,然后他们就买上泡面一齐去网吧包机通宵。 他的房间确实太小,装不下两个人,他知道路明非去日本旅游的事,看起来路明非的家庭条件很好,但即便如此,路明非也愿意和他一起吃廉价的泡面,上便宜的通宵包机。 “樱花饼味道不错。”老唐从山坡上跳下来。 “下次给你带上,我还剩一袋没开封。”路明非从车窗拽出一罐可乐扔到老唐手里。 “这车是你们的?有点拽啊,开跑车?”老唐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般抚摸布加迪威龙光滑的车身。 他觉得这辆车很美,特别是那亮晶晶的银色车引擎片,到处都透露着工业技术的结晶。 “是路师弟赢来的,他入学第一天就搞了个大新闻,从学院里最有名的超级富二代手里赢来了这辆布加迪威龙。”芬格尔抱胸说。 “不算不算,其实是从师兄那里借来的,过几天就得还回去了。”路明非说。 “罗纳德·唐。”老唐和芬格尔击掌,他拔开拉环,可乐的气泡一下冒出来,冲得到处都是。 他把瓶口对准嘴唇,可乐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到喉结上,又顺着锁骨侵湿白色的背心。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跑这儿来啊,这地方偏得很,除了那些运货的大货车,基本上不会有车从这儿过。”芬格尔也开了一罐可乐。 “怪那导航系统呗,一通乱指就把我带到这儿了。”老唐说,“你们把我送到市区吧,明天不是还有课吗?后天晚上再出来玩。” “要不然直接去我们宿舍住几天,后天一起出来,我们房间还蛮大的。”路明非说:“学校就在这附近,不远的,所以我们看到导航的时候,就决定来接你了。” “啥?你们学校在这山沟里?”老唐错愕地问,他忽然想起了下午执行任务的那宛如贵族庄园一样的地方。 “是在这儿啦,我入学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路明非说:“师兄,学院可以带外人进去吗?”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诺大的学院多了一个人呢,再说,就算被发现了,顶多也就是把老唐赶出去,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的。”芬格尔说。 “有道理。”路明非点头,“但是我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问题?”芬格尔发问。 “这车,只有两个座位。”路明非指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说。 ... “卧槽,你别乱动!” “这地方太挤了,我也没办法啊。” “老唐,把他抱紧一点,我要踩油门了!” “淦,你丫的给我开稳一点!要不然老唐你去开车,你会开车吗?” “会倒是会,要不然还是让我来开吧。” “可我身子太大了,坐在副驾驶没法把师弟抱住啊,只能把他举起来了。” “你是纯心想我死是吧!” “别担心,我马上把敞篷架放下来,不会掉出去的。” “撞到我英俊的脸怎么办!” “车门已经焊死了!稍微忍耐一下,不会太久的!” 芬格尔一脚踩下油门,伴随着惨叫声,布加迪威龙的轮胎再次和公路摩擦出青烟,化作一道银色的闪光,直奔那又圆又大的红色夕阳冲刺。 ... 布加迪来到校门,保安们对这辆车很熟悉,不久前开车出去的芬格尔和路明非他们也很熟悉。 一个是留了八年级的大龄学生,一个是刚入学就掀起几波风浪的s级新生,想不认识都难。 诺玛为这辆登记过的跑车升起护栏,车子驶入校门。 第八十四章 晚宴 夜幕降临,安柏馆亮了起来,绚烂的灯光从那些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下照射出来,这是一座有这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砖。 学生会干部们穿着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鲜艳的红玫瑰,站在走廊下迎宾。 “我这样进去真的没问题吗?”老唐扯了扯不太习惯的西装,他坐在布加迪威龙的驾驶座,这辆跑车,正停在远处的公路。 “放心,不会有事的,芬格尔是学生会新闻部干部,他想进去就进去,我有恺撒的邀请函,问题就只有你了。”路明非拍了拍老唐的肩膀,“哥们吃大餐,怎么让你在寝室吸泡面呢。” “现在是新生入学的时间,他们不可能记得每一个新生的脸,待会我就说你是我的朋友,你去外边开车带我溜达了一圈,所以把你也给捎上了。” 路明非也穿着得体的西装,他们去剧场租的廉价西装,如果没有老唐,那路明非肯定会穿校服进场,但多了一个兄弟,那必须得把气场做足,免得别人怀疑。 “走吧,出发。” 布加迪威龙的轰鸣声响起,超级跑车稳稳当当停在车位上。 戴着墨镜的路明非一把推开车门,老唐也从另一边利落地下车。 不得不说,这气派真的很足,特别是在布加迪的衬托下,虽然西服的质感很差,但配上银色跑车,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王牌特工搭档,很有默契,也很有范儿。 所有迎宾的干部都把腰挺得笔直,穿着礼服的女士和身着正装的男士纷纷驻足在原地,忍不住去把目光投向遥控着闪灯的布加迪。 路明非正眼都不瞧他们一下,跩极了,老唐见这家伙这么嚣张,也把手揣在裤兜里,放肆地往前走。 围观群众们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 “这是我的请帖。”路明非半摘下墨镜,从衣领口取出一封纯黑色的信封,封口处有烫金的烙印,这是恺撒下午亲手交给他的。 “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新生,可以一起入场吗?”路明非只是单纯地询问,但站在最前面的干部却觉得他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在陈述命令。 眼前这位毕竟是能在审判场淡定喝咖啡的超级新星,路明非对着啦啦操学姐流口水的照片下午又上了头条,如今,没有人认为s级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干部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有点太紧张了。 “色中饿鬼”、“丝巾变态”、“新世界超新星”、“黑人杀手”... 数不胜数的名头在他的脑子里涌现,他咽了一口唾沫,直到旁边的同事用手肘推了他一把,他僵硬的身体才恢复过来。 “当...当然,欢迎您和您的朋友入场。” 他的眼里,路明非简直是一个人形自走炮。 自我的限界就是这么难以区分,你自己以为的你,和别人眼里的你,虽然都是你,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定义。 “谢谢你的谅解。”路明非拍了拍这位老哥的肩膀,老唐觉得甚为有趣,也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 红毯两边分开一条朝圣之路,每个人还未入场的人,都在仰望他们的背影,老唐跟在路明非的后面狐假虎威。 “你是校霸吗?这么牛的?”老唐轻声问。 “没有啦,只是开学那天搞了个大乌龙。”路明非悄悄说:“等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我就露出原型了,你知道的,我文化成绩,超烂的~” “我靠,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机车。” “不是吧,阿sir,机车也犯法的?” “芬格尔去哪儿了?” “他早先就出门了,按理说应该到了。” 他们在门口张望,希望能找到某人的身影,此时,清寂有力的掌声却响起来。 两人一扭头,一身白色正装的恺撒正站在靠墙旋转的纯白阶梯上,头发金子般闪耀,领口的蕾丝方巾上镶嵌着水钻,嘴角带着一丝冷峻的笑意。 诺诺靠在更高的一阶,耳边挂着银色四叶草耳坠,暗红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脖子上佩戴有黄金嵌紫晶的项链,深紫色的礼服,月白色丝绸的衬衣,蹬着玛丽珍高跟鞋,手里托着一杯暗红色的红酒微微摇晃,暗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冶的光,魅力十足。 随着恺撒的掌声响起,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路明非和老唐的墨镜挂在衣领里,他们毫不畏惧,因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来蹭饭的,除此之外,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而蹭饭的秘诀,就是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你们来了!”芬格尔抓着一只烤鹅腿向他们招手,“我等你们半天了!” 一些人面露嫌弃的脸色,在如此高雅的场合,像是一只山猪一样吃手抓饭,太不文雅了! 他应该拿着上流的餐刀和餐叉,优雅地把烤得焦脆的外皮和多汁的肉分开,然沾上酱汁卷在薄饼里,一口一口细细品尝,而不是猪八戒吞人参果那样暴殄天物。 “欢迎你,路明非。”恺撒说。 他不关注路明非带来的同伴,他眼里只有路明非一个人。 “感谢你的邀请和招待,恺撒学长。”路明非对着诺诺和恺撒打招呼。 说完,他和老唐就迫不及待跑到芬格尔那边,对着那只烤鹅各显神通。 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参与晚宴的嘉宾懂得这个道理,他们转移视线,继续与周围的人交谈,但每个人都心不在焉,用余光瞥着餐桌上的干饭三人组。 这本该是一场舞会,这些菜品不过是休闲时用来消遣的零食,但他们的s级新人王,似乎把这儿当成了免费的食堂。 “他吃肉的样子好狂野。”有女士悄悄说。 “释放本性,这就是我们和强者的差距吗?”有男士悄悄说。 “待会你去邀请他跳舞怎么样?” “讨厌,他肯定会拒绝我的吧,要不然玛丽罗斯,你去试试。” “不行啦,他肯定看不上我的。” “他虽然是s,但我们的玛丽罗斯可是有g啊,哪个男孩会不心动?他可是单身哦。” 女孩们聚在一起说轻佻的话,话题都关于那个黑色碎发的男孩。 然而主人公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和兄弟们愉快地往嘴里塞肉,把昂贵的红酒当成解渴的饮料。 第八十五章 探戈曲 丰盛的自助餐很快让路明非和老唐觉得勇气没有白费,路明非迅速计算了安柏馆的人口,而老唐则是在数龙虾头的数量,得出了很重要的结论——这是一场以吃为主的社交活动,慷慨的主人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条澳洲大龙。 这些浑身赤红的家伙趴在冰上,露出晶莹的白肉,到处都是菜肴,有的是一人一份,有的则需要用一个大铁盘才装得下。 “真香,快来尝尝这只乳猪。”路明非拿着刀叉到处切肉,涂满奶油的蜂蜜蛋糕、烤得金黄酥脆的白芝麻乳猪皮、做法纯正的法式鹅肝...他的盘子里装满了东西。 他真是饿坏了,一整天下来,就吃了一个樱花饼,喝了一杯咖啡。 老唐的腮帮子也塞得鼓鼓的,难得有机会吃一次高级菜单,这不得把本儿赚回来? 等等,这顿饭好像是免费。 那还等什么,吃一口赚一口!吃得越多赚得越多! 芬格尔就更别说了,他早就进来享受了。 一些想垫垫肚子的嘉宾看见这三个胡吃海塞的饿死鬼,顿时打消了拿餐盘的念头,但也有人看他们吃的那么香,跑过去端起了餐盘,大多都是新生,他们是恺撒挑选的有资格加入学生会的精英。 “s级旁边的是谁?看起来好猥琐。”楼梯上,一个女生皱眉。 “不知道,听说是新生,s级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另一个女生摇头。 “你不认识芬格尔吗?他和s级是室友,一定是他把s级带坏了。” “留级四年的a降到f,为什么他还不退学啊?” “听说他家里关系很大,是屠龙世家。” “哪里都有关系户,社会还真是复杂呢。” 女生们谈论的声音很小,但路明非还是听到了。 他抬头看了看那些娇弱的女生,又回头望了一眼高大的芬格尔。 他们三个一起去租的西服,质感都很差,但芬格尔的身材本来就很高大,他如果不弯着腰嗦意大利面条的话,看起来还是挺有那味儿的,只是他骨子里透着一股猥琐劲。 “为什么,你要躲起来呢?”鬼使神差的,路明非问出了这句话。 芬格尔叉子卷面的动作戛然而止,但下一秒,他又把一大坨面条塞到嘴里大口咀嚼。 “里刚刚嗦什么?”他嘴巴鼓得像个皮球。 “好家伙,真会躲,爷还插不住你了!”路明非没理会他,回头插了一颗角落里的樱桃。 三人继续干饭,和中央的澳洲龙虾角力,路明非小心地用刀子翘,试图在不破坏虾壳的情况下把大钳子里的肉完整地取出来。 忽然,清锐的铃声响起,大厅的干部和嘉宾们停止了说话。 大水晶吊灯亮起,通向二楼的两条弧形楼梯上,一边走下器宇轩昂的黑衣男生,一边走下带着真丝白手套的白裙女生。 满厅寂静,无关人员们退至角落,只剩下三个端着餐盘站在正中央的家伙,还在往嘴里塞肉。 他们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场景,停下了嚷嚷和进食,擦了擦嘴角。 路明非把取下来的完整虾钳肉放到盘子里,囫囵吞枣般使劲咽了进去,“这是...要跳舞?” “这本来就是一场社交舞会,自助餐只是添头。”芬格尔用餐巾把嘴和手上的油擦掉。 “那我们是不是得换个地方吃。”老唐问。 “先生,现在是社交舞时间,请离开舞场。”侍者过来彬彬有礼地提醒。 路明非记得他,那个在食堂和芬格尔讨论青蛙小便的家伙,他似乎并不畏惧路明非身上的诸多光环。 “好的好的。”老唐连连点头,一边说一边抓紧时间往盘子里夹肉。 然而芬格尔却压住了他的盘子,“来都来了,不跳一支舞吗?我入学的曾经是年级的猫王,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那你慢慢展示,我去那边给你鼓掌。”老唐抽出手,飞快地把盘子填满,和路明非跑到角落。 侍者掩嘴偷笑。 “笑什么笑!我是不守社交规矩的人吗!我等在这儿就是要跳舞的!”芬格尔不屑地扬起脖子,整理领带。 他很快就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了,舞场中央的男士女士都是成双成对,没有一个女孩是闲着的。 无奈,他把目光投向楼上的淑女,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女孩都“哦”的一声扭过头,像是看见了牛粪或者狗屎一类的什么玩意。 舞场中央只有他一个多余的男人,那两个怂蛋已经坐在椅子上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终于,他看见几个脸蛋泛红的姑娘提着裙子小步踏下来朝他奔去,他刚要伸手去搭住姑娘纤弱的手腕,穿着礼服的姑娘就一个个越过了他,朝他身后小跑而去。 “路...路明非先生,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穿淡蓝色礼服金发的波浪卷女孩拉开裙摆行礼,伸出邀请的手,白嫩细腻的手背垂下,只等路明非把她托住。 女孩的身材很好,胸前的丰盈和盈盈一握的腰肢搭配上微红的脸蛋,雪白的脖颈和锁骨让人目不转睛,精致的五官像是一位公主,就算在混血种里,她也绝对算得上美女。 相比起来,嘴上沾着芥末的路明非就显得很邋遢了。 他左手持刀,右手持叉,面露惋惜地说:“很高兴你来邀请我,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说着,他从老唐的盘子里插了一块烤牛肋骨。 “这样吗,很抱歉打扰您了。”女孩垂头丧气地离开。 几个姑娘上前询问后,都得到了这个回复,她们只得去找别的男伴。 芬格尔还呆呆地站在舞池中央。 “人与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他很想对天长啸。 但很无奈,他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像是一条败狗。 他叹了口气,也拿起自己的盘子,可他在他的盘子边缘,看到了一颗色泽鲜艳的饱满樱桃。 瞳孔出倒映出樱桃红润的色泽,像是少女的红唇,鲜艳诱人,让人忍不住幻想香甜的气息。 二楼一侧深红色的幕布拉开,一支小型乐队正在试音,为首的指挥竟然是刚刚提醒路明非他们那位侍者,没记错的话,晚上送餐他好像也来过,看来他果然是多才多艺。 乐队们拉了一支序曲,是探戈的序曲。 “探戈不正是我的强项吗?”芬格尔把樱桃一口吞入肚子,连核带皮。 他散发出无比强烈的气,目光如刀锋锋利,切割向场外。 第八十六章 无人欣赏的舞蹈 “我去上个厕所。”路明非放下盘子快步往外走。 “哦。”无知的老唐坐在原地试图用叉子把螃蟹壳里的蟹黄全扒拉出来。 可怜的螃蟹,它的一生都只能让人摆布。 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了老唐肩膀上,“好兄弟,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 路明非四处寻找卫生间,他其实并不想上厕所,但是,刚才脑门上好像冒出一个红色“危”字,让他心里一颤。 每当有这种预感的时候,往往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决定出来躲一躲,去厕所洗个脸,把晦气给洗掉。 背后的大厅开始播放音乐,一声惨叫传出。 “haveagoodtime.”路明非的步子踏的更快了。 他走到走廊尽头,也没看到卫生间的标志,也许卫生间在大厅里面,但音乐还在继续,他暂时不打算进去,跑到了安柏馆外面透透风。 卡塞尔学院在毫无工业污染的自然区,天上满是繁星。 路明非坐在花台处,慢调的乐曲透过落地窗传来。 弧状横跨太空的明亮光带看起来有些昏暗,大概是星光比朦胧的月夜更加暗淡的缘故吧,可是银河比任何满月的星空都要澄澈明亮。 灯光把舞池中央跳舞的男女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他们随着音乐摇晃,男人与女人的影子缠绵到一起,能看到挥舞的手臂和跳动的高跟鞋的影子。 犹如一条大光带的银河,使人觉得好像浸泡着他的身体,飘飘浮浮,然后伫立在天涯海角上,这虽是一种冷冽的孤寂,但也给人某种神奇的魅惑之感。 路明非抬头仰望,觉得银河仿佛要把他拥抱过去。 老唐的叫声把他拉回了人世,他微微一笑,从花台上跳下,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带着草木味道的空气。 “哥哥,你要走了吗?” 再次睁开眼之时,身穿小礼服系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男孩站在了他的眼前。 路明非被绚烂的灯光照射着,路鸣泽站在光射不到的黑暗里,金色的黄金瞳像是炽热的熔岩。 “过来坐坐?”路明非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从衣服兜里拿出几张餐巾纸垫在花台上。 “哥哥,你不去跳舞吗?”路鸣泽坐过来问。 “可我不会跳舞啊。”路明非摸了摸他的头。 “不,你从来都会。”路鸣泽与路明非对视,“只是你不想跳而已,你不想跳舞的时候你就什么也不听,就算有个二次元纸片人从电脑屏幕里蹦出来邀请你,你也不会去跳。” “我真的不会跳舞啊,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路明非一脸无辜。 “你真是固执。”路鸣泽站起来。 “到底是谁固执啊!”路明非感觉弟弟在无理取闹。 他摩拳擦掌,不听话的弟弟,就得用一些特殊手段来教育,反正这里没人,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原本是想这样说的,可是,高跟鞋的踢踏声,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一位少女走入灯光下,银色的高跟鞋托着她雪白的脚跟,水钻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像是童话里那双水晶鞋。 她原本娇小的身材在高跟鞋的衬托下忽然挺拔起来,收紧的小腹和挺起的胸膛让她看起来婀娜多姿,是个让人惊艳的少女了,只是那张从来没有表情的脸还是如冰封一般。 零走到花台前,手搭在路鸣泽的脖子处。 她抬起一条纤细的腿,路鸣泽托住女孩的腰,一米五五的零和矮矮的路鸣泽站在一起,意外地很配。 她的动作停住,这是一个经典的芭蕾动作,如同天鹅的死去,美得叫人心里一颤。 探戈的音乐演奏,零的腿慢慢放下来,路鸣泽与眼前的女孩共舞。 零的鞋跟脱离了地面,她只用脚尖着地,在这场舞结束之前,鞋跟都不会落地。 那是如此美妙的舞蹈,像是孔雀开屏,仿佛他们不是在跟着音乐的节拍走,而是乐队在根据他们的舞步而奏乐。 即使他们不在舞池,跳动的男女影子也无法夺取他们的光芒,直到一个壮硕的影子强势地撞进来。 那个强壮的影子驻足在原地,似乎是在眺望什么,远处的路灯似乎是怀里,一直跳闪,路明非心想,也许学院该去查查路灯的保修卡过没过期。 他望着那盏坏掉的路灯,觉得这家伙还真有趣,居然跳动的节奏和音乐的节奏差不多,你也想跳舞吗?可你只是一盏不会动的路灯啊。 壮硕的影子又强力地摆动,竟然和那路灯的闪动节拍搭配起来,真像个笑话,谁会去欣赏路灯和影子的舞蹈呢? 路明非摇摇头,望着跳舞的零和路鸣泽。 只有他一人在欣赏这美妙动人的舞,他一时觉得很惋惜,这样美的东西,该用什么记录下来才对。 他拿出手机,调整角度摄影。 舞曲雄赳赳地迈入高潮段落,以一个强力的劲头,那壮硕影子的气势把舞池中央的人影全逼了出去,他的影子和零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同样刚劲有力的舞蹈,流畅地摆动。 音乐越发激昂,路鸣泽的舞步也丝毫不落后,甚至更加有力,穿了高跟鞋的零明明比他高了半个头,但看起来去仿佛是他在掌握主场。 “哥哥,最后这段,交给你了。”路鸣泽朝着他说:“记得拉住女孩的手,不然她会摔倒的。” 路鸣泽的身影隐于黑暗,别的影子都停下来,零却没有,她的裙摆飞扬,手心往上,她似乎是想以某点为支撑做旋转,可她的手心空无一物,如果就这样旋转,一定会摔在地上。 路明非连忙把手机放下,跳过去,拉住女孩冰凉的手。 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了,鞋子上旋起银光,鞋跟打击地面的声音组成一连串快板,路明非把手臂高举,以给她更便利的支撑。 如果他放开了手,女孩就会变成一个失去平衡的陀螺,摔在水泥地上。 他能感受到零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但他却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他能做的,唯有全神贯注拢住零的手。 第八十七章 煮酒论英雄 零拎着高跟鞋,换上了黑色的平底皮鞋。 “你认识他吗?”路明非问。 “谁?”零问。 “刚才和你跳舞的那个人。” “刚才和我跳舞的,不是只有你吗?”零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转身朝黑暗中走去,她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参加宴会。 路明非打开手机,播放刚才的视频,屏幕上只有零一个人的独舞,她的手搭在空气上,凝视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 大厅内,芬格尔嘴里叼着一支玫瑰,弯下腰,脸上是自信的笑容。 老唐被他搂在怀里,双手使劲把那张大脸往外拱。 “音乐结束了!音乐结束了!”他大吼,从芬格尔的怀里挣脱。 芬格尔似乎还沉浸在舞曲中,他在原地摆了七八秒的poss,才慢慢起身,退离舞场的中央。 会场议论纷纷,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掌声,有力的掌声,恺撒鼓起掌来,诺诺也跟着鼓掌。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套绝活呢。”诺诺对芬格尔说。 “我的绝活多着呢。”芬格尔牛鼻子冲上天。 “希望下次你能找到一个女伴和你跳舞。”诺诺举起酒杯,小酌一口。 路明非这时才从门口钻进来,“老唐,你怎么了。” 老唐的衣服有些凌乱,西装的纽扣散落,领带也歪了,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没什么。”他脸色铁青,把衣服扣好,从烤猪肘子上狠狠撕咬下一块肉,恶狠狠地盯着芬格尔。 “现在请学生会主席为我们致辞。”一位部长在二楼平台上敲了敲麦克风。 嘉宾们把眼神移开,转而望向端着白兰地的恺撒。 恺撒把酒杯递给侍者,沿着楼梯登上二楼。 站在麦克风前,像是长官在检阅自己的军队,他的视线扫过人群。 “我任学生会主席以来,破狮心会,擒楚子航。”恺撒说:“深入卡塞尔,直抵诺顿馆,纵横2年,所向披靡,不负大丈夫之志。” “然今日,狮心会与学生会皆破于一人之手。” 恺撒的目光直刺路明非,一上来摩擦出浓重的火药味。 “路明非。”恺撒面容冷峻,“来自中国的新生,想必大家都认识他,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非常失望。”恺撒说:“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精英,永远不会是大多数。” 这段开场白让气氛变得很冷,可接下来,恺撒却淡淡地笑了:“感谢诸位的到来,很高兴见到最精英的一批人在这里聚集,我的客人,也只能是精英!” 静了片刻,有干部大力鼓掌,随即所有人都鼓掌。 “这家伙看起来比你还拽耶。”老唐俯耳在路明非耳边说。 “不是看起来,他是真的比我拽。”路明非拍着手轻声说:“我那是虚胖,别人这才是真材实料。” “牛。”老唐比了个大拇指,随后狠狠踹了一脚旁边鼓掌的芬格尔的屁股,因为带头鼓掌的不是别人,就是芬格尔,看来这家伙对恺撒赏识非常感动,不过老唐踢他屁股不是因为这个无聊的理由,他只是单纯地想踢这个混蛋的屁股。 “我喜欢和优秀的人合作。”恺撒示意大家安静,“因为他们很聪明,不会浪费彼此时间和精力,我一直认为,在重大事情的决策上,只该由最精英的一群人去发表意见,因为他们足够聪明,不会犯大错,而世俗是愚蠢的,他们只能看见界限以内的东西,目光短浅,愚昧不堪。” “卡塞尔学院也是如此,只有精英,才有资格发话!” “那么该谁发出这样的声音呢?”他俯视下方。 “恺撒!”有小弟大吼。 “不,不是我,而是我们!”恺撒提高了音量,“是最优秀的,我们!” 掌声的分贝顿时高了一倍。 “...” 恺撒像是个打了鸡血的演讲家,有力地挥舞手臂,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片,芬格尔看起来热泪盈眶,但老唐和路明非却在讨论恺撒的衣服折算下来要多少钱。 “我猜5000。” “那太少了吧,至少得再加个0。” “...” 两人一边鼓掌,一边辨认恺撒衣服裤子的牌子,可是他们根本认不出来,因为那是向名匠私人定制的,全球只此一套。 “路明非!”恺撒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请上来和我站在一起,你也可以拒绝。” 路明非抬头,与那双冰蓝色眸子对视,所有人都在看他,这是在逼他做选择了,加入学生会,或者拒绝。 只要他走上去和恺撒站在一起,十分钟之内,他加盟学生会的消息就会传遍论坛。 路明非觉得很头大,刚蹭完饭,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属实是不知好歹,可他走上去,即使后来他拒绝恺撒的邀请,麻烦事也会接踵而至。 老天,他只是想毕业拿个正经学位证,不想成为学生会的四大天王,然后被莫名奇妙的转学生给挂在耻辱柱上啊。 恺撒这一出,颇有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的意味。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恺撒已经出招了。 然而刘备还能借着响雷把筷子扔掉,说一句“一震之威,乃至于此”糊弄过去,路明非却被全场人盯着。 他挠挠脑袋,把芬格尔拉过来:“我听我大哥的。” 空气顿时凝固了几秒,恺撒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到卡塞尔学院,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恺撒看了路明非一眼,拍拍手,侍者把一堆精美的礼盒用小推车运进来,里面装的是定制好的学生会制服,每个盒子上,都有恺撒亲手写的名字和祝福。 “我以本届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欢迎你们加入学生会,去领取你们的制服吧,晚宴继续,尽情享受吧。”恺撒从台上走下来,回到诺诺的身边,和红发的女孩交谈起来。 “你不去问他的想法吗?”诺诺把恺撒的白兰地递给他。 “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恺撒将酒液一饮而尽。 “来支舞怎么样。”他伸出邀请的手,“你今天很美。” 乐队演奏起舒缓的音乐,你依旧可以去大厅中央跳舞,或者去餐桌上夹菜。 “我今天讨厌所有人”诺诺把手给他。 “那就干掉所有人。”他们迈入舞池,成为焦点与最灿烂的光。 三人组则是端起餐盘,抓紧时间干饭。 ... 深夜,三人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走。 他们喝得太多了,吃得也太多了,肚子撑得鼓鼓的。 淡黄的路灯下,白色飞蛾扑腾着粉翅追寻灯光,老人站立着,似乎等候多时了 “路明非,有空吗。”昂热校长微笑着说,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胸前的衣领口袋别着一根别着一根海蓝色的montnc钢笔。 第八十八章 夔门计划 路明非又一次来到了校长办公室,上次是白天,现在却是夜晚,房间里门窗紧闭,黑色的幕布挡住了窗外的景色。 “所以你的决定呢?”校长眯着眼睛笑。 “必须明天出发吗?”路明非问。 “如果你愿意参加的话,明天早上8点,你就得和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一起乘坐私人飞机前往中国三峡。”校长把文件和海蓝色钢笔递到路明非面前,“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没有人会强迫你。如果你不想那么早回国的话,那就签署这份保密协议。” 路明非面色踌躇。 校长给的条件非常丰厚,如果他去参加‘夔门’计划,那么他每年的奖学金将在原有基础上再翻一倍,也就是每年二十万美元,除此之外,他的寒假实习成绩也直接满分,意思是今年寒假不用出任务了,可以过一个好年。 并且这学期由校长负责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免考,还可以再任选两门课程直接免考。 完成任务回来后,还会再根据贡献,额外获得一笔奖金,最低也有10万美元的现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夔门’计划我们已经准备了许久。”昂热校长说:“其实根本用不着你出场,你只需要待在船上,钓钓鱼,吹吹风就好了。” “那为什么要邀请我呢?”路明非问。 “因为一位校董对你很感兴趣,他许诺,只要我说服你,就会给卡塞尔学院丰厚的报酬。”校长的手肘搭在桌子上,坦诚地道出事实。 “那位校董是看上我的身子了吧。”路明非浑身恶寒,这听起来像是某些烂俗小说里的剧情,霸道总裁对平民小妹一见钟情,于是花费大笔资金,只为创造机会和小妹邂逅,博得小妹一笑。 明明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例如恺撒学长,经验明显比他丰厚得多好吧。 但他忽然又明白了,因为恺撒不像会是为金钱所动的男人,所以才找上他吗? 他确实挺心动的,又有钱拿,又能免考,这学期好几门的教科书他都觉得晦涩难懂,如果能这么轻松获得学分还挺爽的。 “任务时间大概要多久呢?”路明非问。 “明天晚上就是执行时间。”昂热校长回答:“我们从去年就在做演习,如果一切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也就是周五,你就能坐上回校的飞机。” “那如果出了意外呢。” “要看是什么意外了。”昂热顿了顿说:“由于保密等级的原因,我必须在你确认要参加这次计划之后才能把后续的内容告诉你。” “我能告诉你的是,最好不要期盼设备和人工以外的地方出意外,因为那真的很危险,非常危险。”昂热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待在学校里睡懒觉,曼斯教授因为出差的缘故,明早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会取消,你可以一直在被窝里躺到中午。” “阿这...”路明非挠挠头。 “你还不认识曼斯教授,他就是今天审判会上起诉你的元凶,曼施坦因教授不过是被他说服了站出来唱黑面的而已。”昂热校长喝了一口红茶,“兴许在后天你就再也不用上他的课,否则他可能会在课堂上刁难你,天天点你的名,抽你回答问题。。” “对了,曼斯还是陈墨瞳的指导教师,他已经在我这儿办理了档案转移手续,把陈墨瞳的档案转移到曼施坦因手底下,你如果不去的话,记得帮我通知一下那个调皮的红发女孩,她的指导教师改了。” 昂热校长很无所谓地说着这些事,没给路明非一点心理上的压力,但路明非听得出来,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是抱着一去不复返的觉悟在办理这些手续。 夔门计划的危险性,似乎比想象的高。 “我能知道有多少人要参加这次计划吗?”路明非询问。 “大约有100人左右吧,基本上都是你不认识的人,一些是混血种,一些是普通人,还有一些是你的学长和学姐,叶胜和酒德亚纪是你的面试官,你还记得他们吗,他们也参与了这次计划。” 路明非眼前浮现叶胜清秀的脸和酒德亚纪姐姐般的笑容。 难怪没在学院里找到他们,他还想请叶胜和酒德亚纪吃顿饭呢。 1000号列车上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就为他讲述过卡塞尔学生的义务。 世界各地有很多并不是那么善良的混血种,他们靠着言灵的力量触犯法律,尽情肆虐欲望,有的还会堕落成死侍,每当这种情况发生,至少都是牵扯到数十条人命的惨案。 普通警察即使持枪,也难以处理此类案件,在诺玛判断案件异常后,就会把此类事件交移卡塞尔的执行部处理。 血统等级高的学生基本上毕业后都会加入执行部,在全球各地清理这些危害社会安危的渣滓,他们就像是影视作品里常有的处理特殊事件的专业部门。 至于龙,那玩意是很稀有的,就算出现了,一般等级的专员也接触不到。 路明非在签订条约的时候,就默认自己毕业后会加入执行部了,他的文化学习能力确实不太行,但论打架砍人的话,还算是有几分心得。 “我参加‘夔门’计划。”路明非抬起头,把文件和钢笔推了回去。 时间不是正好吗,周五回来,下午和老唐芬格尔出门玩,一点也不耽搁,明晚还可以顺便请叶胜和酒德亚纪吃夜宵,一次性把事情全部解决。 他离国也有半个多月了,挺想念夜市烧烤的火腿肠和烤中翅。 而且奖励确实丰厚,这些奖金,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也不一定赚得到。 过去打打酱油就有这么多钱拿,还能顺带涨涨工作经验,何乐而不为呢? 这事虽然危险,但总得有人去干,签订协议的那天他就做好觉悟了。 “不愧是我们的‘s’级新生,有魄力。”校长将文件收起来,“明天诺玛会为你安排行程,具体计划,曼斯教授会在飞机上为你详细解答,放心,他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对待任务,他比任何人都认真。” —— 感谢qq阅读“....”100书币打赏 第八十九章 飞蛾与路灯 老唐躺在路明非的床上。 芬格尔在上铺,抬头就能看到他没整理好的掉下来的床单角。 芬格尔的床单样式和路明非床单样式截然不同,路明非床单通体是玖红色,上面有刺绣的花枝,很有年代感,也很有文化特色,应该是他从家乡带来的,芬格尔的就是一军绿色的床单,被子也是单调的绿色,像是批发市场购统一样式。 这所学院还真奇葩,造在深山老林里,那些持枪的保安,是在警惕野兽从森林里钻出来吗? 路明非和芬格尔叫那位老人校长,或许是他多想了吧,这应该就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贵族学校。 “我回来了。”路明非推开门进来。 “校长找你干什么?”芬格尔脑袋从床铺上伸下来。 “他让我明天出去做一个社会实践。”路明非把门关上,“后天下午才能回来,今天咱俩将就挤挤,老唐就明天可以睡我的床了,等我回来了,正好放假。” “明天什么时候走哦。”芬格尔从床上爬下来,在柜子里一通翻找。 “八点,吃了早饭就走。”路明非说。 “开学就让你做社会实践吗?”老唐坐起身,“是不是校长准备提拔你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路明非坐在床上,“毕竟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剑眉心目...” “别吹牛了。”芬格尔端过来一张小桌子,把一副扑克牌丢在桌面上,“来,搞几盘,斗地主、翻金花、十点半,你们挑一个。” “你还会斗地主啊。”路明非熟练地把牌从盒子里抽出来,“老唐你会吗?” “会。”老唐应声,他在华人区也打过不少牌。 “那就斗地主吧。”路明非把牌分成整齐的两叠,大拇指和其余手指款住牌的两边,将其压为向上的圆弧形,随后抵在桌面上,大拇指松力,一张张牌便按左右次序拍在一起,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 “赌多大。”老唐抬了个小板凳,坐在另一边。 “我没钱。”芬格尔高举双手。 “2块吧,按rmb算,4倍封顶,没钱你就写欠条,等你有钱了再还。”路明非把洗好的牌托到老唐面前,老唐在中间熟练的翻开一张。 “行。”芬格尔搓了搓手。 夜晚,万籁俱寂。 “一个3。” “2!” “要不起。” “顺子。” “炸弹!” “你能秒我!你能秒杀我!你今天十七张牌把芬格尔秒了,我当场,把这张桌子吃掉!” “嘻嘻,顺子。” “啊!!!” “能不能安静点,别人不要睡觉的啊!” ... 次日,老唐从朦胧中睁开眼睛。 他隐约看到路明非和芬格尔站在阳台交谈着什么。 “你醒啦。”芬格尔拿过来一块抹了黄油的切片面包和一盒牛奶。 “路明非要走了吗。”老唐把吸管插入牛奶盒子里,阳台那边,路明非拿着电话在说什么。 “还有一会。”芬格尔说,他把脸上贴的欠条一张张扯下来,塞到裤兜:“我们去剧场把西装还了吧,要不然待会时间过了,还要额外收费。” “行。”老唐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把昨晚穿的西装找出来叠好。 他们走出寝室门,路明非对着他们挥手,说再见。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路明非放下黑屏的手机,从床底下找出用布条裹着的楔丸和那把马克洛夫手枪,锁上了寝室的门。 ... 北京时间17:23,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份数十亿的商人、巨星和政要服务,它能在数小时的时间内横跨太平洋,登机时还是金色的日出,此刻,泛夕阳红的大太阳,已经接近远处的山顶。 “我不关心他们为什么会让你参与进这次行动,但是记住,我是这里的总指挥官。”曼斯教授板着一张脸,“有任何疑问你可以询问我,我会在你的履历上给你写好你想要的东西,所以,‘特派监督专员’,请你做好你的工作。” “保证完成任务。”路明非点头。 曼斯教授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站在甲板的哨岗上,随时注意异常的状况,说好听点嘛,就叫“监督专员”,难听点嘛,就是“弼马温”,啥事也不用干。 就当来旅游了吧,他还没去过三峡水坝呢。 曼斯教授虽然脸很凶,但比想得要好相处,就是乘机体验着实有点差,湾流g550本该是舒适安静的商务机,可经过装备部的改装,它变成了一只轰鸣的巨兽,速度变快了,噪音却严重超标,座位也从软座变硬座。 路明非屁股都快被震麻了,可曼斯教授始终是那副便秘一样的表情,他在乘机最开始的一个小时为路明非详细讲解了“夔门”计划的全部过程,算是尽心尽责。 飞机抵达了宜昌三峡机场,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中国境内的混血种组织准备了一条秘密的降落跑道。 经过跑道的滑行,飞机安全降落,路明非闻到了湿润带着泥土味道的空气。 下车后立刻有专车运送他们前往三峡水坝,服务到位。 “摩尼亚赫”号,这是一艘拖船,看上去像是一艘拖船,实际上它是一艘军舰,12级风暴也无法撼动它的船身。 “曼斯·龙德施泰特,路明非已抵达岗位!” 曼斯教授敬礼,路明非也站在他身边敬礼,甲板上的人也对着他们敬礼,随机有登船的梯子从上面放下来,路明非沿着梯子走上去,瞧见了穿潜水服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接下来由我全程指挥‘夔门’计划。”曼斯戴上一顶军帽,表情严肃,“各单位把行动报告和演习结果送到舰长室,计划预定夜晚八点开始,七点半在甲板集合,清点人数。” “是!”水手们有力地答应。 “机械部去检查设备,其余人解散,自由活动。” “是!”所有人都整齐地回应。 路明非见曼斯教授没安排他,就一溜烟跑到了叶胜和酒德亚纪那边,毕竟这里他认识的,也就这两个人了。 —————————————————————————————— ——飞蛾永远撞不到路灯里发光的灯芯,亦如他永远也无法触碰幻影里的真实。 追逐的人啊,是否看清了前方的路呢? 第九十章 无法共存(为舵主此昵称以被选取加更) “路明非,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来!”酒德亚纪脱下潜水面罩,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下来,带着她标志性的亲切微笑。 “好久不见。”叶胜也笑着,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我说你们俩去哪儿了,原来跑这儿来偷偷做训练了啊。”路明非坐靠在钢铁的爬梯上,带着笑容,“我开学的时候还说请你们去吃顿饭呢。” “那可真是我们的荣幸了,‘蒙面变态君’。”酒德亚纪掩嘴偷笑。 “你们怎么知道的...”路明非嘴巴张开一个大口子。 “我们也是在校学生啊。”叶胜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训练之余,刷刷论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你说是吧,‘色中饿鬼君’。” “他...他们那是凭空污人清白。”路明非嘟囔着说。 “哈哈,能让我们‘超新星路明非’请吃饭,那真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叶胜带着阳光的笑容,“回去我一定要和你合影,贴在我的寝室的上铺床板,这样每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到你啦,想想都让人感动流泪。” “哈哈哈。”酒德亚纪开怀地笑了。 “那些都是他们胡编乱造的。”路明非坚决不认同这些乱七八糟的绰号。 “总而言之,再次见到你很高兴。”叶胜和路明非握手,“先去吃个饭怎么,今晚的伙食听说很丰盛哦,有粉蒸排骨,还有我最爱的红烧牛肉。” “厨子是中国人吗。”路明非唾液分泌。 “是在名店掌勺几十年的大厨,为了今晚的计划特意请的,我最爱吃中国菜了。”酒德亚纪说。 ... 夜幕逐渐降临,所有人集中到甲板上,接受清点。 “我宣布,‘夔门’计划开始!”曼斯负手站在最前方,下达命令。 每个人都到自己应该去的岗位上,像是一颗颗精密的齿轮,支撑这台庞大军舰的运作。 月亮仿佛是蒙着面纱的异域美人,若隐若现,些许乌云渐渐在天上汇聚,长江水面吹动湿润的风。 “摩尼亚赫”号靠着声纳雷达侦查湍急水流下“白帝城”的位置。 这附近的水域只有这一艘船,今晚,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路明非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叶胜和酒德亚纪换上了宽松的服饰。 “帮我们开下音乐。”叶胜说。 “好。”路明非按下按钮,动感的音乐响起,叶胜和酒德亚纪在两台跳舞机上跳舞。 两人动作连贯流畅,最重要的是同步,同时抬手,同时抬脚,他们不用看对方的动作,仿佛心有灵犀般跳动。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训练之一,平日里他们睡在一个只有布帘隔开的房间,吃饭、刷牙都在一起,这只为了训练他们的默契。 这场行动,最核心的人物就是他们两个,因为只有他们需要潜入水底,去探索那座两千年以前就存在的古城。 天生一对,路明非看着他们的舞姿忍不住想到这个词。 吃饭的时候路明非开玩笑地问过叶胜,你们俩啥时候结婚,结果叶胜很严肃地说,他和酒德亚纪只是任务搭档。 任务搭档不允许产生感情,在两人一起训练之前,就签订了条约,一切都以命令为重,如果发现他们两个有产生强烈感情的迹象,他们就会被变成替补被换下去。 他们是从众多搭档之间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一对,也是最优秀的一对。 叶胜和酒德亚纪身上逐渐出现汗渍,路明非看见手势,按下按钮关闭音乐。 “我们得保存体力。”酒德亚纪接过路明非递过来的两条毛巾,分了一条给叶胜,“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路明非看了眼手机。 “差不多10点的时候就能抵达任务地点。”叶胜说,“我们已经训练过上千次了,潜水对我们来说就和喝水一样。” “话说回来,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训练的。”路明非问。 “今年3月份就在训练了,已经半年了。”叶胜坐在路明非旁边,手撑着长板凳,望向天花板,“五月份的时候不是去面试你吗,那是难得有一次的休息时间。” “青铜与火之王。”酒德亚纪接了一杯热水,“如果四大君主之一真的在这儿苏醒的话,一定会掀起无法挽回的惨剧。” “四大君王是什么?龙还有这种设定的吗?”路明非问。 他还没上过龙类专业课,对龙类的了解近乎为零。 “四大君主是由黑龙尼德霍格自体分裂而成的初代种,分别代表了‘地水火风’四大元素,两千年前公孙述在这儿建立了白帝城,但事实上他背后隐藏着一位龙王,就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听起来,龙王似乎可以和人交流。”路明非说,“它和公孙述是合作关系吗?” “当然不是。”酒德亚纪双手捧着喝了一口热水,“公孙述不过是诺顿的仆从,龙王拥有比人类还高的智商,同时它们也拥有无比强烈的自尊心。” “如果它们再度复活,一定会想办法重新坐上王座,或者掀起争端,次代种之后的龙类不过是小范围的恶性事件,而龙王的苏醒,甚至会造成城市乃至国家级别的灾难,因为它们拥有最高序号的言灵,足以灭世的言灵,到那时,我们可能不得不在三峡水坝投放大范围攻击武器。” “有这么可怕吗?”路明非问,“诺顿不是支撑了公孙述建立白帝城吗?” “是这样没错,但根据我们的研究,它也曾用114号言灵‘烛龙’,把它建立的城市化作了火焰和岩浆构成的人间地狱,无数的人死于它的暴怒,而我们甚至不知道它为何而怒。” 叶胜把手搭在路明非肩膀上。 “人类和龙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龙掌控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它们当君主已经当了很多年,如果某天它突然醒来,然后你给它发一张居民身份证,告诉它你以后就是合法公民了,要遵守人类的法律,你觉得它会干什么?” “......”路明非沉默。 “如果它没有反抗的力量还好,如果它拥有把眼前的人,乃至所有人类都全部杀光的权与力,你觉得它会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屠龙这项事业进行了无数的岁月,而所有的历史都告诉我们,龙与人类,无法共存。一旦心软,引发的,只会是惨剧,是同胞的鲜血和死亡,龙,都是一群滥用力量的暴徒。” 叶胜的表情严肃,话语透着极北寒风般的冷意。 第九十一章 深潜 “我们得去做准备工作了。”叶胜和酒德亚纪换上潜水服,对着路明非挥手,“任务完成再见。” “平安归来。”路明非抱着用布条握住的长条形东西,“结束了要不要去大排档喝酒,我请客。” “好呀。”酒德亚纪把长发挽起来,像是一位公爵夫人那样温婉,“为了这次任务,我们的饮食一直被控制着,我都好久没吃过烧烤了。” “放心,这次一定让你们吃个够。” 路明非拍了拍荷包,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巧克力给的牙膏还是蛮好用的。 “待会见。” “待会见。”叶胜和酒德亚纪转身,带上设备离开。 路明非作为“特派监督专员”,唯一的任务就是观察异常情况,或者说,呆在哨岗上发呆。 天空上能看到黑色的直升飞机在盘旋,他们也是“监督专员”,听叶胜说,原本是没有直升飞机来保驾护航的,似乎是因为经费不够,但六月份开始新调过来好几架飞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运送设备、传递命令、侦测天气... 总之他们都有事干,路明非只能坐在一个空荡荡的哨岗里发呆。 他忽然觉得很没有参与感,早上加急乘坐航班从美国飞到中国,结果就是过来和叶胜他们吃顿饭,聊会天,然后就目送他们下水,坐在哨岗里像是在看电影一样。 周围的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他无所事事,关键是,今晚结束之后他回去还有一大笔钱拿,还有众多的免考特权,弄得他像是个过来镀金的官二代,苦事累事都给别人干了,他只需要坐享其成。 但也没办法,确实没啥地方用得到他,人家用的都是专业设备,按钮上的专业名词他都看不懂,过去了只会添乱。 只能说,时代变了啊,像几千年前,开战两边士兵驻足在原地,观赏两方武将决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他望着腿上的楔丸,叹了口气,干脆就老老实实发呆吧,想想待会吃什么也许会比较好。 “哥哥,你很无聊吗?” 平静的湖面,像是保安室的哨岗变成了古色古香的石亭,圆月如明镜般高悬,路鸣泽披着蓑衣和草帽,拿着鱼竿在一小舟上钓鱼。 小舟上有炉火,一位童子在为他烧火,把黑黝的木炭放到里面,然后用蒲扇扇风,童子背对着路明非。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路鸣泽摇头晃脑地说文言文。 “你这又是搞哪一出?”路明非皱起眉头,“怎么老是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怎么搞的?这是在做梦吗?” “哥哥,看湖下面。”路鸣泽指了指湖面。 鲸鱼般巨大的黑影在湖水下游动,路鸣泽猛地收杆,吊起一个碧绿的玉石盒。 “你得做点准备,哥哥。”路鸣泽意味深长地说:“你总不能一直摸鱼,只知道沉迷吃喝玩乐。知道皇帝都怎么对下面的人下令的吗?” “下圣旨嘛,真当我没看过《还珠格格》啊。”路明非胸有成竹地说:“奉天盛运,皇帝诏曰。” “那是太监说的话。”路鸣泽把玉盒子丢过来,“皇帝只需要盖章就好了。” “我又不是皇帝。”路明非稳稳接住玉盒子。 “记住,只需要盖章就好了,用你最熟悉的盖章方式,没人敢说你不守规矩。”路鸣泽的声音幽幽传过来,童子划桨,湖面渐渐起了雾,小舟带着隐约的红色火炉光,逐渐远去。 ... “已经抵达白帝城的方位。” “抛锚。”曼斯下达命令。 前舱里,叶胜和酒德亚纪戴上了潜水头盔和氧气瓶。 后舱隐约传来了小孩的哭泣声。 “去看看那宝贝怎么样了。”曼斯皱眉,“总是哭,你们当中就没人会照顾孩子吗?” “教授,在场没一个人结婚,你指望我们怎么学会照顾婴儿。”端坐在显示屏前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说。 她大概二十三、四岁,典型的拉丁美人,穿着卡塞尔定制的作战服,周围还有七八个人和她一样紧紧盯着自己的屏幕。 “叫船长,现在我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曼斯把嘴里叼着的雪茄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既然没有一个已婚人士,那就由我去照看我们亲爱的宝宝。塞尔玛,这里暂时交给你指挥,注意他们两人的生命信号,有任何异常情况,立刻收线。” “明白!”拉丁女孩塞尔玛回应。 今晚的天气还算不错,虽然乌云在汇聚,但秋季通常不会有太大的风暴,况且这艘船是军舰,即使是起了12级风暴,它依旧能破浪而出。 为了“夔门”计划,他们已经做了无数的准备,从五月份开始,进度就逐渐加快,探测器在一周前终于摸清下方的白帝城大致方位,那里很可能藏着还未苏醒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卵”。 “叶胜,亚纪,做好下潜准备。”塞尔玛说。 两人打着手势,爬入打开的舱口。 “各单位注意,‘下潜’开始!” 工作人员松开救生索,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身影逐渐消失于黑暗的水中,只有救生索转轴在不断转动,其余人都盯着自己的屏幕,手上敲打着键盘,对着耳麦说话。 深度五十米。 射灯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 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叶胜的旁边,叶胜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 “听说小龙虾挺不错的,我还没吃过小龙虾。”酒德亚纪说:“这附近有什么有名的店吗?” “诺玛肯定清楚的。”叶胜说:“不过路明非还真是一鸣惊人啊,面试他的时候完全想不到他那么厉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青春期男孩。” 两人之间有一条单独的信号线,紧紧联系着彼此。 深潜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单凭一层纳米潜水服就要承受相当于十几倍大气压的压力,黑暗深邃的水底,只靠一条信号线和人类世界联系,人的精神很容易过度紧张。 但有他(她)在,水下的浑浊世界,也仿佛变得清澈了。 第九十二章 青铜城 他们抵达水底,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只有射灯在彰显他们的存在,否则就是一片混沌。 叶胜从脚蹼中弹出钢爪,牢牢抓在岩石上,泥石被冲散,化作黑色的烟雾在水底蔓延。 这里以前是山地,依稀能看得出来还未被淹没时候的样子。 所有的石头都被水流的冲刷抹去了棱角,变得圆滑。 叶胜俯身,在泥巴里一阵刨,取到了一块陶片,有着古老的花纹。 “这片陶片至少有上千年历史了。”叶胜把陶片递给酒德亚纪,“白帝城就在附近,可它到底在哪儿?我看不见白帝城的遗迹。” “我也看不到。”酒德亚纪向船上报告,“这里是酒德亚纪,我们已经抵达预定位置,但并未发现白帝城的遗迹。” “它就在你们附近。”曼斯的声音带着噪音传来,“诺玛,使用声呐扫描地形。” “明白,声呐扫描准备。” 无形的音波在水底蔓延,遇到障碍物后再反弹回来,通过计算音波射出和反弹的时间,水底的3d地形图在叶胜和酒德亚纪的面前显现。 东北和东南都是山,形成一个门的结构,按照中国的风水学,这里是山龙和水龙交汇的地方,是建城的好地方。 “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入口应该就在附近了。”酒德亚纪说。 昨天三峡水底发生了剧烈的地震,根据探测器返回的报告,有金属的墙壁和入口从泥石中暴露出来,但今早又发生了地震,把露出来的入口掩埋进去。 那很有可能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宫,今天,他们一定要把入口找出来。 “为了节省时间,还是麻烦一下你吧。”酒德亚纪的脚蹼也弹射出钢爪,牢牢抓在岩石上。 “每次都累得虚脱。”叶胜抱怨。 “放心,我会抓住你,不让你被冲走的。”酒德亚纪轻笑,张开双臂。 叶胜进入她的怀中,那双纤细的手臂环绕叶胜的腰,两人抱在一起,固定在原地,潜水服是冰冷的,但他们却仿佛能透过纳米材料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驱动蛇的时候,叶胜会变得婴儿那般脆弱。 摩尼亚赫号检测到强大的生物电流,在水下的一点爆发。 无数纠缠的蛇从叶胜的脑中游动而出,蛇群会为他带来他想要的情报,这也是为什么他和酒德亚纪会被选为最佳潜水搭档出使这次任务的原因,大部分功劳都得归功于叶胜。 言灵·蛇,可以说是最方便的情报类言灵,蛇群在仪器的检测中是电流,但在叶胜这儿,都是他听话的仆从,蛇可以穿透障碍物游动,只是在激发言灵的时候,他会失去自我保护能力,如果没有酒德亚纪,他就会被水流冲走而引发生命危险。 叶胜睁开双眼,瞳孔里流淌着金色的光。 “我看到入口了!申请使用炼金炸弹炸开浮土层,它就在我的眼前!最多5米的深度!” “许可,我会带着钥匙和补给氧气瓶一起下潜,务必要找到诺顿的卵。”曼斯的声音传来。 后舱。 “宝贝,你是感觉到它了吗?”曼斯捏了捏婴儿的鼻子。 “使用他可要当心,这是我们唯一的钥匙,这么高的龙血纯度,楚子航也无法和他相比,我们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坐在摇篮边,妩媚动人,手上戴着华贵的首饰,一看就知道身世不凡。 “我带来的那个新生呢?”曼斯把宝宝抱起来。 “你说路明非?我不知道,但我不认为他能和钥匙相比。”女人说。 “我会注意的。”曼斯逗弄宝宝,把用手指轻轻戳宝宝软乎乎的脸蛋,“他可比楚子航乖多了。昂热让我带着他,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来到前舱,塞尔玛为他穿上潜水服。 这是特制的潜水服,肚子处有一个球形的透明囊,穿上后像是个怀胎十月的孕妇,那是给钥匙预留的空间。 塞尔玛小心地为穿着纸尿布的钥匙更换超小号潜水服,再把这个乖宝宝放到曼斯的肚子前面。 “下潜准备已做好,下潜开始。” 曼斯拿上了新的氧气瓶,以及一个红色的小球和一个黑色的铁盒,一下没入水中。 水底,射灯的光透过黑暗穿刺而来,胖乎乎像是宇航员的曼斯教授穿越江水而来。 “嚯,钥匙。”叶胜敲了敲透明的囊,小宝宝挥舞手指,“教授你真是个好父亲,你看他被你教得多乖。” “玩笑话任务结束了再说,带我去安放炸弹,酒德亚纪隔远一点。”曼斯说。 他把氧气瓶和特制炼金炸弹交给酒德亚纪,跟随着游动的叶胜,把拳头大小的红色小球埋在泥土中。 随后,他与叶胜游到远处,一声闷响,浮土层炸开一个大坑,青铜壁从千年的土层中重见天日。 痛苦的脸雕刻在墙壁上,像是被油锅煎炸的恶鬼,表情狰狞,有獠牙从嘴中长出。 三人站在青铜壁上,发出感叹。 “青铜铸造的城市,诺顿的卵一定在里面。”曼斯说。 “它到底是怎样铸造出如此巨大的青铜城市,蛇群游过了那些机关,真是太精妙了,即使是现代的科技,也无法完成这样的伟业。”叶胜说。 “冯·施耐德教授有过猜测,说诺顿将整座山体凿空空,将其当做模具,再把青铜融化的铜浆灌入山体,青铜之城成型的同时,高热导致山岩崩裂,从而制造出技术无法完成的庞然大物。”酒德亚纪轻轻抚摸青铜壁。 “那场景真是疯狂。”叶胜感叹:“权与力的最终体现,这就是龙王吗?” “根据传说,在北欧同样有这么一座青铜宫殿。”曼斯游到最中间,“一只尚未苏醒的龙王,最优先的计划是生擒,其次是杀死。” “这是装备部给的东西。”曼斯递过去一个黑色的铁盒,“如果发现诺顿的卵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引爆它,能毁掉卵,记住,引爆前至少要相隔50米。” “拿好氧气瓶,我要‘开门’了。”曼斯教授睁眼时,暗金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底流淌,比叶胜使用“蛇”时的光芒要更厚重。 他伸手按在青铜璧上,低声咏唱,像是圣歌,又像咆哮。 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所有潜水员看到了都会心脏骤停的动作,他在深水里,拉开了面罩! 言灵·无尘之地! 空气中荡漾着曼斯的声音,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球罩把他们给保护起来,将三人笼罩在其中。 深邃幽静的黑暗,射灯,终于照出明亮的光束。 第九十三章 危机(二合一) 涡流在透明外壳表面旋转,从曼斯氧气瓶中泄露的高压空气迅速填充了这个水泡似的空间。 曼斯的手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风,他所触及的地方,湿润的青铜墙壁立刻变得干燥,大块的铜锈被剥下,露出青黑色的新的金属表面。 那张狰狞的脸变得更清晰了,原来他嘴里的不是獠牙,而是燃着火焰的木柴,刚才不过是铜锈挡住了木柴燃烧的火焰。 这真是副怪异的画,栩栩如生,透着无比的痛苦和悔恨,让人不禁去想,如果一个人活生生被烧死了,一定就会是这幅表情。 “宝贝,该你了。”曼斯小心地把钥匙抱出来,双手托着宝宝胖乎乎的手臂,从他的胳肢窝下穿过。 婴儿没有哭哭啼啼,他的眼睛里燃着黄金瞳,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叼着一个奶嘴,脑袋上有稀稀疏疏的胎毛,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脸上却透露着黑帮老大一般的肃穆庄严。 可惜这世上没有穿西服的婴儿黑帮杀手reborn,只有一个燃着龙血的钥匙。 婴儿凝视着那张脸,慢慢伸出小手,把手指贴到人面的眉心上。 金属凸起刺破了宝宝柔嫩的皮肤,血从眉心扩散,顺着浸透脸上的皱纹。 一瞬间,那张脸扭曲了,从痛苦变得欢愉,低沉的奶声从婴儿的嘴里传出来,叶胜伸手接住奶嘴,青铜壁嗡嗡作响,震动起来。 婴儿的血流到青铜人面的嘴里,死物仿佛活了过来,强力地吮吸着鲜血,婴儿的表情却如殉道者般肃穆,完全没有普通婴儿见到妈妈不见了就要大哭的表现,甚至还将另一只手贴在青铜人面上,似乎是要去亲吻人面的嘴。 曼斯连忙阻止了这个危险惊悚的行为,把钥匙抱了起来,酒德亚纪拿出止血绷带,绑住钥匙受伤的手指。 鲜血悉数流入人面的嘴中,沉默片刻后,人面缓缓张开嘴,青铜壁深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原本严贴紧合的墙壁,像是一只怪兽张开了大嘴,缓缓分开,变成了方块形状的深井。 一个漆黑的通道出现在青铜人面的上方,足以一个人成年人通行。 婴儿望着手指,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受伤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汇聚,叶胜把奶嘴塞回去,堵住了宝宝的嘴。 “这就是通道了。”曼斯教授把宝宝放回潜水服,并且拿上叶胜和酒德亚纪换下来的旧氧气瓶。 “活灵,诺顿的杰作,以极致的火焰杀死物质本身,再容纳下活人的精神和灵魂,它是青铜城的守卫,只有高纯度的龙血能暂时让它满足。” 曼斯拉上潜水面罩,竖起两根手指:“你们大概只有2个小时,活灵的通道是会关闭的,你们必须这之前完成任务。” “大概?”叶胜说:“能不能精确一点,这里可是龙王的宫殿,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危险。” “那就不要和我讨论了,抓紧时间。”曼斯说:“我会关闭无尘之地,待水充满通道后,你们就可以顺着游进去。” “小心不要让你们的救生索断掉,诺顿还没到苏醒时间,你们只要不触动机关,危险性不会太大。”曼斯在一旁的泥巴地插下一根钢叉,那上面有摄像头,可以监视到通道的异常。 说完,透明保护罩缓缓缩小,水再次淹没了青铜壁,曼斯竖起大拇指,被救生索缓缓拉上去。 叶胜和酒德亚纪一前一后,跃入通道之中。 曼斯翻上船舷,脱掉脚蹼和潜水服,把婴儿交给华贵的女人。 “生命参数正常,信号正常,好多的青铜雕像,天啊,这就是龙王的宫殿吗!”塞尔玛发出感叹,屏幕上,是叶胜和酒德亚纪所传送过来的实时视频。 幸运的是,青铜城里还有大量的空气,它像是一个黑匣子,直到刚才,才被人打开,与外界连通。 水流顺着通道流下,像是一束向下的喷泉,但喷泉的口子太小,一时半会不可能把青铜城内的空间占满。 “氧气含量正常。”叶胜看着仪器传来的报告,“很奇怪,按理说青铜城数千年的氧化和化学反应足以耗空这里的氧气,仪器是不是坏了。” “不,它运作正常。”曼斯说:“这里毕竟是龙王的杰作,在进入之前,谁也不知道它在这里放了什么。别忘了你们的任务,不要关注其它的事情,还有,不要取下面罩。” “明白。”叶胜和酒德亚纪谨慎地往前走。 巨大的金属圆盘出现在屏幕上,一个、两个、三个... 圆盘咬合在一起,让人止不住赞叹它的设计精妙和美,因为这些圆盘,实则是一个个巨大齿轮。 “真是,太宏大了。”叶胜咽了一口唾沫,仿佛有一个与天际连在一起的巨人站在他的眼前,这些如高楼般庞大的齿轮,在巨人手里不过是发条钟表里的细密零件。 任何人看到了这幅光景,都会赞叹其伟大。 青铜宫殿,一座宫殿不需要这些精密的工艺,诺顿制造宫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要横跨亚欧大陆从北欧来到这里? 许多的谜团涌现出来,然而除了龙王自身,没人能解答。 叶胜和酒德亚纪接着往前走,一个被水淹没的,如圆蛋般的巨大空腔出现在眼前。 水淹没了半个圆蛋,很清澈,如水晶一般,头顶的空穴刻满了古老的花纹,玄妙而古奥,酒德亚纪连忙拿出高清摄像机拍照。 照片随即传送到摩尼亚赫号上,这是龙文,从未被发现过的龙文。 “额外收获!”曼斯攥紧右拳。 酒德亚纪和叶胜分别对穹顶的花纹进行镜头捕捉,把所有照片都传来回来。 “漂亮,继续探索,你们的氧气还可以支撑1小时14分钟,记得时间。”曼斯激动地说。 “是。”酒德亚纪也叶胜异口同声。 收到这条回答的时候,忽然,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花白的碎花,发出嘈杂的电子噪音。 “舰长!亚纪和叶胜的信号线被切断了!我们不能和他们联系!” “发生了什么!通道提前关闭了吗!” “没有,视频显示通道正常!” “快拉救生索!” “救生索和信号线一起被切断了!” ... 青铜巨蛋内,叶胜再次使用了蛇。 他在侦测诺顿的卵的位置,酒德亚纪守在他的身边,为他保驾护航。 无形的蛇从他的四周游动而出,在青铜这种良好导体下,蛇的活动速度更加迅捷,飞快地朝着宫殿四处蔓延。 在叶胜的感应中,蛇群为他绘制出一副立体的图像,这宫殿像是一个巨大的精密仪器,各种机关组合在一起变成了这个超级金属匣子。 许多地方有从未见过的炼金纹路,制作程度之精细,让叶胜感觉这是一项需要以百年为单位来雕刻设计的工艺品。 蛇四处追寻卵状的东西,并没有收获,这座城市死寂破灭,到处都能看见狰狞的活灵人脸。 叶胜集中精神,仔细观察每一条蛇返回的信息,终于让他发现了异常。 有一个地方,所有的蛇都仿佛是故意避开般没有游过,似乎那里藏着不能打扰的君主,一旦触及君主的怒火,蛇就会灰飞烟灭。 叶胜收回了所有的蛇,只控制一条,朝巨蛋底部的深水游去。 然而蛇却在挣脱叶胜的束缚,朝另外的地方逃离,这是从未发生过的异常情况,蛇栖息在叶胜的意识深处,是他忠实的仆从,由他觉醒言灵后一条条孕育而出。 他的命令对于蛇来说是绝对的,此刻却有东西越过了他的权限,甚至都没有下令,就让蛇挣脱他的控制。 毫无疑问,那里藏着龙王卵的概率急剧上升。 “我想我找到诺顿了。”叶胜睁开眼睛,在酒德亚纪的搀扶下站起来。 “在哪里。”酒德亚纪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叶胜指着巨蛋湖底。 “有异常情况吗?” “没有苏醒的痕迹,虽然蛇在逃离,但那只是自发性的本能行为,与诺顿无关,应该是血统的压制引发的。” “好,那我们把诺顿的卵带回去吧,这样,任务就完成了。”酒德亚纪轻轻舒了一口气,任务过程比她想得要轻松,“刚才诺玛给我推荐了一家‘郎妹大排档’,那儿的好评率很高,我想尝尝十三香味道的小龙虾。” “你什么时候问的?” “路明非说请客的时候,诺玛传了好多图片过来,我看了几遍,最后选了这家。” “我要向曼斯教授举报你做任务不认真。” “那我就和路明非单独去吃饭,你自己去和教授谈任务进度吧。” “开个玩笑,我可不想和老头独处,他的脸比铁还硬,我会憋死的。” “你敢说曼斯教授坏话,你完蛋了。”酒德亚纪轻笑。 “原谅我这一次吧。”叶胜拉了拉救生索,很牢固。 耳机里的声音暂时安静了,教授他们应该是在忙着处理龙文,那是很珍贵的资料,光是这些龙文,这次行动所花费的精力和金钱就已经值得了。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吃空路明非的钱包了。” 酒德亚纪和叶胜潜入水中,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这就是默契。 “这次任务结束后...”酒德亚纪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什么?”叶胜还在专心地操控蛇,他留了一条蛇在岸上警戒,这不会让他耗费太多精力变成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废人,但会分散他不少注意力。 “没什么,我看到了雕塑。”酒德亚纪指着下方。 两个蛇脸人身的青铜雕塑手持长矛,站在最下方,仿佛在守卫着什么,外形像是西方奇幻故事里常有的娜迦,中国的神话里也有类似的生物。 雕塑的背后是一个蛋,一个金属外壳的蛋,蛋被黄铜罐装着,蛇对着那颗蛋疯狂预警。 “那应该就是诺顿的卵了。”叶胜和酒德亚纪加速朝着蛋移动。 在他们快要靠近蛋的瞬间,蛇脸雕像的眼睛亮出红光。 蛇脸人的眼睛是纯银的,青铜绣皮从它们的外表剥落,它们活了过来!挥动手里的长矛刺向两人! 酒德亚纪训练多次,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抽出腰间的折刀,猛地砍向蛇脸人的脸,叶胜则是拔出一把装备部改装过的俄罗斯产ssp-1水下手枪,朝着蛇脸人射击。 他们配合完美,默契十足,在第一轮攻击后,朝后翻滚,拉开距离,叶胜也拔出折刀,砍向蛇脸人。 但是忽然一阵恍惚,他们的刀险而又险地朝上偏离一个角度。 刺骨的冷意从骨髓里穿透出来,他们的刀,差点就砍在朝夕相处的任务搭档的脖子上。 那两个雕塑,根本没有移动,一直待在原地。 叶胜强逼着蛇为他指引方向,用手枪击碎了雕塑的脸。 “刚刚那是灵视?”酒德亚纪抱住叶胜疲惫无力的身体。 “恐怕是,我们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叶胜感觉脑子要炸掉了,“真没想到,居然会是我们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 震耳欲聋的钟声敲响,像是叫醒沉睡巨人的青铜钟,整座城市开始震动,这座超级机关城启动了。 求生索的断线向上漂浮,宛如一条断了的风筝线,线可以收回去,但风筝,只会从空中摔落,支架会摔得四分五裂,把五彩的风筝皮一起撕碎。 岸上留下的蛇正在离他远去,所有的蛇都疯狂地想要逃离,巨大的恐惧在逼迫它们逃离主人。 叶胜抱住脑袋,咬紧牙关,死死攥住每一条蛇。 蛋壁由一块块单独的金属板组成,雕塑被击碎后,这些金属板翻转过来,无数的蛇面人身半雕塑出现,它们动了起来,高举手中的牙笏,细长的蛇颈弯曲,仰头望着巨蛋穹顶,举行朝圣的仪式。 清澈平静的水剧烈晃动,酒德亚纪取回了黄铜罐,但头痛欲裂的叶胜仿佛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被湍急的水流冲击摇晃。 酒德亚纪如同一只海豚,箭般地射了过去,她释放了自己的高压氧气瓶,以此为助力朝着叶胜的方向冲刺。 酒德亚纪的双手松开黄铜罐,转而紧紧抱住了叶胜的腰。 “先...出去,我可以用蛇...联系船...”叶胜把黄铜罐用扣锁挂在腰间,两人默契十足。 高压氧气瓶的气体还未释放殆尽,酒德亚纪与叶胜紧密地贴在一起,叶胜的四肢无力,全神贯注地操纵着蛇,他毫无保留地相信着身边的女孩。 女孩没说一句话,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我会抱紧你的,酒德亚纪在心里悄悄说。 他们游到岸上,女孩的氧气瓶已经耗尽了,不得不取下面罩。 空气中有一股闭塞的、铜锈的、浑浊味道,让人心里发闷,吸在鼻子里像是堵塞的铁块,但还好,没什么异常的反应。 两人拉着求生索往外跑,刚走出一步,一块巨大的青铜门就关闭了巨蛋的入口。 蛇群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再使劲挣脱,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态有所好转。 因为青铜城里所有的模块都在移动,这里变成了一个活动的迷宫,要把外来者困死在无穷变化的机关中。 钟声回响,齿轮的咬合声,晦涩的金属摩擦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响彻了青铜城,像是喧闹的集市,可叶胜多希望这座古城能像刚才那样死寂。 第九十四章 不愧是你(二合一)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底四十米深处,一个影子双手插袋缩在转椅里,低着头。 这里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的声音,“待会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休眠安全系统,来这里有事吗?” “过来和老朋友喝一杯酒,不行吗?”转椅里的人拨开拉环,饮下冒着气泡的可乐,“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我还是我,为什么要在意表象的东西,不管是诺玛还是eva,我还是我。”沉稳的女声逐渐变成电子音,最终归于虚无。 主屏幕瞬间暗淡,接着无数的数据流和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主机旁边的红绿黄闪灯以超乎刚才十倍的频率跳闪,像是加速的火箭,越来越快,近乎疯狂。 电子零件急速转动,仿佛要摩擦出青烟来。 忽然间,地下室的所有灯光熄灭,所有声音寂灭,一束光从顶上射下,像是月光,洁白而朦胧。 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赤裸着足,半透明,黑色的长发直垂到脚踝,有荧光碎片飘落,如同会发光的雪花。 童话里的公主从书本里跑了出来,她微笑着,穿着丝绸长裙,美得不可方物,梦幻而缥缈。 “eva,昨晚,是你对吗?”转移里的人慢慢伸出手,穿过了那束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手在女孩的脸上轻轻拂过。 “我想听你说,那是你。” “我这里只有一条记录,关于路灯检修员工的操作失误导致电流紊乱的记录。” “我以前经常和你跳舞。”男人转而握住了女孩的手,“那时候我可以握着你的手,一握就是一整天。” “但松手的时候全是汗水。”eva说。 “可我不握着你的手,就不知道你在哪里。”男人说。 “你总是缺乏安全感,力量什么都给不了你。” “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力量只会带来孤独。” 沉默了很久,eva看着男人手里的可乐说:“你现在改习惯了,过去你只喝啤酒。” “酒只会麻痹人的神经,一个人喝酒毫无意义。”男人的声音嘶哑,“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酒,也许就不会失去你和他们。” “十年了,你还是没有走出来。”eva说。 “eva,告诉我执行部的计划,最近的那个计划。”男人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能泄露执行部的计划,你该走了。”eva注视着男人的眼睛。 “你会告诉我的,eva,你从来都答应我的要求。”男人轻声说。 eva与男人对视,沉默了一会儿,说:“执行部增派了四个小组,分别向西藏、新疆、格兰陵和墨西哥,全世界合计有约一千三百人在探索龙墓,目前最接近成功的是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的小组,目标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计划名‘夔门’,执行时间为今晚。” “曼斯...难怪...”男人若有所思,眉头紧锁。 “s级新生路明非也在那里对吗,他在干嘛?”男人抬头问。 “他在甲板上用手机看《家庭教师reborn》,他看得津津有味,还打电话预定了五公里以内的一家大排档的座位。” “不愧是他,看起来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校长制定的计划,应当不会出错。” “他也不是没出过错,例如十年前...”男人幽幽地说。 “已经十年了,虽然是惨胜,但我们毕竟成功了。” “可只有我活着回来。”男人把可乐罐一饮而尽。 “但我们一直都在看着你啊。”eva把手搭在男人肩膀上。 几束光出现在男人的周围,每束光里都站着一个人影。 有着利索红短发的皮衣女孩,戴着墨镜的冷漠男孩,面容僧侣般肃穆的黑衣人,长发漫卷的妩媚姑娘,加上eva和男人,一共六个。 人影们都把手放到男人的肩膀上,带着微笑,像是发黄的老照片,一成不变,虽然过了许多年,阳光还是如拍照的那天明媚。 “eva,他们都不在这里。”男人摇头:“他们都在几千里之外的冰海下,锁在金属潜水服里,不会死,却永远不会回来...” “我们都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惨剧。”光影黯淡,只剩下eva。 “祝愿任务能平安完成吧。”男人叹了口气,“帮我打开休眠系统,我得走了。” “好。”eva答应,但忽然,嗡鸣的警报声响彻了地下室,带着红色的闪光。 “该死,怎么回事!我被发现了吗!”男人迅捷地起身。 “不,不是为你响起的警报。”eva压住了男人,“这是给全学院的警报,你可能得多待一会,在事情结束之前,我无法休眠安全系统,任务,出意外了...” ... 老唐坐在电脑前,被警报声吓了一大跳。 “卧槽!着火了!还是有灰熊翻墙爬进来了!” 路明非不在,他就窝在寝室用那路明非的电脑和芬格尔打游戏, 芬格尔那家伙说去买饭,结果半天了都没回来。 叮叮叮叮叮~ 挂着的qq出现了语音通话请求,备注:芬狗。 “喂,响警报了,你跑哪儿去了?”老唐着急地问。 “别担心,只是演习,这所学院曾经是一个秘密的避难所,每年的今天,都会拉响警报。” “所以不用跑路?” “警报马上就会停,你先自己开一盘,我回来得迟点。” 正如芬格尔所说,警报已经停下了。 “你不会是买完东西,发现没钱付账,被老板扣下了吧?”老唐狐疑地问。 “哈哈哈~怎么会呢~”芬格尔打着包票:“放...放心,只是遇见几个过去的老同学,非要拉着我聊会家常,你知道的,我留了四年级,他们毕业以后难得见一次,饭已经买好了,你等着就行,我马上就回来!” “你真的有钱吗?不是我说你,别到时候带两桶泡面回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我办事,你放心。” ... “零地点突破·改!”手机屏幕上,燃着死气火焰的阿纲正在为了黑帮老大的继承位和xanxus战斗。 “卧槽!干他!”路明非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加油助威。 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就让诺玛帮他联网悄悄看在线动漫。 《家庭教师reborn》,讲述了原本是普通高中生的沢田纲吉,忽然有一天,一个穿西服的婴儿杀手reborn来到他的家里,告诉他,他是历史悠久的黑帮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代继承人,然后开始对他进行黑帮boss特训。 平时明明只是个眼神温和的亚撒西高中生,一旦被reborn的死气弹击中,头上就会燃起大空属性的橘色火焰,眼神也从温和变得冷酷。 一个日系青春少年瞬间就变成黑帮杀手帅哥了,死气状态的阿纲超帅! 路明非拳打脚踢,仿佛是在帮助阿纲揍那个一脸臭屁的xanxus。 忽然,他的耳朵机灵地竖起来,眼睛瞪大,明明剧情就在高潮,却飞快地按下暂停键,一脸正经从板凳上站起,腰挺得笔直。 几秒后,急促的脚步声从甲板上传过来。 “情况一切正常!3号哨岗未发现异常!”他对着水手敬礼。 “路明非先生!曼斯教授召集你!请跟我来!”水手说。 “召集我?”路明非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前舱,焦头烂额的技术员疯狂敲打键盘。 屏幕上是三维模拟图像,边界有标尺,每个人都面色严肃,咬紧牙关,这是叶胜通过“蛇”传过来的信息,青铜城的模拟地图。 “叶胜的通讯还没断,但使用言灵会持续消耗体力,他坚持不了多久,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与他的联系!” “快分析他传过来的信息!”曼斯教授面色铁青,右手的拳头捏紧。 “这根本不是什么城市,是由青铜铸造的大型机械!一旦启动,青铜组件就开始移动,原有的道路被封死,新的道路出现!它像是个魔方,一个上万阶、上十万阶的魔方,即使有诺玛的帮助,我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解读它!” “叶胜他们拍摄的照片很可能是地图!我们只能从这里下手!” “可是它太复杂了,解读这些龙文本来是一项需要以年为单位去进行的工作!” “我已经向校长通报了,他召集了所有教授和高血统的学生,既然无法解读,那就用灵视!用最原始的方法去理解龙的意图!”曼斯教授的军帽檐压低,遮住了他双眼里的光芒。 他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块冰冷的铁板,或者是一把随时会炸膛的手枪。 “曼斯教授,听说你找我?”路明非钻进人群,他眼珠子转动。 技术人员们额头充满汗珠,时不时舔嘴唇,他们精神高度集中,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吗? “塞尔玛,去为我们的s级说明情况。”曼斯转头望了路明非一眼,黄金瞳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希望你的s级,是货真价实的s级。” “看这些照片。”塞尔玛把一块平板递给路明非,“叶胜和酒德亚纪触动了机关,他们被困住了,我们只能期盼有高纯度血统的人能触发灵视,为他们找到出口。” “他们被困住了!”路明非讶异地张开嘴。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总控制室。 “学生13人,全部为‘a’级,教授团27人,人都到了。”曼施坦因教授对施耐德教授说。 “立刻开始!”施耐德走到上百寸的大屏幕前方,目光扫过所有人。 “各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为这些人解释执行部成员所遇到的困境,并且展示照片。 “事情就是如此,我们的执行部成员现在正困在一处龙族遗迹中,机关被触发,虽然氧气还充足,但最多半小时,我们就会失去与他们的联系,那里就像是发生了超级地震,他们随时可能丧命。” “你希望我们与‘龙文’产生共鸣?”恺撒看着笔记本上的照片问。 “是的,请尽快,如果失去联系,就算我们解读完龙文,也没有意义了。” 奇兰、诺诺、楚子航...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那些古老繁杂的花纹地交融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诺玛为每一个人提供帮助,然而,所有人的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疙瘩,恺撒抱胸,楚子航的手在红木桌上轻轻敲动,诺诺的手捋过耳边的一缕前发。 寂静无声,没人说话。 ... “钥匙!”叶胜又向电脑传来了通讯。 “对!钥匙!”曼斯忽然大叫,匆忙地跑出去。 路明非还蹲在墙角用脸对着屏幕,他没看出这些花纹有任何特别的地方,龙都这么艺术的吗?用画画代表文字?脑子有病吧! 他只知道叶胜和酒德亚纪很危险,如果不做点什么,也许他待会就得向大排档老板取消订座了,他回国之后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他最爱的烧烤,他不想这么干。 把平板放下,他望向深邃的水面。 楔丸绑在他的背上,马克洛夫手枪,也别在他的腰间,有它们在,天下何处他都敢去闯一闯。 曼斯匆匆忙忙把钥匙抱了过来,“宝贝,快看看这些照片,有什么发现吗?” 钥匙睁开眼睛,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在屏幕上滑动,可他一脸茫然,歪着头望着曼斯,嘴里还吮吸着奶嘴。 “那个,教授,我想问问...”路明非走近,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钥匙的奶嘴忽然掉在地上,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对着路明非疯狂挥舞手指,晶莹的泪珠掉落,钥匙“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这...”曼斯呆呆地望着路明非。 “曼斯教授!”路明非提高了音量,压住婴儿的哭声,“我想问问!那个青铜城在什么位置!我申请下水营救!” 他瞪了宝宝一眼,宝宝于是自觉地用手把嘴捂住,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只是眼眶里的眼泪和恐惧好似要流淌出来。 “下水营救?你?”曼斯低头望了望表现异常的钥匙,又与目光坚定的路明非对视,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钥匙血脉最深处的本能,在催使他逃离某个恐怖的存在。 曼斯忽然觉得路明非那深邃的黑色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要把他整个人吸进去碾碎。 青铜城,金属巨蛋内。 一个干枯漆黑的庞然大物掉进了水池,整个巨蛋水池的水被高高溅起,水滋润了巨物的身躯,如腐烂木头般的鳞片慢慢恢复光泽,干瘪的骨架逐渐鼓起,取而代之,清澈的水开始发黄发臭,变得污浊而昏黄。 上架感言 爱好写作,就不卖惨了,更多地聊聊作品和心路历程吧。 从小我就是个享乐主义,能玩就玩,绝不多花费一点额外时间,上小学时在学校里把作业做完,然后回去看电视和dvd光碟,初中时只在周末回学校上晚自习借鉴同学的作业,高中基本就是抄,好在高二那年醒悟了,发愤图强自学,从400分挣扎到570,勉强上了个一本。 人生最努力的时间就是高二下到高三,我的高中很差,每年就一两个九八五,一本大概五六十个,我是真的很努力在学习,然而即使是那个时候,在外合租的我,一周也至少会和室友去网吧上一次网,上到凌晨2点钟,回去的路上再买一只十几块的炸鸡,一人一半,分着吃,然后在第二天的早读语文课上趴着睡觉。 这段时间我感觉我比高考前还要努力,居然每天都在码字,对我来说真是生平第一次。 我出生于农村,我甚至是父母辈周边亲戚里第一个正儿八经考上本科的孩子。 从小家里就不怎么管我,我有大把的时间玩。 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看网络小说,第一本是个女频的仙侠版霸道总裁,那天停电,妈妈出去打麻将,就把手机拿给我看小说,还是她给我找的,看的还是正版,记得花了十多块钱话费。 之后那个橘色诺基亚到了我手里,5元一月30m的流量,全用来看小说,经常要买流量加油包。 动漫我也很喜欢,集市上有5元一张的光碟,10元三张,看完了可以去找老板换,2块钱换一张新的。 每到周六周日,我就会骑着自行车去集市,花一周的时间把换来的新碟看完,然后下一个周末再去换,顺便吃上一碗酥肉豆粉。 基本上那个年代所有冷门热门的动漫都看过了,甚至是女性向的《守护甜心》。 宫崎骏和哆啦a梦剧场版全集也都赏析过,还有周星驰电影全集、迪士尼的电影之类的。 有两大箱子的光碟,可惜后来搬家的时候被妈妈扔掉了。 初中家里为了奖励我考上县里的初中,给我买了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开启了网络上的冲浪之旅,慢慢接触游戏。 游戏、动漫、小说这类娱乐作品,我接触过非常非常多。 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搜索“异界”、“重生”这种关键词,最爱看装逼打脸,主角带着记忆重生回年轻时候,把年少时的不甘心全部弥补,到处搜集小弟和美女,见到不爽的,就是一个字,杀,谁敢瞪一眼,哼一声,就是杀。 这种小说看了很多部,上头了很久,但忽然有一天,就看不下去了,连带这种类型的其余装逼小说也看不下去了。 卖肉的后宫动漫也丝毫没有点进去的欲望,转而开始重看以前的经典老作品。 迄今为止,给我印象最深的动漫有《叛逆的鲁路修》、《家庭教师》、《eva》、《天元突破》、《cl》、《魔法少女小圆》,《死亡笔记》,旧版《传颂之物》 最爱的单机游戏有《异度之刃2》、《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仙剑奇侠传4》 小说的话,看过太多,基本上都是看一部忘一部,唯一能想起来的是《鲁滨逊漂流记》和《骑鹅历险记》。 以上作品都有一个特点,它们没有烂尾,结局或许有遗憾,但至少我对结局是满意的。 以前看《龙族》的时候不觉得,真正自己动笔写的时候会去想很多的问题。 例如,龙,到底存在了多久呢?是从哪里来的呢? 江南大大在构思《龙族》的时候一定有不少灵感是来自于《eva》,如黑王通过分裂产生四大龙王,龙王会化作卵,格陵兰海事件,诺玛等等。 《龙族》与《eva》一定是两部完全不同的作品,但能在《龙族》上看到很多《eva》的影子。 诺顿一次复活要花费2000年的时间,而即使是中华古国,也只是上下五千年的历史。 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这本书后续的故事走向就开始往一个奇怪的方向走了。 《eva》中,人类是第十八使徒,那《龙族》的世界里的人类就是进化论所进化而来的人类了吗? 龙族难道只在人类开始用文字记录历史的时候存在吗?在人类尚未诞生的时候,难道就没有龙族了吗?它们在人类没有诞生的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双生子之间的吞噬,就只是单纯地获得权与力然后去征服世界吗?如果在很早以前就被黑王分裂,那为什么早些时候不吞噬呢? 目前所出场的龙王,每一个都是极为重感情的存在,他们会为了力量,去杀死与自己生死与共的亲人吗? 黑王的死和白王的死,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旦站在创作者的角度,就有很多要去思考的问题。 我认为,双生子之间的互相吞噬,一定是有某个更重要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愿意把自己贡献给亲人,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使另一位获得更强的权能,也许他们本身并不清楚这个目的,只是本能和预感在指引他们。 大概在写第78章左右的时候,我终于下定决心,为故事定好了结局,四十七和四十八章有很多暗喻,关于第一卷的结局,关于整个故事的走向。 剩下的就是抵达结局的过程。 我非常喜欢《eva》这部作品,年少时看不懂,甚至会觉得莫名其妙,有点害怕,但这段时间里,我又一次把旧版《eva》乃至《eva新》看了一遍,还看了很多解析。 《eva》最独特的就是,每一次看,都能有不同的感受,这是我少有的,不会按快进键的动漫,甚至会暂停下一个镜头反复观看,搭配着解析一起看。 在初看《eva》终的时候,就忽略了很多东西。 《eva》的整个历程花了25年,而最终篇章更是花费了8年的时间打磨,看过《eva》终的创作纪录片,哪怕只是一帧的画面不满意,都要全部打翻重做。 所以我在写作的时候,也采用了一些《eva》的叙事手法。 网文的节奏是每天都要更新,对一部作品来说就失去了修裁的时间,并且全部都是由一人把控,所以一定会有瑕疵。 经典的作品,都是经过无数次修订的,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把我想表达的故事完美表达出来,把我脑子里幻想变成文字分享给更多的人。 对我个人来说,日四千是很累的,回家了只想躺在床上刷b站,看动漫,看小说还有打游戏,但每当发布新章节的时候,看到有人评论或者是get到某个梗,又会很开心。 过去写短篇,都是写着写着就跳坑,或者因为看了新的动漫有了新点子草草收尾,第一次坚持这么久,还做了完整的规划,真是不容易。 事实上,我在前几天就忽然有强烈的欲望写一本《eva》同人,甚至半夜爬起来敲了2000字,已经发布在这个账号下了,有《eva》粉可以去看看,纯爱好作品,更新不定时。 《eva》中每个主要角色都有自己的关键道具,碇真嗣的随身听,明日香的布娃娃,绫波丽的书。 我为书中的角色也安排了道具,目前为止: 路明非的是楔丸、还有手枪。 零的是小熊佐罗。 老唐和绘梨衣的道具的是樱花饼。 芬格尔的比较特殊,是他的探戈和飙车技术。 诺诺是她的四叶草耳坠。 路鸣泽只会一天到晚只会喊哥哥,所以哥哥就是他的道具。 小胖弟其实也有,就是他的宝贝“夕阳”,他的那个qq账号。 《eva》中,道具是表现人物情感的一种形式,例如随身听,碇真嗣从父亲手中继承,代表着他和父亲的联系。 书中的道具也各有其代表的意义和情感。 第一卷的核心人物无疑是老唐。 老唐虚幻的生活,已经结束了,在那个夜晚,在那个路灯下。 他和芬格尔都是飞蛾,撞不到发光的灯芯,路明非跟着昂热离开,他们两人只能站在灯光下望着发黄的灯泡。 这一天,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路明非和芬格尔开着跑车来接他,带着他一起去吃高级自助餐,虽然论为了芬格尔的丢人舞伴,但其实他的内心也是高兴的。 晚上和两个好兄弟打牌,往芬格尔的脸上贴欠条,睡在一个房间,熄了灯一起聊天。 还有那永远不会到来的,星期五请客吃饭的约定。 他不过是诺顿的一个人格,当诺顿苏醒,对于存在了无数岁月的诺顿来说,不过相当于看了另一个人的电影。 但这些,终究是老唐活过的证据,也是诺顿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我说过,老唐是本书的主要角色,但他想要存在会非常非常艰辛,他一个人做不到。 一些人说那些章节水,可没有这些章节,就不存在一个鲜活的人物,只以一个简单的梗概去描述他未免太悲哀了,回过头来,这些日常才是最应该珍惜的东西。 正如我反复提到过的。 追逐的人啊,是否看清了前方的路呢? 而追逐与被追逐的角色是会互换的。 他羡慕路明非和芬格尔的生活,而未来,又会如何呢? 后续的故事,再让我用拙劣的文字慢慢表达吧。 周五中午12点上架,目前来看,大概能发6000字的稿子出来,白天我再尽量憋点,尽量凑够一万字。 这个故事,起初只是我的黄粱一梦。 上个月收到了300块的稿费,晚上吃了好几次40多的外卖,突然感觉好奢侈。 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省,希望有一天,能去北方看看雪,去草原上吃一次烤全羊。 说不想赚钱是假的,这也是支撑我写到现在的主要动力之一。 感谢每一位支持正版的书友,感谢我的编辑,在第4天的时候就从茫茫书海中把我捞出来,也许再迟那么一天,我就把这事给搁下去了。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感谢看完我发了这么多牢骚的每一个人。 写于10月21日凌晨1点14分,竟然巧妙的和叶胜酒德亚纪最后预留氧气瓶的随笔数字相同。 也许,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没能从车站离开,还是一个渴望不要长大的孩子吧。 第九十五章 斩龙(万字大章) 天空乌云汇聚,雷电在云中跳闪,刺穿乌云,发出轰鸣。 幸运的是没有下雨,但风越刮越大,水面有浪花激起,闷热的天气堵得像是有一块热毛巾塞在胸口里,技术员们依旧马不停蹄地敲打键盘,交流讯息。 水杯就放在旁边,伸手就可以摸到,但每个人的嘴唇都干燥发裂。 水底,曼斯换上了那套孕妇潜水服,顺着钢叉上的信号灯,再次来到了青铜城的入口。 活灵张着嘴,深井般的通道还敞开着,但已经开始缩小,没有之前那么宽敞了。 两条救生索从漆黑的通道里穿进去,它们断掉了,想抓着索绳从这样的通道中爬起来,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一个游动的身影跟在曼斯的身后,是路明非。 曼斯本以为这个从未接受过训练的新兵会是个拖后腿的累赘,但没想到路明非的身手比起他来也丝毫不差,即使他穿着不便行动的大号潜水服,潜水经验也比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丰富得多,可路明非居然不用他降低速度,能一直保持着2米左右的跟游距离。 曼斯对路明非的履历烂熟于心,兴许比他的爸妈还清楚他的情况,路明非过去绝对没有玩过深潜游戏,那么就只能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他的惊人表现。 混血种身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因为龙就是如此天赋异禀的存在,继承了龙血的混血种,也同样会继承这份力量。 “言灵·无尘之地!”曼斯教授再一次张开了透明结界。 江水被神秘的力量全部排开,涡流在表面旋转,一滴水也无法穿透进来。 青铜城内。 叶胜取下了面罩,酒德亚纪的氧气已经用光了,他们只剩下半个氧气瓶。 如果,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逃脱,这氧气瓶也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在城内的甬道到处逃窜,上一秒脚下还是可以踩住的铜板,下一秒就翻转过来。 墙壁上燃起了火焰,古朴精致的油灯燃烧着,那是长明灯,传说以鲛人提炼而成,能燃上千年,只在帝王的幕中使用。 火光打磨青铜的光泽,昏暗的甬道里,射灯的白色光束摇摇晃晃。 在这个变化无穷的超级机关里,两人只能不断的移动去寻找安全的位置,但叶胜必须操纵“蛇”与摩尼亚赫号连通,这会耗费所有的注意力,一但他分神,就再也没有力量控制蛇组成信号电流了,他们将陷入无解的困境,彻底失去人类世界的援助,与世隔绝。 “亚纪...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叶胜轻声说,他在酒德亚纪背上,两人的心脏在一条水平线,他能感觉到酒德亚纪的心跳和呼吸节奏在加速。 在这浑浊的空气中,女孩的淡淡香味格外清晰。 这个姑娘一直背着他到处跑,就像是一场难度超高的负重真人闯关冒险。 作为混血种,酒德亚纪的体力远超常人,但背上他这么一个加上装备负重150斤的大男人跑步,也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别分心,我会保护你的。”酒德亚纪说。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合作的方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她的保护呢? 他初上大学的时候十八岁,刚从中国飞到美国,游泳是班上最好的,第二年就成了帆船队的领队,当笨鸭子亚纪还在一千米中途热身的时候,他已经游完全程顺带晒了一次紫外线浴,他说:“是不是日本人天生腿短所以游不快啊!” 他站在沙滩上背对着准备上岸的酒德亚纪拍屁股,那表情要多可恶有可恶。 那些日子好像还在昨天,湿润的海风拂过女孩气鼓鼓的脸,咸咸的海水泼到了他的脸上。 叶胜默默闭上双眼,他忽然很后悔,后悔没在那个阳光毒辣的中午,对水里的女孩伸出手,错过那一次,他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他能做的,只能是把蛇所侦测到的青铜城的每一处变化都传送给水面之上的技术人员。 然而,有一处,蛇却始终不敢靠近,那位置在他们的身后,叶胜的心中忽然泛起冷意,像是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盯上了他们这些逃窜的老鼠。 机扩声接连响起,震动愈发强烈,一道火柱从身后喷涌而上,红色的火光把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脸照的通红。 ... “叶胜他们就在这里面?”路明非指着深邃的通道。 “没错。”曼斯把钥匙从透明囊里取出来,小家伙的鼻涕眼泪到处乱蹭,身子微微抽动,却没有哭出声来。 “那我们快进去。”路明非走到边上,似乎是准备一跃而入。 “青铜城已经启动了,我们进去,只会再多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兔子。”曼斯蹲伏下身。 钥匙对活灵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抓紧了曼斯的潜水服,像是投入母亲怀抱那样,把头埋到曼斯的胸口,不敢把脸露出来,似乎只要看不到,某人就不存在了。 路明非望着深邃的通道:“如果刀不砍下去,你永远都只能在原地哭泣。” “这是与青铜城融为一体的活灵,或多或少,它可以操纵青铜城内部的机关。”曼斯说:“比起毫无方向地乱撞,顺着一条可循的道路摸索更为明智。” “可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和它说让它把机关停下来,机关就会停下来吗?”路明非拔出楔丸,用刀尖去刺活灵的眼睛。 这块金属炼成的炼金造物并不畏惧锋利的刀锋,它只听命于它的主人,纯血的龙,高贵的初代种,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高纯度的龙血能命令它,使得它放开某些权限,但面临高贵之主遗留的命令,它只能遵守。 威胁对它毫无作用,死亡也不是它之恐惧,活灵的制造本来就是极为残忍的工艺,灵魂与精神会被规则束缚,永世都不得解脱,它甚至乐于去拥抱死亡。 “用你的血试试。”曼斯叹了口气,“我知道希望渺茫,但钥匙是一个奇迹,他从未出错,他畏惧你身上的某种东西,那一定是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没有用,希望您不要阻止我进入通道。”路明非脱下潜水服,“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你们有录音可以证明,我路明非在此声明,我完全出于自愿,并对该行为全权负责。” “不行!不能再有毫无意义的死亡!”曼斯说:“我不会允许有人再感情用事!” 他声音透着不可置疑的威严,冷得像是极北的寒风。 “我知道,教授。”路明非答应,“我不会感情用事的。” 他的表情温和平静,缓缓在青铜墙壁上行走,能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剧烈震动。 “盖章吗...” 路明非望着楔丸的刀锋,想起了路鸣泽说的话,深吸一口气。 “老子盖nm的章!给爷停下来!听到没有!” 他一脚踩在活灵欠揍的脸上,用楔丸划开手指,带着鲜血的大拇指狠狠按了下去。 世界骤然暂停,昏暗的水底忽然有金光闪耀。 “干得漂亮!哥哥!”路鸣泽一身少数民族服饰,无数的金银首饰挂在他的衣服上,闪着亮灿灿的光。 森严的声音从高处落下,无处不在。 “王说,停下!”他的表情瞬间肃穆,浑身散发出刺眼的金光。 那只穿布鞋的脚,踩在活灵的脸上,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像是踩了一坨狗屎。 青铜城内。 酒德亚纪和叶胜搀扶着站着,望着眼前的神迹。 只能以神迹来形容那副光景。 一望无际的青铜穹顶,四面八方同时有火柱升起,整个青铜城被烧得通红,空气灼热,火光如霞光那样梦幻,巨蛋从地面升起,立在他们的面前。它是那么那么的大,大得仿佛要把所有的空间都占据。 所有的障碍都为它让路,远处,能隐约看到两条断掉的救生索垂下来。 如同一朵花苞绽放,严丝合缝的青铜蛋出现四条裂痕,化作四瓣,缓缓打开。 机扩的咬合声、齿轮的转动声比之前频率快上十倍,所有的机关都在超频运行。 震耳欲聋的咆哮压住了这些巨响,那是自古以来的上位者,它从沉睡中苏醒,誓要夺回自己所侍奉的君主。 黑色的巨兽张开巨大的膜翼,冷血的黄金瞳中映照出酒德亚纪和叶胜的脸,它仰天,吐出赤红的火焰。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在这种威严之下站立,但叶胜和酒德亚纪是两个人。 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摩尼亚赫号,前舱。 “和叶胜的通讯断了!他发来了最后的图片!” “天啊!”前舱技术人员乱成了一团锅。 那是半开的圣坛,重获生命的古老之物的在宣告它的归来! ... “来不及了,在我们爬上去之前,龙息就会把我们吞噬。”叶胜主动握住了酒德麻衣的手。 铜是良好的导热金属,如果用铜锅涮肉汤,羊肉只需要烫几秒钟,就会从鲜红的生肉片变成可供使用的熟肉。 龙炎的高温,让这里变得像是一个高压锅。 酒德麻衣全身都渗透出汗水,发丝粘连在她的脸颊上,她跑了很久,本来就出了很多汗,此刻的她,就像多年前在一千米游泳比赛里被叶胜远远甩在身后那样狼狈。 但今天,男孩没有在阳光里对着她拍屁股,而是在热烈的火中拉住了她的手。 “我订了下周日的电影票。”酒德麻衣把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飞屋环游记》,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看的。” 他们没有大哭,也没有大叫,眼神恬静得像是在看海,火焰的浪花也很美,只是灼人。 “听名字像是小孩看的电影。”叶胜的头靠过去,和酒德亚纪搭在一起。 “我看网上的评价说那是个爱情故事,很感人。”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的腿一点也不短。” “就没什么别的想说了吗?” “我爱你。”叶胜紧紧地拥抱了亚纪结实修长的身体。 “我也爱你。”女孩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声音软得像是融化的蜜糖。 原来,女孩子的嘴唇真的和棉花糖一样啊,叶胜在心里想。 他们拥吻,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来临。 巨蛋打开了一半,龙的巍峨身躯展现出来,像是一座山岳,它注视着那个黄铜的罐子,发出愤怒悔恨的咆哮。 它就要挣脱束缚,让来犯之人归于尘埃。 巨爪抵在青铜的蛋壁上,鳞片贴紧,比钢铁密度还高的肌肉收缩,它要去把守卫的东西夺回来! 但那冰冷竖瞳里忽然出现了错愕的情感,这情感本不该存在于它这样的生物眼中。 整个青铜城都安静下来。 所有的齿轮停下,火柱熄灭,城市再次变得死寂,仿佛是有一位至尊下令,要把这个吵到他睡觉的玩具返厂重修。 它仰天长啸,用古奥的语言呼唤着某位存在的名字,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唯有青铜巨蛋附近的齿轮和机关开始运作,那巨蛋,朝着反方向合拢! “这又是神迹吗!”叶胜呆呆地说。 “也许,是我们感动了神。”酒德亚纪拉着叶胜往前跑。 女孩的眼睛像是星星,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儿时叶胜曾偷偷坐在瓦片顶对着一颗一颗的星星许愿,现在他也在许愿。 只要能够去看下周的那场《飞屋环游记》,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他不敢奢求更多,神在注视着他,贪心的人,是会被打入炼狱的。 ... “哥哥,你的夜宵搭档马上就能从洞里爬出来。”路鸣泽说,“我喜欢蒜香味的小龙虾,记得多点几斤。对了,别忘了你的那把手枪,你该试试它,也许会有惊喜。” “你也吃小龙虾啊,下次约个时间一起去吃怎么样。”路明非不认为刚才那炫酷的光影只是特效,他的弟弟似乎神通广大,轻易就让这座机关城停下来。 仔细想想,能看到忍杀点的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钻牛角尖并不能让他的钱包变鼓,比起思考自己的起源,还不如去考虑待会的小龙虾要点几斤。 只有吃饱了才有时间去思考生命的意义,但他还饿着。 他就是他,这就足够,他所经历的人生绝对不是虚假的。 他就站在这儿,和他的弟弟说话,他是路明非,也只是路明非。 一个内心充实强大的人不需要别的东西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有好多事情要忙着去做,你这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皇帝,怎么能明白我的痛楚!”路鸣泽大声说。 “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抽不出来!” “好吧...那谢谢你,帮了我这次忙。” “这次是免费的,但不可能一直免费,将来我是要收取代价的。” “代价,什么代价?” “等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现在告诉我不行吗?” “现在告诉你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吃饭的时候就把它忘掉。” “见鬼!你怎么能这么不信任你的哥哥!” “换一个刚认识的人还可能会相信你的鬼话,但哥哥,你觉得我认识你多久了?” “4个月?” “把这个数字乘上一万都不够。” 路鸣泽冷哼一声,他似乎是想起了某个可憎的名字,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去打电话让老板开锅吧,但在那之前,还有一只小杂鱼需要料理,我相信这难不倒你,我亲爱的~哥哥~” 路鸣泽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明非一眼,影子像是破裂的肥皂泡般消失。 停滞的世界,再次开始运作。 “教授!我们失去与叶胜的联系了!” 耳麦里,塞尔玛悲哀的声音响起。 “那是因为叶胜他不需要用蛇了。”曼斯注视着路明非的侧脸,“叶胜和酒德亚纪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到了出口,他们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他们当然不该死在一个两千年前的坟墓。” “他们从青铜城里逃出来了!”塞尔玛惊喜道:“天啊!这是奇迹!是神在保护他们吗!” “也许是吧。”曼斯拉住了救生索,路明非拉住了另外一条。 “亚纪,叶胜,抓紧了,立刻逃出!”大号潜水服的射灯照射到女孩和男孩狼狈不堪的脸上,宛如舞台上里的一束聚光灯。 曼斯眼里的金色火焰热烈地燃烧着,脚蹼射出钢爪,以活灵扭曲恐惧的脸作为支撑,牢牢固定住。 “1,2!”曼斯和路明非齐声呐喊,把绳子往上拉。 龙血所来带超强身体素质,让他们能轻易拉动载人救生索。 路明非拉着更重的叶胜,但他的绳索的上升速度更快,曼斯教授在微微喘气,他冒汗了。 虽然不知道言灵的具体使用过程是怎么样的,但无论怎么想,在水压可以轻易把人体压爆的深水底部开辟出一个能供人站立的空间,也不是盖章那样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教授还穿着那套超负重的潜水服。 路明非于是把潜水服整个踢开,双膝微曲,蹲下马步,他捏紧拳头,全身的骨骼发出爆响。 沉气丹田,微弱的金色闪电在他的眼睛里跳跃。 “给我...起!!!”伴随着低沉的怒吼,他把绳子高高抛了起来。 叶胜像是坐火箭一样,正如其字面意思,他起飞了。 路明非释放双手,以公主抱的形式稳稳接住叶胜。 他把疲惫的叶胜放在青铜壁上,还没等懵逼的叶胜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把自己潜水服上的救生索扣锁扣在了叶胜的腰间。 接着,他抓住另一条垂下的救生索,“教授,让我来。” 曼斯沉默地注视着路明非,松开手,走到一边,去和自己的学生谈话。 随着低声的呐喊,女孩也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逃脱。 “我们取回了诺顿的卵,但那下面,有一条真正的古龙。”叶胜喘着粗气。 酒德麻衣为他戴上了面罩。 “摩尼亚赫号是一艘真正的军舰!”曼斯冷硬的声音传来,“就算龙王复活,我们也要把它灭杀在这里,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他还是和平时一样严肃,但今天看到这位严厉的老师,心中却没有畏惧,只有安心。 “龙被关住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机关突然就停下了,道路也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酒德亚纪带上了潜水面罩。 虽然她的氧气瓶用光了,但她和叶胜都能在水中闭气五分钟,只要有救生索,这点时间足够回到水面上。 “我们先上去吧。”路明非搀扶着曼斯教授,这位老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快坚持不住了,无尘之地所制造出来的保护壳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缩小。 叶胜和酒德亚纪为路明非重新穿上潜水服。 执行部的黄金搭档抱在一起,路明非则是挂在了超大号的潜水服上。 “塞尔玛!启动转机!”曼斯下达命令。 浑浊的江水涌过来,淹没了通道。 “命令收到!”塞尔玛坚决的声音传来。 船尾的转轴高速转动。 叶胜和酒德亚纪注视着对方,眼睛里有晶莹的光。 响彻天地的吼声从他们的脚下传来。 那是龙的咆哮声! 青铜壁剧烈震荡,宛如一场水下地震,惨叫和悲鸣声透过江水传播,液体是比空气更加优良的声音传播介质,那愤怒的吼声惊起水波。 活灵丑陋的脸露出欢愉,青铜人面逐渐失去灵性,它从永世的折磨中解脱,因为鲜红的龙炎从通道中喷出,淹没了整个青铜人面,把它熔成铜浆。 火柱从狭窄的通道中神奇,即使是江水也无法淹没。 青铜壁隙开一条巨大的缝隙,缓缓朝两边打开,泥浆和岩石被震得脱落,江水变得更加浑浊,但依稀能看到火焰下的巨大黑影。 火焰蒸发江水,但很快熄灭。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东西,要钻出来了! 路明非的直觉发出强烈的预警。 他眉头紧皱,拿出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朝着青铜壁射击。 这是一把很老的手枪,他仔细检查过,去网上搜过样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枪里有六发子弹,路明非没机会用,只当做收藏品保存起来,毕竟,那是某人活过的唯一证据。 那条龙的目标应该是叶胜腰间的黄铜罐子,他得先用子弹把注意力吸引过来。 以身为饵,把龙引开。 救生索并没有扣在他的身上,他是自由的,随时都可以脱离队伍。 不过是一条龙而已,想追上他,还得再加把劲! 路明非眼神凌厉,子弹顺着他的手指射出。 可他并不知道,马克洛夫手枪并不是一把能在水中使用的手枪,在江水里,它甚至会哑火。 旋转的弹头逐渐剥落出冰屑,结晶状的花纹自子弹为中心展开。 子弹射在了冒出火柱的通道口,把那里,冻结成冰! 一朵无人欣赏的冰花绽放凝结,迅速蔓延到四周,连带着青铜壁,也被冻住。 火焰,被隔绝在冰花之下,火舌在下方跳动,宛如一朵梦幻的冰火之花。 冰很牢固,但还不够牢固,青铜壁依旧在打开,冰花出现裂痕,它无法阻挡这伟大造物的力量,但路明非,还剩下五发子弹! 他毫无保留,把所有子弹都倾斜下去! 五朵冰花先后绽放,终于,暂时遏制住了这座超级机关城。 曼斯一直看着路明非的那张脸,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但他的手臂下方,有一把手指大小的钢刀收了回去。 酒德亚纪和叶胜在惊叹。 “那是新的炼金武器吗,威力好强,为什么我们没有配给。” “是因为等级不够吧,子弹里也许储存了纯净的水元素,但我无法理解它是怎么结成冰块的。” “路明非被送来参加‘夔门’计划,说不定就是为了测试新武器的威力。” 两人没有信号线,所以这谈话很私密,不会被监听,诺玛也不知道,校长也不知道,船上的人都不知道。 救生索被卷回转轴,他们再一次回到了人类世界,所有人都在欢迎他们的归来。 技术人员们协助取下潜水服,电脑屏幕花白,闪着电子碎花。 不过立刻有人前去调整,切换为雷达所侦测到的图像。 在叶胜失去联系之前,他们就知晓了龙的存在。 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生们不是白痴,他们被严格地训练过,在课堂上学习难度超高的专业课程,每年还至少有两次需要考核的实习。 每一个能参与‘夔门’计划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战舰,已经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古老的龙从沉睡中醒来,势必要杀死侵犯它的罪人。 “弃锚!启动引擎!加引力!”曼斯嘶哑地大吼。 三副调动水手,摩尼亚赫号立刻朝着前方行驶,他才是这里资历最老的成员,有十年以上的时间在大洋上漂泊。 混血种数量稀少,只靠他们无法支撑一个遍布全球的组织的运作,因此他们还有很多的外围成员,与各个国家,他们也有相当程度的合作。 一声惊雷连接天地,照亮了曼斯坚毅的脸。 那个和大号玩偶差不多大的黄铜罐被安置进保险箱,酒德亚纪和叶胜也换上战斗服,他们还可以继续战斗。 如果他们失败了,这件事就会交由军队处理,早在计划启动之前,协议就签署完毕。 连接摩尼亚赫号和水底的两根同时被切断,强大的引擎无需预热,瞬间启动,巨大的加速度让曼斯不得不抓紧栏杆,他的手在微微抽搐。 事实上,他已经到极限了,言灵·无尘之地,序列八十六,能对领域内一切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物质下达了命令,把未经允许的一切物质排除在领域之外,逼迫那些他排斥的东西急速远离释放者。 这本来是一个一次激发的防御技能,如果一颗子弹朝他射击,他可以开启无尘之地,把子弹排开,然后关闭,开启时间不到0.1秒,可在水底,他必须持续性地释放言灵。 这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极高程度的负荷,他现在还站着几乎都可以被称作是奇迹。 某种力量在支撑他站立,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在冰海里,发生了什么样的惨剧。 这次,他不会再让他的学生死在他的前面了。 一条锐利的水线笔直地追赶船尾,摩尼亚赫号装备了德国出产的引擎,这些引擎原本用于最先进的德国潜艇,开加速是最快能到五十节,跟一艘快艇差不多。 什么东西能在潜水状态下以五十节的速度游动?要么是鱼雷,要么,是一条龙! 一条活生生的龙!身长足足有十五米,它甚至还未展开双翼,它从江面高高跃起,溅射的水光反射着闪电的雷光,完美的流线型,充满了力量感。 天空上盘旋的直升飞机被它的尖牙咬碎,爆成裂片。 这些飞机上装载着信号器,和诺玛连接的信号放大器。 黄金的竖瞳释放出威严,水手们心中升起恐惧,刻在dna里的基因在迫使他们臣服。 “给我狙击枪!”曼斯切开一根新的雪茄点燃,狠狠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一定会死!” 一只l115a3狙击步枪放置在船板,这种英国造的远程狙击步枪堪称狙击步枪里的皇帝,装备部对它做了弹药优化。 曼斯咬着雪茄,把一枚一枚泛着冷蓝色光、弹头上雕刻着古老花纹的子弹填入弹匣,这是对龙专用的炼金子弹,里面添加了龙类剧毒——液体汞。 考虑这次的行动与龙王有关,这些子弹里还被放置了珍贵的贤者之石,鲜红色的宝石,炼金术最高造物,制作手法失传早已失传,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的不可再生资源。 “那是龙王吗?”塞尔玛问。 “是就太好了,我就是来杀他的!”曼斯拉动机簧,子弹滑入弹仓,手指扣紧扳机,此刻,那柄枪的机械部分和他的骨骼合为一体,他的手一点也不抖,稳得像是一块焊在钢板上的柱子。 金色的光在流淌,轰然的枪声吞噬了雷电的爆响。 子弹呼啸着离膛,射入巨大的竖瞳。 为了这一刻,曼斯练习了十年! 巨大的血花飞溅开来,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刺破耳膜,那高高跃起的庞大身躯“咚”的一声重重落入水面,拍起一个大浪花。 水面被染红,古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忽然寂静了下来,无声的恐惧在蔓延。 “报告!雷达监测到高温反应!它在朝着我们高速移动!我们没法避开!”技术人员大叫。 曼斯倒在了护栏边,他的胸口上下起伏,耳边的声音有些朦胧,他休克了,接近崩溃的边缘,他用手支撑着想重新站起来,可忽然,他的身体滚动着侧翻。 整个摩尼亚赫号,从中间撕裂! 所有的精密仪器都放在船舱,此刻,这些仪器包括信号器全部被冲击粉碎,玻璃碎片和零件到处散落。 那条龙,用头部撞击了摩尼亚赫号的底盘,它化身为一颗无法想象的超级炮弹,把整艘船撞得人仰马翻。 取而代之,它的头部渗透出鲜血,江面上能看到它脱落的鳞片。 反作用力同样作用在它的身体上,压力把它的血管挤爆。 它受伤的左眼,是焦黑的炭色,为了控制剧毒扩散,它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的左眼,用炽热的龙炎将其灼烧碳化。 另一只竖瞳,正死死瞪着这艘船上慌乱的蚂蚁。 尊贵的君主在这艘船上,否则它早就使用龙息把一切净化。 “无畏的挣扎。”那只眼睛仿佛蔑视着在说这句话。 它闭着嘴,能看到细小的红色龙息从缝隙中溅射,必须控制威力,把这些蝼蚁做成烧烤就好了,不需要更多。 很多人对着它射击,可子弹根本不能穿透龙鳞,它合上眼皮,人类甚至无法破防。 “到此为止了吗...”曼斯把掉落在地上的雪茄捡起来,叼到了嘴里。 他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摸索着打火机。 “教授,你在找这个吗?”小小的火苗从karlwieden上燃起,一只手握着充满刮痕的旧打火机,为他重新点燃了雪茄。 “宝贵的东西,要好好地珍藏起来才对。”路明非把打火机盖好,交到曼斯的手里,半蹲的路明非站起来,转头望向船身侧面的巨龙,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一晚被塞入救生舱,一样只留给曼斯一个背影。 学生们只知道他严厉苛刻,一旦犯错就是罚抄和扣分,但其实十年前,他是学院里最受欢迎的教师。 哪怕过了十年,他也没从那个冰湖里逃出来。 她曾经玩笑着说:“学生们求求情你就给他们过关,以后会吃亏的。” “平安归来。”曼斯说。 “我会的。”楔丸出鞘,雷光如巨蛇从天际蔓延而下。 路明非高高跃起,举起手中的刀。 枪声和闹声都被雷声压下,摩尼亚赫号上的所有人都抬头仰望。 整个天地被辉煌的电光照耀,那一束惊雷汇聚在楔丸的刀尖,要斩天斩地。 雷电斩刀,浩浩荡荡砍下。 云分天裂,明月登升。 “雷返!!!” 雷电轰击到巨龙的身躯上,化作无数条细小的蛇,钻进皮肉,顺着血液和伤口流动。 趴在船板上的龙身躯瘫软下去,火焰在口中炸裂,发出闷响。 路明非稳稳跳落在巨龙的头顶,刀尖朝下,用力地刺下。 连子弹和炮弹都无法轰开的鳞片,顷刻间被刺穿,红色的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和侧脸。 “你到底是什么...”曼斯注视着那个红色的影子,吐出一口烟雾,视线跟着漂浮的烟雾上升望向明月。 ... 卡塞尔,图书馆总控制室。 “各位,有好消息。”施耐德打断了还在沉思的众人。 “我们的执行部成员撞运逃离了遗迹,他们似乎是触发了某个预留的后手机关,成功找到了道路。任务顺利完成,没有额外情况发生。”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他们靠着上帝眷顾逃出生天了?”恺撒皱眉,“那我们来开这个会是为了什么?” “还需要继续解读龙文吗?”楚子航说:“我发现了一些规律,最中央的花纹和边角的花纹有相似的地方,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会有专家用专业的设备进行后续的分析,各位教授,还有学生们,你们可以离开了,请不要拍照,也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施耐德说:“后续的工作会交由我和校长处理。” 闻声,凳子被推回了原位。 冰块一般的女孩甩下一个素白的背影,离开了会议室。 “看起来我们的任务顺利完成了。”诺诺无奈地耸耸肩,“要去喝一杯吗?” “我们什么也没做。”恺撒说。 “不,我们浪费了时间,如果浪费时间能有人得救,我愿意天天浪费时间。”诺诺把手搭在恺撒的肩膀上。 ... 一区304,芬格尔打开了寝室门。 “我回来啦!”他提着一个塑料袋钻了进来。 “我饿死了,你总算回来了。”老唐放下耳机,转头望过去,屏幕上是美女直播。 突然,他的表情凝固。 “来,吃吧。”芬格尔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按照约定,我可没有买桶装泡面。” 他确实没有买桶装的,他买的袋装。 “我靠!这么久你tm去放牛了吗!”老唐大喊。 “快帮我把碗拿过来,我去烧热水。”芬格尔麻利地拿起电热水壶去接水,“吃完咱赶紧开干,别虚度光阴好吧。” 老唐望着那胖胖的背影,叹了口气,无奈地把碗拿过来,扯开袋装方便面的袋子,往里碗里撒调味料。 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算了,反正明天路明非就回来,到时候,再带这两个混蛋去高级餐厅吃饭吧。 嗯,吃意大利面,配黑松露和鱼子酱的那种,免得他们总觉得大哥穷。 304少了个人,依旧吵吵嚷嚷。 美女主播搭在转椅上跳辣舞,两个人端着碗,拿着叉子卷泡面嗦,计划着明天去哪里吃饭,或者去租一辆大号的面包车。 第九十六章 结婚申请 “小龙虾,都是活的现杀,绝对新鲜。”老板娘腰上系着白色的大围裙,端着一大锅小龙虾,标志性的泼辣大嗓门。 这里很多喝酒的中年男人,他们红着脸,举起酒杯大喊着:“我没醉,我没醉!” 环境绝对算不上高雅,但有人间的烟火味。 酒德亚纪和叶胜莫名地感动,他们真的从青铜城逃出来了,还跑到了几公里外的一家露天大排档吃十三香和蒜香混锅的小龙虾。 “来,亚纪,你先尝尝。”叶胜剥开虾壳,把十三香味的虾仁喂到亚纪的嘴里。 “胜,你也吃。”还没喝酒,酒德亚纪的脸却微红着开始剥虾壳。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情意绵绵,路明非嘴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应该去隔壁那桌找人喝酒,而不是在这当100瓦的超亮电灯泡。 “也许,可以把学姐们的照片翻出来再瞅瞅。”他心想。 但在麻辣虾仁触碰到舌头的时候,他立刻就把此事抛之脑外。 对面那两个还在你侬我侬,他这儿的虾壳已经装了一整个垃圾袋了。 “任务结束后你们有什么打算?”他嗦了嗦手指,闲下来喝了一口冰镇啤酒。 “这个...”叶胜不好意思地拿餐巾纸给酒德亚纪擦了擦嘴,“我和亚纪准备向学院提出结婚申请,争取今年把婚礼办了。” “结...结...结婚!!!”路明非嘴里的虾仁顿时掉在了地上。 “你...你们开玩笑吧。”他抓起一只通红的小龙虾,顺着剪开虾背把肉取出来,然后放到酱汁里搅啊,搅啊,搅啊... “没开玩笑。”亚纪坚定地望着叶胜,“一定好好珍惜身边的人,不然很容易错过的。” “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路明非缓慢地把沾满酱汁的虾仁放到嘴里,嚼啊,嚼啊,嚼啊... 两个认识的朋友忽然给他发结婚请柬,天啊!他的初吻还在呢,别人都在筹划办婚礼了。 是他落伍了?还是这个时代变了? “屠龙是个高危行业。”叶胜小声说:“如果不是上天眷顾,我和亚纪已经死在青铜城里了。” “我彻底想通了。”叶胜微笑着露出牙齿,“男人就得有担当,一定要去直面自己的感情。” “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给我做伴郎啊。”叶胜敬酒,和路明非碰杯。 “我一定会来的。”路明非说。 淡黄的酒液连着气泡被一饮而尽,路明非感慨地望着面前的一对鸳鸯,由衷地感到这世间美好的感情。 兴许,他真的该踏出第一步,去尝试一下。 ... 摩尼亚赫号。 这艘残破不堪的军舰被拉到了岸边,一处没人来的荒郊野外。 巨大的古龙尸体,被黑色的雨篷布盖着,曼斯刚和相关人员做完沟通。 “夔门”计划收官,剩余的事情不需要他去担心,有人会处理好。 技术人员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破裂的甲板上跑来跑去,统计战损和人员伤亡。 曼斯悄悄来到船尾的转轴,把救生索取下来,带到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锁上门,淋上汽油,扔下一根燃着的雪茄。 整个过程他很小心,没被任何人看到。 火焰顿时升腾,照亮了他疲惫的侧脸,他颤抖的双手剪开一只新的雪茄,递到明亮的火焰之中点燃。 他的脸上有很多伤痕,额头上系着白色的绷带,左脸那儿有一条细缝的长条口,其余还有很多的细小伤口,有的新,有的旧。 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掩藏真相是否是正确的做法,但路明非救了他和他学生的命,救了所有船员的命,他们本该被古龙杀死,沉寂在无人知晓的长江里,被小鱼小虾啃食血肉,成为大自然的养料。 有闲功夫在这儿抽烟,都得归功于那个他起初认为是危险份子的中国小子。 作为一位任教期十年以上的教授,他清楚地知道当今时代炼金子弹的的局限性。 那种能凝结出巨大冰花的子弹闻所未闻,路明非的携带的武器在登机之前就经由他手亲自检查,子弹和枪都是普通的货色,甚至有些过时,那把刀他也没检查出异常的地方,一把年代久远的古老日本刀。 他无法理解,路明非是怎么用普通的枪和普通的子弹射出能冻结龙息的冰花,又是怎么用日本刀召引雷电把一条活着的古龙击倒在地。 那条古龙被特制炼金子弹击中,即使迅速用龙炎处理,也会有微量的剧毒扩散到它的全身,它采用自杀式的撞击,足以证明这一点。 虽然子弹无法击穿它的龙鳞,但它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但即便如此,船板上所发生的一切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天方夜谭,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被救生索拉起,路明非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曼斯就用手臂处的钢刀片把信号线割短。 有信号线的救生索只有三根,一根连接他的大号潜水服,两根连接叶胜和酒德亚纪。 路明非身上的扣锁救生索并没有装接信号线,二人组的救生索早就断掉了,因此,水下的冰火之花没有被诺玛捕捉到画面,知晓的只有他们四个当事人。 钥匙莫名的哭泣,青铜人面活灵的畏惧和臣服... 种种迹象表明路明非的身份不简单,此前他并未做出任何隐瞒的行为,但想到路明非誓死要下通道去救叶胜和酒德亚纪,挣扎的他最终做出了这个违背规则的决定。 也许他一直在向往这种有勇气的人,他多希望十年前他也有这种勇气,能打开舱口义无反顾地奔向那个背影。 他怀疑昂热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在行动的前一天把路明非远赴千里送过来。 静静等待火焰灼烧殆尽。 诺玛只拍摄到他使用狙击枪击中黄金龙瞳的画面,之后由于古龙的撞击,所有通讯设备都瞬间损坏。 最终上报的结果,古老死于炼金子弹的剧毒。 他对船员说路明非的实力是“ss”级机密,所有人不允许透露。 不知道能隐瞒多久,但就这么让路明非的异常暴露出去绝对不是件好事。 秘党从来都不是什么慈善组织,活到这个岁数,他早已看清真相。 当所有龙王都被消灭的那天,这个世界,必将掀起滔天巨浪。 很多人参与进屠龙事业不过是为了复仇,例如他,例如校长... 说到底,龙到底是什么生物呢? 它们与地球上所有的其它生物都不同,基因、细胞结构、鳞片成分构成... 从上个世纪起就有人在做分析,但什么有用的都没研究出来。 人类依旧对龙一无所知,依旧无法理解言灵的原理和构成。 第九十七章 容身之所 “喂,马上就回来啦,我行李箱里有新的,放心,没穿过,你们去租个四人座的车吧,等做完汇报我去寝室找你们。”路明非1000号列车上给老唐打电话。 酒德亚纪和叶胜在前面的一排座位,戴着同一副耳机看港式僵尸电影,就是那种穿着清朝官员服饰,一跳一跳的僵尸,一点都不可怕。 但路明非能听到女孩娇羞的叫声,看见两个靠在一起的脑袋和连在一起的耳机线,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酸臭的味道。 讲个笑话,执行部行动专员会害怕跳跳僵尸。 此刻,路明非终于理解了鲁迅先生的文章。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戴上耳机,路明非继续看《家庭教师reborn》。 三次元都是邪道!我只爱二次元纸片人! 在这冷冰冰的世界之中,只有发热的手机能给他些许温暖。 ... 304,刚洗完澡的老唐只穿着一条大红裤衩,从路明非的行李箱里翻出来的新裤衩,又红又大。 “去哪里租车啊?”他脖子上搭着白色的毛巾,身材还不错,看起来蛮结实的。 “发论坛上就行了,以师弟的名义去租,马上就会有人送车过来。”芬格尔用键盘敲字,最后一个回车,把编辑完毕的帖子发出去。 老唐靠在座椅边,没吹过的头发往地上滴水,带着洗发水的香味。 几秒钟过去,帖子下面就多了很多回复。 【路明非学弟去那儿玩啊,姐姐载你去(跑车自拍照)。】 【要去姐姐的别墅玩吗?(大别墅自拍照)】 “你看这个路明非,就是逊啦,这么多学姐找他约会,他一个都看不上。”芬格尔翻看每个id的资料,对着头像上的自拍照一脸贱笑。 “这么说,你很勇了,你有女朋友?”老唐捏着芬格尔的肩膀。 “开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芬格尔摊开右掌,“就在这儿呢,我天天和她一起睡觉。” “卧槽!你丫洗手没!别过来!”老唐一个后跳。 “别躲啊!”芬格尔站起来,“让我康康你发育得正不正常!” 一阵鸡飞狗跳,老唐穿上了烘干机里取出来的旧大衣。 “我去取车钥匙。”芬格尔清清嗓子,对着镜子梳发型,“你要一起去吗?” “我不去你有钱付租金吗?”老唐把款在裤腰带里的背心扯出来。 “不用付租金。”芬格尔说:“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面子果实,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谁敢不给我师弟一个面子。” “好家伙,他真这么叼?” “至少现在是。” “那行,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好,回见。”芬格尔拿着钥匙出门。 “回见。”老唐答应着,在手机上翻找芝加哥的有名意大利餐厅。 这间不属于他的寝室,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 一架秘密的黑色直升飞机抵达了卡塞尔,希尔伯特·让·昂热从保险箱里取出半人高的铜罐,利落地跳下机身。 周围有蒙面的持枪守卫,像是特种兵,曼斯从另一边下飞机。 “诺顿的卵,前所未有的发现。”昂热轻轻抚摸黄铜罐的表面,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 “决定怎么处理它?”曼斯问。 “解剖。”四个皮肤古铜色的壮汉推着合金保险箱前来,昂热亲自上了锁,并拨乱了密码,“人类数千年的牺牲,只能让龙王们沉睡,它们会茧化,然后等待再次复活。” “过去的的人使用炼金法器、冷兵器甚至邪恶的巫术作为武器对抗龙族,但他们的局限性使得他们无法彻底杀死龙王,而如今,我们获得了武器,一劳永逸消灭他们的武器,那就是科学!” “迄今为止我们都未能获得完美的标本,龙的活体和骨骼太难获得,捕获的唯一活体是幼崽,没有发育成熟,缺乏足够的研究价值,但是今天,将是历史性的一天,因为我们将要解剖龙王!研究它们复活的奥秘!” “团队都筹集好了?”曼斯说。 “大部分专家到了,还有一些在路上。”昂热说:“这是一场持续数天的精密工作,他们很快就会参与进来。” “这么着急?”曼斯皱眉,“不再进行核磁扫描吗?” “没有这个必要,把罐子打开,我们就能获得里面的所有信息。”昂热指挥人员把保险箱推进房间,他和曼斯走在后面随时注意外界情况。 “但铜罐并非真的是铜的,而是某种未知的炼金材料。”曼斯接着说:“诺顿是青铜与火之王,火焰和金属都是唤醒它的重要力量,所以封印它的东西决不能是金属,你想怎么打开铜罐?用暴力手段?” “‘灰锡溶液’,这种埃及古墓中获得的液体可以腐蚀它的外表皮。”昂热说。 “既然你做好了准备,那我们就开始吧。”曼斯不再反对昂热的意思。 似乎一切都被安排了,从路明非和他上飞机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原地。 但无所谓,如果能获得龙族复活的秘密,一切都是值得的。 复仇的人,愿意把一切都压在赌注上。 ... “叮铃铃铃铃~” 老唐的电话又响了。 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挂断了电话,想继续看餐厅的招牌菜介绍,可那烦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有完没完啊!骚扰电话是吧!”老唐想爆口粗。 他继续挂电话,但电话那头的人就像是死皮赖脸的癞蛤蟆,一次又一次打了过来。 除了路明非和芬格尔,只有那些执着的房地产推销员会这么想和他聊天。 老唐实在忍不住,决定接通电话给对面来一段甜蜜蜜的freestyle。 接通电话第一刻,一个弱弱的声音传过来。 “哥哥...哥哥...” 声音带着哭腔,透着一股孤单,像是谁家丢了的孩子因为找不到爸妈在街边蹲着大哭。 老唐本来是要小嘴抹蜜,但第一个“fa”音才出嘴,“ke”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哥哥...那我走啦...”那声音渐渐变小,让人想到那个孩子远去的背影。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心,没有把电话挂掉。 可接通的电话里,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无法言说的孤独感,亦如每个深夜里他从那个燃烧的城市里醒来,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第九十八章 闯入者 “薯片,我发现他了。”酒德麻衣趴在远处的山头,用战术望远镜望前方,耳边戴着耳麦,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黑色紧身衣勾勒出精炼的曲线。 她的旁边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顶盖上一支小天线以每秒一下的频率闪着小红灯,这是信号屏蔽器,能发出反频率的声波中和掉雷达的声纳。 “他穿着黑色大衣,在四处乱跑。”酒德麻衣在耳麦里说话:“我要引爆炸弹了,立刻突进。” “他看起来什么样子,很冷酷吗?”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 “不,头发沾着水,乱七八糟的,像是一只落汤鸡。”酒德麻衣仔细观察,“这真的是龙王诺顿吗?不是我怀疑老板的判断,但是他看起来和纽约贫民区躺在地上睡觉的流浪汉没有一点区别。” “不死鸟。” “什么?” “每隔五百年左右,不死鸟便会采集各种有香味的树枝或草叶,并将之叠起来后引火自焚,最后留下来的灰烬中会出现重生的幼鸟。” “我当然知道,老板提到过这个词,菲尼克斯,世界各地都有类似不死鸟神话,欧洲的菲尼克斯、俄罗斯的火鸟、埃及的太阳鸟、美洲的叶尔和阿拉伯的安卡,所有这些鸟都有死而复生的特点,在烈焰中焚尽,然后再获得新生,所以你想说什么?” “有说法是死去的不死鸟的骨头里会生出一只小蠕虫,这只虫最终成长为新的不死鸟。” “所以他就是那只虫?” “也许他快要长出羽毛了,长腿。” ... 老唐走出宿舍,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 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不想待在空旷无人的房间,也许刚才该和芬格尔一起出门的,他的头发还没吹,就这么跑出来属实是有些邋遢。 枫树林的红色鹅卵石小路上有零零散散的人群,抱着课本,穿深绿色的校服,太阳洒下红色霞光,从泛黄的树叶缝隙中漫下来。 快傍晚了,路明非说不定已经到学院,他们马上就要开车出去,在山路上放音乐然后唱歌,去意大利餐厅吃意大利面。 这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他应该开心,可他却笑不出来,有人从他的身旁走过去,微微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疑惑学院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但没人停留,他们回头,又立刻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了他。 下课了,背后传来钟声。 一群学生有说有笑地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像是海潮,海潮把他淹没,为他分开一条岔路。 他想去找芬格尔,可根本不知道怎么走,他不认识路,不知道这些建筑的名字,也没人会为他领路。 这时,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广场上,嘈杂的手机铃声响成一片,音乐声、蜂鸣声、老式电话的叮叮声、未知号码的提示音,成百上千的铃声在同一刻响起,如同某个忽然开始演奏的乐队。 学生们愣了一下后开始摸手机,粉红色卡通款的挂坠,纯黑色不加装饰的烫金色手机壳,各种见过的牌子和没见过的牌子从他们的包里或者兜里摸出来。 “...请看向校门的位置,客人到访的时候,主人应该做好准备。”上百个电话自动开了免提,经过处理的低沉声音汇聚在一起。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纷纷转头望向校门,生铁雕花的校门封闭,阳光扑面而来,拉出变形扭曲的影子。 寂静无声,他们屏住呼吸。 轰然巨响让人们一瞬间失去听觉,刺眼的火花和浓稠的黑烟中,铁门扭曲,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向空中,地球像是倒转过来,巨大的铁门开始反方向坠落,一直掉落到20米以外的高空,才又重新被引力拉扯回来。 警报声响彻校园,所有的警报灯闪着鲜红的光,发出刺耳的鸣叫,恬静安详的气氛彻底被打破。 红色警戒状态瞬间启动。 伴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十几个烟雾弹投掷进来,呛人的浓烟迅速蔓延。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闯入者在疾驰,他们的手中握着枪支,同时开枪,把视线范围内的监视器全部击碎。 “这是...战争的开端!”电话里的人森然冷笑。 老唐头疼欲裂,他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怒火,有人闯入了他的领域,蔑视他的权威。 可他哪里有什么权威?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孤儿,不知道谁是亲生父母,养父母把他当做泄愤的玩具,所以他早早就辍学离开那个烂地方一个人生活。 他是下水道里的老鼠,是厨房泔水桶里的蟑螂,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他。 他抱住脑袋,蹲伏下去,一个声音告诉他,他要去把侵入者杀死,把岩浆灌注进这些下贱人的嘴里,那声音好冷漠,让他觉得好陌生。 他好害怕,那不是他。 他只是个活了20年的流浪汉! 只是个找不到容身之所的可怜人...罢了... 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刺穿了他的头盖骨,两边的太阳穴有铁锥钉进来,那些玩意在他的脑浆里肆意搅动,钝刀子在慢慢割他的皮肉,好痛,真的好痛,一阵一阵的抽搐让他的视线模糊。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暴怒的君主在下命令。 “我不要!我不要!”老唐发疯似的大喊。 他从没杀过人,连只鸡他都不会杀。 叮铃铃铃... 手机响了,他强忍着疼痛用手指按下了接通的电话。 “你在哪儿!我怎么没在宿舍里看到你!”是路明非的声音。 他眼前浮现起那个傻小子模糊的脸,樱花饼很甜,吃一个还好,但吃多了就甜得有些发腻,必须喝水才咽得下去。 “老唐!你在哪儿!你没事吧!我马上来找你!”路明非焦急的声音传来。 夹杂着枪声和摩托声,闯入者无视他驾驶过去。 他运气不错,这些恐怖分子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 头疼的感觉稍微减少了些,那个陌生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没事...我在大门这里...”老唐拍着胸口,大口喘气,瘫坐在地上望向天空。 一切都被浓烟淹没,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呛人。 第九十九章 双生子 卡塞尔并不只有地面上的建筑,倒不如说地下才是这所学院的真实面貌。 这里的地下建筑由三大片构成,中间无数的通道连接,像是三只巨型蜘蛛用丝线织成的大网。 地下有很多层建筑,甚至还有完全复刻的自然生态区,保存着各种珍贵稀有的生物和植物。 “三女神”,是这一层的名字。 北欧神话中的命运三女神,纺织生命线的兀尔德,拉扯生命线的贝露丹迪,剪断生命线的诗寇蒂,三女神依次代表未来,现在和过去。 据说每天都做好事的善人在打电话的时候有极低的概率接通天界的电话,届时贝露丹迪会从镜子里钻出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不管是想变成大富翁,还是想开水晶宫都易如反掌,甚至还可以许愿让女神陪在你身边。 这里是诗寇蒂区,一堆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们围在这里,眼中闪着赞叹的光。 “完美!就放在这儿!”昂热指挥。 四条机械臂移开,黄铜罐稳稳地悬浮在低温液氮中的超导磁场中,四周有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墙。它像是母亲子宫中的胚胎,沉睡在椭圆形的石英玻璃罩中。 “诸位!今天注定是历史性的!”昂热校长高举右手,“让我宣布,龙王诺顿,成功捕获!” 研究人员都庄严肃穆,有人戴上了白手套,扣上护目镜的带子。 “我们第一次有机会解剖一只尚未发育的龙王的卵!”昂热指向被隔离在密闭玻璃仓中的铜罐,“所有的参与者都应该感到荣幸,这是神被赶下神坛的第一步!就让我们见证科学史上的奇迹,为人类做出贡献!” 掌声如雷,解剖龙王,对一位科研人员来说比解剖外星人还令人兴奋。 “请问卵还有活性吗?”研究人员举手。 “不确定,黄铜罐的铸造时间大约为公元33年。由当时中国四川的统治者的臣子李雄制造,但如今我们已经清楚,李熊就是诺顿,公孙述不过是他的傀儡,这是他给自己铸造的棺材,他把卵安置在青铜城的深处,以防被外人发现,直到今天,执行部的成员把它送到我们手里。” “准备‘灰锡溶液’!”校长抬手,玻璃保护罩下方的玻璃罩打开,出现一个透明的玻璃桶,里面放着灰色浑浊的液体。 “所有人,集中注意力!”校长有力的声音传遍四周,“卵,就要现世了...” 研究人员都屏住呼吸,注视着黄铜罐被缓缓投放入溶液中。 像是一块泡腾糖掉到水里,立刻有气泡蔓出,白色的烟雾从玻璃桶中升腾。 一颗蛋,黄铜的蛋出现在众人眼前,机械臂把蛋从溶解的罐子中取出来,放置在最中央。 它看起来像是个鸡蛋,大号的鸡蛋,只是金属的外表反射着光泽。 接着机械臂又把黄铜罐未被腐蚀完全的余骸捞出来。 其内部的截面结构清晰地显露在众人面前,一半放着那颗大号的金属鸡蛋,而另一半,则是一个空腔。 “这个空腔是用来干嘛的?难道是保存营养物质的吗?”有人猜测。 “那为什么不打薄外壁,把卵和营养物质一齐放置在更大的空腔?” “也许,那是另一颗卵的位置。”有人提出了猜想。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昂热指挥,把黄铜罐再次放置到溶液中,静待其溶解殆尽。 一个破裂的龙蛋出现,巨大的裂痕,只有一半是完整的。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逸了!”校长低声道:“这是从未有过的猜想,王座之上,是一对双生子!而有一位龙王,已经逃逸出去!” 空气骤然变冷。 忽然,刺耳的警报响起。 “入侵者!检测到龙族入侵者!” 诺玛的声音在解剖室响起。 “该死!是青铜与火之王!他来找回他的共生之子了!”昂热大叫,“我去迎击!你们不要离开这里!在我倒下之前,这里绝对安全!” 说完,他就飞奔出解剖室,连询问的时间都不给研究人员们留下。 ... “阿塔加,该我们出场了。” 黑暗中,匍匐的娇小的身影站起来,抚摸一只母哈士奇的额头。 她穿着黑色作战服,蒙着面,腰间别着一只奇怪的小熊,跳上了雪橇。 “去吧,乖孩子。”她挥动缰绳,一群狗狗拉动雪橇往前行驶,这里明明没有雪,雪橇却在地板上丝滑地移动。 狗叫声,研究人员们听到了狗叫声。 天啊,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狗,而且不止是一只狗,是一群狗。 犬吠声越来越靠近,警报响起,有持枪的守卫戒备在四周。 能参与这次解剖实验的研究员都是资历极为丰厚的人,他们手中操刀无数,或者在各自的研究领域有著名的发表理论,没有一个是新手,每个人至少都有过二十年以上的研究经验。 很多人从卡塞尔毕业,但把有限时光贡献在研究中的科技人员们早就忘记曾经学到的战斗知识和技巧,他们是珍贵的人才,而不是粗鲁的战斗人员,换句话说,他们毫无战斗能力。 倘若有人潜伏进来,他们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守卫用对讲机说话,可传来的是嘈杂的音波。 诺玛也失去联络,这是一场早有的预谋! 他们发动入侵,引走校长,再使用特制的信号割断装置,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目标是龙王的卵!诺顿,是龙王诺顿,他来向人类复仇了! 细密的汗珠从每个人的额头上析透出来,白色的灯光照亮惨白的脸。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半米厚的金属门遭受了剧烈的冲击,但并没有打开。 这是合金门,只有权限足够的黑卡和录入指纹和瞳孔纹的研究员能打开,即使是大当量的rpg,也不能炸开这扇门,在如此铜墙铁壁的守卫下,他们稍微放松心情。 这里是核心区域,如果失去联系,很快就会被注意到,增援马上就会来的。 爆炸声接连不断,他们坚信大门足够坚固,可忽然,房间变得漆黑,电源被切断了! 接着,紧密咬合的大门竟然析出一个缝! 几个烟雾弹扔进来,浓烟迅速蔓延扩散。 带着面罩的守卫持枪对准大门,他们训练有素,热感成像装置能帮助他们在黑暗和烟雾中完美捕捉敌人的踪迹。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十几个迅捷的影子穿梭进来。 令守卫恐惧的是,他们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和狗叫声,但热成像仪丝毫没有捕捉到敌人,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只有队友! 他们仿佛在和一群看不见的亡灵作战。 第一百章 孵化 浓稠的烟雾,没有光线的环境让守卫变成了盲人。 研究员们大声咳嗽,烟触发了灭火装置,像是下雨一样,屋顶上的洒水头开始洒水。 到处是嘈杂的声音,守卫们不敢乱开枪,他们找不到敌人,只能围成一圈,把研究员护在最中央。 十几个守卫靠着说话的方式交流,所有的通讯器都失灵了,包括他们面罩里的队内语音。 狗叫声和脚步声清晰地在耳边回响,像是有一大群狗狗围绕着他们转圈圈,可视野里一片漆黑,仪器甚至没有发出一点警告。 整个合金大门打开,热成像仪终于捕捉到一个由红色和绿色图案组成的娇小轮廓。 只有一个人,一个人闯进了最核心的区域! 守卫们立刻把枪口对准那个人影,他们只相信科技设备,守夜人的戒律下,没有人可以使用言灵,那些奇怪的声音估计是什么特殊装置制造的错觉。 人的眼睛耳朵都是极容易被欺骗的,机器才更值得信任,入侵者一定是想引起骚乱,好在支援到来之前把所有人解决,取走诺顿的卵! 但事实证明,机器也不值得信任。 移开枪支的守卫立刻感觉到剧痛,近距离下他们终于看清楚了!是哈士奇咬住了他们的腿! 狗狗们的尖牙上有金属牙套,细针从牙尖射出,轻易穿透作战服触及到血肉,一瞬间,守卫的四肢无力,头脑眩晕,仿佛身体被掏空般倒在地上。 是立刻生效的烈性迷药,然而直到他们的身体与狗亲密接触,热成像仪中也没有哪怕一只狗的图像。 “干得漂亮,乖孩子们。”她蹲伏下身子,把腰间别的布袋熊放置在地上。 狗狗们亲昵地拱她的掌心,接着,它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消失于无形之中,金属的特制牙套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撞击声。 烟雾弹中有致幻剂,研究员们没有防毒面具,大多已经倒在地上神志不清,有几个血统较为优秀的还勉强睁着双眼。 她大踏步走过去,手肘弯曲,击打研究员的后颈,帮助他们睡得更安详。 房间忽然恢复了通电,再次亮敞,黄铜的蛋悬浮在最中央,反射着白色灯光。 她拔出折刀,一刀猛地切入石英玻璃腔的厚壁,利刃切开石英玻璃,就像是在切果冻。 腔体内部的真空被破坏了,空气尖啸着涌入,那人一刀切开灰锡瓶子的瓶颈,接着石英玻璃罩内开始闪烁报警的红灯,大量的液氮被施放,涌入腔体内。 这是后备措施,火焰与金属会唤醒青铜与火之王的力量,因此所有的机械臂上都套着合成塑胶外壳,整个玻璃罩也用液氮保持着低温环境。 检测装置检测到玻璃罩被破坏,于是释放出巨量的液氮试图把龙王的卵冰冻住,等待人员来修补。 空气温度迅速下降,她跳跃到低温舱门上方,从作战包里取出一支毛笔,古老的毛笔,笔尖的兽毛是纯黑色。 笔杆比常见的毛笔要短一截,但拿在她的手里正合适。 从作战包里取出一块赤红的铜矿,她深吸一口气,对准黄铜蛋,把赤铜矿和毛笔一齐丢了过去。 在接触的一刹那,红色的火焰从纯黑色的笔尖上升腾,赤铜被融化成浆,像是融化的巧克力一般,慢慢流淌在黄铜蛋的表皮。 毛笔上残留的火元素即使经过悠久的时光也没有消散,在此刻被彻底点燃。 像是土灶炉里木柴的火引子,激发的高温把黄铜蛋烤得通红,如同一块需要被锤炼的铜胚。 “警告!警告!此操作将导致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存在苏醒可能。操作禁止!操作禁止!操作禁止!”机械声回荡在实验室上方,蜂鸣声大作。 “‘龙穴’进入封闭模式!‘龙穴进入封闭模式’!” 十二道封闭闸在一瞬间扣紧,更多的液氮被注入其中。 但温度不降反升,内部的液氮变成的白色蒸汽,龙蛋,渐渐出现了裂痕,从中有赤红的细丝喷吐出来,牢牢粘连在玻璃壁上,并且把蛋身包裹成球,像是在结茧一般,迅速膨胀变大,但细丝的数量有些稀疏,甚至没能把蛋身包裹完全,还露有蛋壁在外面。 液氮从上往下滴落,在接触到蛋壳,就被蒸发汽化。 ... 路明非刚到学院,去古德里安教授那里答了到,马不停蹄就跑回了宿舍。 老唐终究不是他的同学,不可能和他们天天待在一块玩,成年人想抽出时间见一面是很难的,要么你有空他没空,要么他有空你没空。 能聚一次自然要玩个尽兴,可他刚进门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警报声,接着就是诺玛一直在通报“龙族入侵!龙族入侵!” 他特地问过,学院除了从十年前开始的“自由一日”以外没有其它的特殊活动,其余的活动都很正常,文艺晚会啊,才艺表演,运动会啥的,都是正常学院有的正常活动。 有实战演戏课程,但地点不在学院里,在校外有专门的练习场所,所以这警报声不会再是扮演游戏了。 他先给芬格尔打了电话,以为老唐和他一起避难去了,可芬格尔却说老唐在寝室里待着。 但房间里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路明非的行李箱翻开着摆在地上,里面有一袋没开封的樱花饼,这是最后一袋了,本来是准备老唐离开的时候送给他带走。 “该死!”路明非放下手机,推开窗户。 能看到大门那边升起的黑烟,他捏紧手机揣到兜里,从三楼一跃而下。 电话里他听到枪声和重叠的摩托声,他很担心把老唐卷进来。 他没有任何保留,全力奔跑,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树枝和地面上跳跃。 这里离大门不远,走路只需要十分钟,以他的速度半分钟之内就能抵达大门,可是这短短的半分钟却显得无比漫长。 穿黑色作战服的人骑着摩托车从他的旁边疾驰而过,但他没有任何停留,一心朝大门处跳跃而去,他只想确定老唐安全。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友人了。 第一百零一章 我已经厌倦了(4k)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训练有素,除了真正通过面试而招手的新生,其余的大二大三的在校学生和预科生入学的新生们都懂得这种情况下纪律的重要性。 他们迅速从紧急通道离开,打开教学楼的消防箱并从中取出枪支,有条件的穿上了作战服,没条件的就找掩体随时准备射击,耳麦里诺玛为他们连通信号,进行指挥。 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是如此,作为亲身经历过“夔门”计划的专员,他们的反应相当迅捷,警报响起时就穿戴好装备并开始疏散人群,指挥队伍,到处搜寻敌人的身影。 许多人认识叶胜,他曾经作为帆船队领队为卡塞尔学院领回奖杯,这份知名度让他慢慢组建起一个队伍。 一时间,这里像是某个战争地区的交战地。 老唐躲在花坛里面,用灌木丛和蔓墙挡住自己的身体。 烟雾弹还没有散去,到处都是浓黑的烟,他不敢到处乱跑,怕撞上什么持枪暴徒。 而且他本身的状态也很差,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叶薄荷,虽然不疼,但感觉却很奇怪,他的精神格外清晰,似乎思考速度也变快了,眼前出现了一团微弱的火,并且那火焰正在逐渐变旺盛。 他怀疑这烟里放了让人兴奋的致幻剂,不然他吸进鼻子里怎么不觉得呛人,还看见这些幻像。 “路明非那小子不会真来了吧?”他捏着手机编辑短信,发光的屏幕照映出他眼睛里的金色火光。 就算路明非在学校里很牛掰那又能怎么样?那些可是拿枪的恐怖分子耶,这深山老林的,打警察电话也没人能支援过来。 不知道芬格尔的车租好没有,面对敌我双方战斗力不对等的情况,就该战术性撤退,一块木桩脑袋只会干永远都讨不了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应该坐上车去芝加哥市区报警,让警方出动军队和直升飞机来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待在学校里任由别人拿枪管指着自己的脑袋。 然而还没等他打完几个字,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他的听觉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灵敏,一个人正以极快地速度接近。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陌生的声音再度出现,脑袋又疼起来了,他闭上眼睛用手使劲敲打太阳穴,浑身发抖。 “终于找到你了。”路明非扶着老唐站起来,“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他一来就看见老唐躲在花坛里发抖。 那炸飞校门的爆炸肯定把老唐吓坏了,毕竟玩游戏和真正的现实可不是一码事。 游戏里你可以操纵角色上跳下窜,飞檐走壁,冒着枪林弹雨冲过去玩身法,因为你知道这是假的,即使被子弹射中了也不会疼,你不过是躺在柔软的靠背上按鼠标和键盘而已。 没有硝烟,也没有血的味道,只有假的枪声和尽力模仿现实的3d建模。 但真实的战场远比游戏可怕得多,当冲击波震破耳膜,飞溅的石子刮破皮肤,人类最深处的恐惧就会被勾起,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路明非死过很多次,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作用都很小,把老唐带到安全的环境,喝上一口热汤,在被子里窝着暖和一会儿,就会好受得多。 “走吧,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路明非半蹲下身子,示意老唐到自己背上。 “我..我没事...我自己能走...”老唐喘着粗气,眉头紧锁着,有汗珠从额头冒出来。 “你都这样了还能走!”路明非拽住老唐的胳膊,硬是把他给背了起来。 “我带你去芬格尔那边,他会带你去避难的,这所学院以前就作为避难所使用,其实这是所军校来着,大伙都配有枪支,这些恐怖分子很快就会被解决。”路明非让老唐能趴在他的背上。 他调整姿势,让老唐能舒服一些。 老唐像是什么旧病复发了,体温异常地高,他感觉自己背上是一个热水袋,必须赶紧让医生看看。 他以奔跑代替了跳跃,步子很稳,丝毫不会颠簸,因为他有背着另一个疲惫的人逃亡的经验。 ... 教堂,门外响起敲门声。 有人推开门,又合上了门,脚步声在教堂里回荡,一步一步,稳定得让人乏味。 来人最后停在了教堂的正中央,楚子航推开门,从忏悔室里走了出来。 两个人互相打量,楚子航穿着校服,衣衫扣全部解开,手里提着村雨,漆黑的长发凌乱地垂下,遮住了半张脸。 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中,但没有戴面罩,身材极为火爆,两条鬓发顺着脸颊两边垂下,有两尺长,漆黑如墨,像是浮世绘上的日本女人。 她很美,特别是她的身材,完美无缺,就算她和恺撒的蕾丝芭蕾舞啦啦队排成一列,你也能一眼找到她的位置,她一站在那儿,就会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但楚子航并不被包括在所有“人”里,因为他是块腐朽的木头,恺撒因为有了诺诺所以不到处沾花捻草,但他入学之后人气明明不输恺撒,却一直是单身。 楚子航沉默着,手机放在一旁的教堂桌上,正显示通话中,来电人显示为恺撒。 “好无趣的男人,见到美女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吗?”女人撩了撩头发,脸上是调戏的笑容。 “你们为什么要入侵卡塞尔?”楚子航说。 “不懂风趣,和女士谈这么无聊的话题是会孤独终老的。” “那你想聊什么?”楚子航握紧了村雨的刀柄,衬衫下的肌肉收缩。 “比如...”女人调皮地把手背在身后,身体往前倾,让人不禁去想真的有这么q弹吗? 她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妖艳美丽,静立枝头待君采摘,每个男人都会看得愣神。 然而下一刻画风骤变,她以雷霆之势从背后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朝着楚子航射击。 “你愿意为我死一次吗?”她扣动扳机,子弹立刻旋转着射出枪膛。 罂粟花虽美,却是让人上瘾的毒药。 可惜她失手了,楚子航就是柳下惠那种坐怀不乱的大贤者,随时都在贤者时间,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形容他都有些低了,他连一丝花香也不会染上。 一个侧身,他便躲过这明显预谋已久的一枪。 子弹射在教堂的木长凳上,留下鲜红的印记。 “弗丽嘉子弹?” 楚子航皱眉,几下跨步来到女人的面前。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女人摇摇头,把手枪扔掉,抽出了腰间的折刀。 ... 苏茜和诺诺一起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穿着红色和黑色的作战服。 她们是室友,一位是狮心会的副会长,楚子航的绯闻女友,一位是学生会的大姐大,恺撒的正宫。 在竞争中,她们从不放水,平时的生活里倒是很融洽,是能分享心事的闺蜜。 恺撒在楼下等她们,他正在和楚子航通电话,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刀锋相接的碰撞声。 “楚子航在哪里。”苏茜的装备轻便,没有携带狙击枪。 狙击手的位置非常考究,一般在交战之前就得定好狙击点,在这种突发事件中,她没有时间去找合适的位置,况且现在楚子航正在和敌人战斗,她更想去做支援。 “他在教堂。”恺撒把手机递给苏茜,“从半分钟前开始他就没说过话。” “我要去支援他。”苏茜开始往外走。 “等等,诺玛发来了调动信息,让我们前往地下去支援诗寇蒂区。”恺撒敲了敲耳麦。 苏茜抿着嘴唇,无奈地回到队伍,她的耳麦里也响起了指挥命令。 “快走吧,迅速解决。” 许多人被调动着前往诗寇蒂区。 ... 图书馆总控制室。 “叶胜申请解除‘戒律’,他想使用言灵·蛇来搜索敌人的位置。”施耐德转向曼施坦因。 “我们的人很多,这才刚过去几分钟而已,不用着急。”曼施坦因说:“学生们还不懂得控制言灵的威力,这太危险了,‘守夜人’是不会同意的。” “等等,诺玛显示诗寇蒂区失去联系了!”施耐德忽然大叫。 “能查到那里的资料吗?”曼施坦因变了脸色,“贝露丹迪区由诺玛直接控制,不用担心,但诗寇蒂区在昨天切掉了权限,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行,我的权限不够!”施耐德说:“总之那里一定发生了意外,快增派支援。” “我已经调动‘a’组和‘d’组去支援了,该死!楚子航被拖住了,只有恺撒有时间!” 曼斯坦因的电话忽然响了,来电名称显示“守夜人”。 “你父亲来电话了,为什么?”施耐德凑过来,心中有不安的预感。 曼施坦因咽下一口唾沫,这是他为数不多地接到父亲主动打来的电话。 “喂,爸爸。”他战战兢兢地说话。 “嗨!曼施坦因我的儿子,下午好!你的感冒好了么?我非常想念你!”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欢脱的声音。 “爸爸,我是三周之前得的感冒,这种病即使不吃药两周内也会自然康复。”曼施坦因叹了口气。 “哦...是么?”电话那头的人开始哈哈大笑:“那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说起来,再过两周就是你的生日了吧,我亲爱的儿子。” “是啊,想不到你还记得。”曼施坦因有点尴尬。 他的父亲很不靠谱,非常不靠谱,他小时候过生日一整天都找不到父亲,因为他的父亲是个酗酒滥赌的废人,一整天只会在躺椅上躺着看电影,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的言灵·戒律,序列九十三,可以在领域内下令,禁止所有人使用言灵。 卡塞尔学院长年笼罩在戒律的范围之内,既可以压制不听话的学生,当外来者入侵时,也同样不能使用言灵。 “作为你的生日礼物,我决定马上关闭‘戒律’,开心点,我的儿子,你会知道有父亲是很幸福的感觉。” 啪,电话被挂断了。 “解除戒律?这就是沉重的父爱吗?”施耐德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曼斯坦因铁青的脸。 “只有校长能命令‘守夜人’解除戒律,诗寇蒂区正在进行的事情一定很重要,甚至可能是引起这次入侵的原因。”曼施坦因的眼镜反射冷光,“加派‘c’组和‘d’组成员前往诗寇蒂区,务必不能让那里发生意外!” ...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正放着1952年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特挎枪走在尘沙飞扬的西部小镇。 看电影的人装束和屏幕里的牛仔装束一样,一身花格子衬衫,一顶卷沿的牛仔帽,一双带马刺的牛仔靴。 老家伙像是个硕大的土豆,埋在沙发里,双腿翘得老高。 “一分钟后,我会解除‘戒律’。”老牛仔低沉的声音压过了电视里的风沙声,“昂热,那些入侵者威胁不到你,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看了这么多遍《正午》你还没腻,我建议你去看《闻香识女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血电影,因为你是个老骚货。”老牛仔关掉了电视机,站起来直视校长的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厌倦了啊。”校长淡淡道。 “厌倦了什么?人生还是电影?屠龙?或者你自己?” “都有吧,我活了一个世纪还多,拜龙族血统所赐,我还未死去,但我的朋友们都葬在了剑桥,只剩下你这个老家伙和我还在这儿站着。” “因为年轻的一代还没能成长起来,承担起守卫世界的重任,你很看好路明非,你觉得那孩子有希望吗?” “还不知道,过去的一百年里,像他这样有天赋的人也不止一两个,但只有我们两个老家伙还站在这儿。我已经等不下去了,莱昂多纳,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在我仅剩的时间里把该做的做完,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人类和龙族的战争。” “你要毁灭龙族...而非不断阻止他们苏醒?” “是,我要杀死四大君主!”昂热的瞳孔里,燃起了炽热的黄金瞳。 言灵·戒律,解除,所有人,感觉到力量从四肢和躯骸里涌出。 第一百零二章 选择(加更) “哥哥,他许诺了,他许诺为我们释放枷锁!”稚嫩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井中升起,带着欢欣的期许。 恺撒的队伍率先抵达了诗寇蒂区,这里的惨状不忍直视,到处是堆叠的昏迷人群。 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穿作战服的守卫,都倒在地上,空气中有灼热的白色蒸汽,像是才关火的蒸笼,走进来就像走进了蒸拿房。 他们深吸一口,面面相觑,心里一阵阵发悸。 十二层的合金封闭闸,每一层都有一个洞,轮廓边缘发出耀眼的光,钢铁熔化为红热的钢水,一滴滴打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个洞...是个人形! 地面上也有洞,一个一个在钢铁地板上排成两列,像是某个人的脚印,在走廊里一路延伸,顺着大门,到漆黑的地下走廊里。 “想要熔穿12层半米厚的封闭闸,即使拿着焊枪也要耗费两三天吧...”诺诺蹲下观察,“一个小型的太阳?他们在搞实验?制造超级屠龙英雄的人体实验?我们该叫实验体什么?太阳侠?还是火焰小子?” “研究员和守卫都没有死,还有呼吸,只是被麻醉了。”苏茜说:“我们该怎么办,顺着脚印去追吗?” 诺诺在脚印旁边踩步子,“如果是太阳小子留下的,那么他的身高大概一米五,步距只是我的三分之二。” “这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恺撒说;“你们留在这儿救助伤员,来几个人和我追上去,不要引起那东西的注意,我们能做的只有观察。” 恺撒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学生会干部,他要带着这些人去写观察报告,监控那玩意的行走路线,好通知周围的人疏散,如果有机会的话,把那个危险的东西干掉也不是不可以。 言灵·镰鼬,风系,序列五十九,是恺撒的言灵,能增强听力,效果类似于雷达,言灵领域很大,可为他带回放大的精确的声音,并可藉此判断一定范围内声源的方位,因此他是最合适的监控手,在空气流通的空地,能在远处就感知到敌人的动静。 他们接收到“戒律”解除的指令,现在,能自由自在地使用言灵了,混血种真正的强大之处才在此刻体现出来。 “你不带上我吗?”诺诺问,“你知道的,我一直靠得住。” “我知道的,但是...” “好啊!你是嫌弃我自由一日的时候不来帮你是吧!”诺诺突然抢话,“我明明只是在等待时机,前几年我可是一直陪你作战到最后一刻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委屈的不得了,两只手握成小拳头在眼眶擦眼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想让恺撒打消追踪那怪物的念头。 苏茜默默地看着两人,握住了胸前的hellowkitty吊坠。 “我怎么会怪你呢,自由一日的时候你不会受伤,我也就不会紧张,但你和我不一样,你没有言灵,待在这儿,我才不会分心。”恺撒轻轻摸她的额头。 诺诺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你的生日快到了,我为你准备了礼物。”恺撒说。 “是什么?”诺诺走了几步,回过头。 “是一本书。” “一本书?”听起来不像是恺撒的风格,他的礼物总是大方大气的。 “《dragonraja》(注释:dragon是龙,raja是君主的意思),已经在杂志上连载完了,刚结集出版,因为是秘密礼物,所以半年后我才告诉你。” “那我能在生日前看到这本书吗?”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为你过生日,我肯定不会愿意在那之前死去,我会当心的。”恺撒微笑着集结队伍。 ...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独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两个黑影在老唐的脑子里对话,他仿佛置身于岩浆之中,灼烫的红色岩浆把他包围起来,要将他燃烧殆尽,吞没他的骨头和皮肉。 但冥冥中,有一股清凉在支撑着他的清醒。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是路明非的声音。 路明非?是谁来着? 一个大笨熊的头像出现在他面前。 《星际》,qq群,“明明”... 他想起来了,明明,是那家伙在群里的昵称。 他们在对战频道里相识,经常一起打游戏。 游戏... 游戏??? 杀戮游戏!? 杀人?杀虫?杀怪物? 不对... 是电脑游戏! 对!电脑和鼠标! 建造基地,升级兵种,然后击毁敌人的基地。 不对,基地不是用来生产兵种的。 是吗?不是?是吗?不是? 基地是用来干吗的? 是用来...吃的... 吃的...吃的...饼... 樱花饼...甜的樱花饼... 礼物,是“明明”送给我的礼物... 第一次收到的...礼物... 他忽然有种失落的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眼前出现了两个东西,一块樱花饼和一只古朴的毛笔。 他怔怔地望着这两个东西,不知道选择哪一个。 就不能两个都选吗? 他很想问,但有一个意志在逼迫他做选择。 他不知道,他不想选,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缩成了一团,把自己裹成一个封闭的蛋。 路明非感觉到老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滴把他的后背打湿。 这太不正常了,这太不正常了! 老唐烫得就像是一颗刚从柴堆里挖出来的烤土豆,路明非的后背灼热,隔着衣服都感觉到烫意。 终于,他看到了芬格尔在招手。 “老唐的情况很不正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路明非着急地说,“这附近有水池吗!” 他对此毫无办法,他只会杀人,只会打架,其余的事情什么都不会。 他尝试呼喊神通广大的弟弟路鸣泽的名字,却也得不到回应。 “天啊!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芬格尔摸了一下老唐的额头,飞快地收回手掌,那感觉就像是在摸一块烤架上的猪皮。 正常人的身体在如此高温的体温下已经无法维持生理功能,但他还在呼吸,只是一直在冒汗,表情狰狞,似乎在经历很痛苦的折磨。 “他可能是在觉醒言灵!”芬格尔说:“他也是混血种!守夜人刚解除了‘戒律’,这也许影响到他了!” “快,游泳池就在那边,我们得快把他搬过去!” “好。”路明非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即使他的手烫得冒出白烟,他也将老唐背在了背上,脚步稳健而迅捷。 第一百零三章 同伴(二合一) 图书馆控制室。 “所有的小组都被调动往诗寇蒂区了。楚子航那边不需要支援吗?”曼施坦因有些迟疑。 “我有信心,既然‘守夜人’解除戒律,那么楚子航一定能解决对手。”施耐德说:“只要他动手,就能迅速结束战斗。” “说起来他的言灵到底是什么?”曼施坦因问。 “序列八十九,君焰。”施耐德说:“这也是他被评为‘超a级’血统的原因。” “各单位注意教堂方向!预备迎接冲击波!”施耐德对着耳麦下达指令。 教堂。 楚子航拉开了距离,他把刀立下,双手垂下重叠着搭在刀柄之上,像是一位战场指挥官。 “你决定投降了吗?如果你现在把刀放下的话,我可以特例奖励你今晚和我一起喝酒。”酒德麻衣说着调侃的话。 她也拉开距离,悄悄往来时的大门方向贴近。 握刀的虎口微微有些酥麻,楚子航实在是太大力了,分明是在不能使用言灵的领域里,他的瞳孔却随时燃着不可熄灭的黄金瞳。 他真的是个完全不会怜惜女士的粗鲁野人,每一刀都用双手挥砍,丝毫不留余力。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钢板才能在床上招架住他的进攻,一般女人的小身板恐怕根本不够他热身的,发动机还没捂热乎,车身就要散架了。 “‘三无’那边应该结束了吧,差不多该走了。”酒德麻衣在腰间摸索烟雾弹,她要开溜了。 楚子航似乎没有追上来的念头,他伫立在原地,张开嘴,开始颂唱龙文。 等等!龙文! 该死,戒律被解除了! “言灵·君焰!”古奥的语言从楚子航的嘴中吐出来,他冷漠地注视着酒德麻衣,瞳孔里金色的光在一瞬间放大。 “混蛋!你是真想要杀死我吗!”酒德麻衣破口大骂。 君焰,隶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火系言灵,能瞬间加热周围的物体和空气,再收缩领域,产生恐怖的爆炸,意思是楚子航即将化身为一个人形炸弹。 所有的冲击都会在这教堂内被释放,她无处可躲。 “言灵·君焰。” 这时,另一个女声在酒德麻衣耳边响起。 如同电焊般明亮锐利的光射穿教堂的窗户,轰然巨响,尘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教堂在瞬间崩碎,玻璃碎片和碎渣木板向远处飞溅。 紧随着第一声巨响,明亮锐利的火焰再次喷射! 整个教堂被炸成一团废墟,充满了烟尘和碎石块,墙壁的砖头被炸裂,一眼望过去就能感受到暴力的美学。 楚子航伫立在最中央,拔起了村雨。 只有他站的地方还是完整的,一个半径五米左右的圆弧形区域,长木凳被炸得粉碎,焦黑的碎片上燃着火焰,像是被火焰的龙卷风席卷而过,只剩下粗壮的刚性承重柱还立着。 君焰原本的范围只有五米,五米之外的爆炸冲击威力会骤减,但因为在封闭的室内,冲击波被压缩反弹,造成了类似粉尘爆炸的效果。 “逃跑了吗。”楚子航望向破裂的门,从破裂的窗户口跳出,朝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不是去追逐那个女人,那女人的身影彻底隐匿了,就像是凭空消失或者隐形,他根本察觉不到,换做恺撒的镰鼬或许还能继续追踪,但他没有这个能力,他的技能点全部都加在破坏力上。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全体成员!紧急避险!紧急避险!” 耳麦里,响起了教授们慌乱的声音。 酒德麻衣坐在雪橇上,捂着心口喘气。 她们和雪橇被两米的领域笼罩,领域与空气相接的地方有极难被察觉的微弱扭曲,就像是一张大号的隐形斗篷把她们遮挡住,她们完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言灵·冥照,风系言灵,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会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按理说藏身于冥照之中酒德麻衣就该安心了,但她却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 夕阳已经掉落到半山头,黄昏的晚霞如同被烧红的棉花,可远处,有正午般的刺眼亮光。 即使经过冥照的扭曲,酒德麻衣也被那光芒射得眯起眼睛:“该死,那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三无少女淡淡驱使雪橇往公路上滑行,远离那刺眼的光芒。 酒德麻衣深呼吸,拿出手机。 “你死哪里去了!”大约过了3分钟,终于,酒德麻衣拨通了号码。 “麻衣,你们还没结束吗?”对方懒洋洋的,声音含糊不清,嘴里似乎嚼着什么酥脆的东西。 “别吃薯片了!我们看到一个冒火的人!像是要爆炸的炼钢炉!”麻衣大喊:“难道那是觉醒的诺顿?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像挤牙膏那样公布你的方案了!告诉我全部!” “不可能!诺顿还没到苏醒的时间!” “我可以作证,长腿说的是真的。”三无少女说。 “三无也这样说...”咀嚼薯片的声音忽然停下,可以想象到刚放到嘴里的薯片从张开的嘴巴里掉落到地上的场景。 “拍个视频传给我。”薯片妹焦急地说。 三无少女驱使雪橇犬们停下,接着狗狗们和整个雪橇像是影子没入黑暗般消失于空气中。 酒德麻衣爆着粗口,取消了冥照,用手机拍摄视频。 那是一个可怕的背影,燃着金色浓稠如液体般的火焰,他的后背呈焦黑色,如同龟裂的大地,遍布了裂痕,有红色的熔岩在裂痕中流淌,他走一步,地面上就多一个因为热气而扭曲的鲜红脚印,那是被高温熔化的混凝土,浓黑的烟从那些脚印里升起。 巨大的红日下,他拖着鲜红色的轨迹前行,太阳的光辉也被他盖过,像是神的使者前来宣告末日的降临。 视频通过网络传往芝加哥的某个酒店的豪华套房,翘着腿穿睡衣的后援惊了,抓狂的声音像是要从手机里跳出来:“见鬼!那根本不是正常态的诺顿!那是疯狂版的康斯坦丁!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我刚才还差点被一个野人给炸死了!”麻衣怒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稳定,你的计划是我们所有人都炸死在这儿吗!” “不该这样啊!按计划出场的应该是正常态的诺顿!这是失控的龙王,极端罕见,身体没有成长,能力没有稳定,他看起来力量惊人,是因为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他的身体随时可能会崩溃!” “是我把他放出来的。”三无少女冷不丁地说。 “你的任务不是破坏实验吗?”薯片妹错愕地问。 “老板临时又给了我新的任务。”三无少女说:“他寄给我一块赤铜矿和一根毛笔。” “毛笔...难道是我从青铜城里带回来的那支?”酒德麻衣皱眉,“纯黑色的笔尖?” “是的。”三无少女回答。 “老板...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酒德麻衣一团迷糊。 “总而言之,你们快跑吧。”薯片妹说:“青铜与火之王,一旦崩溃就会引发‘言灵·烛龙’,序列114,序列88位以后的言灵都很不稳定,89-100评级为危险,101到112为高危,而113位以后评级是绝密,因为那是龙王的力量。” “烛龙在中国神话里是司长太阳的神兽,在言灵中代表纯粹的火之暴力,能够焚烧一座城市或者烧干一条河流,甚至能够引爆地底的岩浆,令群山喷射,任务终止,我建议你们有多远跑多远。” ... 游泳馆。 “水对于火系是最大的敌人,如果你学过言灵学你就会知道,言灵的标志是一个五芒星,地火水风和精神五种元素相互克制,火系言灵可以穿透很多屏障,但是很难穿透水体,所以他如果觉醒了某种火系言灵,这里是压制他体内力量最好的地方。” 芬格尔很严肃,他站在深水区里面,消毒水的味道非常明显,路明非用手托着老唐的胳膊,他在下面接住老唐的腿。 入水的一瞬间,有蒸汽从老唐的皮肤表面蒸发,带着滋滋的声音。 芬格尔看见路明非的手掌心被烫起了水泡,皮肤的颜色都变了,可这家伙硬是没吭一声。 老唐只有头露在外面,芬格尔把老唐搁放在水池壁边,用双手捧着往老唐的头上浇水。 路明非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背后的绿色绒毛已经变成焦褐色,有烧焦的气味,他把双手放到水中冷却,“老唐的状态还好吗?” “很糟糕。”芬格尔的脸色很难看,“他觉醒的言灵序列很高,但他的身体似乎承载不住这种力量,力量得不到疏通,不能释放出去,他的身体会面临崩溃,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他自己醒过来朝着没人的空地倾泻过多的‘灵’,可他现在这状态,根本无法颂唱龙文。” “就不能让那个什么‘守夜人’再开启戒律吗!”路明非捏紧拳头,面色冷峻,“告诉他们,我会去解决入侵者!不需要使用言灵!” “没有用。”芬格尔摇头,“觉醒言灵的过程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戒律’不过是把‘灵’压制在体内,而非让其消失,使用‘戒律’就像是修建堤坝堵塞洪水,面对一般的小洪水还好,像是这种罕见的大洪,只会在堤坝崩溃的一瞬间造成更严重的冲击。” “我们...只能祈祷他能挺过去了...”芬格尔捏住拳头,重重地击打在泳池的壁砖上,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光滑的壁砖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哥哥...哥哥...”本该空无一人的游泳馆里,忽然响起了悠长的呼唤声。 由远而近,脚步声逐渐清晰,好似只隔了一个墙板。 路明非抽出了刀,他感觉到某种非常强大的气息。 “芬格尔,你带老唐游远一点。” 芬格尔比了个手势,抓住老唐往远处游动。 与此同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恺撒带领的学生会、楚子航带领的狮心会、以及叶胜和酒德亚纪分别带领的两支队伍,一共四支队伍从正门涌入了游泳馆,他们都拿着枪支。 大约一百多个人站在泳池对面的地砖上。 这场馆很大,即使容纳了这么多人也很空旷。 芬格尔朝那边游过去,恺撒指挥几个人下水,帮助他和老唐抵达岸边。 有医护人员拿出各种仪器和设备来,他们开始检测老唐的状态,试图救助这个来历不明的昏迷人士。 叶胜朝着路明非招手,招呼他过去。 有止痛的药膏, 路明非犹豫片刻,看了看众人手里的枪管,收起刀,绕着游泳池与大部队集合。 医务人员在他烫伤的手上缠绕绷带,帮他包扎。 绷带上有止痛的药膏,可以让他暂时无视疼痛,加入战斗。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路明非说:“那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叶胜回答,“总之它很危险,我们来这儿就是来阻拦它的。” “是龙族吗?警报响起的时候,我听到诺玛说龙族入侵。” “那也许是诺玛误判了。”叶胜摇头,“不知道诺玛是怎么判断为龙族入侵的,这种事我以为只在理论中发生,因为上百年以来,每一个将要苏醒的龙族都在他们未出龙墓时就被干掉了。” “可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路明非看向腰间的楔丸,“那只古龙...复活的古龙...” “我当然不会忘记。”叶胜俯身贴在路明非的耳边,“放心,我们知道自己的定位,我们都是来支援你的,曼斯教授说你的实力要保密,但这种危急情况还得靠我们的秘密武器出手啊。” “要不是有你在,我和亚纪肯定不会冒险来这儿直接迎敌的,你看过监控视频没有,简直太可怕了,它的温度恐怕和太阳表面一样高。” “游泳池可以中和它身上的火焰,而且你还有新式的炼金子弹,到时候我们会掩护你,帮你把它击倒在地上,最后一击就交给你了,就像昨晚一样。” 叶胜拉动保险杆,手指贴在扳机上。 在场的人都是路明非的同伴,专业的医务人员在救治老唐,叶胜和亚纪会指挥队伍帮他创造机会,他似乎只需要拔刀,然后砍中那个怪物的忍杀点。 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片刻歇息,侧过头,他看着水池里的老唐。 那张熟悉的脸上刻着痛苦的表情,医生拿着听诊器为他侦测情况,芬格尔在水里帮着拿检测设备。 “放心,会没事的。”酒德亚纪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亲切地笑着,这笑容治愈人心,让人心安平静。 “我会把握好机会的,对了,参加你们婚礼的时候可以带人吗?我想带上一个朋友。”路明非抿了抿嘴唇,摸了摸手枪和楔丸的刀柄。 “当然,随时欢迎。”叶胜也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第一百零四章 岔路口(二合一,加更) 安静的游泳馆在那一瞬间陷入了嘈杂。 石砖和混凝土堆积起来的粉刷墙壁上出现红色的火光,光滑的壁砖像是微波炉里加热的奶酪,开始软化,那是极致的高温使这些固体达到了熔点。 温度刹那间上升了好几度,那处变形墙壁散发出扭曲的热浪,一个圆形的洞出现,洞周围的石砖和混凝土全部融化成岩浆,在地面上流淌。 那张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他的瞳孔燃烧着,泛着灿烂的金色,可他的皮肤却仿佛地表裂开,熔岩在其中流动,一张可怖之极的脸,缓缓绽开一个可怖之极的表情。 他张开嘴,轻声说:“哥哥。” 路明非听到他的呼唤,那声音嘶哑带着稚嫩,像是一个因感冒而喉咙干哑的孩子在说话。 他缓缓朝着众人走来,踏入游泳池中,白色的雾气瞬间蒸腾,靠近他的水被煮沸,不断地冒着气泡。 雾气越来越浓稠,即使大门和落地窗打开,短时间内也不会散去。 “开火!”叶胜指挥他的部队扣动扳机。 恺撒、楚子航、酒德亚纪也纷纷下令。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水池中那个还在发光的影子,枪声如爆雷,子弹组成的雨淋下。 他们都配备了m4枪组,5.56毫米口径的钢芯弹以每分钟900发的速度发射,瞬间弹匣清空,立刻更换弹匣接着发射。 没有人做保留,密集的弹幕组成禁军之墙,要把所有靠近的东西粉碎。 然而,一发子弹都没能射中那道影子,他的身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所有的子弹靠近他大概2米的时候,就化作钢水。 灼热的钢水在那层罩壁上高速流动,越汇越多,弹头徒劳地撞击上去,像是飞蛾扑火。 十几道带着黑烟的轨迹朝那个人影而去,那是枪榴弹,正面命中能干掉一辆步兵战车。 那个人影继续前进,钢水流动着把榴弹包裹,一声沉闷的响声,连爆炸的火光都没有出现。 控制室里,教授们接受到诺玛传回来的视频。 “枪弹,枪榴弹对他都没有用,那到底是什么!” “该死!他能对火焰和金属下令,他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族裔!” 曼施坦因再次拨通了守夜人的电话。 “爸爸!你现在能释放‘戒律’么!”曼施坦因对着电话大吼,“那个龙类...应该是龙类正在学院里释放高危言灵!” “别开玩笑了,儿子,‘戒律’不可能对比我高阶的血统起作用的...”老牛仔的声音有些低沉,“那个龙类,是初代种。” “初代种?那不是...四大君王吗!”曼施坦因汗流浃背,“快下令,让学生们撤离!” “已经在做了!” 施耐德拿着麦克风大声说:“全体避险!全体避险!” “那是青铜与火之王!重复一遍,那是龙王!所有人立刻撤离!立刻撤离游泳馆!” 耳麦里传来老教授撕裂的吼声。 “青铜与火之王!他不是一颗卵吗?”叶胜惊叫,“该死,我还以为是什么暴走的二代种!明非,看来我们得放弃计划了!用你的炼金子弹稍微拖延一下时间,这种级别我们已经处理不了了!” “我知道了,我需要一些时间为炼金子弹充能,你们带着老唐先撤离,我们马上就来,别担心我,你知道的,我跑得很快,把他冻住后我马上就会出来的。”路明非抽出马克洛夫手枪,站在了游泳池最前方前方。 “好。”叶胜答应道,和酒德亚纪开始指挥人群疏散,人群很快离开,老唐被抬到担架上,有冰袋放在他的身体周围,浑身湿透的芬格尔跟着担架一起从入口离开。 训练有素的人群在十几秒之内就成功撤离,恺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之前,他深深望了一眼路明非的背影。 游泳馆里只剩下路明非和“青铜与火之王”。 不知为何,龙王忽然停下来,游泳馆内的雾气越来越重,像是桑拿房,路明非只能看到透过雾气穿透过来的金色火光。 那火光被水淹没,逐渐熄灭,泳池的水被煮得沸腾,气泡从泳池底部涌出。 片刻后,龙王又开始往前进,路明非举着手枪,对着龙王射击。 子弹被阻挡在领域之外,化作钢水滴落于泳池之中。 没有凝结的冰花,也没有巨大的冰柱。 “果然是这样...”路明非叹了口气,把手枪放回了腰间。 马克洛夫自带的六发子弹在昨晚就被消耗殆尽,弹匣里填充的是新的子弹。 很明显,这把枪并不能有赋予子弹“冻结”的权能。 也许这是个一次性道具,特殊子弹用完就没有了。 龙王的火完全熄灭了,游泳馆周围就像是起了超级大雾,可视范围不到10米。 路明非待在原地监听龙王的动静,没有那显眼的金色光芒,龙王不知道会从哪个地方钻出来,至少要搞清楚对方行动的方向再离开。 他听到了水浪声,似乎是有个人在往泳池外面翻。 “是诺顿吗?”路明非握着刀,精神集中。 奇怪,为什么他不跳上来呢?龙的身体能力不都是很强的吗? 又或者他是因为什么意外提前孵化了,昨天的时候,诺顿还是一颗被装在铜罐里的蛋,也许他只能释放言灵,身体还没有成长,还很脆弱。 但就算只能释放言灵,也近乎无解了。 能对金属和火焰下令的龙王,这设定简直无敌好吗? 枪、火箭弹、导弹... 人类的现代武器几乎都是以爆炸和机械动能作为攻击手段,如果诺顿的能力没有上限,真的很难想象要怎么杀死他,这绝对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路明非不知道楔丸会不会也融化为一滩铁水,迄今为止他的伙伴还没有在决斗中出过差错,但也是因为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情况。 他咽了口唾沫,想了想,没有把刀拔出来,而是走到打开的落地窗旁边,随时准备脱离。 但是他一下愣住了,白汽里看到的不是长满龙鳞的龙人女仆,也不是头生两角身后拖着尾巴的小龙人,而是一个削瘦的少年。 他从扶梯里爬上来,露出一个头,脸颊缩到颧骨之下,像是有戒断反应的特殊青年,只是那双眼睛匀净漆黑,闪烁着某种光芒,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路明非这边。 他从扶梯上爬上来,赤裸的身体透着苍白的颜色,肋骨凸显,皮肤剥裂,整个人骨瘦如柴,像是个经受过虐待的孩子。 “我想去看看我哥哥,你看见他了吗?”他低下头,小声地说。 路明非不知道这个少年从何而来,但如果所有人都已经撤离,那么这里应该就只剩下他和青铜与火之王。 可要他怎么相信,眼前这个骨瘦嶙峋的少年是龙王?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那张脸。 “对不起,打扰您了。”少年弱弱地说,绕着路明非从另一边往外走。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拖着长长的步子,他走得缓慢又艰难,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在地上。 路明非忽然注意到,少年被水打湿的头发干了。 些许金色的火星从他的头发上飘出来,滚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踩过的地砖上有焦黑的印记,流淌着的金色火焰一点点涌出来,覆盖了他的全身... ... 眼前一片混沌。 “选择吧。”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人拉扯他的眼皮,强迫着他睁开双眼,直视面前的一切。 “选择吧。”那个声音不断在耳边重复。 左边是灼热的火焰,焦黑的人形,疯狂痛苦的惨叫。 右边是清爽的风,欢呼和碰杯,剧烈的掌声和耀眼灯光。 当他朝左边走去,右边的灯光就黯淡下来,当他朝右边走去,左边的火焰却燃烧得更为惨烈。 傻子都知道选那一边,一边是灼热的地狱,一边是可以轻松享受的乐园,没有人会傻到往左边走吧。 他挺起胸膛,朝着舞台和灯光大步前进,左脚踏了进去,在右脚抬起的一刻,他突然又回过头望向另一边。 他驻足在原地,望着燃烧的城市,有些担心。 “里面,会不会还有人在受难啊...”他心想,把右脚放了下去,迟迟没有动作。 只有他一个人开心,那未免太残忍了... 火光照亮了他皱成疙瘩的眉毛,他一半的身子踏入了灯光,另一半却留在黑暗中。 ... “你醒啦,太好了!” 入眼第一个东西是芬格尔的大脸。 “我这是...”老唐从担架上爬起来,脑袋里像是塞了一颗铅球,又昏又沉。 “你昏倒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从生死线边缘抢救回来。”芬格尔轻轻拍打老唐的背,热泪盈眶,“差点你就归西了,真是把哥们给吓死了。” 他这才发现周围一圈是穿白大褂拿针管戴口罩和蓝色医护帽的医生。 记忆有些断层,他记得自己好像被路明非给背起来了,然后再次睁开眼,就是眼前这副场景。 身体是吃饭的本钱,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即使天天打游戏,运动能力也丝毫不差,从小到大都没得过病。 上天给了他悲惨的人生,却赋予了他强壮的身体,这是记事以来,第一次出现昏迷倒不省人事。 “嗨,又见面了。”一个老人和他打招呼。 “昂热校长!” 许多人呼喊着老人的名字,他在学生那里似乎非常有声望,学生们的眼睛里闪着小星星,望着这位老人。 老唐在芬格尔的搀扶下站起来,他们站在远处的山丘草坪上,旁边立着一颗枝叶繁茂的笔直青松,一大半的夕阳没入地平线,只留下一小牙圆弧,山丘下面是块空地,非常开阔,黄色的泥土上有白色粉末画的擂台,像是某种运动的竞技场。 “别担心,事情结束后我们会为你解释一切的。”芬格尔说:“先等等吧,无论你选择什么,我们依旧是好兄弟。” 选择... 老唐的视线忽然又模糊起来。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还好芬格尔扶住了他。 “小心点。”芬格尔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老唐使劲摇晃脑袋:“就是才醒过来,头有点晕。” 他深吸一口气,和众人一起望着下方的空场地。 一个身影在树丛中穿梭,迎了上来,是路明非。 “老唐!你醒啦!”路明非惊喜地凑过来握住他的手。 传来的触感是白色的绷带。 “你的手怎么了?”老唐问。 “没事,一点小伤,不影响。”路明非傻笑着挠后脑勺,“你没事就好,再等等吧,事情马上就会结束了。我们出去玩的计划可能要搁置几天,但放心,学院会有补偿的。” 老唐一脸懵逼,他好像昏迷了一整年,明明都是认识的人,怎么说话都听不懂呢。 芬格尔扶着他坐到地上,路明非被老人叫去谈话。 校长把路明非拉到最高处的悬崖边,当着他的面打开手提箱,从中组成一支大口径的狙击步枪。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在这个过程中没说一句话。 校长又取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罐子,仿佛一块打磨过的红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在流动变化。 “第五元素,代表精神的贤者之石。”校长说:“炼金弹头,以纯粹的精神构造,只有它能击毙龙王,要珍惜子弹,很难搞。” 他把子弹填充入弹仓,“咔嚓”一声上膛,最后把步枪交到路明非手里。 “校长,龙王真的和人类是死敌吗?”路明非问。 “当然是,人类自古以来就在抗争,你知道吗,在混血种未诞生的时候,每年人类部落要向龙族贡献最纯洁最美丽的处女,如果达不到要求的数量和标准,这个地区的部落就会被毁灭,而贡献的处女从来都没有活着回来的。” “人类太弱小了,根本无法反抗这些残暴君王的统治。” “直到人类捕获了龙类。然后把年轻的女性献祭给它,女性怀孕之后就被锁在笼子里观察,分娩时如果顺利出生就是合格的混血种,如果龙血比例过高,胎儿会很暴躁,分娩过程会很不顺利,甚至害死自己的母亲,这时候外面的人就用长矛把胎儿和女人一起捅死……” “这就是混血种的最早的由来,充满了血腥,人类用肮脏的手段来窃取龙族的力量。” “从我们开始反抗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龙类是不共戴天的死敌,绝不存在共存这一说法。”昂热拔出折刀,缓缓说:“不要对龙类抱有同情,否则,只会给你的朋友、亲人和爱人带来灾难。” 太阳,逐渐落入山中。 黑暗降临,远处,有光芒照耀,缓缓朝着这边移动... 第一百零五章 如果一个人死太难过(二合一) “青铜与火之王,他并非无敌,我会为你破开他的防御,一会儿你会看到一只转动着的眼睛,他的第三只龙眼,那是他的要害,瞄准的他的额头,用这枚子弹射击他。”校长说:“子弹只有一发,没有第二次机会,我相信你,路明非。” “为什么是我。”路明非的手抚摸枪管,熟悉它的零件和重量,“我只在游戏里用过狙击枪,学院里有很多比我好的狙击手,比如苏茜学姐,还有曼斯教授。” “因为你被选中了,要相信自己的血统。”昂热从西服的衣领口袋里拿出一张纯白的方巾轻轻擦拭他的大号折刀,考究的嵌铜木柄,弧形的刀刃。凹陷进去的血槽组成蛇形的扭曲纹路,“你是独一无二的‘s’级,只有你能免疫的我的‘言灵·时间零’。” 路明非看着这把古老的刀,看眼神就知道昂热校长和他是同类。 这把刀于校长,就像是楔丸于他。 “这就是我的武器,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用他折断的刀头为我打造了这把刀。”昂热收起方巾,折叠好放回口袋,转身下坡。 “交给你了,路明非。” 他慢步优雅地一步一步在石阶梯间行走,折刀像是胡桃木手杖,他仿佛是要去歌剧院看一场古典舞表演,而非是去斩杀龙王。 当校长走到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路明非惊奇地发现这处空地的时间似乎变慢了。 发出嘶吼的龙类,火舌的跳动,还有风吹树叶的翻腾,都变慢了。 只有路明非和校长没有变慢,从瞄准镜里能看到龙类一张一合的眼睛,校长忽然迅捷地冲刺,在空地上踏起泥石,接近被火焰环绕的龙类,高速挥动手里的折刀。 “路明非!”校长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路明非的瞄准镜跟着校长移动,这一刻,他终于见识到一位屠龙英雄的英采,在科学没有发展之前,他们就是这样靠着血统赋予的身体能力,带着必死的决心前去以弱胜强。 龙类的身边炽焰喷射,但速度很慢,就像是0.25倍速播放视频,火焰中有极小的缝隙,校长的关节扭动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缝隙中穿过去。 他的腰部转动,连带着胯部和手臂一起旋转,龙类的两条手臂掉落,甚至连惨叫声都还没有发出。 青铜与火之王,明明是龙王,却与路明非昨天见到的强大生物截然不同,他的身躯脆弱得像是一张轻薄的纸片。 没有子弹和炮弹都无法轰开的鳞片,也没有比鱼雷还要快的速度,更没有能撞翻一艘军舰的力量,只有金色的火焰把他包裹起来。 除了这层保护壳,他似乎什么也没有。 校长用刀锋在龙类的额头上竖着切割,随即就闪动到龙类的背后,赤金色的眼睛在伤口里转动,金色的血从伤口处溢出。 路明非的手贴着扳机,准星里出现了那只赤金色的眼睛。 那双匀净漆黑的眼睛还怔怔地注视着前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又一次看清了那张脸,就是那个从游泳池里的扶梯爬上来的孩子的脸。 路明非扣动了扳机,眼神冷峻,手没有一丝颤抖。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时候,眼睛所看到的都与事实有极大的差距。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龙类就错失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更愿意相信他的同伴。 叶胜、酒德亚纪还有校长,他们都告诉路明非,龙类与人类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就连芬格尔提到龙类的时候,也会散发出煞气。 不相信同伴的人才是傻子,意气用事,一意孤行的人,在路明非看过的众多动漫里都只会引来事端,用脸去分辨一个人的好坏,是最愚昧不及的做法。 那枚贤者之石琢磨而成的子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离枪口,此刻一切都无法改变了,路明非放下狙击枪,看着那枚子弹在空中悠悠地飞行。 命中!龙眼上爆溅出金色的血,那个龙类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 世界又恢复了正常运转。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惨叫,而是努力地把歪着的头摆正。 金色的火焰熄灭,他收起了膜翼,没有双臂的他甚至不能支撑身体再站起来。 “瞄准!”校长的声音在所有学生的通讯频道里响起。 从断臂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黄土,那姿势好奇怪,龙类的双腿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匍匐下去,头紧紧贴在地面上。 “这样...哥哥就可以挣脱枷锁了吧...”没人听得到他说话,他埋在泥土里的嘴角露出微笑,干枯的眼睛里挤不出一滴眼泪。 路明非忽然觉得那姿势好眼熟,佝偻瘦小的身影和另一个身穿白衣的白胖小男孩重叠在一起。 他回忆起那个在3e考试上帮他做答卷的小男孩! 两张脸顿时被用来做对比,胖乎乎的白净脸蛋和那削瘦的脸型没有一点相同之处,除了...那双匀净漆黑的眼睛。 数百支枪口对准了空地里跪倒的凄惨龙王。 子弹滑入枪膛,撞针激发底火。 他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了,他抬起头,望向山丘之上。 他展开膜翼,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死亡,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笑容。 “哥哥,他许诺了,许诺为我们释放枷锁...” “以我的死作为赎罪,他和我立下契约...” 他的话语被爆雷般的枪声吞没,顷刻间,那具身躯被射成了筛子。 枪火把整个空地点燃,数以千计的实弹从山丘之上倾泻,那个龙类的膜翼张开巨大的十字,他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平静地面对所发生的一切。 每个人都看着这一幕,最后一颗子弹离开枪膛,他的身体倒在地面上。 老唐也看着,看着他的脸,龙类的身体破损得像是一具发生空难的坠机,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无数透明的弹孔,在失去那金色的屏障之后,他展开的膜翼上的所有关节和骨头都碎成了粉末,掉落在四周。 那双眼睛里不再流动光辉了,变成了惨淡的灰白色。 龙类本来是看向另一边的,可却在开枪的那一刻转过来,望向这边,带着诡异的笑容。 老唐浑身发颤,他一下瘫软倒在地面上,紧闭双眼抱住脑袋。 火焰、毛笔、砚台、山水画、残破的战旗... 这些东西不断地在他的视线里调换,他恶心发吐,像是去游乐园坐了一整天的跳楼机,脑袋胀痛。 恐惧在内心滋生,他大口喘气,汗如雨下。 朦胧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老唐...该死!这是战场应激反应吗!医生!医生快过来!” 罗纳德·唐,这个名字渐渐模糊。 他把踏入舞台的半只脚收了回来,重新回到了岔路口。 “好不容易有挣脱牢笼的机会,你就要这么放弃吗,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一个声音在诱惑他。 “你可以享受美好的人生,成为英雄被人们爱戴簇拥,失去他又怎么样呢?无数的美女,无数的崇拜者,他们只会呼喊‘罗纳德·唐’,为你开香槟,为你解开胸带上的扣子。” 穿热辣比基尼的美女排成一列搔首弄姿,玉腿如林,一眼望过去全是白皙的丰满和美腿,一堆穿沙滩裤戴墨镜的潮男喊着他的名字,喷涌的黄色透明酒液从瓶子里喷涌出来。 他的脚步一点没停下,从簇拥中走了过去,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被火焰攀升,燃成灰烬。 “你不想要大房子吗?豪华的别墅,炫酷的跑车,佣人和美食,都唾手可得。” 他踩在了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水晶的吊灯,华丽的桌布和大餐桌,穿西服的侍者排着队把一样样菜肴端到餐桌上。 金黄酥脆撒白芝麻的烤乳猪,涂抹奶油的蜂蜜蛋糕,烤得通红的波士顿大龙虾... 他迟疑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火焰,把餐桌以外的地方笼罩,他快步穿过餐桌的位置,进入了下一个地方。 “你不想和他们一起打游戏吗?充满欢呼的夜晚,大杀四方的快感!” 一间狭窄的房间,潮湿阴暗,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方脑袋电脑,屏幕上亮着光。 【是否加入‘大笨熊’邀请的对局?】 【是/否】 他坐在椅子上,望了好一会,最后握着鼠标,切换出客户端,点击“开始”按钮,然后选择关机,屏幕逐渐黯淡,失去了光芒。 他推开门,离开房间。 踏出一步后,他忽然又停下,回到乱糟糟的床上一阵翻找。 一块被油纸封着的饼,他默默揭开油纸,把饼放到嘴里一点一点咀嚼。 他的动作缓慢细腻,像是在吃什么难得的绝世珍品, 舌头把嘴角周围的饼馅全部舔到嘴里,再一次推开门。 所见的是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开,隔着那支花,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罐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画。 宣纸上是某个人的脸,没有笑容,宛如一块冰冰冷冷的铁。 孩子讶异地抬起头:“哥哥,你为什么回来了?他难道骗了我吗!可怎么会...” “我是自己回来的。”他摇了摇头,走到孩子的身边。 “死是什么?康斯坦丁?” “死...就像是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那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他轻轻抚摸孩子的头。 “哥哥,都怪我,要是我在争气一点儿成为合格的食物,你早就可以挣脱牢笼了吧...”孩子垂下头,委屈地说。 “不,康斯坦丁,你做的很好,是哥哥的错...”他牵住了孩子的手,“如果一个人死太难过,那就试试两个人吧...” 他期盼着你能忘掉他,去过新的生活,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可连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都把他忘了,这未免太过残忍了... “真的是笨得可以。”一个人恨铁不成钢地说:“明明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走,为什么非要给我增加工作量呢?一天天就只知道喊哥哥弟弟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吗!” “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选择更轻松的路吧...” 悠长的叹息声回荡... 龙王诺顿,睁开了金色的竖瞳。 原来记忆一直在追逐着他,可他却不愿意接受。 当你找到我,我已经忘了你的样子,等我记起你的样子,你已经死了。 骨翼从他的血肉中挣脱,在脊背上张开。 所有靠近的人的都被一股热气给震开,炽热的火焰围绕着他的身体升入空中,他的瞳孔里带着哀伤,注视着地面上一个人的胖脸。 冰袋摔落在地上,芬格尔瞪大了双眼,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颗大鹅蛋。 “龙骨十字,龙王诺顿,终于展露你的本尊了吗?”昂热冷眼立刀,“为什么不呼唤呢?你沉浸了这么多年的悲伤和痛苦,准备以何种形式发泄!” “昂热,居然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诺顿隐藏在我们之中,还不动手吗?学生们都在那边,太危险了!”曼斯的声音从昂热衣领处别着的徽章处传来。 另一个山头的树林里,一架狙击枪的准星瞄准着诺顿的头盖骨。 “别着急,才苏醒的诺顿伤不到人,学生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昂热不紧不慢地看向芬格尔魁梧的影子。 他注视着诺顿飞到悬崖边,收起折刀,走上台阶,“注意支援我们的‘s级’,这场战斗,他才是主力。” ... 路明非不可置信地看着火焰缠身的老唐降临在他的面前。 “老唐...你这是什么模样...这是你的言灵吗?是什么超高序列的言灵对吧,可以让人长出翅膀,操控火焰在天上飞。”路明非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这一定是什么超厉害的言灵对吧?” “诺顿,这才是我的名字,罗纳德·唐的人生,不过是虚假的泡影罢了。”那声音冷得和路明非的好兄弟一点都不像。 “你杀了我的弟弟,所以我来找你复仇了。”他从骨翼上折断一根骨刺,“拔刀吧,路明非,我们的仇恨,唯有死亡能终结。” 那张熟悉的脸变得像是一位真正的君主了,带着不容否决的威严仪容。 第一百零六章 契约 老唐,不,龙王诺顿不再回应路明非的话语,苍白的骨刺上粘连着血肉,红色的血顺着刺尖一点点往下滴,像是在流泪。 他缓缓朝路明非走来,看着路明非的脸,举起骨刺,火焰攀升,覆盖他的右手臂,那根骨刺变成类似软化蜡烛那样的形态,游动着塑性,化作一把古朴的长刀,狰狞的白骨刺矛从刀柄出弹出,刺入血肉之中,连接处,鲜红的血管暴露,有节律地跳动,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把‘物质’杀死,再赋予‘物质’新的形态和特质,这便是炼金术的实质。” 太阳完全落山了,四团金色的火球围绕着诺顿旋转,飞到这处悬崖的周围,金色的火光把岩石照得通亮。 “我掌管火焰的权能,能轻松把‘物质’杀死,剔除所有的杂质,因此我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师。”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路明非默默注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炼金术入门,这是他这学期的一门课程,可他还没有上过课,那本砖头大的书看着头大,几分钟就脑袋发胀。 “你说过的,要请我和芬格尔吃饭。”路明非拔出了楔丸,冰冷的刀锋上映照他的侧脸。 诺顿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火光突然爆溅,遮掩住他的身形。 刀锋相接,黑色的瞳孔里闪耀着火花。 “为什么你不用你的火。”路明非说:“用你的火,很轻松就能把我烧死。” “因为你的鲜血会被用来为康斯坦丁祭奠!”诺顿的身影再次藏身于火焰风暴之中。 “你的力量如此弱小!”路明非弹开苍白的骨刀,怒喝:“是因为你和你的弟弟一样还没有发育完全吗!还是你在手下留情!” “你又知道些什么!”诺顿发出人类不可能发出的刺耳尖啸:“不过是二十年的虚假人生罢了!换算你们人类的时间,不过相当于一天的时间。” “可是有些日子,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楔丸的刀身震颤鸣动,路明非往前踏步,以凌厉的连斩姿态把诺顿的脚步逼退。 他不知道诺顿经历过多少战斗,但至少从这场对决里,他体会不到龙王精湛的刀法。 诺顿更像是在愤怒地胡乱挥刀,只看他的动作就能预测他的下一击。 路明非一次次弹刀,诺顿只和他对砍,没有用出一点火焰或者别的什么能力。 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刀刃交错,都有绚丽的火花从骨刀和楔丸的刀锋上溅射,就像是某种中看而不中用的华丽特效。 “停下吧,老唐,我们想想办法好吗?”路明非说。 “我的名字,是诺顿!”诺顿深吸一口气,火焰再次环绕他的身体。 “你杀死了我唯一的弟弟!现在,为他陪葬吧!”诺顿的身躯悬浮到高空之中,他张开嘴巴,炽热的龙息在其中酝酿。 他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每个人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吼声,巨大的火球在他的身前凝聚,宛如一颗从天穹坠落的星辰。 青铜与火之王的龙息,他曾以这火焰,熔化巨山,庞大的龙躯推翻山岳,在岩浆中游动。 路明非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他抬头仰望,与金色的眸子对视,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平静如水。 热浪产生了上升气流,黑色的大衣摆动着,路明非的头发被吹得竖直。 “哥哥,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比如一跃而起,拿你的那把刀插到龙王的胸口里。”路鸣泽拿着一块烤得通红的大虾钳子,大口吃着里面的虾肉。 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比校长的“时间零”还要缓慢得多,如果说校长的言灵是0.25倍速,那现在就是按下了暂停键。 “他才刚刚苏醒,身体能力也就和那天被你敲了闷棍的黑头发男人差不了多少,我可以帮你解决他的火焰,然后你就可以杀死龙王,成为屠龙英雄了,多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路明非摇摇头,“你终于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能帮帮我吗?弟弟,帮我救下老唐,虽然说这话很任性,但我不想他死。” “可你眼中的老唐不过是诺顿的一段记忆,这段人生,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电影,你觉得要怎么把一个电影里死去的人救活呢?” “你也没有办法吗...”路明非垂下头。 “有,但是哥哥,代价会非常沉重,过程也很繁琐,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接这种业务。”路鸣泽拿出餐巾,擦了擦手和嘴。 “好,告诉我怎么做。” “你不问问我,代价是什么吗?” “代价是什么?” “好敷衍。”路鸣泽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羊皮纸,“那么哥哥,在这之前,我们先立下契约吧。” “听好,交易条件是这样的,诺顿是四大龙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其它还有天空与风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所以我可以为你提供四次帮助,作为回报,每一次你要交予四分之一的生命与我。” “嗯。”路明非淡淡答应。 “你真的有在听吗!那可是你四分之一的生命耶!”路鸣泽大声说。 “我当然有在听,然后呢。” “好吧,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命这么不在乎。”路鸣泽摊开掌心,“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业务流程吧。” “哥哥,先按手印,用你的血。”路鸣泽把羊皮纸递给路明非。 “嗯。”路明非用楔丸割出一个小伤口,鲜红的大拇指印在羊皮纸的最下方。 路鸣泽把羊皮纸收起来,收到怀里,清了清嗓子。 “契约成立。”路鸣泽伸手,响亮地拍在路明非的掌心,“先把你的枪交给我。” 路明非摸摸把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取下来,放到路鸣泽的手里。 “现在它的子弹填充完毕了,哥哥,要珍惜子弹,每次用完之后,要过24小时才能填充一发,今天是特例,我帮你把它装满了。” “谢谢。”手枪重新插回了腰带。 “鉴于你贫瘠的脑容量无法理解整个业务的流程,我就只告诉你需要做什么。第一件事,杀死诺顿!” “什么!”路明非惊讶地张开嘴:“可诺顿不就是老唐吗?你要我杀死老唐?” “是这样没错,但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龙王,是不会死的。”路鸣泽轻声说:“鱼缸里的鱼只能透过扭曲的玻璃看外面的风景,人类从来没有真正地认清这个世界,他们只是以为他们杀死了龙王。” “你的意思是...康斯坦丁还没死?” “死了。” “那你怎么说龙王不会死?” “以你所能理解的意思,他已经死了,不会说话,手指也不会再动,身体也会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那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路明非被绕得晕头转向。 “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死了,但没完全死,和死所表现的形式一样,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了。” “需要我更深层次地为你解释吗?”路鸣泽无声地笑了。 “...”路明非心中忽然像是堵了一块硬石头,莫名地想打路鸣泽的屁股。 他深呼吸,强忍住过去把小屁孩提起来的冲动,“总之你是要我把老唐砍死是吧,但我们定下的契约不是要把老唐救活吗?” “你觉得老唐和诺顿是同一个人吗?” “我...我不知道...”路明非叹气。 他回想起在杂志上提出来的一个哲学问题。 一艘在海上航行了几百年的船,被不间断地维修和替换部件。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了。 问题是,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 杂志上给出的答案:是。 因为延续性,如果这些新的船板在一开始就被组建成一艘船,那么它毫无疑问是一艘新船,但它们只是在逐渐的替代之中代替了船的一部分,这期间,并未打断旧船的延续性。 路明非又想起小学时看过的一个短篇科幻小说。 未来的人发明了传送门,可以传送到世界各地,可有一天传送门忽然故障了,无数相同的人惊慌地跑了出来。 真相是所谓的传送门根本没有传送的功能,实际上,进入门的人会被销毁,而在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带着原主记忆的克隆体,每一次的传送,就代表着一个克隆人的销毁。 一个身体所有细节都和你一模一样,记忆乃至性格也都一模一样的克隆人,他是你吗? 很明显不是,因为缺少了最重要的延续性。 而老唐和诺顿,就是一个延续的整体。 “应该是吧...”路明非抓头发,陷入了哲学上的辨思。 “那你觉得这个站在天上玩无限火球法的龙王,和前天晚上在寝室扔牌的人是同一个吗?”路鸣泽又问。 “...”路明非快要抓狂了。 当年吞枪自杀的“s级”当年面临的问题也是这种级别吗? “哥哥,不要考虑那么多,那不适合你,总之按我说的做吧。”路鸣泽拍了拍路明非的背,“放心,我非常懂客户的要求,诺顿已经失去了生的欲望,即使你不杀它,它也会死。” “他根本没有想过杀死你。” 路鸣泽神秘地笑了,把路明非的刀给摆正,刀尖直对着那巨大的火球。 “绚丽的火焰既然伤不到你,那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呢?这是他,在向你送别啊...” “谁都没法挽回一颗求死的心,你不行,我也不行,想要改变注定的命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刹那间,时间再次流动。 火焰的碎屑像是金色的细雪,星星点点飘落。 所有人都震撼于龙王的伟力。 “青铜与火之王...”恺撒望着炽日般的火球和站在悬崖上的那个单薄身影,心中生起无力感。 虽然还远远不是完全体,但也比刚才那个孱弱的早产龙王强大得多。 学生们在指挥下射击,可和在游泳池的情况一样,射出的子弹融化成钢水,在无形的屏障上高速流动。 楚子航朝不远处的悬崖奔跑,嘴里颂唱龙文。 孤零零掉落在草坪上的冰袋表皮凝结出细密的水珠,慌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的消失。 一个人匍匐着。 “谢谢你,eva,你总是这么及时。”男人握着狙击枪,准星对着诺顿的脑袋。 “可你要狙击枪有什么用,青铜与火之王掌控金属和火焰,子弹无法穿透防御伤到他。”一个朦胧的小小影子落在他身边,像是童话里长着翅膀会飞的小精灵。 “我知道,所以我要用那个。” “值得吗?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eva,你说龙王到底是什么?” “由黑龙尼德霍格直接分裂而来的初代龙类,分别掌控地火水风四种元素的权能,关于龙王的资料很少,因此我们推断他们是单独的君主,现在看来,王座之上应该是一对双生子。” “我所见过的二代种虽然很聪明,但依旧是狡猾的野兽,可龙王不同...”男人压低了准星,黑色的火焰在枪管上燃烧,“我感觉龙王就像是人类,我甚至不能分别他们与人类的区别。” 漆黑的枪管瞬间延长出去,变得像是一架大炮。 男人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天空上那个嘶吼的身影,扣动了扳机。 旋转的子弹染上了墨般的诡异火焰,这发特殊的子弹混进枪林弹雨之中,金属的外壳和别的子弹一样融化成钢水,但黑色的火焰,却穿透了屏障,直直朝着龙王的心口而去。 墨般的火焰染在诺顿的黑色大衣上,穿透了他的胸口。 “曼斯,就是现在!”昂热校长对着徽章说话。 另一发冰蓝色的子弹也从远处的山头射出。 空中的诺顿咳出一口鲜血,皮肤上凝结冰霜。 他怒吼着,与火球一起冲向悬崖。 楚子航冲刺到悬崖边,瞳孔中爆裂出熔岩般的光芒。 “言灵·君焰!” 一个半径五米的领域笼罩了他和路明非的身体,可他的君焰领域就像是孙子遇见了爷爷,在火球之下显得无比渺小。 火球像是从苍穹坠落的陨星,淹没了悬崖头。 “所有人!匍匐避险!”通讯频道里响起校长的吼声。 璀璨的烟花释放,碎成金色的雨。 第一百零七章 绘梨衣的邀请 路明非用手枪对着地面射击。 冰花绽放,沿着一条线蔓延,升起巨大的冰墙。 金色的火球占据了天空,楚子航的君焰领域顷刻间就被吞没,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君焰属于火系言灵,怎么可能掌管火焰的青铜与火之王对抗。 如不是这道冰蓝色的屏障,他和路明非都会葬身与火海,转瞬间便化为灰烬。 火焰的光无法穿透冰结之墙,但在冰墙笼罩范围以外的地方,岩石和泥土熔化为粘稠的岩浆,在冰墙的边缘流淌,散发出火红色的光。 树木和野草被焚烧,连烟都没冒出来,就被岩浆流吞噬。 火球炸裂,轰然巨响使所有人暂时性失聪,如同地震一般,整个山丘都在摇晃,金色的细雪填充了天与地的缝隙,漫天飞舞的火花,遮挡住每一个人的视线。 冰墙不断被侵蚀,但却立刻又结成崭新的冰块,两股力量在互相对抗。 外面昏暗下来,冰墙内部亮了。 冷却下来的岩浆在周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像是一艘浮在水面上的木桶,把炽热的红色岩浆隔绝在外。 融化的薄如纸翼的冰墙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诺顿的一只眼睛,金色的第三只竖瞳,在他的眉间狰狞地睁开。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背心,血色不断溢出,他冷哼一声,手掌捂住心口,心脏处黑色的火苗逐渐变小熄灭。 接着他的掌心散发出红色的火光,一股烤焦的气味,伤口被封住,以灼烧的形式。 楚子航昏倒在边缘,一动不动,但没人有空去管他。 路明非再次拔刀,和诺顿对峙。 诺顿此刻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鳞片。骨刺、骨突、利爪... 这些龙类的特征在他身上浮现,并不是因为他复苏了,而是因为他无法再控制他的身体。 他遭受了重创,滚烫的龙血刺激着使他龙化,从而获得更强的恢复力。 原本他就是双生子中更弱小的那一个,他和康斯坦丁是互补的,弟弟的力量其实远远强于他,但弟弟有缺陷,无法进化出巨大的龙躯,还有那改变不了的懦弱性格。 其实康斯坦丁一点都不适合当龙王,他应该是投错了胎,本该去当个人类的富家少爷的。 除了那套陈旧破烂的黑大衣和白色背心,路明非无法在把眼前的龙类和老唐对等起来。 他嘶哑地咆哮,挥动利爪,但他的脚步却蹒跚得像是孩子,因为他的“灵”全部都汇聚在心脏,修补受损的器官。 如果那一枪命中了眉心,他已经躺在地上了,可偏偏那一下只射中了胸口。 “非得走到这一步不可吗?”路明非问。 即使诺顿走路的动作如此艰难,他瞳孔中的火焰也没有熄灭。 两人像在玩回合制游戏,你杀一下,我闪一下,一个只会下达攻击指令,一个只闪避不反击。 “老唐,停下好吗?”路明非的话语中带着哀求,诺顿嘴里发出难听的吼叫声,再一次朝路明非扑击而来。 侧步躲开这一击,诺顿重重跌落到地面上,全身都沾满了泥土, 他挣扎着爬起来,动作迟缓得仿佛是美国丧尸片里那种失去理智的丧尸,龇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密集的鳞片竖起,像是炸毛的猫咪。 路明非无法在把他与昔日的好友联系起来。 或许正如路鸣泽所说,老唐二十年的岁月,在诺顿的眼里只是一场无聊到想要打瞌睡的电影。 “业务的第一项吗...”路明非长长地叹息。 他不再躲避了,转而站在原地,用刀架住诺顿的利爪。 左手压在刀背上,用力往前推,诺顿的身子一个踉跄,摔在地面上。 红点,在路明非眼睛里无比清晰。 不再犹豫,尖锐的刀锋贯穿了诺顿眉心的第三只龙眼,金色的龙血从伤口处飞溅。 诺顿如同被扔进地狱滚热的硫磺泉那样嘶叫着,同时剧烈地痉挛,进行到一半的龙化现象停止了,嶙峋凹凸的面部一点点恢复。 刃爪变成了人类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的手忽然缓慢地伸到黑大衣的衣服兜里,紧紧攥着什么拿了出来。 龙王的生命力确实很顽强,但并非无法杀死。 要么用龙类剧毒,液态汞,要么使用珍贵的贤者之石。 亦或者,以刀锋贯穿龙王的头盖骨,用铁锤钉穿龙王的心脏。 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一定会死。 忍杀并不是能以科学原理去解释的现象,虽然没有尝试过,但现在看来,忍杀连龙王也可以杀死。 路明非的眼前又出现了第二个红点,在诺顿的心脏处,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只要拔刀,再刺,他就能完成路鸣泽给予的第一项任务。 “预言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老唐嘴里嚷嚷着什么,注视着夜空。 “我该叫你什么?”路明非又能和他交流了。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老唐侧过头,两人对视,都是漆黑的眼睛。 “能和我拥抱一下吗?”突兀地,老唐说出了这句话。 像是那天他们第一次用qq开视频通话一样,他略带喜感的脸绽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路明非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那个在机场等他,带他坐灰狗,一起吃热狗和地摊牛排的美国单身汉,还是能掌控火焰权能的威严龙王。 他想不清楚,就不去想。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随时都欢迎你。”路明非微笑,缓缓张开手臂,把老唐扶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老唐没有反抗,轻声说:“密码是912323。” “什么?” 老唐紧紧攥着的右手,忽然朝路明非打过来! 诺顿还没有放弃复仇!他还留着最后一击的力量! 他把路明非紧紧抱住,右手化作利刃要贯穿仇人的胸膛! 然而路明非并没有感受到尖锐的触感,一次很普通的拳击打在他的后背上,甚至都没有痛感。 有什么东西滑落到路明非的衣服侧包里,接着,老唐把路明非猛地推开,右手火焰升腾,一根骨刺从手腕处伸出,在一瞬间软化塑性,变成楔丸的模样。 那把骨刃,贯穿了他的胸膛。 金色的瞳孔变成了铅灰色,骨刃随之灰飞烟灭,化作轻柔的粉末,顺着岩浆的一阵热浪,飘向悬崖底部的另一具残破不堪的身躯。 路明非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苍白的脸。 他看了很久,从兜里把刚才滑落的东西拿出来, 一张充满刮痕的卡,里面存着一个人二十年的积蓄。 漫天的火焰碎屑黯淡,冰墙融化成水,路明非与站立着的龙王尸体在岩浆的围绕中,像是一首英雄的史诗。 “让我们为英雄欢呼!”校长有力的声音响起:“我们的s级新生路明非,还有超a级楚子航,共同合作击杀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他们!是人类的英雄!” 山丘响起了热烈掌声,所有人都在呼唤他们的名字。 ... 两天后,周日中午。 “路明非先生,有你的快递,还有你订购的ps3游戏机和24英寸液晶电视。”送午餐的侍者推开寝室的门,银色的推车滚动滑轮进门,还有提工具箱的壮汉一起进来。 壮汉一进门就开始忙活,开始安装电视机。 路明非只敢点外卖,根本不敢出寝室一步,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杀了龙王双生子,他的风头现在比校长还大,只要一出门,就会有人凑上来找他要签名,还会有美女蜂拥着过来拥抱他,在他的脸上印上口红。 即使校长在周六的大会上强调大家不要去过度影响英雄的正常生活,还是有人会不守规矩。 现如今,学生会、狮心会还有新生联谊会没有人再敢邀请路明非入会了,因为他的声望实在太大。 芬格尔在医院的病床里躺着,似乎是被爆裂的火球给砸伤了,必须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接受最专业的治疗。 医护人员们会为他送饭,路明非这时间的确出不去门,只能偶尔在qq上和芬格尔聊一会天,以确认这位废柴师兄还健在。 “又是那种信吗?”路明非叹气。 昨天侍者推着一大堆粉红色带小爱心的信封进了宿舍,拆开来看全是浪漫的诗和情书,全篇都在抒发对路明非的仰慕之情。 “不是。”侍者递过来一个fedex的大信封,“是从英国寄过来的。” “宿管把那件事上报给了学院,结果学院内的送信服务就被取消了,只有寄存服务,最多存三天,你可以去食堂的柜台取,否则信就会被处理掉。”侍者面露遗憾,“真遗憾,本来一份不错的外快。” “我现在根本出不去门。”路明非摇头,把点的意大利面条端到了桌子上,“晚餐上帮我来份烧烤吧,和我昨晚点的一样,三人份,还有两份送到校医院201号病房。” “我知道,楚子航和芬格尔的病房对吧。”侍者点头用衣领口别着的钢笔记录下菜单和房间号码,“一个是屠龙英雄,另一个却是被误伤的倒霉蛋,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他们安在一个房间。” “帮我和芬格尔还有楚子航师兄问个好。”路明非送走了侍者和身手快捷的电视安装员工。 房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崭新的游戏机盒子立在眼前。 他先吃面,吃完了之后把游戏机安装好,最后才拿起那个从英国寄过来的信封。 这个触感,和第一次收到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信时一样。 他撕开信封,倒出了...一部崭新的iphone手机。 手机还有一半的电,打开联系人列表,一片空白,再打开短信列表,有唯一一封短信,显示来自“未知号码”。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从这一刻起我要把你当做客户看待了,非常感谢你光顾我的生意。我们业务正式展开,希望你能全力合作,否则我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失败。 这一部iphone手机作为我们联络的手段赠送给你,希望你能随时携带,请保留这条短信,有问题直接回复,我就会收到您的要求,因为我不是中国移动,所以这项短信服务是免费的,不会消耗任何东西。 接下来,请进行我们的第二项工作: 请把《光武帝刘秀》全集观看完毕,这是一部25集电视连续剧,网上就能搜索到资源,如果您找不到,可以在此条下回复,我会将观看链接发给你,注意,在观看的时候请不要使用快进键。 您不需要记住任何电视剧的内容,只需要看完就可以了,谢谢合作。 ” 在他刚刚读完短信的一瞬间,系统切换到一个全新的界面,两颗古铜色的龙蛋出现在屏幕上,一颗大,一颗小,微微震颤着,似乎要破壳而出。 “看电视是吗?”路明非叹了口气,打开电视,通过专用点播网络搜索到《光武帝刘秀》的电视剧,全神贯注地观看起来。 ... 夜晚九点,路明非看完了第7集电视剧。 “明天就要上课了,别又在床上像懒猪一样睡大觉。”芬格尔发来一条信息。 “得了吧你,整天躺在床上还好意思说我。”路明非发过去一个鄙视的表情。 “楚子航师兄怎么样了,状态还好吗?”接着他又问。 “呵,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好了,别人狮心会会长,轮得到你来操心?有大美女苏茜给他喂饭,别提多快活了。” “我明天下课了看能不能找机会来看看你吧。” “爷需要你看?爷在学院待了八年,什么情况没遇到过,来的时候记得带一杯奶茶。” “行,安心等着吧。”路明非打开ps3游戏机。 联机版的街霸,离开日本之后他就没玩过了。 算算时间,他从日本旅游到入学,也就只过去二十天,真没想到他入学一周就成了屠龙英雄。 可他心里的好多秘密都不能和别人倾诉,芬格尔也不在寝室,他只能一个人憋着,憋得心慌,所以他订购了游戏机准备好好发泄一下。 上线不到十秒,一个邀请顿时又弹过来了。 【“绘梨衣のpsn”邀请您进行一场对战,是否接受?】 【是/否】 第一百零八章 心乱了 【否】 路明非选择拒绝。 倒不是延迟的问题,虽然人在美国,但网络延迟并不高,相反,还很快,因为卡塞尔学院的网络是军用网,网速非常稳定。 他不想和“绘梨衣”对战是因为那太累了,与高手作战必须保持全神贯注,但他今天不想享受旗鼓相当的对决,他只想炸鱼虐菜。 “sakura”迅速进入了排队列表,与小朋友们愉快地玩耍起来。 日本,源氏重工。 上杉绘梨衣呆呆地望着屏幕,看着进入队列的“sakura”,眼神逐渐锐利。 “咔嚓”,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低头看,黑色的游戏手柄从中间裂成了两半,边缘用手握着的塑料硬壳像是被液压钳碾过一般,扭曲崩裂得不成样子。 纤细素白的手叉腰,嘟起小嘴,她站起身摇晃墙边的铃铛。 十几秒后,一位穿和服的侍女推开门,正坐在门前,埋下头行礼。 “上杉家主有什么吩咐吗?”侍女抬起头看向绘梨衣。 绘梨衣在便利贴上写字,指着地面上碎成废品的游戏手柄:“这个,坏了。” “我立刻就为您取新的来。”侍女微微点头示意,用袋子把坏掉的手柄装进去。 “还有什么吩咐吗?” “‘sakura’吃完了,再拿一点。” “是。”侍女再次埋头行礼,关上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上杉家主忽然爱上了樱花饼,源稚生少主当然会满足上杉家主的这点小要求,他们请来了日本最顶尖的糕点师傅,制作最高级的鲜花饼。 樱花饼本就是鲜花饼的一种,其它的还有玫瑰馅、茉莉馅、玉兰馅的饼,但上杉家主唯独偏爱樱花馅一种,其余的就小小尝了一口便舍弃在一边不管。 侍女前去后厨取来保鲜的樱花饼,再拎上全新的索尼游戏手柄盒子,再次来到房间,将点心盘放在被炉桌上,并为游戏机插上新的手柄。 绘梨衣从装点心的瓷盘里取出一块樱花饼掰成了两半,一半放到自己嘴里叼着,另一半在宽大的巫女服袖口上擦了擦,递到了侍女的面前。 但侍女没有接,只是低下头,面对着绘梨衣后退到门口。 每一个下人都被告诫过不能与上杉家主过多接触,特别是在源稚生少主不在场的情况下,与上杉家主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能超过5分钟。 侍女不想惹是生非,恭敬地行礼,没说一句话,退离了门。 绘梨衣的手举着那半块饼,许久之后,才缓缓放下。 她默默注视着被炉上的瓷盘,从衣服口袋里取出芭比娃娃,调整娃娃的关节,使其手臂伸直后,把那半个饼放到了娃娃的脸上斜搭着。 奥特曼骑着鸭子先生,尤达大师和怪兽手拉手,轻松熊孤零零的一只,在绘梨衣左边的榻榻米上坐下。 她一点点咀嚼着那半个樱花饼,拿着手柄继续对着屏幕发呆。 ... 路明非又虐完一把菜。 手感上来之后,几乎每一把都是一串三。 【“绘梨衣のpsn”邀请您进行一场对战,是否接受?】 【是/否】 又来了,每一次对战结束,对方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送请求。 大哥?有这么记仇吗? 这都过去大半月了,还这么执着。 路明非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半,明早八点就有课,差不多该上床了。 这两天他一直失眠,没睡个好觉。 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是老唐最后绽开的笑容,随机便是骨刺贯穿胸口的画面,和铅灰色的瞳孔。 夜里总是惊醒,发现后背被冷汗浸湿,这次,抱着楔丸他也睡不好了。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陪你玩玩吧。”路明非用手拍拍脸,打起精神,选择了【是】。 【对局加载中】 【fight】 路明非用的是隆,对方则用上了春丽。 作为街头霸王系列第一男主角,隆的形象就是“孤高的求道者”。 隆的一招一式简洁明了但相当实用。基本打法还是以波动拳牵制,下hp对空,伪波动拳诱骗对手起跳,然后用对空技击落。 但在这场对局中,隆是劣势方,隆对肯、嘉米是有利对局,对春丽、野人是不利对局。 和“绘梨衣”这样的高手对决,绝对不能硬刚,正面和春丽对打就是找死,只能一点点磨。 春丽的拳脚和速度都高出隆一截,隆打春丽要么凹得准,要么就龟着,路明非选择稳中求胜。 他缩成一个梆硬的龟壳,只做防守,任凭对方勾引露破绽,他都不为所动。 但也许是两天晚上没睡好的锅,春丽一个劈腿,他竟然没防住,被打了一套连招,随后他竟然接连失误,全盘皆输,被打得退场。 突然,对方退出了对局。 “手加減するな。” 绘梨衣第一次给路明非发了消息。 路明非略懂日语,看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别手下留情。 可他真的没有放水,已经在用全力去打了。 他深呼吸调整心跳频率,活动手指,主动对“绘梨衣”发起了对战请求。 两人依旧没有换角色,隆对春丽。 路明非和上把一样,选择防守,他全神贯注,一点点地消磨春丽的血量,春丽的血量比隆低,虽然是劣势对局,但只要不犯失误,就可以获得胜利。 来了!又是劈腿! 路明非防住了这一击,可他没有注意到春丽的怒气槽满了,面对满怒气可以放大的春丽,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躲避,而不是防守。 可他被逼到了版边,躲无可躲。 他终于注意到了散发出熊熊火焰的大招条,但为时已晚,蓄力一秒的千裂脚,他的半管血条顿时被清空。 绘梨衣再一次退出了游戏,似乎是感到无趣了,进入了队列开始排队。 “fightagain!”路明非发送信息。 由于不会打日语,他打的英文,很快,对方就给了回复。 “君の心が乱れた。” 【你的心乱了】翻译过来是这个意思。 心乱了... 路明非放下手柄,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默默注视着开始排队的账号,问: “tomorrowcanwefightagain?” “足りる。” 绘梨衣答应了他的请求,说可以。 路明非发过去一个ok,下了线。 关掉电视和游戏机,躺在床上,他用手遮挡眼睛。 苍白的灯光从手掌之间的缝隙落到脸上。 窗户开着,却听不到风声,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只要他不出声,不打开电视和电脑,就没有别的声音。 那些蝉也不再发出恼人的叫声了,它们完成了使命,在产下卵后,生命消逝。 路明非从枕头底下摸出充满刮痕的银行卡,表面反射着光,摸起来很粗糙,没有温度,是冰冷的。 他把卡小心地放回枕头下面,用马克洛夫手枪压着,脱下外套,进入屋里面的淋浴室放热水。 他一点点脱下衣裤,站在了淋浴头下面。 “哗啦哗啦”的响声,他闭上双眼,热水冲刷头顶,水珠汇聚成涓涓水流,顺着他的肌肤流下。 他仰起头,任由水流冲击在脸上。 凭着记忆摸索到洗发水,滑腻的乳白色洗发液挤到掌心,抹到他被打湿的头发上,搓出白色的泡沫,然后再把泡沫冲到光滑的地砖表面,与水流一起流到排水口里。 浴室里雾气升腾,睁开眼后,一片朦胧,近在咫尺的干毛巾也显得模糊。 擦干头发上的水,他再一次闭上双眼,聆听水流的声音。 他就这样站着,站了很久,像是瀑布下打坐修行的苦行僧,一动不动... ... 次日早晨,八点,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曼斯教授的课。 曼斯教授站在讲台上,介绍这堂课程的学习内容和及格标准。 “听好了,这堂课是必修,我每堂课都会答到,不要想着逃课或者找人代课,也不要想着让人帮忙点到,在课程开始之前,我就已经把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样貌记下,记得提前到教室,我会在上课铃声响起前的五分钟点名。” “有紧急事态可以向你们的指导教授请假,但必须是预请假,在下一堂课开始之前把假条递交给我,我不接受事后补来的假条。” “你们一共有两次逃课的机会,因为第三次你的成绩在我这里会变成不合格,平时成绩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二十,最后的实验占百分之三十,期末考试占百分之五十,点名缺一次扣十分,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一堂课会点两次到。” 曼斯教授说这话的时候板着脸,配着他脸上的伤疤,威严不怒自发。 “还有什么疑问吗?”曼斯教授看了一眼腕表,“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开始上课吧。” 寂静无声,没人敢说话。 但有一只手举了起来,是路明非。 所有人都望着他,倒吸一口凉气。 不愧是永猎双子,龙王斩杀者路明非,恐怖如斯,竟然敢和连续十年蝉联“学院最严厉教授”和“学院最不受欢迎教授”的曼斯教授叫板。 “说。”曼斯教授点点头。 “我想问一下...我的免考特权,可以用在这堂课上吗?”路明非咽了口唾沫。 曼斯教授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参加夔门计划时,校长许诺了两门课程免考的特权给他,他今天来到课堂才第一次翻开书,一眼就脑袋发胀,再搭配上曼斯教授那“满分六十分”的恐怖名头,他毫不犹豫决定把其中之一用在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上。 “当然可以。”曼斯教授说:“如果你想逃避,我不会说什么,因为这是你的选择,但是提醒你一件事,这门课是必修,下学期的魔动设计学二级必修课也是由我来上。” “确定要使用你的特权吗?路明非同学?”曼斯拿出名单和笔,“如果你要使用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名字划掉,我会给你满分,这学期你都不用来上课了。” 两人视线相对,空气突然安静,学生们都屏住呼吸,其中不乏有上学期挂科来跟班重修的大二学生。 或许他们即将见证奇迹,第一个在曼斯教授的课堂上拿满分的学生,就连楚子航和恺撒,当年在这堂课的成绩也不过是90分抵天而已。 可惜,路明非在无形的交锋之间败下阵来。 “算了教授,我会好好听课的。”他乖乖坐在板凳上。 “不要因为你杀了龙王就得意忘形。”曼斯教授冷哼一声,“我承认,你在屠龙这方面天赋异禀,但自大永远是阻碍一个人成长的最大敌人之一,今天你可以免考放弃听课,明天你就会因为炼金设备故障无法找到解决办法而葬身于龙口。” “谢谢教授的指导。”路明非正襟危坐。 “那么同学们,翻到目录。”曼斯教授双手抵在讲台上,投影设备映出他制作的ppt。 “首先,让我来为你们解释什么是魔动机械学,它与普通的机械学有什么区别...” 曼斯教授没有带任何资料和书本,站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他讲课的时候甚至能精确到书的第几页的第几段话,并且说得一字不差,同时夹杂着各种生动有趣的小故事,听起来一点儿不枯燥,反而还很有趣味性。 然而,到了布置作业的时候就没人这么觉得了。 “在下次上课之前,写一篇5000字以上的论文给我,你们自选一个课题,关于魔动机械学的任何课题都可以,路明非留下,其他人下课。” 学生们唉声连连走出了教室,但有一些人悄悄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瞧,想看看路明非会被铁面曼斯如何教训。 “教授,还有什么事吗?”路明非心里有些发悸。 他从来没写过论文,语文课上写800字小作文就要绞尽脑汁了,曼斯教授竟然要求他们写5000字!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关键是周四就是第二节魔动机械学,也就是说他只有三天的时间,这怎么可能完得成啊! “路明非,我知道你和别的学生不一样,你的文化成绩有很多瑕疵。”曼斯淡淡地说:“但这不是你偷懒的理由,从今天开始,周一到周五中午都到我的办公室补课。 “我会指导你写论文,并且你的论文字数提高到8000字,吃完午饭,一点钟我会在办公室等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但如果你周四上交的论文不合格,我会按照标准扣你的平时成绩,并且邀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进行论文的修改工作,听清楚了吗?” 曼斯教授的脸像是一块冰冷的铁板。 “听...听清楚了...”路明非再一次感受到教师这个职业的伟大,和身为学生的卑微感。 曼斯教授看着路明非的脸,脸上突然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 “其实魔动机械设计学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有问题随时问我,如果我不在办公室的话,你可以打我的电话。”他拍了拍路明非肩膀,朝教室外面走。 偷看的学生们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第一百零九章 探病 下了课,路明非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左瞅瞅,右瞧瞧,悄悄咪咪摸到了食堂一楼。 侍者见他进门,飞快地把他领到后厨,把小铁门关上,上了锁。 还是熟悉的他,那天在恺撒举办的晚宴上当指挥家、平日帮路明非送外卖的侍者。 进门后,路明非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把口罩拉下来。 “没被人发现吧?”侍者问。 “放心,我从教学楼窗户边的水管爬下来的,没人从正门看到我,一路上我都很小心。”路明非说。 “那就好,要不然待会交通又要堵塞了。”侍者拿出一个紫砂茶罐,用小铁勺舀了四汤匙的干茶叶放到铁锅里,然后往里加纯牛奶,放到火炉上开始煮。 “你该早点说的,我可以帮你把奶茶送到病房去。”侍者又取出桂圆、玫瑰和红枣,先将玫瑰花瓣洒入牛奶中,随后剥开桂圆的壳去核后把果肉倒入其中,最后剪开红枣加入牛奶里。 “没事,我自己带过去就好了。”路明非说。 “可万一你被发现了怎么办。”侍者用铜勺轻轻搅动牛奶,使其充分加热并与各种材料混合,“你应该学学恺撒和楚子航,一整天躲着是没有用的,要么就积极回应,要么就冷漠一点,什么反应都不给就走过去。” “唉...”路明非叹气,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是周六的时候才想起来楚子航是谁。 “此獠当诛榜”的状元郎,路明非老家仕兰高中的超级大明星,坐拥无数小迷妹,他班上的钢琴小美女柳淼淼就是楚子航的粉丝之一。 别人放学都有迈巴赫来接,哪是他能比的,还有恺撒,布加迪威龙说送就送,硬是不要路明非把钥匙还过去,这两哥们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从小万众瞩目,当然懂得如何应对被人追星的场景。 可路明非不一样,他就一打酱油的。 家长会同学上台领奖他在下边望着,运动会跑一千米第一名都冲红线了,他还落了一整圈,当时陈雯雯在旁边追着他跑完了全程,结果最后喜获倒数第一,拉低了全班的运队会平均水准。 楚子航在新生晚会上拉大提琴的时候,他在台下用力鼓掌和旁边的同学说楚师兄真牛逼,然后等晚会结束了,帮忙把陈雯雯把凳子抬回教室,累得气喘吁吁。 从小到大,他都没接受过这么多人的关注,在苇名,他也只是隐藏在阴影里的一道影子,突然就被暴露在阳光下,你硬要他像是恺撒那样站在人群前面说些骚话,那真是太难为他了。 他性情又温和,学姐都拉着他的手手轻声细语说要签名了,他难道还能把大手一甩,说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而且别忘了,他在男生的人气里也很高,根据统计,美国一般民众认为有23%的是‘gay’或‘lesbian’,也就是每四个人里,就可能会有一个对他的身子图谋不轨。 “你说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吗?”路明非坐在板凳上,看着侍者制作奶茶。 侍者的动作优雅而不失风度,让他想起了《黑执事》里的塞巴斯蒂安,有啥事就和赛巴斯酱说一声,然后这位恶魔执事就会半跪着说:“是,少爷。”,带着邪魅的笑容,完成主人的任务。 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清理宅院泡红茶,都能做得完美无缺,可谓是最强工具人。 “我就是一个破打工的,我哪知道啊。”侍者说;“我觉得你可以向楚子航多请教请教,他在这方面有经验,当年他入学的时候,虽然没你这么大的风波,完成入学一周就爆杀龙王双生子的战绩,但当年的追着他满学院跑的妹子也是不少的。” 小火炖煮奶茶,侍者用精美礼盒装了一些烘焙的甜点。 路明非坐在板凳上,认真思考侍者的建议。 ... 校医院,201号房。 一个戴黑墨镜、口罩和鸭舌帽,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闯进了门,他左手提茶壶,右手提点心盒,进门之后把东西放在病房边的柜子上。 这间屋子只有两个病床,有一帘蓝色的布隔在中间,可以把两张床分隔开。 墙壁以灰白色的色调为主,白色吸顶灯在天花板上,窗户外面是一棵大梧桐,风水不错。 楚子航躺在靠窗的那张床,芬格尔就在门边上。 芬格尔的面色苍白虚弱,打着点滴,嘴唇发白,像是失血过多一般,垃圾桶里全是糖纸,他嘴里也嚼个不停,似乎是在吃糖。 路明非摘下帽子和口罩,呼出一口气,取下了墨镜。 “哈哈哈!哈哈哈!”芬格尔捧腹大笑,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你这幅打扮,是要去抢银行吗?为什么你不找一条黑丝袜套在头上?哈哈哈!哈哈哈!” 路明非暗暗捏紧拳头,“你是不是忘了还欠我多少钱?要不然我们来算算账,你究竟蹭了我多少钱吃宵夜?” “别,我错了,路大哥!”芬格尔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绕了小的这一次吧。” 他眨着眼睛,眼珠子里仿佛有亮闪闪的小星星在闪动。 路明非胃里一阵痉挛,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关系挺好的啊。”楚子航放下了手中的《龙类家族谱系:专业版》,把头轻微转移过来, 他的面色要比芬格尔好上不少,虽然也很苍白,但要略显红润。 “师兄,你好啊,好久不见...”路明非挠了挠头,和楚子航打招呼。 高中的时候,路明非还是和楚子航说上过那么几句话的,比如做早操的时候校服的扣子系错位了,楚子航作为校纪检部的部长,手臂上戴着红色的袖章,走到他面前,用语言提醒他注意仪容。 两人说不上多熟,但走在路上,也能互相打个招呼。 “自由一日的时候我们不就见过了吗?”楚子航淡淡说:“真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厉害,我高中的时候一点都没看出来。” “哈...哈哈...”路明非心想你肯定看不出来啊,因为楚子航在仕兰高中的时候他还没去过苇名呢,就是一货真价实的小衰仔。 不过现在倒好了,大伙都成了小龙人。 “我带了奶茶和点心,师兄喝一杯吧,还是热的。”路明非翻找出纸杯,为楚子航倒上一杯奶茶。 “我的呢?”芬格尔问。 “你自己不会倒吗?”路明非嘴上这样说着,却也还是为芬格尔倒上了奶茶。 浓郁牛奶和玫瑰的香甜气味,搭配着上等红茶的浓醇回甘,一口喝下去能嚼到桂圆和红枣的果肉,最重要的是,热度刚刚好,应该是专门为病人考虑过的。 楚子航又喝了一口奶茶,默默看着旁边病床上说笑的两人,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他和路明非待在一个高中两年,只要是上学日,基本上每天都能见得到,可关系依旧不冷不热。 芬格尔和路明非认识了几天?一周?一个月? 就算从接到通知书开始算起,芬格尔和路明非认识的时间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莫名的,楚子航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就算是在自由一日输给恺撒,他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师兄,这里有点心。”路明非拿着一盒酥脆的曲奇饼来到楚子航的床边。 “谢谢。”楚子航拿起一块,搭配着奶茶一起吃。 “我们都以为你去了美国的超级名校读书呢,比如麻省理工和哈佛啥得,结果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卡塞尔。”路明非开始套近乎。 他心里正盘算着从楚子航那里弄来一套对付狂热粉丝的秘诀,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自己找来卡塞尔的。”楚子航说:“听说你是面试入学,他们面试的时候问了什么问题?” “天啊,我当时以为我必不可能不被挂,他们问你相不相信外星人,还问你相不相信超能力,我还以为那是个电视台整蛊节目,有暗中的摄像头在拍摄我的脸呢。”路明非手舞足蹈,表情丰富。 和一个人聊天最重要的就是话题,倘若别人对你感兴趣,就会想法设法把话题往你身上引。 一个人在聊到自己的时候总是喋喋不休,显然,楚子航对他是有一些兴趣的,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积极回应,把话题打开。 他们聊了些往事,关于高中的生活,楚子航说寒假的时候他们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回去,机场有专车接送,他家的司机可以把路明非送到家门口。 路明非没想到冷面师兄还挺好相处的,三个人在房间里聊得还算火热。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门又被推开了。 苏茜带着塑料的保温饭盒进来,她是来给楚子航送饭的。 进门看到路明非的一瞬间,她的动作忽然停滞片刻。 接着她又看向楚子航,居然发现他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丝微笑。 “水饺,还有一个煎蛋,趁热吃吧。”苏茜坐在靠窗的一边,打开饭盒的盖子,细长又柔软的黑色长发在斜射的阳光下晃悠。 “其实我吃医护餐也可以的。”楚子航说。 “你不会觉得难吃吗?”苏茜又拿出筷子,“猪肉藕馅的饺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麻烦你了。”楚子航接过饭盒和筷子。 学院的菜单里并不提供水饺,这水饺很饱满,在盒子边缘的小凹槽里,有调制过的蘸水,白色的热气冒出来。 煎蛋是两面煎的,苏茜连他喜欢吃一面煎还是两面煎的蛋都一清二楚。 “茜妹子,没有我的吗?”厚脸皮芬格尔问。 “你不是有路明非吗?”苏茜说。 “他只会给我点外卖,哪里有茜妹子亲手做的饺子香啊!”芬格尔叹气,“我还没吃过中国水饺呢,听说冬天最冷的时候,中国人就会吃水饺,否则耳朵就被被冻烂。” “不对不对,你顺序搞错了,我记得是耳朵先冻坏了,然后吃水饺就会好起来。”路明非说。 “是医圣张仲景发明了‘饺子’,那时候叫做‘娇耳’,里面包的是羊肉、辣椒和驱寒药材,不是肉馅。” 苏茜为两人科普:“东汉时他曾任长沙太守,访病施药,大堂行医。后来辞官回乡,为乡邻治病,回去的时候,正是冬季,他看到白河两岸乡亲面黄肌瘦,饥寒交迫,不少人的耳朵都冻烂了,就做‘娇耳驱寒汤’给乡亲们治病。” “原来是这样啊。”路明非点头,“我还以为最正宗的饺子都是猪肉韭菜馅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羊肉辣椒馅。” “韭菜那股味道太大,淑女是不会喜欢吃的。”芬格尔分析。 “你们想吃吗?明天我可以多做一点,今晚不行,我得去上实验课。”苏茜说。 “可以吗!”路明非惊喜道,他回来之后没机会吃饺子,速冻水饺没手工的那味,还真挺想念的。 “不过会多花费点时间,可能得迟一些。” “我可以打下手!”路明非拍胸。 “对了,苏茜学姐,这里有奶茶,还是温热的。”他给苏茜倒上一杯奶茶,为明天的蹭饭做准备。 不多时,他和芬格尔的午饭也到了。 今天他没点外卖,所以吃的是护士提供的医护餐。 菜单有蔬菜沙拉、水煮蛋和土豆泥。 蔬菜纤维、蛋白质和碳水一应俱全,很健康,就是这味道嘛...白味。 隔壁有美人亲手做的饺子,他们两个只能眼巴巴望着,眼睛里全是羡慕。 路明非和苏茜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明天中午的时候一起去做水饺,之后两人便离开病房。 苏茜下午还有课,而且会长卧床,狮心会的事情都得交由她这个副会长来处理,她其实是很忙的。 路明非则带着大砖头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前往曼斯教授的办公室。 推开门,入眼望过去是一大排书架,堆满了书。 曼斯教授坐在办公桌上,似乎是在用电脑办公。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儿。 昂热校长坐在沙发上,微笑:“你好,路明非,本来我是准备让古德里安教授通知你去我办公室的,但路上遇见了曼斯,说你中午会来他办公室,于是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主要是关于你的奖金支付,还有一些保密文档的签署工作。” 第一百一十章 求婚计划 校长夹着一叠纸质文件,带领路明非坐在一旁接待客人的办公桌旁。 卡塞尔学院的每一个教授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并且都很宽阔,经过个人喜好做了不同程度的装修。 曼斯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的办公室就截然不同,这间屋子的书本和资料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每一个书架框的边缘都贴有标签,关于这一栏放置的书的名字和大致内容。 而古德里安教授的办公室就是乱糟糟的,a4纸满天飞,垃圾桶堆满了捏成坨坨的纸团,书本也是随意翻开,扔在沙发上或者是板凳上。 这间屋子明显给人的感觉要舒服得多。 “占用你们5分钟,我很快就会离开。”昂热说。 “我出去抽支烟。”曼斯教授从座椅上起身。 “不用了,就在这儿抽吧。”昂热微笑着与曼斯对视:“路明非你介意吗?” “我都行。”路明非说。 曼斯教授点点头,剪开一只雪茄,到窗边吞云吐雾。 这里是一楼,探出头就能看到很好的阳光,秋天的落叶铺洒在红色地砖,有风微微吹动,把泛黄的叶子吹得翻滚飞舞。 “首先是关于的你的奖金。”校长递过来一张新的黑卡,“这里面一共是100万美元的现金,还有你的奖学金从每年十万提高到每年二十万,其中包含了‘夔门’计划的奖金和击杀龙王的奖金。” “或许你会觉得这有些少了,但是没有办法,学院很多的重要设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我们还需要修复损害的建筑并对受伤的学生们提供补偿。”校长拿出一份文件:“当然,我们也不会对英雄如此吝啬。” “你将获得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装备部将会根据你的要求,为你量身打造一件装备,并且这件装备被许可使用一块5克的贤者之石。” “不不不,校长,完全不会觉得少好吧,这已经很多了,天啊,100万美元,我这辈子都没拿到过这么多钱。”路明非接过黑卡。 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人究其一生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按理说路明非该觉得高兴,因为他可以全款买房,一次可以买好几套,不用像大多数人那样负担房贷。 亦或者他可以拿着这笔钱出去潇洒,去高级酒店,去日本泡泡浴,享受最高级上流的服务,大笔挥霍纵情放荡,吃最贵的美食,鱼子酱当芝麻糊吃,黑松露当蒜头切。 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毕竟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回来的。 “关于你的定制装备,具体细节你可以和曼斯教授讨论,他就是装备部的主力设计人员之一。”校长将文件放在路明非面前。 “我有武器了。”路明非说:“有楔丸就足够。” “那把刀的名字叫‘楔丸’吗?那确实是把好刀,能贯穿龙王的心脏。”昂热说。 “等等...校长,老...诺顿,他不是自杀吗?”路明非疑惑地问。 路明非亲眼见到老唐用骨刃贯穿了自己的胸口,那时候一把骨刺从他的手腕处伸出,化作一把日本刀刃的模样。 “经过我们的检查和核实,诺顿胸口的伤口与你的‘楔丸’完美吻合,如果诺顿是自杀的话,这一点又怎么解释呢?” “可是校长,我亲眼见到他的手腕处伸出骨刺,捅向了自己的心脏。”路明非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放大。 “我相信你说的话,路明非,但是所有仪器或是记录影像检测出来的结果,都是你杀死了龙王诺顿。” 昂热按住路明非的肩膀。 “诺玛在火球爆炸前记录下你与龙王拼刀的视频,根据专家们的连夜分析,诺顿在与你对刀时,挥舞出7000摄氏度的紫色火焰,但每一次你都靠着极短时间的弹刀,规避掉诺顿的火焰,只要你身体的某个部位与火焰稍微接触,就会不可避免地遭受到恐怖的灼烧导致一瞬间的碳化。” “而在他彻底暴怒透支力量释放超级弱化版的‘烛龙’之前,楚子航靠着君焰领域的短暂爆发中和掉诺顿的火焰,我们的狙击手也用特殊的炼金子弹成功击中诺顿,因此才为创造机会,最终你一刀戳瞎诺顿的第三只龙眼,再一刀贯穿诺顿的心脏,完成了doublekill。” “所有人都听到了诺顿愤怒的吼声,他以这吼声表明杀死你的决心,可问题是你还活着,他怎么会在仇人面前自杀呢?就算要和弟弟殉情,那也应该在杀死你之后吧。” “可是!”路明非猛地回想起老唐和路鸣泽说的话。 【我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师。】 【哥哥,他是在向你告别啊。】 他楞在原地,像是终于找到几何数学题中最重要的那根辅助线,一下恍然大悟。 原来,在一开始,老唐就在和他说拜拜了... 是啊,他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师,能轻松操纵7000摄氏度的火焰,他想杀死自己简直亦如反掌,只要进行大范围的火焰爆发,自己怎么可能有存活的余地? 那些火焰,又只会是好看而已吗? 亦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杀人... 他与路明非数次拼刀,或许只是为了充分了解楔丸的形状和尺寸,只是为了向观众们表面,他杀死仇人的“决心”。 谁都没法挽救一颗求死的心。 就像周杰伦《晴天》里的最后一句歌词,“在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他没有说再见,因为不会有机会再见了,但他用自己的方式和路明非说了拜拜,把那张陈旧的银行卡,和这些功劳,当成离别的赠礼。 【送君归故国,卧病楚山幽。】 【只可相随去,如何独自留。】 这首诗在路明非的脑子里回荡,这签,好灵验啊... 可他不想抽这么灵验的签,早知道,那天去日本旅游该去找个江湖骗子抽签的。 “对不起,校长,我去一下洗手间。”路明非深呼吸,跑出办公室。 他背靠在洗手间的门上,静了一会,随后来到镜子前不断用冷水冲刷自己的脸。 其实一开始并不会有特别大的感觉,坐在电脑前的时候,仿佛他还在,仿佛他的qq头像待会就会亮起来,仿佛他们还能在对战频道里厮杀大叫。 真正勾起回忆的是某个瞬间,当你习惯性地打开聊天框,却发现聊天记录永远停留在那一天,发现桌子上还有他喝剩下的牛奶,发现行李箱里还有为他准备的最后一袋樱花饼。 这个时候,过往的记忆便如抽丝剥茧般从记忆深处剥离出来。 此时此刻,你才能真正地感受到。 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真的不会再和你说话一起打游戏了... 卡塞尔学院使用的是地下水,才抽起来的地下水是冰冷的,浇在脸上,能让路明非觉得好受些。 也不知道有没有眼泪流出来,他很久没流过泪,反正有也会被冷水冲走,没人看得到。 这时,某个人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你没事吧,路明非。”是叶胜的声音,“你脸上是沾了油漆吗?这边好像在重新装修,施工队也太不小心了吧。” “没,我就是昨晚没睡好,过来洗个脸清醒一下。”路明非关掉了水龙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叶胜你在这儿干嘛啊?” “怪不得你眼睛里这么多血丝,要好好注意休息啊,不过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来厕所要干别的事情一样,除了上厕所还能干吗?”叶胜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还可以洗脸呀。”路明非揉了揉眼睛。 “有道理,对了,路明非,你能把诺顿馆借给我用用吗?”叶胜俯身,在路明非耳边小声说话:“事实上,我和亚纪的结婚申请已经写好了,今天就是来找曼斯教授签字,然后就可以交给诺玛审核。” “亚纪在外面等我一起去办公室,我的血统是a级,亚纪也有b,但我们两人的血统纯度都只是勉强达到标准,所以审核应该没有问题。” “然后我们就要准备见家长筹办婚礼了,但问题是我还没有求婚。”叶胜勾住路明非的脖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给亚纪一个惊喜呢,你说是吧。” “哇,你都要准备求婚了吗?”路明非与叶胜小声密谋,“那真是恭喜你们了,可诺顿馆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那里是学院最大的私人场馆,你不知道吗?就在图书馆附近,很显眼的。” 路明非回想,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地方,他上课的时候看到过。 “可你找我有啥用?你该去找诺顿馆的主人啊。”路明非问。 “你忘了吗?你是自由一日的胜者啊,拥有诺顿馆一整年的使用权,之前恺撒的学生会都在那儿举办活动,直到你获得胜利,他们连夜把家当搬到安珀馆了。” “有这回事吗?”路明非对自由一日的胜者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清楚,那些特权还没翻阅过,只听芬格尔聊过几句,关于第一个追求的女生必须当他三个月的女友这件事。 “当然有,所以好师弟,我的终身大事就得靠你帮助了。”叶胜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路明非。 “没问题,你想用就拿去用吧,我应该干什么,给你写纸条吗?”路明非在这种事情上当然不会拒绝。 “把你的学生证借给我用一用就行了。”叶胜握住了路明非的手,“今晚我就想去做筹划,诺玛的批准在周五之前应该能批下来,我想在周五晚上举办一场晚会,用诺玛投影到大屏幕,在全校的见证下,向亚纪求婚。” “需要我帮忙吗?”路明非微笑,由衷地为叶胜和酒德亚纪感到高兴。 难过的时候遇见了开心的事,能见证一对新人的诞生,让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这件事还没告诉别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叶胜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临时做决定的,说实话我很忐忑,害怕做不好。” “别怂,男人就得勇敢一点。”路明非反过来安慰叶胜,“多个人多份力量,今晚我陪你一起去吧,看能不能帮你出点主意。” “真的吗!那太好了!”叶胜给了路明非一个拥抱:“有我们的‘s’级出力,我相信这一定会是一场超棒的求婚典礼。” “我们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啊。”叶胜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他终于也走到这一天了,从男孩变成男人,要对喜欢的女孩进行一场浪漫盛大的表白。 “对了,这事千万别让亚纪知道了。”他用衣袖擦了擦脸。 “我办事,你放心。”路明非竖起一个大拇指。 两人勾肩搭背走出洗手间。 “嗨,路明非。”酒德亚纪挥手打招呼。 “嗨。”路明非回应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没出来,原来是遇见路明非了啊。”酒德亚纪掩嘴偷笑。 “毕竟是我们学院最有名的名人,我怎么能错失这么好要签名的机会呢。”叶胜走过去牵起酒德亚纪的手。 “哦,那如果我和路明非掉水里了,你救谁。”亚纪的嘴鼓成小包子,侧过脸。 “当然是救你了,亚纪,你不相信我吗?”叶胜把亚纪的手托起来,按在他的胸口,“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它就失去了跳动的意义。” 两人深情对视,视路明非为无物。 这问题真奇怪,亚纪不是潜水健将吗?还怕掉水里? 怎么说呢,路明非忽然觉得,他应该考虑考虑向叶胜收租金的事情。 ... 三人一起进入了曼斯办公室。 “校长!您也在这儿!”叶胜的语气一下变得恭敬。 “叶胜,酒德亚纪,我们最优秀的潜水搭档,来曼斯教授的办公室有什么事?”校长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们是来向曼斯教授提供结婚申请的。”叶胜说。 酒德亚纪微红着脸,小鸟依人般与叶胜紧紧贴在一起。 “哦,那真是祝贺你们。”校长微微有些惊讶,放下茶杯为两人鼓掌,“我很久没亲眼到新人的诞生了。” “曼斯,你不说点什么吗?你的学生准备结婚了。”他转头望向一边抽烟的曼斯。 “申请表呢?”曼斯在烟灰缸里把雪茄掐灭,拿出他独有的印章。 “教授,在这里。”酒德亚纪把怀里的文件取出来,交予曼斯教授。 “亚纪是个很好的孩子。”曼斯在文件上盖章,并打开电脑,在教师端口为两人录入信息,“叶胜,你有照顾她一辈子的觉悟吗?” “有。”叶胜说。 “大声一点,我没听见!”曼斯忽然像是军人那样大吼。 “报告教授!有!我叶胜,誓死保护酒德亚纪一辈子!”叶胜笔直地站了个军姿,声音盖过了曼斯教授。 “很好。”曼斯的脸上绽开一个别扭的笑容,“男人说过的话,就不能反悔,我由衷地祝贺你们,我的学生们。” 他分别和叶胜酒德亚纪来了一个礼仪式的拥抱,两位新人的眼眶逐渐湿润。 此刻,这位严厉的教授格外温柔。 “我记得刚进学院的时候,你们俩是死对头来着,经常吵架,没想到最后居然在一起了。”曼斯感慨地说。 三人聊起往事,仿佛那就在昨天。 路明非在一旁鼓掌。 爱情总是让人向往的,他拿出怀里爸爸妈妈的照片看了一眼,心想当年爸爸向妈妈求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贤者之石的作用 “信息录入完毕。”诺玛沉稳的女声从电脑里传出。 酒德亚纪和叶胜松了口气,离开曼斯教授的办公室,前往校医院去做体检。 医生会对他们进行抽血和各方面身体的检查,为之后的模拟演算提供素材,当然,这个过程中也会检查两位新人的情况是否适合生育,其实和做婚检差不多。 叶胜拉上门之前给路明非一个眼神。 路明非暗暗点头回应,送走了他们,再一次坐在校长的面前。 “看见他们要结婚,你心里不会有什么躁动的想法吗?”校长问,“你今年才满十八岁,就不想在美好的青春时光里找一个伴侣吗?” “校长,我们先聊正事吧。”路明非叹了口气。 “还是第一次有学生这么心急想赶我走。”校长无奈地用手指压住文件,继续为路明非解读。 “关于你的专属装备,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具体细节你可以和曼斯教授讨论,虽然你有一把趁手的武器了,但专用装备不一定要是武器,比如潜水套装,攀登工具也是可以的。” “可这些东西到处都有啊,我为什么要专门定制一套?” “不不不,你忘了吗,为了表彰你的功劳,我们特地审批下来一块五克的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那不是毒药吗?”路明非疑惑地问。 “看来你并没有预习过《炼金学入门》,言灵周期表中共有五种元素,地火水风和精神,精神元素是唯独不在四大君主权能掌控之内的元素,虽然我们不是很清楚具体原因,但由精神元素凝聚成实体的贤者之石的确能轻易杀死龙类。” 昂热娓娓道来:“但是作为炼金术的最高杰作,贤者之石肯定不止作为毒素来使用。并且贤者之石对人类并非剧毒,如果你把它整个吞进肚子,第二天它就会出现在马桶里面” “那还有什么功能?”路明非问。 “既然是精神元素,当然是与精神相关联了。”昂热喝了一口茶,缓缓说:“举个例子,一把暗器,类似中国的梨花针的那种,你知道吗?” “这我肯定知道,藏在袖子里的暗器嘛,武侠小说里都有,刺客用特殊的动作触发暗器的机关,就可以射出涂满剧毒的细针。”路明的手像是蜘蛛侠射蛛网那样做动作,“难道贤者之石是用来做暗器的针吗?因为它很硬?”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并不是。”昂热摇摇头,“作为精神元素的结晶,它可以和你的精神连接在一起。” “连接在一起?”路明非发动思维,“意思是,我可以用意念对它下达指令?”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刺客的梨花针需要用动作去触发,但如果在制作过程中添加了贤者之石,就不需要任何动作,你可以在脑子里指示梨花针射出去,不过过程中贤者之石制作的连接器必须与你的肉体直接接触。” “我大概懂了。”路明非摸着下巴细细考量。 他确实有一个想要的东西——忍义手。 准确地说,是忍义手上的钩爪,他在走山路的时候总是有向悬崖底下跳的欲望。 “具体细节去和曼斯教授商量吧,我建议你认真把魔动机械设计学钻研一下,这样你就可以自己画图纸,毕竟有时候,要求和成品总是不尽人意。”昂热把红印递过去。 路明非揭开镌刻花纹的铜制盖子,大拇指在红色海绵上按了一下,在文件上盖章。 他确实想要一个钩爪,这会方便许多,比如在学院里被人堵住路了,他一下就可以飞窜到屋顶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一件事。”校长把文件收起来,“在‘夔门’计划开始的时候我不是许诺你今年寒假的假期实习被抵消了吗,按照约定,期末录入成绩时你的实习课会获得4.0的gpa,但是你还是得补论文。” “你可以任选一个论文题目,当然,不是现在就要求你交,假期结束后由你交给古德里安教授。”校长双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两人对视,路明非迟疑。 又要写论文,他真的很头大,但还好这篇论文的期限很长。 停顿片刻后,他问:“校长...为什么龙王...看起来那么像人类呢? “你以前想来,所谓屠龙,大概是杀死一个大怪兽,但龙确实可能以人类的面貌出现,他们仍是异族,对于整个世界的理解都与我们不同,无法作为人类看待。”校长递过来一张照片,“我们收集了诺顿作为人类时的一些资料。” 照片上,老唐在和一群人玩牌,背景是个咖啡馆,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 “你和芬格尔在网络上认识了他,没人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是被收养的,高中就辍学,接一些秘密工作赚钱。”校长轻声说:“他应该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的职业是猎人,接的都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活,比如盗墓之类的。” “他一直是龙王吗?” “一直是,根据《冰海残卷》记载,这对兄弟一直居住在北欧的青铜宫殿里,但从公元前的某一天,再也找不到他们的任何记录,现在看来,他们横跨欧亚大陆去往中国,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耗费多少年抵达目的地。” 昂热接着说: “当时王莽篡夺了汉朝的政权,中国陷入战争,哥哥化名为李熊,以龙族的力量控制住四川的军阀公孙述,并将其推到前台称帝,白帝城,白其实是金属的颜色,公孙述以某种金属作为他的幸运物,白帝的中文意思,其实是‘金属之王’。”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龙和人类...不是死敌吗?” “不知道,但必然是有很重要的目的吧,可惜没人知道了,在他们抵达中国12年后,皇帝刘秀击败了公孙述和这兄弟俩,在临死前的一刻,他们完成了灵魂的茧化,到准备好的卵中等待降生。 罗纳德·唐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但可能远远不止,因为他在三峡水坝建成之前就离开了那里,不知道经过什么样的途径来到美国,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二十年,确信自己是个人类,直到弟弟唤醒了他。” “他们死了吗?还是茧化了?”路明非抬起头。 “死了,你的第一枪射得很准,弟弟来不及茧化就被洞穿了,之后或许是诺顿过于愤怒,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茧化,况且在茧化前还必须准备好‘卵’,我想他们可能没有备用的卵了。” “...”路明非沉默。 “不必太过悲伤。”昂热安慰:“过去我们一直不知道龙类是否有兄弟感情之类的东西,现在看来是有的,他们和人类的确有相似的地方。但是我们在一开始就站好了立场,这是两个种族的战争啊。” “我觉得他们,也蛮惨的。”路明非叹气,“校长,《冰海残卷》是什么,有记载诺顿的过去吗?” 路明非很想了解诺顿,亦或者说是了解老唐在几千年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刚才听校长提起了这份文件,便想问问是否能借来看看。 “《冰海残卷》是十年前我们从格兰陵冰海的一处遗迹得到的古卷,是一些古老的羊皮卷和纸莎草卷文献的陶坛,抄写的文字以希伯来文为主,当中也有少数由希腊文、亚兰文、纳巴提文和拉丁文写成。” 昂热站起来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大概是当时的人类记载下来的东西,由于希伯来文不再被使用,所以需要由专家去破译并做整理,由于年代久远,《冰海残卷》的许多内容都模糊不清或者是失落,专家们正在全力复原,但过去十年,我们也只还原出一小部分,有些还是猜测。” “《冰海残卷》中还有关于末日的预言,在黑龙尼德霍格啃断世界树树根的时候,世界末日将会到来。也有记载四大君主,但也只是稍微提到,大部分内容都还在待破译中,复原将是一项长久的工作。” “学院的资料库里有破译出来的部分,你凭借s级的账号权限可以查阅到。” “我知道了,校长,我的问题问完了。”路明非点头。 “行,那我就先走了。”昂热在桌子上整理文件,离开了曼斯教授的办公室。 时间来到下午1点20分,2点路明非还有课,曼斯教授抓紧时间,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为补习。 魔动机械学与普通机械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动力。 “魔动”是关键的词汇,就算是最简单的魔动机械,也会涉及到炼金术的领域,这门课程最大难点,就是如何在普通机械中加入“魔动”的部分,从而制造出优化过的机械。 名字听起来高端,但到最后,还是免不了机械制图。 “想好你的论文题目了吗?”曼斯教授问。 “魔动义手,怎么样?”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可以。”曼斯教授点头,“这也是我的团队研究的课题之一,普通的义肢并不能随心所欲操纵,魔动义手是个很好的方向,最终目标是链接思维,随心而动,理论上已经可以实现了,但必须用到贤者之石,这价格没人承担得起,我把相关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认真观看,今天先写出一份2000字的预稿和纲要,我明天检查。” “好的,教授。”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足足有2gb的图文资料和视频,望而生叹。 他又马不停蹄地前往教学楼,去上《炼金化学一级》。 下课的时候4点钟,回到宿舍,他打开电视抓紧时间看电视剧,完成路鸣泽的任务。 晚上吃过外卖,他又带着学生证去帮叶胜准备求婚典礼,这一天实在是太忙了。 两人来到诺顿馆前方,这是一个凹字型的建筑,大门在中间,两边的楼围过来,有一种压迫感。 通体是白色的花岗岩墙砖,有修建过的花丛围绕,迎面而来是成片的落地窗,能看到里面的壁炉和大理石地板,墙上还挂了一个完整的熊皮和巨大的鹿角,很有欧式贵族的风范。 在来这儿之前,路明非就拿着学生证去要来的诺顿馆的钥匙。 推开门进去,水晶大吊灯亮起,房间稍微有些空旷,只有一些古董桌椅和花瓶摆在墙边。 学生会的东西都被搬走,但恺撒并不是小气才把东西拿走,对他来说,另买一套也无所谓,但他把路明非当做对手,把东西留下就会显得他在故意侵犯路明非的底盘。 雄狮的领域意识很强,每天都要撒尿留下气味告诉别的雄狮,这块地是它的。 当诺顿馆不属于恺撒,他便不会留下气味去挑衅另一位雄狮,而是清理家当,以表尊重。 “你决定怎么做。”路明非问。 “我有一个主意。”叶胜说:“你可以用你的名义举办一场化妆舞会,邀请学院的男男女女来参加。” “到时候进行一个自愿参加的活动,有伴侣的女士们需要遮住自己的礼服和头发,并且要带着化妆假面,不能说话,与参加的其他女嘉宾坐成一排,男士需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自己的女伴。” “这很浪漫啊!我们可以安排工作人员让亚纪坐在提前订好的位置,到时候你可以第一个去拉起酒德亚纪的手,然后单膝下跪向她求婚。”路明非点头,“简直棒极了!” “不,我不想做手脚。”叶胜摇摇头,“我会亲自找到亚纪,并且我相信,我一定会是第一个。” 他的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决心。 “不错!就得有这种气势!”路明非鼓掌,“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筹划舞会,还是先装修。说实话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一点经验都没有。” “这...其实我也没有。”叶胜面露尴尬,随即又拍拍路明非的肩膀,“但没关系,恺撒不是经常办吗,我看他办得挺好的,学院里肯定有专业团队。” 路明非想起了那个又是乐队指挥家,又会做奶茶,还天天送外卖的侍者。 “等等,我问问。”他拿出手机给侍者发短信。 侍者的工作很忙,他和路明非说过不要打电话,发信息就好了,很快就会有回应。 发出去不过10秒他就回复了,和以往一样迅速。 “路明非先生,很遗憾告诉你,学院里没有这种服务,恺撒先生的晚会都是他组织学生会成员举办的,我们只提供食物和乐队演奏,不负责场地布置,你如果真想要办化妆舞会,可以去请教恺撒先生,当然,我也可以代劳,但可能做不到恺撒先生那么完美。”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绘梨衣大师 日本,源氏重工。 上杉绘梨衣抱着可爱的轻松熊,玩具们都和她紧紧贴在一起,或者干脆就装在她衣服的口袋里。 她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榻榻米上,红色的腰带落在地上,白嫩的脚丫子从裙摆里伸出来,脚趾头不安分地动着。 她正在看大屏幕上的动漫,神情紧张,把轻松熊搂得紧紧的,每当音响里传出爆炸或者别的什么声音,她的脚趾头就会扭动一下。 《叛逆的鲁路修》,讲述了神圣不列颠帝国征服了全世界三分之一的版图,把日本改名为第九区的科幻动漫,可以当成超级机器人动漫来看,但中间还带有一些宗教元素,关于神性和永生的话题。 主角鲁路修是一个智商角色,虽然有些中二,但这部番的智斗和翻转相当精彩。 以动漫的标准去评判《叛逆的鲁路修》,它当然是很好的一部动漫,但这一切,在绘梨衣眼里却不一样。 在这位与外界接触极少的女孩眼里,动漫里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 从小到大上杉绘梨衣都在严格的监控之中,活动范围基本就是在这间屋子,偶尔源稚生会带她去食堂吃饭,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定期对她体检,进行抽血和打针。 通常她一周只会去一次食堂,能在包间里透过玻璃俯瞰整个东京的夜景,但吃完她就得回去。 她也没上过学,不过每周会有私人教师在源稚生或者橘政宗的陪伴下为她上课。 正因如此,她对外界所有的了解,基本都来自于动漫和游戏。 在她的世界里,日本改名为第九区,每天都有反抗军在和神圣不列颠帝国的军队驾驶超级机器人战斗,深海里有很多海王类,还有一个叫王路飞的海贼天天带着草帽,去挑战七武海和海军。 她从没亲眼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她对世界的认知非常混乱。 人是不能想象出没见过的东西的。 比如随便说一种颜色,紫色,眼前立刻就会浮现出紫色的东西,例如茄子,但要让你想象出没见过的颜色,并描述出来呢? 因为相信不出来,所以绘梨衣的世界就是由这些动漫和游戏的世界观拼凑糅杂而成的。 “知道雪为什么是白色的吗?因为它早已忘记自己是什么颜色的了。” 动漫中的女主c.c.对鲁路修淡淡说着这句话。 c.c是无法死去的永生的人,从中世纪一直活到现代。 鲁路修说她的名字不像人类的名字,暗示c.c.忘了自己的过去。而这其实是c.c自己想去忘却过去却一直没能做到。 绘梨衣连连点头,在小本子上抄写下这些经典语录。 就像是小朋友会背下喜欢的歌的歌词并且抄写下来,她也有一个专用的小本子用来记录这些动漫里富有哲理的台词。 【有被杀的觉悟,才有开枪的权利】——by鲁路修 【正因为有死亡,人才能自觉到生存】——by鲁路修 【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将作为正义的伙伴带着假面活下去,枢木朱雀这个人己经不存在了。常人该有的幸福,你要舍弃它并献给世界,直到永远。】——by鲁路修 【人什么时候才会死?被子弹贯穿心脏的时候?不对!得了不治之症的时候?不对!喝下毒蘑菇汤的时候?不对!是被人遗忘的时候!】——by海贼王 ...... 很多的台词抄录在上面,她无聊的时候,也会模仿着这些台词在下面写字。 绘梨衣默默地看着动漫,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屏幕上的蓝光照耀她明亮的瞳孔。 时间逐渐流逝,她起身把蓝光碟片取出来,打开了游戏机... ———— 一区304,晚九点半,这间寝室依旧只有路明非一个人。 “没事,恺撒师兄那边我去和他说,我和他熟一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求婚,当然要做到完美!”这是他和叶胜分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人把诺顿馆逛了个遍,他们是傍晚六点半进场馆的,结果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诺顿馆的全部屋子都看了一遍。 大多数时间花在找房间对应的钥匙上,虽然每一把钥匙都标注了房间号码,但钥匙数量确实太多,让人眼花缭乱,稍微不注意就得再找一遍。 他们把所有的门都打开,大致整理了一下诺顿馆的布局。 进门之后是宽阔的大厅,这里可以作为舞会的主要场地,二楼有很多单独的房间,基本上用不到,但还是得做好布置和规划。 今晚他们把换衣间、餐桌、乐队演奏地还有舞池的位置大概画了一下。 因为路明非还得在明天中午前赶一份2000字的论文预告和纲要,所以他先回来了,叶胜还在场馆里面筹划。 回来第一件事,路明非打开了游戏机。 当然,这不是想偷懒,主要原因是他昨天晚上和“绘梨衣”做了约定,所以他来“fightagain”了。 放鸽子是一件非常不好的行为,除非迫不得已,路明非是不愿意干这种折人品的事情的。 登录账号,他的头像亮起,但好友列表里“绘梨衣のpsn”却是灰色。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路明非握着手柄等待。 两人的联系方式只有游戏里的聊天框,电话、qq群啥的,都没有,只是口头做的约定而已,如果有什么急事来不了也很正常,毕竟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有一颗陨石从太空飞到你头顶把你砸死也不一定。 “再等五分钟吧。”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曼斯教授发过来的资料。 全部是中文的,倒不存在什么阅读障碍,但很多名词他都看不懂,必须参照着教科书最后几页的注释。 “2000字,这真是要我的命啊...”他瘫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发光的灯泡,不知道何从下笔,有点想偷懒,等明天再写,反正上午没课,中午才教。 忽然,提示音传来。 【“绘梨衣的psn”邀请您进行一场对局,是否接受?】 【是/否】 “来了!”路明非一下打起精神,按下手柄的按钮。 【是】 【对局加载中】 【fight!!!】 今天他依旧选择的是隆,绘梨衣也没有改变战术,以春丽应对。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等待3秒的倒计时结束。 他还是选择龟缩战术,一点点去磨春丽的血条。 一招一式下来,没有犯一点失误,春丽的血条也成功被磨到了危险线,但他的血量也很危险。 两人的怒气槽都满了,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春丽的千裂脚必须要蓄力,所以使用时机必须刁钻,如果上来就开始做蓄力动作,很轻易就会被躲开,最好是能打出僵直或者浮空再使用。 路明非当然不会给绘梨衣放大招的机会,他时刻保持着安全距离,确保自己不会像昨天那样被逼到版边。 今天他打定心思要做一个龟比,头都缩到龟壳里面去了。 这和他以往的打法截然不同,在日本酒店和绘梨衣对战的时候,他没有这么怂,经常会上去做一些刀尖上跳舞的危险动作。 龟比的打法有利有弊,优点是不会被高手抓住机会一套秒,通常这是自知实力不如对面才会选择的打法,缺点是会耗费更多的时间,高血量的时候还有容错率,但在低血量的时候,必须保证在防守过程中不犯错误,疏水不漏。 终于,路明非靠着丝血的优势战胜了绘梨衣,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使用怒气槽。 绘梨衣再一次退出对局,重新邀请路明非。 依旧是隆对春丽。 但这一次,绘梨衣的打法忽然变了,她不再主动进攻,转而开始防守。 有两个人在当龟比。 你不打我,我也不打你,像是放飞了和平鸽,签署了和平条约,一时间,谁也不出招,都隔得远远的。 路明非心中憋了一股闷气,很难受。 他很想先动,但却不敢往前,怕失误,而导致他丧失了前进的勇气。 这盘,谁都没出招,时间到了之后,系统判断为平局。 “whyyoudontfight?”路明非问。 “殺される覚悟があってこそ撃つ権利がある。”绘梨衣发来消息。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这句话。 “有被杀的觉悟,才有开枪的权利。” 这是鲁路修最经典的台词,他很喜欢这部动漫,暑假的时候才和小胖弟一起把这部番给看完。 顿时,在悬崖处扣动狙击枪扳机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眼前。 瘦弱的少年被子弹洞穿的支离破碎的身体,像是甩不掉的梦魇,昨晚他又梦到了康斯坦丁的脸和老唐最后的铅灰色瞳孔。 像是只穿着一条内裤,他被绘梨衣看光了,看得明明白白,一阵凉风从窗户那里吹过来,钻进路明非的校服衣领,后背发凉。 本来他是不信算命和世外高人的,但在浅草寺抽的签却那么灵验,让他总觉得有命中注定的宿命。 昨晚他就在想,寒假要不要去少林寺拜一拜,买一炷香来烧。 他的荷包很饱满,但他自己本身又没什么消费的地方。 过去看那些大老板花几十万竞拍寺庙头香的新闻还不理解,觉得他们是蠢蛋,现在他自己也开始变蠢蛋了。 路明非感觉“绘梨衣のpsn”像是某个隐居的高人,他决定试探一下。 绘梨衣迟迟没有邀请他进行下一次对局,也没有进入队列,也许就是在等他,这一定是机缘! 拿出手机,他呼唤诺玛,先输入中文,再让诺玛翻译,教他拼写日文。(为了方便,接下来就以中文代替了) sakura:“对不起,我最近有一些烦恼,精力没法集中。” 绘梨衣のpsn:“什么都不做的人生,仅仅是活着的生命,与死亡是一样的。” sakura:“我不知道怎么办” 绘梨衣のpsn:“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将作为正义的伙伴带着假面活下去。” 路明非被震惊到无以言表! 这是大师!一定是遇到大师了! 句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上! 特别是最后一句,他现在不就是正义的伙伴吗?带着假面活下去,所有人都认为他杀死龙王是丰功伟绩,就连芬格尔安慰他几句后,也夸奖他做得好。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正义,反而内心充满了挣扎。 sakura:“大师!请为我指明一条明路!” 路明非忐忑地发出这句话,他抿着嘴,等待窗口那边发来回复。 而上杉绘梨衣小姐,正在她的小本本上一页一页地翻。 没错,她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她的台词小本本上找的,全部都来自于《叛逆的鲁路修》,因为她刚刚就在看这部动漫,而且这不是她第一遍看了,这是第二遍。 她摸着下巴琢磨,用笔头勾勒出一个圆圈,正经地点点头,继续给sakura发消息。 绘梨衣的psn:“常人该有的幸福,你要舍弃它并献给世界,直到永远。” 发完这句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绘梨衣,大家长邀请我们今晚去chateaujoelrobuchon吃饭,准备一下。”是源稚生的声音。 听到这话,绘梨衣立马退出游戏,放下手柄,因为这代表着马上她就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难得的机会,可以坐汽车和电梯,在高楼上看看这座发光的城市。 她把玩具们都装到衣服口袋里,小跑着推开了门。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源稚生问。 女孩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淡淡的,像是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 “我打赢了sakura。”绘梨衣在本子上写字,“他叫我大师。” “是吗,看来你的游戏水平又变强了,回来要玩几局吗?”源稚生脸上也露出笑容。 “要,这次你肯定打不过我了。” “要是我输了,以后我也叫绘梨衣大师。”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女孩穿上白色的袜子和木屐,跟在源稚生后面坐电梯下楼,铁色的玻璃幕墙外的路灯亮了,源氏重工对面的马路有一根孤零零的电线杆立着。 绘梨衣望着那根电线杆,伸出了左手,仿佛那天的温度还在。 她把视线收回来,呆呆地看着掌心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卡塞尔。 路明非还在回味绘梨衣大师的指导。 “常人该有的幸福,你要舍弃它并献给世界,直到永远。” 常人该有的幸福?指的是什么呢? 睡懒觉?打游戏? 意思是让他不要再像过去那样懒惰,全心全意学习,为世界做贡献吗? 袁隆平爷爷发明了杂交水稻,让人们不再挨饿,牛顿提出了万有引力,让时代进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师!我悟了!”路明非点头,眼神坚定,立刻关掉了娱乐的游戏。 他打开电脑,登陆邮箱,下载曼斯教授发过来的资料,并拿出纸、笔和《魔动设计机械学一级》的教科书,认真学习知识,在书本的海洋中遨游...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修改论文(感谢丑剑客的盟主!) 清晨,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阳光顺着露珠折射进窗户,给房间染上一抹淡淡的金色,卡塞尔学院里人来人往,有施工的队伍,还有前去上课的学生匆匆在红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走过。 “两面平齐...中间不应有线割开...” “两表面相交,在相交处应画出其交线的投影...” “两表面相切,在相切处不应该画线...” “两面不平齐,中间应有线隔开!!!” 路明非浑身一颤,唰的一下睁开双眼,看到了芬格尔的床板。 “呼,原来是做梦啊...”他呼出一口气,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从床上半坐起身,《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教科书翻开着摆在床边。 他又认识到一个真理,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机械制图。 越是用功看书,他越是发现,人类的理解能力是有极限的。 他的基础实在太差,读一句话,就得停下来翻好几分钟的注释,甚至还得去看谷歌上边查边看,还不一定能看得懂。 就像是强行让一个小学生带着联网的手机和教科书去做大学物理的压轴题,别说把题目解出来,让他把题目读懂,搞明白这是啥意思,都得耗费全力。 读着读着,那些文字和符号就从书本上飞出来,变成旋转的蚊香,在你的眼睛周围转来转去,还发出烦人的嗡嗡声音。 路明非叹了口气,把墨绿的校服穿好,拿着牙刷和牙膏去卫生间洗漱。 白色的泡沫从他的嘴巴里冒出来,眼睛里隐约能看到血丝,眼眶周围还有一圈淡淡的黑色。 洗了个头,他一手拿着银色的吹风吹头发,一手拿着写满了字的a4纸细细琢磨。 【关于义肢投入战斗使用的预想】 这是论文的题目,大概用书本上的术语描写了“忍义手”上的各种机关在面对不同敌人时所该应对的策略。 其实算不上预想,因为都是路明非亲身经历过的。 例如在面对拿着厚厚盾牌的敌人的时候,就可以弹出机关斧,劈开对手的盾牌,在对付野兽的时候,可以将储存的鞭炮放置出来,发出巨大的声响,使其恐慌。 大多数写的是实战中的一些经验,理论上的东西比较少。 毕竟,忍义手那玩意,根本算不上是机关,更像是某种奇怪的忍术。 除了钩索能一直使用,其它的东西都需要“纸人”作为燃料支撑,而获得“纸人”的方式竟然是杀敌。 路明非有认为“纸人”就是死者的灵魂,灵魂驱动的“忍义手”简直就像是大反派的邪恶道具。 他不期盼在这个世界里把“忍义手”制造出来,那根本不现实,这玩意儿太魔幻了,但钩索应该是能做出来的,有了钩索,他就可以化身蜘蛛侠,战斗能力和保命能力直接上升一百个百分点。 “不知道能不能行,先拿去给曼斯教授看看吧。”路明非把吹风机的插头拔出来,整理衣领,叹了口气。 学习使人快乐,虽然他半夜三点才睡觉,但至少没有失眠做噩梦。 嗯...梦见画图纸,应该不算噩梦吧... 不管怎样,都得感谢绘梨衣大师,他在这个过程中曾一度想要放弃,等明天让教授手把手指导,可一想到大师的教诲,他又咬牙坚持下去看书。 路明非拍了拍脸,对着镜子微笑。 “加油,路明非,你一定可以的!” “踏出第一步,就成功了一半!” 他深呼吸,把忙活了大半夜写出来的论文初稿夹在教科书里,大步流星走出了寝室大门。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匆匆进入教室,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路上慢悠悠地闲逛。 路明非小心翼翼,贴着墙边,一点点地挪动,宛如刺探情报的间谍。 一路上有惊无险摸到了曼斯教授的办公室,他站在门口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曼斯教授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拧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曼斯教授正在吃早餐,馒头和豆浆,左手抓着馒头啃,右手在翻阅资料。 “教授,我的论文初稿和纲要写好了,另外...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路明非弱弱地把自己写的论文递过去。 纸上有很多修改的痕迹,因为他是照着另一篇论文照样画葫芦写的,很多名词的使用出了错,在后面对着书本查漏补缺的时候,才知道用法不对。 曼斯教授没有说话,他把咬了一半的馒头放到一边,接过纸张,安静地低头看。 房间里鸦雀无声,路明非的手不自觉地抓紧教科书,这是他的习惯,每当心里不安时,手里就总想抓点什么东西,以往抓的是楔丸的刀柄,今天手里就只有这本书。 墙壁上的挂钟摆锤左右摇晃,滴答滴答地响。 曼斯教授低头看了很久,眉头紧皱,手摸着嘴唇,似乎是在沉思。 “把你的书给我看看。”他抬起头,脸上没有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路明非抿着嘴,把教科书递过去,书上有一些折叠起来的页数,不少地方有勾画。 兴许是他的论文太过粗糙了,让曼斯教授眼睛有点发昏。 没办法,为了保证遣词造句尽量规范,他反反复复检查验算了好几遍,导致纸上全是黑疤和圈圈叉叉,书面看着就像是小学生三年级写的作文,还是差生写的。 语文老师总是说,书面分占总分的一半,你的字写得好,同样的文章,就是比别人有优势,路明非的字称不上差,没什么辨识度,但也不会朝着一边歪斜,就是圈圈叉叉打得太多,显得他的态度不够端正。 “我该抄一遍再来的。”路明非有点后悔。 这时,曼斯教授放下了教科书,眉头舒展开来。 “写得不错,比我预想的好很多。”曼斯教授淡淡说道。 这话要是让他以前的学生听了,下巴恐怕要掉在地上。 曼铁板啥时候夸过学生? 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的知识储备能超过曼斯,就算你写得很好,一点错误都不犯,总是能延伸出别的东西的吧?总是能换一种更加精髓的方式描述出你原本想要表达的内容吧? 曼斯教授非常擅长挑刺和打击人的自信心。 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是经过选拔的,不是说你是个混血种就可以入学,混血种虽然占比很小,但分散到全世界,以一座学院的容纳标准来说,也绝对是一个满溢出来的数字。 所以,只要成功入学,就证明你是混血种中的精英,是这一代最好的苗子。 如果不是路明非开了后门,就他这样文化成绩稀烂的,根本入不了学,面试名单上都不会有他的名字,来这儿上学的都是文武双修,甚至有在高中阶段就在sci上发表过论文的天才。 没经受过良好教育的混血种,如果有进修卡塞尔的念头,那就必须去参加预科班,达到考核标准后才能入学。 卡塞尔学院的每一个学生进来之前都是同龄人里最出众的一个,但曼斯从来都不会夸他们。 “满分六十分”可不是一个比喻,这门课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只能拿个及格分数,勉强修到学分,足以想象曼斯的要求有多严格。 但今天,他竟然用“不错”这个词来形容路明非这个吊车尾的文章,算得上惊为天人。 “本来我还想让你吃点苦头,让你改正一下学习的态度,没想到你已经有觉悟了。”曼斯点点头,招手呼唤路明抬个凳子坐在他的身边,“‘梯形螺纹’的基本标准是tr40乘以7-7s,你这个地方的计算公式用得很规范,但是在魔动机械设计的实际过程中,还要预留出炼金纹路的镌刻位置...” 曼斯耐心地给路明非讲解,从基础的开始慢慢深入,搭配着论文和教科书,路明非如同醍醐灌顶,顿时搞明白了许多模糊的地方。 两人就这样一边探讨,一边交流,慢慢修改论文和纲要,渐渐地,路明非也能和曼斯还上几嘴,他亲身经历过战斗,因此肯定能比理论上的体会要深。 路明非终于懂得了学习知识的快乐。 两人就这么耗了一上午,曼斯教授的馒头都没吃,豆浆也冷了,说得口干舌燥。 “就按这个方向写吧,中午就不用来了,先把后面的部分写完。”曼斯终于有时间喝一口冷掉的豆浆,“你很有天赋,进步的很快,但是不要浮躁,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教授这么多。”路明非微微鞠躬,“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 “教师的责任就是教书,如果学生什么都懂了,还要教师干嘛。”曼斯摆摆手,“去吧,明天上午我有事,不在办公室,中午你再来。” “好的,教授。”路明非点点头,转身离开。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11点20,还有20分钟才下课,外面人应该不多。 他是8点10分到的,也就是说曼斯教授给他开了3个小时的小灶。 整整三个小时,他都保持着沉浸的学习状态,这真是难以想象,原本看着像是天书的符号,也大致都能看懂了。 路明非把大部分功劳都“绘梨衣大师”,如果不是大师让他开悟,他定然坚持不下去,要么躺在床上感伤失眠,要么打游戏或者看电视剧直到眼皮子开始打架。 其实学习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沉下心,坚持下去。 一个好的老师也非常重要,毫无疑问,路明非享受的都是世界最顶尖的教师资源。 他感觉未来一片光明,空虚的人生似乎也看到了方向,如果义肢方面的研究能顺利进行下去,不止是用来战斗,对许多残疾的人、事故而导致不得不截肢的人,将是一种相当程度上的帮助。 或许这就是“绘梨衣大师”所说的:“常人该有的幸福,你要舍弃它并献给世界,直到永远。” 他很愿意把早上打瞌睡的小幸福时光贡献给世界。 “加油!路明非,争取不用免考特权,全科不挂!”他握紧右拳,身影渐渐消失在走道里。 ... 狮心会大本营。 苏茜嘴里咬着粉色的发带,纤细的手从脖子那里伸过去,把黑色的长发聚成一束,左手箍住柔软细长的头发,右手撑开发带把长发系成马尾。 她穿上白色的围裙,戴上发带,手持映着寒光的菜刀,把长条形的面团切成小坨坨。 这里是会长办公室,不是厨房。 没办法,狮心会的基地里没有厨房,食堂的后厨只在空闲的时候开放,但现在临近午餐时间,所有的厨房都在开火,想要做饭,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其实可以委托食堂的厨师代劳,但苏茜没有考虑过,她给楚子航送饭,一向都是亲手制作。 面团是她之前揉好的,醒了二十分钟。 一共有三个人要吃,楚子航、路明非和芬格尔,一人按20个来算就得做60个,但芬格尔那么胖,60个肯定不够,所以她准备了四条面团,可以做八十个。 她没把自己算在内,因为时间会来不及,楚子航的午餐时间向来很准,12点15分,只要没紧急的事态,他向来都在这个点吃午饭。 咚咚咚,是敲门的声音。 苏茜放下菜刀,去开门。 “学姐好啊。”路明非抱着大头书,微笑着打招呼。 “进来吧。”苏茜把他拉进屋,飞快地关上门。 要是让狮心会的其它成员知道她和路明非在办公室里干这种事情,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 她昨天给干部们说是邀请路明非前来加盟狮心会,殊不知,两人是在会长办公室里做水饺。 办公桌上的文件全被都被推到桌子下面了,取而代之是一个电磁炉和装满水的铁锅。 三团面团放在透明的玻璃碗里,用保鲜膜盖住,有一大块生鲜肉放在碗中,还有两把沾着水珠的韭菜。 “你会做饺子吗?”苏茜问。 “会,但是很久没做过了。”路明非说。 他在婶婶家经常帮忙干家务活,例如拆蒜头、剥青豆、切葱和烧猪油啥的。 做饺子他也会,寒假小胖弟去上钢琴补习班的时候,他就会被婶婶喊去帮忙包饺子,但那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还剩下多少。 第一百一十四章 积蓄不够的女孩(为盟主加更) “那你帮忙把肉馅剁一下吧,那里有菜刀和菜板。”苏茜指着碗里的猪肉说。 这是最简单的活,只需要用快刀把鲜肉剁成肉泥就好了,但有点耗费体力,通常都是由机器来干,可惜,狮心会里并没有常备绞肉机。 这个电磁炉也是苏茜从寝室里带来的,她偶尔会买上一些小菜,和诺诺用家乡带来的火锅底料烫着吃,边吃边聊天。 “好的,交给我吧。”路明非去办公室的独卫里洗手,拿起菜刀,把肉按在菜板上。 手起刀落,密集如快板的斩动声响起。 苏茜点点头,转身继续切面团条,整齐的小圆团被摆成两列,一列十个。 她拿起擀面杖,把这些小面团压成圆形的薄皮,这是个技术活,如果手法不够娴熟,很容易导致饺子皮左右不对称,这样包出来的饺子就会很难看,而且必须擀得均匀,否则在煮的时候,饺子会破皮。 苏茜第一次做的时候就没做好,跟着妈妈学了很多次,才能像现在这样擀出完美的面皮。 专心致志地擀面,她很快准备好八十张饺子皮。 时间来到11点40,苏茜只剩下45分钟,煮饺子需预留10分钟,还要为肉馅调味、包饺子、装盒、调置蘸水、送到校医院201号房。 这一切得在12点15分之前完成,她不希望有延后。 如果单靠她一个人,定然是做不完这些工作,但今天她有帮手。 转过头,切好的肉泥和韭菜已经装进碗里了。 肉泥和切碎的韭菜放在一起,像是用机械捣出来的一样,很细腻,没有一点大的颗粒。 苏茜有些惊讶,因为要用手工做到这种功夫一般都得花费很长的时间,毕竟人挥刀的速度,根本没法和一分钟上百上千转的机器相比。 但考虑到干这份工作的人是谁,她又释然了。 情绪的阀值并非一成不变,第一次看小电影的时候,你当然会脸红心跳,激动不已,但当次数多了,你就会逐渐丧失刺激感,甚至开始抛弃过去喜欢的类型,加入牛头人战士的队列。 苏茜就处在过渡的过程中,现如今,s级有什么骚操作她的情绪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要知道,眼前这一个可是千年难得一逢的龙王斩杀者,称其为四千年一遇也不为过。 “调味交给我吧,你去把电磁炉打开,先烧水。”苏茜找到芝麻油、胡椒和别的调味料。 苏茜妈妈有一份秘诀,葱姜汁,在150ml的冷水里放入切成5cm的四根的葱和四片姜丝,揉捏使其出汁,加入到肉馅里会很香。 苏茜在肉馅里倒入三分之一的葱姜汁,随后倒入芝麻油白糖和胡椒,用筷子朝着一个方向搅拌打匀,肉糜充分吸水,变得饱满晶莹。 这个过程重复了三次,每一次加入三分之一的葱姜汁,没有加淀粉,但煮出来也会很嫩。 准备好肉馅,接着就是包饺子。 锅里的水逐渐沸腾冒泡,两人面对着坐在办公桌的两边,拿筷子往饺子皮中间夹肉,再把沾了油的筷子尖在饺子皮的边缘一抹,对称着把皮贴在一起,折出褶皱。 包一个,煮一个。 在默契的配合下,很快水饺都依次下锅,苏茜拿出准备好的饭盒,用干净的筷子把浮起来的水饺一个个挑出来。 虽然大体上都差不多,但路明非包的饺子肚子明显要更大一些,就像是中年大叔,苏茜包的就很匀称,宛如身材曼妙的少女。 苏茜挑了20个装入饭盒的第一层,都是她包的饺子,之后便不再细挑,挨个夹到下一层。 路明非打理现场,苏茜调制蘸水后,两人便提着饭盒出门。 肉馅还剩了一小半,路明非询问苏茜是否能把那些肉馅给他,他想再包一些,明个中午给曼斯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也送一点。 苏茜答应了,说待会吃完午饭就给他。 这次路明非终于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了,因为他旁边就是学院的风云人物,狮心会副会长兼楚子航的绯闻女友苏茜。 没人来打扰他们,即使有想法的人,与苏茜的眼神冷冷的眼神对上,也自觉地离开。 “学姐,你平时都是这么瞪别人的吗?”路明非问。 “以前我不这样的。”苏茜摇摇头,“不过我人气也没你那么高,不会有那么多人追着我跑,通常遇见了学妹学弟,我都会和他们聊一会。”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路明非叹气。 “你那天怎么瞪我的你忘了吗。”苏茜往前大踏步,长发飘舞,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把你那天的眼神拿出来,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敢靠近你10米以内。” ... 12点13分,路明非与苏茜顺利抵达了病房。 “今天是韭菜猪肉馅的。”苏茜坐在楚子航的病床边,和昨天一样揭开饭盒,把第一层取出来。 剩余的饺子都在第二层里,路明非和芬格尔共用。 “明天不用给我带饭了。”楚子航夹了一个放在蘸水里,“医生说我的情况好转了不少,明早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回寝室调养了。” “嗯。”苏茜撩了撩头发,默默看着楚子航的侧脸,看他把饺子放入嘴里。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夸她的手艺好,即使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调试,努力把味道做到最好,吃在楚子航嘴里仿佛都是一样。 哪怕你带一桶方面便回来给他泡上,他也只会面无表情地说:“麻烦你了”,然后默不作声地把面条吃完。 楚子航从来不会在口头上承诺些什么,你帮助了他,他就一定会回报,在需要的时候为你做些事。 这是他的优点,你不用担心他会忘记,每一件事情他都在心里分得明明白白,但这也是缺点,因为他分得太明白了,你总是不能让他欠你的人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入学两年,苏茜从来不觉得有真正地了解过楚子航。 一个面瘫帅哥,很酷,他就像是一本套封都没有对你打开的书,你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难过。 但你还是想着他,迫切想打开那本书读一读,看看里面写的故事。 有时候她很想跑到书店里去把自己的钱包全部掏空,拿给老板看看自己的积蓄,问这些够买那本书吗? 如果老板说够,她就会把书买回来,翻开来一遍又一遍地读,读上五年十年,在书页上写上她的笔记,然后这本书就独属于她了,别人看封面,就知道写着她的名字, 但如果老板说不够,她就一点点把桌子上掉落的钱币捡起来,放回钱包里,默默离开,去下一个书店找另一本让她心动的书。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她很清楚,她的积蓄太少了。 她还在一点点积攒,等有一天,能开心地跑到店里,把最爱的书给抱走。 或许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她愿意等,至少现在,她觉得她可以一直等下去。 这时,隔壁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让我猜猜,这个是你包的,这个是茜妹子包的,没错吧!”芬格尔夹起一块小巧的饺子,在他的大嘴下略显小家碧玉。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你喜欢吃哪个?”路明非也夹了一个大号的放在嘴里。 嘴巴吧唧吧唧地嚼,似乎很是享受。 “还用问吗?颜值就完爆你了好吗?”芬格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你听说过口嚼酒吗?年轻貌美的巫女用唾液里的酶来进行发酵,酿酒,听说超有味道的哦。” “难道...是放在嘴里嚼然后吐出来?”路明非的身体战术性后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我说,这你也敢喝啊。” “那得看人。”芬格尔又夹了一个饺子,“如果是茜妹子的口嚼酒,我愿意拿出我的全部家当。” “变态。”苏茜嫌弃地看着芬格尔,像是在看一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蟑螂。 “同意!”路明非举手表决。 “开个玩笑而已嘛,茜妹子不要生气。”芬格尔摆摆手,“再说了,我怎么敢和楚子航抢,有这种好事,肯定第一个让给他啊。” “你别胡说。”苏茜娟眉微皱,“楚子航可没你这么下流。” “嘻嘻。”芬格尔嬉皮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楚子航,我看你那碗里好像没有路明非做的饺子,要不要来尝尝他的手艺,你的评价公平公正,你来说说,谁做的好吃。” 芬格尔指示路明非把饭盒端过去。 楚子航犹豫片刻,还是夹起一个胖饺子放到嘴里细细咀嚼。 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师兄,怎么样?” 楚子航闭着眼,低头沉思。 苏茜抿着嘴,用手把裙子拉直。 “苏茜的味道要更好。”良久,楚子航睁开眼。 苏茜的心里有一块悬着的大石落地,昨晚实验课下课去食堂后厨挑鲜肉,在一堆蔬菜里找韭菜,偷偷摸摸把电磁炉运到办公室... 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一抹明亮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如冬日里的一株腊梅,即使寒风凌厉,也依旧盛开,等待公子回头踏雪而来,折枝闻香。 ... 午餐过后,苏茜和路明非拿着饭盒再次来到狮心会。 她又做了一些饺子皮,和路明非一起把剩余的肉馅包完。 一共做了30个,被路明非全部拿走了,苏茜恢复现场,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块菠萝包,搭配着一盒牛奶吃,顺便处理狮心会的一些文件。 路明非则是回到寝室,给恺撒发消息。 “恺撒师兄你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下午是否有空,想约你见面详谈。” 因为害怕恺撒身边有无关人员偶然看到短信内容,他没有细说,万一消息传出去就完了,叶胜的求婚计划全得泡汤。 “可以,我4点钟有空,你可以来学生会找我。” “好的,我一定会准时到。”路明非编辑短信发出去。 《光武帝刘秀》他看到了第9集,还剩下16集,规划一下,每天看两集,大概一个半小时,8天能看完,其余的时间就用来学习,每晚再抽20分钟去向绘梨衣大师请教,perfect! 于是他便打开了电视,看起了电视剧。 因为在病房聊了好一会而,此时已是2点。 他在寝室里待到了3点半,看完两集,出门与叶胜一起前往学生会。 两人走在绿蔓攀枝的花园里,些许落叶飘落,跨过拱桥,来到山间公路。 安珀馆离校园的中心有一段距离,这也是为什么学生会和狮心会在争夺诺顿馆,谁都更喜欢近一点的通勤距离。 “恺撒没邀请你加入学生会吗?”路明非问。 “他入学的时候我已经是帆船队的领队了,根本没时间去参加学生会。”叶胜说:“恺撒的名头确实很大,加图索家就是校董会的一员。” “校董就是负责给钱的老板是吧。” “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 “他可真像个贵公子。” “不是像,他就是。”叶胜与路明非停在安珀馆门前,有学生会干部在等候了。 “路明非先生,请进。”穿着深红学生会制服的干部为他们领路,进入二楼的一个房间。 恺撒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金色头发搭在肩膀上,映照出下午的阳光,像是金子,虽然翘着腿,却不会给人耍流氓的感觉,反而会觉得他像是玩世不恭的贵族少爷。 “叶胜,我认识你,学院游泳记录的保持者,我以为是路明非想找我,看来,正主应该是你了。”恺撒放下报纸,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红茶,“找我有什么事?” 恺撒淡淡微笑,嘴上在问叶胜,冰蓝色的瞳孔却注视着路明非,但很快就转移,与叶胜对视。 “是这样的。”叶胜开始为恺撒讲述他的求婚计划。 路明非安静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但他能感觉到恺撒总是不经意地把视线投过来。 “该死,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诺诺虽然脾气古怪,但也是个美女啊,他老是看我干吗?”路明非心里涌现出不安的预感。 等待叶胜讲述完毕,恺撒一下站起来。 “很棒的计划,我支持你,也愿意帮你筹划舞会,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必须要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所以,路明非,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作为交换!”恺撒的声音中气十足,像是一头即将发起进攻的雄狮。 然而路明非的脑子里却想的是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完蛋!他不会让我用身体还债吧!”路明非双手抱胸,身子不由得往后一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义的伙伴 “恺撒,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叶胜抢先一步说话:“你有什么要求向我提就行了,如果我做不到,我就自己办,这件事和路明非无关。” “我看起来是那种很小气的人?”恺撒说:“帮你举办舞会只是举手之劳,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提出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吗?” “没事,叶胜。”路明非站起来拍了拍叶胜的肩膀,与恺撒对视,“恺撒师兄,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如果在我力所能及之内,我一定不留余力。” “我的要求很简单。”恺撒嘴角微微上扬,“s级路明非,和我来一场决斗。” “决斗?”路明非眯起眼睛,“冒昧问一下,不是摔跤什么的吧。” “如果你想用摔跤的方式分胜负,我也不会拒绝。”恺撒脱下外套,里面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展示线条分明的手臂肌肉和完美的胸肌。 他的身材真的很适合作为雕塑的模特,棱角分明,搭配上他的意大利美型脸,绝对会让女人们为之疯狂,一些爱好特殊的男性也会渴望和他交上朋友。 路明非仿佛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出来的男性荷尔蒙,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就用...就用剑道决胜负吧!” 他可不想只穿着一条裤衩在摔跤场被恺撒压住,然后被来一套夺命剪刀腿,那太男子汉风格了,不适合他这种走忍者路线的人。 “剑道么?”恺撒摸了摸下巴,重新穿上外套,“你的剑道很强,我已经体验过了,不再考虑一下摔跤吗?我还没有见识过你赤手搏斗的功夫。” “不了,不了,就剑道吧,我觉得剑道挺好的。”路明非的头像是拨浪鼓一样摇。 “那就依你吧。”恺撒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遗憾,“这周六有空吗?地点就定在学院的体育馆,那里有专业的道场。” “没问题,就周六下午吧。”路明非点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恺撒的眉毛忽然舒展开,重新坐在了沙发上,“那么我们继续讨论舞会的事情。” 叶胜和恺撒讨论细节,路明非在旁边坐着旁听,拿着手机,阅读邮箱里的学习资料。 大约花了半个小时,叶胜和恺撒敲定了两三个方案,并约定今晚开始在诺顿馆布置装饰。 路明非和叶胜走出诺顿馆,往宿舍楼那边走。 “你说为什么恺撒师兄会想着要和我决斗?”路明非问。 “这很正常,他向来不喜欢有人压在他上面,什么事他都要当第一。”叶胜说:“你拿了自由一日的冠军,在审判会上打曼施坦因教授的脸,还杀了龙王,入学一周就完成了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成就,他这种永远站在闪光灯下面的明星当然会想把风头抢过来。” “是这样吗?”路明非摸了摸鼻子。 叶胜说的话很有道理,可他总觉得不是那样的。 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莫名地想起自己刚到苇名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那么弱小,连手里的刀都握不住。 ... 夜幕降临,路明非伸了个懒腰,停下手中的笔,用热水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一些图案和花纹。 叶胜和酒德亚纪腻歪去了,吃饭就没带上他。 学院里的风景很好,有静谧的花园,每晚都会有情侣拉着下手坐在长凳上聊天,运动场上也有情侣散步。 这个点的话,操场上应该还有人拿着吉他弹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比如音乐或者游戏啥的。 人生总得有些娱乐活动支撑,否则就是一滩死水,当精神层面的建设跟不上物质生活的发展,必然会引起问题。 恺撒的施工队把诺顿馆的项目包下来了,由他亲自监督。 路明非作为包工头,啥事都不需要干,甚至连钱都不需要付。 明天是周三,到时候论坛上就会以恺撒的名义举办舞会,学生会负责发邀请函,后续的事宜不再需要路明非参与,他只需要提供钥匙,然后到点了过去吃吃喝喝,看叶胜表演就完事了。 路明非把教科书和论文整理好放到挎包里,每个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在入学的时候都能领取到一份新生套装,其中有校服、徽章、挎包和各种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这些东西是芬格尔帮他领的,他也是在找《龙类家族谱系》的教科书的时候,才在柜子里翻出了这个纯白色的帆布挎包,上面有半枯萎的世界树印章,这是卡塞尔独有的印章。 夜晚九点,路明非打开电脑,连入校内的资料网。 古德里安教授研究的方向是文献学,专精古代文献,《冰海残卷》的解读工作就是古德里安教授所参与的工程之一。 这份文献记载了几千年前的文化习俗和传说故事,许多与宗教相关,还有关于未来的预言。 校长说《冰海残卷》中有提到四大君主的存在,其中也包含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和他的弟弟康斯坦丁。 路明非输入他的学号和密码,登入网站,搜寻到《冰海残卷》的相关信息。 一些破烂陶片和发黄羊皮纸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十年前,在格兰陵附近的西海岸南部的一处陡崖附近的山洞找到了这些古卷,有四万个书卷或书卷的碎片被找到,这些书卷大都储存在瓦罐中。 古卷的内容也丰富多彩,目前解读出来的主要分三大类。 首先,古卷中近一百卷的书卷,是旧约圣经经卷,现有的圣经内容都可以在这里面找到,这部分内容的破译是最轻松的,因为有现代的文书作为参考。 而且在这一百卷的书卷中,大部分内容是重复的,许多故事多次出现。 其次,古卷包括了许多注释,圣经评论,解经书,次经和伪经,这些大概是抄录文献的人自行添加的东西,大部分还未得到复原和解读。 最后,则是非圣经文献。 这些才是重点复原的对象,在非圣经文献中,有很大一部份是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书,以及神毁灭邪恶势力,弥赛亚再来时的公义国度的著述。 弥赛亚一词源于希伯来语,原意为“受孕者”,希腊文把它翻成christos,由此引出“基督”,因此“弥赛亚”就是“基督”。 关于四大君主和黑龙尼德霍格的记载在这部分文献中就有提到。 青铜与火之王,居住于北欧的青铜宫殿,通天的铜柱下镌刻了诺顿铸造青铜宫殿的宏伟图画,与天地相连的龙躯匍匐在山脉之上,赤红的熔岩从地脉中涌出,淹没了大地,龙王在红色的海中遨游,仰天喷吐金色的龙息。 其中描写的场景如同世界末日,一切都被岩浆吞噬,地壳的震动使得大地裂开深渊般的沟壑,当红色的光芒消失,青铜铸造的宫殿已然立在高山之巅,直通云海。 文书中所描述的诺顿远比路明非所见的强大,仿佛是大自然的化身,能轻易操纵火山喷发,并通过岩浆流引起地震。 文献中还有别的龙王的记载,大地与山之王能操纵大陆板块分离,天空与风之王能刮起毁灭性的台风,海洋与水能掀起海啸,将大地淹没。 如果四大君主真的有这种实力,想要毁灭一座城市,眨眼之间就可以做到,灭世,也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但是研究者们认为这些文献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古代人的认知有限,只能把一切无法理解的东西都归于神明鬼佛之说,自然会在心中无限拔高龙王的身姿。 倘若龙王真的有这种力量,那么历史上,混血种又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把龙王击杀的呢? 路明非把《冰海残卷》已还原的内容略读了一遍,重点关注了青铜与火之王的部分,但读起来就像是盘古开天地、女娲捏泥人的神话传说,根本无法与他所认识的老唐联系起来。 康斯坦丁在古卷的描述里是一个赤裸的童子,时刻相伴与诺顿左右,据说运气好的人能看到他在火山口的岩浆口沐浴,如果你上前去,他就会从口中吐出一块金子,恳求你不要把他在这儿洗澡的事情告诉诺顿。 过去人们以为他是诺顿的仆从,是血统次一等的二代种,但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诺顿的弟弟。 不管怎样,这些文字所能表述的内容实在有限,特别是关于黑龙尼德霍格,只有只词片语,甚至都没有提到黑王拥有什么样的权能。 这一位是所有龙族的起源,是最初的皇帝,每一个混血种或者龙类的血统都来自于他,但其中还隐隐提到了另一个分支,白王。 关于白王,并没有相关的论文供于路明非阅读,他只得就此作罢。 龙类的起源来自于黑王,那黑王的起源又来自哪里呢? 为什么黑王要分裂出四大君主,四大君主之后的二代种,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楚子航师兄的言灵是君焰,隶属于火系言灵,而火系言灵的始祖是诺顿,那岂不是说老唐其实是师兄的老祖宗? 老唐是和别的母龙王那啥之后生下来的次代种吗?还是说他也会分裂,能无性繁殖? 路明非感觉脑子里又绕成了一团浆糊。 “唉...”他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视和游戏机。 这种迷茫的时候,只有绘梨衣大师能解救他了。 进入游戏界面,绘梨衣大师正在游戏中,他默默等待大师对局结束,然而每当他想要邀请大师的时候,大师又进入了对局。 “是在和什么人约战吗?”路明非心想。 事实的确如此,绘梨衣正在和源稚生对决。 “很遗憾,你又输了。”源稚生微微一笑。 忽然,他放在被炉桌子上的手机震动,屏幕发亮,一条新的短信发了过来。 瞥了一眼短信内容,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放下了手柄,从榻榻米上站起来。 “对不起,绘梨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把手机拿起来放到衣服包里。 “要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绘梨衣举起便利贴给源稚生看。 “不知道,这次我要去北海道,至少得2天吧。”源稚生轻声说:“绘梨衣要乖哦,有什么事就摇铃铛,会有人会帮你处理的。” “我也想出去玩。”绘梨衣举着本子默默地看着源稚生。 “我不是出去玩,是去做很危险的工作。”源稚生叹了口气,看着女孩的脸,有些心疼。 他又何尝不想让绘梨衣出门像个正常少女那样去上学,和朋友一起唱卡拉ok,一起喝奶茶逛街看电影呢? 可让绘梨衣出门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在她幼年的时候,她的哭声就能对周围的环境造成破坏,无意间的说话就会伤到与她接近的人。 曾经绘梨衣也是有贴身侍女的,但因为力量暴走,侍女的手臂受伤坏死,不得不截肢,从那之后,绘梨衣便不再有贴身侍女了。 而且她的血统也非常不稳定,如果不定期注射血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在源氏重工的大厦里是最安全的,这里有全套的设施保证她的身体健康,以免意外情况发生,也有专门的队伍确保她的需求得到满足,不至于情绪暴走。 巫女小姐虽然看起来单薄,但她若是认真起来,几小时就能让东京变成一片废墟。 “我会听话的,再见。”绘梨衣举起小本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绘梨衣最乖了,等我回来一定好好陪你玩。”源稚生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匆匆离开了房间。 他又没有遵守承诺,明明说好玩上一个小时的,可只过去二十分钟。 但杀人的鬼在逍遥法外,源稚生必须去主持正义,为死者伸冤,这是必须由他完成的事情。 “少主,车已经备好了。”樱将童子切和蜘蛛切交予源稚生,为他披上黑色的皮衣。 “辉夜姬锁定他的位置了吗?”源稚生与樱进入电梯。 “已经追踪到他的行踪,他逃进了山里,我们的人把山头包围了起来,所有路都有人监控。”樱穿着职业ol的服饰,戴着黑框无镜片的眼镜,像是一位专业秘书。 “那就出发吧。”电梯到站,源稚生大步踏出玻璃门。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轿车停在门前,司机穿着挺拔的制服,戴着雪白的手套,按在车门把手上。 迈巴赫后座上坐着一位和蔼的老人,穿着和服,往里挪动一下,留出车门边的位置给源稚生,还亲切地拍了拍座椅,示意他过去与他同坐。 “最近‘鬼’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源稚生入坐,樱坐在副驾驶,司机启动汽车。 “猛鬼众或许又有什么新计划了吧。”老人摇摇头,“或许我们该想办法加快进度,早一点找到王将的真面目,他们的想法太危险了,神不该再重临世间。”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源稚生目光凌厉,如同泛着寒光的刀锋,划破了夜幕,“这个世界不需要神。” “绘梨衣的状态怎么样?”老人问。 “很好,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带她出门看看。”源稚生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等这段风波结束吧。”老人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会结束呢?”源稚生也幽幽地叹气,望向车窗外,看繁华的都市夜景化作流光淌过,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照出五彩斑斓的光。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要去洗澡了 绘梨衣解开腰带,红色的绯袴落在榻榻米上,露出她纤细白嫩的双腿,少女的皮肤很细腻,因为她每天都要洗香香,今天也不例外。 褪下上身的白衣,她只穿着黑色蕾丝内衣走到浴室中放热水。 以往她不会这么早就洗澡,但她有些累了,不想打游戏或者看动漫,只想上床躺着,做一个美美的梦。 睡觉之前她总是会幻想,想她是下一代zero,要统领革命军推翻神圣不列颠的统治,解放第十一区,又或者有一只蓝色的狸猫从她的抽屉里钻出来,给她一只能插在脑袋上的竹蜻蜓,带她去天空中飞翔,看看海王类到底有多大只。 一个人的房间不会有这些东西,但只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在眼前。 在热水充满浴缸之前,她又回到大厅,在地上的衣服堆口袋里找寻鸭子先生。 橡皮鸭捏起来软软的,把它的脑袋捏扁,立刻又会复原。 她反反复复揉搓鸭子先生的身体,把它挤得变形,游戏机还没关,电视屏幕发着光。 聊天列表忽然弹出消息。 sakura:“大师,你现在有空吗?” 绘梨衣放下手里被蹂躏的鸭子,抬头看向屏幕,她能听到热水停了,说明浴缸里的热水放好了。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特制的,比如浴缸,装满了水,就会让水龙头自动停下,还能自动调整水温,在墙壁上有几个按钮,按一下就可以让温度上升或者下降。 “我要去洗澡了。”绘梨衣拿起手柄,一个键一个键按动,给sakura回复消息。 想了想,她没有关掉游戏机下线,而是捏着鸭子先生的扁嘴巴,走进浴室。 一个粉红色的小球掉入水里,玫瑰花的香味立刻扩散开,把鸭子先生丢进去,她也紧随其后钻进了浴池。 泡沫很快洗了出来,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整个人沉入水底,在心里默默地数数,一直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才浮出水面。 少女曼妙的曲线在雾气氤氲之中若隐若现,酒红色的长发贴在她的脸和挺拔的肩膀上,她伸出手指,在沾满雾气的白色瓷砖上画画,两个火柴人和一把简陋的伞,还有一块圆的像是月亮的饼。 她想要什么,摇摇铃铛,就会有侍女送来。 想要吃的,就会有吃的,想要游戏机,就会有游戏机,想要玩具,就会有玩具,侍女低着,像是朝贡般把东西奉上来,绝不和她多说一句话。 那是第一次,有人和她分享,而不是上贡。 她整个人像是小猫咪那样蜷缩起来,双手抱着纤细的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鸭子先生在水面上飘来飘去,每当飘到她面前了,她就张开嘴吹气,把鸭子先生吹到浴缸的那头去。 ... 卡塞尔,路明非看着这句话,总觉得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仔细想想,好像他遇到过不少次这种情况。 当年他在qq上等陈雯雯,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然后借故说说文学社的事情聊上那么几句,聊到没有东西可聊的时候就把他在网络上搜集到的耍贱笑话拿出来,发各种表情包,这时陈雯雯就会发过来一个“哈哈”的笑脸表情,下一句就是,“我去热牛奶了”、“我去洗碗了”或者“我去洗澡了”。 棒球帽女孩的头像变成灰色,他就挂着qq等着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响起来,可十有八九陈雯雯的头像再也不会亮,他闲得无聊,就只能去游戏频道约人打游戏混时间,直到眼睛发困上床睡觉。 不过绘梨衣大师的头像并没有变成灰色,依旧亮着,没有下线。 路明非犹豫片刻,也没有下线,就把号挂着。 他把《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的教科书拿过来读,这是昂热校长的课,选修课,学院最热门的课程之一,每学期名额都会在一分钟之内被抢空,论坛上甚至还有人花钱买这门课程的容量。 路明非原本是抢不到这门课的,但因为他s级的特殊待遇,古德里安教授在他入学前就帮助他预选了课程。 这门课校长承诺过,期末直接免考,但他并不想浪费时间,而是想了解更多关于龙类的事情。 一篇篇地阅读,笔头在书页上勾画。 路明非像是一位优秀的好学生,倘若他高中的时候有这劲头,而不是天天去网吧打游戏,说不定会成为尖子生让陈雯雯刮目相看,来上那么一场青涩的恋爱。 女孩们总是倾慕于强大的男性,要么金钱实力雄厚,要么未来潜力巨大,也就是有钱或者成绩好,这是本能,因为女性在生产时缺乏自保能力,为了让后代能有舒适的成长环境,基因会驱使她们爱慕实力强大的男人。 但人与野兽的区别,就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长久相伴的爱情虽然少见,但也并非没有。 时间慢慢流逝,忽然,聊天框闪动,弹出了消息。 绘梨衣のpsn:“我洗完了。” 路明非有些感动,没想到大师竟然还想着他,洗完澡还专门回来给他说一下。 没有人有义务把时间花在你的身上,更何况他们还只是游戏中的好友,连面都没见过。 “大师,真的非常感谢你昨天的指导,我感觉我现在轻松多了。”路明非打字。 “嗯。”绘梨衣大师单发一个“嗯”以表示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看来一切都在大师的意料之中。 大师并没有接着说话,路明非忽然不知道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 “大师,你是在日本吗?”他慢吞吞地打字。 “是。” “好可惜,我上次来日本没能见到你一面,大师有line吗,我想加一下你的好友?” line是日本专用的通讯软件,大概和相当于日本版的qq或者微信,通常来说,一个日本人,只要有手机,就会有一个line账号。 “line?那是什么?” “大师不知道line是什么吗?”路明非琢磨着,有些疑惑。 就算是稍微落伍一些中年人都知道line的存在,大师怎么会不知道呢? 游戏里发不了照片,他本来是想让大师帮他看看手相的,当然,是有偿的。 难道说...大师其实年纪很大? 也是,仔细想想,年轻人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道行,“绘梨衣”,其实是大师的孙女吧。 为了让孤寡老人在家里不寂寞,孙女买了一台时髦的ps3游戏机装在电视上,手把手教老人玩,放假的时候,祖孙就一起拿着手柄对战,慢慢的,大师磨练出精湛的街霸技术,冲到排行榜第一名。 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在路明非的眼前浮现。 难怪之前大师每次上线都在等他,肯定是一个人在家里太空虚太寂寞,没人聊天,在游戏里又找不到对手,只好来蹲他了。 路明非又翻开大师的战绩,红了一页。 果然如此! 大师的孙女一定是回来了,然后用自己的账号和大师对决,结果被虐了个惨。 孙女肯定不愿意和大师玩了,所以大师刚才才跑去洗澡,现在估计正望着电视屏幕发呆吧。 唉,又一位独守空巢的老人。 路明非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的公益广告,老奶奶做了一桌子菜,因为儿子说要待孙子和老婆回家,结果等饭做好了,又打电话过来说来不了了, “忙,忙点好啊。”老奶奶独自守着一桌的饭菜,寂寥的背影看着让人心疼。 作为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少年,路明非懂得尊老爱幼的道理。 “大师,来一局吗?”他发出对局邀请。 说什么都没有一场对战来得痛快,他过去也是这样,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埋头钻进网吧,在虚拟的世界中操纵虚拟的角色。 或许那些都是虚拟的,但路明非却得到了货真价实的快乐和放松。 况且,以上那些终究只是路明非的猜想,如果猜对了,来一局能让大师开心一些,如果没猜对,打一局也没什么错。 “好。” 画面转而进入战斗界面。 第一把,路明非认认真真地玩,他今天状态很好,比在日本的时候还要好上很多,在对招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大师的动作...变慢了...”路明非感觉屏幕那头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就像是他前几天那样。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吗?” 可能和他所猜想的有出入,但“绘梨衣大师”,大概率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路明非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嘴皮子功夫很烂,说出来的都是烂话,哄不了别人开心。 反正他不高兴的时候就打游戏,因此第一场结束后他又发出了邀请。 上一次是他赢了,这一次,他放了水,故意输给了绘梨衣。 “不要留手。”然而,聊天框却发来这样的消息。 “我的修行还是太浅了,果然瞒不住大师。”路明非自言自语。 “大师知道《神秘海域2》吗?”路明非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对战类型的游戏主要的乐趣还是在于胜负,但联机的《神秘海域2》就不一样,可以享受合作的乐趣,和队友互帮互助。 “不知道,那也是游戏吗?”绘梨衣打字。 她的游戏菜单里没有这款游戏。 sakura:“对,那也是游戏,可以两个人一起玩,大师的家里有这款光碟吗?” 绘梨衣のpsn:“街霸不也是两个人一起玩吗?” sakura:“不一样,玩《神秘海域2》的话,我们就是队友了。” 绘梨衣のpsn:“我们两个一起玩吗?” sakura:“对,如果大师家里有光碟的话,我们可以联机。” 绘梨衣のpsn:“好,你等等。” 打完这段字,绘梨衣站起来摇了摇铃铛,她穿着宽松的粉黄睡衣,顺直略微湿润没有吹干的长发搭在肩膀上。 门被推开,一个侍女跪坐在门口。 “我要玩《神秘海域2》。”绘梨衣把便利贴本子放在侍女面前, “是。”侍女关上门。 几分钟后,侍女很快带来了崭新的游戏光碟,塑料封面都还没拆开。 穿着和服的侍女手法熟练地按着游戏机的按钮,调整设置为绘梨衣最习惯的操作方式。 之后路明非远程联机,两人一同进入游戏,玩的是单机通关模式。 【马可波罗,1324年临终之时】 黑色的屏幕上出现大字,进入剧情。 冰山的悬崖间,一节断掉的火车箱,主角全身是血在其中醒来,在寒风和剧烈的摇晃下差点掉入悬崖。 3d建模虽然略显粗糙,但在这个时代给人的感觉还是相当震撼的,算得上是绝对的大作。 路明非之前在日本酒店已经体验过流程,但没完全通关,只打了一小部分。 二代的叙事手法采用了倒叙和插叙,一开始先给你一个极为冲击性的镜头,但在你从冰崖下的车厢爬上去之后,又回来阳光和煦的沙滩小铺面,在海鸥的鸣叫之中,两位主角开始商谈生意。 一位委托人出了极为高昂的赏金,要求他们找到“某种”物品。 他们要潜入伊斯坦堡皇宫博物馆,偷窃其中的一件展品,一件古老的墨绿色油灯。 但实际上油灯并不是目的,其背后隐藏的信息才是关键。 忽必烈赐予了马可波罗十四艘载满财宝的舰船,这些舰船似乎沉没在波斯,而这盏油灯上,可能就有舰船的信息。 路明非与绘梨衣需要做的,就是合作解密通关,找到幕后的真相。 婶婶家的电视上有游戏频道,其中就有两位主持人合作游玩神秘海域2的录播视频。 进入游戏,玩家终于能操纵自己的角色,画面又回到了燃着火焰的车厢,路明非很快爬了上去,绘梨衣也紧跟其后。 来到雪地之上,到处都是铁板和火焰,似乎发生了极为惨烈的事故。 路明非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绘梨衣则是在后面捡东西。 她似乎不太会操作这种3d类型的游戏,角色老是撞墙,对着墙一阵狂怼。 路明非打字,告诉她哪个键是左转,哪个键是右转,耐心地引导。 他只给自己留了一把小刀,把捡到的小手枪交给绘梨衣,但绘梨衣似乎根本没玩过fps游戏,老是空枪,直到敌人都跑到脸上了,路明才匆匆解决掉另一边的敌人,挥舞着小刀赶来救她。 第一百一十七章 预言 路明非不骄不躁,静静地等在前面,一点点引导。 遇到需要合作的机关解密,他就和绘梨衣交流,有时还得先演示一遍,然后再进行下一阶段。 因为绘梨衣的笨拙,游戏的进度变得非常慢,整整半个小时他们才把相当于新手教程的序章给走完,不过还好,绘梨衣的进步也是肉眼可见的,至少脑门怼墙的次数少多了,即使撞上去,也能自己转动,从墙边回到路中央,真是可喜可贺,值得庆祝。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和一个笨蛋队友组队本是一件让人血压飙升的事情,但路明非却非很安静,心平气和,心态犹如老僧入定。 毕竟在他眼中,“绘梨衣”是一位孤寡老人,你能指望老人和年轻人一样操作利索吗? 谁没有变老的时候? 路明非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故事。 在你还不记事时,爸爸妈妈带你去公园玩,你指着公园里黑色的鸟问,那是什么? 爸爸妈妈告诉你,那是乌鸦,你问了13次,他们也就回答了13次,当你长大了,你推着轮椅带爸爸妈妈去公园散步,他们指着黑色的鸟问,那是什么? 你说那是乌鸦,可他们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问到第三次,你就恼火了,说烦不烦啊,都说了那是乌鸦,那是乌鸦。 这时候你却忘了,在小时候,你足足问了十三次,而他们每一次都带着笑容回答你幼稚的问题,说那是乌鸦。 路明非很好地保持了心态,即使因为绘梨衣的操作失误导致卡关或者角色死亡,他也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再来一次,一点点地推进游戏进度。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深夜11点,今天的游戏时间已经超出计划,明早虽然没课,但作为新晋优秀学生,路明非毅然决然地决定上床睡觉,坚持不熬夜。 路明非在主机上保存游戏进度,约定明晚再继续闯关。 往窗外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白色的路灯照耀了林间的小路,溪流缓缓流动,一个人也没有。 伸了个懒腰,把明天要用到的教科书装入帆布挎包,他去浴室洗漱,然后麻利地关灯,钻进印红花的棉被里裹成一条猪儿虫。 打开qq看了一眼,芬格尔说明天楚子航就可以出院了,他还得再等上一个星期。 路明非和他随意唠嗑了几句,两人互相道了晚安。 于是qq里再没有新的消息了。 路明非定了闹钟,把手机搁在枕头底下,合上双眼。 一阵冷风从窗户口吹进来,秋天到了,空气逐渐降温,这个已经夏天过去了,成为一段需要纪念的时光。 眼前一片漆黑,他有些睡不着,又把耳机找出来插上,找到陈奕迅的歌单,放了一首《最佳损友》。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 【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直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 富有磁性的粤语歌声在耳朵里回荡,逐渐结尾。 “再见。”路明非轻声说,不知道给谁。 —— 日本,源氏重工。 sakura睡觉去了,绘梨衣依旧在线。 她过去从没玩过这种3d类型的闯关解谜游戏,只玩过二维平面版的闯关游戏,例如《超级马里奥》、《音速索尼克》和《魂斗罗》之类的。 二维平面你只需要操纵游戏角色左右上下跳,而3d不一样,四面八方都可以动,所以一上来让她在一个立体的空间里操纵角色她非常不习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好在sakura很耐心,给了她足够的时间适应,如此,她总算是体会到了《神秘海域2》的乐趣。 由于联机的主机不在这一台,所以她这儿是没有进度的,她开了一个新档,用单机模式从头开玩。 cg过后,画面回到了冰崖边的掉悬着的车厢。 她非常顺利地爬上去,来到火舌跳动的事故现场。 这些流程她都走过一遍了,前面车厢和枯萎的歪脖子树架了一个三角形的通道,走那过去能捡到一把小手枪,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雕像。 之后会有几个敌人,需要干掉他们,然后继续前进。 剧情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她的旁边没有sakura在前方引路。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风雪,透过音响传出来,绘梨衣忽然有些害怕,她把床上的烫金丝绸毯子拖下来,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把脸露出来。 接着屏幕上的镜头开始移动,红色的火光把雪地映得通红,也把她的小脸映得通红,捡起小手枪,敌人拿着一根棒球棍哇哇呀呀地叫着朝主角冲过来。 提示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上,告诉她该怎么开枪,怎么使用近身拳击。 然而她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射了六枪,五枪空了,一枪打中敌人的小腿。 然后她就什么都没按了,因为等她开完枪,按理说马上就会冲出一个胖子拿着小刀过来帮她把敌人干掉,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结果几十秒后,胖子没冲出来,她的人物倒是被干掉了,画面又回到了战斗开始的时候,这次提示的文字亮了更久,但绘梨衣却嘟起嘴,退出游戏。 这和她刚才玩的一点都不一样,不好玩! 她回想sakura开始教她联机的过程,进入联机频道。 【挑战最高难度无伤通关,高手速来】 这是最顶上的那个房间的名字,她加入进去。 聊天框: 白菜小萝卜:“懂?” 绘梨衣のpsn:“?” 白菜小萝卜:“行,那开。” 在游戏里,问号的含义有很多,而在高手这里,在别人质疑你实力的时候,最简单直接的回复方式就是一个“?”。 两人迅速加载进入了游戏。 然而进来几分钟,白菜小萝卜的血压就上去了。 “你到底会不会啊!开枪啊!” “你在往哪走啊?速通视频没看过吗?过来给我垫位置啊!” “服了,你个新手菜鸡跑来凑什么热闹。” 白菜小萝卜退出游戏,把绘梨衣踢出房间。 绘梨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和sakura一起玩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啊。 她的低头看向手柄,从毯子里钻出来拔掉电视和游戏机的电源,一头钻进被窝里,把头蒙进被子里。 ... 清晨,校长办公室。 昂热按下一个按钮。 “虹膜检测通过。” “指纹检测通过。” 诺玛沉稳的声音传来,一个隐藏的门从墙壁处打开,曼斯和他一起进入其中。 这是校长专用的电梯,直通底部,能抵达卡塞尔学院的任意一层。 震动开始,电梯开始下沉。 卡塞尔的真实面貌展现在两人面前。 幽蓝色的光下,锤头鲨、海龟和体长超过两米的蓝鳍金枪鱼在玻璃做的水缸里游动,还有会发光的珊瑚群,就像是某个巨型的水族馆。 电梯继续下沉,葱葱郁郁的绿色出现,但那不是草地或者花圃,而是......一片森林! 两根铁轨跨过树梢,电梯正在跨越一片亚热带森林,头顶还有阳光。 这是人造的阳光,为这里的植物提供光合作用的能源,一共保存了超过十二万种植物,还有超过八千种的动物,从被人们作为尝使用肉类的猪,到世界珍稀的大熊猫,全部都有,但从来不对外开放。 “看样子准备做得很周全。”曼斯俯瞰这片森林。 在前方有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那是从南美丛林里连根拔起运送过来再复原的,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每块石头上都做了标记,为了确保在拼回去的时候不出错。 当然,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金字塔,与四个侧面的埃及金字塔不同,这一座,一共有五个面。 整座金字塔由纯黑的石块堆砌而成,没有任何粘合剂,完全凭借良好的工艺和切割面像是积木那样堆叠在一起,据说就算拿一张剃须刀的刀片都塞不进去金字塔的缝隙,很难想象古代人是如何完成如此庞大精妙的工艺。 在这座金字塔的石块上雕刻着图案,虽然有些磨损,但依旧很清晰。 在制作这些雕刻的时候,他们用钉锤凿刻出轨迹,再用融化的铜填充。 “玛雅历书,五个侧面,每个侧面133级石阶,每级石阶上都刻满了玛雅人的古文字,或者说是数字,这就是玛雅历书,玛雅人心中整个人的历史。” 电梯停在金字塔边,昂热踩在泥土上,用手轻轻抚摸金字塔的表面,“但玛雅人的历史不止包括过去...还有未来。” “玛雅人的预言,我们的2012年,在他们的历法中是一个最重要的时间,因为那意味着第五个太阳纪的终结。”曼斯抬头仰望这座巨大的金字塔。 “玛雅人很奇怪,他们是古代最精准的天文观测者,甚至能观测到从不朝向地球的月球背面,他们创造了太阳历,这是历法,也是预言书。”昂热围绕着金字塔转圈圈,“他们把未来也写入历史,因为他们认为未来是注定的,一共有五个太阳纪,前四个都有发达的文明,但以毁灭终结。” “第一纪元毁于洪水,第二纪元毁于风蛇,第三纪元毁于火雨,第四纪元毁于地变,地火水风,巧妙地与四大君主所对应。”曼斯说:“你认为第五纪元会以什么终结?” “没人知道,玛雅人也尚未预言,但他们认为第五个太阳纪是一切的终结,所有都归于零,是空,是无,是一切的终结,龙类和人类都活不过那个终点。” “是黑王吗?”曼斯点上雪茄。 “也许吧。”昂热微微一笑:“但说不定是四大君主一起,再加上黑王和白王,今年是2009年,青铜与火之王已经被我们解决,或许在12年之前,我们能把所有的龙王都送归于无,从而规避掉这次灾难。” “也许根本不会有世界末日到来,黑王就算苏醒,为什么要毁灭世界呢?”曼斯吐出一口烟雾。 “没人真正了解过黑王。”昂热摇摇头,“或许他对世界充满了恨意,又或者他太饿了,醒来要饱餐一顿,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你我都知道,这些预言是谁写的,古玛雅文明在公园八世纪就衰落了,随着国家分裂,逐渐失去传承,但并不代表他们的预言不可靠。” “因为这些预言出自龙类?”曼斯说:“龙类对未来保持如此悲观的态度,每个龙王都被预言了结局,死亡和终结,在北欧神话中,甚至明确预言了谁会被谁杀死,但他们依旧在尝试茧化并不断苏醒,为了对抗他们的命运。” “听着真悲哀啊。”昂热轻声说。 “我们不也是在反抗命运吗?”曼斯转头,望向这辽阔的天地,这座地下都市,科学技术的结晶,最后的诺亚方舟。 “居住在各地的人都曾认为有一场大洪水淹没了世界,中国人说大禹治水,圣经上说上帝用歌斐木制造方舟以逃过水灾,世界还在争论,但有太多证据证明曾经大洪水淹没了地球的绝大部分。”昂热说:“龙族关于毁灭的预言再三被证实过,其实我们一直在等待,等待第五太阳纪的终末,想知道什么事会发生。” “全世界一共有五个这样的地下空间,每个地方都保存了足够的植物和胚胎,种子和花粉,还有人类所有的文明,炼金术和言灵的知识,库存着成套的机械和食物饮水以及微型的反应炉,即使与外界完全隔绝,也能独自运行五百年。”曼斯说:“希望永远不要有用到它们的一天。” “我们不就正在为此努力吗?”昂热笑了笑,“我们已经确认青铜与火之王无法再茧化重生,也就说,在人类的理解中,它们已经死了,正如它们自己所预言的那样。” “现在,是收获战利品的时候。”一个漆黑的地下入口打开,里面是一步步的台阶。 “路明非,他到底是什么人?”曼斯忽然又问。 “他是我们的人,这就足够了。”昂热大步走进去,回音荡漾。 第一百一十八章 龙骨十字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地下。 一个巨大的溶洞,几千万年的水流冲刷而成的地下空间,可以说卡塞尔学院建立在这里,有绝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天然的地洞。 整个地下都市都是以此为基础而建造的,包括了自然生态区和海洋生态区。 而“冰窖”,则是最底层的大空洞。 这里保存有制式炼金装备、微型核反应炉、循环水系统、应急食物、冰海残卷原件以及从各地寻找而来的与龙族相关的文献或者物品。 如果说地面上的建筑是参天大树,那么“冰窖”就是大树深入地底的根,与庞大复杂的根系相比,茂盛的绿叶和树枝,不过是微小的一部分。 卡塞尔的供电、供水乃至网络信号,全部都靠着这个埋藏在地底的心脏跳动来输送新鲜的血液和活力。 “湮灭之井”,冰窖的最底层。 神话中命运三女神就是在这里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这里是湮没一切的地方,寂静的像是古老的坟墓,只有无处不在的水声。 无边的黑暗中,有幽蓝色的光芒在流动,仿佛置身于广袤的宇宙。 地面是青铜的,蛇一样互相缠绕的深槽可在地面上,槽里流着深青色的水,正是这些水在散发荧光,空气非常湿润,并且温度极低。 这些深槽组成的纹路就像是无数根丝线,勾勒交织出古奥玄妙的花纹,分叉,再分叉,然后汇入前方那片寂静的湖,如果从高处仰望,能看到无穷无尽的符号隐藏在这些花纹之中。 与冰窖的其它地方不同,这里没有设置任何机械装置,没有会发光的电灯或者是能夜视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红外线报警装置或者自动发射的机枪和值班的守卫。 如果你体内有流动的“灵”,你就会感觉到,它们全部都消失了。 一个强大之极的领域笼罩填充了整个空间,正如它的名字,“湮灭之井”,宛如没有尽头的深井,连声音都会被吞没,一切有形或者无形的东西都会湮灭。 以金属为大地,仰首不见天空,一切都被隔绝封闭,像是神话中不容侵犯的,神的领域。 不需要设置任何的防守,这些青铜纹路和不间断流动的水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龙类的文字具有力量,而将这样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就建造出这片堪称神迹的“领域”。 如果说贤者之石是炼金术的最高杰作,那么这片领域,就是超越人类炼金极限的,不可复刻的奇迹。 以元素和符号就创造出领域,周流循环,维持它无需生命,只有神才拥有这样的权能,超越了一切宗教的法典。 “真不知道古代的先贤们是如何建造出‘井’的。”曼斯手持提灯,在青铜大地上行走,“我们只是进行破损的修复就耗费了上百年的时间,到底要以怎样的工程和人力,才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或许有龙类的影子,历史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我们至今为止都没有搞清楚,人类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墨绿色的荧光照耀昂热的侧脸,为他银白的头发染上一抹淡淡的光辉。 “秦始皇建造的万里长城,欧洲史前神庙的遗址巨石阵,埃及法老的坟墓金字塔,这些都是奇迹,但如果我们用上科技和工业的力量,并非无法完成这样的壮举,真正重要不是如何建造,而是他们为什么要建造。” 昂热说:“中国古代出名的皇帝,十有八九都是血统纯正的混血种,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普遍现象,混血种拥有言灵,有比普通人类更强大的身体素质,能轻松从平庸之辈中脱颖而出。” “史书上说秦始皇使用了近百万劳动力修筑长城,占当时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对民众宣称是为了防御匈奴,但我们很清楚,匈奴不可能威胁得到秦始皇,秦军中有上万名精锐混血种,即使匈奴骑射也威胁不到他,所谓抢完就跑,不过是个谣言,秦始皇手中有几十位能使用‘言灵·蛇’的精锐,分散开能笼罩方圆上百公里,他只要想,率领大军灭掉匈奴,也不过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几个月就能做到,根本没必要去建造长城。” “那你认为是在防范什么?让这位横扫六合的千古一帝,不惜动摇统治的根基,在一统六国之后,迅速就组织军队开启这项庞大的工程,甚至直接导致秦朝灭国。”曼斯问。 “我不知道,但唯一与此的线索就是诺顿。”昂热说:“诺顿从北欧潜伏到中国,他似乎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一直以化名称呼,甚至在人前甘愿作为白帝公孙述的臣子出面行臣子礼,对龙王这种以尊严和高贵为生命的物种,是相当难以理解的事情。” “真的很难相信,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事情,能让一位龙王对人类下跪,即使那是假装的。”昂热停下了步伐,与曼斯一同来到水流汇聚的地方。 数个手持提灯的人从四面八方一同抵达湖泊的边缘,地面上线条细密的地方是一个个小的领域,它们是些富含力量的怪圈,压制着某些躁动的力量。 怪圈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藏品,有不知名的炼金设备,表面刻满符文的石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火柴盒,甚至还有半截枯萎的木乃伊,它的手臂被骨质的镣铐锁死在铁柱上,与铁柱一起被泡制在福尔马林溶液中,路明非开学时见过的那只红龙幼崽也在这附近。 这些藏品足够震撼世界,但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关注它们,所有人都像是朝圣的信徒般,仰望最中央的圆形金属祭坛。 有十个人站在这里,围成一个圈,手里拿着同样的散发着荧光的提灯。 穿着牛仔服饰的老人,有身披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穿着黑色制服,表情严肃的中年人,还有一些看不清脸。 湖的中央是是一座圆形的金属祭坛,那是两具枯骨,泛着浓重的古铜色,就像是用纯铜打造的工艺品。 他们相拥在一起,眼眶中晶化的眼球互相对视,像是金色的玻璃珠子。 张开的骨翼把他们的身躯包裹,像是圣经中堕入地狱的天使,狰狞而又圣洁。 咋看之下那骨骼的体型与人类相差无几,但仔细观察,能看到无数细小仃玲的骨骼紧密贴合组成成更大的骨骼,一根肋骨上就有上百条细密的缝隙,宛如某种神秘的符文,它们有的相融,有的却组合成未曾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器官。 这是便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与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 在把遗体放入祭坛的一瞬间,隐藏于龙王外表的皮肉就湮灭成灰,露出其最真实的本相,而两位龙王的骨骼,也在神秘不可知的力量下,紧紧扣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 现在,他们不分彼此,永远不会再分离。 昂热把手里的提灯放置于脚下,“先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莱昂纳多·弗拉梅尔,作为弗拉梅尔家族的一员,他已经继承这个弗拉梅尔这个名号百年之久,这是炼金师最高的荣誉,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作为十四世纪第一个炼制出贤者之石并且系统规划出炼金师职业的天才,只有当代弗拉梅尔家族最出色的炼金师可以继承这个姓氏,被外人称呼为弗拉梅尔。” “他同时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在场有一部分的人已经认识他,还有一些可能对他还不了解,但是他毋庸置疑代表着炼金术师的权威,本次研究由他主导,参与的各位有意见吗?”昂热说。 老牛仔带着笑容脱帽致礼,胡须微微颤抖着,大腹便便,看起来像是某个闯荡荒野,骑着马在荒漠里拿左轮狂飙抢劫的彪马郎,而非一位需要以严谨和专业为职业素养的炼金师。 一位穿西服的中年人微微皱眉,“青铜与火之王,我们才收到你们‘击杀’龙王的消息,我很荣幸能参与进这次研究,但是我想问,你们如何确定你们是‘击杀’了龙王,而非击败呢?” “历史上击败过龙王的队伍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但他们也只是暂时性地让龙王进入沉睡,龙王会茧化,会重生,是什么样的标准,让你们以‘击杀’这个评判来写汇报,又或者是你们误写了报告。” “杰弗逊·加图索先生,是吧?”老牛仔戴上帽子,看向这位脸色不悦的中年人,“没想到贵方事态繁忙,只派来了一个外行人,那么就让我为您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们说是‘击杀’,而非击败。” 中年人顿时眯起眼睛,鹰钩鼻两边的法令纹凸显,余光往他右手侧的几个人飘,“请指教,弗拉梅尔大师。” “当然,我向来很喜欢当老师,学生们总是会觉得自己啥都懂了,喜欢在课堂上纠正我的错误,但是最后,他们都会红着脸在满堂哄笑下坐回座位。”老牛仔拍了拍肚皮。 中年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那双灰色的眼睛,一直看着老牛仔的脸。 “在解释之前,请先让我为你解释‘灵’的概念,我们都知道,释放言灵要消耗‘灵’,而一旦‘灵’被压制,言灵就无法再被使用,要使用言灵,有两个必须的条件,言和灵,言,代表颂唱对应的龙文,灵,则是驱动言的燃料。” “普通人是无法使用言灵的,即使一个发音也不差地颂唱龙文,也无法使出来,因为他们体内没有‘灵’,‘灵’是只存在于龙血中的特殊力量,不管是龙王、次代种还是混血种,使用言灵的本质,就是用‘灵’对元素下令。” “龙族的阶级明确且森严,低级的血统在面对龙王时,甚至会被压制到无法动弹,就是因为他们体内的‘灵。”老牛仔指向祭坛中央的龙骨,“现在,请大家关闭‘引魂灯’,闭上双眼。” 所有人顺从指示,吹熄提灯中绿色的火焰,合上双眼。 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眼前出现了一轮明亮到无法直视的炽日。 赤红的‘灵’充斥了周身的所有空间,如同置身于火焰熔炉间,极热的火焰要把他们吞噬熔化,体内原本消失的灵开始躁动,不!是在发抖! 一声清脆的响指,一切又归于黑暗和寂静。 “请睁眼吧。”老牛仔轻轻摩挲大拇指上银色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戒指。 中年人缓缓睁开眼睛,浑身已被汗滴浸湿,再次看向祭坛中央的枯骨,眼神中已然带着敬畏。 “方才我暂时地解除了封印,并将这两天所提炼出来的微微量的诺顿的‘灵’释放到空气中,引入每个人的眼前,大致只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的量。”老牛仔说:“虽然很少,但想必大家都体会到了本质上的差距,只有龙王才能拥有这种等级的‘灵’,而一旦龙王的灵魂茧化,回到预先准备的茧中等待重生,‘灵’就会湮灭在空气中,因为没有能容纳如此高质量‘灵’的容器,或者说,没有能命令它们的主人了。” “但大家应该都感受到了,龙骨十字中那活跃的火元素。”老牛仔的语气忽然有些激动:“我们在‘井’的‘血管’中添加了提炼过的水元素,但依旧有火元素在祭坛中央出现,水元素是火元素的克星,在‘井’被水元素覆盖的情况下,不可能有外界游历的火元素汇聚过来,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后,不管剩下的那个有多么匪夷所思,它都是真相!” “祭坛中,有火元素在自发地被创造出来!”老牛仔斩钉截铁地说。 每个人都噤声,只要你学过炼金学入门,就会知道一件事,四大元素是天生就存在的,无法被制造,只能被使用,这已经不属于任何可以理解的范畴了,这是真真正正的神的权能。 如果拿某件事情来比喻的话,那就是凭空造物。 没有人再质疑这是否青铜与火之王茧化后留下的废骨,它必须是龙王的尸骸,必须是龙王的尸骸。 站在这里的十个人,切切实实认知到,青铜与火之王,葬身于卡塞尔。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情的贪吃蛇 论坛上又炸开了锅,恺撒要在诺顿馆办舞会的消息传出去,成了大家讨论的热点。 到明年的自由一日为止,诺顿馆都是路明非的所有物,很多人在猜测这是否是路明非与恺撒合作的标识,但当事人都没有站出来。 路明非一大早就起床看电视剧,窝在被窝里,缩成一团,软乎乎的枕头把头垫高,一边打哈欠,一边吃着美国薯片,嘴里嚼得嘎嘣脆。 昨晚又没怎么睡好,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他有些想念小胖弟如打雷般的鼾声,因为那听着让人安心。 今年小胖弟也高三开学了,要直临升学的压力,暑假的时候仕兰高中就开始为他们补课,高二升高三那一年的暑假只有半个月,其余的所有时间都得在学校里度过,然而小胖弟放假还得去补习班,几乎是没有自由时间可言。 婶婶虽然不管路明非在外面上网,但如果小胖弟敢偷偷溜去网吧,绝对少不了一顿笋子炒肉。 在家里,婶婶就是那个最让人害怕的人,谁都不敢和她叫板。 美国和中国有时差,路明非这里是早上,堂弟那边就是夜晚。 算算时间,差不多晚自习也该下课了。 路明非对着堂弟的动漫忧伤男头像发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删删改改,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发。 他切换到登录界面,熟练地在数字键盘上敲击,打出一个qq号码。 这是他的小号,id名“夕阳的刻痕”。 早在五月份的时候他就在网页上申请注销这个qq号,但企鹅公司很人性化,为每个注销的号码都设置了180天的反悔期,如果你后悔了,想把qq拿回来,只要在这半年时间内重新登录账号,就能取消注销。 距离路明非的注销操作只过去四个月,还剩下一小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夕阳”是不会消失的,这个账号会被暂时性保留,直到期限到来。 而路明非并未把“贪吃蛇”的好友给删掉,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贪吃蛇”给“夕阳”发了多少消息。 “要登上去看看吗?” 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仿佛手里的按钮不是登陆键,而是会释放出绝望的潘多拉魔盒。 qq是可以隐身的,只要你不改设置或者给发消息,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在不在线上。 一个诱惑的声音在让路明非按下登陆键。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颤抖,缓缓了下去。 “登陆中...” 一个转动的圆圈出现在屏幕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主了,画面突然停滞。 几秒后,一连串的“叮叮叮叮叮”响起来。 路明非用手掌把手机屏幕给遮住,一点点下移,直到看到堂弟的灰色头像。 红色的99+,这足以说明一切。 路明非左顾右盼,甚至还伸出脑袋看向上铺,像是在做贼。 确认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之后,才缓缓点进消息记录,看“贪吃蛇”给“夕阳”发的消息。 “夕阳,你在吗?距离你上次给我发消息已经过了115天,我还是好想你,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到,我已经高三了,父母正在给我安排留学面试的事情,你说你去美国留学,我也要去美国留学!等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你愿意和我见一面吗?” 这是昨天的留言。 “夕阳,这次模拟考我拿了全班第一,每天晚上我都在背单词,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去美国找你的!” 这是前天的。 “夕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天的时候吗?那天我把你的空间翻了一遍,今天我也翻了一遍,可那时候我在笑,今天却在哭。” 路明非有点不敢看下去了。 他飞快地滑动屏幕,把聊天记录拉到最早的那一天。 “放弃{”爱伱o╰ァwo做不到{ァ遇见伱﹎o..让wo乱了感觉,乱了訫〉” “′最後受伤dě始终媞自鱾” ... 与这几天发的励志语录不同,那时候的全是些伤感句子和非主流语录。 大概在“夕阳”失联一个月的时候,堂弟的风格才开始一点点转变,从一个葬爱家族少主演变成发愤图强的好学生。 那段时间好像正是路明非和堂弟关系变好,一起吃夜宵看动漫的时间。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路明非有些感慨,如果能让堂弟好好学习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叮叮叮叮叮!” 忽然,提示音又响起来。 “贪吃蛇。”发来的新的消息,头像也亮起来了,显示在线中。 “夕阳,今天是想你的第116天,会有人喜欢一个人一辈子那么久吗?我不知道,但我还是好想和你,我考了模拟考第一名,妈妈说可以奖励我,可我呆呆地望着手机,却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今天下了暴雨,堂哥去美国半个多月,我留在中国,东半球的雨终究刮不到北半球的堂哥,拿了第一名的我也找不到另一个你,雨点拍落在窗户上,房间里只有我一个,我大抵是病了,横竖都睡不着,打开聊天记录一看,这心烦没有来由,歪歪扭扭每一条都写着想你。” 路明非摇头,连连叹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有的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不过短短半年,就让过去的所有经历都变得黯淡无光,你以为你们从今往后就要变得精彩,她却又悄然无息离开了你。 路明非能做什么呢? 他不是“夕阳”,他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可以考虑花钱找一个别的女孩去冒充“夕阳”,可那是假的,不是真物,女孩没有和“贪吃蛇”一起在深夜里聊过宇宙的大起源,没有和“贪吃蛇”一起玩过成语接龙。 那些事,只有“夕阳”和“贪吃蛇”知道,别人从来没有经历过。 其实我们喜欢的都是一类人,但正是那些一起经历的过往,让那无数人中的一个,变成了独一无二。 所以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夕阳”了。 路明非默默退掉qq,心想过年回去一定请堂弟好好吃顿饭,去高级餐厅整上一顿。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深沉过往的并非你一个,但别人不说出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路明非拍了拍脸,一个鲤鱼打挺从舒服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 160斤的堂弟都考了第一名,他怎么能在这儿虚度时光! 不管期末是什么成绩,至少要尽全力!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但翻完身,至少可以让两面都煎得金黄酥脆!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 中午,路明非提着两个打包盒来到古德里安教授的办公室。 还是一样的脏乱差,到处是翻开的书籍和资料,这是古德里安教授独有的风格。 学院里是有清洁人员的,如果不想整理垃圾,他们就会帮忙,但是古德里安教授从来不允许清洁工进入他的办公室,因为上一次有人把他珍贵的草稿给当做垃圾给扔掉了,导致他不得不去待处理的垃圾堆里翻了半天才找回来。 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能分辨那张乱七八糟的纸上写的是什么,就像是医生的专用文字,仿佛只有他们这个职业的人才能看得明白。 “哦,路明非,你找我有什么事!”古德里安教授眉毛跳动着从办公椅上坐起来,披着灰色的大褂,夹着白色的头发有些乱,还有点油,“是来加课的吗?你终于认识到自己的优秀了!现在还为时不晚,开学的前三周都可以在教务系统上进行加课的手续!” 看起来他还没有放弃那举世无双的四学位计划。 “得了吧,教授。”路明非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从中取出一个打包盒,“你吃午饭了吗?” 里面装着苏茜给他的饺子和蘸水,他让食堂的厨师帮忙煮了一下,一盒装了15个,另一个待会给曼斯教授送去。 “还没!你是来关心我的吗!我真是太感动了!”古德里安教授眼睛发光,饺子的香味飘到鼻子里,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 作为教职工,他去食堂吃饭是有折扣的,但最近要处理的工作实在太多,根本腾不出时间去吃饭,好几天都是吃个面包草草解决。 “这是手工水饺,教授你拿去吃吧,专门为你准备的。”路明非看古德里安教授这副模样,心想十五个会不会太少。 他听说欧美人的饭量都很大,本来是准备当饭后点心给两位教授送过来的。 他想着要不要给教授再点份外卖,但念头一转,别人都是教授了,想吃不会自己点吗? 坐在板凳上,路明非把打包盒递过去。 其实他来这儿也不是完全为了送饭,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 “教授,我听说你研究的方向是文献学是吗?”路明非看着狼吞虎咽的古德里安教授。 “对...怎么,你对古代文献也感兴趣吗?”古德里安教授把一个饺子使劲咽下肚子。 “你对《冰海残卷》了解多少?”路明非问,“我在学院的资料库里查阅到了解读出来的内容,里面提到了四大君王,但只有很少的内容,我想问问,未解读的文献中还有提到龙王的线索吗?比如...诺顿的过去什么的?”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啊...”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放下了筷子。 作为一个美国人,他的筷子使用得很熟练,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真没想到那个小伙子居然是未觉醒的龙王。”古德里安教授缓缓摇头,喝了口水,“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龙王,说实话,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 “不要太过于纠结过去,明非,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古德里安教授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冰海残卷》的破损非常严重,作为翻译组的一员,我们只能等待复原组将原件复原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开始翻译工作,并且一共有好几个小组在同时进行翻译,最后再进行校对,并讨论存在疑问的地方。” “关于青铜与火之王,正在进行翻译的部分文本中确实有提到他的某些事迹,这部分并未公开。”古德里教授说:“考虑到你是s级,我可以把这部分内容告诉你,但这并不一定是最后上传到资料库的版本,可能某处还存在着错误和模糊的地方。” “只能做参考嘛,我懂的。”路明非点头。 “对,只做参考。”古德里安教授又夹了一个饺子,“首先是关于诺顿在北欧的青铜宫殿,文献中有描述具体的外观,‘为白雪覆,为云雾绕’,被白雪覆盖,被云雾围绕,可以大致推断出青铜宫殿所在之地应该为某处雪山山脉之中,其中又提到“朝圣”这一词,每当天上云雾散去的时候,方圆百里之内都能看到散发着光芒的青铜宫殿。” “但我们曾在北欧用卫星摄像头做过细致的全面检查,并对几个描述疑似的山脉派出过实地勘测队,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目前这一点还未被证实是翻译错误还是古代人民的记载错误。” “说到底青铜宫殿本身就存在争论,青铜与火之王掌控火焰的权能,可却不把宫殿建造在火山附近,而是建造在雪山上面,要知道,那样的地方火元素的含量也极其稀薄,火系的言灵会耗费更多的体力,并且威力因为环境的影响,也会受到很大程度上的限制,也许这也是他迁徙到中国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没有关于诺顿本身的记载了吗?”路明非又问。 “很少,大部分都在描写诺顿的强大,文献上说诺顿的龙躯有百米长,展开双翼能达到200米宽,这是难以想象的,迄今为止,我们见过的最大龙族,也只有15米到25米,双翼展开能达到30米已经是极限,并且还只发现过一条,还是最近才发现的。” 古德里安教授把饺子放到嘴里咀嚼,含糊不清地说:“物理学和生物学都无法在电脑模型中构建出这样的龙躯,但龙族本身就不能以人类的科学来解释,关于龙王,有太多未解之谜,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龙王恢复本体的模样,所以不能做绝对的否认,如果你对《冰海残卷》的解读感兴趣,作为你的指导教授,我可以申请把你加入我的研究生团队中。” “《冰海残卷》的解读不是一项秘密的工作,全世界各地都有人和组织在参与,卡塞尔学院只是原件的保存地,如果你愿意加入进来,每个月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我们有一个专用的网站,届时你就可以登陆进入网站,享受各个不同机构和个人所解读出来的最新资料。” 第一百二十章 放鸽子的路明非 “具体需要干什么工作呢?”路明非问。 “大致就是整理资料顺序,跑跑腿啥的。”古德里安教授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但是前提是你懂一些最基础的古希伯来语,温馨提示,这学期我上的《古希伯来语初级》正在绝赞开课中哦。” 古德里安教授望向路明非,眼睛中仿佛燃着火热的柴,从众多纸堆中抽出一张加课申请单拍在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路明非低头沉思。 卡塞尔学院第一学期的课还是比较少的,基本上全是些文化课,帮助学生们了解关于龙类的一些最基本的常识,让学生们慢慢适应今后的屠龙生活。 后半学期的实操课会慢慢多起来,以应对寒假的假期实习。 总的来说,路明非的课表很空旷,再添一门选修课绰绰有余。 “那就...再添一...”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和某个八年都没毕业还躺在病床上的废物完全不一样!”还没等路明非说完,古德里安教授就兴高采烈地抢话,打开电脑,进入教务系统客户端,用鼠标和键盘一顿操作。 “明非,我已经把你加入我的课程了,记得看课表,我的课在每周二的三四节,因为是选修,所以一周只有两个课时,别忘了。” “不用填申请单吗?”路明非问。 “普遍情况下是要填的,填完之后要拿去给指导教授盖章签字,再找到需要添加的课程的老师进行加课,但我是你的指导教授,又是这门课的老师,就没必要走那些麻烦的程序了。” 古德里安教授埋头在一堆书里翻出一本外皮泛黄的书。 “这是《古希伯来语初级》的教科书,你拿回去看一下,上次课我布置了作业,要求学生们用古希伯来语写一篇800字的文章,题目自拟,我会挑出几份给大家展示,你也要做,我很期待把你文章展示给学生们看。”古德里安教授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教授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路明非小小翼翼地接过教科书,确保上面没沾有什么奇怪的玩意之后,才把书装到挎包里,离开了办公室。 ... 冰窖底层,湮灭之井。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老牛仔转动大拇指上的银色戒指,空气中躁动的灵归于平静。 每个人都捡起脚下的提灯,绿色的荧光亮起,宛如长夜中一只只飞舞的萤火虫,消失于黑暗寂静的溶洞之中。 曼斯与昂热原路返回,乘坐校长专用电梯回到校长办公室。 “诺顿与康斯坦丁,为什么黑王要让王座之上是双生子呢?”曼斯微微摇头。 “这也是谜团之一,黑王在创造四大君王的时候赐予他们权力,却又把‘权’和‘力’分开,根据今天的研究,康斯坦丁体内蕴藏的‘灵’明显比诺顿的要更强更多,两者的力量隶属于同源,却又有着本质上的差别,不管是什么朝代,王,自古以来就只能有一位,其余的都是臣,然而我们尚未得知龙族那错综复杂的亲族关系是如何构建的,是否遵循我们的常识。”昂热关闭电梯,墙壁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不管怎样,它们都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物种,思维方式都不同。”昂热说:“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阻止龙王的苏醒,击杀它们,正如玛雅人的预言中所提到的,前四个纪元的毁灭,几乎可以认定为是龙王之手。” “第一太阳纪史前超文明开始于10万年前,马特拉克堤利文明,据推测他们身高不到一米,男人有第三只眼,拥有各种各样的超能力,甚至能预测未来,女人的子宫有神的能力,能与天上要投胎的神交流,从而诞下神子,最终毁于洪水。” “第二纪元伊厄科特尔,是上个文明的延续,由逃亡者们建立,依靠残存的遗迹和技术重建,男人们的第三只眼逐渐消失,归于平凡,但是人们开始对饮食进行研究,贪图吃喝之乐,最终毁于风蛇。” “第三纪元奎雅维洛,玛雅人所推测的地球上的第三次文明,也称生物能文明。也由幸存者建立,第三文明的先祖开始注意到植物在发芽时产生的能量,这个能量非常巨大,经过一个世纪的改良发明了利用植物能的机器,这个机器可以放大能量,最后毁于火雨,火焰把他们的植物文明吞噬殆尽。” “第四纪元宗德里里克,又称亚特兰蒂斯,同样起源于上个文明的遗迹,玛雅人推测第四文明已经研究出核武器,拥有‘光’的力量,甚至还爆发过核战争,最后因为地变而毁灭沉没。” “玛雅人的文明开始时,已是第五纪元,而如今,第五纪元的终末也在眼前。”昂热低沉地说。 “过去的四个纪元都只是玛雅人所推测出来的。”曼斯说:“无法证明其真实性,没有理论上的依据,我们只通过玛雅历法了解过那四个纪元的故事而已。” “很多民族都有末日预言,但为何玛雅人所说的末日预言,会受到我们的重视。”昂热说:“原因就是玛雅历法的计算,非常准确,他们早已知道地球公转时间,是三百六十五日又六小时又二十四分二十秒,误差与我们通过精密机械计算的三百六十五日又五小时四十八分四十六秒相差无几,考虑到玛雅文明与现代相差几千年的时间,误差还要更小。” “玛雅人说2012年12月21日的黑夜降临以后,12月22日的黎明永远不会到来。”昂热接着说道:“我们无法证明这个预言的真实性,只能尽全力去防范使预言成真的可能性。” “诸神黄昏降临之时,便是黑龙尼德霍格啃断世界树的树根日子,同时宣告世界的末日...”曼斯眼神深沉。 这是北欧神话中的记载,而北欧神话,有极大的概率出自于龙族之手,也就是说,这是龙族的预言。 虽然经过漫长的岁月,最初的版本已然不可寻,人们不知道北欧神话在历史中经历过如何的修订和传改,但毫无疑问,黑龙复活之际,将会有一场波及到世界的灾难。 “可龙王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并没有预言中的强悍,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们恢复完全体后如何获得灭世的力量。”曼斯说。 “也许是因为力量分散的原因,就像是核聚变,只有在发生聚变反应的时候才会释放出庞大的能量,毕竟王座之上,只应该有一位王,两个就太多了。” 昂热笑了笑:“这也正好,方便了我们,况且我们都在期盼玛雅人的预言出错,没人希望末日来临,至少目前还看不到一点末日将至的征兆不是吗?” 昂热来到窗边,看正午的阳光洒在校园里,飘落的枫叶为红色的瓦房屋顶铺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学生们穿着墨绿色的校服,在石板路上走动,和谐安宁。 他们正在经历青春,但昂热的青春在一个世纪前就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其实他并不关心末日,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复仇者,前去埋葬那些毁了一切的龙,为此,就算是没有刀柄的双刃剑,他也敢握在手里。 ... 夜色笼罩了卡塞尔,立在花丛边的路灯亮起来,白色的灯光照耀着小路,扑腾着翅膀的飞蛾循光而来,撞击着玻璃制的灯泡。 路明非放下笔,甩了甩酸涩的手臂。 明天就是周四,曼斯教授规定的期限,也就说,他的八千字论文到了死线期。 今天中午又去找曼斯教授讨论了一会儿,下午去上了校长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幸好昂热校长没布置作业,不然真有够头疼的。 一下课他就回到寝室,昨天又给论文补了2000字,还剩下4000字的量,到现在才完工。 看了一眼手机,22点27分。 他从电脑桌前离身,双手托着那几页薄薄的a4纸,动作小心得像是手里的东西是价值连城、一碰就碎的国宝。 把论文装进透明的文件袋,再把文件袋放入挎包里,他伸了个懒腰,活动手腕,做了几个扩胸运动。 又是充实的一天,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在三天内把八千字的论文给写完了。 下午四点开始写,一直到现在,六个半小时,平均每小时写六百余字,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开始写着还挺顺畅的,但到后面,那真是写一会儿就得停下来看一会儿资料,知识储备还是太少,做学术真的是很辛苦的工作,路明非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就吃了一块樱花饼。 他打电话点了份外卖,打开电视,看着下边的游戏机忽然一个激灵。 “糟糕!写得太入迷了!” 昨晚他才约定带绘梨衣大师玩《神秘海域2》,结果今天就因为沉迷于学习而放了鸽子。 “大师不会还在等我吧...都过去一个小时了...”他连忙上线,等待游戏界面加载。 一上去,他就看见好友列表孤零零的“绘梨衣のpsn”显示空闲中。 “不好意思,大师,今天忙着做作业去了,现在才上来。”路明非发消息过去。 “嗯。” 绘梨衣大师的话依旧很少,但这短短一个“嗯”字,仿佛又包含了许多。 “还来吗?” “来。” “好,那我拉你。”路明非加载昨天的存档。 一胖一瘦,两位主角又出现在屏幕上。 源氏重工。 绘梨衣纤细素白的手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肩膀上披着毛毯,像是大号的斗篷,整个人蜷缩着望着屏幕,黑色的索尼手柄放在她的双脚前面。 看着sakura的角色在前面走动,她也拿起手柄,操纵人物跟了上去。 又有敌人袭击过来,绘梨衣切换到她的小手枪,对着墙壁射了好几发,人物一头怼到墙板上,使劲地撞。 在路明非的视角,能看到她的角色踩着“凌波微步”,双腿一直在原地挥动,就像是高手想要依靠模型之间的碰撞体积卡到墙里面去一样。 这种操作被称为卡bug,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试出来。 可惜,绘梨衣不会卡bug,她只是又忘记了哪个键往左转,哪个键是往右转,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记住过,手指还像是在操作《街霸》那样按。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向前,一个是向后,前面是墙,那就用头给它顶过去! 路明非没有说什么,大师记性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时候默默把这些小喽啰做掉就完事了,以后开口让大师看手相,说不定还能打打折啥的。 一顿微操,路明非用小刀无伤拉仇恨,实力一打四。 接着他又开始耐心指导,重新告诉绘梨衣哪个键是左转,哪个键是右转。 两人继续闯关,后面路明非也捡到了枪和弹药,一路畅通无阻,除了解谜时需要多逗留一会,战斗已经不成问题。 门外传来敲门声。 “路明非先生,您的外卖。” “马上就来。”路明非吆喝,又看了一眼时间。 23:20,一个作息规律的好学生,已经躺在床上关灯睡觉了。 “有些晚了,我可能得下线了。”他在公屏上打字。 “我还想玩。”绘梨衣说。 路明非想了想,说:“那...能等一等吗,我还没吃晚饭,吃完就来,最多10分钟。” “好。”绘梨衣回应,又缩进毛毯。 她看向电视桌下的另一只手柄。 那是源稚生专用的手柄,但源稚生如果说要走了,就算绘梨衣说还没玩够,他也只会苦笑一声,说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玩个够,可他从来都不遵守约定,就像sakura说今天陪她玩,却足足迟了一个小时。 绘梨衣把头埋低,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脸也被毛毯挡住,只露出一双宝石般的眼睛。 在电视桌上有一个可爱的粉红hellokitty款式的小闹钟,她呆呆地盯着转动的秒针,像是块石头,一动也不动。 ... 路明非放下手柄,打开门,把点的汉堡薯条可乐和炸鸡腿拿到屋子中央的大桌子上。 今天他放了大师鸽子,确实理亏,多陪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反正晚上也失眠睡不着,论文也干完了,玩游戏放松放松又有什么问题? 张弛有度,劳逸结合才是保持状态的秘诀,人不是机器,一味的紧绷会被压垮的。 路明非张开大嘴地往里塞汉堡,5分钟就把晚餐解决。 一名合格的忍者在吃饭上所花费的时间不该超过1分钟,但现在他不是忍者,是学生。 “大师,我们继续吧。”他在聊天区打字。 解除暂停的游戏,背景音乐再次从音响里传出来。 绘梨衣转过头,一点点挪动,拿起了手柄。 主角们来到沙滩,海鸥的叫声伴随着浪声,阳光射到蔚蓝的海面,泛着如碎钻般璀璨的光,椰子树下穿沙滩裤的“sakura”在前面带路。 “嗯。”她打出一个字,跟在了“sakura”的身后。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经典棕色表情 凌晨两点,卡塞尔学院静悄悄的,几乎每间宿舍的灯都熄灭了,但还有一间,白色灯光从窗户里照射出来。 作为一个倡导自由为主题的学院,宿管们不会拉掉电闸,断掉寝室的供电。 不管在哪一个国度,大学生都代表着从青年人踏向成年人的第一步,意味着你所有的行为都要由你自己负责了。 你当然可以每天打游戏,熬夜熬到两三点,第二天窝在床上睡懒觉赌你的任课老师不会点名,没人能管你。 但是因此而导致的挂科和补考,也会如期而至。 路明非,一位新晋大一学生,立誓不再做一个吊车尾,凌晨两点已经是极限,不能再熬下去了。 曼斯教授的课在早晨八点,还剩下六个小时,关灯后少说得拱上半个小时才能睡着吧?早上还得提前半小时起床洗漱穿衣吃早餐,也就是说实际上的睡眠时间不到5个小时,而一个正常人类少于八小时的睡眠都是不合格的! 路明非虽然不算正常人类,但他已经连续六天没能睡个好觉了。 如果在《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课上不停地“点头”,绝对会被曼斯教授点名成为全班的笑话。 一般的老师可能让你出出糗就算了,但曼斯教授为了奖励你对他授课水平的赞同,多半还会单独给你辅导并布置额外的课后作业,好好感谢你的认同。 “大师,今天咱就到这儿吧。”路明非打字,“还有,明天我有事,应该是来不了的,我们下次再玩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绘梨衣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有空...”路明非挠了挠头。 现在是周四凌晨2点,周五就是叶胜的求婚计划执行时间,那天他肯定是没空,至于周四晚,他准备去诺顿馆看看叶胜他们的进度怎么样,看见能不能帮帮忙啥的,顺带再去校医院探望芬格尔。 楚子航周三就出院,201号病房只剩下芬格尔一个人,倒也不是怕芬格尔寂寞,就是几天没见了,好吧,其实是路明非自己有些寂寞,一个人呆在房间的时候,总是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人心烦。 “要不这样吧大师,你有手机吗,我帮你注册一个qq账号,我如果有空了,就通过这个账号联系你。”路明非说。 “qq账号是什么?” “qq账号就像是我们在ps游戏机里添加的好友,可以互相发消息,只要有网络,24小时都可以收到消息,今天我不是迟到了吗,如果我们两个互相加了qq好友,我就可以提前告诉你,我待会得晚一个小时,或者你也可以在准点的时候提醒我。” “我知道了,使用qq账号需要手机是吗?” “对的。” “好,你等等。” 绘梨衣放下手柄,站起身摇动墙壁边挂着的铃铛。 她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这间屋子里唯一能和外界连通的工具就是墙上的铃铛和那台黑色的ps3游戏机。 每个月会有人送来最新的动漫的蓝光碟,一周能去食堂吃一次饭,每半个月要去纯白色的房间做检查,这就是上杉绘梨衣世界里的全部。 其实房间的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即使上了锁,她想出去就能出去。 她也曾试着出门,可是她发现她做不到,或者说她一个人做不到,她从来不敢一个人出去。 外面的风景很美,但离她太遥远了。 绘梨衣拿出便利贴和笔,在纸上写字。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穿和服的侍女跪坐在门前。 “我要一个手机,能联网,有qq账号的。”绘梨衣同样跪坐在侍女的对面,把红色的便利贴纸条撕下来,小心翼翼地贴在了侍女的掌心。 侍女看了纸条的内容后,脸色一变。 “上杉家主,请稍等,这件事我们需要联系源稚生少主。” “他说过你们会满足我的全部要求。”绘梨衣再次撕下一张便利贴。 侍女惶恐地匍匐下身子,整个人压低在地板上,声音颤抖着说:“恕属下无能,但源稚生少主和大家长并未赐予属下全部的权限。” 绘梨衣默默地看着侍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发抖,是太冷了吗?可现在才九月份,明明还没到开暖气的季节。 “我知道了,你去和源稚生说吧,我在这儿等着。”绘梨衣把纸条交给侍女,最后的末尾画上了一个笑脸。 “感谢上杉家主的谅解。”侍女双手捧着纸条,恭敬地退离,并关上门。 她迅速来到值班室。 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有许多的电脑屏幕,上面展示着各个通道的监控摄像,这些摄像头都分布在上杉家主房间的周围,来随时观察异常和任何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从而进行针对性的应对。 上杉家主的房间内部并没有监控,所有的摄像头都只分布在房间之外,密密麻麻布置了上百个。 有数十个值班人员坐在电脑屏幕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在隔壁的房间,还有随时待命的网络维修工,游戏高手,服装设计师,糕点师傅... 各种行业的顶尖人才守在这里,不管上杉家主提出什么要求,这些专业人才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上百个员工为他们打下手。 侍女小跑着走到一位中年人面前,把上杉家主拿过来的纸条交给他,然后讲述上杉家主的要求和反应。 “手机?还要联网?我明白了,我立刻联系少主。”穿西服,表情肃穆,手背上能看到纹身的中年人立刻拿起一个纯黑色的电话座机,拨通了一个秘密的号码。 叮铃铃,电话拨通。 “源稚生在忙,和我说吧?”一个苍老深沉的声音传来。 中年人挺直腰板,把这边所发生的事情告知电话那头的人。 “没关系,给她吧,帮她连上网,确保她能玩得开心,以前的限制一律作废,从今天起,除了出门,不管她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她。” “是。”中年人等待那边挂断电话后,才放下手中的座机。 “去,立刻帮上杉家主准备最新款式的iphone手机,找专业人员调试,确保上杉家主的一切需求得到满足。”中年人下令。 一分钟后,侍女领着一位穿制服的男人来到绘梨衣的门前。 绘梨衣把和sakura的聊天记录展示给男人看,男人点点头,拿出手机一顿操作,利用绘梨衣的账号和sakura交流,在软件里安装上qq,并互加好友,然后功成身退,与侍女一同退离。 “这样就可以了吗?”绘梨衣给加了备注的sakura发消息。 她的头像是一颗盛开的樱花树,而sakura的头像则是一只贱贱的熊。 绘梨衣捧着手机左看右看,看着好友列表里唯一的sakura,打开表情,一个棕色的带着笑脸的粑粑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手指在上面停留,她迟疑地点了一下,然后粑粑就真的出现在聊天框了,接着她又连着点了好几下,一堆粑粑占满屏幕。 “......”sakura发来一连串的省略号。 “大师,我先睡觉了,下次有机会再玩,晚安。” “晚安。”绘梨衣回应,想了想,她又点了一下那个带着笑脸的粑粑。 然而sakura不再有回应了,应该是去洗澡睡觉了吧,绘梨衣也解开腰带,去浴室放水。 去之前,她又一次点开聊天框,说:“我也要去洗澡啦。” 附带一个经典的棕色表情。 ... 关灯躺在床上,路明非的脸色怪怪的。 他感觉之前的推测完全错误了。 绘梨衣一点不像个孤寡老人,倒像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子,特别这几个一连串的经典棕色表情。 小学时路明非就在微机课上注册了qq,99年企鹅软件出现在网络上,那一年他8岁,读二年级,后来10岁四年级的时候,一位热心同学在网页上为他注册了qq号,一直用到现在。 那个年纪他就很喜欢发这些表情,一发就是十几个,觉得很有意思,结果后来同学把他好友给删除了,以为是被人盗了号。 刚才在ps3游戏机上“绘梨衣のpsn”和他交流安装qq时,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术语专业且严谨,而且很快就加上了路明非的好友。 怎么说呢,就像是绘梨衣一句话专门请过来的人一样。 路明非翻了个身,把被子裹紧,合上双眼。 不管屏幕那头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都一样,两人只是游戏玩伴,空闲时间打打游戏,聊聊天,又不会真的见面。 虽然大师很菜,但一起玩游戏并不会无聊,相反,还很有趣,特别是看她的角色到处乱撞,有一种莫名的喜感,而且每次回过头,都能看到她在,仿佛她会一直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等你来救她,这让路明非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就像是养了一只宠物。 他在脑子里幻想绘梨衣是个住在深宅老院的大小姐,一声令下,就有穿着燕尾服戴金丝单边眼镜的管家执行她的命令,平时喝的都是琼浆玉露,吃的都是满汉全席,还有穿异域服装的小姐姐扭着腰肢跳舞。 乱七八糟的画面一张张闪过,突然,一切变得空白,一个带笑脸的粑粑从远到近,从小到大,摇摇晃晃地来到路明非面前,张开嘴巴,说:“我要去洗澡啦。” 那声音,传出来的竟然是陈雯雯的声音! 他被裹在被子里,额头渗出冷汗,嘴巴一张一合,能隐隐约约听到:“不要......不要....” “你不要过来啊!”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次日,路明非顶着黑眼圈来到教室。 曼斯教授拿出名册点名,念到的人要站起来举手答到,随后他才会看着脸用笔在名册上画勾。 路明非没有打瞌睡,因为他一大清早就在喝热咖啡提神醒脑。 下课时每个人都把论文交给教授,路明非看见了零,她上交的论文厚厚一叠,一看就知道字数超标,比路明非的八千字论文还要多。 不止是零,奇兰、布拉德雷等数个人都是如此,第一次交作业就开始卷了,后面还得了? 许多人看着他们的论文若有所思,暗暗点头。 曼斯教授又布置了新的作业,以【魔动机械设计学起源】为题目制作ppt,这是周末作业,要求在周日晚12点前完成,届时他会挑选几个做得最好的上台讲课。 不管会不会被选中,你都得做,因为不做的话就会被扣分,历史多次证明,一但你在曼铁板上的课因为没交作业而被扣了平时成绩,基本上就可以等待下学期的重修报名了。 即使去免费补考,通过的可能性也近乎于零,据小道消息,只有一个人在这门课的补考上过关。 下课后路明非又去上《炼金化学一级》,名字听起来虽然高级,但现在大多时候是在回顾普通的化学知识。 这也是块啃不动的铁板,路明非早把化学式配平忘了,元素周期表都只能背到前36位,然而卡塞尔几乎每一个学生,哪怕是选了文献学专业那样的文科学生,都能把元素周期表倒背如流。 高中所学的化学知识,在这儿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大概相当于小学生的九九乘法表。 这种进阶学科比重零开始的《魔动机械设计学》的还要难学,好在路明非有免考特权,心中倒是不慌,可以慢慢来。 吃过午饭,他又去曼斯教授的办公室补课,曼斯教授批改论文,指出其中的不足和错误之处,以此来为他巩固基础,传授知识。 下午回宿舍补了个回笼觉,接着又看了几集电视剧,吃过晚饭后,他偷偷摸摸去了诺顿馆。 和上次来空旷的模样截然不同,场外的花丛装饰上精致的小彩灯,窗户被黑色的帘布给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路明非还没进去就看见了熟人。 酒德亚纪微笑着挥手,黑色的细长发束成马尾,穿着一身绿色的运动服,戴着墨镜。 要是她不打招呼,路明非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我刚才看见叶胜进去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酒德亚纪摘下墨镜,指着诺顿馆的门说,笑容依旧亲切,路明非却浑身抖了个激灵。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亲切的酒德亚纪 大危机!!! 路明非神经绷紧,进入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 酒德亚纪居然会穿便服跟踪叶胜,这是他没想到的,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吗?还是说...抓奸的本能? 叶胜也太不小心了,不知道稳重一点吗?还得让我来给他擦屁股。 路明非在心里埋怨叶胜。 大家都知道,诺顿馆归路明非所有,所以他不可能用“不知道”这种理由搪塞过去,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聊天水准有多烂,每次在qq上和陈雯雯聊天都没有超过五分钟,除了会在打游戏时吼几句,他和别人的日常问候就和查户口差不多。 一来二去,就是那几句,你吃了吗?吃的什么?今天天气真好啊。 如果在这儿被酒德亚纪给逮住,绝对会露出马脚,引起亚纪的疑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借口开溜,然后赶紧通知叶胜。 “叶胜没和你在一起啊?”路明非挠挠头,装作一无所知,“我就来这边散散步,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哦。”酒德亚纪收起笑容,坐在红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边的纯白长木凳上,拍了拍一旁的空位,“正好,我也是来散步的,坐一会?” “好...好呀。”路明非坐上去,背靠座椅,抬头望天。 天空黑沉沉的,太阳落山,半弯的月亮爬上来,路边的行人很少,因为此刻已经到了上课时间,有晚课的在教室里上课,没晚课的要么在自习室或者图书馆做课后作业,要么在体育馆那边打篮球,或者参加社团活动,去花园幽会。 总之,大伙都有自己的事干。 路明非也是专挑这个时间出门的,戴个鸭舌帽,控制呼吸频率,低头慢走,这样就能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以免被“粉丝”抓住,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亚纪给逮个正着。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哈哈,哈哈哈。”路明非干笑几声,憋出一句万能台词。 不管是遇到年龄大的长辈,还是幼小不懂事的晚辈,都可以用这句话开头。 “是啊,真不错。”酒德亚纪也抬头看天空,“卡塞尔学院的夜色总是很美。” “你知道吗?你都快成一个传说了。”她转过头看向路明非,掩嘴轻笑:“他们又在论坛里给你取了个外号,‘幸运王子’,说如果撞见你,能要到你的签名,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会有好运势,期末不挂科,考试通通过,还能在一个月内收到心上人的表白。” “这么玄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种法力?”路明非捏了捏脸上的肉,“这可太离谱了,以后不会有人传什么吃了我的肉,就能长生不老的谣言吧?” “这说明你受欢迎啊,你看唐僧,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唐僧那是为如来佛祖的二徒弟金蝉子转世,奉皇帝旨意去取经,那能不受欢迎吗?再说了,受欢迎也见不得是啥好事,你看多少妖怪想剥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这说明妖怪很爱他啊。”酒德亚纪幽幽地说:“你看,吃了唐僧肉,他们就永远在一起了,不分彼此。” 酒德亚纪忽然笑了,笑容很灿烂。 路明非背后传来一丝凉意,整个人愣住,他发现好像从未真正地认识过亚纪,最长的一次聊天,也就是在大排档吃小龙虾的时候,可那次他只顾着吃,还有看叶胜和亚纪秀恩爱去了。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蠕动,抿着嘴唇。 叶胜,你家老婆,好像有点奇怪。 “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干吗。”亚纪侧过头看不远处的诺顿馆,轻声说:“我刚入学的时候其实很讨厌他,一点没有绅士风度,总是在你不开心的时候过来做鬼脸,拍屁股嘲讽你,真的是太气人了,关键是我还没办法反驳,他的游泳成绩第一,重新组建了帆船队,把人数不足5个的小社团带领壮大,最后从芝加哥大学那儿夺回奖杯。” “他像只天鹅,永远都仰着脑袋在前面扑腾翅膀,掀起一圈水花,我们这些丑鸭子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看他表演,那几年的全部风头都被他出完了,3e考试血统评级他就是最高的a级,哦不对,现在最高的应该是你,s级,但当年a级就是最高了,每年入学的a级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有时候还没有,一些入学前评定的a级甚至还会在3e考试后掉级。” 酒德亚纪握拳,愤愤道:“我那时候吞不下那口气,他嘲讽我一次,我就在日记本上记下一次,嘲讽一次记一次,把他的那些烂话全部写下来,等着某一天超过他的时候,原封不动说回去,一次性报复个够!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忍气吞声,当他的受气包。” “没想到...你们的过去...这么坎坷啊...”路明非用衣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 说实话,路明非没想到外表温婉,像个大和抚子的亚纪居然这么记仇,果然人不可貌相。 这种是最恐怖的,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她又不会说,只会亲切地笑着,然后等你离开后,在本子上写:“今天路明非骗了我,这个仇,我亚纪记下了。” 想想都冷汗直冒,说不定哪天吃饭的时候就吃出一根螺丝钉或者刀片。 “要是告诉大一的我,将来我会和叶胜在一起,还会结婚,一定会露出超嫌弃的表情。”亚纪笑了,“命运就是这么造化弄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你还讨厌他吗?”路明非问。 亚纪摇摇头,认真地说:“其实我很倔的,如果是不喜欢的人,就算死,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方面我倒是感受到了...”路明非说。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10年,酒德亚纪比起这位英豪,也是丝毫不差,算得上一位女英杰。 “他炫耀的样子虽然很讨厌,但没了他,帆船队就像是没有了主心骨,大三的时候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他去参加了''a''级指派的紧急执行任务,那半个月里由我负责带领新生队伍去参加比赛,可在第一天的淘汰赛接连出现状况,我不知道怎么鼓舞士气,大伙情绪都很低落。” “混血种的身体能力不是比一般人强很多吗?” “是这样没错,但帆船考验的是技术和经验,我们本来就是一群因为爱好才聚集到一起的人,卡塞尔学院附近又没有海,新生们的帆船练***止于纸上谈兵,学院的游泳馆根本没法提供多少帮助。” “所以说,你们是当场练的吗?” “对,大家提前一天到了场地,熬夜练习,好不容易才通过了淘汰赛。”亚纪点头,“虽然最后拿了冠军,但那次真的太不容易了,如果是叶胜带队的话,一定可以做的比我好,至少大家的情绪不会那么低落。” 路明非在心中为芝加哥大学的学生们默哀,真是太倒霉了,遇到这一群开挂的人,练了一天就把别人努力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心血全部耗费。 或许混血种应该定个条约,不去参加普通人的比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习惯有他在。”亚纪说:“他总能把事情处理好,哪怕事后他走到我面前来说上几句讨厌的话,我也不在日记本上添新的小笔记了,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确实比不过他,他嚣张也是应该的。” “那时候你就喜欢上他了吗?”路明非问。 “没有。”亚纪再一次摇头,“我当时还是很讨厌他,只是不在私下和他争了,怎么说呢,算是认清了自己的局限吧,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即使我在游泳馆训练到晚上11点,每天至少保持6小时的训练时间,也比不过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年轻的时候会觉得什么都可以靠努力争来,如果一倍的训练不够,就两倍,两倍不够就三倍,可再大一些了就发现,有些东西,在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没有就是没有,再怎么努力都没有。”亚纪说。 “我认为努力还是有用的。”路明非说:“天赋只是决定你能走多远,而决定你最终走到哪里的,还是努力。” “是啊,你说得对。”酒德亚纪轻笑,“后来我发现,叶胜也没有那么厉害。” “我和他作为潜水组一同被选入‘夔门’计划的候选名单,我一直是他的潜水搭档,因为他是第一名,我是第二名,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使用言灵时会变得像婴儿一样脆弱。” “明明我才是女孩子,我的任务却是保护他。”亚纪双手叉腰,“你说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额...” “他真的是个白痴,为了训练默契,我们住在一间屋子里,天知道他怎么把牙刷搞混的,明明一个是粉色,一个是绿色,还有他晚上睡觉要磨牙,真的吵死了,还会说梦话,在梦里喊妈妈,香菜不吃,洋葱也不吃,明明我们规定只能吃船上的营养餐,他竟然偷偷在行李箱里藏了一包薯片,等夜深了拿过来问我要不要。” 路明非心想叶胜还是够义气的,要是让他吃什么营养餐几个月,绝对会受不了,真有薯片的话估计就一个人悄悄解决了。 “我当场就把他举报了。”亚纪说:“他大晚上被罚着做了1000个俯卧撑,回来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满身汗臭味。” 路明非惊了,亚纪真乃狠人也,这都举报吗?有好吃的不吃?这么能忍? “我问他下次还敢不敢带薯片来了,他说怎么不敢,真当我怕了?”亚纪模仿叶胜的语气,“下次我不给你吃了!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吃。” “我用录音笔把这话录下来,交给了曼斯教授。”亚纪微笑着,看起来很开心,“他那一晚都在训练,第二天累到休克,起都起不来,在床上打点滴。” “嘶~”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决不能惹到亚纪。 “我们每个月能下一次船,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他那一次藏了一包大白兔奶糖,估计是用‘蛇’的电流干扰了检查的仪器,瞒过了教授和我。”亚纪说:“其实他可以一个人偷偷吃的,睡觉的时候没人监控我们,我们的床又隔着帘子,只要不说,没人能发现,但某一天晚上睡觉时,我突然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奶糖,有15个,我记得很清楚。” “我问他是不是你又偷偷带零食了,他说哪有,别诬陷我,你可以来我这搜,搜到你大可以去找曼斯教授举报。”亚纪的笑容更灿烂了,“我说,其实我也想吃零食,我最喜欢大白兔奶糖了,结果你猜这个笨蛋干什么了?” 路明非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干什么了?” “他把我带到他藏零食的地方,在值班室的抽屉夹层里,半包奶糖,还剩下二三十个,他说他都没舍得吃,一天只吃一两个尝尝味。” “难道说...你又把他举报了?”路明非缓缓问道。 “哪有,这也太坏了?”亚纪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我只是和曼斯教授聊天时‘碰巧’走到值班室,又‘碰巧’撞见了偷吃奶糖的叶胜。” “他...后来怎么了?”路明非的声音渐渐微弱。 “他啊,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之后一个星期没见到他的面,曼斯教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他回来后,晚上说梦话总是在说,‘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声音还颤抖着,像是冻着了一样,不敢房间里明明有空调,估计是做噩梦了吧。” 亚纪轻轻摇头,伸出左手,修长的手指像是钢琴家的手指,皮肤白嫩细腻。 “你说他是不是傻,明明不告诉我就可以了,他一个人吃啥事都没有,那之后我就总觉得他是个笨蛋,一点都不聪明,如果让他一个人待着,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亚纪亲切地微笑,转过头,眯着眼睛与路明非对视:“所以,路明非,可以告诉我叶胜去诺顿馆里干什么了吗?要是这个笨蛋给你和恺撒添了什么麻烦那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她的笑容像是邻居家的姐姐那样可亲,但不知为何,路明非浑身发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十六计 压力再一次来到路明非这边。 讲真,硬要糊弄过去的话,应该也能糊弄过去,酒德亚纪不像是会逼问到底的性格,最大的可能性是她随便说几句就把你送走,还是面带微笑,挥挥手,嘴上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但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想想某人的下场,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血色的不祥之光在眉心流转跳动,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路明非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慎重!一定要慎重!!! 冲动是魔鬼,想清楚再开口说话! 一步错,步步错! 路明非的屁股微微往板凳边缘挪了半个身位,屏气凝神,直视酒德亚纪,耳朵却在倾听万物之声。 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三三两两行人来往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格外清晰,“踏踏踏”,路明非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苍天不负有心人,车到山前必有路! “苏茜学姐!楚子航师兄!你们也在这儿啊!”他朝着远处的两个人影挥手。 前方的两人驻足,回头望过来。 凝固的空气融化了,心头颤动的感觉消失,路明非悄悄松了口气。 “是楚子航和苏茜啊,好久不见。”酒德亚纪也打招呼。 她与这两位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也还是属于能打个照面的程度,毕竟楚子航和苏茜也是学院里的名人,路明非入学之前,论坛的热搜榜第一要么是恺撒,要么就是楚子航,卡塞尔的学生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号,狗仔们偷拍的苏茜和楚子航在同一镜头的照片,有时也能冲上榜单第一。 “师兄你出院了啊,怎么样,还好吗?”路明非走过去,亚纪跟在他的身后,四人停在一盏路灯边。 “我很好。”楚子航说,“但是芬格尔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走的时候,又看见护士给他打点滴了。” “那家伙皮糙肉厚的,肯定没事。”路明非拍着胸脯,“我这会正准备去校医院看他呢,师兄你们这是要去?” “去狮心会开会。”楚子航说:“因为我之前住院的缘故,很多事情都没处理,特别是关于新生入会的一些手续,必须要由当任会长带领致辞才行。” “这么正式吗?”路明非想起小学时入少先队,三根杠的大队长站在升旗台上领着他们那堆三年级系着红领巾的小朋友念誓词。 念到最后不是要说“宣誓人,某某某”吗?那会儿大队长右手握拳放在太阳穴边,念完了自己的名字,结果所有的小朋友包括路明非都跟着念了大队长的名字,闹了个大笑话,旁边的老师都被逗乐了,不得不重头来一次。 没想到狮心会的入会仪式也这么正式,还要宣誓致辞的。 “真要论起岁数,狮心会比卡塞尔学院还要大,在卡塞尔成立之前狮心会就建立了,昂热校长就是初代成员之一。”苏茜说:“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和亚纪学姐在这儿?” 她的眼神中带着狐疑,叶胜和酒德亚纪正式交往,准备在年底前完婚的消息还没传出去,知道这消息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包括路明非、恺撒、曼斯教授和校长,而这两人给苏茜的印象又是死对头,所以在她眼里,酒德亚纪是单身。 路明非也是单身,单身男和单身女夜晚坐在一张长凳上聊天,说没点问题你相信吗? 前天还在问怎么面对热情的“粉丝”,今天就放飞自我线下见面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如果楚子航也是大猪蹄子多好,苏茜心想,但转过念头,如果楚子航是大猪蹄子,她会对大猪蹄子感兴趣吗?这不就成了个悖论吗? 说起来,苏茜今天收到了请帖,邀请她和楚子航去参加明晚在诺顿馆举办的舞会。 谁不知道诺顿馆的所有权归路明非所有,难不成他是想在明天的舞会上来一场浪漫盛大的表白? 可酒德亚纪的长相和身材在卡塞尔学院内并不算出众,而且也不算年轻,新入学的18岁美少女不香吗?就算是学姐,比亚纪款式更好的也不少,还是说路明非就钟爱邻家姐姐温情款? 楚子航的八婆属性也被勾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路明非和酒德亚纪。 路明非虽然头脑不聪明,但并不是日漫里反应迟钝的男猪脚,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 酒德亚纪并没有出声先解释,而是恬静地站在路明非身后,也看着他。 一时间,他成了三人目光的焦点,压力再一次化作沉重的扁担压在肩膀上。 苏茜和楚子航还好,纯属凑热闹的,问题在于身后的那道视线。 君子慎言!说话不小心可是会掉脑袋的! 君不见历史上多少人,因为一句话得了一个午时处斩的下场。 路明非的小脑袋瓜子飞快地转动,如果是他的脑袋是发动机,此刻已经发出过载的轰鸣声,还会有白烟冒出来。 灵光一闪,他好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我只是和亚纪学姐撞见了聊会天而已。”路明非一脸正经,“你们还不知道吧,叶胜学长和亚纪学姐这周刚和曼斯教授提交了结婚申请表,准备年底结婚呢,入学的时候我的面试馆就是叶胜学长和亚纪学姐,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就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太合适了,当时我脑子里蹦出一个词,才子佳人,金童玉女,天下不会再有人比他们彼此更合适了。” 他语气郑重,表情严肃,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苏茜和楚子航都被他这模样给唬住了。 酒德亚纪更是害羞地捂住脸,“哪有,你说得太过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路明非眼睛中透着真诚,“如果要我选一对最佳情侣,那一定是你们两个,如果要给这段爱情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他不害臊地套用《大话西游》的台词。 “亚纪学姐,路明非说的都是真的吗?”苏茜问。 “嗯。”亚纪低下头,扭扭捏捏地小声回答。 “那真是恭喜你们了。”苏茜顿时凑过去和亚纪聊了起来。 眼前这位可是要结婚的前辈啊!如果能学到前辈手指缝里溜出来的一两招,那不是... 她问起亚纪和叶胜是怎么在一起的,眼睛不经意间朝楚子航瞥了一下。 而楚子航则是不领情地撩起袖子,看腕表上的时间。 “路明非,你有加入社团的想法吗?”楚子航问。 “社团吗,如果有电竞社或者动漫社的话的,我可能会考虑一下。”路明非摸着下巴。 高中时跟着陈雯雯去了文学社,到头来也就是每周要多写一篇欧美文学读后感,帮忙组织活动收钱啥的,他们还像模像样地弄了个校园报,征集学生和老师写的诗歌和好文章,但苦活累活都是路明非在干,去印刷机前等印刷,去各个班级发传单发报纸,天天跑腿打下手。 陈雯雯用机房的电脑给校园报做排版,在周一的晨会上站在升旗台下接受表扬和领奖,偶尔上台客串主持人,他就在下边鼓掌,喊一句“社长牛逼”。 其实真要说多累也没多累,就是有点衰,老被呼来唤去的,但能听见陈雯雯说一句谢谢,请他喝一杯3块钱从小卖部买的,用教室里饮水机的热水泡好的香芋味优乐美,他就很开心了,那时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现在想来,高中去参加社团活动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和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多待一会,和她多说说话,帮她多分担一点工作。 那时候的感情很纯真啊,脑子里想的都是她。 可惜人是会变的,路明非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快乐了。 陈雯雯还是那个陈雯雯,路明非却不再是那个路明非。 转眼间,又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如果坐在高中的教室里把这些事情讲给赵孟华苏晓樯他们听,一定会说他编故事的水平真差,活该语文作文得分那么低。 “唉...”路明非叹了口气,“师兄你是想让我加入狮心会吗?实在抱歉,我暂时没打算加入什么组织,努力跟上教学计划的进度我就得耗费全力了。”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一个人都不认识,就因为在3e考试里拿到了a级的评级,学生会、狮心会还有一堆社团都对我伸出了橄榄枝。”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当时也没打算加入任何一个社团或者组织,因为我来这儿不是来玩的。” “但后来我发现,只要还生活在这世界上,就一定会与别人有交集,多和别人接触也没什么不好的。”楚子航说:“遇见困难了我们能为你提供帮助,别人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伸出援手,我们一起聚餐一起唱歌,然后等毕业了又各奔东西,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但在狮心会里,每个人都认识我,我也能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这里其实就是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组建的大家庭,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我们随时都欢迎你。” 楚子航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去劝一个人,但看着路明非寂寥的脸,他就忍不住劝这位老乡加入狮心会。 回想起在仕兰中学的日子,同学们都羡慕他上下学有迈巴赫接送,羡慕他多才多艺,漂亮女生都想做他女朋友,却不知道他小时候住的是一个狭窄的出租房,卧室和大厅二合一,吃顿红烧排骨都是值得纪念的事情。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的只是一个倔强的死小孩。 就像是现在的路明非,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只认识来自中国的“s级”超新星,却不曾见过那场暴雨里,把书包顶在头顶灰溜溜冲进雨中的瘦弱背影。 过去是甩不开的,不管你经历多少,成长多少,它都会如影随形,永远跟在你的身后,区别只是你释怀与否,回想起当年是会心一笑,还是久久郁结。 楚子航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没切真地感受到路明非变了什么,倒是能看出路明非心里的迷茫,有种感同身受的体会,正如他那一年站在高架桥下,后悔为什么他逃避了,不敢像个男人一样回头。 “师兄,果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路明非点头,感慨地说:“还是你懂我,说得我都心动了。” 没开玩笑,他是真被楚子航这番话给说动了。 但暂时还不行,他和路鸣泽还有以生命的四分之一为代价的契约,在这份契约结束之前,他是得不到安宁的。 “但是,唉,你知道的,我文化成绩一直不太行,这段时间都在曼斯教授那儿补课。”路明非婉拒:“加入狮心会的话估计只能挂个名头,名存实亡,这就没意思了,这样吧,等明年,明年我如果适应了这里的学习节奏,我再给你答复。” “嗯。”楚子航点头,不再多说。 明年他就大四,即将毕业,届时狮心会又会重新选会长,他就是上一任会长毕业前托付的,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找在新生中找到合适和继任人。 当了这个会长楚子航就会负责到底,不可能看着苦心经营的狮心会衰败,所以在毕业之前,他必须找到一个在他离开后足够承担会长的人,路明非是个不错的预选人,所以他会来当说客。 “差不多时间快到了,还有15分钟会议就要开始。”楚子航又看了一眼腕表,苏茜听到这话,连忙跟了过来,“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路明非说。 苏茜也和酒德亚纪告别,然后和楚子航匆匆离开。 “呀,都这个点了!”路明非从衣服内包掏出手机,拍了一下脑袋,“明天还有课,我还得去校医院探望芬格尔,就先走了,亚纪姐。” “这样吗?那...”酒德亚纪捂着脸,停顿片刻,盯着看着路明非的脸看了几秒钟,说:“如果下次散步撞见了,我们再一起聊天吧。” “哈哈哈,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路明非一步一步后退。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诺顿馆里钻出来。 “我说你去哪儿了,原来在这儿啊!”叶胜迈着大步子挥手,忽然,他的脚步停顿,动作凝固。 “亚...亚纪,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想做做饭后运动还要和你报告吗?”亚纪一步一步走到叶胜的面前。 “不是,我...他...对!是路明非把我叫过来的,他说让我帮忙筹办舞会,我就过来帮忙了!”叶胜急中生计,“你说是吧,路明非” 他侧过头一看,哪里还有戴鸭舌的路明非,路灯下空荡荡,只有几只蛾子在惨白的灯光下飞舞。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叶胜,你自己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吧! 路明非隐匿在花丛中,彻底掩去气息,在心中为叶胜默哀三秒后,迅速离开案发现场,朝校医院那边移动。 “不是,亚纪,我真没骗你啊。”叶胜手舞足蹈。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在说谎吗!”他用手指指着眼睛。 “我们一起训练那么久,我心里想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他开始急了。 然而站在他对面的酒德亚纪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亲切而又温柔,仿佛那笑容永远都不会变。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枯死的玫瑰 芬格尔躺在白色的床单上,注视着头顶的灯光。 纯白方正的房间,没有穿护士服的女护士,也没有探望他的访客,很安静,像是静谧的森林,窗户半开着,能透过夜色看到那颗粗壮的百年梧桐。 早秋的梧桐树还未完全枯萎,但绿叶上泛着淡黄,水分逐渐流失,几周过后,深绿色的梧桐叶就会干枯发干,从枝头上一片片飘落,树枝会变得光秃秃的,很难看。 夏天的茂盛过后,留下的只是秋天的枯萎和冬天的死寂。 芬格尔穿着白色的病服,缩在被子里,手上套着塑料环,右手腕上插着输液管,等待袋子里的透明液体输送完毕,他嘴里嚼着什么,垃圾桶里有很多没有标签的糖纸。 灰蓝的瞳孔下倒映出苍白的灯泡,正如他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血管里,粘稠的血液缓慢地流动着,为他的细胞输送养分。 忽然,“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寂静。 芬格尔转过头,左手撑着床板半坐起身子,一口把嘴里嚼着的东西吞入肚子。 路明非轻手轻脚地踏入201号病房,医院里需要保持安静,这里是公共场合,虽然里面住的是芬格尔,但他并不知道是否有新的病人入住。 看来是没有,这间病房依旧只有芬格尔一个。 来之前路明非去食堂弄了两个牛排骨三明治,还有两杯冰可乐,是芬格尔点名要的餐。 路明非提着两个纯黑的纸箱,拼在一起差不多和一个牛奶箱一样大,两杯冰可乐装在塑料袋里。 “这玩意也太贵了吧,一个要100美刀。”路明非把箱子和可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坐在板凳上。 “那你也看看料是啥啊。”芬格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里面可是一根的牛排骨啊,选自西海岸上等肥牛,完全值这个价。” “得了吧你,一整天就想着吃。”路明非把吸管插到可乐杯里,刚想递给芬格尔,忽然动作又停住,把杯子拿了回来。 “等等,你能吃这些吗?不用忌嘴吗?”路明非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无名点滴液,“你不是还搁这打点滴吗,别待会吃这些高热量食物又给整出啥毛病了。” 路明非不懂医术,但谁长这么大没生过病?总归是去过医院的。 感冒时去看小医疗所,医生就会说,忌辛辣,忌烟熏什么的。 这牛排骨三明治就是烟熏烤出来的,一共有三片果木烟熏面包,一整根大块烤牛排骨,还有一些腌黄瓜和秘制酱汁,超大份,都不能组装到一起,分散着放在纸箱里,侍者说吃的时候再把它们拼接到一起。 路明非买的时候还没想那么多,走进医院才反应过来。 “这你放心,我绝对能吃,这几天吃医护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芬格尔手法熟练地拔掉输液管,用棉签沾上棕色碘酒微微压了一下后,从床上爬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拿箱子。 “等等,我问下医生。”路明非抢先一步把箱子抓到自己手里。 “你这么不相信你兄弟的吗?”芬格尔无奈地坐回病床。 “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我才要问医生。”路明非取下病床边触手可及的白色电话。 “你这是什么逻辑?相信我就该把那箱子给我啊。”芬格尔眼巴巴地望着,背靠着墙坐。 路明非没回话,因为电话已经接通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求吗?”一个温柔的年轻女声从电话里传来。 “你好,这里是201号病房,我想问一下,1号床的芬格尔在吃的方面有什么忌讳的地方吗?今天他让我给他带了一份牛排骨三明治和冰可乐,牛排骨是烟熏烤制的,面包里夹有腌黄瓜,他能吃吗?” “这个...请稍等...”年轻女声停顿片刻,能听到鼠标点击和敲动键盘的声音。 “没问题呢。”她说:“芬格尔先生只是有些贫血,在吃的方面没有什么忌讳。” “好的,谢谢。”路明非点点头,挂断电话。 “你看,我就说吧。”芬格尔摊手。 路明非白了他一眼,把其中一份牛排骨三明治递了过去,“话说回来你还要在医院里呆多久啊。” “快了。”芬格尔拿起可乐杯吸了一口,“应该再有一个多星期吧,到时候就能回来陪你了。” 他打开纸箱,把棒骨抽出来,用面包把那一整块烤得焦褐多汁的牛排夹住,然后张开大嘴,狠狠咬下第一口。 牛排上浇着浅黑色的酱汁,烟熏味和肉香味窜进鼻子,让人食指大动,路明非也打开他的那一份,学着芬格尔组合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嘴边上蹭得全是酱汁,三片面包就像是摆设,吃到嘴里只有肉的口感,不过这牛排骨烤得恰到好处,外皮有微微的焦脆感,里面鲜嫩多汁,软烂到轻轻一抿就能吞入肚子里,一点不柴,棒骨很轻易就能扯出来。 据侍者所说,这三明治是每日限量供应的,因为牛排骨要用果木烤制十八个小时,得提前一天准备好售卖的量,通常晚课过后,就会被一抢而空。 “这味道确实很棒啊。”路明非把嘴里的嚼完,喝冰镇可乐,“我都不知道有这个菜,食堂的菜单表上也没有。” “也不看看你芬哥在学院待了几年?”芬格尔把嘴边的酱汁舔干净,“这可是隐藏菜单,好多新生在学院里待了一整年都不知道,因为都被老生给买完了。”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真有钱啊,那可是100美刀一份啊。”路明非说。 “像我这样的穷逼也不少的,光知道菜单有啥用,要想吃到肉,还得靠我的s级室友啊。”芬格尔拍马屁。 “别跟我来这套啊。”路明非说:“你这账单我都记着呢,这顿可是你要的,不算我请的。” “大哥,你就宽容小弟我这一次吧。”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 “那是他们不够亲,哪有咱俩好啊。” “我迟早要被你吃成穷光蛋。”路明非咬下一口牛排肉。 “嘻嘻。”芬格尔嬉皮笑脸。 他们一边吃肉一边有的没的聊上两句。 回想起初见那天,喝的也是可乐。 一个披头散发的壮汉喊着“justonedor!justonedor!”跑过来伸手,你以为他是几天没吃饭饿坏了给他一个硬币,好让他去买点面包填肚子,结果刚拿到钱,他就说谢谢好心人给我钱买一杯可乐。 就这么一个脑子脱线的家伙居然是你的师兄,还是你的室友,真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渐渐的,超大份的三明治被两人干完,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空箱子。 路明非咬着可乐吸管,望着空荡荡的纸箱,芬格尔也没说话,扯下一张抽纸擦了擦嘴。 “老唐把他的银行卡交给我了。”良久,路明非开口说,“密码是912323,他亲口告诉我的,里面存着10632.32美金,大概是他的全部积蓄了。” “...”芬格尔默默拿起可乐。 “大概是留给我们的饭钱吧,他说过要请我们去芝加哥的高级餐厅吃意大利面条,撒黑松露和鱼子酱的那种。”路明非语气低落。 关于那张银行卡的事情,他是第一次给别人说。 “他是龙王诺顿。”芬格尔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食指,“‘老唐’不过是诺顿衍生出来的副人格,短短二十年的人生怎么可能和龙王近乎无穷无尽的记忆对抗?” “可我分不清楚,谁是老唐,谁又是诺顿。”路明非说:“我们明明亲眼见过他,和他一起打牌,和他一起开语音,你忘了吗?你打牌输了231块给他,还没钱付,只能写欠条粘在脸上抵债,去个31块的零头。” “路明非,最好不要对龙类有什么同情的想法。”芬格尔摇摇头,“它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生物,用人类的道德标准去规范它们是不合适的。” “那些家伙都是以力量至上的牲畜,野性和兽欲充斥着它们的灵魂,在它们的世界,只有臣服或者死亡,只有杀戮和鲜血。” “就像是人与猫,在人类这里,同一个母亲生下的孩子如果结婚相爱,那就是乱lun,可在猫那里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类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可母猫甚至会在生育后吃下自己孩子的胚胎为自己补充营养,并且这不是个例,是很常见的事,如果用人类的标准去评判一只吃自己孩子的母猫,你觉得这合适吗?” “龙类和人类的差距,比人类和猫的差距还要大的多,它们有它们自己的道德标准,有它们自己的一套规则,而这套规则,与人类世界是不相容的,与人类所认知的法律是完全相悖的。” “要么,它们和人类分开,独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以它们的规制去生活,要么像是小猫那样被人类驯服,无法反抗,否则两者同时存于一个共有的空间,必然会有一方会受到侵犯。” “过去龙类主宰世界的时候,人类是比小猫的地位还要下贱的生物,我们的祖先不知道经历多少抗争,流了多少血才让人类站起来,那个黑暗的时代里,无数人死在屠龙这条路上,才有了今天我们能在校园里度过的青春。”芬格尔接着说:“人与人之间都充满着矛盾,人与龙就更加不可理解。” 路明非低头沉默着,没有回应。 “‘诺顿’苏醒之前的人格,其实并不能算是一条龙,而是一个人。因为他按人类的思维思考,但当他苏醒后,他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条龙,。”芬格尔接着说:“那时他就不再是‘老唐’了,你做的没错,杀了诺顿,是正确的事情,因为在诺顿苏醒的时候,‘老唐’就被诺顿杀死了。” “可我没杀他。”路明非抬起头与芬格尔对视:“他是自杀的,用自己的骨刺,捅穿自己的心脏。” “不要再骗自己了。”芬格尔冷冷地说,“他是龙王,是我们的敌人。” 路明非第一次从那双瞳孔里看到恨意,仿佛一支枯死的玫瑰,带着刺,让人悲哀。 路明非再一次发觉了,其实从来不曾有人能和另一个人真正地感同身受。 他和芬格尔不过认识两个星期,他不知道芬格尔的过去,不知道这位留学四年降到“f”级的师兄为何要藏起来躲在角落。 一千个人的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路明非叹了口气,站起身,“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吧,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份。” “帮我带份意大利面吧。”芬格尔说。 “嗯。”路明非点点头,转身离开。 芬格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直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 他凝视着青灰色的铁门,许久之后,悠长地叹息。 躺在纯白的病床上,他伸出右手,手心朝上,笼罩住白色的灯。 灯光下,五指的轮廓清晰可见,可食指却在颤抖,紧握住右拳,再次张开,一秒过后,食指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他坐起身,眯左眼,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像是虚握着一把不存在的狙击枪。 食指做出扣动扳机的动作,还没做完,他就垂下双手,打开抽屉柜,取出一颗圆形糖果,剥开白色糖纸,放到嘴中咀嚼,再次躺在床板上,望着苍白的灯泡。 “eva,值得吗?”芬格尔轻声问。 枕头旁的手机震动,亮起来,像是心电图波一样的图案出现在屏幕上。 一个平淡的女声从屏幕中传出,波动图随着声音震动,“后悔了么?为了击杀龙王,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不过是在床上躺上两个星期而已,有什么后悔的。” “生命是需要珍惜的宝物,虽然我只是一段人格程序,但还是希望能在剩余的时间里多看你一会儿。” “我还没亲手杀死‘太子’,怎么会这么轻易死去,但或许我是有些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是正常反应,你的血糖今日的监测结果依旧很低,很容易感到疲倦,浑身无力,注意补充营养,血液中的糖分和‘灵’还在持续性地‘湮灭’中,倍率只下降了0.3。” “没办法,这就是代价,eva,帮我关一下灯,我想睡觉了。” “在睡觉之前,需要为你补充足够一整晚的营养液,我会通知护士前来换专用输液包。” “去吧,我先睡了,让护士动作轻一点,不要吵醒我。”他合上双眼,呼吸微弱,头陷入枕头里。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一切归于黑暗,手机屏幕的光熄灭,彻底安静。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她世界里的全部 路明非回到寝室。 隔壁的人似乎是在打游戏,路过时传来吵闹的欢呼声。 一区是专属于09级新生的寝室区,上一届的大四学生就住在这儿,在他们毕业后,这里空出来,被安排给新生入住。 芬格尔因为留级,所以混在这儿继续住。 开学时室友们都刚见面,还不熟,互相礼貌问候,如今过去两个星期,差不多也都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开始展现真实的自我,从闷骚变为明骚。 大学和初中高中都不一样,这里的分组不是以班级为单位,而是以寝室为单位,室友就是你大学四年最熟悉,也是相处得最多的人了。 这里不像是中学,上课有固定的教室和老师,也许你一天只有三节课,可上完一节就得换个教室,明明上课的时间比高中时少多了,反而会觉得更疲倦,更累,一点点的作业摆在那儿,却丝毫没有完成的欲望。 更何况卡塞尔还执行的指导教授制度,连分班都没有,迄今为止,路明非只知道他和芬格尔是古德里安教授手底下的学生,其他的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路明非取出包里的钥匙开门,进入黑暗的房间,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瞬间屋子亮敞起来。 卡塞尔学院的寝室隔音做得很好,关上门后便听不到隔壁的吵闹声,除非他们发出超大分贝的尖叫,否则路明非是不会被干扰到的。 看一眼手机,九点二十,不算早,也不算晚。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这个包工头去诺顿馆视察工程进度的计划没能成功,考虑到去了也没啥用,甚至还可能被某位亲切的女士给抓住,他也就早早回到寝室。 《光武帝刘秀》的电视剧看到14集,还剩下11集没看。 路明非想了想,去洗漱间刷牙洗脸,把校服脱下来,换成小熊睡衣,然后接了一大盆热水。 把一锅烧得沸腾的水倒入洗脚盆,冰冷的双脚踩在盆檐上,等热气慢慢烘热脚底,再一点点把双脚整个没入热水中。 脚板会被烫得通红,活络经脉,仿佛一整天的疲惫都洗去了。 路明非坐在床板边烫脚,一双从婶婶家带过来的人字拖鞋摆在洗脚盆边。 《古希伯来语》有800字小作文,《炼金化学一级》要求记下的元素表只背了一半,《魔动设计学一级》的ppt一个字都没写,而且他没有一点做ppt的经验,不知道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路明非叹了口气,心想待会去网上搜一搜做ppt的教程。 这时,熟悉的“叮叮叮叮叮”声在耳边响起。 手机震动,qq联系人:“绘梨衣のqq”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点开一看,又是一个经典棕色表情。 路明非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她也太喜欢这个表情了吧...” 这坨带着笑脸的粑粑真的很魔性,看了一眼就会深深印在你的脑子里。 “sakura在干吗?”绘梨衣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在洗脚。”路明非说。 消息发出去几秒后,屏幕上又多了一坨棕色粑粑,像是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路明非发出省略号以表示他的心情。 用一句网络流行语来说,此刻有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头奔过。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大师的经典表情。 “嘶~”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挠挠头,不知如何应对。 他发现这个表情简直是万能的,不管说什么,都可以无脑用。 于是他默默点开表情列表,翻到第七栏的第六个,手指轻轻按了下去。 顿时,聊天框里又多一个可爱的粑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下发出去之后,他整个人像是便秘一星期通畅一般,仿佛有一阵清风拂过脑门,浑身上下传来一股清凉。 然而绘梨衣好像并不服输,串成一串糖葫芦的棕色粑粑发过来。 路明非不甘示弱,手指飞快地点,两人像是在用表情对战,你一招我一招。 终于,路明非以微弱的优势赢得比赛,绘梨衣认输般地说:“sakura好厉害,一下能发这么多粑粑。”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好像也没错。 “今天可以陪我玩游戏吗?”绘梨衣问。 路明非想了想,说:“可以,等我一会儿好吗?我洗完脚就来。” 去他娘的ppt!今天爷就要玩游戏! 他这可不是在偷懒,只是心里很烦躁,特别是从芬格尔的病房出来之后,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如果面前有一个沙包,他一定会立马对着沙包重拳出击,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打到全身都使不上劲为止。 不过这种感觉在和绘梨衣进行“表情大战”后消退了许多。 “好的。”绘梨衣回复。 路明非三下五除二把脚上的水擦干,又把洗脚水倒入马桶,麻利地打开ps3游戏机上线。 两人继续玩《神秘海域2》,玩了两次,他们已经培养出默契,打架的时候,绘梨衣就掏出那把小手枪随便射几下,枪响声像是摔跤比赛里裁判在开始时吹响的哨子,接着路明非就扛着冲锋枪,和一众小兵进行对射,绘梨衣便在一旁到处闲逛,时不时要对着墙怼上一会儿。 需要解谜合作时,路明非就在周围寻找机关和道具,等他找到通关办法后就在公屏上打字,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指挥,失败卡关就上网查攻略,丝毫不墨迹。 看上去就像是魔兽世界里满级大佬在带着没玩过游戏的小号耍副本,躺就完事了。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时间来到11点30,手机闹铃响起来。 这是路明非刚才定的闹钟,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超过时间。 玩当然可以玩,但他并不想放纵,早在绘梨衣大师指导他的那个夜晚他就定下计划,除了周末,平时玩游戏的时间不能超过2小时。 虽然是和自己定下的约定,不管遵不遵守都不会有人知道,但他并不打算反悔,昨晚那是特殊情况,他放鸽子理亏所以才“加班”,今天可没理由继续熬夜。 “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师,我明天还得上课,得睡觉了。”路明非打字。 “嗯。”绘梨衣说。 路明非保存游戏,关掉游戏机,整理好明天要用的教科书后关灯上床。 他明明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又不认床的,来卡塞尔的第一个星期就睡得很香。 在床上辗转反侧半个多钟头,他拿起枕头下的手机,打开浏览器,在谷歌搜索引擎里输入“晚上失眠怎么办?” 一堆吸引眼球的标题弹出来。 【长期失眠怎么办?几个方法助你轻松入睡。】 【十个方法让你走出抑郁,失眠抑郁怎么治疗。】 【经常失眠90%的原因是它,一招彻底赶走它!】 “第一、舒缓的音乐有助睡...” “第二、睡前适量的运动...” “第三、睡前泡脚和按摩身体...” 然而看了半天,他更精神了,甚至想下楼去小跑一圈顺便去食堂买一份烧烤夜宵。 他切换qq账号到“夕阳的刻痕”,依旧是隐身状态。 小胖弟这会应该在仕兰高中上课或者考试,考试的概率要大一些,高中的知识通常在高一高二就教授完毕,高三的整个时间都是用来复习和查漏补缺的。 仕兰高中又是贵族学校,学费比公立学校贵上好几万,所以在教育方面抓得很紧,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除非是陈雯雯赵孟华那样稳上清华北大的成绩,否则一般学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题海里挣扎。 当然也有像路明非这样交高价进尖子班的混子,倘若在一般学校,他这样混连个本科都考不上,但在仕兰高中优秀丰富的教育资源下却能稳上本科线,还能竞争一本。 “贪吃蛇”依旧保持着一天一条消息的习惯,和“夕阳”分享他的生活。 婶婶为了奖励他夺得全班第一,说带他去aspasia吃饭,那是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一顿饭至少都是几千上万块钱。 如果他这个成绩能继续保持,在明年高考的时候也有机会能竞争清北线了,不过他说少年志不在此,必定要拿到美国大学的offer,远赴他乡前来“寻找夕阳”。 不得不说,真是个大情种。 怎么就被一个网络上的小妹妹给迷了心窍呢? 他甚至连话都没和“夕阳”说过,聊天都是打字和表情包,倒是互相发过照片,路明非找的都是那种不露脸的网图美女,“贪吃蛇”发的是本人,只不过是p过的,手机挡在脸上,宽宽的身体用鼠标拉一拉,穿着仕兰高中的校服,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这号和聊天记录还是当个保留吧,总归是他对不起堂弟。 等堂弟将来结婚生子了,再找个机会把这事大胆承认,男人敢做敢当,这点勇气他还是有的。 要是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那他这恶人可真是当大了。 路明非摇头,又把qq切换回去。 切过去不过三秒,绘梨衣又发来了消息。 “sakura没睡吗?” 想来绘梨衣应当是对他设置了特别关心,只要一上线,就会传来震动和专属提示音,毕竟绘梨衣的好友只有他一个。 路明非对这个功能很熟悉,因为他高中三年都对陈雯雯设置了特别关心,每次陈雯雯上线不到三秒,他就会找个借口过去搭话。 “睡不着...”路明非说。 现如今,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女神”的感觉。 “洗个澡就能睡着啦。”绘梨衣发来一个水滴。 “我只是有些失眠。”路明非说,“大师不用管我的,过一会我就能睡着了。” “那明天还能陪我玩吗?” “明天不行。” “sakura也要去工作吗?” “工作?为什么会说去工作?” 路明非有些疑惑,他明明说过他是个大学生,为什么大师会说他要去工作呢? “哥哥每次离开的时候,就是去工作了,他说工作完就会陪我玩,所以sakura也是去工作吗。” “不是...我是个学生啊,还在上学,毕业了才会去工作。” “学生就不能去工作吗?难道sakura是革命军的老大,明天要来进攻十三区?” “十三区?革命军?”路明非脑袋上顶着一个问号。 “日本不是被神圣不列颠给占领改名成十三区了吗。” “可那是动漫里的故事啊,日本就叫日本啊,怎么会是十三区。” 路明非发觉“大师”的脑回路怪怪的,正常人谁会把动漫里的东西套用到现实?还是说厨力太强了? 他又接连问了几句,想看看“大师”是不是在演戏,路明非虽然看动漫,但仅限于看,基本不参与二次元的网络社交,但他听说过有什么语c群,一群爱好者们在群里把昵称改成动漫人物的名字,然后用动漫人物的语气在群里聊天。 聊了好几句后,他发现,“大师”似乎不是在玩,而是真的认为这些都是实际发生过的,她仿佛从来没有去外面的世界看过,在路明非科普一些知识后连着问了好多问题。 比如:“海洋里有海王类吗?” “恶魔果实味道真的和粑粑一样吗?” “aws和天人组织还在作战吗?” “鸣人当上火影的男人了吗?” 问的问题既幼稚好笑,但又不好回答,路明非被问的抓狂,很多时候不得去浏览器的百科里搜索,尝试着用“大师”能理解的方式为她科普。 说了半天之后,她回了一句:“懂了,所以sakura也不知道恶魔果实是什么味道对吧。” “不是我不知道,全世界都没人知道恶魔果实是什么味道,因为那玩意根本不存在,从来没有人吃过,《海贼王》里的东西都是虚构的。”路明非无力地打字。 “橡胶人都是假的吗?”绘梨衣发来一个哭的表情。 路明非想说是,可又显得有些残忍,仿佛把一个人的梦想给抹杀。 “那《神秘海域2》里的故事也是假的吗?”还没等路明非回答,绘梨衣接着发问。 “也是假的...”路明非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后,缓缓打字:“但是我们所经历的不是假的啊,我们陪着橡胶人路飞,从最开始的一个木桶,到黄金梅丽号,看他从孤身一人慢慢获得伙伴,那些感动都是真的。” “我不太懂,从来没有人和我讲过这些。” “你的爸爸妈妈没告诉过你吗?” “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有一个哥哥和大家长。” “他们是你的亲人吗?” “是。”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些呢?” “因为他们很忙,要去工作。” “你没去上过学吗?学校的老师也会教这些啊。” “没有去上过学,我每天都待在房间里,除了检查的时候,还有哥哥偶尔带我去吃饭的时候,都不能出去。” 路明非顿时愣住。 每天都待在房间?吃饭和检查? 他在新闻上看到过有一种病叫做“先天性免疫缺陷症”,得了这种病的人只能生活在无菌室,因为他们没有免疫力,接触细菌就会死,他们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需要进入到毫无细菌的泡泡中生活。 路明非大概理解为什么绘梨衣会对外界一无所知,为什么不去上学,为什么每次上线都能看到她的账号空闲了。 她的世界只有那么小,一个电视,一个游戏机就是全部,这么多年陪她度过人生的,大概只有那些冰冷的蓝光碟片和动漫里一个个角色,还有她口中的“哥哥”和“大家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前奏 路明非记得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位泡泡男孩只活到12岁,那是上世纪70年代发生的事。 男孩的名字叫大卫,出生时就被检测出严重的免疫系统缺陷,刚从胎盘里出声,就被马不停蹄地送进特制的泡泡房。 他曾经有一个哥哥,也患上这种疾病,在七月时夭折。 他的父母在怀孕时就知道有这种风险,但天主教的信仰不允许他们堕胎,新生儿患上这种疾病的概率大约只有五万分之一到十万分之一,但在这个家庭是百分之五十,因为他的父母的染色体上都携带有这种疾病的基因。 这是种遗传病,几乎没有可靠的办法治愈,即使到了现代,也少有患病的胎儿能活过两岁。 大卫突破了这个记录,活到12岁,但他却在封闭的泡泡里一天天失去希望。 他对外界是有认知,知道外面的风景有多精彩,知道很多人在关注他的疾病,有时父母会为他送来报纸,在四岁前的生活他过得很自由,但四岁后,便逐渐抑郁哀伤,不止是因为出不去泡泡,还有来自外人异样的眼光。 12岁那年,医生告诉大卫的家庭或许有了治愈的希望,因为大卫还有一个健康的姐姐,如果把姐姐的骨髓移植到大卫身体上的话,或许就能重新激活免疫系统,获得与正常人同样的,在充满阳光与微风的公园里行走的权利。 手术很成功,各方面显示正常,大卫于是走出泡泡房,然而在四个月后,他却患上淋巴癌,不久后便去世。 “绘梨衣大师”的处境与此应该大相径庭,但她的病情仿佛没有大卫那么严重,还能偶尔出去吃饭,有工作人员能进入她的房间帮忙。 大概是某种需要严格监控的罕见病,所以才需要经常去做检查,以防意外情况发生。 大卫在最后的那四个月里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应该是开心的吧。 但享受过自由的生活后,他还会愿意回到“泡泡”里吗? 路明非试着把自己放入那个环境里,他想他是不会再回到那个狭窄透明的“泡泡”的,就算要以生命为代价,他也想要提着风筝线去公园里尽情地跑上一整天,去电影院吃爆米花看电影,走之前和爸爸妈妈好好拥抱,和亲人朋友好好告别,然后体面无憾地死去,而不是在空无一物的泡泡房里每天望着外面发呆。 倘若没有见过光,就不曾知道身处于黑暗。 “绘梨衣大师”的“哥哥”和“大家长”或许是正是考虑到这点,才没有告诉她那些正常人应该有的常识,而是让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永远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让她少一点朋友,走的时候也就少一点悲伤。 “唉...”路明非长叹一口气。 他无法评判“哥哥”和“大家长”的做法是否正确,作为一个外人,无权对别人的家事谈三论四。 况且“大师”在生活上过得想来是很不错的,像是昨晚加qq,只需一句话,就有专门的人帮助她解决困难。 罕见病的治疗费用都很昂贵,因为患病的人少,就无法占用太多的医疗资源,也没有足够多的病例和经验供医生们查阅。 宛如游戏副本最高难度开荒,不了解boss机制的情况下,第一次就成功通关的概率无限接近于0,有通关概率,那也只在理论上存在。 可人生不是游戏,游戏里被boss团灭还可以重来,现实里治疗失败总不可能让人复活起来再给你试一次吧? 路明非能理解“大师”家人的做法。 作为网友,能做的也就是陪“大师”聊聊天,打打游戏罢了。 于是路明非便不再给绘梨衣科普,转而打开和陈雯雯的聊天记录,从里面翻到一些过去在网上找的笑话和表情包,发过来逗她开心。 很快绘梨衣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过去。 “哈哈哈,sakura真有意思。”绘梨衣发来熊猫笑脸的表情。 时间来到美国时间凌晨1点30,又是熬夜的一天。 一样的表情包,一样的笑话,在陈雯雯那能换来的是一句礼貌性的“哈哈”和“我要去洗澡了”,绘梨衣却对这些来自中国网络的新奇笑话和表情包情有独钟,每当路明非发一句话,樱花树的头像就会连着抖动好几下。 路明非又发过去一个表情,绘梨衣的学习能力很强,她也学会了使用表情包。 她把路明非发过来的表情收藏起来,时不时发几个过来。 路明非有很多存货,全在和陈雯雯的对话框,那些聊天记录仿佛永远翻不到尽头,聊了快一个小时,也不过把5月份的笑话和表情包转发完而已。 而且不止这一份,“夕阳”和“贪吃蛇”的聊天记录里还有很多,但角色就反过来了,那些笑话和表情包全是“贪吃蛇”发给“夕阳”的。 “夕阳”只在恰当的时候发一句“哈哈”,“真好笑”和“你好有趣”。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路明非会把“贪吃蛇”发的没见过的表情和笑话保存到手机相册,然后再找机会转发给陈雯雯找话题。 堂弟真是老惨了,不仅被骗感情,还要当路某人的工具人。 和绘梨衣聊天让路明非仿佛回到几年前,烦躁的心平静下来,困意随之涌现。 充足的睡眠是保持人体机能正常运转的基本要求,只有睡眠充足,人才会精力充沛。 连续熬夜的后遗症发作,在放松身心后,身体累积的疲惫和倦意从四肢里钻出来。 他张开嘴,打了个大哈欠,眼前变得朦胧,那是从泪腺里被积压出来的泪水。 只能说情绪是会传染的,绘梨衣的行为和话语虽然幼稚,却透着最单纯的开心,这份开心和快乐也透过屏幕传递过来。 这几天他的心理压力确实太大,心理压力虽然无形,却会实实在在地对人造成破坏性的影响。 人是能感受到压力源的存在的,此时会立刻做好“应战”或者“逃避”的自我保护准备。 例如会把平时储存的糖和脂肪释放出来,以保证能量供应,心跳频率、呼吸频率、和血压提升,以使人体获得更多的养料供应等等。 这种自我保护状态被称为抗压状态,它能使人更好地面对困境,但是抗压状态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倘若持续保持,不仅心理会承受巨大的痛苦,精力也会衰竭。 路明非这几日睡不着其实就是因为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了,因为“老唐”的死,他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身体不自觉地处于备战状态,肌肉和神经紧绷,五感灵敏度提高。 而如今,压力源总算泄开一个口子。 就像是使用影分身之术修炼,在分身消失的那一瞬间,所有积累的疲惫都会涌现到本体上,当路明非的“抗压状态”解除后,疲倦便如潮水般淹没他的身体。 眼皮子开始打架,催促他去休息。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立刻就会陷入睡眠,但这种程度还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内。 有必要的话,让他站起来和人决斗他也是做得到的,毕竟敌人可不会等你休息够了才进攻。 但这里是大学宿舍,没有硝烟味和血腥味,有的只是温暖的被窝和软乎乎的枕头。 路明非又打了个哈欠,他在qq上和绘梨衣告别,说晚安,绘梨衣也很乖巧地回复晚安,没有缠着路明非让他继续讲笑话。 手机息屏,路明非裹紧被子,呼吸逐渐平稳,像是个孩子那样睡了。 ... 周五,夜幕降临,淡淡的白色灯光从诺顿馆那些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下照射出来,这座巴洛克式古建筑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墙壁,中殿比一般的建筑更加宽广,纯金的狮子头雕像装饰在饱经风霜的大理石墙壁上,给人以厚重的历史感。 二楼的彩色玻璃上绘制着艺术画,不同于严肃、含蓄和均衡的文艺复兴时期,巴洛克式更强调情感的表现,体现豪华与气派。 诺顿馆在建校之初就存在,作为卡塞尔学院第一届狮心会的基地,昂热校长亲自把握建筑风格,后续虽然经过不少的改建和修复,但在外表上与最初建成的模样相差不大,只是装饰品多了不少,由各级校友捐赠,为防止磨损,大部分放置在二楼的展览室中,而今天,许多展品被取出来。 色彩鲜明的油画挂在内厅的墙壁上,古董花瓶上插上新鲜的花束,和谐地摆放在门口的红地毯两边,彩灯和拉花从屋顶拉到花丛中,花丛边的树枝上都挂满了璀璨的彩灯,在夜幕中像是银河般闪烁,宛如星星组成的帘幕。 “晚课下课时间是8点40,500台无人机待机中,摄影师、灯光师准备就绪,我们已经购买到投影屏10分钟的使用权,诺玛会负责转播,届时运动场、逸心园、水族馆、运动馆、办公楼广场、停车场的大屏幕上都能看到画面,无人机会在空中按照预先设定好的程序飞行,‘绿森林’烟花公司的卡车停在后山山谷,时间一到,烟花筒就会点燃。”一位穿戴黑框眼镜,穿学生会制服的男人向恺撒和路明非报告。 路明非穿着深蓝色礼服,脖子上系着红色蝴蝶结,头发上喷了发胶,身上散发着有淡淡的海盐香水味,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英气十足,很有男模风范,和他平时的样子比起来判若两人。 不得不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倘若他穿着这身走近婶婶家,婶婶说不定会礼貌地问他是不是走错门了,如果他说是,婶婶可能还会走到门口帮他开门,并微笑送别。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像是长辈见到染头发打耳洞的晚辈一样,拿起她的小细条就要抽路明非的屁股,说他好的不学尽学坏的,打扮的人模狗样,鬼迷日眼。 这套高级礼服由恺撒准备,造型提前两小时做的,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和造型师为他打造这身行头。 他是和叶胜一起来的,如今叶胜去陪伴女主角入场,他作为本次舞会的“举办人”之一,则是在大厅侯客。 他现在身处2楼的一个封闭房间,和恺撒坐在沙发的两边。 恺撒穿着纯黑的礼服,神态平淡,点头和他的下属交流,像是统帅全局的将军。 路明非则是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插不上话,毕竟计划的制定跟他没一点关系,从叶胜和恺撒达成约定后,他就没来过这儿了,昨天想进来看看,结果也被某位温柔亲切的女主角半路截胡,没来成。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具体的计划,比他预想的要豪华很多,他以为就是办个一百多人的舞会,邀请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好朋友过来跳跳舞,然后再请些跑龙套摸鱼浑水,没想到连无人机和烟花都准备好了,还贿赂了诺玛帮忙,专门写个程序让诺玛做无人机演算和排列。 想想就很浪漫啊,全校都能看到叶胜向酒德亚纪求婚的画面,他要是酒德亚纪,那肯定得感动哭了,当场献上香吻,约定终生。 不过这一套,恐怕花费不少吧,也不清楚要多少钱。 又要请乐队,又要准备自助餐,还有烟花和无人机啥的,起码...起码得10万块往上吧。 路明非挠挠脑袋,用他那贫瘠的想象力算账。 “路明非,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明天下午2点,我在体育馆等你。”恺撒招呼走他的秘书,转头望向一旁对着手机屏保上的皮卡丘发呆的路明非。 “记得,我当然记得,恺撒师兄你放心。”路明非连忙把手机揣回兜里,“多谢师兄帮忙,要是让我和叶胜来办的话,肯定做不到这么好。” “时间仓促,也只能办成这样了。”恺撒扯了扯衣领,站起身,拉开厚厚的黑色窗帘,看向诺顿馆的大门口。 穿礼服的嘉宾们陆续进场,女士把手搭在男士的手上,迈着优雅的步子,缓慢地在红地毯上走动。 钢琴乐曲演奏,是罗伯特·舒曼的《童年情景》kinderszenenop.15中的第七首梦幻曲,乐曲节奏缓慢平稳,旋律起伏均匀,细腻动人,在丰满温和的和弦衬托下,渗透着梦境般静谧甜美的诗意。 整个《童年情景》套曲仿佛是一个成人在回忆美好的童年时光,然而事实上,这是罗伯特·舒曼写给克拉拉·舒曼的情书,在罗伯特的日记中,很清楚地记录了他创作《童年情景》的背景故事和意愿。 克拉拉在听完曲子后,给罗伯特的回信中是这样写的:“啊!你的《童年情景》有无法描述的美,但愿我能吻吻你!我昨天想,今天还在想——难道在其中说话的那位诗人真的会是我的吗?” 今天前来的跳舞的女士们,又有几位能感受到乐曲中那浓厚的爱意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橙汁与奶糖味 时间接近7点整,门口有学生会的成员发放面具,每一个人都可以免费领取一份,并且可以在舞会结束后,将其作为纪念品带走。 舒缓的音乐营造出浪漫温馨的气氛,男男女女们或是挽着手进场,或是单独进场。 守在诺顿馆门口的记着卡卡按动相机,目光和镁光的焦点是一对身穿正装的男女。 苏茜穿着淡黄色的长裙,露出她挺拔的肩膀和锁骨,黑色细软的秀发松松地盘起,自然垂下一绺搭在脖子处,金色的吊兰发饰挽在左边的秀发上,给人一种淡淡的妩媚诱惑感。 楚子航站在她的身前,挑选合适的面具,他穿着很标准的黑色西服,头发梳得整齐,比苏茜高了足足一个头。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对男女,叶胜和酒德亚纪。 穿着深紫色宽松礼服的亚纪正在和苏茜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的,好像在聊什么很开心的事,叶胜则是乖乖地站在亚纪旁边,手里提着女士包。 “亚纪姐,你们要在什么地方举办婚礼呢?”苏茜问。 “应该是去中国吧,叶胜的家乡,四川。”酒德亚纪微笑着说:“既然是嫁过去,那就入乡随俗。我本来就是孤身一人,去哪里都一样,日本分部那边没有我的亲属,结婚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决定。” “这...”苏茜微微张开嘴,有些惊讶。 她从未了解过酒德亚纪的身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总是很温和地微笑着,走过时会礼貌地和你打打招呼,很有教养。 原本以为酒德亚纪出身于一个父母琴瑟和谐、教导有方的日本家庭,如今听她的意思,她似乎...是个孤儿?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不用这么惊讶。”酒德亚纪拉起苏茜的手,“我是在日本分部资产下的福利院长大的,你知道的,混血种在龙血觉醒之前和普通人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大约只是100分和平均分60分的差距,觉醒之后才会突破那层界限,达到100分之上的水准。” “小时候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因为很懂事,福利院里的姐姐都很照顾我,日本分部的人会定期对福利院的孩子们进行抽血检查,如果检测出混血种资质,就会被带走,我就是这么被带走培养的,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个孩子被带走了。” “一些人因为天赋不够被遣送回普通人的世界,我再也没见过他们,还有一些和我一样加入日本分部,在他们的资助下上预科班,考入卡塞尔学院,然后等毕业后回去为他们工作,他们对每个人有一份账单,记录从小到大培养你所花费的费用,如果你想要加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不当他们的员工,就需要还掉这份账单,今年学院为我还清了债务,所以我已经是自由身啦,从今往后,都只为自己而活。” “亚纪,还有我呢。”叶胜插话,“你以后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酒德亚纪转身,歪着头,食指戳叶胜的脸,微笑着问:“能告诉我你从哪儿学来的吗?” “我都是从书上看的!”叶胜顿时挺直腰板,像是长官巡视那般站得笔直。 还没结婚,他的耙耳朵属性就日渐显现。 “耙”这个字用普通话解释就是“软”,“耙耳朵”的意思是“软耳朵”,因为有男人总是会被家里的老婆揪着耳朵提回家,所以怕老婆的男人,就被称为“耙耳朵”。 酒德亚纪拍了拍叶胜的腰板,玩笑般地挠起痒痒,叶胜脸涨得通红,硬是没出声 “真好啊...”苏茜小声说。 她望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又望了望前边像是块钢板的楚子航,轻轻叹气。 酒德亚纪过去的人生比她惨多了,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得用“懂事”去讨大人开心,即使后来被日本分部选中培养,身上也背负着债务,像是脚上拷着镣铐一般。 而苏茜作为学院为数不多的“a”级血统,父母并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专员,她的父亲和母亲虽然是混血种,但根本没有血统上的评级,只是平平淡淡地生活着。 龙族的基因是存在显隐性的,同一个父母的孩子可能一个是高纯度混血种,可能一个是普通人,龙类基因上的显隐性并没有可靠的科学手段能检测,这也是为什么卡塞尔学院每年都会在世界各地进行面试和考试的原因,否则的话,根本没必要招生,直接去各大混血种家族里去拉人就完事了。 当然,高纯度血统的后代有极高的概率也是高纯度血统的混血种,但这事比较玄乎,历史上,也出现过两个“a级”生出一个普通人的情况,也有两个普通人生出“a级”胎儿的情况。 苏茜的父母就是如此,是一对龙血非常稀薄的混血种夫妻,只在诺玛的档案中记载有名字,从小到大,除了考试成绩好一点,长得比别人好看一点,运动能力比别人好一点,其余地方和普通人差别不大。 但苏茜从小就表现出与与众不同,她就是其他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牢牢占住全校第一,各项兴趣班也得心应手,文武双全,样样都是第一。 直到她十八岁那年卡塞尔学院对她进行面试,得知真相后,她毅然决然地加入卡塞尔。 因为她认为在这里,能找到能互相理解的人。 太过优秀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在小学时就对身边同学们的迷惑行为感到非常不解,后来才渐渐明白,原来不是同学们有问题,是她有问题。 在来到卡塞尔之前她一个朋友都没有,与别人的社交像是大人哄小孩,完全体会不到乐趣,只有疲惫,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血之哀’吧。 “a级”血统是极为少见的,即使在全世界范围内,“a级”总人数也不会超过1000人,“s级”更是在20个以内,当今学院中,“a级”只有十三个,平均到每一个年纪只有3个,而苏茜这一届,有5人。 她、诺诺、恺撒、楚子航和兰斯洛特。 她和兰斯洛特还有楚子航加入狮心会,诺诺和恺撒加入学生会。 慢慢的,“孤独”这个词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血之哀”会带来孤独,也会吸引混血种们聚集,她在狮心会中交到了朋友,和诺诺成为室友,成为闺蜜,也找到了...那个让她心动的人。 不知何时起,她习惯于站在楚子航的身后,舞会邀请函送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张冷酷的脸,她曾以为青春期那课躁动的心永远不会到来,没想到它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几年。 “这张怎么样?”楚子航拿过来一张白色的舞会面具。 苏茜穿的裙子是淡黄色的,黄色是所有色彩中最为娇气的一种,只要在纯黄色中混入少量的其它色,其色相感和色性格便会较大的变化。 楚子航是个很讲究的人,性格细腻,注重细节,他很有照顾人的经验,因为他有个很不靠谱的老妈。 这张面具是细心挑选过的,在黄色中加入少量的白,其色感会变的柔和。 苏茜眉眼棱角分明,不爱笑,像是一朵不易接近的高岭之花,她今天梳的发型和五官的风格是不太协调的,但搭配上这幅白色的面具,淡黄长裙冷漠高傲的色感被淡化,趋于含蓄,易于接近,在遮住她的眼睛后,恰到好处地中和掉那一点不协调的感觉。 苏茜接过面具,戴在脸上,微微一笑,“我很喜欢。” 只是要是他选的,什么颜色她都喜欢。 她不懂色彩之间的搭配,狙击枪的零件组合倒是稍微精通那么一些,这件衣服是从诺诺那里借来的,发型也是让诺诺帮忙梳的。 诺诺的原话:“你的脸太冷了啦,要是头发不再梳得柔和一点,简直就像是个冰块,两个冰块在放在一起可不会变暖和。” “那我们就进去吧。”楚子航取了一副纯黑色的面具,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中流淌着熔岩般的光。 苏茜把手搭在楚子航的左手肘关节,这是一种礼节式的动作,通常在女儿与父亲之间,或者是朋友之间,有时也会用在男老板和女秘书之间,真正的情侣,比如酒德亚纪和叶胜,手会勾在一起,身体紧贴着。 四人漫步走近舞会场地,《童年情景》梦幻曲的舒缓节奏萦绕耳边,诺顿馆内,一个舞台搭建,一架古典钢琴摆在中央,身穿燕尾服的钢琴手正沉浸于手指与琴键的舞蹈中。 一旁的餐桌上摆着水果,新鲜的葡萄、连着枝头的荔枝、饱满的红苹果... 波士顿奶油龙虾、德式烤乳猪、法式鹅肝、北京烤鸭... 各式各样的美食陈列着,琳琅满目。 拿着托盘的侍者为每位嘉宾送上饮品,在舞台以外的地方,还有很多的小舞台,看起来像是某些小活动的场地。 苏茜取了一杯鲜榨橙汁,她不爱喝酒,狙击手不能爱喝酒,酒会让她的判断出现失误,抿了一口,入口是酸涩,细品之后却是回甘,那微弱的苦涩感并不能掩盖它的甘甜。 音乐演奏到尾声,在这首来自舒曼的梦幻曲演奏完毕后,所有灯光熄灭,唯有一束光照射到舞台上。 世界仿佛变成一个黑匣子,黑暗中,金色的瞳孔燃烧着。 这化妆面具一点用都没有,每个人都知道学院只有一个人有着这样的黄金瞳。 苏茜朝身边的人靠近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再靠近的话,说不定会把他吓跑,但要是离远一些,又害怕他会从身边溜走。 若是落入这无边的黑暗里,或许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恺撒和路明非出现在那束光里,全场噤声,所有人把目光投向那里。 “你们能来参加我和路明非举办的舞会,应该感到荣幸。”恺撒说:“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都代表着你获得了我的认可。” “......” 舞台上,恺撒无法无天地致辞。 “他讲话一直这样的吗?”酒德亚纪在叶胜耳边轻声问。 两人躲在角落里,悄悄咪咪地说话。 “习惯就好了,他就是这种人。”叶胜回话。 “话说你为什么会收到邀请函?我们和恺撒又不熟,井水不犯河水的,路明非真让你来撑场子啊?”亚纪问。 “对...对啊...”叶胜指了指恺撒旁边站着的路明非,“你看他那样子,一句话都不敢说,要是我们不来,他可就没熟人了。” “可我不会跳舞啊。”亚纪低下头,“我们该怎么做,戴着面具去帮他揍恺撒一顿吗?应该准备一个麻袋的,把他套进去,他就不知道是谁了。” “不行的,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都盯着呢,没机会下手。”叶胜。 “不是,你还真想揍他啊?”亚纪弹了叶胜一个脑瓜崩,“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到时候学生会的人追过来了,我可不会管你。” “没事,你先走,我会顶住的。”叶胜比大拇指,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笨蛋。”亚纪抱着叶胜的手,头缓缓靠在他的肩膀上,“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不许撒谎,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就回到日本去,更名改姓,让学院的人给我办理退学手续,做记忆删除,然后一个人去埼玉县开一家花店,在那儿靠着卖花为生,和一个乡巴佬结婚生孩子,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那我就去埼玉县打扮成一个乡巴佬,去一家新开的花店里调戏老板娘,和老板娘结婚生孩子,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叶胜在酒德亚纪耳边轻声说。 “你敢!”亚纪嘟起嘴。 叶胜感觉到腰间的软肉传来阵痛,不由得咬紧牙关。 “我问你,为什么你那天要往我的枕头底下塞奶糖。”亚纪与叶胜对视,表情郑重,“不许撒谎,不许骗我,不许花言巧语。”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吃奶糖吗...”叶胜小声说:“参加帆船比赛,每次我们一起带队,你都会在中午的时候偷偷去买奶糖啊,你不是说过吗,在福利院只有最听话的孩子才有奶糖吃。” “没有别的理由了吗?” “嗯...应该没有了吧...本来是想买来自己吃的,也不知道那天脑子犯了什么毛病,就抓了两把揣兜里放到了你枕头底下,真是太蠢了。”叶胜浑身发颤,抱紧自己,“天啊,这辈子我都不想回想起那地狱一般的七天。” “应该是你的真心话,毕竟这种话只有你说得出来。”亚纪摸着下巴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中午去买奶糖了?”亚纪眯着眼睛问:“你跟踪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胜从西服侧包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声音极其浮夸,“哎呀,这里怎么会有一颗奶糖啊!” 他剥开糖纸,缓缓将其送入亚纪的嘴唇,手指触碰到女孩温热的唇瓣,湿润柔软的触感,让他回想起青铜城下的热吻。 时间仿佛静止在一刻,所有嘈杂的声音消失。 “亚纪,我爱你。”他轻声说。 “那就爱我吧,像月亮落下去,使潮水蔓延整个世界,像我这样爱你,虚荣又惶恐。”亚纪轻声回应。 女孩揽住男孩的脖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深深吻了下去。 或许只有短短的一瞬,或许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时间在这一瞬就像被定格了一般,叶胜不由得去想,原来,吻,可以是奶糖味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干饭人 路明非望向台下,几乎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恺撒发挥与生俱来的演讲才能,会场充斥着有力的声音,学生会的工作成员一脸自豪,挺直腰板看着他们的老大。 路明非只是站在一旁微笑,按照计划,等恺撒演讲完毕后,他说上一句“大家玩得开心”就可以退场了。 叶胜的求婚要等到8点30,下晚课前十分钟才会进行最后的游戏。 路明非没吃晚饭,肚子空空如也,4点钟他就到诺顿馆了,花了两个小时做造型,又是烫头发,又是换衣服的,弄了半天,想着待会有自助餐吃,他也就没有往嘴里塞东西。 闻着餐桌飘来的烤肉香味,唾液腺使劲的分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可恺撒还在讲话,谈他的“精英论”,倒是没看见诺诺,那酒红色的头发很显眼,如果她来了的话,一眼就能看到,但在场的女嘉宾中金发倒是不少,红发是一个也没有。 诺诺作为恺撒的女朋友,不来参加舞会?是晚上有课吗? 路明非将诺顿馆大厅内的风景尽收眼底。 此刻场馆内只有舞台上有灯光,但窗户外有闪烁的彩灯,微弱的光从窗户照进来,足够看清眼前的事物。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着舞台,除了在台上的路明非和恺撒,以及在角落里悄悄接吻的一对情侣。 路明非一下就认出那两人是谁,叶胜的造型是和他一起做的,他清楚的记得叶胜穿的什么款式的西装。 和他接吻的女士身份呼之欲出,不是酒德亚纪还能是谁? “玩得这么刺激的吗?”路明非心想,“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哦,不对,现在该叫未婚妻了。”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知道等叶胜结婚生孩子了会是什么感受。 路明非想起叔叔在婶婶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吃饭时和婶婶讨论学费补习班这些家里长短的叹息。 叔叔当年是怎么和婶婶谈上恋爱的呢? 也没听过叔叔婶婶过去的罗曼蒂克爱情史,也许是媒人介绍相亲认识的,两人凑合着生了个孩子,凑合着过日子。 路明非过去发誓决不能变成叔叔那副大腹便便、除了打牌就是喝茶的油腻中年男人。 现在想来,其实叔叔的人生也算美满,有老婆,有孩子,也不用还房贷,孩子还是个能考上清华北大的苗子,每天就去单位混混时间摸摸鱼,空了就和几个朋友去酒店大厅喝茶吹牛,去麻将馆凑一桌打上一下午,这样轻松悠闲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呢? 波澜壮阔的人生或许很精彩,但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路明非又往角落里看了一眼。 好家伙,还在亲,真是没完没了,真该给他们来束聚光灯,让大伙都瞧瞧,这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干什么苟且之事! 恺撒的魅力就么大吗?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就没人往那边看看吗? 这时,路明非感觉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他明白,这时候该他出场了。 “大家玩得开心。”他微笑着鞠躬。 下一秒,会场的水晶吊灯重新亮起,舒缓的钢琴乐曲再次演奏。 路明非和恺撒退至舞台后,接下来是交际舞时间,各项小活动也正式开启,这是一场化妆舞会,有很多情侣适合的双人小游戏,单身的嘉宾也可参加,主持人会为他们匹配异性玩伴。 如果你想要谈一场恋爱,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和一个蒙着面不知道身份的异性共同参与游戏,假如双方互生好感,便可以互相取下面具,加个联系方式慢慢发展。 然而路明非志不在此,他只想吃肉,先把肚子填饱。 “我听说楚子航邀请你加入狮心会了。”恺撒挑选一副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你怎么知道的...?”路明非也随手摸了一个,是粉色的。 粉色就粉色吧,说明今天他的幸运色是粉色,桃花也是粉色,说不定会有桃花运呢。 他把蓝色的西服外套脱下,换上另一套没那么骚包的黑色正装,免得待会有人把他认出来。 “论坛上有新闻,有狗仔拍到你和楚子航谈话的照片。”恺撒说。 “不是吧,这他们也能拍到?”路明非打开手机,让诺玛连入学院论坛,一进去就看到最上面的几个头条。 【楚子航与路明非竟是高中旧识,为你揭秘仕兰高中是何方神圣,竟连出一超a级与s级】 【楚子航伸出橄榄枝,恺撒为其举办舞会,s级路明非到底花落谁家】 而最新冲上来的一条热搜更是亮瞎了路明非的24k钛合金狗眼。 【红发小巫女在舞会上销声匿迹,她在为谁争风吃醋?】 “卧槽,这些写新闻的记者也太没道德了吧!”路明非指着上面令人发指的文字:“恺撒师兄,他们竟然说你和我有一腿!说你为了我抛弃了女友!”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没说错。”恺撒说:“我邀请了诺诺来参加舞会,她本来是在挑选礼服,但我告诉了她今晚其实是叶胜的求婚晚会,她就说她肚子疼,不想来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友,此时应该陪在女友身边,哪怕她是假装的。”恺撒摊开手,“但她说她已经躺在床上了,准备睡觉。” “不会真在吃醋吧...”路明非说。 “谁又知道呢?我从来都摸不透她的心思,她就像是一本施了魔法的书,每次翻开都是新的故事,这正是她最迷人的地方。”恺撒耸耸肩,“先不谈这个,楚子航是怎么邀请你的?利用你们高中时的情分打感情牌?” “没有啦,楚子航师兄只是和我聊了聊他刚来卡塞尔时的遭遇,说狮心会是个大家庭,不用把狮心会看得太严肃,加入这里,遇到困难大家可以帮忙。” “庸人才会渴求别人的帮助,精英只会合作,渴望不劳而获的人,也不会想贡献自己的力量。”恺撒冷哼一声,“楚子航挑选狮心会成员的标准太低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自由一日上总是胜不过我,即使狮心会人多,有王牌狙击手,手下的人无法凝聚出足够的执行力那就是一盘散沙。” “他们从来都不会随机应变,只会按楚子航的指示行动,即使他的判断足够敏锐,也无法在一秒内统率全局。”恺撒双手抱胸,“一个诸葛亮可没办法带领蜀国统一天下。” “恺撒师兄你也看《三国演义》啊。”路明非有些讶异,没想到恺撒一个妥妥的外国人也看《三国演义》,不过整个卡塞尔都是用中文交流的,看本《三国演义》好像也不是个多大的事。 “中国的四大名著之一,我最近才开始钻研,我很欣赏曹操重视人才的态度。”恺撒点头,“特别是他对关羽的做法,生擒厚待,只愿收之麾下。” 路明非觉得恺撒话里有话。 关羽温酒斩华雄,诛杀颜良、文丑,万军之中,如虎入羊群,英勇盖世,曹操对其厚待,甚至另加封赏,只希望关羽能忘记刘备,安心在他手下做事,然而最终关羽还是抛弃他去追寻大哥。 这是在暗示他加入学生会吗? 意思是:楚子航帮你干了什么?我恺撒又帮你干了什么?你要是念着楚子航那高中的大哥之情,又把我辛辛苦苦的工作置之何地? “你接受楚子航的邀请了吗?”恺撒忽然问。 “没有。”路明非如实回答。 “那要不要加入学生会?”恺撒与路明非对视,面具下冰蓝色的瞳孔释放出锐利的光。 他这是第一次正式对路明非提出邀请。 上次在安珀馆邀请某人上台,结果被他认了个“大哥”蒙混过关,今天可就没有“哥”认了,要认也只能认恺撒当大哥。 “这...抱歉,恺撒师兄,我暂时还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想法。” 路明非双手作揖,用对楚子航同样的理由搪塞过去,说他的学业繁忙,忙着补课啥的。 恺撒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诺诺说她到诺顿馆门口了,我去接她。”他看一眼手机,随即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路明非透过落地窗远远看见穿白色礼服的红发女孩,看样子这位“肚子疼”准备睡觉的女嘉宾又从床上爬起来想要跳一支舞了。 管她的,反正和他这个单身狗没关系。 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去找叶胜他们吧。 路明非摸了摸肚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径直走向餐桌。 舞池里已经有男男女女在摇晃了,女孩们裸着雪白的手臂,男孩们把手放在女孩纤细的腰肢,对视着,跳着优雅缓慢的舞步。 一些胆子大的男士也开始对单独站着的女士伸出手。 空气中弥漫着缥缈的香水味,闻着让人想打喷嚏。 路明非拿起骨瓷餐盘和银质刀叉,割下酥脆的烤乳猪皮,扯下一整只烤鸭腿蘸特制酱汁,他在美食中游走,餐盘里装满了食物。 边吃边走,他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娇小平板的身材,颜色近乎发冷的金发,零穿着银色嵌水晶的礼服,没有戴面具,但和另一个戴着紫色面具的女人坐在休息桌边的椅子上。 路明非不认识那个女人,宽松的紫色礼服丝毫不能遮掩她曼妙玲珑的曲线,她的眼角带着一抹绯红,明净的黑瞳摄人心魄,玫红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说着情人间最隐秘的低语。 大开的领口里露出小抹胸和纤细笔直的锁骨,漆黑的长发光可鉴人,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背后。 不看脸,就让人觉得她是个超级大美女,很多男士在看她,被那双深邃的眼睛迷了魂,有男士踏步上前邀请,女人只是轻笑着,男士就红了脸。 然而并没有任何一位幸运的男士能邀请到这位女士离开座椅,去的人都灰溜溜地回来,连着几个人失败后,便不再有人去打扰。 “他在看你。”零托起高脚杯喝了一口。 白色液体透明无杂质,看起来像是没有味道的白水,但实际上,这是高度数的伏特加,一喝到肚子里就会有热热的感觉。 “他已经走了。”女人撩了撩耳边的一绺垂发,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红提,放入红唇中,雪白的贝齿咬下,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爆溅。 “他对你不感兴趣。”零说。 “如果我穿着紧身衣,你觉得他会多看一眼吗?”女人问。 “不会。”零淡淡地说。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他不会?” “直觉。”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他不会,对他来说,那些滋滋冒油的烤猪皮好像要比我更吸引人。”女人自嘲地笑一声。 零没有回话,只是捧着酒杯又喝了一口,她的脸蛋微醺,白得通明的皮肤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酒虽然可以刺激血液循环加速,但喝太多,可是会中毒的哦。”女人抿了一口红酒。 “我们是混血种。”零说,“为什么今天要来参加舞会?我的课后作业只检查到第五遍。” “因为无聊啊。”女人叹了口气,“老板给我们放长假放到年底,我和薯片妞又不一样,如果老板不给我安排工作,那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你可以去迪拜找王子。”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他值得更好的。” “是么。”零的目光转移,看向一旁玩“抛绣球”游戏的一对情侣。 这是个很简单的小游戏,两人一组,一共三组,一人背筐,一人蒙着眼睛投球,一条“河道”把他们隔开,背筐者需要接住投球者的球,规定时间内接球最多的获得胜利。 那一对情侣明显默契十足,框里的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累积。 “这场舞会很有趣不是吗。”女人把玻璃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如果我缺席的话,或许会后悔吧。” 玻璃杯壁映照出那对情侣,他们获得胜利,从主持人那儿接过奖品玩偶熊,脸上是明亮的笑容。 男孩把女孩抱起来转了一整圈,裙摆飞舞,即使女孩的双脚落地,他们也紧紧拥抱着,仿佛抱着的是整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绘梨衣のqq加入群聊 诺诺没有穿她最爱的那套红裙子。 恺撒初次见她时她就穿着穿那套鲜艳的红裙,像是天空里自由飞翔的红鸟,从你的面前一掠而过,一道红色的闪电跳跃,还没来得及看清红鸟光鲜亮丽的羽毛,她就野喳喳地叫着消失于远处的天际线。 很多人都觊觎着这只美丽的红鸟,妄想把她关进金丝笼里,一个人好好欣赏。 卡塞尔学院里喜欢过诺诺的人能坐满一个餐厅,最终还是由恺撒把这只红鸟抓在手心,或者说他伸出手,红鸟就自然而然地把爪子放下,抓在他的食指上,好奇地左右观望。 恺撒从十五岁起就开始与女孩们约会,他那“深情”的父亲在与他见面是总是会谈论泡妞的心得,希望儿子也能和他一样,做一个浪迹花丛片叶不沾身的“生禽”。 然而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按照一个正统英伦绅士的礼仪对待每一个女孩。 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宽大温暖的胸肌,这玩意练出来就是给哭泣的女孩们靠的,不过他也从不会在任何一个女孩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就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往往两三天后他就会消失不见。 他只对外界宣称过诺诺一个女朋友,可自称是他女朋友的人找出来能组成一个女子连队,学院里还有好几位曾是恺撒的约会对象,对他朝思暮想。 他当然不承认,他说他遇到诺诺之前心如止水冰清玉洁,就是一个纯纯的大男孩。 诺诺则截然相反,嘴上总是念叨着有一百个前男友,因为她把幼儿园给她当小弟的流鼻涕穿开裆裤的小屁孩也给算上了。 “舞会刚刚开始,你来正是时候。”恺撒伸出有力的手臂,诺诺随意地把手搭在上面。 蠢蛋才会去问诺诺为什么突然肚子又不痛了,问她为什么又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穿礼服,还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要来跳舞。 如果你第一时间想的是要质问一位美丽的女士,那真是活该单身,但假如你们的关系到了那种老夫老妻之间平淡如水、毫无内心波澜的程度,那想说什么都可以。 恺撒当然不会说这种蠢话,不管美丑与否,年轻与否,他对待女性都异常温和,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他的正式女朋友,每一次与诺诺见面他都当做是在过节日。 过节自然就要送礼物,一年里有三分之一的日子他都会送给诺诺各式各样的礼物,包括中国的七夕,欧美国家的情人节,还有初次见面纪念日,表白日纪念日,圣诞节,万圣节,按照危地马拉风俗男女应该护送礼物定情的“塔库鲁鲁节”... 今天恺撒也准备了礼物,马上就是诺诺的生日,他在m1nt俱乐部帮叶胜订购结婚戒指时,帮诺诺也买了一件首饰。 “不到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我会筹办一场比今晚更加盛大的晚宴。”恺撒从怀里取出一个烫金的精致红色礼盒,从中取出一条中间镶嵌有鸽蛋大小的红宝石的项链。 “mint”在英文中有两个意思:一是指造币厂,二是指薄荷。造币厂源源不断地把黄金压成金币,薄荷则是鸡尾酒最常用的调料。 m1nt的创始人阿利斯特·帕顿将“mint中的“i”用“1”取代,并赋予了这个“1”绝佳的创意:世界上第一个股东制富豪私人俱乐部。 恺撒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只要你有钱,大部分要求他们都能帮你完成。 你可以在一天之内同时享受夏威夷的阳光浴和日本的皇家泡泡浴,只需要打一通电话,一切工作他们都会为你办好,他们提供私人包机服务,还能提供全球多家五星酒店的折扣和顶级服务。 这家俱乐部在全世界有250名股东会员,将近百分之八十都是有名的亿万富翁。 他们永远只从媒体、金融、时尚、音乐、法律、体育、地产、医药、政界这些最具影响力的领域来选择股东会员,恺撒能入会,还得多亏他有个超级牛逼的家庭背景,否则像他这样连其他会员的年龄平均数一半都没有的大学生,即使资产足够,也难以通过入会申请。 不过他自己也没有去办入会申请,是加图索家族的人为他办的,作为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那辆布加迪威龙和mint会员的荣誉证书由弗罗斯特赠予他。 诺诺接过项链看了一眼,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把它装回盒子,还给恺撒。 这并不代表她不接受礼物,但这件衣服没有可以装下礼盒的内包,只能让恺撒暂时保管。 她从来不拒绝恺撒的礼物,倒不是贪图加图索家的钱财,事实上,她本身就出身于豪门,从小过的是公主一般的生活,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家族并不会过多约束她。 她那晚去接路明非的法拉利就是从黑太子集团借的,一分钱没花,也没签借条,她的家族与黑太子集团在各方面有相当程度的合作,陈家大小姐在中国的某些圈子里还是很有名的。 “你看见苏茜和楚子航了吗?”诺诺挽着恺撒的手,和他一同进入大厅,学生会的人为他们拉开诺顿馆的大门,诺诺随手取了一副红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我没注意。”恺撒说:“我的心思全放在你的身上。” “要我说,苏茜就是脸皮薄,对待楚子航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就得主动一点。”诺诺恨铁不成钢般地说。 “爱情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也许只需要一个眼神,也许需要一辈子的陪伴。” “你说楚子航是觉得苏茜哪点不好,我的好闺蜜这么优秀,哪点配不上他?” “他或许有什么心结吧,不过他对待女士的态度确实不够温和。”恺撒领着诺诺来到舞池边,“要跳支舞吗?” “算了。”诺诺摇摇头:“带我去餐桌吧,我有点饿。” “要不我让食堂送一份外卖,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吃?” “就在这儿吧。”诺诺说:“今晚我想待在热闹的地方,吵点挺好,至少不会感觉到孤独。” “内心孤独的人在哪里都是孤独的。”恺撒说:“但有我在你身边。” ...... 路明非满载而归,嘴里叼着香喷喷的烤猪手,餐盘里装着淋上酱汁的牛排、有手掌那么大的龙虾钳、沾着芥末的三文鱼寿司... 没什么人关注到他,他身手敏捷,打一枪换一个地儿,况且大家都带着面具,在他换了一身衣服后,谁也无法确认粉色骚包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子。 今晚大家的关注点不会在一个吃货上,诺顿馆弥漫着爆发的荷尔蒙,男男女女成双成对,情侣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单身的都在寻找机会,去那些小活动报名匹配异性玩伴。 路明非在角落里的休息桌坐下,也不在乎什么礼仪了,反正带着化妆面具,丢人也不知道是他丢的。 他大口吃肉,胡吃海塞。 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会感到心情愉悦,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在餐桌上谈生意,心情更好,谈成的可能性就更高,一些人在失恋后暴饮暴食,也是因为吃东西会让他们好受一些。 这时,他感觉屁股微微震动,是手机在响,只响了一声。 他随身揣着两个手机,一个是他自己买的,一个是路鸣泽邮寄过来的,刚才是左屁股在震动,是他自己的手机在响。 可他此刻手上满是油,身上穿的衣服是借来的,弄脏了说不定要赔钱。 刀和叉放在餐盘的两边,比起优雅地用小刀一点点切割,他更爱一口咬下去把嘴里塞得满满的痛快感。 他看了看手上啃了一半的猪蹄,又看了看桌面上的餐巾纸,把猪蹄放下,扯几张干净的纸把手擦干净,又顺手往嘴里扔了个海苔和紫菜包裹的寿司,确认双手都不存在油污后,他才把屁股底下的手机拿出来。 又是一个超级经典的棕色表情。 她真是爱死这个带着笑脸的粑粑了,每次开场白都用它。 “sakura在干嘛?”绘梨衣在qq上发问。 “在吃饭。”路明非对着餐盘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吃了饭就要去工作吗?” “差不多吧...” “那今天还能陪我玩吗?” 即使路明非昨天告诉她今天没空,她今天还是又问了一遍,难道就找不到别人和她玩吗? 但路明非是真脱不出身啊,他总不可能放下好友的求婚,跑回寝室去和网友打游戏吧? 再说了,他也是要有个人时间的,不可能每天都能陪绘梨衣玩,以后玩耍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随着前几周任课老师介绍完课程内容,进入具体的学习,各科的作业都会多起来,除非他摆烂,否则光是完成作业就要耗费很多空闲时间。 就算放假,也可能要去实习,不实习,他也要回国,去帮婶婶买菜,做家务啥的,晚上有空估计得和堂弟吃夜宵看动漫。 路明非想了想,打开群聊列表。 他加了很多群,有小学班群、初中班群和高中班群,小学班群和初中班群都很久没人说话了,但也没人退群,大家都只是沉默着。 高中班群倒是挺活跃的,未读消息99+,随手点进去看了一眼,是赵孟华在计划着寒假来一次同学聚会。 他们班毕竟是个重点班,很多本地的富二代都在班里,苏晓樯家就是本地最大的矿主,铁矿、煤矿、钼矿、锰矿...基本上属于躺着赚钱。 苏晓樯高中时一个月就有万把块的零花钱,到处请小姐妹吃饭,路明非以前厚着脸皮蹭了不少次,只是她每次请吃饭都不叫陈雯雯,久而久之,为了表明自己和陈雯雯站统一战线,他也就不去了,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后悔。 赵孟华家里公司也要上市了,有这么一群富二代同学,打打情分牌都能混得很好,不过得在国内,像路明非这种出国留学的是享受不到朋友圈带来的好处的。 也无所谓,他和班上的同学关系说好也不好,说差也不差,硬要腆着脸让别人帮忙多半也会帮,但真没那个必要,他好歹也是个百万富翁了,虽然没什么实感。 路明非要找的不是这些班级群,而是游戏群。 初中时他染上网瘾,那段时间叛逆期青春期,根本不想回去挨婶婶的训,听她说这说那的。 放学后他就去网吧,开一张临时卡一个人坐到天黑,等钱花完了就悄悄跑到社区楼的天台上,和嗡嗡作响的空调机坐着,看远处发光的cbd区,看高架桥上流动的车流,等婶婶进屋睡觉了再悄悄溜进门。 有时候连买泡面的钱都没有,就饿着肚子撑到第二天中午等食堂开饭。 婶婶训了几次后就不管他了,说反正不是我的种,你爱咋地咋地,等你爸妈把生活费断了你从哪来就回哪去,看谁要你。 她也不收掉路明非的床铺,依旧按照标准给路明非发早饭钱,如果路明非上网回来撞见她,她就骂上几句,如果她关门上床了,那听到路明非的开门声也懒得出来。 就像她说的,反正不是她的种,爱咋地咋地。 路明非本来和婶婶也一点血缘关系没有,算不上亲人。 换谁也不会给一个网瘾少年好脸色,路明非在那时加入了很多游戏群,每天和群友吹牛抱怨,群友就从来不会说他,只会和他一起吐槽他恶毒的婶婶,然后邀请他来一场对战,怂恿他再多玩一会,因为他游戏技术好,大家都叫他大神,都想讨大神开心抱大神大腿,但你让他们资助点网费的时候,就鲜有人搭理,都是想起这个想起那个,然后找理由就下线了。 群友们只说他爱听的话,直到一个月后,婶婶不再给他早饭钱,因为仕兰中学的食堂开始提供早餐,有鸡蛋牛奶和包子,他存不下网费,就只能灰溜溜地认怂。 叔叔当了他和婶婶的和事佬,这事才算过去。 他的游戏群里有弹弹堂的,有星际的,有cs和cf,还有qq飞车,跑跑卡丁车,红警,仙剑奇侠传... 各种单机或者网络游戏的群他都加有,在星际群里他还是管理员。 绘梨衣应该是没有电脑的,只有ps3游戏机,不过也没关系,星际群里有几个人经常讨论ps3上的游戏,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群。 路明非翻了翻聊天记录,找到一个很活跃的群友,“火龙果大亨”,他经常在群里谈ps3上的游戏,以前他们也一起玩过星际,但大亨太菜了,玩着没意思。 “大亨,你们玩主机游戏的有群吗?”路明非发过去一个窗口抖动。 “有啊,明明你也买ps3游戏机了吗?正好,一起玩啊,你和老唐最近玩ps3去了?我说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你们俩在群里说骚话了。”大亨很快回应。 【明明】是路明非在群里的昵称,老唐也在这个群里。 路明非看见老唐两个字微微愣神,接着摇了摇头,继续打字。 “是这样的,我这儿有个朋友想找人一起玩,你看能拉你们那个群吗?” “当然可以,是新手吗?我们群对萌新都很友好的,你把他好友推过来吧,我加他拉群。” “ok,我朋友玩《街霸》挺厉害的,《神秘海域2》也玩过一点点,是外国人,不会说中文,你们可以直接把游戏id发过去加好友。”路明非把绘梨衣的好友推过去。 “成。”大亨说。 他给绘梨衣说明了情况,说今晚大概没空,但帮她找了个群,她可以在那里面找人一起玩游戏。 绘梨衣发了一个明白了的表情包,被“火龙果大亨”拉入一个名叫“水果批发商”的群里。 “绘梨衣のqq”加入群聊。 路明非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准备继续干饭。 这时,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忽然坐在路明非的对面,端着餐盘,连带着还有一个金发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恺撒和诺诺。 另外两个人凑过来,坐在路明非的旁边,也端着餐盘,还在互相喂食。 顿时,这个角落里原本只有一人的休息桌变成了五个人,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 第一百三十章 亨曰:吾日三省吾身 这张休息桌的占地面积并不大,是一张小圆桌,但看起来更像是个茶几,两边摆着长条沙发,坐上两人还算合适,三人就有些拥挤了。 不是恺撒抠门不愿意安大沙发,而是故意设计成正好坐两人的大小。 这场舞会虽然是叶胜的求婚晚会,但本就是面向情侣和有意向谈恋爱的单身男女所举办的。 通常情侣会更愿意坐在一边,因为能提供能多肢体接触的机会,关系没那么亲密的男女才会选择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坐。 有研究显示,在吃午饭时,大多数男人会选择和兄弟面对着坐,而绝大部分女人则是更愿意和闺蜜拉着手挨着坐。 和舞池那边的休息区的开放大圆桌不同,边缘角落的休息区要更加私密。 那边是《我们约会吧》的大舞台,女嘉宾们坐在那儿等待男士前来邀请为他们亮灯,这边则是牵手成功后的约会场地,不对外公开。 角落休息区的光线比别处更加暗淡,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较为隐私的空间,舒缓的钢琴曲演奏,一个刚和你合作获得小游戏胜利的异性坐在你的对面,狭小的空间里对方近乎占据你所有的视野。 淡淡的玫瑰香味,诱人的红唇,曼妙的身段,你琢磨着刚才在游戏中不经意碰到的异样触感,荷尔蒙像是火山爆发那样喷涌而出,想不摩擦点火花都难。 情侣也可以坐在同一边腻歪,小沙发的靠背很高,只要不站起来,外面的人是看不见你的脸的,只能看见你的腿,狭小的空间下,很适合做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说不定此时就有喜欢刺激的小情侣在某处偷偷接吻,就像是刚才叶胜和酒德亚纪那样。 不过这和路明非关系不大,他只想干饭。 他抓起一个三文鱼芥末寿司,放到嘴里,嘴巴一张一合,动作缓慢地咀嚼。 他的屁股正在被叶胜往里挤,这位长期训练的潜水健将的臀部肌肉很有力量,也很有弹性,如果他穿着紧身衣站军姿,说不定可以在他的翘臀上放一个装满红酒的高脚杯。 这感觉真是怪极了,对面是恺撒和诺诺,旁边坐着叶胜和酒德亚纪。 两对情侣中间夹了一只闪亮的单身狗。 仿佛必胜客在情人节推出五人套餐,为了凑折扣,两对情侣非要把他这个无关人士给捎上,这就算了,他本来还能安心啃一份麦辣鸡翅,可关键是叶胜这个狗比还要在他吃鸡翅的时候用屁股怼他,仿佛在说谢谢你帮我们凑折扣,你现在可以走了。 可恶啊!明明是我先来的! 路明非恶狠狠抓起盘子里的烤鸡腿咬了一口。 “路明非你没吃晚饭吗?”酒德亚纪问。 她和叶胜取下面具,展现真容,恺撒和诺诺也把面具摘下来,看着这个狭小空间里唯一还带着粉色骚包面具的人。 “咳咳。”路明非轻轻嗓子,放下鸡腿,拿起餐巾纸优雅地擦嘴,缓缓把面具摘下,深吸一口气后,气沉丹田,绷紧右屁股瓣的肌肉,蓄力,然后肉弹冲击! 叶胜顿时倒在酒德亚纪的大腿上,一脸懵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叶胜,虽说你们要结婚了,但大家都看着呢,有些事情还是收敛一点好。”路明非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叶胜的背,“哦对了,上次你给我推荐的那个网站真不错,就是有点太劲爆了,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欣赏不来,下次能不能给我来点,就是那种,温和一点的。” “什么网站,你在说什么?”叶胜莫名其妙地看着路明非。 “是啊,什么网站啊?”酒德亚纪幽幽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她的纤纤玉手温柔地拂过叶胜的脸颊,叶胜浑身抖了激灵,汗毛直竖。 “咳。”路明非咳嗽一声,摊手说:“是音乐网站啦,重金属音乐,太劲爆了,听了一整晚都睡不着,脑瓜子嗡嗡的,我果然还是适合周杰伦那样的流行歌手,至少能跟着调调哼上两句,是吧,叶胜。” “对...对啊!我也挺喜欢周杰伦的,特别是他的《青花瓷》,一听就很有中国味!”叶胜连忙附和,一副乖宝宝地模样仰头躺在亚纪的怀里与她对视。 “哦...是音乐网站吗?”亚纪狐疑地问。 叶胜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对面的诺诺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捂住肚子趴在桌面上,引得大伙把目光转移过去。 “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痒,你们继续,继续。”诺诺拍了拍脸,调整面部肌肉重新坐起来,嘴角的笑意丝毫不遮掩。 恺撒侧着头,像是在憋笑。 “你们慢慢聊,我还没吃晚饭呢。”路明非想趁乱开溜,“我再去外面夹点菜,突然想起来,我最爱的烤鸡翅膀好像还没夹。” 他端起餐盘,准备站起身。 “不用啦,我这里有,你拿去吃吧。”诺诺从她的餐盘里插出一个烤鸡中翅放在路明非的盘子里,笑盈盈地说:“这叉子是干净的,我还没开吃,你可不要觉得可惜哦。” “什么黑丝袜套头上的痴汉才会觉得可惜?”路明非憋着坐回去。 “诺诺师姐对我这么好,恺撒师兄不会生气吧。”他把鸡中翅一整个塞入嘴里,灵活的舌头和牙齿吐出两根鸡骨头。 “他要是敢生气我就休了他,来,这里还有,都给你吃。”诺诺用手拍恺撒的胸肌,把一整个餐盘都推过去。 路明非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在拿他开心,恺撒师兄你倒是说话啊! 这个时候不应搞站起来怒吼一声;路明非你这个绿茶婊!敢勾引我的女人,快给我滚出去!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样都能忍?你不说我怎么端着餐盘麻溜地跑路啊? 路明非看着恺撒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任由诺诺的邪恶双手在那对强壮的胸肌上游走,他又看了看躺在亚纪怀里迟迟没有起身的叶胜,忽然感觉食欲大减,莫名地想唱歌。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路大侠浪迹天涯数十载,本以为心已经和刀一样冷了,没想到还是在这寂寥的夜里受了重创。 “唉。”他微微叹气,仰天四十五度。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你叹气干嘛?”诺诺问,“你不是没吃晚饭吗?吃啊。” “我只是想到曼斯教授的作业还没有完成,有点头疼。”路明非说。 “曼斯教授啊...他确实挺严的。”诺诺说:“但他是个好人,你对他的时候一定要态度端正,就摆出一副我错了,原谅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的表情,他就会放你一马的,他其实挺好说话的。” “这样么?” 路明非记得曼斯教授是诺诺的指导教师,在三峡行动前夕,他曾经在校长那儿办了手续把诺诺的指导教授改为曼施坦因教授。 诺诺对曼斯教授的了解肯定比他多。 “诺诺你说错了吧。”亚纪忽然发话,“我从没见过曼斯教授心软的时候,那只是因为诺诺你成绩好所以他才好说话。” “对,路明非,千万不能马虎,不然有你吃一壶的。”叶胜还躺在温柔乡里不愿起来。 诺诺摊摊手,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五人随意聊了会天,话题转到今晚的舞会上。 “为什么今晚你和恺撒要举办舞会啊?”酒德亚纪问。 “为了寻找真爱。”路明非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说法,如果酒德亚纪问起来,就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真...爱?” “没错,真爱。”路明非说:“我一直都渴求一份真挚的爱情,没有物欲的横流,没有人群的欢呼,一份退去奢华的外衣以后,从内心最深处萌发的美好愿望和感动。” “今天的晚会里,大家都戴着面具,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去追寻我的真爱,是我让恺撒师兄帮忙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烦恼啊...”亚纪轻声说。 “‘s级’的烦恼可多了,每天都得处理情书,简直忙死了。”诺诺插话。 “那边不是在举办小游戏吗?要不路明非你去报个名?”叶胜哼哼,“好多女孩在那边玩呢,去晚了好女孩就被别人抢走了。” 路明非知道叶胜这是在引开话题,不想让酒德亚纪在晚会举办的理由上做过多的纠结。 “那...去挑一个,你们有啥推荐的吗?”路明非心想哥们为了你的终身大事那是连这贞洁的身子都豁出去了,真是牺牲惨重。 “背气球怎么样?搭档背靠背把气球放中间运到终点,规定时间内运最多的就能赢,这还挺考验两人的配合的,太近会把气球夹爆,太远或者步伐不协调气球会掉下来,如果能找到一个步子和你差不多的人,那说明你们性格也挺搭的。” “我也要玩。”诺诺说:“我和恺撒一组。” “那我们一起去吧,这个游戏一共三组,再给路明非凑个女孩,人就齐了。”叶胜说。 ... 火龙果大亨把自己《街霸》的游戏id推了过去,“hasaki”。 很快,一个好友申请便发过来。 通过过后,他便把“明明”介绍来的新群友推到他们主机游戏的交流群里。 这个群不大,只有192人,一堆咸鱼的业余玩家在这儿聚集,偶尔约着打打游戏,是一个很佛系的爱好群。 加群方式只有通过群友推送,搜索是搜不到的。 “绘梨衣のqq”已加入群聊。 核裂变佛祖∞:欢迎新人,来了就别想走了哦~ 狼少年:啥 八雲家的大少爷:摸鱼.jpg 绘梨衣のqq:打招呼.jpg “这位是外国友人,看不懂中文。”火龙果大亨在群里发言:“是我朋友介绍过来的,说想要找人一起玩,会玩《街霸》和《神秘海域2》,有谁想和外国友人较量几把吗?” ?:? 丑剑客:外国人?你的,大大的好。 核裂变佛祖∞:花姑娘的,交出来。 绘梨衣のqq:微笑.jpg 火龙果大亨:别说骚话了,别人看不懂的,我已经在《街霸》里加上好友了,怎么样,有谁想来玩的吗? 核裂变佛祖∞:你开个投屏吧,我先观望一下。 丑剑客:太菜的不要,达咩,如果连大亨都打不过,那我还不如去玩人机呢。 火龙果大亨:行,那我先玩一把。 火龙果大亨从来不是个喜欢争口舌之利的人,他会用行动告诉这些不识好歹的群友,谁才是真正的大爹! 为了保持活跃度,群里每个月都会举办活动,而火龙果大亨作为群主,有一套非常齐备的设备为群友们转播战况——一台带摄像头的笔记本电脑。 只要打开摄像头,连上qq视频,然后把笔记本的屏幕对准电视屏幕,就可以把电视上的战况转发过去。 说着,大亨就对绘梨衣发出战斗请求。 他拿出的是他最自信的英雄,春丽,曾几何时,他也用春丽叱咤电玩城,把隔壁清河小学的小学生们揍得哇哇直叫,直到对面喊出一个五年级的高手,他才败下阵来,不情愿地给那群小学生一人买了一瓶娃哈哈。 八雲家的大少爷:来了,来了!大亨使出了他的招牌春丽,战绩是傲人的7胜21负,胜率达到惊人的四分之一!是他最强的角色,打遍群聊无敌手! 丑剑客:开盘,我赌大亨会在30秒内打出gg。 核裂变佛祖∞:你这也太不信任大亨了,我赌20秒!大亨加油!好好证明自己! 狼少年:... ?:??? 火龙果大亨嘴角露出三分讥讽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 “我只是网卡而已,要是不卡,我必把你们全部揍翻,让你们跪在地上场唱《征服》。”他握着手柄,神情专注,光看这副架势,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哪来儿的隐世高手。 3,2,1,fight! 战斗开始,绘梨衣选用的是桑吉尔夫,春丽打老桑,怎么输?你告诉我怎么输? 他可是看过贴吧老哥的分析表的,老桑已经蝉联数个版本最弱人物了,打谁都是大劣,而春丽,则是榜单前几名的人物,最差的时候也没跌出过前五,老桑打春丽,几乎可以来到3-7开,这怎么输?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他一往无前地朝前冲撞。 要的就是那个气势,先用气势把敌人给镇住,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来一套不解释连招。 这个套路下所埋藏的,可是无数小学生的哀嚎啊! 丑剑客:大亨冲上去了!他冲上去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核裂变佛祖∞:快看!他要使出他的成名绝技了! 一阵沉默后。 八雲家的大少爷:新纪录,17秒。 不出众人所料,大亨的春丽在17秒内被绘梨衣的老桑给干碎。 核裂变佛祖∞:还得是火龙果大亨啊。 丑剑客: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还是那个无法超越的男人。 “刚才加速器断了,网卡了。”火龙果面不改色地打字,“我再来一把。” 狼少年:@绘梨衣のqq,点赞.jpg 火龙果从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他坚信他的春丽是最强的。 《街霸》的服务器只有一个,在日本,他身为中国玩家,必须要使用加速器才能顺畅地网络对战,否则就会出现掉包、高延迟、卡帧数等各种突发情况,刚才肯定是卡了,不然他使用不解释连招的时候,怎么可能老桑连一点血都不掉,绝对是网卡了! 他再度发去对战请求,继续出战春丽。 绘梨衣换的是布兰卡,和老桑同为垫底三人组之一,还有一个是老鹰。 “哼,这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火龙果冷笑一声,“不可能把把都网卡,准备受死吧!” 最重要的还是气势,先发制人! 春丽迈着大长腿,再一次冲了上去,布兰卡本身移动速度就慢,干脆待在原地,等他出招。 “吃我一套不解释连招!”大亨怒目圆睁,手指在手柄上狂按,额头有青筋凸显。 15秒后。 k.o. 两个字母占满屏幕,布兰卡的血条就像是崭新的一样,连一丝缝都看不到。 丑剑客:(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大亨,恐怖如斯,几日不见,水平又进步了这么多,我等甘拜下风。 核裂变佛祖∞:亨曰:“吾日三省吾身:为春丽而不忠乎?与加速器交而不信乎?连招传而不习乎?” 八雲家的大少爷:@绘梨衣のqq,棒棒哒.jpg ?:@绘梨衣のqq,good. 狼少年;啥情况,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就打完了,问号真君居然不打问号了? 绘梨衣のqq:请多多指教.jpg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绘梨衣的表情包收集计划 绘梨衣用sakura那盗来的表情包和群友们交流。 虽然看不懂异国文字,但图像是人类最简单的理解世界的方式,在文字和语言尚未出现时,人们就通过肢体动作和图画来传递信息。 一张小小的表情包,就能把一个人的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些新奇好玩的图画真的很有趣,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把这些表情包全部收藏起来,心想下次和sakura聊天时候可以用上。 小姑娘侧躺在榻榻米上,脖子垫着柔软的羊毛枕,液晶电视的屏幕上是《街霸》的游戏界面,黑色的索尼ps手柄放在一旁,还有一张小小的瓷碟,装着半块樱花饼。 哥哥在工作,sakura也在工作,过去没人陪她玩的时候她就翻出动漫蓝光碟反复的看。 她有一个专门的柜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碟盘,每一张都保存完好,分类规范,贴着她手写的标签,上面记载了这一张光碟是第几集,大概有些什么内容,就像是在写语文阅读题的全文概括一样,一句话讲述大概内容。 比如《叛逆的鲁路修》的第一集,概述是:鲁路修死了,c.c把他复活,然后赐予他geass的力量。 其余的还有:第三皇子死了,尤菲被鲁路修杀了,朱雀和鲁路修吵架了 搭配上她专记台词的笔记本,通常看一眼标签,就能回想起这一集的大概内容。 一开始她并没有这个习惯,但空闲的时间太多,总得找点事情做,于是她就把以前看过的光碟全部重新看了一遍,为每一张写下概述。 这是个非常繁琐的过程,因为她看过的动漫很多,包括《名侦探柯南》,《哆啦a梦》,《海贼王》和《火影忍者》... 她把这当成自己的工作,哥哥去工作的时候,她也就跟着一起工作,直到哥哥回来陪她玩。 现在sakura去工作了,她也要开始工作。 定一个小目标,今天至少要收集100个新的表情包! qq上的消息飞快地滑动,一时间,很多没见过的名字和头像在里面说话,但绘梨衣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图上边,有很多贱贱的熊猫脸,长着两个黑耳朵,黑色的手臂,只是没有黑眼圈。 sakura从来就不发这些贱贱的熊猫脸,发的基本上全是一些可爱的卡通小动物和卡通小女孩,两只大眼睛萌萌的,很戳少女心。 绘梨衣不太喜欢这些熊猫脸,一看到就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但她还是在每一个表情下面点了收藏。 她在心里数数,收藏一个表情就数一下,这个数字飞快地飙升,来到59,可当她滑动手指想要收藏下一个表情时,突然,来到尽头。 群里竟然没人发图了! 最后一张图下面有一连串的消息,可拉到最后,也没有在找到哪怕一个表情。 绘梨衣疑惑地歪着头,眼睛的余光瞟到电视屏幕,这时,她的第二个好友“火龙果大亨”又发来一个新id。 她坐起身,拿起手柄琢磨片刻。 难道说,是要把这些人打败才能解锁新的表情包吗? 好像刚才把“hasaki”打败之后,就冒出了一堆新的图。 她决定试探一下,对这个叫“joker_sword”的id发出好友邀请。 很快对方就通过申请,并拉她加入对战。 为了验证内心的想法,这次她用双手握住手柄,不再把手柄放在榻榻米上,一边刷qq,一边操纵角色。 ... 丑剑客:在下来当这第二块试金石。 群聊的视频通话中,显示出一台新的电视屏幕。 丑剑客:在下不才,在火龙果大师面前献丑了。 视频中传来某人得意的声音,说着,他便选中了春丽作为出战角色。 火龙果大亨:你别得意,这是个高手,他对春丽太了解了,我建议你换一个。 核裂变佛祖∞:大亨真当懂得春丽? 火龙果大亨:你在质疑我的含金量? 核裂变佛祖∞:我怎么敢啊,只是...为何大亨的天梯排名... 火龙果大亨:你什么意思?我只是没时间打排名赛而已,你可知到春丽的基础连招到底有几种? 核裂变佛祖∞:有几种? 火龙果大亨:呵,多着呢,先给你讲讲最基础的4种。 接着火龙果便开始卖弄他的学识,群里顿时哄笑起来,里里外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丑剑客:多谢大师指教,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我现在就去讨回一个公道,区区外国人,也敢欺负咱们群主网卡! joker_sword进入加载界面中,能看到两边选择的角色,春丽对阵隆,相当经典的对局。 丑剑客活动筋骨,左右和右手的手指交叉,手心朝外,手臂伸直,关节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积分在整个服务器中都可以排进前5000,和某位嘴强王者不同,他的技术是整个群里最好的。 在这个业余玩家群中,他完全算得上是大神。 这个新来的实力的确很强劲,他对战大亨虽然也能在15秒内轻易取胜,但想要保持满血条,还是有点难度的,在保证不掉血的情况下,他的最好记录是19秒,和绘梨衣差了4秒。 虽然嘴上说着报仇,但他可没有一点放松。 说起来,这id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算了,不管了,打完再说... ... “哒哒哒哒哒”,也是十五秒,绘梨衣再一次结束战斗。 “还是刚才那个人在玩吗?”她心想。 她并未感觉到“joker_sword”和“hasaki”的技术有什么差别,似乎差了那么一丢丢,但又好像一样。 到了她这种程度,对面是白金、黄金还是白银已经不重要了,都是当猪杀。 常年霸占全服第一的id可是和你开玩笑的? 这个服务器里汇聚了来自全世界的玩家,而她自从入手这个游戏以来,从未跌出过前五,有一半的时间呆在第一上。 不过最近这几天因为和sakura在玩神秘海域,导致她的积分被后面那几个人连连超越,现在“绘梨衣のpsn”已经掉到12名了。 打完之后,绘梨衣再一次捧起手机,满屏都是消息,又多了好多新的表情包,基本都是“火龙果大亨”发的。 “原来要打人才有新表情包啊。” 绘梨衣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连连点头。 又有人发出对战邀请,还是“joker_sowrd”,为了获取解锁更多的新表情,绘梨衣干劲满满! 她再度进入游戏,这一次,用了13秒,一套无缝连招将对手带走,joker_sword的春丽就在天上没下来过。 群里像是炸开了锅,好多人在发表情。 绘梨衣乐了,嘴角微微上扬,捧着手机上下翻看。 虽然贱熊猫脸还是很多,但也有许多其它的新人物,连哆啦a梦和柯南都有,甚至还有会动的,琳琅满目,她果断抛弃了熊猫脸,只挑自己喜欢的收藏。 一边选她也一边发,自己的聊天框里发出去消息,别人也用表情回应她,她觉得特别好玩。 她趴在榻榻米的枕头上,白嫩光滑的脚丫子来回跳动,对着手机傻笑。 不一会,“火龙果大亨”又发过来几个id。 她精神满满地坐起来,握住手柄。 ... 八雲家的大少爷:我是18秒,比剑客和大亨成绩好。 狼少年;16秒。 ?:17。 核裂变佛祖∞:我坚持了20秒,还有谁! 火龙果大亨:你们都是一直跑不和别人打,真要论含金量,只有我和剑客能比好吧,事实证明,我的春丽比剑客的更强,他13秒就被干掉了,我可是足足坚持了15秒。 丑剑客:别吹了,我找到这个id了。 丑剑客发来一张积分榜单的截图,赤裸裸金闪闪的12亮瞎了各位群友的眼睛。 火龙果大亨:卧槽!带神!带神进我们群了! 八雲家的大少爷:真的假的? 丑剑客:肯定是真的啊,我知道你们都是群咸鱼,不看榜单的,我问了我一个职业群的朋友,“绘梨衣のpsn”出道以来就从未跌出过前十,常年霸占榜一,几乎精通所有强势英雄,我那个前1000的朋友只有幸和他交手过一次,你们猜他的评价是什么? ?:? 狼少年:啥? 丑剑客:他的评价是,我不配玩这个游戏,@火龙果大亨,你从哪儿把这尊大神请来的?之前官方联赛想邀请他去都没回应。 火龙果大亨:别问,问就是朋友介绍。 丑剑客:鄙视.jpg 核裂变佛祖∞:@丑剑客,我对你的评价是,不如火龙果大亨。 八雲家的大少爷:火龙果大亨>丑剑客,八雲家的大少爷>火龙果大亨,所以八雲家的大少爷>丑剑客。 ?:@丑剑客【17秒战绩截图】【15秒战绩截图】,??? 狼少年:好家伙,剑客成群聊垫底了,难道从今天起,大亨就要翻身做主人? 丑剑客:吐了.jpg 绘梨衣のqq:猫咪吃面.gif 火龙果大亨:膜拜大神.jpg 下面跟了一连串的+1 绘梨衣のqq:熊猫问号.jpg ...... 诺顿馆,活动区。 这里聚集了很多单身男女。 很多人一起完成小游戏后,就和搭档进入舞池跳交际舞舞,或者去边缘休息区进行更深一步的了解。 因为蒙着面,所有不用有太多的心里负担,就像是在网络冲浪,在没人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人就会变得大胆许多。 一个现实里唯唯诺诺、一言不发的人,到了网上可能是个舌战群儒,与多方“会谈”的当代辩论大师。 人是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犯罪学中有一个理论叫“破窗效应”,意思是如果环境中的不良现象被放任存在,会诱使人们仿效,甚至变本加厉。 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曾在1969年进行过一项非常著名的实验: 他找来两辆一模一样的汽车,把其中一辆车的车牌拆掉,并打开顶棚,遗弃在纽约贫民社区的街头,另一辆完好无损的停放在中产阶层的社区。 不到10分钟,有路人对停在贫民社区的那辆车进行偷窃,把电池、散热器等值钱的东西拆下来带走。再接着,有人刮花车身、敲碎玻璃。 3天之后,车子变成一堆废铁,连小孩都去糟蹋,而停在中产阶层社区的那辆车一直完好无损,但在研究人员敲碎另一辆车的玻璃后,仅仅几小时车子就遭受了相同的待遇。 平时没有心思谈恋爱的人,到了这么一个浪漫暧昧的环境里,心中也很容易滋生出异样的想法。 看着舞池中央的男女拉着手挽着腰摇晃,看别人参加游戏,由主持人安排搭档,看一对对牵手成功的情侣,只要有正常的性取向,就算是只爱学习的书呆子心中也会升起旎旖。 但路明非的心中却没多大的波动,心里还念着餐盘里那根只啃了一半的烤猪肘子。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味,这些香味糅杂在一起,锁在封闭的室内,无法扩散。 香味能带给人愉悦的感觉,高档香水更要让人们闻起来舒服、清爽,毫无疑问,来参加舞会的女孩们用的都是高档香水。 淡淡的香味能激发男人们的欲望,促使他们口干舌燥,然后踏出进攻的第一步,但路明非肚子连三分饱都没有,他更想回去亲吻香气喷喷的烤猪手。 一边是美少女纤细白嫩的手臂,一边是软烂冒油的卤猪蹄,路明非不知道别人会怎么选,反正他选猪蹄。 毕竟美少女可不会让你舔手臂,只会报警,但猪蹄不一样,你想对它干什么都可以。 如果他一个来心情倒也不会这么差,可左边是挽着手的恺撒和诺诺,右边是贴在一起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别人吃东西都有人喂到嘴里,他却是个连晚饭都没吃饱的可怜孩子。 “唉...”路明非轻轻摇头,站在一个七八人的队伍后。 “我们去休息区等你。”戴面具的诺诺拍拍他的肩膀。 他们已经和主持人说好了,等路明非找到搭档,就开始游戏。 这边是男性通道,右边还有一个女性通道,如果自带搭档,就不用排队领号。 几分钟后,路明非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和您绑着同样颜色丝巾的女性就是您的搭档了。”穿着西装的主持人拿出一张蓝色的丝巾,在路明非的小臂上绑一个小小的蝴蝶结,“里面的光线比较暗,需要靠近一些才能看清颜色。” “要我去找她吗?”路明非问。 “你也可以等搭档来找你,但我认为一位优秀的男士应该学会主动和邀请。”主持人微微笑,让开通道的位置,“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路明非从红色的幕布下走过,进入一个新房间,能清晰地听到钢琴曲,似乎是用广播设备转播的,不过并没有杂音,幽蓝色的氛围灯照射着,随着音乐波动,像是轻柔的海浪,又像是漂浮的水母。 人出乎意料的多,这个游戏似乎挺受欢迎的,一眼望过去,有十几个人在走动小声地交谈,男女大概各一半。 旁边也有一位女士穿过幕布,路明非试探性地走过去询问,但发现对方小臂上绑的是橙色的丝巾。 看来那位绑着蓝色丝巾的女士也许并未入场,又或者已经在房间里等了几分钟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还蛮刺激的。 昏暗的灯光下,穿礼服的女士们提着裙摆,曼妙的身段随着音乐摆动,而其中有一位,就是你的游戏搭档,她蒙着面,充满神秘感,如果你接下来表现出色就有几乎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路明非总算有了淡淡的紧张感,也升起一丝丝期待。 不知道接下来的搭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会是苏茜学姐那样话少的高冷范,还是诺诺那种疯癫脱线的开朗范? 又或者是陈雯雯那样的文学少女,她应该会挺喜欢这种场合的吧,又高雅,又浪漫,还很有情调,这种该叫什么,文青范? 希望不要是零那种面瘫三无,如果是她的话,玩完游戏两个人说的话恐怕不会超过三句,估计玩起来和做军事任务一样,搞得人都紧张了。 一百三十二章 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 “八点了。” “着什么急,你是赶着回去睡美容觉吗?别和我说是为了那些该死的作业,作为一个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年轻的时候不肆意妄为,等老了,就算你穿着好看的漂亮裙子想去跳一支舞,别人也只会说你作妖。” “是你拉我来的。” “没办法啊,你是学生会的新成员,没有你的邀请函我连大门都进不去,怎么参加舞会呢?” “你是忍者。” “忍者总不能穿着一身礼服玩潜行吧。”女人央求着握住零的手,“再陪我一个小时,就一小时。” “...”零沉默着,与女人对视。 “一瓶1811年份的chateaud’yquem。”女人说。 “...”零依旧沉默。 “你一个小时这么金贵的?这是我藏品里最贵的了,放在拍卖行里,就算达不到当年7.5万英镑的最高价,少说也能卖7万英镑(约60万rmb),你还想怎么样?”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毫无波动。 女人咬咬牙,肉疼地说:“一瓶62年的dalmore(12.5万英镑,约106万rmb),你要是不要,那就回去,我自己一个人玩。” “两瓶一起。”零缓缓说。 “你是魔鬼吧!讨价还价也不是你这样来的啊!” 零把手抽出来,扭头就走。 “好好,两瓶,你可真是个吸血鬼。”女人咬着牙说。 零走回来乖乖站在女人的身边。 这时,一个头戴骚包粉色面具的男人走过来,站在女人面前。 “你好,我想,我们两个应该是搭档。”男人亮了亮小臂上的蓝色丝巾。 “真的耶。”女人微微捂住嘴,讶异地说,“我都等好几分钟了,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安排出问题了呢。” 她也亮了亮蓝色的丝巾,转头与男人朝出口走去,使劲晃动她的大长腿,扭动水蛇般的腰肢,宽松的礼服下隐隐约约能看到那远超某位平板的火辣身材,朦胧而又充满诱惑力,就像是在炫耀。 零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小臂处。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领口前的口袋中放着红玫瑰的男士来到她的身前,小臂处的丝巾与她的颜色一致。 “你...你好...”男士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为何,他仿佛从眼前这位娇小的女孩身上感觉到某种致命的危险,这不是客套话,他的第六感在警告他,让他赶快离开! 就像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小白兔遇到了一只吊睛吊睛白额虎,光是气势,就吓得他心生退意,可作为一个绅士,退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他硬着头皮继续搭话:“这位女士,你...你好...” 娇小女孩把视线转移过来,隔着面具和他对视了一眼。 “对...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他猛地往后一踏步,以左脚为轴心右脚蹬地,借力转身,一个非常标准的起跑动作,奔跑着朝出口冲去。 零站在原地,金色得仿佛透明的头发舞动,在风中一片凌乱。 ... 路明非和这位高挑的女士来到房间最里的出口,一扇打开的门,门外是黑暗的走廊,能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亮敞的灯光和站着的主持人。 没想到他运气还挺好的,居然抽中了一位大美女。 他还记得之前夹菜的时候,好多男人都对着这位美女吞口水,好几个人上前邀请她跳舞,都被拒绝了,这就叫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欧皇原来是这种感觉,一发抽中ssr,果不其然,在挑中粉色面具时他就猜到了,今晚会有桃花运! 光是看身材和露出的下脸蛋,就让人期待她取下面具后的真容。 不过也是奇怪,他本以为他和这样超模级别的美女聊天会很紧张,结果反倒是挺平静的,是被锻炼出来了吗? 路明非心想先和这位女士熟络一下,在心中酝酿语言,嘴刚刚张开,忽然,一个男人从后边的门飞奔而出,嘴里好像还喊着“妈妈”。 “哎呀!”女士似乎是被男人给惊吓到了,高跟鞋踩歪,一下没站稳,朝路明非倒来。 路明非的身体自然而然地闪避开,直到女士摔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干了什么。 卧槽!路明非你个大笨猪在干嘛,这投怀送抱的好机会都没把握住! 他心里暗暗后悔,这是在苇名长期以来养成的条件反射,只要感知到有东西朝他扑过来,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进行闪避。 毕竟在那个时代可不会有美少女从天上摔到你怀里,会义无反顾扑向你的,只有敌人和大炮,比如五百斤的胖哥哥和不知道多少斤的赤鬼,他们都很爱和你拥抱,想把你一整个抱到怀里,好好疼爱。 “好疼...”女人坐在大理石地板上,楚楚可怜地抬头望,揉了揉脚踝,“我的脚好像崴着了,能扶我一下吗。” “哦哦!马上!”路明非连忙蹲下,给女人搭一把手。 有意无意的,他感觉一双纤细的玉手在肩膀处游走,撩得人痒痒的。 把女人扶正后,他把手伸到肩胛骨处挠了几下,顿时舒服多了。 女人靠在墙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路明非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那个,你的脚没事吧,要不然我让工作人员送你去校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女人轻笑一声,红唇微启,挥挥手说:“对混血种来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们继续去玩游戏吧。” “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帮你叫人吧。” “真的没事。”女人提起裙摆转了一圈,如丝绸般顺滑的黑色长发散开。 路明非心想没事干嘛还要我扶?不会是在逞强吧? “背气球”这个游戏的走动量还是很大的,如果真崴到脚了那就该去休息。 很多伤都是一开始不重视,等到开始疼的时候才会发现恶化到有多严重,像是路明非小时候崴了脚就没告诉体育老师,想着反正一点点痛,忍忍就过去了,结果跟着队伍跑了两圈,一下就给整严重了,轻度的踝关节扭伤后面弄得韧带也受损了,就因为逞强,搞得敷敷药就能解决的伤势,非得贴宽胶布条。 “我还是叫人帮你看看吧。”路明非说:“受伤这事可马虎不得。”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暖男,少女漫画里不是经常有那种台词吗:比起比赛的胜负,我更关心你。 通常这句话一说出来,女主和男主就会深情对视,接着就是女主的一大段心里独白,一发爱心丘比特射穿心脏,瞬间羞红了脸,从此堕入爱河。 少女漫画里通常都是男主一个公主抱把女主送到医务室,但他和眼前这位女士才刚认识,这样做不是臭流氓吗? 不如叫工作人员,这样不仅能展现他的关心,还能彰显他的绅士风度,一石二鸟!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是个情场天才,当年怎么就没把陈雯雯追到手呢? 心动不如行动,打定主意后,他立刻就跑到门口和主持人交流。 此时,零也从出口进入走廊,来到女人的身边,听到了悠长的叹息。 “三无,你觉得我脑子有病吗?” “你上次的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 “我感觉我有点累了,幸好老板给我们放了假,不然工作的时候我一定会分心,我现在真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那我先回去了。” “算了,我突然不想睡觉了,我们去天台喝酒吧。” “好。” ... 当路明非带领主持人来到走廊时发现那位崴了脚的女士不见了踪影,现场只有一条蓝色和一条绿色的丝巾。 很遗憾,他的游戏搭档似乎是跑路了,他记得零和那位女士是一起,这条绿色丝巾就是她的,当时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没有和零打招呼,应该是她把人给送走了吧。 果然,脱非入欧是不现实的事情。 到手的ssr都飞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出了这档子事,他就有正当理由去继续啃猪手了。 说到底,女人还是不如食物。 没了女人你依旧可以活得很好,但没有食物,你撑不过7天。 猪手才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 路明非来到休息区,“遗憾”地告诉了诺诺他们这件悲伤的事情,“事情就是这样,我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真是什么事都能给你撞上啊。”叶胜摇头。 “那我们还玩吗?”亚纪问。 “玩,为什么不玩。”诺诺眼珠子转悠,视线又投放到某处,“你们等等,我去拉人。”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小步朝舞池那边走去。 路明非则是坐在椅子上,拿起刀叉愉快地干饭。 之前转移阵地时他就把餐盘一起端过来了,还成,热乎的。 周围有很多人路过,一对又一对,音乐也换了一首,钢琴曲下场,一只小型的乐队上台,为首的指挥家鞠躬,挥动指挥棒开始演奏更为快节奏的音乐。 路明非坐在椅子上埋头吃肉,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总觉得,他好孤独啊...”亚纪贴在叶胜耳边说话。 “也许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叶胜悄悄说:“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是孤独一人。” “净会油嘴滑舌。”亚纪掐了一下叶胜的大腿肉。 “这些话我只和你说过。”叶胜搂住亚纪的肩膀,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8点10分,还有20分钟。 他深吸一口,闭上双眼,用身体的每一处感受身边的女孩,把她的温度刻在肌肤上,把她的味道刺在骨髓里。 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酒德亚纪,他坚信一定可以拿到第一! ... “背气球”游戏会场,三对组合准备就绪。 “在运送过程中,只能用背部接触气球,我们用的气球偏薄,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就会被挤爆,时间是一分钟,规定时间内运送最多的获得胜利,请问各位对规则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 主持人戴着白手套,手里拿着一块镀金的秒表。 “没有问题。”诺诺拉住恺撒的手鼓气:“加油,我们是最棒的!” “我们也准备就绪了。”叶胜和亚纪也比了个ok。 “没问题。”楚子航也说话。 这里一共三条赛道,诺诺和恺撒在最右边,叶胜和亚纪在最左边,楚子航和苏茜在中央。 “那么请各位做好准备,30秒后,我们将宣布游戏开始。”主持人微笑,给各个小组交流的时间。 “由于我们是背对着的,所以我们的左脚和右脚在相反的位置,那么数一的时候,我迈左脚,你迈右脚,数二时则相反。”楚子航一本正经地分析,“这个游戏考验的就是两个人的配合,还有距离的把控。” “每个气球的直径目测在35厘米左右,我们的脚后跟就相隔30厘米,因为没有排练过,那就用取巧一点的办法,用蝴蝶骨的力量把气球夹住,这样只要步调不乱,应该就能获胜。” 苏茜安静地听楚子航发号施令。 她是被诺诺强行拉过来的,在这之前,她和楚子航坐在离大舞台最近的几个位置的地方欣赏音乐,品品红酒,这期间去跳了一场五分钟的交际舞,就是搭着肩膀摇晃的那种。 她邀请楚子航去的,入学以来,两人一起参加过很多次舞会,每次恺撒邀请她都会是楚子航的舞伴,跳舞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大概和走在路上打招呼差不多。 那些小游戏倒是没玩过,但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本以为今天会和往常一样听音乐坐到舞会结束,没想到诺诺居然跑过来了。 她记得她出门时诺诺正穿着粉红色的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诺诺帮她化妆挑衣服,挑完就钻进被子里,说今天不想动了,要早点睡美容觉,谁知道又悄悄化妆梳头发,打扮得美美的出现在眼前。 也不知道诺诺是怎么想的,当了一年的室友,苏茜还是猜不到诺诺下一件事会干什么,她太自由了,随心所欲,从不受规则的束缚。 但苏茜不一样,她习惯于生活在规则之下,就像现在,楚子航为她立下了规则,那么她就会去遵守。 诺诺就不会,要是恺撒敢这样和她说话,她说不定会转头就走,也有可能笑盈盈地说好呀,然后在游戏开始时捣蛋,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把气球挤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当然要拍照纪念啊 路明非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用餐巾擦嘴,坐在一旁观战,吃饱喝足之后还能看戏,针不戳。 他觉得胜者肯定是叶胜和酒德亚纪,论起配合,这两人绝对是三组里最强的,比赛冠军那就是囊中之物,他想不出恺撒和楚子航的队伍该怎么取胜。 别人可是同居半年一起睡觉一起训练的搭档,默契足够,恺撒和诺诺同居过吗?楚子航和苏茜一起睡过觉吗? 答案显而易见是没有,所以他们根本没法和叶胜与酒德亚纪比,但这场游戏重要不是胜负。 路明非接过侍者递来的饮料,玻璃杯里装着冒气泡的可乐,一块凿刻成球形的冰在杯底,冰壁附着细密微小的气泡。 “谢谢。”路明非说。 侍者没微微鞠躬,把位置上的空餐盘放到托盘上,转身离开。 路明非咬着吸管,吸了一口可乐,看着楚子航的背影。 回忆起中学的时光,到处都是这位冷酷帅哥的影子,仕兰中学不止有高中,还有初中,他们从初中时就在一个学校了,可印象中,他并不记得自己和楚子航的关系有多么好。 为什么楚子航要在那个山头义无反顾地扑向他呢? 诺顿的大火球很轻易就将君焰的领域吞噬,如果不是那把马克洛夫手枪射出的子弹制造出冰墙,他们两人都会化作焦炭。 诺顿...不...老唐当时大概是想狠狠地给他来一下的吧,毕竟他亲眼看着那发贤者之石雕刻成的子弹射出,当弹头贯穿康斯坦丁的第三只眼时,他是什么感情呢? 也许当时,老唐是真的想杀死自己,但后来又改主意了,选择自杀。 那把马克洛夫手枪的子弹已经再度蓄满,正如路鸣泽所说,每过24小时,弹匣中的子弹就会凭空多出一颗。 今早拿出来看的时候,子弹就填充好了。 楚子航当时是真的想要救他吗? 路明非不知道,也许是校长下达了命令,但总之,有一个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不管是因为任务还是出于情感,你都应该把这份情谊记在心里。 不过看起来楚师兄并不需要他帮忙。 “背气球”游戏开始了,三只队伍都开始朝终点线出发。 起点到终点的距离只有十米左右,但夹着气球,这十米就会显得格外遥远。 你和你的搭档不仅得侧着走,还要随时关注气球的状态。 人如果不看着路,是很容易走歪的,让一个人闭着眼睛走直线,不出50米,你就会发现他走出了一个抛物线,但在他自己的感知里,他会觉得自己走得很直。 曾有人用无人机拍摄到沙漠中迷路的人走出的轨迹,那些线条绕成了一个个卷,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胡乱的涂鸦,况且就算看着走,很多人都不一定能走得直,所以才需要指南针和路标这种东西。 但楚子航和苏茜的配合相当好,他们步调一致,保持着距离,走在赛道的最前面,亚纪和叶胜以微弱的劣势在他们身后,很快他们就依次抵达终点,而诺诺和恺撒才走了一半,因为他们不小心把气球给夹爆了一次,不得不从起点开始再来。 时间只过去10秒,楚子航和苏茜已经开始运送第二个气球。 叶胜和酒德亚纪忽然停下了动作,两人似乎是在交流些什么。 当诺诺和恺撒开始运送第二个气球时,他们才互相点了点头,从主持人那儿接过一个新的气球。 而此时,楚子航他们已经临近终点了,他们的配合很好,保持着步调一致,那是因为楚子航在喊号子,像是军训训练正步时的教官那样,嘴里喊着“1,2,1,1,2,1。” 这样节奏就不会乱,他们没把这当成一个游戏在玩,而像是在完成某个秘密的任务。 恺撒和诺诺就玩得很轻松,一点都不急。 终于,叶胜和酒德亚纪也动了,他们用背部夹住一个红色的气球,出乎意料的是,叶胜面对着终点的箩筐。 紧接着,叶胜竟然像是正常走路那样在赛道上走起来,而酒德亚纪则是配合着他的步调做反方向的后撤步。 路明非不由得感叹这两人的配合有多好,不愧是王牌搭档。 时间飞快地流逝,最终结果出来了,叶胜组第一,9个,楚子航组7个,而诺诺和恺撒和恺撒只运了4个,他们本来还可以多运一个的,但运送第4个后他们就回到起点等待计时结束,似乎是觉得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 “恭喜你们,获得了第一。”主持人拿出精致的奖品礼盒,热情地说:“天啊,这是绝对是今晚最激烈的比赛,要知道之前的胜者组几乎都只运了4个或者5个,你们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他把礼盒交到叶胜的手里。 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有奖,参加就有奖品,但没有用礼盒装着了,楚子航拿到一只可爱的松鼠玩偶,恺撒只获得一个兔八哥的挂扣。 “要拍照留念吗?”主持人问:“我们有免费的留影服务。” “我们一起合个照吧。”酒德亚纪微笑着说。 “好呀。”诺诺走过去挽住苏茜的手。 “那我去把路明非也喊过来。”叶胜说着一边挥手,一边朝路明非那边走。 乐队的小提琴演奏到最高潮,又有六个人去赛道那边了,他们也要参加游戏。 路明非被拉着跑过去,手里还握着喝了一半的冰可乐。 “你没参加比赛,就在这个位置蹲着吧。”叶胜把他领到最前方, 酒德亚纪和叶胜拉着手在他的身后,苏茜和诺诺挽着手,楚子航和恺撒大眼瞪小眼。 “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说茄子好吗?”主持人兼摄影师手持相机。 “好的。”路明非朝着镜头挥挥手。 他心想这样的生活真的挺好的,如果老唐和芬格尔也在就好了,那天晚上一起吃自助餐真该拍照纪念... 过去的不会再回来,但是有些东西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这时,亚纪摸了摸他的头,叶胜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要拍照了。”亚纪轻声说。 “3,2,1。”摄影师说。 “茄子。”身后传来大家的声音。 “茄子。”路明非也微笑着对镜头比了个耶。 相机的快门按下,闪光灯亮起,这一瞬间被印在胶片上,会被永久地保存。 他忽然想起在苇名的日子,那些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日子。 那时候吃饭吃的就是个寂寞,往嘴里塞一块干巴巴像是塑料一样的干粮就得继续赶路,有时连干粮都没得吃,只能饿肚子,晚上找不到屋顶漏水的老房子,就只能躺在树上小眯一会。 对了,对了,最讨厌的就是下雨了,浑身被淋湿,想找个地方生火烤一烤都很难,也没时间洗澡,身上总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受伤就硬扛着,等它自己结疤,或是死了在无边的黑暗中等待复活。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赶路,一个人挥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偶尔能在米娘和佛院那里休息一两天,接着又要提刀出发。 他好不容易练就一身武功把九郎救出来,然后又要马不停蹄地帮助九郎废除不死。 也不知米娘现在如何了,她并不是什么弱女子,她一个人也能在乱世中生活得很好,至少比路明非生活得好多了,离了“狼”,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她很坚强,有一颗弥足珍贵的赤子之心,路明非其实根本没给米娘提供过什么帮助,除了去见她时带上一颗新鲜的甜柿子,其它的什么也做不到,反倒是米娘教会了他很多。 他从来都不想当什么“狼”,只是回过神时,敌人已经用来“狼”称呼他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在此之前他把脑子里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写在一个笔记本上,挨着用电脑搜索,可找出来的资料都是毫无关联的网页,即使让诺玛帮忙,也查不到有用的东西。 他也曾把房间的摆设调到与那天相同,约着老唐打星际,可没有再发生什么打着打着就落到阴暗下水道,还发现自己浑身重伤、满身是血的离奇事件。 去没有征兆,回来也没有征兆,真就像是一场梦。 但到底哪边是梦,哪边又是现实呢? 有时候他会思考这个问题,可想着想着又得不出答案,于是他便放弃思考,去约着老唐打游戏,在语音麦里和他吹牛。 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苦啊,什么事都得自己扛着,但有个人能诉诉苦就会好受很多,即使他不能给你帮助,或者说光是倾听,就是一种帮助了。 忍者的含义就是能忍耐的人啊,忍着苦,忍着累,忍着痛,还要忍着泪... “给。”叶胜把数码相机洗出来的照片递过来。 路明非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粉色面具格外显眼。 他解开西服衣领的第一个纽扣,拉开里衣的内包拉链,小心地把这张照片和他父母寄来的照片放在一起。 “马上就要开始了吧。”路明非整理衣服。 “还有五分钟。”叶胜说。 酒德亚纪在和苏茜诺诺聊天,指着照片笑得咯咯咯的。 “你准备好了吗?”路明非问。 “在青铜城里我就准备好了。”叶胜小声说:“说实话,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和亚纪从地狱里逃了出来,我在那时就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娶这个姑娘。” “为什么是下辈子?” “我以为我这辈子没有机会了,但既然老天给了我再选一次的机会,这辈子肯定比下辈子好。”叶胜又把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说好了,来当我的伴郎。” “那孩子生下来是不是得认我做干爹。” “等你找到老婆再说吧,到时候干爹干妈一起认了。” “估计够等了。” “谁知道呢,爱情总是来得很突然的,几天闪婚的也有,一辈子不结婚的也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等日子订了我给你发请帖,你想带几个人都可以,包路费。” “你原来是个土豪吗?” “土豪这词太low了,你可以叫我世家子弟。” “真是土豪啊!抱大腿!” “哥,别装好吧,我叶家虽然是是屠龙世家,但哪里比的上你路家啊,听证会上我可听说了,你父母都是‘s’级,该我抱你大腿好吧。” “但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我的父母了,只有他们寄来的信,我来卡塞尔之前一直寄宿在婶婶家。” “这就是‘s’级的人生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的父母是在进行什么绝密任务吧,估计处境和我跟亚纪参加‘夔门’计划时差不多。”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定会没事的,‘s级’都很厉害啊,你看学院里只有你和校长是‘s级’,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得了吧,你拍马屁我份子钱也不会多给你的。” “你不给份子钱也行啊,当伴郎我会给你包红包的。”叶胜笑嘻嘻地说:“你别迟到就行。” “放心,我一定不会迟到的。”路明非和叶胜击掌。 与此同时,会场的灯光忽然黯淡,舞台中,乐队演奏完最后一曲,指挥手带领乐队朝着观众们鞠躬。 热烈的掌声响起,乐队退场,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 “各位,我们即将举办一场活动,一场以爱情为专题的活动。”播音系统把主持人的声音扩散到每一个角落,“我只为活动准备了一个奖品。” 所有的灯光熄灭,一束细小的聚光灯射到主持人的手心。 那是一个打开的纯黑色精致小礼盒,在礼盒的最中央,一枚璀璨的钻戒映射星辰般的光芒,这是一颗镶嵌在铂金上的祖母绿切割钻石,层层闪耀,方形切割别有一番味道。 “胜者将无偿获得这枚15克拉的钻戒,此次活动仅限情侣参与。”主持人重新把礼盒盖上。 台下立刻出现了小骚动。 初步估计,这枚钻戒的价值在300万美元左右。 很快,灯光再次亮起,舞台的幕布被整个掀开,侍者们拿着一叠小卡片出现,分发到每个人的手里,上面记录了活动的具体规则。 很多热恋中的情侣前去报名,因为这场活动对女士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但一些男士的脸上明显出现愁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在座的诸位都是乐色 “临近十分钟下课,活动已经开始,工作人员正在对参与人员进行化妆,预计五分钟之内完成。” “roger,烟花布置完毕,检查一切正常。” “roger,所有大屏幕已通电,随时可以进行现场转播。” “roger,无人机已就位,今晚图书馆天台的风景很好,能看到月亮和星星。” “roger,场馆内摄影师已就位,灯光师已就位,各单位等待信号,随时做好准备。” 远程无线电发出沙沙的声音,各路人马通过无线电交换信息。诺顿馆的二楼,一共八台摄像机盖在黑色的幕布下,分散在走廊中,捕捉每个角度的镜头。 在二楼的工作室里放着一堆专业设备,灯光师全神贯注地看着监控上的画面,随时准备拨动手边的仪器。 “化妆环节已完成,女士们入场了,正在入坐,预计一分钟后完成,各单位,进行最后的调试。” ... 路明非作为观众,在台下坐着。 此时灯光熄灭,仿佛月光般的白色荧光笼罩了整个会场,朦胧中,钢琴家又开始演奏音乐,一个女声低沉地咏唱。 是贝多芬的《月光曲》的第一乐章,幽深静美的调子,闭上眼就像是独自处于深夜下的湖畔,湖水照射着月光,波光粼粼,带着淡淡的悲伤和抑郁,就像是来自月亮的悲叹。 舞台上,整齐地摆放着红木凳,大约有40余位女士进场,随意坐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 每一位女士都穿着白色的长袍,蒙着面纱。 今天来诺顿馆聚会的人大约有200人左右,都是恺撒和叶胜负责邀请的,其中大约有一半多的人是情侣。 大部分的情侣都参加了这次活动,不过诺诺和恺撒没有,他们知道这会是叶胜的主场,楚子航和苏茜就更别说了,这两人属于朋友的范畴。 活动的规则很简单,女士们不能出声,也不能做任何暗示性的动作,只需要坐在板凳上乖乖等男朋友把你领走。 白色的面纱透光性很差,遮住了女嘉宾的脸,身体也被宽松的袍子给遮掩着,长袍一直拖到地面上,盖住鞋子和脚,手也被长袖给掩住。 但有些东西是没有处理的,比如香水味,还有发型。 只要对自己的女友有一定的了解度,花一些时间总是能找到的,但只有第一对走出舞台的情侣能获得奖品。 其实有没有奖都是次要的,最怕的是牵错人,不仅丢脸,还可能还会被别人的男朋友打上一顿,最后落得一个分手的下场。 这场活动对某些人非常不友好,比如只会花言巧语的海王,嘴上说着爱你到世界毁灭,但其实只是馋你的身子,让他在人堆里通过发型和味道分辨你在哪儿,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想要第一对走出会场的难度并不低。 首先你不能牵错人,这必须得慎重,其次,这里有40对左右情侣,你的竞争对手很多,并且还有运气成分,说不定你的女友离你很近,你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也可能她离你很远,要找很久。 路明非不由得为叶胜捏了一把汗。 男嘉宾们入场,《月光曲》进入了第二乐章,这首曲子一共有三个乐章,第一乐章是持续的慢拍,为奏鸣曲形式的柔和抒情曲,第二乐章是小快板,十分轻快,优美动听,时长只有第一乐章的一半,与其形成了鲜明的风格对比。 乐曲中透露出起伏不定的心情,仿佛是一个忐忑不安的人在惆怅地踱步,正如台上蒙着眼睛的男嘉宾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般。 每个人男嘉宾眼睛处都戴着眼罩,由主持人带领他们入场,并让他们散开来,围成一个圈,将坐在凳子上的女士们笼罩。 板凳中间隔着宽阔的距离,足够每个人通行。 路明非找到了叶胜,但分不清谁是酒德亚纪。 他感觉那些女孩好像都是一个样,穿着同样的长袍,还蒙着面,虽然发型各不同,但有很多只是微小的差距。 台上的女嘉宾们有金发,有黑发,有棕发,数量都差不多,说白了发型其实也就那样,反正路明非每次去理发店的时候,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烫发的照片,也感觉不到差别有多大,特别还是在这种光线暗淡的情况下,发型难以分辨,头发的颜色也趋近于黑色。 但有一些人还是有天然的优势的,有几位女士是短发,格外地显眼,她们的男朋友在审视一圈后,很快就能好把筛选范围缩短到最小。 但酒德亚纪并不是短发,她是很标准的黑长直,场上的黑长直有点过于多了,一眼就能瞟到7、8个。 也不知道叶胜到底行不行,他们可没做任何手脚。 女嘉宾的位置都是自己挑选的,所有参与人员也是自愿参加的,没有黑箱操作,至少在流程上,保证了绝对公平。 如果叶胜迟了一步,那所有努力就打水漂了。 路明非心想换做他能有这种魄力吗? 那可是价值300万的钻戒耶,他来制定计划的话,估计就是韩剧里经典的蛋糕藏钻戒,等女朋友吃出钻戒后,再单膝下跪,深情对视,说出那句,“我爱你,嫁给我吧。” 虽然俗套,但也很浪漫不是吗? 换做他,即使有这种提案,估计也不太敢去执行,毕竟风险太大了,他向来不喜欢风险,只喜欢稳健。 不过哪个女孩不想要一场盛大的求婚呢? 那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被爱着的人向全世界宣告的感觉,光是想想都幸福感爆棚。 “那么各位,在我数3声后,你们就可以摘下眼罩了。”主持人拿着话筒讲话,退到场外,一束聚光灯照射着他所站的位置,装着钻戒的黑色礼盒安静躺在他左手边的颁奖台上。 主持人的背后渗出一丝丝冷汗,他是这次计划的核心参与人员之一,一旦确认新郎拿到戒指,他就会按下袖子里藏着的通讯器,向所有人发出信号。 如果来这里的不是叶胜,那么那些烟花和无人机就会暂停使用,一切计划终止,一位无关人士将会拿走戒指。 不管结局如何,他的工资都不会少,但知道计划的每一个人内心都很紧张,要是叶胜失败了,那他们准备了五天的功夫不是全白费了吗? 他们都在期待烟花在天空绽放的一刻,期待无人机在空中飞舞的画面。 “加油啊。”他在心里说。 表面上他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营业笑容,非常敬业。 有男嘉宾的喉结在上下蠕动,一些人的手抓住衣服,明显是在紧张了。 也许是因为那价值300万美元的钻戒,这可比买彩票的概率大多了,而且不是靠运气,完全可以把机会握在自己手中。 卡塞尔学院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恺撒那样有钱,这里有不少人来自中产家庭,学院每年从预科班招收的新生不到总数的百分之50,剩余的有一部分来自混血种传承家族,大部分来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混血种家庭,通过面试招收。 普通的没有评级的混血种也能诞下优秀的血统,他们很多人并不知晓龙类的世界,只是在诺玛的档案中留有名字,每年会有专员在暗中审核他们子女的情况。 例如苏茜就是如此,稀薄的血统为她的父母带来超越普通人的优势,通常这样的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但往往也不会太好,总资产约在150万美金上下浮动30万美金,由大数据统计得出。 卡塞尔的专员会在他们满18岁的时候进行面试,如果面试通过,就会告知他们世界的真相,让他们自己选择是踏入新世界的大门,或者是遗忘这件事,回去过平常的人生。 由于“血之哀”,极少有孤独的混血种会拒绝。 对站在台上的大部分人来说,那枚钻戒的金钱价值已经超越他们父母和家庭一辈子的积蓄。 龙本来就以贪婪噬财著称,在诸多神话传说中,龙都有着喜爱在金币和宝石堆里睡觉的爱好,并且极为小气,一枚金币都不愿意分享。 不过财宝只是一个象征,在人类对龙类几千年的研究中,确实发现龙有着爱“财”的本性,这个“财”可以是钱,可以是物,也可以是某个喜好和场所,一旦你触碰到龙的“财”,就会引发其不死不休的追杀和滔天的愤怒。 例如一只龙喜欢在每天的下午三点去温泉洗澡,如果你打扰到它,不让它洗澡,它就会暴怒,但通常它们的爱好不是洗澡这么人畜无害的事情,很多时候带着血腥和杀戮。 一些被血统吞噬的混血种就会极端到以某种“象征”作为“财”,曾经就在日本发现过一个喜爱年轻女性手指的家伙,他会把女性的手整个砍下来,其余的部分全部舍弃,埋在他家里的庭院中。 他称呼断手为“甜心”,拿着手喂自己吃三明治,还要吮吸手指上面沾上的黄油,他平常生活得很正常,直到手开始发臭,他才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后来的取证中和解剖分析中,判断出此时他的血统浓度已经在临界点反复横跳,他本人的确有恋手癖,但直到暴走边缘,才开始释放内心的欲望,或者说龙血提前让他释放了欲望。 后来他彻底被龙血吞噬,失去理智,成为死侍,专杀年轻漂亮的女性,并把女性的断手切割下来,藏在冰箱的保鲜层里。 龙是非常偏执的物种,这份偏执也继承在混血种的血液中。 意思是钻戒在此刻已经不止是单纯的钻戒,它所代表的金钱价值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拿到它,就把“爱情”握在了手里。 混血种对这种精神上的刺激总是很敏感,远超金钱本身所带来的诱惑。 如果你说活动胜者能获得300万美元的支票,他们大概不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但换成一枚代表永恒爱情的钻石戒指,那就不一样了。 主持人在开始前说了一些开场白炒热气氛,加重了现场的紧张感。 等待总是煎熬的,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越来越多的男嘉宾开始躁动起来,即使没有做小动作,也能从他们抿着的嘴唇看出他们的心情并不平静。 “请准备好。”主持人深吸一口气。 “3,2,1!”他挥动手中的麦克风,大声说:“开始!” 这一瞬间,场面立刻变得混乱。 男嘉宾们摘下眼罩,绕着板凳走动观察,有人钻入座位的空隙中,来回踱步。 几个人在看了一圈后似乎已有定夺,大步朝着某个位置走去。 《月光曲》演奏到第三乐章,激动的急板,升c小调,4/4拍子,急风暴雨般的旋律表达出一种愤懑的情绪和高昂的斗志,高难度和紧凑的节奏非常考验钢琴乐手的水准。 路明非的视线一直凝聚在叶胜的身上。 “这就是你们的羁绊吗?”路明非轻声说。 枪声响起时,田径赛道上的运动员就会起跑。 叶胜没有丝毫犹豫,连眼罩都没取下来,主持人喊开始的时候,他就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小跑而去。 任凭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任凭那些急促的脚步和人影在他身边掠过,他没有一点停留,什么也干扰不了他,在别人还在观察发型时,他已经拉住了女孩的手,这才把蒙着眼睛的眼罩扯下来,带着女孩朝着唯一的聚光灯下奔去。 女孩一手提着长袍的衣摆,随着他一同奔跑,脸上的面纱随风飘舞,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 台下立刻出现小声的议论声。 叶胜来到聚光灯下,把右手腕露出来,同时撩起女孩的右手腕,一个黑色手环上用烫金色镌刻出17的字眼,两人都是17,毫无疑问,他是第一名。 主持人举起叶胜的手,“恭喜这位男士!让我们为他鼓掌!” 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舞台上的女孩们纷纷摘下面纱,望向聚光灯处,询问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想说的吗?”主持人问。 叶胜抢过话筒:“这次取胜在我的意料之中。” 上来就是大放厥词。 “不是我说,你们还远远不够。”他这话听起来很欠揍,“上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赢定了,连眼罩我都不用取,我立刻就找到了她的位置,其他人还要用眼睛去找,但我和她心有灵犀。” “也不是说你们太弱了,只是我太强了了。”说着,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郑重。 “看来我们的赢家非常有自信啊。”主持人把礼盒递过去,“恭喜你,现在,它是你的了。” “谢谢。”他把话筒还回去,接过礼盒, 接着他松开女孩的手,深吸一口气后,转身面对着女孩,缓缓单膝下跪。 “所以,亚纪,你愿意嫁给我吗?”叶胜解开礼盒的盖子,璀璨的钻石在聚光灯光下闪闪发光。 第一百三十五章 marry me 求婚,他在求婚! 瞬间,观众们乱了心。 说到底,今晚来参加舞会的人都还只是大学生,世界大多还局限在小小的校园里,白天上课,夜里赶论文和作业,假期去和毕业的学长学姐们实习,在象牙塔里偶尔打扮得像是大人那样参加舞会。 他们还没有踏出校园,没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执行部专员。 年轻人所期待的是屠龙和英雄般的人生和激情精彩的未来,结婚”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甚至根本没有想过。 但毫无疑问,此时应该给予的是掌声和欢呼,爱情总是人们所歌颂赞扬的。 每一个人都在鼓掌。 “答应他!答应他!”路明非带头起哄。 很快,场馆内响起整齐的声音。 “答应他!答应他!” 酒德亚纪缓缓摘下面纱,“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掌声和欢呼声顿时停下,观众们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叶胜在学院里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虽然不如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那么有名,但大部分人还是认识这位学院里为数不多的a级,每一个a级都在论坛上有一定的关注度,他带领帆船队取回奖杯,曾占据了论坛当天的头条。 众所周知,守夜人的戒律下无法使用言灵,在这种情况下,混血种们在感知力方面与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要蒙着眼睛在40人混乱的座位中精准锁定目标,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要说撞大运,那也太过于偶然了。 “你以为我们一起下潜过多少次?深水下的世界里只有你和我,我能听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只要你从我身边游过,我就能捕捉到你的位置。”叶胜说:“你早就印在我的世界里,成为不可割舍的一部分。闭上眼,我就能聆听到你的声音,只要你在我身边。” 叶胜把钻戒从礼盒中取出来,“嫁给我吧,亚纪,我真的很爱你,我很后悔,让这一天来得这么晚。” 现场终于再次响起了掌声和附和的声音:“嫁给他、嫁给他......” 亚纪的眼中带着泪水,更咽地点了点头,叶胜把戒指戴在她左手的中指上,代表她已订婚,在正式完婚后,戒指才会被转移到无名指。 与此同时,下课的钟声响起,教堂的那口大笨钟发出悠长回荡声,仿佛教堂的礼钟,敲响祝福。 主持人悄悄按下袖子里的按钮,灯光师立刻开始调整光线,学院里所有的大屏幕上出现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脸,后山的烟花点燃,无人机从图书馆天台起飞,诺顿馆的落地窗被全部打开,侧过头就能看到远处繁星点点的夜空。 下课的学生们纷纷从教学楼中涌出,晚课后的校园一如既往地寂静,路灯淡淡的白色灯光照亮着道路,一天结束后浑身是疲惫,他们默不作声地分作两道人流,一道朝宿舍方向,一道朝食堂方向。 可忽然,仿佛流星的光从天上掠过,却是自上而下的,在高天里从一个光点爆破成极盛的花。 数百条光流坠落,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 “烟花啊!”有人猛地站住,驻足抬头。 他们停下脚步,忘记了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只是抬头望着,任由五彩的光在瞳孔里汇聚。 诺顿馆内的嘉宾们站起身,从打开的落地窗走出场馆,望向天空。 不断有烟花射向天空,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星,花的种子在天空中四散,在黑暗中恣意地盛开,紫色的如海洋般的薰衣草,下坠的白色月季,金色和红色交织成的玫瑰花,白色的大鸢尾...很少能有人见到如此奢侈地放烟花,在短短一瞬间把夜空变作了花篮。 寂静的校园被点亮,到处充斥着烟花绽放的声音。 诺顿馆的天台边,零和酒德麻衣挨坐着干杯。 零拿着一整瓶伏特加,酒德麻衣则是托着高脚杯,但被子里装的不是红酒,而是透明的烈性白酒,两人的脸都有些微醺,她们身边已经摆着4、5个空瓶子了。 “真美啊...”酒德麻衣的侧脸在烟花的照耀下流淌着淡淡的光,“来,再干!” 清脆的碰杯声,她将酒液一饮而尽,微微侧头,把头靠在了零的肩膀上。 因为身高相差巨大,她不得不抱住娇小的零,否则根本坐不稳。 “你说有一天也会有人为我这样放烟花吗?” “那个阿拉伯的王子会。” “我和他分手了,那是前男友。”酒德麻衣低头看了看。 人都从诺顿馆里跑出来了,有情侣对着烟花挥舞手臂,像是孩子那样蹦起来,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照。 叶胜和酒德亚纪在人群的簇拥中,酒德亚纪脱下了那套白色的长袍,里面是深紫色的宽松礼服,酒德麻衣穿的也是紫色的宽松礼服,这样一看,两人还真有几分姐妹的模样。 “不下去吗?”零问。 酒德麻衣摇摇头,为自己倒上酒,和零碰杯。 叶胜紧紧握住酒德亚纪的手,起身抱住了她,在所有人的掌声中,吻向了她的唇。 大屏幕上转播到这一画面,下了课的学生们都望着这对男女,寝室里的阳台上也站满了人,他们有的指着烟花说话,有的看着屏幕。 整个学院都活了过来,每个人都从房间里走出来。 校长室,昂热和曼斯站在阳台碰杯。 酒德亚纪与叶胜拥吻着,她侧脸上能看到细细的泪痕。 路明非使劲为他们鼓掌,苏茜和楚子航站在他旁边,也不留余力地鼓掌,倒是诺诺和恺撒,跑到最前面占了个位置。 诺诺朝着天空大喊,恺撒揉了揉她的头发,搂住她的肩膀。 路明非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qq又响了。 绘梨衣发来消息:“群里很好玩。” 接着她连发了好几个表情包,都是可爱的卡通小动物。 “sakura还在工作吗?” 路明非没有打字,而是把手机的镜头对准天空,为绽放的烟花拍了一张照片。 “好漂亮!是sakura放的吗?”绘梨衣说:“sakura的工作是放烟花吗?” “不是,是我的朋友在求婚。” “求婚?” “对,相爱的人定下誓约,约定永远不分开,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我...不太懂...”绘梨衣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包。 “就是两人想要一直在一起啦,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另一个陪着人你,开心的事情,难过的事情,他都会和你一起分享。” “听起来好棒!我也想要求婚!求婚要放烟花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他感觉自己实在是解释不清楚,“绘梨衣大师”的常识有点过于匮乏了,想要解释一件事,需要做太多的额外的解释。 “也可以不放。”路明非打字,他耐心地说,有一个问题就回答一个问题。 不知不觉,耳边的烟花炸裂声变得微弱。 沉寂片刻后,最后一枚巨大的烟花弹幕飞上天,在天穹之顶炸开,嫣紫、玉绿、月白、鹅黄...五彩的光在巨大的金色背景下拼出文字。 “marryme!” 路明非于是又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天空逐渐黯淡,但又有光在黑暗中飞来。 那些光点像是萤火虫,铺满整个天空,它们散发着微弱的光,可汇聚在一起后却无比耀眼。 光芒凝聚成爱神丘比特,他拉动手中的弓,射出一支箭,击中远处的一颗心,五百台无人机按照程序飞行,拼出复杂的中文。 “酒德亚纪,我爱你!” “我爱你。”叶胜说。 亚纪终于笑了,可仍然有泪在她的眼中,“我也爱你。” 路明非陆续发过去几张照片,随后把手机揣到兜里,继续鼓掌。 ... 夜色已深,叶胜和酒德亚纪牵着手,以难得悠闲的姿态在一条载满了柳树的临河小道上。 “那我就先回去了。”路明非指着一旁的路,“日子定下来通知我。” “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叶胜拍了拍他的肩膀,“应该在今年春假,等‘夔门’计划和诺顿的任务书报告下来,我们就要离校了。” “你们没课了吗?” “早就修完了,执行部工作都安排好了,这次离开,估计下次见面,就是等你来参加婚礼了。” “我一定来。”路明非说,“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走啊。” “最多下周。” “行,走之前我再请你们吃一顿小龙虾。” “对了,这个送给你。”亚纪从怀里拿出一个礼盒,不是装戒指的黑色礼盒,而是他们在“背气球”比赛里获得第一的奖品,“我们还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当做纪念吧。” “谢谢。”路明非接过礼盒,解开粉色丝带系着的蝴蝶结,里面是两条红绳手链,在手链的末端,有一个银质的小铃铛。 “看来是给情侣用的。”叶胜好奇地凑过来,拿起一条摇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你找到女朋友送给她当定情信物吧。”亚纪微笑着说。 “还早着呢,我今年才十八,还有大把的青春等着我去挥霍呢。”路明非说。 “青春过得很快的。”叶胜摇摇头,怀念地说:“我感觉昨天才刚进大学,真是一晃就过去了。” “是啊,不知不觉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亚纪感慨地说。 “得珍惜眼前人啊。”叶胜把红绳手链放回去,重新站在亚纪的身边,“听哥一句劝,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大胆一些,不要老是拖着,男人就得果断。” “我会的。”路明非把礼盒装进包里,和两人挥手告别,走进岔道。 他身上的西装又变成了校服,此时已过午夜,狂欢过后,最终还是要归于寂静。 大家都回去休息了,路明非朝着寝室的方向走,路过食堂,或者叫它餐厅。 这座巴洛克式风格的餐厅能容纳一千人同时进餐,门还没关,但灯已经熄灭。 路明非的肚子吃得撑撑的,也没进去点夜宵的心思,在求婚结束后,气氛更热了,舞会继续进行,嘉宾们的参与积极性被调动许多,他甚至看见苏茜邀请楚子航去参加别的小游戏。 他倒也不是一直在吃东西,偶尔会被诺诺和叶胜拉去凑人头。 也和别的姑娘组过队,但怎么说呢,玩的时候心思大多都还在吃上,有几位互加了联系方式,但聊了几句之后还是不了了之,他一直没摘下过面具,如果对方知道他是路明非的话,可能又会是另一个态度。 总之,他今晚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满足了口腹之欲。 回到寝室,打开门,开灯,他把手链和面具一起装进储物柜,那个粉色的面具也是纪念品。 接着他从枕头下面拿出马克洛夫手枪,取出弹匣检查了一遍。 依旧是六发子弹,不多不少,看来上限就是六发了,用完一发后,每过24小时就会再多一发。 路明非把弹匣里的子弹一颗颗取下来,拿在手中观察,细细摩挲,也没感觉出什么特别的质感,就是普通的金属子弹,不像是储存了寒冰之力的样子。 他想了想,把子弹全部抖下来放到手心,再把弹匣重新装回去。 他想知道明天是否还会多出一发子弹,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有七发可以用的弹头了呢?如果每满六发就取出来,岂不是变成了永动机? 这样算不算卡bug?以后他是不是该改名寒冰射手? 一切答案都要等明天才能揭晓。 已经很迟了,他去浴室打开沐浴头用热水冲澡,换上睡衣钻进被子。 拿出另一个iphone手机看了一眼,一大一小两颗古铜色的蛋安静地靠在一起,仿佛是睡着了,不再像第一次出现时那样微微抖动。 “晚安。”他也闭上眼,呼吸渐渐平静。 手机的荧光在黑暗中淡淡地照着,那颗大大的蛋,轻微地抖动一下,仿佛也在说“晚安”。 日本。 源氏重工大楼的马路边,一辆迈巴赫停下。 樱从副驾驶上下车,为后座的源稚生拉开车门。 乌鸦和夜叉站在车门边等候,源稚生下车之后将蜘蛛切和童子切交予夜叉。 “绘梨衣这几天表现得怎么样,有打过血清吗?”源稚生问。 “明天是小姐下一次打血清的日子。”乌鸦轻声说:“小姐这几天的情绪很稳定,大家长许可她拥有了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因为少主你当时在工作,所以并未第一时间通知你。” “手机么...”源稚生点点头,“有手机也挺好的,她都玩些什么?” “qq,一款来自中国的聊天软件,我们并未对小姐的聊天记录进行监控,这属于个人隐私的范围,但数据都保存在辉夜姬的主机中,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抽调出来。” “不用了,不要去查她的聊天记录。”源稚生说:“但是随时注意她的情绪,还要,不要让她有机会浏览到不健康的网站,在让辉夜姬在网络中屏蔽掉这些网站和不良信息,我们之前不允许她拥有联网设备是因为网络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如果遇到某些极端的人使她的情绪波动,可能会使她暴走。” “如果她能保持稳定的情绪,或许可以考虑放松对她的限制,还是再观察一阵子,如果发现她情绪波动,立刻断网,并第一时间通知我。”源稚生说。 “是,少主。”乌鸦说。 “还有,去通知chateaujoelrobuchon的总经理,今晚预订一个位置。”源稚生说。 乌鸦注意到源稚生的用词,“少主,您确定是预订,不是包场吗?” “对,预订,今天我想试着让绘梨衣在人多一点的地方吃饭。”源稚生点点头,“但是人不要太多,让他们把客户控制在10个以内,并且这十人的费用由我们支付,让他们准备好足够的食材,标准和我们平时的标准一致。” “是,少主。”乌鸦点头。 “我去看看她,樱去休息吧,夜叉帮我把刀清洗一遍。”源稚生大步朝着大楼内走去,三人紧随其后。 他径直进入电梯,三人则是停在外面聊起天。 “我还是觉得不该给小姐手机。”夜叉说:“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拟的,小姐把握不住。” “你就把握得住了?”樱说。 “但是你们也知道,网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夜叉叹气,“要是遇到什么蠢蛋和小姐吵起来,把小姐给骂生气了,那倒霉的可是我们啊,说不定还会导致东京毁灭,日本沉没,大家一起上天堂,原因竟然是因为有一个蠢货管不住自己的嘴。” “确实有这个风险。”乌鸦点头,“但是小姐也是人啊,每次她离家出走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看着是真的很不忍心。” “说起来,小姐一共离家出走了几次?”樱问。 “八次,第一次是她十五岁的时候,最后一次是上个月。”乌鸦说:“她已经进步很多了,第一次连电梯都没走到,上次已经走到斑马线对面的电线杆了。” “任重而道远啊。”樱摇摇头。 “是啊,任重而道远啊。”乌鸦附和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象的故事 夜晚降临,chateaujoelrobuchon开始为今晚预订了位置的客人上菜。 这间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位置有限,通常只接受提前一周的预订,每晚的宾客都络绎不绝,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东京最有权势的一批人都光临过这家餐厅。 但今晚,这里有很多空位,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坐在餐椅上,侍者穿着厚厚的白衬衫和西装,装着葡萄酒和甜点的银色小推车在过道无声地穿梭。 唯一一张餐桌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其余的都离窗边远远的,隐隐与那里隔开。 隐约中,能感觉到所有的侍者都面朝这里,随时注意着这张餐桌,但他们并不敢直视,手挽白色的方巾,就像是仆人一般低下头。 透过窗户能看到楼下整齐地挺着十几辆黑色奔驰,黑衣的男人们像是守卫一般在道路上站岗,他们手臂上的纹身显露出来,让人清楚地知晓他们的身份——黑帮成员。 所有的路人都远离这里,汽车看到也会绕路,或是小心地试探着从马路的对面溜走。 然而只有靠窗的客人能看到楼下的画面,坐在里面的客人还在享受美食,将鲜切的半个柠檬拿在手里,往撒了黑松露和鱼子酱的法式鹅肝上轻轻挤柠檬汁,用银质刀叉将鲜甜细腻的鹅肝切成小块,用叉子插到舌尖细细品尝。 今晚所有的料理食材都比平时高上一个档次,每张餐桌都免费赠送了一瓶伊贡·米勒酒庄的tba级冰酒、一瓶1990年的玛歌以及1998年的帕图斯,都是顶尖酒庄的顶尖年份,如果要算价格,消费会比平时的菜单贵上五倍不止,但这几位幸运地抽到chateaujoelrobuchon“回馈活动”的客人们一不用付一分钱。 源稚生试着教绘梨衣切牛骨,平时这项工作由侍者完成的,但源稚生作为用刀的好手,看了几遍就摸索到其中的精髓,他来这里吃饭向来都是自己动手,他本身就不是什么高雅的人,而是一个从山里出来的乡下小孩。 他希望绘梨衣也能自己动手,今天学会如何切牛骨,以后就能学会更多。 以往他们来这里吃饭都是包场,整个餐厅里不会有任何外人,但现在只要略微侧头就能看见旁边同样在进食的客人。 都是一些较为年轻的人,两两成坐,没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和老态的贵妇,基本上都是情侣,他们年龄看起来大约在25岁到35岁,穿着名牌,但不是最顶尖的牌子。 这些人是源稚生命令chateaujoelrobuchon的总经理东城步特意筛选出来的,都是一些财力不那么雄厚的年轻人,这顿免费的晚餐会让他们开心很久。 “抱歉,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都不能陪你玩了。”源稚生从牛骨上剔下一块肉,沾了沾酱汁,放进嘴里咀嚼。 绘梨衣照样画葫芦切下一块不是那么整齐的肉,也小口小口地吃着。 吃完后,她拿出小本子写字,“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呀。”源稚生微笑,拿起酒杯和绘梨衣轻碰,这孩子很少像今天这样积极地和人对话,通常源稚生只要不问话,她就埋头吃饭,吃完了就望着窗外发呆,或者把她的小玩具拿出来摆弄。 源稚生欣慰地点点头,也许真有女大十八变这个说法,他心想过去对绘梨衣的关心真的太少了,除了偶尔陪她打打游戏,似乎就没为她做过什么别的事情。 “从前有一只大象。”绘梨衣开始画画,用粗线笔在小本子的第一页上画了一只卡通大象,看起来像是几岁小朋友的作品,很有童趣。 她一边画画一边在下边写字,深玫瑰红的瞳孔里闪着和往常不一样的光。 “有一天,大象在拉屎。”她在大象的屁股后面画了一坨的粑粑,但源稚生不知道为什么粑粑上有那么诡异的微笑。 “旁边有一只小白兔,大象就问小白兔:你怕掉毛吗。”一只简约线条构成的长耳朵兔子出现在粑粑的旁边。 “小白兔说:不怕,然后小白兔就被抓过来擦屁股了。” “哈哈...真是个好故事呢。”源稚生硬着头皮笑了笑,心想回去一定要让辉夜姬严格过滤网络通道,让那些程序猿加班加点做一个自动识别系统出来。 “还没有完,哥哥。”绘梨衣把本子翻到第二页,又重新画了一只大象。 “第二天,大象在吃饭。”接着她又画了一只小松鼠,“大象问小松鼠:你怕掉毛吗?” “小松鼠说:不怕。” “然后,大象就把小松鼠拿来擦嘴了。”绘梨衣把小本子立起来,与源稚生对视。 源稚生顿时有点汗颜,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 但绘梨衣还盯着他,眼里带着某种期待。 她写下最后的文字:“最后,小松鼠说:我是昨天的小白兔。” 源稚生一下没崩住,一口红酒从嘴里喷出来。 幸好两人的座位隔的比较远,不然怕是要溅到绘梨衣的脸上。 旁边的侍者立刻反应过来,麻利地收走餐盘,换掉桌布,把现场打扫干净。 绘梨衣眼睛里似乎闪着小星星,嘴角有一丝微弱的弧度,望着源稚生,“哥哥,这个故事好玩吗?” “好玩是挺好玩的,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源稚生扯下餐巾擦了擦嘴。 如果是乌鸦嘴里说出这个故事,他一点都不会意外,最多在喝酒的时候笑上几声,让乌鸦表演一个小白兔变松鼠,但从绘梨衣嘴里说出来,或者说画出来,真是太出乎意料了,他根本想不到一个如此文静的孩子会讲这种冷笑话,一开始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有爱的童话故事。 “sakura讲给我听的!”绘梨衣从怀里掏出手机,炫耀般地打开qq,指着上面的一个好友头像说话,“sakura还给我讲了好多其它的故事,我也讲给哥哥听吧!” 源稚生第一次从绘梨衣的身上感受到“活力”这种东西,此刻他仿佛成了一个老父亲,女儿正在兴奋地和他讲述今天幼儿园里又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谁谁谁又给她写情书了,谁谁谁又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了。 为什么是幼儿园?因为绘梨衣的常识水平可能还不如幼儿园的大班孩子,但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 过去的十几年里源稚生好像一直忽略了绘梨衣作为正常人的一部分,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秘密武器,一个必要时用来终结一切的大杀器。 他曾经有个弟弟,但弟弟死了,不知不觉中,绘梨衣代替了弟弟的位置。 他不禁想,以前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把绘梨衣关起来,是否太过于无情了? 绘梨衣又在小本子上画起卡通画,她站起身,坐到了源稚生旁边的位置,认真地和源稚生分享那些她觉得很逗很好玩的故事和笑话。 源稚生安静地看她画画,偶尔也拿着笔,在她的小本子画上几笔,明明是来吃饭的,可大部分餐点他们都没动。 仿佛他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和弟弟一起拿着树枝在泥巴地上乱戳乱画的时候,弄得浑身是泥,脏兮兮的,他们就去山间的泉水里洗澡。 他心中有了犹豫,是否该放开限制让绘梨衣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呢? 可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即使他和大家长一起,也难以力排众议。 况且...曾经的噩梦...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在深夜里依然会被梦魇环绕,“鬼”和“人”只在一念之间,原本熟悉的人,会变得无比陌生。 可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如果连正义的伙伴都不相信世界是美好的,那还有谁相信呢? “绘梨衣想去上学吗?”源稚生揉了揉绘梨衣的头。 绘梨衣停下手中的笔,疑惑地抬起头,翻了一页新的便利贴,写道:“我可以去上学吗?”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源稚生说:“如果一个月一两天的话,去普通的高中学校里体验一下新的生活,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绘梨衣耷拉下脑袋。 每次离家出走她都以为能走很远,可一旦踏出那个房间,离开封闭的屋子,暴露在广阔的天地和高楼大厦中,她就很害怕。 当汽车带着引擎的轰鸣声驶过,陌生的行人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就很想蜷缩成一团,重新回到那个独属于她的秘密领地。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离家出走。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源稚生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几分钟后,一个戴着眼镜的侍者来到他的桌边。 这是黑帮带来的技术人员,临时变了装,以免吓到在这儿吃饭的普通人。 “少主,要叫什么名字呢?”技术人员问。 “就叫象龟吧,头像也用那个。”源稚生说。 “是。”技术人员点头,将头像换做平塔岛象龟,重新把手机还给源稚生,然后退走。 源稚生让技术人员帮他安装上qq,并注册了账号。 他和绘梨衣互相通过好友申请,说道:“如果你想要去上学的话,就在这上面打字告诉我,或者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再和我说。” “嗯。”绘梨衣点点头,把手机揣回兜里。 “哥哥,这个送给你。”她把小本子拿给源稚生,上面画满了卡通动物,记载着她从“sakura”那儿听来的笑话和故事。 “你不要了吗。”源稚生问。 “我有这个。”她点开qq的聊天框,摇了摇手机。 “好吧。”源稚生把小本子放进里包,轻声说:“我会好好珍藏的。” 这时,又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来到他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严肃,侍者走后,他对着绘梨衣说:“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去了,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他们打包给你带走。” 绘梨衣摇摇头,写道:“我吃饱了。” “嗯,那我们走吧。”他站起身,领着绘梨衣离开。 黑帮成员们站得笔直,恭迎两人进入最前方的迈巴赫。 十几辆黑色奔驰跟在迈巴赫后面,汇聚成一股黑色的车流,将所有的车辆逼退,宛如一柄锋利的刀,在道路中央割开一条新路。 回到源氏重工,源稚生把绘梨衣领回房间。 “如果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去安排的。”源稚生笑着说。 “嗯,哥哥拜拜。”绘梨衣挥挥手,在qq上给象龟发了一个“拜拜”的表情包。 源稚生多半又是要去工作了,他吃饭时说过最近这段时间工作会很忙。 “拜拜。”源稚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笑了笑,转身离开。 办公室,樱、乌鸦和夜叉等候着。 桌上放着一对刀,黑色的柄和鞘,赤铜色的刀头和刀镡,摩挲了太多年的鲨鱼皮透着隐隐的绿色,但刀柄上的赤红色绳结是新的。 源稚生大步走进门,提起刀说:“我们出发。” “是,少主。”三人一跃而起跟上他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夜很深了,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卡塞尔,清晨。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对着镜子刷牙、洗脸、把小熊睡帽摘下来,梳理乱乱的头发。 接着是吃早饭,牛奶加面包草草应付,他还是更喜欢热乎的豆浆油条还有小笼包,但这里是美国,食堂的早餐只供应三明治和煎蛋,还有意大利面条、汉堡热咖啡啥的。 他有些想家了,虽然是叔叔婶婶家,但毕竟待了那么多年。 他老是挨训,但在记忆里已经是2年前的事情,从苇名回来后叔叔婶婶的态度就大变个样,很少说他了。 体验过居无定所的感觉,再吃口热饭喝口热汤,才知道多么来之不易,见到了真正的苦难,就会明白过去的那些小打小闹是多么温柔。 他把睡衣换成校服,在阳台那儿做了半小时的热身运动。 迎着阳光做深呼吸,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鹅卵石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走过,换了体操服的女学生在晨跑,一切和谐又安宁。 “早安。”路明非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笑着对太阳公公挥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招 午后,路明非将一上午做出的ppt模板保存,关闭电脑,戴上鸭舌帽和墨镜,从寝室出发。 他要去与恺撒决斗,用剑道的方式,这是在请恺撒帮忙的那天就定下的约定。 看起来这位学生会的老大、学院里最顶尖的富二代,似乎还对自由一日时的拼刀耿耿于怀,他的狄克推多明明压制着楚子航的村雨,却在路明非接手的一刻,瞬间转于下风。 也许是想找回场子吧,所以才邀请路明非来一场正式的决斗。 说实话,路明非并没有正统地学习过什么剑术和剑道,他的出刀全靠战场上厮杀的经验和反应,尤其是弹刀,这项技能基本就只依赖于持刀者本身对于时机的把握。 路明非心想要不要给恺撒留点面子,放放水,尽量和这位有钱师兄打个平手。 这话说起来可能有些自傲了,但倘若他使出全力,恺撒绝不会有获胜的可能性,闭着眼睛他都能赢,1分钟之内,他就能彻底击穿这只骄傲雄狮的架势。 不管恺撒多么天才,也不过是一个还未完全成长的学生,而路明非,早已将各种战斗技巧融入身体的本能,看到敌人出刀,他的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动起来。 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好歹也是学长,还帮过忙,怎么说也得留点情面。 他猫着来到约定的地点——运动馆。 就像是所有其它运动馆一样,这里空间宽阔,四周有钢铁围栏,安着一列列蓝色的观众席座椅,只是卡塞尔的运动馆还要更加宽广,乒乓球台、网球场、篮球场、剑道场... 所有你听说过没听说过的场地这里都有,场馆的弧形穹顶有明亮的挂灯,温和不刺眼的白光照亮着这个公共场地,所有人都可以凭借学生卡刷卡进场,去进行自己喜欢的体育运动。 这里是个完全公用的场地,只会在运动会这些节日里被暂时征用,上课有专用的教室,各个社团的活动场地也是独立的,毕竟是在山里,地皮很多,自昂热校长建校起,卡塞尔已经进行过数次扩建了,很多毕业之后的学生都会为母校捐款,例如捐一栋教学楼,或者一个花园,用一块石碑刻下捐赠人的名字和毕业年份。 场馆里有很多学生,他们都在挥洒汗水,篮球场上一群两米以上的壮汉在奔跑,运动鞋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束着马尾的女同学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像是《网球王子》里那样,一颗网球击中钢丝缠绕成的护栏,在缝隙中旋转摩擦,兵乓球台上的乒乓快得只有一道残影,球手的手臂挥动,只能听到球和球拍撞击的清脆声音。 只有在卡塞尔混血种们才能体会到竞技的快乐,其他地方没有与他们同样水平的运动员。 入学两周,路明非还是第一次来这儿,他对体育运动向来不感兴趣,他的体育成绩从小学起就很差,全班垫底,高中上体育课时,赵孟华和他的几个兄弟去找隔壁班的打篮球,他就去小卖部用零花钱买辣条,然后和几个爱打游戏的死宅同学聊天,或者是去找陈雯雯咨询文学部事宜。 他总是站在场外的人,唯一一次参加运动会丢脸丢到了全校,一千米接力跑的运动员都准备入场了,裁判才告诉他们上一场的男子一千米还有一个人没跑完,得等一会。 整个学校的老师和观众都看着他跑完全程,如果不是陈雯雯在塑料草坪上跟跑了最后一圈,他恐怕真要弃权。 如今他跑完一千米也不会喘气了,可也不会再有人陪着他一边跑步,一边喊加油。 那个爱穿白裙子、喜欢抱着一本书站在图书馆书架前的忧郁女孩,终于还是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而跟在她身后瞻前马后的小跟班,也有了更广阔的世界。 路明非又回忆起一些仿佛隔的很远的往事,他摇摇头,看了一眼篮球场上的中锋,中锋的黑色背心上印着12号的号码,一个大跳扣篮,队友们为他欢呼,和他击掌。 “3号剑道场...3号...”路明非收回视线,左顾右盼,这场馆实在太大了,今天又是周六下午,好多人都在这儿玩。 远远的,他看见人群围绕成一个圈,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他把衣领往上提了提,爬到一旁的观众席上,朝下望。 一头耀眼的金色头发很是扎眼,正是恺撒。 他的穿着很简洁,上身是白色的背心,下身是宽松的黑色短裤,手臂和小腿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很有力量感,特别是他的胸肌,即使穿着背心也无法遮拦完美的比例。 只是站在场馆中间,他就吸引了无数的视线,很多女孩围绕着他,对他抛媚眼,挥手,他也不害臊,同样挥手回应,简直就像是明星的见面会,太骚包了。 果不其然,有这家伙在的地方,就会是视线的中心。 路明非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多放点水吧,毕竟这么多人看着,肯定还有无处不在的狗仔藏在人群中拍照,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今晚论坛上的头条会是什么,肯定是类似这种的: 【s级与恺撒再战,谁胜谁负?】 【学院的王者是否易主,谁将成为新时代的统领者?】 ...... 他又不想要名气,就演一演输给恺撒师兄吧,但待会溜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麻烦,人太多了,很难挤出去,不过有好师兄在,既然是师兄邀请的,顶顶锅,也是应当的嘛。 路明非于是把鸭舌帽和墨镜取下来,藏在板凳下边,从台阶上大步往下走。 “路明非来了!”不知是哪个嘴贱的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将舞台留给两位主角。 恺撒扔过来一把竹剑,路明非稳稳接住,入手的感觉大约有铁制剑的三分之一重,似乎是特制的。 “除了自由一日,只有在实战演习的课堂上才能使用实剑,可惜我比你高了两级,否则就可以在课堂上用狄克推多向你请教了。”恺撒晃了晃手里的竹剑,这家伙的身材太过高大了,握着竹剑就像是握了根鸡毛掸子,光是看着都有一种举重若轻的错觉。 反之路明非拿着就很合适,他穿着校服,身材偏瘦,可没人敢轻视他,他已经向所有人证明过自己的实力了,女孩们都相信墨绿色校服下面藏着的是匀称的腹肌,路明非一定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完美衣架子。 “真刀是会出人命的。”路明非说:“恺撒师兄我们还是不要用真刀比较好。” “哦。”恺撒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如果用真刀的话,我会死么?” 火药味十足! 围观的人立刻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路明非辩解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恺撒慢慢举起手中的竹剑,形成了‘正眼’的起手式动作,一个简单的起手动作充满了韵味和力量感,“一个握剑的人,自然该有控制住手中剑的自信,就算用真刀,我也不会伤到你。” “刀剑无眼,既然是切磋,自然不该用真刀。”路明非摇摇头。 “你是说我控制不好自己手中的刀?”恺撒又问。 “我不是...”路明非有点心累,恺撒师兄的内心戏咋这么多。 “算了,我们还是直接开打吧。”路明非叹了口气说:“有什么规则吗?” “想要速战速决?”恺撒冷哼一声,“我就这么值不得你重视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在浪费你的时间?” 路明非彻底无语了,他就不该说话的,越说越讲不清楚。 恺撒真是个人才,去中国做语文阅读理解题目一定能拿满分! 路明非不说话了,他的口才实在是比不上这位演讲大师,干脆就握着竹剑站着。 恺撒也不说话,和他对视,气氛箭弩拔张,在围观群众们看来,两人这简直是要不死不休。 良久,恺撒终于把手中的竹剑放下,“你认为我有几成可能胜你?” “这个...5成吧。”路明非在心中琢磨一下,给出一个适中的数字。 “我不这么觉得。”恺撒摇摇头,“我告诉你一件事,路明非,名誉是赢来的,使出你的全力,我不希望你留手。” 他紧绷肌肉,白色背心撑出轮廓,双眼直视路明非。 路明非怔了怔,从恺撒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竹剑。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如果他放水,那简直是一种侮辱。 “我知道了,恺撒师兄。”他深吸一口气,肌肉紧绷,膝盖微曲,闭上眼睛感受手中竹剑的重量。 他将竹剑放在腰间,想象那是楔丸,然后缓缓将竹剑抽出,单手握刀,这是他最常用的握刀方式,因为在赶路时,忍义手需要释放勾索,战斗时他见情况不妙也会随时准备用勾索开溜,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单手握刀。 睁眼的刹那,他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眼神刺得人发麻。 “很好。”恺撒与他对视,丝毫不退缩,“这场决斗没有规则,先用竹剑击中对手要害的人获胜,我说的要害是指头部、心脏和脖子,我相信你我都不会是那种软弱的家伙,如果率先被击中的人,就自觉认输。” 路明非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在决斗中从来不喜欢说话,只是沉默着用刀去收割生命,在心中为亡灵祭奠,颂唱初中时语文老师要求背诵的《金刚经》,希望能超度死去的灵魂。 剑道场有很宽阔的位置,人群都老老实实地围在场地外。 路明非做的第一件事是拉开距离。 贸然冲刺进攻太过激进,他曾经在这上面吃过很多亏,每一个强大的对手,他都会先观察对方的出招方式,在熟悉对方的进攻节奏后才会出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代表着他最大的敬意,他是将这场对决当做一场生死搏斗在进行,而非一场游戏切磋。 路明非的瞳孔锁定了恺撒的位置,双脚缓慢交错,在侧面来回踱步,仿佛一头伺机狩猎的狼,随时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被他眼神对上的观众心中都泛起丝丝的寒意,然而路明非根本没在看他们,他的眼中只有恺撒一人。 脚、腿、腰、脊柱、双臂、手...恺撒的每一处关节都在他的眼睛里,任何一个微弱的动作,他都能判断出接下来进攻的位置和姿势,这便是经验上的差距。 而且恺撒穿着背心,不存在藏有暗器的可能性,曾经有穿着厚厚服饰的忍者就会佯攻,然后投掷出袖中的暗器,第一次见到时很容易中招。 生死决斗中,稍有疏忽就会丧命。 谦虚,稳健,不要贪刀,这是路明非总结出的最实用的几点。 恺撒也在看着他,双手持剑,凝神,浑身紧绷如钢铁,场面大约僵持了十秒,恺撒上前一步打破僵局,他飞快地冲刺,抽刀横向砍路明非的左大腿处。 他见识过路明非那种诡异的弹刀方式,因此知晓正面进攻很难有成效,这一招只是试探,果不其然,砍了个空。 路明非直接消失在视野里,紧接着,他感觉上方传来呼啸的风声,立刻意识到路明非是跳跃了起来。 正如他所说的,这是一场无规则的决斗,任何招式都可以使用,他做好了路明非会闪躲或是挡刀的准备,却唯独没有想到路明非会跳到他头顶。 在围观的人眼中,恺撒是猛地冲刺过去,在挥刀的前一刻,路明非的双脚就离开地面,整个人高高跃起。 很难形容这种震惊感,从来没有人在剑道场上看到过这么一个飞人,而且还是原地起跳,这种肌肉力量太难以想象了。 他就是那么直直地跃到恺撒的头顶,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连助跑都没有,难怪他在踱步的时候压低身体,膝盖一直弯曲,原来早就做好了起跳的准备。 恺撒立刻抬头,将竹剑立起,以格挡路明非的进攻。 路明非像是蜻蜓点水般在竹剑上踩了一脚,随后恺撒感觉到一股僵直,身体失去控制,竟然动弹不得!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再度恢复控制之时,那把竹剑,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 “我输了。”恺撒坦然的承认失败,扔下竹剑。 只是一招,他便败下阵来。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半分钟,然而其中有20秒的时间他们是在互相观察,真正的对决,不到三秒。 “承让。”路明非收刀,呼出一口浊气,那种针芒刺背的感觉顿时消失。 观众们顿时掀起一阵哄乱,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专属装备计划 恺撒·加图索是何等人也? 加图索家占据七大校董席位之一,是声明赫赫的意大利混血种家族,而恺撒,乃是加图索家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人,没有之一。 在历史古老的家族中长大,他从小就研习杀伐之术,卡塞尔学院中的学生也是隐隐分有等级的,站在最顶层的,自然是血统评级最高的寥寥无几的‘a级’学生,其次便是从各大混血种家族选拔出来的年轻子弟,最后,才是从面试征收而来的普通学生。 而恺撒,即使在所有''a''级的精英里,也是站在最顶尖的人,楚子航虽然在血统方面能与他竞争一二,家世却是远远不及。 在当代的学生中,恺撒的综合实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当然这是在路明非入学以前。 然而这样一位入学以来就霸榜头条的耀眼明星,却仅仅一招就败下阵来。 围观群众被极大地震惊到了,比起才入学2周的路明非,他们对恺撒了解更甚,知晓恺撒的强大后,再看这一幕,属实是难以相信。 自由一日的视频中,好歹两人也是拼了十几刀,他们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势均力敌的精彩决斗,没想到会如此简单地结束。 只有昂热校长曾经做到过这件事,而如今,又多了一位。 路明非和校长有着共同点——都是“s级”,似乎“s级”和“a级”之间有着某种不可逾越的鸿沟。 路明非把竹剑从恺撒的脖子上取下。 恺撒虽然输了,情绪却没有多少波动,至少从脸上看不出来。 “还要再来一次吗?”路明非问。 “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恺撒淡淡道:“现在的我赢不了你,你很强,路明非,是我人生种见过的唯二的需要仰望的人,另一位是校长,说实话,我很期待你和校长打一架,看谁能站到最后,我在剑道课上领教过校长的战斗力,也是被这样一招制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过奖了,恺撒师兄,我的经验远远不如昂热校长。”路明非说。 他不是在谦虚,昂热校长都一百三十多岁了,不管是人生阅历还是战斗经验,想来都比他这个刚年满十八的大学生丰富。 路明非不认为自己有多强,他的这些战斗经验和技巧都是靠命堆出来的。 时势造英雄,任谁在苇名磨练一番,都不会比他更差,恺撒如果和他经历一番同样的遭遇,一定会比他更强。 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今天路明非能一招胜过恺撒,但再过上三年五年,谁也不知道结局是否还会相同。 不要因为自己暂时比别人强大就骄傲,这将会是前进的最大敌人。 路明非始终相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因为他被人教育过太多次,一个小小的苇名就强者如林,倘若他和米娘踏上归还龙胤的旅途,不知道还要在遥远的西方遇上多少强敌。 天下之大,他不过是井底之蛙,强如不死樱龙,也是重伤着从西方逃窜而来。 从小他就听过夜郎自大的故事,想要走得更远,必须保持一颗谦虚的心。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恺撒说:“梅涅克·卡塞尔,那位纵世奇才,他在那个时代也是如你这般耀眼,年轻时的昂热校长也不过是他的陪衬,他的一生就是传奇的代名词,我很期待,名为路明非的‘s级’又会如何书写他的传奇,也许此刻我正在见证历史。” 恺撒对路明非给出极高的评价,他的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仿佛是见到乏味的人生又多了一丝乐趣,挥挥手,朝道场外走。 人群再度分开,为他让出一个道,路明非则是惨了,很多人挤过来采访他的感受,一些姑娘拉着白色衬衫,拿马克笔要他在衣服上签名。 “幸运王子”的名号早已在论坛里扩散开来,许多幸运儿在论坛上炫耀自己要到了路明非的签名,并绘声绘色地描述路明非是一个多么随和的人,说只要你能找到他,他就不会拒绝。 因此,在场的人都不准备错过这个机会,一队人排过来,就像是签名会那样,把剑道场围得水泄不通,而恺撒早已消失在视野当中。 路明非所预想的情况果然发生,在这么多人眼皮子低下想开溜真的是件难事,姑娘们娇滴滴地喊他的名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期待地把笔递到他的面前。 汉子对他竖起大拇指,跑来握手。 路明非难以脱身,但他灵机一动,随口喊了一声,“楚子航和苏茜穿着情侣服来了!” 顿时有人转移视线,他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把头埋低,像是条泥鳅那样用身法在人群的间隙中穿梭,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摸回观众席,找到鸭舌帽和墨镜,开启潜行模式开溜,离开体育馆。 场馆外,诺诺为恺撒披上学生会的红色制服。 “怎么样,我说激怒不了他吧。”诺诺说。 “确实,他心如止水,我18岁的时候可比他狂多了,要是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我肯定得让他在床上躺几天。”恺撒说。 “你今年也不过才20。” “每经过一个重大的转折点,人的变化都会是巨大的,18岁以前我没有进卡塞尔,周围一圈的人都远不如我,直到入学,遇见你,遇见楚子航,又遇见昂热校长,我才稍微放下一些骄傲。”恺撒把衣服的扣子系上,“而如今,又遇见了路明非,这又是一个新的转折点。” “所以他让你明白了什么。” “用中国的一句标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恺撒理了理衣领,“是时候收起玩心了。” ... 夜晚,路明非来到图书馆。 曼斯教授要求完成的ppt已经完成了,今天是周末,倒不用继续去曼斯教授的办公室补课,他来这儿是因为古德里安教授通知他今晚要对他进行体质检验,顺便为他讲解《冰海残卷》研究的事宜。 凭借“s级”的学生卡,他能通过图书馆的门禁系统,进入图书馆的地下。 “验证通过,欢迎您,路明非。”黑色的磁卡划过卡槽,诺玛的声音传出,封闭的合金门打开,红外线激光扫描系统对他放开权限。 这是一个非常科幻的走廊,就像是《高达》动漫里常有的由合金钢板拼接而成的隧道。 古德里安教授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嗨!路明非!”他热情地过来拥抱,“我就知道你不会迟到,不像某个还躺在病床上的家伙,连电话都打不通。” “做好准备了吗,今天要对你进行体测,本来这项工作该在你参加3e考试那周的周末就开始的,但你知道,因为诺顿的事,很多事情不得不推迟,这一届新生的体测放到了明天,但你不一样,作为这一届唯一一个‘s级’,我们决定用更专业的设备对你进行测试。”古德里安教授领着路明非往里走。 “大致需要做些什么?”路明非问。 “只需要跑步就行了,测试本身就是为了分析你的肌肉力量和身体素质,跑步是一个需要牵动全身肌肉群的运动,待会会在你的身体上贴一些电子设备,通过这些设备我们就能分析出你的爆发力和持久力。”古德里安领着路明非进入电梯,震动开始,电梯开始下沉。 大约五秒后,电梯停下,打开后依旧是封闭的合金走廊,电梯门边镌刻着“-8层”的字号,还有红色的标记,一个炸弹,下面写着“请不要惊慌,听到任何爆炸声属于正常现象,警报除外”。 白色柔和的灯照亮了这里,路明非有种穿越到未来的错觉。 古德里安教授在前面带路,停在一扇合金门前,用瞳孔和指纹验证身份,同时还要刷卡。 “验证通过,欢迎您,古德里安临时教授。”诺玛说。 “哼,等着吧,我终身教授的门票已经到手了!”古德里安教授吹了吹胡须,昂首阔步往里走。 路明非紧跟其后入门,一个空旷而宽阔的空间映入眼帘,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七八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坐在设备前调试,一个巨大的弧形钢化玻璃罩把整个房间隔成两半,还有一个熟悉的人也在这儿,曼斯教授。 “这里是装备部的实验场地之一,被我们临时征用了。”古德里安教授说:“很快就能结束的,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这一位是装备部的曼斯教授。”古德里安教授接着介绍。 “我认识曼斯教授,他是《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老师,我在上他的课。”路明非说。 “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古德里安教授敲了下脑袋,“那我就不多做介绍了,让曼斯教授给你讲解吧,这场体测由他们提供设备,我一个搞文献学的,摆弄不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器。” “哦对了,在地下诺玛也依旧为我们提供通讯服务,你体测完了直接用手机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接你的,顺便带你了解一下我的工作。”古德里安看了一眼腕表,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一个电话放在耳边,“那我就先走了,记得call我。” “好的,慢走,教授。”路明非说。 古德里安教授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曼斯教授的肩膀,“看看,我的学生多懂事。” 曼斯没说话,目送他离开,待他走后才开口道:“今天要对你做的不仅是体测,还记得昂热和你说过的‘特权’吗,一次专用装备的免费制作,包括我在内,在场的人便是这次为你打造设备的装备部的研究员。” “通常只有‘a级’以上的毕业生才能获得专用装备的打造权利,并且必须有过出色的业绩,因为这会占用很多的研究资源。”曼斯接着说:“卡塞尔建校以来,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能在专用装备能里被许可使用贤者之石,你是近二十年来的第一个。” “你可能不清楚5克的贤者之石有多么珍贵,你击中康斯坦丁所使用的那颗贤者之石炼金弹头,只用了一块2.75克的贤者之石,这颗5克贤者之石由一位校董提供,他很欣赏你,指名要把这颗贤者之石奖励给你。” “贤者之石作为炼金术的杰作,有非常多的用途,但在对龙族的战争中,几乎全部都是用做武器,我对你的提议是对你的佩刀进行一次再加工,将其改造成昂热的那把折刀模式的、对龙族特攻武器,当然,这只是提议,具体如何使用还是取决于你,在正式开始制作之前,会先对你的需求进行分析,在明确你的要求之后我们才会开始动工。” “一般来说,能被许可制造专用装备的执行部专员,都有配合自己言灵的独特的作战风格和相当专业的领域,所以他们的需求都是很明确的,对此,你可以先提出你的想法,如果你下不定注意,我们可以先进行体测,在收集完你的身体数据后,由我们的设计师为你提供几套方案,你可以在其中挑选一个。” 路明非点点头,难怪让他单独进行体测,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卡塞尔的这套流程还是挺熟练的,先做需求分析,再走业务流程图,明确需求后再开工,以免最后做出来的东西与甲方想要的不是一回事。 古德里安教授似乎是不知道这件事,也可以理解,以他的大嘴巴,知道了肯定会到处炫耀。 一个入学才2周的大一新生居然能获得超级难得的专属装备,而且还有一块5克的贤者之石,这让那些辛辛苦苦在前线奋斗的专员怎么想呢? 谁不想要一个量身打造的专属装备?毕竟多一个装备就多一份生命保障。 而且路明非确实有一个想要的东西,他想念他的勾爪很久了,忍义手上能随心所欲发射收缩的勾爪,有了这个玩意,他立刻就能化身蜘蛛侠,模仿彼得帕克在纽约的摩天大楼间荡来荡去。 路明非于是对曼斯教授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有贤者之石,理论上确实可以做到。”曼斯教授摸着下巴说:“但是你说的这种移动方式对操纵者本身的神经反应和经验要求太高了,不经过长期的训练,勾爪想命中目标都做不到,我认为至少要经过半年的专业训练才能初步达到你所说的这种程度,这还得是在无干扰的情况,想用到实战中只会更难。” “我劝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做出来的很可能会是一个丢在仓库里发霉的废品,虽然贤者之石可以回收再利用,但研究人员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我们还有数项开发中的工程,错过这次机会,你可不会有下一次了。”曼斯说。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路明非说:“我觉得我可以驾驭它,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像是蜘蛛侠那样自由地在城市中穿梭。” “这样吧,我今天再对你进行一次加测,勾爪这种设备,仓库就有很多。”曼斯说:“但都是一次性的,不能反复使用,并且做不到带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收缩,如果你通过测试,我就不再反驳你的意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压力测试 “我们先进行体测。”曼斯拿出一堆像是创可贴似的东西,“这里面是微型电子芯片,把它们贴在你的肌肉上,数据会返回到诺玛的中央处理器里进行分析。” “具体要贴在那些位置?”路明非用手指夹起一张细细摩挲,能摸到中央有一块硬硬的方形东西,入手的重量很轻,和普通的创可贴差不多,长得也差不多。 “分别要贴在你的胸肌,腰部肌肉、手臂肌肉、大腿小腿和臀大肌。”曼斯说:“只需要撕开这张白色的封条,贴在你的身体上就可以了。” 曼斯演示了一遍用法,将一张特制创可贴粘在手背上。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换衣间在哪儿,我现在就去贴。” “没有换衣间。”曼斯淡淡道:“这里是装备部的实验室,不是百货大楼的服装店。” 路明非环顾四周,忽然发现研究人员们都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难道...在这儿脱?” “去厕所换。”曼斯扔过来一套黑色的作战制服,黑色的束身皮衣搭配上战术背心、腰带,“顺便把这套衣服换上,在下半学期的实践课中会为大一的新生每人定做一套作战服,都是这个款式,你要提前习惯。” ... 路明非站在厕所的镜子松腰带,这套衣服很帅气,看上去就像是某个特种部队的作战服,就是有点不太合身,怎么说呢,太紧了,如果腰带这里能更宽松一些就好了。 “算了,将就吧。”路明非把腰带扣上,扭了扭腰,对着镜子摆了个poss,把换下的校服拿上,从厕所里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掉进马桶里了。”曼斯看了一眼腕表,面色不善,“一个合格的执行部专员,换衣服的时间不该超过半分钟,虽然你还是新生,但也应该在三分钟之内换装完毕,但你足足花了八分钟。” “抱歉教授,这衣服有点不合身。”路明非说。 “哪儿不合身?”曼斯问。 “我感觉裤裆有点太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把腰带往上提了提。 曼斯皱着眉头,跑过来,手直往路明非的裆部伸。 “教授,你干嘛!”路明非忽然闪避。 “别动。”曼斯人狠话不多,手再度抓过来。 路明非一个灵动的垫步,侧身躲避。 “教授,刚刚是我感觉错了,腰带很合身,咱们继续进行体测吧。”路明非一脸严肃地说。 曼斯看了他一眼,说道:“腰带背面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可以调整松紧。这套作战服是测试用作战服,设计出来时就是为了给各种体型的人使用的。” 在把这套作战服交给路明非前曼斯已经根据目测的数据调整过大小,一般来说,以他的老道经验,不会出错,没想到今天居然失了手。 这小子看起来精瘦精瘦的,这么有资本吗? “找到了吗?”曼斯看着手在乱摸的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快了!”路明非摸到了凸起,手指一下用力,原本被束缚的腰部瞬间变得宽松,腰带像是绷紧的弹簧被释放一般,变长了一截,但裤子隐隐有往下掉的感觉,他连忙把裤子抓住。 “收到你觉得合适的位置,再按一下。”曼斯说。 路明非照做,腰带一下束紧,整个人舒服多了。 “戴上这个。”曼斯又交给路明非一个纯黑色的单耳战术耳机,“跟我来。” 两人进入玻璃罩内部,白色的合金板贴满天花板和墙壁,墙角有延伸出来的机械臂,还有很多很科幻的较大型的仪器和设备摆放着,看起来就像是疯狂科学家的秘密基地。 曼斯把路明非带到一架圆筒形状的流线性银色机器前方,这个机器大约有一辆小卡车那么大,中间是中空的,就像是一个大号水泥管,内部漆黑,大约有3米高,能完全容纳下一个人。 曼斯打开机器侧面的一个小槽,单手在微型键盘上快速按动,随后整个仪器内部亮起幽蓝色的荧光,路明非这才看清它的里面原来是一条长长的履带,四周是光滑的金属壁面,有黑色的塑胶凸起在缝隙中,这似乎是一台高级跑步机。 “这是我们研发的体质测试仪,全长7.5米,重5.67吨,运用了目前最先进的激光扫描技术,履带的最高时速能达到300公里/小时,能与你身体上贴着的芯片连接,收集你的体温、心跳、血液流速等数据。” “今天的检测一共有三个阶段,压力测试,负载测试和强度测试。” “压力测试是指对你的肌肉稳定性和负载能力进行测试,这是第一个阶段,会把一切控制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或者说普通混血种的承受范围之内,这个阶段进行十分钟,是最轻松的阶段。” “负载测试就会开始挑战你的极限,一般需要测好几次,分别要进行几种极限情况下的测试,比如连续八小时的慢跑,或者不断提速直到你跟不上履带被甩出去为止,由于时间原因,我们只进行你的极限速度的测试。” “强度测试则是为了确定你在最差状态下的能力,测出你的极限速度后,需要你在略小于极限速度的情况下全速奔跑5分钟,这会耗尽你的体力,之后立刻再进行一个5分钟的压力测试,如果你感觉坚持不住了,可以随时喊停,我们会立刻停下。” “不用担心会被甩出去受伤,仪器内部有安全气囊,芯片一旦检测出你的状况出现异常,履带会瞬间减速,同时安全气囊会弹出,托住你的身体以确保你不会受伤,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曼斯问。 “懂了,我只需要跑步就行了对吧。”路明非点头。 “这么说也没错。”曼斯回应道:“我会使用耳机和你沟通,不要勉强自己,安全第一。” “好的。”路明非进入这个大号金属管之内。 “往前走两步,进入最中央。”耳机里传来曼斯教授的声音。 路明非根据指示进入最中心的位置。 “做一下热身。” 路明非开始拉伸身体,做扩胸运动和拉伸运动,活动自己的关节。 曼斯回到玻璃罩外,八个研究员各自坐在转椅上看着自己眼前的屏幕,各种心电图、体温图、热感图分布在其中。 “脉搏跳动为65次每分钟,心率很稳定,处于正常范围。” “胸部体温36.6摄氏度,腿部体温36.5摄氏度,手臂体温36.6摄氏度,供血正常。” “体表未出汗,目前损失水分为0。” “...” 研究员们按照顺序对曼斯教授报告。 曼斯教授点头,负手站在玻璃罩前,测试仪内部的全息投影映射到玻璃罩上,穿黑色作战服的路明非正在扭动脖子。 “路明非,准备好了吗?”曼斯对着耳麦说话。 “随时待命。”耳机里传来路明非的声音,没有一点杂音。 “好,10秒后启动引擎。”曼斯说。 一位研究员猛地推下拉杆。 “中央变电器开始输出。” “电压变动幅度没有异常。” “引擎连接开始,全部电力导入。” “电力传送电压维持最高状态,冷却系统保持正常功率输出运转。” “超传导电力储藏系统群,充电率76.8%。” “示压器确认,无异常,飞轮开始回转。” “启动。”曼斯下令。 引擎鸣叫,履带开始转动,路明非稳定地在履带上奔跑起来。 “速度维持在7米/秒,持续加速中,8米,9米,10米...已达到12米每秒,停止加速。” “路明非,感觉如何。”曼斯询问。 “没什么感觉教授。”路明非回应。 曼斯挥挥手说:“再往上提2米,达到14米每秒。” “可是曼斯教授,压力测试的正常范围应该保持在13.3米每秒以内。”一位戴眼镜的研究员说,“这已经是普通人能达到的最高水准了,非混血种的世界纪录也只能在冲刺时达到12~13米每秒,如果继续提速到14米每秒,应该属于负载测试。” “路明非是s级,你们应该都在论坛上看过那段刀插空调外机跳跃的视频,他的肌肉力量远比一般混血种强大,要学会融会变通,先提速,除非他自己要求降速,那么本次压力测试的速度都维持在14米每秒。” “收到。”研究员不再提反对意见,手指在仪器上敲动,将履带的速度提高至14米每秒。 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这已经属于高级负载的速度。 要知道,在田径百米赛跑比赛中,普通人的世界纪录是9.77秒,平均下来约10.5米每秒,只有在冲刺阶段才能提速到12-13米每秒。 而对于混血种来说,12米每秒也已经是极少数“a级”才能达到的范畴,在压力测试阶段就提速到14米,这根本是闻所未闻,世上第一次。 在跑步这种运动中,秒速每提升一米,所带来的负荷都将是巨大的,一次追加两米,研究员不由得有些担心路明非会不会在压力测试就透支体力,毕竟这可不是百米赛跑,而是要持续10分钟的小长跑。 “路明非,速度合适吗。”曼斯又在耳机上按了一下。 “我感觉很好,教授。” “嗯,接下来匀速跑就行了,时间到了测试仪会自己停下。”曼斯说。 “好的。”路明非继续稳稳地奔跑。 从12米/秒提速到14米/秒,似乎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时间渐渐流逝,来到第五分钟,研究员们继续分析数据。 “脉搏跳动提高到80次每分钟,心率依旧稳定,太神奇了,他仿佛只是在热身!” “胸部体温36.8摄氏度,腿部体温36.7摄氏度,手臂体温36.9摄氏度,供血正常,天啊,他的体温几乎没变!” “体表出汗微弱,根据收集到的数据估计,开始跑步后全身损失水分为0.126升,几乎和慢跑差不多!这也太强了,这就是“s级”吗!” “...” 每一位研究员都在为这些数据惊叹,作为内行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些数据的含义。 今天所收集到的数据在不断刷新诺玛数据库中的记录,虽然体质检测仪只制造了不到25年,但已经为上百名出色的“a级”专员和上千名“b级”专员量身测试过。 路明非的综合数据以碾压的优势在压力测试中获取第一名,第二名是一个被黑色字符隐藏的名字,他的压力测试速度是13米每秒,但在第五分钟时,他的心率已经来到90次每分钟,全身体温上升了0.5摄氏度,出汗量达到0.231升。 虽然看起来差距不大,但实际代表上的意义其实是天壤之别。 以当前的数据来看,光谈耐力,如果路明非和第二名一起进行一场不限距离和时间的马拉松,他至少能比第二名多跑一半的距离。 恐怕只有昂热校长能稍微和路明非较量一下,校长并没有参加过测试,考虑到他的年纪,就算参加了,也不可能刷新路明非的记录。 曼斯听着研究人员的报道,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后说:“接下来的五分钟,每分钟提速0.2米。” “收到。”负责操控测试仪的研究员咽了口唾沫,手指微微颤抖着敲动键盘,按下回车。 这并不是被吓到了,敢来装备部的人就没有胆小的,这里整天充斥着爆炸和意外,他是在激动,有了路明非,很多废弃的方案似乎拥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例如他曾经很想制造出一套全身装满导弹发射器的作战服,外壳由合金制造,全身覆盖,绝对防御,就像是一个人形坦克那样的大杀器。 可提出这个想法不到半天就被否决了,理由是根本没人能穿着这种作战服移动,也不会有要用到它的场合,就算真有需要,为什么不直接开一架坦克去作战呢? 研究员们的情绪都高涨起来,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路明非的状况。 时间来到第十分钟的最后一秒,压力测试结束,履带停下。 路明非呼出一口浊气,从检测仪中走出,脸色很好,微微出了些汗,有些小喘气。 第一百四十章 黄金矿工 “路明非,需要休息吗。”曼斯教授用耳机说话。 “不需要,教授。”路明非调整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说实话,他对12米每秒还是14米每秒没有啥概念,感觉上都差不多,他也不会开车,对速度的认知很模糊,从数字上来比较,不过加了两米而已。 况且在自由一日里他见过楚子航和恺撒的爆发速度,很快,以此来看混血种的体质还是很强的,比普通人的强上不少,因此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在婶婶家要随时注意控制力度,在这他干脆就放飞自我了,一直装虚还是很累的。 压力测试下来就像是进行了一次慢跑,关节和肌肉逐渐活跃。 别的不说,跑步这块他可是下过苦功夫的。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游击战的16字诀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打不过就战术性撤退,如果有勾爪,所有人都得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不过现代有飞机有汽车,再怎么能跑也跑不过机器。 他可记得曼斯教授刚才说履带的最高时速能达到300公里每小时,高铁也就在这个速度范围了,既然设计出来300公里的最高时速,那肯定有这方面的需求。 他觉得他这成绩应该也就一般,至少和300公里差远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台测试仪一开始设计出来的设想是用来检测使用言灵的混血种的速度。 例如言灵·刹那,可以成倍地提升自己的速度,n阶刹那的速度是正常速度的2的n次方倍,一阶刹那是2倍,二阶刹那是4倍,到了目前为止人类能使用的最高记录九阶刹那,则是512倍。 如果初速度是10米每秒,九阶刹那的速度就是5120米每秒,马拉松的全程大约42公里,对九阶刹那的使用者来说,10秒就能冲线,比赛刚开始,他已经在终点喝茶了。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情况,从来没有人能连续使用一秒以上的高阶刹那,并且从速度为零加速到10米每秒的初速度也需要一段时间。 混血种的体质也无法承受如此的高速,终究是肉体凡胎,音速是340米每秒,根据文献和昂热校长的回忆,那位能使用八阶刹那的夏洛子爵,在言灵的领域中也不过堪堪达到音速。 路明非纯凭身体素质就能以14米每秒的匀速跑10分钟,还没有什么疲惫感,这种体质,即使在混血种的历史上,也是能排进前列的,这个前列是指他能和秦始皇这种等级的人物相比了。 “继续进行负载测试,履带会持续加速,直到你跟不上被甩出去为止。”曼斯说,“安全气囊会托住你的,用全力奔跑。” “好的。”路明非再度走上履带。 “开始加速。”曼斯说。 引擎发出轰鸣声,履带开始运转,路明非跟随节奏。 一开始很轻松,但几秒后,履带的速度飞快地跃升,路明非感觉至少是压力测试的两倍,不过还好,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只是这玩意的天花板太矮了,束手束脚的,如果在开阔的空地,能跳跃的话,他的前进速度还能在翻上一番。 大约10秒后,路明非终于还是跟不上履带的speed,被甩到后方,黑色的安全气囊瞬间充气,充满整个空间,像是掉进了软乎乎的棉花里,他被托在半空中。 几秒后,引擎停下,气囊收缩,把他放下来。 “最高爆发速度36米每秒,约等于129.6千米每小时...”研究人员咽了一口唾沫,“,这已经能追上行驶中的地铁了,第二名的成绩比他足足少了6米...” “如果在常态奔跑,要再下浮十米的区间,下区间14米,上区间30米...没有使用言灵就能达到这种程度,这也太厉害了...” 研究人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曼斯面色不改,一直盯着屏幕上的路明非。 “继续进行强度测试。”他大手一挥,下令道。 速度被设置为30米每秒,路明非需要在这个速度下全力奔跑5分钟,直至消耗所有体力,再进行5分钟的压力测试。 很少有人能在强度测试中抵达终点,这个测试本身的设计就是为了让人崩溃,可以想象一下,让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以冲刺的速度跑完一千米后,还要求他不做休息,再测一次,这就是强度测试的意义,测试你的强度,直至极限。 能参加测试的专员们意志都很坚定,绝大部分都能挺过前五分钟,但到了后半场,他们就会叫停,或者是因为跟不上速度而被甩开。 路明非再次奔跑起来,速度被提得很快,他无法再保持之前那种闲庭散步的感觉,肌肉出现酸涩感,呼吸变得急促,汗液从毛孔中分泌,身体像是一台过载的机器,不断发热。 挺过前五分钟,速度终于降缓,此时他已经很累了,小腿肌肉处隐隐有痛感传出,但他依旧保持着节奏奔跑,直到结束都没有叫停。 “他是第几个坚持完强度测试的人?”曼斯忽然问。 “根据诺玛检索出来的数据,他是第三个。”研究员说;“但是前两个没有一个能站着走出实验室的。” 研究员们望着从仪器中走出的路明非,不由得升起某种仰望的心理,或许,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曼斯摘下耳机,走进玻璃仓内。 “需要我扶你吗?”曼斯问。 “不用了教授,我们先出去吧。”路明非呼吸平缓了许多,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步移动。 体力并不是他的强项,毕竟赶路时都是用方便的勾爪荡来荡去,战斗也都是暗杀和弹刀,不会消耗太多体力,连续的高强度运动比起中间有间隙的战斗来说,要累得多。 就像是心脏,虽然在人的一生中需要不停地跳动,但它的活动具有节律性,每搏动一次,都会短暂地休息,收缩时消耗大量的能量,舒张时就会进行休息,如此才能保持活力。 不过路明非的虽然体力一般,调整恢复的能力却很强,从玻璃仓里走出来,就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面色好了不少。 “还需我做什么吗,教授。”路明非问。 “测试的数据已经收集完毕,体测到此结束。”曼斯说。 “那加测呢?”路明非还对勾爪念念不忘。 “稍等。”曼斯走到一旁,从一个金属柜里取出一个像是潜水眼镜模样的玩意,还配套有两个拉杆。 随后他抢过一位研究员的笔记本电脑,对着键盘敲了半天。 “这是vr眼镜,vr是virtualreality的缩写,翻译为虚拟现实技术,也是我们的研究方向之一。”曼斯为路明非戴上眼镜。 “不是用钩爪测试吗?” “用这个测试就好了,方便一些。”曼斯按下开关,“你玩过《黄金矿工》么?” “玩过,教授你也知道《黄金矿工》啊。”路明非的眼前亮起来,一堆3d样式的漂浮金矿浮在空中,还有10只小猪在天上走来走去,阻碍人的视野,真像是3d版本的黄金矿工。 “去中国执行任务时稍微了解过一点。”曼斯把两个拉杆塞入路明非手中,“用这个操控勾爪,对准这些金矿,按下最上边的开关,爪子就会射出去,我刚才调整了弹道的速度和金矿的移动速度,虽然和实物还有差距,但已经能检测出你的水准了。” “教授你玩祖玛么?”路明非的视野中出现两个悬空的爪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相当新奇。 “你说那只会吐球的青蛙?用来消磨时间还不错,一分钟之内,抓完所有的金矿就算你过关。”曼斯在笔记本上敲下回车,与此同时,路明非视野内的东西投影到在玻璃罩上,一个积分出现在右上角,显示为0。 “没问题!”路明非跃跃欲试。 黄金矿工这块他可是好手,百发百中。 “等我喊开始,你就可以抓了。”曼斯再次来到笔记本前方,敲动键盘,将一个叫“stone_speed”修改为2000,而在修改前,这个数值为0。 不知如此,他还将一个叫“trouble_pig”的变量,从10修改到100! 一瞬间,90只移动的小猪凭空出现。 强度测试根本没有测试出路明非的极限在哪里,他想要看到路明非的极限! “开始。”随着他敲下回车,金矿高速地移动起来。 路明非浑然不知曼斯在背后做了手脚,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发射勾爪,将天空中漂浮的金矿一个个抓入口袋,变作积分。 小猪根本阻碍不了他,他在射击游戏上的天赋很高,高中军训时就能打出十枪100环的好成绩。 曼斯一直守在笔记本前方,随着路明非的进度提高,他不断在修改“stone_speed”的参数,2100,2200...到了最后5个的时候,路明非每抓一个,他就会金矿提高500的移速。 路明非还以为这是游戏的正常流程,可他忘记了,原本《黄金矿工》里的金矿就不会动,但那样就太简单了,路明非更喜欢这种高难度挑战的游戏,曾经他为了追求刺激,还用笔记本红点和老唐打星际。 50秒后,天空只剩下一群跑来跑去的小猪,所有的金矿都化作积分,他甚至还闲的用爪子抓了几只猪。 研究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 “你通关了。”曼斯将vr眼镜取下来,“你的申请通过,从下周起,将由我为你制作需求工程文档,具体工期大约在1-2个月,完成后要进行3次测试,确保没有问题后才能交予你正式使用权。” “明白!”路明非点头,“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曼斯看了一眼腕表,“去叫古德里安来接你吧,或者我送你上去。” “我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个电话。”路明非掏出手机拨通号码,一分钟后,古德里安教授风风火火地从门口闯进来,把路明非领走。 待门关上后,曼斯自己戴上了vr眼镜,“威利,去重置数据,把存档和数据调回一分钟前。” “是。”一个戴眼镜的瘦瘦研究员来到笔记本前操作,高速移动的金矿再度出现屏幕上,小猪的数量变成十个。 曼斯开始抓漂浮金矿,5分钟后,他终于在没有一次空枪的情况下抓完所有金矿。 他是学院里最顶尖的几个狙击手之一,然而他的成绩和路明非却处于两个阶梯。 其它研究员也上来尝试,可很多人连一个金矿都抓不到。 而此时,“stone_speed”的参数不过是2000,离路明非抓最后一个金矿时的“5300”差了足足两倍不止。 这位新生代的“s级”,不止在体质方面,神经反应和对时机的把控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曼斯看着手心里充满刮痕的karlwieden旧打火机,沧桑的眼中一抹柔情闪过,喃喃道:“这就是独一无二的‘theone’么...” ... 路明非和古德里安教授进入电梯,一阵悬空感后,他们来到了“-12”层。 走廊的风格和“-8”层一样,充满科幻感。 “卡塞尔地下一共有几层啊。”路明忍不住问,他还是第一次来地下,教学楼最高的都才10层,这儿都到-12层了,而且用的还是这种合金板装修,很难想象这究竟花费了多少金钱,又是如何建造出来的。 “一共五十层。”古德里安教授自豪地说:“这里原本是一个自然生成的超巨大的溶洞,经过上百年的投资建设才建造成这种规模,全世界像这样的地下基地只有五个,即使与外界完全隔绝,也能自主运转五百年。” “这么科幻的么,那是不是还有巨大的高达机器人和eav初号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其实都是驾驶员候补对吧。”路明非吐槽道。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要真有,还屠什么龙,人类直接去征服星辰大海了。”古德里安教授刷卡推开门,领着路明非进入一个房间,比起装备部的实验室,这里并不大,10多台电脑分布在一边,一些泛黄古卷和陶片放在白色的办公桌上,镊子、毛刷、显微镜等仪器陈列着。 只有两三个人在这儿,坐在板凳上,那放大镜看那些古老的陶片,但路明非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这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家把手里的工作停一下。”古德里安教授拍手,“这是我指导的学生,路明非,我想你们都认识他,就不多做介绍了,从今天起,他将加入我们的研究团队,从一些比较基础的工作做起。” “今天时间比较晚了,很多人去吃饭了,人不是很齐。”古德里安教授说:“零,你们都是新生,多照顾一下路明非。” “好的教授。”零点点头,从凳子上跳下来,宽松的白大褂和她娇小的身体看起来很不搭,就像是某种奇怪的角色扮演。 第一百四十一章 yesterday(感谢七灵呐的盟主) 感谢“七灵呐”的盟主 —————— “这是零,也是我手下的指导学生,血统比你低一级,是‘a级’,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古德里安教授介绍道。 “我和零还算比较熟。”路明非看着面前这个戴黑色无框眼镜,白袍子快要拖到地上的俄罗斯女孩,感觉像是小朋友在玩过家家,怪极了。 “那就好,今天带你来还是主要带你了解我们的工作环境,关于《冰海残卷》的解读工作全部都在诺玛的地下监控区域内进行,任何有关纸质文献和原版陶片不允许被带出区域内。”古德里安教授难得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整个地下空间都处于诺玛的严密监控中,以防这些珍贵的文献被心怀不轨的人破坏或者偷窃。” “放心,教授,我不会对这些古董有想法的。”路明非摆摆手。 “当然,我相信明非你是个好孩子。”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规则必须事先说清,零,带着路明非去参观一下吧,我要先把这周的翻译进度上传到讨论组中,明天是周日,又要去开会汇报!我真讨厌开会,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研究半个小时!” 古德里安教授骂骂咧咧地拿起一叠文件,来到一台电脑前对着屏幕敲键盘,用取影机将文件上的内容上传。 其余的研究员则是侧过头,继续拿刷子和放大镜小心翼翼地对着陶片做还原工作。 看起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对学院里这几天最红的“s级”感兴趣,有些人就是对学术研究情有独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学术人。 “跟我来。”零说。 她走在前方,领着路明非来到电脑前,“教授已经把你的账号添加到研究组里,这些电脑可以进入‘ice-searemnant’,不需要密码,刷你的学生卡,再按指纹就可以解锁,离开之前记得把电脑锁机。” “‘ice-searemnant’是什么?” “一个为了解读《冰海残卷》所建立的秘密网站,全世界的机构和个人在这上面共享研究成果。” 零推了推眼镜,往打着白色灯光的区域走。 “这里保存着《冰海残卷》的原件,这些文献的历史有几千年,质地变得很脆弱,动作要小心。” 她给路明非介绍各个区域的分工,像是一位优秀的秘术或者助手。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么多话,他以为零的每句话都会在10个字以内。 不过这并不是令路明非最惊奇的,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开学不过两个星期,这位和他一起入学的女同学已经对这儿的环境这么熟悉了,她到底偷偷在这儿工作了多久! 在曼斯教授的课堂上交作业时他就发现了,这个娇小的女孩,总是喜欢默不作声地干大事! 路明非跟着零逛完了所有区域,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你什么时候加入古德里安教授的研究团队的?” “参加完3e考试后我提出了申请,正式通过是在9天前。”零淡淡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路明非憋着想吐槽这位俄罗斯卷王的欲望。 零点点头,走到电脑桌前方,手撑着凳子坐上去,专注地进行手里的工作。 她似乎是在撰写论文,时不时要抬起头看一会电脑屏幕。 路明非感觉那些扭曲的文字像是一条条蚯蚓,他翻过《古希伯来语》的教科书,大致能看出那上面都是古希伯来文字,但无法理解意思。 然而零似乎自己就能读懂,连翻译软件都不需要。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总是巨大的,虽然不知道零多大岁数了,但看着比路明非小很多,只能说他过去的时间太多荒废,沉溺于网络和游戏中,如果他把那些时间利用起来学习,又会是另一副样子。 人不能总是停滞不前,路明非不想再和以前一样虚度时光。 于是他也坐在了电脑前,刷学生卡解锁电脑。 他从零那儿借来一支笔和几张纸,一边查资料,一边写《古希伯来语》的八百字小作文。 有不懂的就去问古德里安教授,教授很热情地为他解答,说起专业领域来滔滔不绝,异常兴奋。 他就这样一边修订,一边学习。 研究员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陆陆续续,研究室里没了人影,只剩下他和教授还有零,他刚把八百字作文写完,古希伯来语的文字含义相当丰富,就像是中国古代的文言文,一小段话就能表达很多意思,八百字作文看起来少,但非常难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呀,都到这个点了。”古德里安教授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晚上10点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要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不要熬夜。” “去吃夜宵么教授?还有零,一起去吗?我请客。”路明非摸摸肚子。 他又饿了,体测消耗了很多能量,他大约是7点过来的,晚饭就吃了一个汉堡,因为古德里安教授通知他晚餐不要吃太多。 “还是我的宝贝明非爱我啊。”古德里安教授嘻嘻哈哈地说。 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三人离开研究室,古德里安教授刷卡关闭研究室的通行权限。 他们坐电梯出去,图书馆的人星星点点,座位都空了出来。 夜色笼罩校园,窗外的路灯亮着蛋白色的光,三人来到食堂的二楼,路明非点了烤串和啤酒,坐在餐位前,看烤串师傅拿着肉串在烤架上撒调料,听冒油的滋滋声,肥油滴落到果木炭上,火舌升腾,侍者送来冰镇啤酒。 教授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路明非再多选几门课,零则是悄悄吹了一整件德国进口的冰镇啤酒,一排排的空瓶子摆在她的桌面上。 此时食堂里的人很少,二楼是点菜区域,算是高端餐厅,换在一般的大学里就是小炒的窗口,价格要贵上许多,所以大部分学生都只在一楼用餐,况且时间到了深夜,只有一些吃夜宵的男学生和约会的情侣。 有人似乎是认出了路明非,他们壮着胆子走上前,想和路明非合影,还有一些是古德里安教授的学生,过来给这位老教授敬酒。 一时间,他们这儿热闹起来,人渐渐聚集。 古德里安教授又喝上头了,他脱下上身的衣服,拍起手,微醺着唱老歌,有背着吉他的学生坐下来为他伴奏,路明非在一旁拍手打节拍,零依旧没说话,一边喝酒一边撸串。 “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radio(当我是个孩童的时候,我经常收听广播) 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等待着我最喜爱的歌曲) whentheyyedi''dsingalong,(当它们播放时我也随声附和) itmakemesmile.(这让我感觉如此愉快) ...” 《yesterdayoncemore》,这首创作于1973年的金曲曾被无数歌手翻唱过,曾入围奥斯卡百年金曲。 理查德·卡朋特和约翰·贝迪斯为回应七十年代早期的怀旧风创作了这首歌曲。 这首夺金单曲在美国和英国两地都取得亚军的成绩,已成为永恒畅销单曲之一,很多人都听过这首歌,或者是父母放给他们听的,或者是学校的老师放给他们听的。 路明非听着吉他手的旋律也感觉到某种熟悉感,似乎在哪儿听过。 有人小声地附和古德里安教授的歌声,到了最高潮,很多人情不自禁地唱起来,变成了合唱。 “everyshlaeverywo''wo(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旋律) stillshines(至今仍在闪耀) everyshing-a-ling-a-lingthatthey''restartingtosing(每一个音符都跳跃起来) sofine(如此美好)” 路明非终于想起来了,初中时,那位年纪很大的英语女老师在早读课上放了这首歌,当时他正因为迟到在门口罚站,同学们在为英语艺术节的合唱做准备,这首歌就是被挑选的曲子。 他隔着门听同学们唱歌,手里攥着婶婶放在桌上的10块钱早饭钱。 那时候是冬天,天才蒙蒙亮,走廊里吹着冷风,他的手冻得发僵,没买早饭是为了把钱留着下午放学去网吧上网。 教室里几个哥们对他比起大拇指,他不屑一顾地笑了一声,对着英语老师比了个倒拇指。 他总是和班上的同学吹嘘他的考古爸妈,同学们都很羡慕他,倒不是羡慕他在国外的爸妈,而是羡慕他的自由自在,没有人管他,想迟到就迟到,放学了随便去哪儿玩,也不用非得跟着唱什么鸟语外国歌。 但其实那天路明非真的很想进教室,外面太冷了,他昨晚又在网吧坐到了、10点钟,等婶婶睡着了才溜进门,饭桌上早没了他的碗,一天一顿就盼着仕兰中学的免费午餐。 他从昨天中午饿到今天早晨,迟到是因为不想花两块钱赶公交,省着这两块钱,可以多上半个多小时的网,要不然等下机了,又只能对着黑色的屏幕发呆到10点钟。 他也想坐在有空调的暖和教室里唱歌啊,想要早上有人送,放学有人接,回到家里是热腾腾的饭菜,爸爸妈妈问他今天又在学校里干了什么,然后约定着等他考试成绩进步了全家出去旅游。 “allmybestmemories(我所有美好的回忆) orgebackcleartome(都清晰地在脑海浮现) somecanevenmakemecry(有些记忆甚至让我潸然泪下) justlikebefore(就如同往昔一般) it''syesterdayoncemore(仿佛昨日重现)” 原来不知不觉,那些日子都离得那么远了。 路明非跟着古德里安教授一起唱歌,他后来也进入了合唱队,这是全班合唱,每个人都要唱歌,他也要。 歌曲结束,又有人上来找他要合影。 他和才认识的人互相搭着胳膊,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照片里的他穿着白大褂,这是古德里安教授送给他的礼物,这种白色的衣服一般只在医院、研究所这样的严肃场合使用,看起来他像是个大人了,一个研究学术的成熟男性,或者像是一位准备为病人做手术的医生,只是头发还有些乱,他一直弄不来发型。 吉他手还在拨动琴弦,古德里安教授拿出电话拨通号码,让芬格尔这位留级4年的学长给同学们打声招呼。 零又吹完一瓶啤酒,左手拿着烤羊肉串,无声地咀嚼着。 这是2009年的初秋,路明非的18岁生日过去两个月,他终于是个成年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但今晚的烤串很香,比以往吃的要要香一些。 他又悄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两颗黄铜蛋紧紧搭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分离。 ———————————————————————— 天空晴朗,阳光温暖,湛蓝的天空上几朵云漂浮着。 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在山谷中俯身穿行,腰间别着弹夹和乌兹冲锋枪,大腿上绑着刺刀和手枪,背部有一柄长刀。 硬皮靴轻轻踩过落叶和枯枝,却几乎没有响声,山谷里到处是肆意生长了几百年的红枫和乔木,巨大的树冠垂下阴影,他像是无声无息的幽灵,在黑暗中游荡。 山谷顶端能看到金属护栏,那是弯曲的山间公路,但听不见车子经过的引擎声。 突然,人影的前方的树冠上立起一块白色的假人牌,随之数十个持枪假人牌从四面八方出现,红色的激光扫描点锁定黑色作战服。 他停在原地,左手抬起,对准一处牌子数量最为稀少的粗壮梧桐,一个钩爪带着绳索从他左手处发射,尖锐的勾刺嵌入梧桐的树皮,接着飞快地收缩,将他的身体拖离地面,发出破空声。 与此同时,数发枪响射向那人一秒前站立的位置,在原地留下一圈红色的印记。 伴随着另外的七声枪响,8个假人牌应声倒下,六发命中红心,最后一发一串二。 收缩的绳索将他飞快地拉近高大的树冠顶端,一个后空翻,他稳稳地落在枝头,几片树叶被震脱,飘向地面。 乌兹冲锋枪上膛,拉保险杠,在树叶飘落到地面之前,所有的假人牌都倒下,但立刻又有更多的假人牌立起,密密麻麻的的激光点锁定枝头。 他再度使用勾爪抓住山谷顶端的金属护栏,像是人猿泰山那样在半空中飞跃而过,乌兹冲锋枪的枪口接连冒出火花,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假人牌倒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探戈舞王(感谢始终有无的盟主) 感谢“始终有无”的盟主 —— “1分07秒,125个假人,平均每秒击倒两个,没有被任何一发颜料子弹命中,太强了...”威利看着笔记本电脑上反馈的数据,连连惊叹。 “路明非,回来吧,第二次测验结束。”曼斯对着耳麦讲话。 “收到。”路明非取下战术护目镜,将手枪别到大腿上的战术包里,为乌兹冲锋枪上好保险后放在腰带上,往山谷外走去。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外的一处实验用山谷,也是实战演戏课的上课场地之一,那些假人都是训练和考试用的,黑色作战服上装有追踪器,假人能通过追踪器的信号跟踪,并发射颜料子弹进行射击。 “感觉如何?”曼斯走过来,帮他脱下作战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左手臂处,装备着一个金属质感的特制护臂。 外表是延伸出去的金属外骨骼,和路明非的皮肤紧紧贴合着,泛着玫红色光芒的宝石镶嵌在肩膀处,一条绳索款在手臂和手腕之间,勾索的尖端如同弹头一般收紧,呈现一个玲珑的菱形晶体状,尖端与路明非的手腕方向保持一致。 画风很有未来科技的感觉,就像是什么超级战士的装备。 “停滞感减少了很多,重量也轻了不少,绳索的长度也达到了我的预想。”路明非说:“如果非要我说还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穿戴太麻烦了吧。” 曼斯教授和几个研究员过来帮路明非取下这件“机械义手·内测版”,几个人忙活了半分钟,才把这玩意取下来。 “这属于下一个阶段要优化的东西。”曼斯把机械义手装回黑色的提箱,“数据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里,回去好好分析,后天之前把实验总结交给我。” “好的教授。”路明非点点头。 “下周是大一新生的课外实践课,以你的评级,肯定会被安排去参加危险性较高的任务,注意安全。”曼斯把提箱锁好。 “会碰上死侍么?” “大概率会,也可能是什么变态杀人魔。”曼斯把提箱交给威利,摸出雪茄剪和雪茄盒,用打火机点烟,吞云吐雾,“在出发之前我会对‘义手’进行一次调试,许可你这次实践课携带,这是你第一次实战,谨慎使用。” “我会小心的。”路明非忽然顿了顿,又问:“如果碰上变态杀人魔该怎么办,和对死侍的处理办法一样么,还是报警?” “我们是特殊执行机关,拥有优先处理权。”曼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懂了,教授。”路明非点头。 “你先回校吧,我们还要对场地进行复原,《魔动炼金设计学一级》的考试在12月22号,记得复习。” ... 路明非回到寝室楼下,衣服换回了墨绿色的校服,他进入宿舍楼,爬楼梯来到304的门前,钥匙插入锁孔里转动,锁芯和钥匙上的纹路扣合,扭动后带着门锁转动打开门。 “我回来了。”路明非说。 芬格尔还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披头散发的。 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了,他还没有起床,早上出门时他就是这幅样子,回来了还是这幅样子。 “晚餐吃什么?”芬格尔晃晃脑袋,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我5点钟得去研究室帮古德里安教授整理明天开会要上交的报告。”路明非把窗户推开,清爽的风从门外拂过,屋子里一下敞亮了不少。 今天是大晴天,又是周末,阳光洒满校园,很多人穿着运动服在下边散步,或者晒太阳。 “那我又只能去食堂啃猪肘子了。”芬格尔爬梯子从双层床下来,脚伸到拖鞋里,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或者你可以等我回来,我带你去食堂吃烤串。”路明非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把背上背着的楔丸放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算了,等到那时候我会饿死的。”芬格尔对着洗漱台吐出一口带泡沫的漱口水,“今天多少号了?” “12月7号。”路明非把换下来的衣服整理好,准备丢到洗衣机里去,“离圣诞节还有18天,实践课上完,再加几门考试,差不多就放假了。” “一学期又过去了啊。”芬格尔对着镜子抹洗面奶,肥大的手拍拍脸,梳理头发,“你的实践课是什么时候?” “下周一开始。”路明非坐在床上,“你当年实践课是干什么去了?我记得你说你入学时是‘a级’是吧,不可能让‘a级’去办公室收集丑闻八卦吧。” “我当年啊...”芬格尔停顿一下,“时间太久远,我都有些忘了。” 他打开水龙头,把脸上的乳白色洗面奶冲掉,又用一条白色的洗脸帕擦干脸。 “让我想想。”他对着镜子发呆,缓缓说道:“我记得是去捣毁芝加哥的一个小黑帮,叫什么...什么''探戈王'',对,‘探戈王’。” “‘探戈王’?模仿‘拉丁王’取的名字?”路明非问。 他在芝加哥待了3个多月了,对“拉丁王”还是有所耳闻。 拉丁王大约在上个世纪40年代创立,这个组织遍布于芝加哥、波多黎以及墨西哥等多个地区,虽然没有其他黑帮那么暴力,但是会参与其他的非法赚钱活动。 例如赌场、招piao、大麻买卖和枪支买卖等。 但“探戈王”是什么他是真没听说过,听起来就像是某种二手劣质仿冒品。 “那是个有臆想症的疯子临时组建起来的帮派。”芬格尔说:“你知道吗,想要加入他们的帮派,要求居然是会探戈,真是太离谱了。” “那‘探戈帮’平时做些什么?教别人跳探戈?” “对,你怎么知道的?他们平时的黑帮活动就是教别人跳探戈。” “还真是啊,那他们会向别人强制收学费么?就是我教了你,你就得给钱这种。” “不,他们也不收钱,跳完就走。” “那你们去捣毁这个小黑帮干嘛,听起来他们像是一个公益组织,免费教人跳舞。” “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是一个公益组织。”芬格尔说:“我和我的搭档一起跳了一支探戈,受到他们老大的赏识,进入了帮会。” “每个入会的人都要跳一场探戈,跟随节奏摇摆。”芬格尔回忆着,手缓缓放下,仿佛搂着一位看不见的舞伴,“他们信奉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探戈之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探戈之王的舞步下诞生的。” “邪教?”路明非皱眉。 “你知道邪教的常用手段是什么吗?” “在《犯罪心理》的课堂上学到过一点。”路明非摸着下巴说:“最常见的做法应该是不停地夸赞你,比如‘我很欣赏你’,‘主在注视着你’,‘你是独一无二且优秀的’,先用这种话术套取你的信任。邪教往往会对处于低谷时期的弱势群体作为目标,比如刚分手或者是失业的人,这种人更缺乏别人的认同。” “看样子你学得不错。”芬格尔摇晃着探戈舞步,缓缓从洗漱间移动过来,“在我们加入帮派的第一晚,看到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景象,在小镇中央的喷水池公园里,有大约五百人在跳探戈,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在舞动,一个巨大的音箱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你能想象那个场景吗?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直到凌晨,音乐都没有停歇。” “言灵?”路明非接着问。 “六十七号言灵·塞壬,在古希腊神话中,塞壬是一种人首鸟身的怪物,她们用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航船触礁沉没。因为经常徘徊在海中礁石或船舶之间,又被称为海妖。” “我记得塞壬的效果,能发出发出人耳无法辨别的音节,对血统低于自己的人进行催眠和暗示,富山雅史心理教员拥有的就是这个言灵,难道...”路明想到一个理论上的可能性. 使用言灵需要颂唱龙文,这是常识,只有该言灵的觉醒者能颂唱出那些玄妙的音节,同时要消耗体内的“灵”作为燃料,倘若用录音机把龙文录下来,对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段没有意义的奇怪音节。 通常都是用嘴颂唱龙文,但少数极致的言灵使用者,能将那些音节用更为精妙的方式颂唱而出,就像是《火影忍者》里的结印,高手可以做到单手结印。 “那位探戈舞王,用探戈的踢踏声颂唱了龙文,音节被隐藏在巨大的音箱播放的音乐中,听到音乐的人都被他催眠。”芬格尔说:“‘探戈王’成立不过七天,便如潮水般扩张,但没有一个人报警,连警察都沉迷于舞步之中,直到到诺玛监控到该区域整整3个晚上都没有人打开电视,我们才开展调查。” “居然真的能用舞步颂唱龙文...”路明非有些震惊。 “世界这么大,总有几个奇能异士。”芬格尔摊开手。 “那你们怎么制服这个帮派的?用血统压制?师兄你是''a级'',塞壬应该影响不了你吧。”路明非问。 “的确,加上我,当时队伍里有两个''a级'',有一个从业经验5年的执行部专员领队,b级的专员也不少,我不过是去混个数的。”芬格尔耸耸肩,“但是有个问题,塞壬的催眠效果是永久性的。” “那你们抓到他,让他解除催眠了吗?” “我们包围了他。”芬格尔淡淡说道:“但是他在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的一瞬间,疯狂地跳起了舞,舞步透过音箱传播到整个小镇,而在我们将音箱摧毁的一刻,他立刻从12层的广告楼跃下,摔了个粉碎。” “这...”路明非沉默了。 “探戈舞王在考核我和我的搭档时,曾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跳得真棒,我很欣赏你们。”芬格尔与路明非对视,“这场实践结束后,死者只有一个,但小镇的所有人都被催眠了,即使执行部后来采取了措施,还是会有人不受控制地跳起探戈。” “他没变成死侍是么?” “没有,但后来的检测中,发现他的血液浓度已经达到临界点,再过几天就会朝死侍转变了。”芬格尔说:“他的行为造成了数百个无法正常生活的‘残疾人’,有人会在拉屎时触发病症,老年人因为跳舞骨折摔倒,倘若我们不对这些‘病人’催眠,他们会一直跳舞,直到累死。” “我的枪当时对准了他的脑袋,如果我早一步开枪,他根本没机会进行如此深度的催眠。”芬格尔转移视线,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袋装三明治和一盒纯牛奶,“但我犹豫了,我对他大喊,希望他能停下,配合我们的工作,但他完全疯了,和我一起行动的队员因为血统浓度不够被他催眠,他疯狂地宣泄自己的‘灵’,直到我找到传音设备并破坏时,为时已晚。” “路明非,要记住。”芬格尔将吸管猛地插入牛奶盒,“如果龙族的血脉超过了人类所能承受的阀值,就会被同化,意志会趋向暴戾和杀戮,或者说趋向于偏执,必然会在某一个方向走向极端,越是超过阀值越难被称之为‘人’,这个过程是不能回头的,他们终将会成为追随龙族力量的异种,所以执行部的任务也被称为为‘屠龙’而非‘屠人’。” “你是想告诉我别手软是么?”路明非问:“如果执行部不介入,任由‘探戈舞王’朝死侍转变,恐怕加入‘探戈王’的所有人都会跳舞直到死亡吧。” “这是一方面。”芬格尔咬了一口三明治,“所谓屠龙,也是在背负罪孽,记得常去看心理教员,这会很有帮助。” “罪孽么...”路明非不由得握住了手边楔丸的刀柄。 “谢谢师兄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他笑了笑,把楔丸放在床下,“要打会游戏么,2个小时之后我才出门。” “来,为什么不来?”芬格尔早已坐在电脑桌前,他把路明非的电脑都打开了,“你以为我下床是干吗的?” “好家伙,手速真快啊。”路明非从床板上一蹦而起,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那张充满刮痕的黑色银行卡放置在两人的电脑间歇中央,下午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银色划口泛着微亮。 冬天到了,太阳出没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今天是难得的晴天。 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路明非已经做好准备。 他悄悄撇过头看了一眼那张卡,登陆游戏账号,这是个新游戏,今年4月份才出的,他正和师兄在开荒。 “绘梨衣のlol”邀请您进入房间。 “sakura”和“violentbear”加入房间。 《leagueoflegends》,三人进入5v5匹配队列。 第一百四十四章 white(加更) 这列高速火车由加拿大庞巴迪公司生产,加载十节满载的车厢还能以每小时400公里的高速行驶。 今天它只加载了三节车厢,候车员从打开从舱门中走到月台,戴着白手套,晃动手中的铃铛。 路明非和三个“a级”坐第一个车厢,其余102人,乘坐二三节车厢。 这毫无疑问是特权待遇,但卡塞尔的学生并不会对这种区别对待有所怨言,优秀的人虽然占有更多的资源,但同时,两者之间面临的风险也是截然不同的。 “a级”以上代表着要与死侍刚正面,再不济,也会面临帮派枪战这种恶性事件,而“a级”以下,在毕业之前大多都是给别人打下手,直到大四那年的毕业实习,才会从老人带新人的模式中一点点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专员。 所有人陆续上车,车厢再度关闭,引擎轰鸣,列车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车轮在铁轨上飞速转动,消失在轨道尽头。 ... 德洛丽丝靠在一辆崭新克莱斯勒敞篷车的车窗玻璃上,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吞云吐雾。 落日把云烧得火红,夕阳渐渐迫近地平线,霞光从地平线晕染开来,无人的公路边,德洛丽丝静静地望着那轮太阳。 霞光把她的影子裁剪得冗长,金发染上嫣红,末端打着大波浪般的卷,她有着让人眼红的好身材,腰细腿长,穿着一身黑色柳钉皮衣和黑色的紧身皮裤,脚上踢着三英寸高的细鞋跟,耳边挂着翠绿色的耳坠,活脱脱一个标准好莱坞式辣妹。 作为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德洛丽丝毕业之后自然是选择留在自己最为熟悉的纽约工作,她的血统是“b+”,在卡塞尔中,属于第二梯队。 作为纽约分部的部花,她被派来迎接参加实践课的“s级“。 路明非,这个名字,最近几个月总是能在论坛上看到关于他的新闻。 卡塞尔学院的论坛并非只有在校学生在上面浏览,每个毕业生都可以保留论坛账号,在上面交流,执行部各个分部都密切关注论坛上的新闻,好在毕业之前拉拢人才。 “真的是‘s级’么?”她吐出一口烟圈。 在她的学生生涯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一位“s级”入学,她一直以为那是个像“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传说,都是别人杜撰出来的。 然而执行部发来的文件里,却实打实地写着“s级”。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血统才能被评为“s级”。 最近纽约又发生几起帮派交火事件,那些被大麻和帮派理念洗脑的年轻人总是以为靠着参加这些恶行活动就能彰显他们自己的存在感。 这都是其次的,对付一群无法使用言灵的毛头小子,执行部的专员很轻松就能制服他们,关键在于这些小黑帮间开始流传一种名叫“white”的兴奋剂。 “white”的来源尚未查清,但执行部缴获了一批货,这种药剂,居然能激活混血种中的龙血,使其朝更深浓度的血统进化。 只是这种进化很不稳定,研究人员用专员的血液进行试验,短短半天,原本稳定的龙血就变成了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药,如同高浓度的硫酸一般,滋滋地冒出白烟。 毫无疑问,“white”是一种高危禁药,任何一个血统稳定的混血种血液都不会出现这种腐蚀性,只有朝死侍变化时,龙血中的‘灵’才会沸腾,纯血龙族的血也是十分稳定的。 “white”中似乎被人工添加了“灵”,普通人如果将其注射到血液中,会立刻获得如混血种一般的身体素质,但在短暂的药效结束后,会进入休克状态,器官衰竭,无可逆转地在一个月内走向死亡。 目前为止,死者已经超过50名,还有100余个青年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降临。 一定要查清“white”的来源,如果被隐藏在人群中的混血种服用,毫无疑问会造成大范围的死侍转变事件,那时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惨案。 执行部已经查清了下一批“white”会在哪一个港口交易,2天后的午夜12点,将会有一批新货抵达纽约和新泽西港。 这是世界排名第十七名的贸易港,年吞吐量超过4,8000,000teu。 如果要选出纽约最繁忙的几个地方,纽约和新泽西港一定会入选,即使午夜12点,这里也灯火通明,随时有船只入港卸货,美国从中国进口的大部分货物都从这里抵达。 想在这个超大型港口中找到那唯独一个装有“white”的货物箱和船只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诺玛就是有这种大海捞针的本事,信息时代,所有网络可以企及的地方,都逃不过诺玛的天罗地网。 “white”的背后隐藏有某个尚未暴露在视野中的组织,这种药剂的技术含量极高,分发到黑帮手里的都是稀释过至少50倍的药剂。 靠着这些水货根本无法分析“white”的技术含量,即使拿到原货,研究员断定,在半年内也难以分析出其中的成分和技术。 执行部的真正目的是顺藤摸瓜,找到元凶。 那艘贸易船是被故意放进来,他们已经和新泽西港务局达成协议。 对外的说法是有一伙跨国境的超级贩毒分子将在港口进行贸易,届时,港口将在夜晚12点前疏散所有工作人员,并提前3小时对除目标船只以外的、所有准备靠岸的船发出禁止停靠信号。 路明非也将参与这项行动,这就是他的实践课内容。 为了防止消息走风,从而引起“white”背后组织的警觉,所有任务相关内容都被封锁在执行部内部,就连新泽西港务局的局长,也被严格监控着。 这次的事件已经不单单是“混血种暴走”和“连环杀人”的刑事案件了,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大,水很深,很难想象,在诺玛和秘党的地下世界里,还能有一个组织有如此的技术和实力,研发出这种禁药。 一旦药物被广泛地扩散,根本没人能预想到结果,世界会变成地狱也不一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任务 “应该快到了。”德洛丽丝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垃圾桶顶部的金属烟灰缸上把雪茄掐灭,扔到不可回收垃圾的分类中。 夕阳下,出现一个黑影,风声巨响,黑色的直升飞机乘着落日的余辉朝这里滑行,如同掠过的巨鸟,在人烟稀少的郊外公路掀起大风,阴影经过的地方,枯黄的野草被气流压低。 旋翼搅动发出巨大的声响,德洛丽丝的金发被吹得往后飞舞,绳梯垂下,一个黑发的少年一手抓着手提箱,一手抓着绳梯,从天而降,直升机驾驶员对着德洛丽丝敬礼,随后扬长而去,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路明非?”德洛丽丝双手抱胸,背靠克莱斯勒,说的一口流利中文。 她上下审视这位穿着墨绿色校服的亚裔少年,熟悉的半朽世界树校徽,让她想起在学院里的青春时光。 “对,你好。”路明非微笑着说。 德洛丽丝拿出文档,看了看照片,确认无误后,拍拍车子的后备箱盖子,说道:“东西放这儿吧,我是德洛丽丝,纽约分部执行科b级专员,也是你这次的指导,由我负责给你打分。” “明白,德洛丽丝指导。”路明非点点头,把手提箱放进去。 “叫我的代号,夜鹭。”德洛丽丝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上车吧,把你的学生证找出来。” “是,夜鹭指导。”路明非坐在副驾驶,从校服内包里摸出黑色的学生证。 德洛丽丝插入车钥匙,车表盘亮起,一条光滑的缝隙从黑色的表盘上出现,“用学生证刷卡。” 路明非将学生证嵌入卡槽,诺玛沉稳的女声传出:“验证已通过,已确认由‘2002级b级毕业生德洛丽丝’接收到‘2009级s级在校学员路明非’。” “欢迎来到纽约分部。”德洛丽丝踩下油门,克莱斯勒的引擎发出轰鸣声,轮胎和地面摩擦带起一溜青烟,仿佛脱缰野马那样窜了出去。 音箱里开始播放重金属摇滚,红色的半圆落日下,一群候鸟飞过,他们朝着纽约的高楼前进。 “纽约分部的驻地在帝国大厦的旁边的33rdstreet,分部的混血种一共203人,全部都为卡塞尔学院的毕业生,外部成员有上千人,你的住所被安排在比克曼汤普森酒店,总统套房。” 德洛丽丝瞥了一眼路明非背上的黑色长条挎包,问道:“你背上的是武器么?” “是的,一柄长刀。”路明非点头,“这带不进酒店吗?” “我们有特殊通道,你可以随身携带。”德洛丽丝收回视线,“待会去部里汇报一下,会为你准备好枪支许可证,你的刀会被认定为游戏周边。” “是伪造的证件吗?” “正规的,任何一个官方网站上都可以查到你的信息,诺玛直接在数据库中为你添加数据。” “那如果被警察逮住了怎么办,刀开没开锋,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那个时候,你就打我的电话。”德洛丽丝轻笑一声,“放心,纽约市的警察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不会为难你的。” 路明非点头,虽然有预想到卡塞尔的势力很大,没想到居然能大到这种程度。 “那夜鹭指导,我的实践课内容是什么呢?”路明非问。 “这个暂时还不能透露,明天会告知你。”德洛丽丝转动方向盘转过一个急弯,“具体行动时间在后天夜晚,今晚去分部报完道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明早你才算正式入职,我会正式带你了解工作事宜。” “明白。”路明非回答道。 ... 夜晚8点,路明非拿着房卡进入比克曼汤普森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外国女接待微笑着迎接他,墙面上装饰以各种艺术品,整体装修复古,很有历史感。 女接待们说的都是英文,但一位会说中文的doorman前来和他交流,伸手就要帮他拿行李。 他一个侧身躲过,礼貌地拒绝了这位服务员的好意,独自前进。 总统套房在第九层,楼顶拥有金字塔形玻璃天花板,中庭的上层设有阳台。 他坐着电梯,提着手提箱一路上升。 进入房间,露台上可以看见远处的霓虹灯和巨大的广告牌,川流不息的豪车从道路上经过,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到处都是奢华和金钱的味道。 路明非这是第二次来纽约,上一次是和老唐一起玩,或者说上网。 美国的网吧很少,根据今年的数据预测,2010年底美国的网民将超越2.33亿,占3.08亿的比例为75.5%,美国家庭的互联网宽带普及率很高,达到了68%。 但这并不妨碍网吧的诞生,这里的网吧提供很多额外的服务,如黑色及彩色打印机,复印机,扫描仪,光盘刻录仪等等,电脑维修,游戏升级,甚至包括旅游住宿、邮寄等业务他们也包拦。 官方注册的网吧很少,可有很多黑网吧,华人区是重灾区,很多华裔小孩会去黑网吧打游戏。 路明非并没有在纽约仔细地逛过,也就去吃了一家地摊牛排,去华人街吃过一顿不知道正不正宗的北京烤鸭,大部分时间在网吧和酒店度过,和老唐一起打游戏。 那时他们就在布鲁克林区的一家黑网吧上网,连证件都不需要,直接开机,但价格比国内贵,一美元一小时,折合成人民币大约7块钱,考虑到美国人民的收入,大体上也差不多。 上次来纽约时没来参观过富人区,这么一看,贫民和富人生活的简直像是两个世界,有种巨大的割裂感。 老唐在布鲁克林区租的老房子又小又潮湿,墙壁上全是跛裂的灰面,有一股浓重的不透风的湿霉味,一年四季都照不到太阳。 和这里宽阔的视野,整洁的装饰简直是天壤之别。 富人终究还是属于少数,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虽然这里光鲜亮丽,却丝毫不能掩饰它外表下隐藏的诸多不公。 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路明非关心的,他环顾四周,问:“诺玛,房间里是否有隐藏摄像头。” “已检测,没有。”诺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于是他把手提箱放下,拨动密码盘,打开箱子,从中取出“魔动机械义手”。 “魔动义手”的外表看上去像是个拳套,但用拳套的方法穿戴它是没有作用的,它的结构相当复杂,在内部镌刻了3000条以上的炼金铭文。 想要把它固定在手臂上,必须完全展开,只一个人想要穿戴它是一件耗时间且麻烦的事情,倘若没有说明书,你拿到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目前为止,它只实装了勾索一个功能,但在设计结构时,研究人员们预留了很多可扩展的空间,这都在将在后续的开发中继续完善,它还只是个测试版本。 路明非作为开发人员之一,很熟悉它的穿戴过程,但他只有一只手,也没办法,这儿除了他以外就没人懂“魔动义手”的含金量了,只能自己来。 他把“义手”取出放置在沙发上,调节机关,一点点将其展开,大约花了5分钟,这个拳套扩展到一整只手臂那么大。 路明非把左手从中间的缝隙放进去,然后右手和牙齿并用,很是艰难地把它扣紧。 随后他脱下校服,打开手提箱的第二层,里面是一套黑色的作战服,开始换衣服,半分钟后,他已经大变了个样,看上去像是一位fbi的秘密特工。 他来纽约还有一项秘密的工作要做,“路鸣泽”给他发布的新工作。 《光武帝刘秀》的电视剧早在9月份就看完了,之后“路鸣泽”又通过iphone手机告诉他去看《诗》、《书》、《礼》、《易》、《春秋》这五本古书,还要求看的是文言文版本。 不过也只是让他用眼睛过一遍,不能跳过,全部读一遍。 路明非问他想要干什么,他只在短信里回复: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路明非没办法,只能一页页翻阅,好在卡塞尔图书馆里的藏书很全,不用去网购等待邮寄,大约在11月的时候,他才陆续把这些深奥的古书给啃完。 而在昨天,路鸣泽又发来的新的任务: 潜入“罗纳德·唐”的住所,去取回他电脑的硬盘。 为什么是潜入? 因为纽约分部已经把那栋老楼控制起来,严格地监控着,作为龙王在人类形态未觉醒时居住了10多年的住所,那间小出租房具有极高的研究性,内部结构全部被保存起来,保持在发现时的模样。 里面的家具、摆设等,都保持原样,电脑中的数据,例如网站浏览记录、游戏启动次数和时间,游戏录像等等东西,都被拷贝到诺玛的中央电脑中进行分析。 这是现代人类最接近龙王实际生活的一次,房间里的每一件小物件,包括牙刷和牙膏,都被视为重要的研究物。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路明非曾用过的一条牙刷也在那件房间里,甚至还在床上发现了他的头发,以至于校长曾经呼唤他去校长室,询问他是否和“诺顿”有过某些不正当的关系。 回到正题,当面去找学院的人要硬盘,他们肯定是不会给的,顶多给他一个拷贝了数据的复制盘,然而路鸣泽却在短信中说,需要的必须是出租房电脑硬盘的原件。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了,今晚去当一个硬盘小偷。 “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同时,路明非换下的校服里,有短信铃声响起。 是路鸣泽从英国寄来的iphone在响,一条新的短信。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恭喜,我们的计划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我相信一群小小的特工难不倒你,但为了将后续事务的影响降到最小,我为你准备好了新的道具。 道具已经放到你的门口,请注意查收。” “又在耍什么花招。”路明非把手机静音,放在作战服里包。 这台手机似乎并不受诺玛的监控,路明非在这上面呼唤诺玛时,从来都没有回应。 他静步来到门口,发现一个精致的黑色方盒子放在门边,上面贴了一张用便利贴画的调皮涂鸦,是一个穿夜行服的q版小男孩,看起来和路鸣泽的形象很像。 最上面用中文写着,“给我最亲爱的哥哥”。 路明非胳膊上起了几粒鸡皮疙瘩,他把盒子抓起来,连忙把门锁上。 路明非心想这里面不会什么遥控炸弹啥的吧,他听到敲门声就开门了,听到了脚步声,却没看到人影,简直像是幽灵送过来的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便利贴,确定上面不再有新的文字后,打开礼盒。 里面是一块新的电脑硬盘,一个银色的金属小方块,和一个战术护目镜,分别贴着手写的说明书。 “取下硬盘后,把新的硬盘放到原本的位置。” “这是信号屏蔽器,随身携带,可以屏蔽雷达信号,注意,对摄像头无效。” “这上面能看到监控点和地图。” 字体和那个q版路鸣泽的字体不同,要更娟秀,像是个女孩写的。 路明非换上护目镜,把硬盘和银色方块拿起来,放到作战服内包。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露台,仰望这些黑夜中矗立的摩天大楼,这样抬头望着,让他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孤独又高旷。 “宝贝,靠你了。”他拍了拍“魔动义手”,深吸一口气,戴上面罩。 今天真要客串蜘蛛侠在纽约的大楼荡来荡去了。 这间房间里既然没有摄像头,那说明诺玛无法监控到他的行动。 只要注意一点不被外面的监控拍到,他是没有作案嫌疑的,没有证据能指向他。 而此时,护目镜里亮起了红色的光点,视野中,那些高楼里的摄像头被标注出来,连带着这些电子眼的视野范围,都被红色的锥形所扫过。 整个夜色下的纽约在他眼中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监控网,只有极少数的黑色缝隙从这些红色光束的交叉中穿过,那些缝隙就是视野盲区,他必须保证从那些黑色缝隙中穿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潜入(加更) 比克曼汤普森酒店,第九楼。 苏恩曦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浴袍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包裹在毛巾内,除此之外显然是赤裸的,两条纤细的腿交叉着,穿着小白兔棉拖鞋,嘴里叼着一块冒热气的香肠牛肉披萨。 她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纸和笔,还有一杯热牛奶和撕开的韩国烤肉味薯片。 酒德麻衣躺枕在沙发的边缘,穿着宽松的短衬衫,一条超短裤,脸上盖着《时代周刊》的最新一期杂志。 忽然,她把曲线完美的双腿蹬到苏恩曦的大腿上,大喊道:“好无聊啊!薯片妹,为什么老板给你安排任务,不给我安排任务!不过是一个硬盘而已,让我去拿不就行了。” “老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苏恩曦把披萨一整个吞入嘴里拒绝,手指在键盘上敲来敲去,横着瞪了麻衣一眼,“把你的臭脚拿开,闲得没事就去睡觉,或者像你平常那样去参加什么上流舞会钓男人,别在这儿打扰我工作。”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我用脚踩他们吗?真是不知好歹。”麻衣收回双腿,坐起身,胸前的白皙呼之欲出。 “那你去踩他们啊!”苏恩曦不屑地笑了一声,“天天打扮得花枝妖艳,我们来纽约才几天?每天晚上开车送你回来的男人都不一样,你每年换多少个男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只是心怀天下,想把爱分给全天下的男孩子而已。” “哼!”苏恩曦鼓起包子嘴,低头看了看,转而气鼓鼓地继续敲打键盘。 “薯片妹,路明非出发了吗?”酒德麻衣忽然凑过来,脸和苏恩曦贴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味,黑色的发丝撩过苏恩曦的脖子,痒痒的。 “把你的两坨脂肪拿远点!”苏恩曦像是炸毛一般把麻衣推开,“他已经从露台跳下去了,别打扰我!我要屏蔽雷达信号!没时间和你玩!” “切。”麻衣撇撇嘴,无趣地拿起桌面上的薯片,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 路明非冷静地观察四周的红色光束,迅速发射勾索在高楼间穿行。 黑色作战服和夜色融为一体,他必须加快速度,以免临时有突发状况发生,越早回去,出现意外的情况就越小。 很快,他就来到眼熟的街区,布鲁克林区的建筑都有些年头了,最重要的是保养做得很差,墙皮被雨水腐蚀脱落,却没有新的粉刷匠前来复原。 路明非隐藏在远处的天台,从上往下俯瞰。 老唐的所居住的公寓没有电梯,只有六楼,从外表看和8月份来的时候差不多,但多了几个哨岗,一共七处,每个观察岗安排了两名穿保安服的警卫,沿街的小摊里还多了一家烧烤摊,店主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从脸型轮廓看得出他是个帅哥。 恐怕这整条街的人都是站岗的专员。 他们把那栋旧公寓围得水泄不通,护目镜里能看到,周围几乎所有的夜色中都充斥着红光。 有居住民下楼倒垃圾,这是公寓里的租客。 为了能还原龙王原汁原味的生活,执行部并没有把这栋楼给封锁,只是从房东那儿花1000万美金的价格买下这栋旧房子的房产证,并不干扰这些人的生活。 他们并不知道背后的房东易主,也不知道每天有十几个人监视他们的生活,并撰写报告,上交到实验室中供研究员分析。 研究员们相信“诺顿”会居住在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认为他的潜意识中隐藏着什么,能在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与物之中,摸索出一些线索。 想要潜入其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些站岗员可不会因为你扔个陶片发出声响,就傻乎乎地走过去查看,然后被你敲闷棍拖进草堆里,最好的办法是伪装成租客,正常的租客是不会被禁止出入的。 但租客都被监视着,很难找到机会。 路明非只能冒险从监控之间的视角盲区钻过去。 那些电子眼是转动的,并不固定在某一位置,能看到每一层楼的外墙都有摄像头,那些红色锥形光束随着时间的推移交错分离。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短暂地析出一条细缝,但这些摄像头的转动似乎按照着混沌的算法,毫无预测性地监视着每一处。 路明非慎重认真地在天台揣摩,然而看了5分钟,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没办法,只能硬来,靠反应了! 他用勾索绕行,一点点接近那栋公寓,仿佛黑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在天空中滑行。 老唐的房间在背光区,第五层楼,夏天热,冬天冷,还要爬楼梯,属实是最差的几个位置之一。 这个房间在楼与楼的夹层中间,在外面看不到窗户,而迎光区有一面的房间有阳台。 这些阳台并没有装上防护铁栅栏,毕竟住在这人的是穷人,都是租的房子,懒得装,也不怕进小偷,没什么东西可给他们偷的。 路明非挑中六楼的一间房,静静等待时机,射出勾绳,宛如一根急射而出的羽箭飞速地穿行,他随时注意着光束的位置,身体在空中做各种奇怪扭曲的动作,像是条滑溜的泥鳅从黑色的细缝中穿过。 完美落地,甚至没有发出声响。 只是踏入阳台的一瞬间,路明非听见奇怪的呻吟声,像是...某些奇怪的小电影的声音,从隔壁卧房传来。 他侧耳倾听,听到一位气血方刚男士的急促呼吸声。 这是位独居男士似乎是在孤独的夜里排解寂寞。 路明非理解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这里并没有摄像头,卡塞尔还是很尊重各位租客的隐私的。 为了不吓到这位单身男士,路明非小心地扭开门,动作轻盈地离开。 之后他循着记忆来到五楼,一路摸着摄像头的死角,来到熟悉的门前。 和离开时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一扇破旧的铁门,栏杆上长了铁锈。 这个房间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包括门锁,并没有换新,也没有额外装上其它的高科技设备,只为了保持原汁原味,用最接近“诺顿”作为人类时生活的状态去研究他。 路明非靠着从《犯罪心理》上学来的开锁技巧,轻易就用铁丝打开了陈旧的门锁。 课堂上,老师为了让学生们体会到最真实的犯罪人心理,带学生体会了各种犯罪场景,其中,除了撬锁,还有公车偷窃、无声尾随、假钞换真钞... 感谢卡塞尔学院的老师如此专业,也感谢认真学习的自己,否则路明非只能用暴力手段开门,难免会引起监视人员的警戒。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行动前夕 和上次来时一样,一个卧室,一个狭窄的卫生间,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路明非没有开灯,这间房间的电表也是被监控着的。 好在他的战术护目镜有夜视的功能,即使是个像囚笼一般的出租房,也能在淡绿色的荧光下看清屋子里的摆设。 进门所见的第一眼是一扇小小玻璃窗,金属窗框锈得厉害,耳边传来高铁呼啸而过的“哐哐”声,日复一日,永远都不会停歇。 窗户半开着,没有窗帘,因为对面就是一面铁灰色的墙,那是另一栋楼,阳光都被那面墙给挡住,一丝也透不进窗户,所以不需要窗帘这种多余的家具。 床摆在墙边,隔着就是老式方脑袋电脑和一个黄漆四脚硬板凳,被子散乱在床铺上,没有叠,一瓶大号矿泉水放在床边,只喝了一半,垃圾桶里扔着纸团,是用来装樱花饼的油纸。 电脑桌上摆着一个电热水器,还有一个铁盆和一双筷子,估计是老唐用来煮泡面用的,路明非还记得,他和芬格尔第一次见面去网吧,三人一起打游戏时,就听到了那家伙嗦面的“嗖嗖”声。 屋子真的很小,全部家具就这些,但对一个游戏宅男来说也算是五脏俱全,有网线,有电脑,还能烧热水煮泡面,能满足最低的生活需求。 住在这样屋子里的人理所当然会有一台电脑,只要交了电费和宽带费,就能在网络世界遨游,甚至还能和几千里以外的外国人打游戏交朋友,吹牛逼说自己是个社会大哥,出了事找大哥罩着你。 于是有空的时候都会打开电脑找小弟玩游戏吹牛,不然就太无聊了,比起一个人对着灰色的墙发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发霉,坐在硬板凳上一边嗦泡面一边在星际频道里大杀四方显然要有趣得多。 即使过去三个月,整个房间也没有蒙上一层细薄的灰尘,负责监控的人员每天都会穿着防护服对房间进行打理,确保它是第一天发现时的模样。 路明非朝着电脑的主机走去,从腰间取下一个工具包,里面有螺丝刀、小扳手、钳子、电笔、羊角锤、迷你尺等总共47件工具。 来之前他仔细学习过电脑的组装方式,在装备部的实验室里,请教一位研究员,带他手工组装了数十次电脑主机,声称是想为自己组装一台专用游戏电脑。 那时候用的配置都是最高级的,和老唐这种快要退休的老爷货截然不同。 这台电脑真的有些年头了,现如今美国的家用操作系统已经更新到win7,然而它用的还是xp系统。 路明非蹲下身,小心地把电脑主机取下来,生怕它还没拆就散架了。 他用螺丝刀拧开主机外壳的螺丝,把主板和电源插件等物件与外壳分离。 路明非摸索着找到机械硬盘,手法娴熟地将其取下,再将包里携带的替代品硬盘放进去,将主机组装回原样,原封不动地放回桌下。 任务顺利完成,该离开了。 确认没有留下可疑的痕迹后,路明非走到门前,仔细倾听是否有人靠近。 很安静,楼梯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也是,除了他和那些研究员,谁会愿意来一个又脏又乱的出租房呢,估计只有讨要房租的房东了吧,可房东已经拿着一千万美金不知道去哪儿逍遥了。 真是个好运的家伙,老唐从来没有和路明非说过他以前的故事。 路明非只知道他高中辍学,一个人生活到现在。 这间屋子他应该住了很多年吧,也许当初身无分文从养父母家离家出走的时候,是那位好心的房东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地方住,这样想,房东拿那一千万美金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路明非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是空无一人。 他打开门,顺着楼梯往天台上走,勾索发射,黑色的影子再度消失在夜色下。 ... 比克曼汤普森酒店。 路明非把总统套房里自带的台式电脑拆掉,把那个旧硬盘安装进去。 在这之前,他已经把网线拔掉,用物理手段切断电脑和网络的链接,确保诺玛无法监控到他的行为。 “会有什么呢?”路明非看着显示屏上的开机标志。 可能就是些游戏的文件夹什么的吧,不知道有没有“学习资料”,龙王在某些地方,和人类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十几秒后,一声清脆的响声,熟悉的绿草地界面出现在眼前。 路明非选中“myorgputer”,打开硬盘的文件夹,挨着浏览。 “starcraft”(星际争霸),“residentevil”(生化危机),“counter-strike”(cs)... 还有其它诸如《植物大战僵尸》,《愤怒的小鸟》,等等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游戏。 不出所料,果然是个游戏宅,整个硬盘都被游戏名给占满,他真的很无聊,一整天都在网上淘游戏玩。 还有一个叫“twodimensions”的文件夹,里面装着动漫录像,“movies”里是网上下载来的盗版电影,倒是没发现什么奇怪的视频,看来龙王在生理结构上和人类还是不同的,不会因为一个人独居就大把大把地使用卫生纸。 路明非不想再翻下去了,反正也翻不出一个花来。 他关掉电脑,取出硬盘,接着用电源短路的方式将整台电脑的电子元件烧毁,然后把硬盘、作战服、机械义手全部装到手提箱内。 夜逐渐深了,纽约的摩天大楼依旧亮着,这是座当之无愧的不夜城,充满着金钱的奢靡气息。 早在一百年前,纽约就高楼林立,灯火辉煌,火车、汽车和马车共同存在,直至今日,也牢牢占据着世界前几的城市。 迷雾中的华灯看上去有梦幻般的绮丽,摩天大楼堆砌着的是梦想,让人疯狂。 可在这绚丽的霓虹灯下,也生活着像老唐这样的人。 路明非站在露台眺望这座现代化的钢铁都市,将一切尽收眼底,晚风吹过他的刘海,发梢微微抖动,他靠在台边,随便享受风。 过去在婶婶家的时候,他就最爱去社区顶楼的天台一个人待着,尽头被物业设了一道铁门,天台上堆满了废弃不用的垃圾,比如人家扔掉的破沙发、旧茶几啥的,还有很多纸箱子。 没有人会闯进去,除了他,铁门的缝隙足以让身材瘦小的他通过,他就坐在天台边,像是一只临峭的飞鸟,危险而又轻盈,眺望远处的湖面,高架桥上的车流,商务区的高楼... 在那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渺小,他与世隔绝,尽情地晃动双腿,托着下巴发呆,或是想着陈雯雯。 纽约的风景比社区的天台好很多,总统套房提供免费餐点,晚餐吃的牛肉塔塔,味道很好。 他过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但有些东西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觉得有些累了,也许是第一次在高楼间荡来荡去有点不适应,于是摇摇头,走回房间,去浴室放水,在大浴缸里泡澡,裹着浴巾在柔软的大床上合眼。 ... 次日晚,卡塞尔执行部纽约分部据点。 摩德大厦21层,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厚厚的丝绒窗帘,密不透光。 巨大的会议室中间是一个3d全息投屏,上面是一张地图,纽约和新泽西港的全貌地图,分部部长正在为众人讲解明晚的具体计划。 会议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100多号人,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地倾听。 现在是夜晚8点,路明非和德洛丽丝坐在最后一排。 今天白天他跟着夜鹭指导熟悉了分部的工作流程,大致和分部的人混了个面熟,然后跟着指导坐巡逻车去纽约市区逛了几圈,写了几篇日志和报告,中午夜鹭指导还请他去意大利餐厅吃了顿意大利面。 他们所巡查的地区治安和平,没发现什么恶性事件,今天的工作,大概...嗯...和免费的观光旅游差不多。 毕竟死侍不是每分每刻都有,出现死者的刑事案件不会那么频繁,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街头斗殴和抢劫的违法犯罪行为,与混血种相关的就更少了。 而且在“white”出现以来,整个纽约分部都提高了戒备等级,很多事情在发生的苗头之前就被扼杀,或是通知警方处理,路明非作为一个练习生,没办法接触到更高等级的事件。 资历和经验摆在这儿,此次任务容不得半点差错,任务都被老专员们包揽了,他也是直到开会,才了解到明晚要干什么。 “格罗弗,你带领a组进行人员疏散,务必确保12点前港口内的普通人全部退场。” “阿尔文、盖,你们带领b、c组监视‘野蛇帮’,他们是明晚交易的客户,随时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情况及时报道。” “特瑞西,你带领d组在港口内进行埋伏,目标一旦出现,立刻发出信号,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不能放离现场!” “...” 部长为每个人安排任务,纽约分部的部长是个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男人,干练的棕色短发,高挺的鹰钩鼻,深邃的眼眶和偏瘦的脸型,瞳孔是碧绿色的,看起来像只老狐狸,一肚子都是坏水。 部长拿着指挥棒在最前方滔滔不绝地讲着作战计划,概括下来就是三个字,快,准,狠。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出击,迅速压制目标人物,确保现场的完好,以追寻线索。 部长的计划中也安排了路明非,职位是“2号自由支援小组组员”。 “自由支援”的意思是哪里有麻烦,就去哪里帮忙,2号组由夜鹭指导带队,一个小组4个人。 此次计划最重要的是战斗小组,分别由b、c、d组以及部长带领的特攻小队组成,都是从业经验至少5年网上的资深专员。 分部还从“爱迪生”、“长岛“、“斯坦福”等多个相邻地区抽调了专员,算得上是近几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总参与人员超过300名,其中一共140名混血种。 路明非虽然是“s级”,但因为资历太简单,被安排在一个相对灵活的职位,其实就是怕他出乱子。 “龙王斩杀者”的名头在论坛里虽然有所耳闻,但具体的细节并未公开,很多人只知道昂热也在现场,比起一个大一新生击杀龙王,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昂热立下功劳,路明非不过是抢了人头。 再说了,这次的任务可不是打打杀杀就能完成的,最重要的是活捉和保护现场。 倘若出现失误,让对方反应过来,很可能会引爆炸弹或是服用毒药,没有相关的经验,根本无法有效制服敌人,拷问情报。 如果一切都被销毁了,那么分部等待了快一个月的机会就会白白浪费,对方的组织被惊动而警惕起来后,就更难逮住他们的尾巴了。 会议一直召开到11点,每一个细节都敲定得无比精准,各种突发情况的处理办法也在讨论中制定好。 修订后的计划被印成纸质文档,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时机,看能不能顺着这个饵,钓到后面的大鱼。 ... 大西洋。 漆黑的夜幕下,钢铁的大船破浪前行,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这艘隶属于antontaierline(大西洋集装箱货运公司)的中型贸易船笔直朝着纽约和新泽西港的方向前进。 这艘船上载着从日本运来的电器和机械,作为出口商品向美国人出售。 日本是个本土资源匮乏的国家,不止矿物资源稀缺,可供开垦的田地面积也很稀少,日本有很多物资需要从外部进口才能满足本土的需求,例如原油、天然气等一次能源,食品和原材料等。 他们靠着自己的技术和工厂对原材料进行再加工,对他国进行贸易,他们的文化产业和电器产业举世闻名,特别是他们的动作片,不止成为多少年轻人启蒙的老师。 甲板上,一个瘦弱的少年站在栏杆前,呆呆地望着浪花摔起的白色波浪,月光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一颗颗银色的碎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面鱼 “第一次坐船?”胡子拉碴的水手靠过来和少年谈话,他拿着半瓶伏特加对瓶吹,嚷嚷着打饱嗝,一身酒臭味夹着着海上长期不洗澡的特有海腥味,闻着让人皱眉。 但少年并没有躲避,只是慢慢转过头,淡淡笑着说:“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大海真美啊。” 少年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衬衫,亚洲人长相,肤色偏白,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也就你这种没体验过长航线的人会喜欢大海。”水手不屑地笑一声,又喝了口酒,“你知道日复一日看着永远不会变的海岸线是什么感觉么?一天,两天,一周,两周,直到一个月,半年,人在这种地方是会疯掉的。” “水手先生不喜欢大海么?” “当然不喜欢,当海员是很辛苦的,我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可一次出航就得至少耗费半年的时间,船上连个信号都没有,一旦离开岸边,想和家里人聊个天都没办法。”水手说:“只要在陆地上有出路,就别想着跑船,因为你会失去很多。” 水手叹了口气,想起在大阪时的休假。 这次出航的时间有一年了,那是唯一一次休假,公司真是下了血本,让他们在日本公款吃喝半月,还可以到处游玩,在那半个月里他和老婆打了商量,这次回航就辞职,从此不再出海。 回去做什么工作还没有着落,但他总归是不想再看着这片大海了,也闯荡得够多了,不说去过全世界,一半总是有的,年轻时渴望着自由和冒险,现在只想安稳地过日子。 赚的钱肯定会缩水很多,但比起外面的花花世界,家庭的陪伴才是这个男人现在所渴求的东西。 “水手先生懂得还真是多呢。”少年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安静地看着浪花翻滚,海潮鸣动。 潮汐拍打到高铁船身上,碎成更小的浪花,毫无声息地被大海吞噬。 一阵寒风吹来,已经12月了,气候逐渐转冷,海面上的温度通常比陆地要高,因为水是比热容很高的液体,升温慢,降温也慢,一天的最低温度一般在六七点左右,而陆地在凌晨三四点就会抵达最低温。 即便如此,初冬的海上也冷了起来,水手打了个喷嚏,又喝了一口酒暖身子。 他紧了紧衣服,不再理会看海少年,回头往员工船舱里走,准备睡觉。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少年又独自站了很久,随后他转身朝储存货物的集装箱船舱走去,船员们大多都睡了,只有一些值夜班的守在驾驶座,用收音机放着慢调子的爵士乐。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径直走进船舱,这里整齐地堆叠着许多集装箱,白色明亮的灯光照亮地板,青漆的金属箱壳外用黑色喷漆涂着英文和数字组成的序列号。 这些集装箱的个头很大,少年必须仰望才能看到它们的顶部。 忽然,寂静的船舱传来像是野兽嘶吼的声音,惨白灯照射在少年病态的白色皮肤上,颇有恐怖片的气氛。 “大家不要急,我知道你们很饿,马上就开饭了。”少年拿出一对梆子有节律地敲动起来。 他剥开一条口香糖放入嘴里,瞳孔里流淌着熔岩般的金色光芒,梆子声忽然变大,扩散到整个船舱,像是古老的演奏声,在空旷的船舱回响。 一个个集装箱忽然震动起来,哗哗的水声传出,像是海浪拍打的声音,那些钢铁铸造的集装箱如同脆弱的鸡蛋壳一般,被锋利的刃爪刺穿划破,水从缝隙中满溢出来,夹杂着锐利的玻璃碎片。 它们破壳而出,脸是那么苍白,就像是溺水而亡泡了几十天的浮尸。 这是一群长着人类面孔的大鱼,它们和集装箱一般大小,身体上有各不相同的奇怪器官,但大多都有鳞甲和巨大刀刃,它们便是用这刀刃,划破这囚笼。 似乎是因为离开了水,它们的长尾在地板上用力地拍打起来,溅起一地的水花,同时发出嘶吼的难听高音,金色的鱼眼里遍布着血丝,粘稠的涎液夹杂着滑溜溜的体液滴落,脖子处的裂口随着一呼一吸张合,露出红色狰狞的鳃一般的器官。 它们显然是饿坏了,看着少年的眼睛里有难以言喻的兽欲。 少年继续敲着梆子声,丝毫不畏惧,人面鱼不安分地扭动身子,尖牙摩擦着,发出密集的磨牙声。 少年缓缓走到一条雌性人面鱼面前。 它有一头漆黑的长发,但沾着水,就像是乱糟糟的海藻和水草,面孔苍白却不失美丽。 虽然呲牙咧嘴,却并不让人觉得面目可憎,反而有几分可爱,前提是你只看它的脸,因为它从脖子处便开始变得扭曲,整个身子呈现一种蟒蛇般的长条形,细密的鳞片随着呼吸张合,在尾部末端能看到脚蹼一样的玩意。 “对不起,让你们饿了这么久。”少年伸出手想触碰雌性人面鱼的脸。 然而他这样做,就无法继续敲梆子,在梆子声停下后的1秒,雌性人面鱼立刻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疯狂地摆动自己的身体,朝少年撞击。 少年灵活地躲过,叹了口气,只得继续敲动梆子,“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大家跟我来,去吃饭吧,我找到了一条蓝鲸,你们可以饱餐一顿。” 他走在最前方,人面鱼的身体不断颤抖,跟随着他的脚步,或者说梆子声,一步步前进。 粘稠的体液在道路上留下一条晶亮的轨迹,这样巨大的怪物在月光下映出影子,扭曲而又可怖。 少年带领人面鱼群来到船板,他忽然加快梆子声,紧随着这些人面鱼猛地朝大海跃去,水花接连溅起,噗通声连绵不断。 “马上就结束了。”少年停下手中的梆子,眼中的金色褪下,“‘父亲’说会给予我们新生,到时候我们一定又能一起玩耍。” 他淡淡地微笑着,继续望着海面。 蔚蓝的海,已经变成了猩红色,鲜艳而又浑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坏孩子 夜色降临,纽约港依旧高亮着灯塔,这里是天然的深水港,平均每年4000条船舶靠岸停泊,是世界著名港之一。 纽约港的年吨数在一亿吨以上,1980年就能达到1.6亿吨的吞吐数,是整个美国的第三港,也是东岸第一大港。 纽约港一共由四个港口组成,和新泽西港就是其中之一。 想让这么一个繁忙的世界港口停止运作,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的资源调动。 早在15天之前,分部的部长就开始疏通关系,提前安排今日的计划。 和新泽西港位于哈得孙河的上纽约湾及该河流支流的纽瓦克湾,共有12个码头。 每个码头包括若干泊位,港口附近有四通八达的联运网通向内陆,紧邻疏港公路有四条洲际高速,上百辆车架待命,火车可将货物运向货场,港口内部就建设有双层铁路。 除此外,这里还经营着三个飞机场。 比起上世纪的人力调动,计算机程序的使用已经成了常态,正因如此,诺玛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那艘即将前来交易的船只。 路明非望着巨大的集装箱装卸桥,不由得为现代工业的技术感到赞叹。 虽然生活在信息时代,但隔着屏幕看,和亲身处于如此宏伟而富有机械美感的钢铁森林中,有着极大的差距。 “目标预计半小时后抵达港口外30公里,23点23分抵达和新泽西港的信号范围内。”通讯频道里,传来低沉的指挥声,“所有小组,做好待机准备。” 无线电传来嗡嗡的杂音,这是因为船内所发出的信号在与频道信号互相干扰,白天和新泽西港又迎来了2辆大型货船和1辆中型货船,分别运送了原油和进口的蔬菜等物资。 目前还在卸货中,12个码头有8个正在使用中,可供停靠的码头只剩下三个,由分部队员伪装而成的工作人员会引导目标船只进入2号码头,在对方与“野狼帮”交易的一瞬间,雷霆出击。 数百个持枪专员会从埋伏的阴影中出现,立刻对敌人发射储存了高强度麻醉剂的弗丽嘉子弹,同时对船只进行炸弹排查,毒气检验等各项工作。 路明非穿着黑色作战服,与夜鹭指导还有其它两个队员躲在港口的员工休息室,原本的员工已经全部疏散了,货船依旧在卸货中,由卡塞尔的人进行操控,普通人已全部撤离。 执行部的外部成员正在伪装成货船的水手,在甲板上指挥卸货,这是为了防止目标起疑心。 除非发生重大事故,否则这种世界大港不可能停止运作,一天的损失就能达到上百万美元。 太过明显的诱饵可不能引诱鱼儿上钩,虽然分部也拥有海上作战的能力,但关键不在于歼灭,而是收集情报,鱼雷的确能轻易击沉船只,但线索会就此中断。 分部的每一个人就像是一个个小零件,在统合下组成一个精密的仪器,路明非不过是其中的一颗小小螺丝钉。 说实话,他感觉他这次就是来打酱油的,有如此专业的队友,不是躺赢? 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敌人给淹死了,团队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按夜鹭指导所说,此次任务后,路明非的实践课就算结束了,接下来的4天只需要跟着她像第一天那样巡逻,写写日志和报告,然后回校考试,放寒假回国。 后续是一个长线、跨国际的行动,和他这个大一新生就没多大关系了。 就当前的情况来看,那艘船已是瓮中之鳖,整个和新泽西港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君入瓮。 ... “今晚没有月亮呢,水手先生。” 甲板上,少年抬头望天,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天空,但远处有闪耀的灯塔,照出的射灯宛如一条通向天国的朝拜之路,划破夜幕,为迷途之人指引方向。 水手浑身发抖,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 “水手先生是冷了吗?喝点酒吧,暖暖身子。”少年侧过头微笑,将一瓶没喝完的伏特加递到水手面前,“这是你昨天喝剩下的,好孩子可不能浪费,浪费是会被惩罚的。” “我不浪费!我最讨厌浪费食物的家伙了!”水手大声回应,双手捧着酒瓶,仰头对瓶吹,喉结蠕动,三五秒就把酒液灌进肚子。 “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是个好人。”少年点点头,伸出手,一旁的雌性人面鱼主动将伸直的蛇身弯曲,递到少年面前供他抚摸。 黏糊糊的液体滴落,璀璨的金色眼睛弯弯地看着水手,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就是太过于苍白,像是死人。 忽然,她笑了,巨大的嘴打开,锋利的长牙密集如荆棘,精致的樱唇两侧,各一道裂缝隔开,蠕动的血肉展现而出,裂缝足足延伸到她的耳边,变成一张可怖的大嘴,仿佛整个颅骨都打开,要把你整个人吞噬进去。 水手的裆部顿时一阵湿热,晶亮泛黄的液体从两腿之间滴落。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中有泪水溢出,身体无力地倒在甲板上。 他环顾四周,绝望从心底由然而生。 一群人面鱼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它们围成一个半圈,只留出栏杆处少年站立的空位,远处的天空是灯塔的光束。 船员们都被控制了,甚至有一些被这些怪物活生生吞了进去,连骨头都没吐出来一根。 水手亲眼看到他的舍友因为不听指挥而被那只雌性人面鱼咬断了脖子,尖锐的牙齿发出“喀嚓喀嚓”的咀嚼声,鲜血喷涌而出,闻到血腥味的一瞬间,这些怪物像是饿极的鬣狗一般冲上来将其分食。 少年当时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对他说:“看来水手先生的舍友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呢。” 船上的持枪安保力量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歼灭。 在海上航行有时会遇到海盗,索马里海盗就非常猖狂,水手曾在一次航行中被劫持,但交完货物和钱财后还是成功活命。 海盗们通常不会赶尽杀绝,他们只是喜欢收过路费,毕竟要是让人知道了给钱也只有死路一条,谁还愿意交钱呢?不如直接死战到底。 海盗好歹还有人性,可眼前的怪物明显不是能够交流的物种,它们只听从少年的指令,用钱收买不了他们,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水手只能尽力讨好少年,不让自己变成坏孩子,接受“惩罚”。 “我记得水手先生说过有老婆孩子是吧。”少年突兀地问,他凝视着深邃黑暗的海面。 “我说过么?我昨天喝醉了,不记得了,其实我是个单身汉来着。”水手战战巍巍地回答道。 “水手先生在说谎么?”少年又转过头,脖子微微歪斜问,“好孩子可不能说谎,说谎的话,就会被关进小黑屋里的哦,那里什么都没有,黑黑的,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呢,很可怕的。” 他的双臂抱住了自己,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肩膀略微有些发抖。 这家伙一定是个精神病!一个疯子! 水手在心里痛骂,怎么可以把老婆孩子的信息告诉给这个疯子! 可有一只不安分人面鱼朝着他缓缓靠近,趁着少年发呆的时间,它用蛇尾将水手缠绕,动作缓慢而轻盈,尾部堵住水手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叫声,一点点将其往少年的视线外拖动。 水手的口鼻被捂住,陷入窒息,眼前一片黑暗,像是在包粽子一般,身体被黏滑的蛇尾包裹,人面蛇蠕动的肌肉逐渐收紧,他的血管爆裂,骨头折断,仿佛被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来回碾压。 意识逐渐模糊,疼痛感充斥全身,可是他连尖叫都发不出,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他的身体从半空中摔落在地面,又能重新呼吸空气。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夹杂着鲜血的唾沫被吐出。 是少年发出的呵斥,他敲着梆子,怒目圆睁,看起来非常愤怒。 所有人面鱼匍匐在原地,像是仆从参见君王一般,低下头颅。 少年直朝着那条想要偷吃的人面鱼走去,眼底闪耀赤金色,手握起拳头,直朝人面鱼的脸挥去。 可在拳头和脸即将接触的前一刻,他忽然定格,反而抱住了人面鱼。 “裕,你怎么又犯错呢?你忘了么?就是因为你不听话,才会被‘父亲’惩罚,变成这副模样。”他喃喃自语,手轻轻抚摸人面鱼的鳞片,温柔得像是在抚摸婴儿的脸蛋。 “‘父亲’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了,不过好在‘父亲’宽容仁慈,愿意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开朗地笑了,拍了拍这只被称作“裕”的人面鱼的脸蛋。 水手去许多国家周游过,日本也去过不下五次,能听懂一些少年的口音,知道他现在说的是日语,“裕”听起来像是某个男孩的日本名,又或者这个疯子给每一个怪物都取了名字。 “别怕,裕,别害怕。”他摸着人面鱼的头,好似是在安慰这头怪物,可自己却在发抖,“坏孩子!每一个坏孩子都要得到惩罚!” “只要我们杀了他!杀了那个不听话的坏家伙!‘父亲’就会原谅我们!”少年急促地呼吸,瞳孔中金色的烈光流转,额头两边青筋暴起,露在外边的牙齿止不住地发抖,像是哮喘发作的癫痫病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穿墨绿色校服,黑色短发的男孩。 他拿起地上的空酒瓶,猛地砸向照片,玻璃瓶撞到铁栏杆上粉碎,细小的玻璃渣滓刺入他的皮肤,他咬紧牙齿,将尖锐的玻璃刺对准照片上男孩的脸,猛地捅下去。 “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即使照片上的脸被捅烂,也依旧没有停下,连带着他拿照片的左手也被尖锐的玻璃划破,流出暗金色的鲜血,将照片给腐蚀成焦黑色的碳,发出滋滋的响声和白烟。 有人面鱼抬头,似乎是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眼睛瞪得像是灯笼般注视着他。 他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了,能看到脖子处有模糊的铁灰色的鳞片逐渐浮现,他与人面鱼对视,大口呼吸着空气,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腕,呼吸节奏终于逐渐平稳下来。 接着他颤抖着从衣服包里摸出一根针管,扎在左手腕的静脉处,能看到手腕处有密密麻麻的针孔,透明的不明液体注射到他的体内,半分钟后,他终于又恢复了望海时那副安静的模样。 “对不起,水手先生,让您见笑了。”他走到躺着的水手面前。 水手的手臂关节变得扭曲,口鼻出都有鲜血溢出,还有碎掉的牙齿掉落在地上。 “看样子您暂时不能说话了,得好好休养几天。”他蹲下来,和刚才那副疯癫的模样判若两人,“我相信水手先生是个好人,您的妻子和孩子正在等着您回去呢。” “请放心,我会把水手先生安全送到港口的,只要您做个好孩子,不晚睡、不偷吃、不躲避打针、不和其他小朋友吵架,不挑食、不乱跑、不对着窗户发呆、不尿床...” 他一边扳手指,一边如数家珍地数着,足足数一分钟才数完。 “这些您都能做到对吧,水手先生?”少年灿烂地笑着。 水手艰难地移动下巴,点了一下头。 “太棒了!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是个好孩子!”他兴高采烈地鼓起掌,站起来手舞足蹈,同时敲动梆子,所有人面鱼都用鱼尾拍打甲板,发出整齐的响声。 “好孩子就得奖励吃奶糖!”他转了个圈,停下来,忽然惋惜道:“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奶糖耶...” “对了!我还有这个!”他从衣服里摸出另一个针管,里面的液体是诡异的暗红色,“就用这个作为奖励吧,放心吧,水手先生,‘父亲’会让我们获得新生的...” 他一步步靠近,将针管扎入水手的脖子动脉。 黑暗中,人形的躯体伸长蜿蜒,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传出。 “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有当好孩子的潜力!”少年发出银铃般的轻盈笑声。 第一百五十章 抵达(加更) “目标船只已接受信号,正在引导其进入2号码头。” “野狼帮已入场,一共21人,全部是黑帮青年。” “预计20分钟抵达港口,所有人待机,战斗小组做好准备。” 无线电中,不断有交流声响起。 “走吧,该我们出动了。”德洛丽丝为手中的g36上膛,这款出产于德国的突击步枪结构简洁,30发弹夹用透明塑料制成,可迅速看清剩余弹量。 如需火力压制,还可将两至三个弹夹连在一起供弹,或者换装100发弹鼓,加挂枪榴弹发射器后,还能发射40毫米枪榴弹,可谓是突击步枪中的功能王。 路明非也配备了一把,枪械使用和装配是学院的必修课之一,这门课在前半学期就已经教授完毕,他靠着灵活的双手拿到了满分。 “夜鹭指导,我们去哪里?”路明非问。 行动中,所有人都用绰号互相称呼,他也有个绰号,是自己取的,叫“狼”,他的另外两名队友分别是“白熊”和“绿蜂”,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壮汉和一个美国本土的棕发女人。 只看名字的话就像是动物世界,他本来是想给自己取名叫“孤狼”的,但没办法,“狼”这个称呼太多了,“独狼”,“狼王”,“银狼”,“影狼”...这些绰号都被别人抢先注册,单字一个“狼”倒是还留着。 “去战斗组待命。”德洛丽丝推开门,“有诺玛和摄像头,港口内部的情报尽在掌握之中,‘野狼帮’那边无需太多精力,重要的是火力压制,懂么?” “熟悉一下战斗节奏,我看你的射击课成绩是满分,不如来比比,谁击倒的人更多?“她拍了拍手中的g36,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这是当然,他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white”的出现时间大约在两个月前,分部为了这次行动,投资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和精力布局,参与此次行动的有数十位“a级”,30余位“b级”,还有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s级”,哪怕是头复活的三代种,也得在这个阵容下给跪了。 作为高傲的混血种,她理所当然会觉得胸有成竹。 也许对方身后的组织值得更加慎重,但此次前来的不过是一群小喽啰,如果连打败小喽啰都没有自信,那还怎么和最终boss决战? “只是考试满分而已,算不得什么。”路明非挠挠头说。 虽然他也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但任务还没结束,气氛太过放松总归是不好的。 没看那些立完g,说打完这场仗就回家取老婆的士兵最后都死的很惨么? 德洛丽丝回头看了一眼,“我原本以为''s''级会是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性格,你比我想的谦虚很多,但有时候太过谦虚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会让人觉得你没有能力,没有胆量,名声和本事不相称,是个徒有虚名的家伙。” “我在学院外也很有名么?”路明非问。 “当然,你以为‘s’是什么很常见的等级吗?何况你还斩杀了龙王,你的名字在我们的圈子里已经成为一个话题了,大家都说你是新时代的梅涅克,将成为昂热校长的下一个继任者,去终结龙类,比你的名声差一点的就是恺撒和楚子航,这两人的名字目前还只在美国内部比较出名。” “大家的对我的期待也太高了吧...” “你杀了龙王,这个名誉落在你身上,你自然会备受推崇,但是也要小心,暗处指不定有人会盯上你。”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其实我更愿意躺在床上做一个米虫。” “世上总是有人能躺在床上做米虫的,只是那个人不能是我们。” 无线电频道又发出声音。 “各单位注意,目标船只的船头已进入哈德逊河口外南面的恩布娄斯航道,距离2号港口16公里,即将进入水下雷达监测范围。” “报告,声呐雷达未发现疑似潜水艇的物体,船只继续前进中,无人机已捕获到镜头,已发送到各小队队长处。” 德洛丽丝的战术护目镜上出现画面,这不仅是一副夜视眼镜,还能客串视频播放器,虽然清晰度很低。 她在战术护目镜的侧面按了一下,将画面共享给小队成员。 那是一艘很普通的货船,甲板上堆着很多集装箱,能看到几个水手在栏杆边说话交谈,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片和谐。 德洛丽丝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好吧,闲聊到此结束,行动开始,所有人,跟紧我。” 画面短暂地闪过,她抱起枪支,往2号港口泊船口前进,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 “这里就是纽约么,还真是美丽呢。”少年站在船舱里,眺望这座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闪亮的霓虹灯和广告牌像是璀璨的银河,把黑夜照亮,倾泻到海面之上,形成波澜的发光倒影 船员们浑身发汗,按照他的指示在栏杆处摆弄手势,嘴巴一张一合,但其实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无意义地张嘴闭嘴。 那些人面鱼都消失不见,但甲板上还残留着晶亮的粘液。 船员们都知道那些可怕的怪物去了哪里,只要他们轻举妄动,这个恶魔就会敲动他的梆子,让那些怪物吞食他们的血肉。 少年眼睛里闪着期待,也走到栏杆处,对着远处的摩天大楼挥手。 船员们自觉地让开一个身位,让他独自欣赏。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数细碎的光,那是纽约不夜城的影子,但忽然,他的眼底,更加闪耀的金色出现,吞噬了城市的影子。 他转头望向码头,像个孩子那样笑了。 “你就在那里对吧?我知道的,我们来找你了。”他拿出梆子。 那像是古老祭祀般的诡异声音响彻耳边,如同有一千个人在礼奏,那声音扩散到空气中,再由空气震动传播到水底。 2号码头监控岗。 原本平静的雷达图上忽然出现了几十个红点,以难以想象的高速接近。 “报告!检测到不明物体靠近!检测到不明物体靠近!疑似鱼雷袭击!疑似鱼雷袭击!” 通讯频道,一个紧张的声音大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袭击 由于经历过“911”,美国对于重要设施的安全非常重视。 2000年10月12日,驱逐舰“科勒号”就曾在也门亚丁港遭受到一群国际水上恐怖分子的袭击,军舰舷壁被炸出一个大洞,造成官兵17人死亡和39人重伤。 港口是非常容易遭受恐怖袭击的地点,例如在码头引爆战弹船,将放射性物质和脏弹放置在集装箱内引爆,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不仅会造成重大的生命财产损失,还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在分部接手这里之前,安保由各个港口警察负责,港口警察的权利非常大,拥有水陆巡逻权、逮捕权、审问权等诸多权利。 而在今晚的行动中,这份权利也交互到分部手里,但同时他们也有义务保护好港口的设施。 水底的声纳雷达检测到数十个高速接近的物体,鱼雷的射程一般在15公里到46公里内,从运河口到码头只有16公里,已然进入攻击范围。 幸好在昨天的会议中预想到这种情况,他们申请到了安防系统的控制权,能使用港口的军事设施进行反击。 “立刻发射反鱼雷诱饵,用反潜火箭弹进行拦截!”部长立刻下令。 技术人员在诺玛的远程帮助下发射出拦截导弹和诱饵,准备将其引爆在安全范围以外。 雷达上,能看到与两类光点以极高的速度对撞,然而在两者接触后,反潜火箭弹却失去音讯。 “导线...被切断了!”技术人员在频道里说。 他们所使用的是线导拦截弹,在尾部有着一根特制的拉力强、抗腐蚀的导线,导线很细,直径小于1.2毫米,长度可以达到46千米。 技术员通过远程电线传递信号,控制拦截弹的航向、航速、航深、姿态。 在外部还有侦测器,能将侦察到的情况报告控制台,经过分析处理,控制系统遥控接近目标,之后再定点精准引爆,不存在被反控制的可能性。 倘若导线被切断,还可以对附近的目标进行自导,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海面下依旧平静,似乎那些导弹都凭空消失了,亦或是...彻底失去动力沉寂在水底。 这种导弹的安全性很高,如果不手动引爆或者是寻找到拦截目标,是不会爆炸的,就算从高空坠落,也只会像块石头一样。 假如能精准切断导线再拆卸掉动力装置,理论上的确有可能让导弹沉在水底,但导弹的速度足足有100米/秒,到底要以怎样的高速才能完成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 技术员并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在声呐雷达的侦测中,那些红点再一次以极高的速度朝港口冲刺而来。 “那根本不是鱼雷!是敌人!”分部部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换装实弹!这是陷阱!是陷阱!” 他想到了“white”的功效,稀释了50倍的版本,仅仅只是用在普通人的身体上就能使其获得数倍的体质提升,那把完全版用在混血种身上呢?更甚者,用在死侍身上呢? 如果对方已经研究出控制死侍的技术,再用这种透支生命力的药剂进行强化,临时制造出一群三代种战斗力的怪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组织,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恐怖!其背后的底蕴和技术含量,已经超越了时代! “立刻集合,所有人,立刻在码头集合!”部长在无线电里大吼。 码头中的十几支小队听到指挥都朝着码头的方向奔跑。 同时,“野狼帮”的人被弗丽嘉子弹击中,全部麻醉在原地。 “预计半分钟内,敌人将抵达港口!”技术员额头渗出冷汗,不到三分钟,对方就横跨16公里的距离抵达,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他们以为他们在钓鱼,其实他们才是被钓的鱼! “夜鹭指导!发生什么事情了!”路明非一边奔跑一边询问。 “该死!出意外了!”德洛丽丝皱着眉说:“敌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交易,总而言之先去码头,听从部长的指挥!跟紧一点,准备提速了!不要落单!” 每个小队里都发生着这样的对话。 那些水下的东西还有30秒抵达码头,不管那是什么,一定是需要优先解决的东西,不能让它们登上岸,即使这是阳谋,分部人员也只能硬吃。 ... 甲板,少年靠着栏杆挥手:“来玩捉迷藏吧,我来当鬼,你可要藏好了,千万别被我找到了。” “1号雷达损坏!” “2号雷达失去响应!” “3号雷达被破坏,该死,它们能找到声波的发出地,我们无法追踪它们的位置了!” 无线电里,嘈杂的声音连绵不断。 海面依旧平静,上百人持枪,围成一圈,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水面。 尽管水下惊涛骇浪,岸上却没有任何征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很是安静。 虽然还有小队没有抵达,但战斗小组都已经集合完毕,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体内的“灵”都处在活跃中,随时准备使用言灵。 但僵持了很久,迟迟没有下一步进展。 那些玩意仿佛随着坏掉的雷达一起消失,杳无音信。 沉重的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敌在暗,我在明,没有视野和情报,被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锡得尼止不住地吞口水,浑身冒汗,他去年才从卡塞尔学院毕业,值任期不过一年半,作为一个“c级”的混血种,也就是靠着一手精湛的枪法才能进入精锐云集的纽约分部。 在对抗死侍的作战中,他向来都是远程支援的那个,用火力进行压制,正面对抗都交给更为强大的“a级”专员,他只是一个辅助。 说实话,他的抗压能力并不算强,如此压抑的气氛给他造成了相当程度上的精神压力。 幸好周围有很多人,有他值得信赖的同伴。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c级”,“a级”和“b级”的前辈那么多,一定能安稳解决的。 那么多次危险的行动他们都顺利完成了,这次一定也可以。 他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可忽然,他感觉脚下一股震动传来。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是卸货桥,和新泽西港采用的是重力式码头的建筑结构,有整体砌筑式和预制装配式,但卸货桥是用板桩墙和锚碇设施组成,整体结构镂空,脚下踩着的是钢板,而钢板下边,是深水! 纽约港是天然的深水港! 锡得尼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那些东西消失了这么久,是去干什么了? 岸上所有的水面出口都有监控在,一旦出现异常,诺玛在一瞬间就能反应,并给予通知。 既然它们没有上岸...那么... 锡得尼紧张地大喊:“小心脚底!”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在他喊出声的一颗,整个钢板地面就像是地震垮台一般,松垮坠落。 锋利的刀刃从水底显现,一条条漆黑的脊背浮出水面,钢板早已被啃得扭曲破碎,那些脊骨每一块都像是礁石般嶙峋,长尾高速地摆动,却没有掀起任何水花,只是显现片刻,这些非人形的恐怖怪物就又沉入水底。 它们在消失的时间里!一直在水下啃食钢铁! 水下才是它们的作战场地,它们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锡得尼掉落到水中,冰冷的海水将他整个人浸湿,浑浊的海水让他的眼前一片混沌。 他能听到那些东西在身边游过的声音,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 死侍!毫无疑问那是死侍! 某种鱼形的、成群行动的死侍! 这不可能自然生成的,一定是人为培育而出的怪物群! 钢架桥倒塌的冲击力让他在水下完全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像是从半空中坠落一般,被翻涌的海水冲刷,嘴里是苦涩的味道,鼻子里钻进海水,如同将一整根棉签通入鼻孔最深处般难受。 还好卡塞尔学院对于游泳课的要求很高,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水下潜水,这是必修课,不符合标准的不能拿到毕业证。 他很快靠着强壮的身体素质调整过来,稳住身形,睁开了眼。 然而睁开眼所见的,是一张孩童般的笑脸。 它嘴中的尖牙如同鲨鱼牙齿那般陈列,灯笼般的鱼眼直勾勾地盯着锡得尼,嘴角上挑,锋利的爪和鳞片占据了脖子以下的部位,但浑浊的海水中只能看到它的脸和粗壮的脖子,还有那微微摆动的鱼尾。 它的脸离的是那样近,进到它口中那恶心的腐臭味道和血腥味都和腥臭的海水一起喷到锡得尼的脸上。 锡得尼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他习惯性地朝腰间摸,想要寻找最熟悉的枪支,然而那家伙却张开大嘴,整个头颅像是电饭煲打开那样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在它的牙齿缝隙中,能清晰地看到被咀嚼成碎片的手枪扳手和弹簧丝。 耳边传来了婴儿般的笑声。 这怪物,不过是在调戏它的猎物! 这声音如同在嘲笑锡得尼的软弱无力,它用蛇尾捆住锡得尼,大嘴猛地向前合拢,几乎可以预想而出一个断头喷涌出鲜血的画面。 锡得尼被吓得闭上双眼,整个人处于完全的失神状态。 然而下一个瞬间,预想而来的剧烈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一柄未出鞘的长刀卡主了人面鱼的喉咙,刀柄和刀尖抵住了合拢的上下颚。 “还好赶上了。” 锡得尼听到了那温柔的声音。 “已经没事了,我会带你出去的。”长刀的主人在水下说话,他左手上连接着一根绳索,右手握着长刀中部的刀鞘,整个人如同吊威压一般以下潜的姿势倒立在水中。 锡得尼仰望着长刀主人,怔怔地看着,那是一张怎样帅气的脸,他只恨自己不是个女人,不然一定要以身相许。 人面鱼发出愤怒的尖锐叫声,蛇尾松开锡得尼,猛地朝长刀主人拍击而去,鳞甲上的刀刃在水中划出一道剧烈的旋涡。 长刀主人以长刀借力,双腿旋转着与其对撞,竟是正面将人面鱼的攻击给踢了回去! 人面鱼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声音,锡得尼感觉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特别是在水下,液体本就是良好的传音物质,还在如此近距离的范围内。 这是一种声波攻击,让锡得尼的五脏六腑都震动起来,喉咙处有一股鲜甜的铁锈味,他的脏器已经承受不住出血了。 但长刀主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他的动作如同鱼儿一般灵活,即使在水下,也丝毫没有停滞感,很是流畅。 他对着人面鱼的脸连踢数脚,声音戛然而止,隐约中,能看到有血丝从人面鱼的脸部渗出,那是这家伙全身上下唯一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部位。 人面鱼终于松口,下颚上颚无法用力。 长刀主人顺势取出长刀,右手握住刀柄,一计利落的拔刀斩,斩在人面鱼的双眼处。 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人面鱼疯狂地摆动,痛苦地尖叫起来,巨大的身体掀起湍急的水流和旋涡。 而此时,长刀主人拉住了锡得尼的手。 锡得尼有种飞向天国的感觉,那根绳索飞快地收缩,只是呼吸间,他们便浮出水面,重见天日! 九死一生!锡得尼在接触到空气的一刻张开嘴贪婪地吸气,他活了这么多难,终于意识到呼吸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水泥地上,探照灯的明亮灯光照亮了水面,所有人拿着枪械对着那些显露身形的怪物射击。 锡得尼飞到了半空中,那根绳索挂在高处的集装箱货装钢架上,把他们扯向堆积的集装箱顶部。 他们平稳地落在集装箱上,绳索随之收入长刀主人的左臂,海水从尖锐的银色菱形勾爪顶部滴落。 “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吧,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来接你下去。”长刀主人来到集装箱边缘。 “您的名字是?”锡得尼咳嗽几下,吐出几口带着鲜血的海水,仰望着黑色的背影。 “路明非。”路明非身体倾斜,直坠下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生 袭击发生时,并非所有人都站在钢架桥上,实心的水泥地上大约站了四分之一的人,他们围成一个圈,确保视线范围内能观察到每一个死角。 锡得尼所处的位置位于左侧面边缘的钢架桥,在他发出警告的一刻,不少人条件发射地往外跳,成功跳到水泥地,一些来不及反应的也并未掉落在海面以下,只是在水面上挣扎,被同伴们成功拉上岸。 只有几个处于中心的倒霉蛋掉进了水底。 这些游动的怪物似乎不愿意露出水面,它们只是在水下秘密地遨游,透过海水的分隔线观察地上的人类。 在第一时间的慌乱过去后,训练有素的专员们立刻开展救援活动,空气中充斥着流动的灵。 “无尘之地”,“风王之瞳”,“王之侍”... 古奥的文字颂唱,超脱于物理规则的力量显现,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被“王之侍”加持体质的专员跳入水中,在队友的火力支援下进行潜水救援。 纪律性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用最快的时间反应,做到了最好的结果。 每一个人都平安归来,除了那个处于冲击最中心的“c级”专员。 卡塞尔的血统评定等级每差一级,都代表着巨大的差距,同样的言灵,在不同血统的混血种手中,威力会截然不同,体质也是如此。 “c级”的体质太弱了,而且他还处于冲击的最中心,在钢架桥倒塌的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葬身死侍的口中,这种怪物在发动攻击时从来不会放弃眼前的血食,除非遇到毁天灭地的天灾,例如火山喷发或者陨石坠落,亦或者是某种压倒性的命令,才能抑制它们本能的狩猎冲动。 但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色的影子却冲进了海水中。 接着便是那尖锐的刺耳叫声,即使在岸上,很多人也被这声波震得头疼欲裂,内脏都跟随一同震动,普通人若是处于此种声波攻击中,一秒就会七窍出血,脏器被震得四分五裂,也就是混血种的强大体质才能硬扛着站住。 “路明非!”德洛丽丝捂住耳朵大喊。 她没想到“s级”这么冲动,竟然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下水了。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对这个来自中国的“s级”还蛮有好感的,懂礼貌,也不添乱,不会像某些家伙一样为了表现自己而故意惹事。 她并不是第一次指导在校学生,每年的假期实习和实践课都会有一批血统评级在“b”以上的家伙到纽约分部来,很多人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总觉得全天下都得围绕着自己转,特别是在拥有远超常人能力的情况下,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小说里的主角,什么事都要抢着出风头,觉得上天总会眷顾他们。 可现实并不会和你讲道理,曾经就有实习生为了从即将暴走的混血种手中救下人质而不听指挥闯入对方的领地,使得对方情绪崩溃,提前转变为死侍,不止人质死亡,暴走的死侍还弄得建筑倒塌,狙击手失去瞄准点位。 到最后,那个莽撞的家伙重伤,分部不得不在市区使用重武器,引起了市民恐慌,耗费了大量的经费,进行了大规模的催眠,才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那位实习生虽然没死,但失去了一条手臂,能保住命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她本以为路明非会是个好队员,至少从这两天的表现来看,如果路明非是她的同事,她会觉得很省心。 可谁知,这只是表象,这家伙也是个冲动的青少年! “该死!”德洛丽丝强忍着不适感,来到岸边。 她的言灵是“鹤舞”,序列25,风系言灵,是“镰鼬”的下级言灵,能感知空气的流动,但无法操控气流,敏锐性上比“镰鼬”更强,对水下的震动也能感知。 只要开启言灵,她就能知道路明非和那位落水的“c级”专员的位置。 一般的弹头因为水下的阻力,1-3米左右就会彻底失去威力,但为了今晚的行动,每个人配备了两个弹匣的水下子弹,一个装着弗丽嘉弹头,一个装着炼金实弹,在枪口竖直对准水面的情况下,有效射程能达到20米。 但如果在死侍的声波攻击中开启“鹤舞”,她受到的创伤也将提升数十倍,五脏六腑会因为加强的震动而粉碎也不一定。 而且死侍所处的位置若是在20米的深度以下,她相当于是在白费功夫,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白天还请她吃了草莓味圣代的短发男孩送死,她可做不到! 于是她张开嘴,急速颂唱龙文,眼中的赤金色愈发浓郁。 但突然,那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紧随着是某个东西痛苦的尖叫,却也仅仅是尖叫,并不具有伤害性。 下一个瞬间,两个影子从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出现,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 在声波停下的一刻,拥有探知性言灵的人随即将枪口对准水面,发射填充了龙类剧毒水银的特殊子弹。 探照灯被推来对准海面,不断有人对着水底射击,可并未有什么成效。 那痛苦的叫声也消失了,他们又失去了敌人的踪影。 片刻后,全身湿漉漉的路明非也赶到了现场。 德洛丽丝并没有去追究路明非的冲动行为,现在还处在行动中,要做总结也得等结束之后在做。 她已经开启了“鹤舞“,透过波澜的水面感知水下的状况。 但奇怪的是什么也没感知到,那些怪物又销声匿迹了,简直像是一群不存在的幽灵。 原本探查这事该交给雷达的,正因为有声呐雷达,战斗小组中才没有配备能对水下进行侦查的人员,可让人信赖的高科技却被死侍群给全部毁掉了。 崩塌的钢架桥就在眼前,那些怪物并不是幻觉。 各小队队长对队内成员进行清点,锡得尼在集装箱上和队伍挥手,全员完好,所有人精神百倍集中,警惕着异常发生。 这种新类型的成群死侍在水中的机动性实在是太高,除非它们上岸,否则真的难以处理,水下作战只有死路一条。 德洛丽丝睁开眼看了一眼路明非的左臂,询问:“这是学院新研发的装备吗?” “是的,还在测试中。”路明非亮了亮魔动义手,“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份,是一种勾索装备,我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才能熟练使用。” 这是曼斯教授和他商量的对外的说法,内行人终究还是少数,只要不给他们看内部结构,并不能看出什么门道,这份说法已经足够糊弄过去了。 “下次记得听指挥。”德洛丽丝点点头,“私自行动违反了执行部的规章,我已经可以在你的实践课成绩上打不及格,把你遣送回校了。” “好的,夜鹭指导,我一定听指挥。”路明非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领导下达指令的时候当然要保证一定做到,但具体该怎么做嘛,还是随机应变,看情况来。 技术人员又运来了新的水下雷达,在敌人迟迟不冒头的情况下,心里压力是巨大的,所有人都被要求至少距离岸边三米。 其实最怕的不是它们正面进攻,怕的是它们躲起来,从别的港口上岸,对普通人进行袭击,失去水下情报的情况下,这几乎没办法防范。 新的雷达被吊机放置到水下,然而新声呐的10公里范围内却失去了死侍的踪影,只有一些岩石和游动鱼群的反应。 分部部长皱紧眉头,这些死侍的纪律性未免过于高了,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报告!我们发现那些死侍了!”突然,有人大喊。 “在哪里!”分部部长火急火燎地问。 “在那艘货船的甲板上上!它们返程了!” 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共享过来,那怪物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三米高左右,丑陋的身躯和鳞片,扭曲的器官和人脸,大约有20多只,占据了整个甲板。 它们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少年。 即使被这些怪物围住,那少年也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淡淡地笑着,对着镜头挥手,嘴巴轻微张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莫名的,被那双黑色眼睛注视的人,感受到一股凉意。 甲板上。 “裕,你真是太棒了!“少年轻轻抚摸人面鱼的脸。 它的双眼处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血液凝固,已经开始结疤,它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任由少年对它上下其手。 其余的人面鱼都远远退离着少年的位置,即使少年没有敲动梆子,也匍匐着身子,像是在朝拜他一般。 “没关系,裕,我会为你出气的!”少年轻声说:“‘父亲’让我来,就是害怕你们打不过那个坏孩子!“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黑盒子,拨动密码锁,齿轮咬扣,露出其中璀璨的液体,黑夜中,发出诱人的金色光泽。 透明的针管壁上贴着一个小写的希腊字母,“e”。 “来吧!让他赎罪!”少年高举起针管,扔下盒子,扯开白衬衫,可见他胸口的皮肤已经被青色的鳞片覆盖。 按理说这种异变程度应该已经转变为死侍,他却依旧保持着人形。 他伸出右手疯狂地在心脏处挠动,指甲嵌入鳞片的缝隙,硬生生把鳞片连血带肉整个拔下来! 他的胸口血肉模糊,人面鱼躁动地抬起头,尾部像是巨蟒那样扭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像是要贯穿钢铁的子弹,针管化作肉眼不可见的一道金光,刺入少年的心脏,金色的液体随之注射。 刺目的光像是天地间的唯一! 少年的黑瞳变成炽日般的金色,鲜红的肉芽缠绕在一起,胸口处的伤口顷刻间便恢复成如婴儿新生般的稚嫩皮肤,旧的鳞片脱落,铺天盖地的威严从他的身边释放。 他的黑发变成白发,脊背处生出膜翼,张开如王冠一般的形状。 人面鱼们再一次低下头颅,身躯颤抖,仿佛遇见了“至高”般卑微。 少年发出痛苦的声音,难以想象的剧变在他的肉体中进行着。 他的皮肤裂开又愈合,鳞片生长又脱落,像是在进行兼容性测试一般,反反复复。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半分钟,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但皮肤变得干瘪没有水分,脸颊收缩进去,就像是吸毒犯一般瘦弱,赤裸的上半身能清晰地看到肋骨的痕迹,嘴唇干裂破开,头发干枯,脱落到地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 进化耗尽了他身体的所有养分,他此刻无比地渴望能带来养分的血食。 那个掉落到地上的黑色盒子忽然像是八音盒那般开始播放音乐——由梆子声组成的音乐。 他忽然哭了,哭出了声,却没有眼泪。 人面鱼在梆子声的命令下排成了一排,立到他的面前。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兽性和人性同时存在于他的眼中,他抱住脑袋,蹲下身来,可离他最近的那头人面鱼却发出诱人的香味。 那是血腥味,从它眼睛的伤口处传来的血腥味,是食物的味道。 终于,他的喉咙蠕动,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人面鱼那丑陋的身体。 “你会原谅我的吧,裕。”他嘶哑地说着,猛地扑上去。 尖锐的牙齿咬穿了“裕”的脸,锋利的爪子紧紧扣住“裕”的鳞片,刺入血肉中。 “裕”疯狂地摆动身体,在甲板上翻滚,撞击,发出尖叫,钢铁栏杆被撞得扭曲,可怎么也无法将他甩开,那巨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干瘪,短短数秒,他就将一只人面鱼吸成了鱼干! 在尝到甜头后,他已然不会满足,朝着下一只人面鱼扑去。 梆子声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魔鬼低语,绘制出这幅血腥恐怖的图画! 远在码头的人呆滞地看着这些镜头,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死侍群就全部化为干尸,无声地躺在甲板上。 而少年脸上的皮肤,却变得光滑,新生的粉色鳞片变化黄金般的颜色,但能看到,这些鳞片的表皮有细微的裂痕,裂缝中,有金色闪电在跳动。 无人机所传来的画面就到此为止,因为下一秒,所有的无人机被击毁,黑夜中,能看到无人机爆炸的火花和黑烟。 随后,码头所有人都感受到身体血脉被压制的臣服感,“b级”、“c级”朝地面侧倒,枪械接连掉落,发出密集的响声。 只有为数不多的“a级”还能勉强站立,但却也四肢无力,这几乎是在面对苏醒的二代种时才会有的压力!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安息吧(4.6k 加更) 卡塞尔图书馆总控制室。 曼斯、曼施坦因、古德里安以及施耐德,都已集合在控制室中。 校长不在校,他们四人足以全权接管事物,虽然还有个副校长,但副校长从来不管事。 大屏幕中,诺玛实时转播了来自纽约和新泽西港的画面。 由纽约分部部长转发,当地技术人员进行清晰处理过后的画面。 那位不知名的少年正在吞噬蛇形死侍,像是吸果冻条一样把那些大号的死侍吸成干尸。 “这是有预谋的!这明显是有预谋的!”古德里安大呼小叫。 “我们都知道这是有预谋的,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如何解决那个家伙!”施耐德拍了一下桌子,表情严肃。 “布莱德利要塞有两架加载了炼金导弹的f-35隐形联合战机,这种事态已经属于高级警备事态,我可以直接申请调动。”曼斯冷冷地说。 “这里可是港口!隔壁就是布鲁林克区!你想要在市区投放导弹吗!”古德里安胡须抖动着说。 “难道你想要让那家伙进到市区里屠杀吗?”曼斯据理力争,“让纽约分部的人拖住他,把他限制在港口范围内,那里已经疏散过群众了,果断一点,只会损失一个和泽新西港!若是迟了!一个至少是完全苏醒的三代种实力的家伙将在纽约市区大开杀戒!你猜猜到时候会死多少人!” 古德里安被堵得哑口无言。 “别急,我们有上百人的团队在港口,数十个‘a级’,或许能现场狙击他。”施耐德板着脸说。 “等等,你们仔细看他的鳞片。”曼施坦因皱着眉,将画面暂停,手指在屏幕上操作,截取到一个1~2秒的短片段。 放大后,能清晰地看到少年上半身的鳞片出现崩裂。 “这是...承受不住血统所导致的崩溃现象么...”古德里安问。 古德里安的专业领域是文献学,但对龙类的基本生理知识还是很熟练的,对于龙类和混血种来说,出生时的血统基本上就决定了一切,现有的资料里,从没发现过通过后天方式提升血统的方法。 至于崩溃现象,在二战时期,曾有一些人对战犯中具有血统的人做过人体实验,如果强制对其注射高浓度的血到一定量,就会引起这种变化,身体会在朝死侍转变的过程中崩溃,出现像是龙类被贤者之石击中的反应。 但对死侍进行注射却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两者的血统差距极大,不然死侍可以完美融合龙血中的力量,不过这个融合有一个上限,超过上限,崩溃现象就会发生。 “按理来说,他这种转化不可能成功。”曼施坦因说:“他身上的崩溃现象就是证据,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力量让他的转化进行到这一地步,他现在的变化非常不稳定,就像是一个未混合的化学炸弹在高速公路上狂飙,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你的意思是指不需要我们动手,他就会自己死亡?”曼斯手指轻扣桌面。 “没错,那些蛇形死侍一开始就作为他的食物存在,倘若在进化后周围没有这些富含龙血的死侍,他已经饿死了,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曼施坦因的手指在笔记本上飞快地敲动,在诺玛的辅助下进行高速计算。 对龙类的身体结构研究是他的专长,路明非入学时所遇见的那条红龙幼崽的苏醒日期就是他计算的,虽然出现了一次意外,但他后来证明红龙幼崽的苏醒是因为路明非近期与“诺顿”的人间体“罗纳德·唐”接触过,其身上的龙王气息使得红龙幼崽苏醒。 这套理论有理有据,更加证明了他的专业性。 “即使他补充了食物,不稳定性依旧存在于他的身体中,最多三分钟,他就会承受不住崩溃。”曼施坦因的金丝眼镜中倒映出各种数学计算公式,“三分钟,即使他能飞,也飞不到市区。” “那他的目的是...”施耐德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所有人!立刻撤退!他的目标是你们!立刻撤退!”曼斯对着话筒大喊。 从芝加哥到纽约,足足1300公里的路程,诺玛通过网络讯号在顷刻间将这段吼声传播到纽约分部的专员耳麦里。 到这里,敌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就是想借此机会对分部成员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打击,给秘党这隐藏在人类历史中几千年的庞大根系来一次下马威,以执行部专员的鲜血,来彰显他们背后的技术和实力! 所谓的“white”,只是引诱鱼儿上钩的诱饵! 港口专员们听到了曼斯的喊叫。 但为时已晚,他们从来就没想过撤退,在异变发生的第一刻,分部部长就指挥技术人员将数据上传到总部,随即组织队员形成防线。 每个人都守在港口,等待与那怪物作战。 他们不能退,因为身后就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在四位教授讨论分析的时间里,少年已经以生命为代价完成了进化,不止是他一人的生命,还包括了所有死侍的生命。 这些生命精华凝聚在他的体内,由那金色的“e”和他体内的不明力量控制,给予了他短暂的、超乎想象的力量! 在这生命的最后三分钟,他可以说以无敌姿态降临。 所有人都在等待目标出现射击,但无声间,他已经悬停在了众人的头顶,站在了卸货桥的最顶端。 他并未第一时间发起进攻,只是站在高处,哀伤地看着下方,像是在参加葬礼,很亲密的人死去了,刺目的黄金瞳似有泪要流出。 在这一刻,他与那等高贵的生物等同,那传承亘古的血,让他流不出泪来。 德洛丽丝朝一旁倒去,“b级”的血统承受不住这种威严。 站在她旁边的路明非接住了她,抬头与那少年对视。 路明非并没感觉到什么威严,他只觉得悲伤,从那少年身上溢出的,实质般的悲伤,如潮水涌来,要将人淹没。 其余的专员似乎都失去了战斗能力,他能看到站着的前辈们双腿发抖,似乎站着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原本秩序井然的团队,就这样土崩瓦解。 路明非忽然想起昂热校长在《龙族家族谱系入门》的课堂上说的一句话:“对待这种生物,军队毫无意义,我们需要的是天才,独一无二的天才。” 看起来他就是这种天才,那骇人的龙威对他来说一点没用,这就是为什么他的评级是“s级”么? 但不管是不是天才,在这里的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路明非和这里的每个人都打过招呼。 有人送了路明非餐厅的优惠券,有人塞了几颗糖给他,更多人什么都没做,只是问好,因为时间太短,路明非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脸倒是还有几分印象。 他将德洛丽丝轻轻地放在地面上。 夜鹭指导还睁着眼,没失去意识,但脸部肌肉僵硬,似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 在大多数对待纯血龙族的行动中,执行部需要对抗的都是沉眠中的龙,只需要往棺材里倒水银或者是安置炼金炸弹就能完成工作。 即使苏醒,也都是一群几千年没进食过的干尸一样的虚弱身躯,真正的龙威大概只有昂热校长那样真正的屠龙者体会过。 卡塞尔成立不过100余年,新生代的屠龙者屠的都是“死侍”,如今,这个星球已被人类占据,不再像是上古时期那个由龙类统治世界。 接触到纯血龙类的机会很少了,在场的人里,或许有,但绝对没有人像是今天一样如此近距离地体会这样的威压。 路明非拔出了刀,这里只有他能战斗。 “是你砍了‘裕’么?”高处的少年忽然开口了。 “‘裕’是谁?”路明非问。 “曾经是我的朋友。”少年说:“我亲手杀了他和我的朋友们,还有水手先生,他的老婆孩子还在等待他回家吧,但我已无法偿还我的罪孽,我的时间太短了,不能找到真正的仇人复仇。” “真正的仇人?”路明非疑惑地问。 他并未从少年身上感受到战意,只有孤独和悲伤,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所有东西都毁灭掉,荒芜和野草占满大地,孤岛在海浪翻涌中日月更替,雨水冲刷岩石,潮涨潮落,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在老唐的身上他也感受过这种东西,龙都是这样么? “我答应过‘裕’要为他出气。”少年从高处坠落,“所以,对不起。” 一道绚丽的火花迸溅,那是利爪和刀刃相接! 少年皱眉,似乎有些意外路明非能挡住他的攻击。 “换个地方打好吗?这里人太多了。”路明非说。 “我当守护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与我何干。”少年再次发起进攻,膜翼挥动,破空声在空气中传出。 他的手和足已经变成了利爪,一条遍布鳞片的长尾自背部伸出,这是龙类引以为傲的武器,比世间任何的东西都锋利。 钢铁碰撞,火花飞迸。 那柄看起来无比脆弱的长刀并未如他所想的一般折断,甚至还招架住他的双爪,隐隐压制住他。 少年皱眉,长尾从侧面穿刺而出,尖锐的尾部像是钉子一样钻向路明非的喉咙,最终擦着路明非脖子飞过。 紧接着,劲风呼啸,一条绳索朝着远处的钢架桥射出。 很明显,目标是自己,所以路明非用勾索转移阵地,意图把少年引开,只希望这家伙不要使用言灵误伤无辜,若是想打一场,他自然奉陪。 少年停在原地,嘴里颂唱古老的文字,但突然音节骤断,他无法操纵空气中的元素,这些元素上一秒还亲近于他,下一秒却去簇拥那远去的黑发青年。 他望着路明非的背影,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再一次追击。 朴实无华的刀与锋利的爪在空中碰撞,迸射火花,照亮了那一张冷酷如铁的脸。 即是敌人,无需多言! 路明非落在了一组集装箱的顶部,疾风骤雨,扑面而来! 海边的晚风在两人的斩击中被割裂了,路明非守在原地,一步未挪,招架着少年的每一次斩击。 两人的身影一次次交错而过,集装箱发出重压下的金属挤压声,路明非骤然一顿,忽然跃起,一边旋转一边斩向四周。 二连击,旋风斩! 两道火花接连迸溅,照亮了无人的四周。 路明非再度使用勾索,在排成队列中的集装箱楼中跳跃。 两人拉开距离,原本受困于精神威压下的专员们重新站起身,望向了黑夜中的优雅舞蹈。 伴舞的金丝雀在空中画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主舞的持刀人,在弧线所缠绕成的金丝球中,旋转出有节律的舞步,长刀嗡鸣着为他伴奏。 金色的光芒是少年碎裂鳞片散发出的光芒,元素和力量正在从他的体内流逝,正是他无法控制自身力量的表现。 “‘s级’...路明非..”德洛丽丝拍拍腿上的灰尘,望向远处。 在这场战斗中,他们,都只能是观众,枪械无法瞄准,他们的射击只会添乱。 鳞片破碎的哀鸣之中,少年怒吼,他的身体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可在这生命的最后,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路明非终于停下了,停在铁轨之前,这里是港口内部的运货火车站,但此刻空无一物,只有排列的空车厢。 他站在原地,冷漠地与面前的少年对视。 少年的鳞片已经开始脱落,失去光泽,掉落在地面上。 他失去了最开始的那种淡然自若的模样,反而看着自己剥落的鳞片,手足无措地伸手去捧,并尝试着把它们重新粘回去。 或许是因为龙血即将崩溃,他又变得像是个人类了。 路明非不由得感到悲哀,少年根本没有一颗战士之心,更像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在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忽然生起无名火来。 如果有仇人,那就去复仇! 如果想要发泄怒火,那就战斗! 你不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么,为什么要站在原地,做无用功,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路明非握紧手中的楔丸,后撤半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脚踏前,以收刀的架势屏气凝神。 秘传·龙闪。 蓄力后,刀刃斩下,一道纵向的真空波斩出! 少年头发被斩风吹起,脱落的细碎鳞片被吹到空中,如同星辰洒向天空一般,闪耀熄灭,干枯成粉末。 少年望着空无一物的手,怔怔地跪下,倒在地上。 那斩击并未伤及他分毫,只是他的身体临近崩溃,已无力站立。 “你叫什么。”路明非走到他身边问。 “n-7号。”少年的声音宛如游丝。 “那些人面鱼,是谁制造出来?” “是‘父亲’让‘裕’他们变成了那样子...因为他们犯了错...要接受惩罚...”少年忽然哭了,眼泪从眼角滑落,“我好怕...好怕被惩罚...我不想变成怪物...我想让‘裕’回来和我一起睡,晚上好黑,我不想吃药...不想打针...不想进禁闭室...” 路明非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少年的头顶,轻轻抚摸,温柔地说:“你已经很努力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路明非曾经很希望有个人能这样对他说,可他没有等到那个人来。 少年不再有声息,他像是睡着了,只是眼睛睁着,望着路明非,似乎是想记住路明非的脸。 “愿你安息,来世不再遭受苦难。”路明非的手拂过他的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祷告。 日本,源氏重工。 绘梨衣正在接受身体检查,桌子上是用试管装的鲜血,源稚生正在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的,绘梨衣,这是最后一次了。”源稚生轻轻抚摸她的头,“这次检查的结果如果没问题,大家长就同意让你去普通学校上课了。” “我和大家长会向蛇岐八家全力争取的。”源稚生安慰道。 绘梨衣点点头,乖巧地任由护士抽血。 —— ps:不知不觉写到了两点...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大伙给张月票再走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归校 次日,路明非坐在德洛丽丝的敞篷车副驾驶在纽约市区兜风,不对,是巡逻。 金发辣妹和亚裔少年的组合很是吸引眼球,只看穿着打扮,德洛丽丝明显要懂行的多,很多男人眼红地看着路明非,大概以为他是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车轮朝着市区外行驶,将群众的目光甩在身后。 “检查结果出来了么?”路明非询问。 “初步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德洛丽丝放松油门,降低速度,将路明非带到人烟稀少的郊外公路。 午后的骄阳映在大西洋海面上,海鸥飞过,前来贸易的船只和渔民的捕鱼船推开波浪,自由女神像在阳光下莹莹生辉,100年前建造的布鲁克林大桥横跨海面,巨大的钢吊索和桥柱支撑着桥体,车马水龙,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一片繁荣的景象。 “不算死侍,死者一共6名,我们在那艘贸易船的船舱里发现了被锁住的船员、大副以及船长等共35人,这艘船属于antontaierline,一年前从纽约出发,其中航行到印度、中国、马来西亚、日本共4个国家,最后一次进货记录在日本大阪,那个少年就是在那里上船,至于他为什么会上船,又是谁,没有一个人记得了,应该是被催眠系的言灵下了暗示。” 德洛丽丝把车停在马路边,取出金属制雪茄盒,为自己点上一根后,把打开的盒子放到路明非面前:“来一根?” “我不抽烟,指导。”路明非摆摆手,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船上登记注册有身份证明的船员一共有40名,5名失踪不明。”德洛丽丝收回铁盒子,吐出一口烟雾,“我们在成为干尸的死侍肚子里找到了消化未完全的人类趾骨、腕骨。” “他们...是被死侍吃了么?” “有船员目睹到了现场,是被活生生吞进去的,头盖骨和肋骨全部被咬碎,身体组织被腐蚀性极强的胃液消化,只剩下一些小骨头了。” “原逝者安息。”路明非双手合十,默哀了片刻。 “我们对所有船员进行了精神催眠,在他们回忆起当时的细节并记录后,将本次事件暗示为一场海盗抢劫案,死者被海盗枪决,但有个问题,以减弱他们的心理创伤。”德洛丽丝忽然说:“通过dna对比,我们只核实了4个船员的身份,剩下的一个叫‘弗吉尔·史丹’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所有残留的骨头都没有他的份。“ “这个叫‘弗吉尔·史丹’的人...是水手么?”路明非问。 “是水手。”德洛丽丝手侧过头问:“你看过资料了?“ “没有。“路明非摇摇头,“但是‘n7’在死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把‘水手先生’和‘他的朋友’全部杀了,他还称呼其中一条人面鱼为‘裕’,还说‘裕’以前和他睡在一个床上。” “''n7''是...?” “是那个少年的名字,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德洛丽丝皱眉,把燃着的雪茄放到车门外抖了抖灰,“据船员们回忆,弗吉尔·史丹在船只即将驶入港口时,曾被‘n7’单独叫出去,那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我们的推断是弗吉尔惹怒了‘n7’,这个倒霉的家伙被扔到海里,溺水而亡,葬身鱼口,所以才没有找到他的残骸。” “检查过死侍的尸体吗?”路明非摸着下巴问。 按“n7”所透露的信息来看,那些人面鱼都是由人类转变而成的,“n7”和他的朋友被豢养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服用特殊的药物,经常会被打针检查。 如果犯了事,就会被人抓走,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变成那副人面鱼的模样。 这些死侍明显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就像是苇名那些研究“不死”制造出“变若渣”的药师,毫无人性,为了追求力量舍弃了作为人的根本。 既然人面鱼是由人类转变而成,那有没有可能,那位水手先生,也被转变成了人面鱼呢? “还没有。”德洛丽丝回应道:“所有的人面鱼干尸都用特制的合金箱封存在冰窖里,预计三天后移交卡塞尔学院的研究团队进行解剖,我们只是划开这些家伙的肚皮,分部的精力都被用来调查这些死侍和‘n7’的来历,没有科学研究的功夫。” “或许可以将死侍的dna和弗吉尔·史丹进行一次对比。”路明非说。 “你的意思是...弗吉尔·史丹可能变成了死侍?”德洛丽丝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吞云吐雾:“但这种可能性很低,近乎于零,死侍的转变需要极高浓度的血统,虽然不要求血统纯正,但龙血的占比一定要高,弗吉尔在过去的几十年表现平常,我们查过他的族谱,他是个多族混血,拥有八分之一的印第安人血统,八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四分之一的印度裔血统和二分之一的美洲人血统。 如此混杂,即使是个混血种,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家伙,强行注射龙血只会让他的身体崩溃,在转变成功之前他就会死亡,对于他来说,龙血就是最致命的烈毒。” “不...也不一定...”德洛丽丝又摇了摇头,“以‘n7’背后组织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说不定还真的有这种技术,我会向组织提议检查,但结果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转化为死侍后,人体的基因和结构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很难再与人类的基因进行对比。” 路明非点点头,又问:“指导,对那个背后组织的追查有线索了么?” “最后交货的地方在日本大阪,那里的嫌疑很大,但日本分部和总部并不属于一个体系,想要继续追查需要等程序审批,或者可能直接交由日本分部处理。”德洛丽丝把抽干的雪茄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总之我的工作到此结束,接下来还是在纽约分部待命,也许你还有机会参与到后续的任务中,毕竟...” 德洛丽丝瞥了一眼路明非背上的黑色长条包裹袋:“你可是当之无愧的‘s级’啊。”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路明非望着平静的海面。 “期待你的表现,这次的实践课我会给你打满分。”德洛丽丝重新踩动油门,“晚上7点在据点有聚会,为前来支援的专员们送行,别忘了换正装,大概会有人很多人来找你合影吧。” 克莱斯勒的引擎嗡鸣,朝着繁华的纽约市区冲刺而去。 ...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什么发生什么风波,路明非跟着德洛丽丝指导去海关检查过境人员,去黑帮混战区制止枪战,下班了就和执行部的其它专员们斗斗地主,喝喝茶,打麻将。 整体生活并不紧凑,反而很悠闲。 总体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很和平的,杀人犯或许天天有,但不会天天都在纽约有。 专员们的待遇相当好,工作时间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只是一旦遇见任务,他们就得放弃所有假期,赌上生命去作战。 路明非好好体验了一把美国风情,把纽约著名的景点都逛了个遍,光是照片就拍了几百张,分部部长还和他合了个影,洗出来装裱在镶金黑相框里,挂在分部据点的照片墙上。 上面还有昂热校长的照片,曼施坦因教授的照片,他是这些照片里唯一一个学生。 很快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路明非揣着德洛丽丝指导写的成绩单,乘坐专线回到卡塞尔学院,去古德里安教授那里报道。 结束实践课的学生们都在周六周日陆陆续续回来,准备迎接期末考试。 路明非在12月22号迎来了最后一门《魔动炼金设计学一级》的考试,走出考场的一刻,意气风发,他感觉相当好,因为全程参与到“魔动机械义手”的制作者,他的基础知识相当牢固,做这些题目得心应手,至少挂科是不可能挂科了。 卡塞尔学院基本上所有的考试都会在12月30号以前完成,之后便是安排大约2~4周的假期实习,通常会遵循就近原则,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就可以申请离校归家,不想回家的也可以留在学院内部,即使是假期,这里也有丰富的活动,过年还会给留校人员发红包和礼物,食堂还提供免费的年夜饭大餐。 路明非拿着笔袋回到寝室,芬格尔在收拾行李,他昨天就订好了机票,圣诞节一结束就会乘坐列车去芝加哥的飞机场乘坐飞向德国的飞机。 “来,帮我拉一下拉链。”芬格尔把衣服裤子草率地叠两下,一股脑塞进行李箱,,大屁股压在行李箱上面强行把这些衣物压扁。 “你就不能放得整齐一点么?”路明非嘟囔着过去帮他扯行李箱拉链。 “我这不是赶着上号么?”芬格尔搓搓手,“师弟,你看,我后天就要走了,只有三个晚上能陪你睡觉了,下次见面那就得明年了,这一隔,就是一年啊!我们不得把酒言欢,对月吟诗两首?” “去去去,什么你陪我睡觉?想蹭饭就直说。”路明非使劲把芬格尔的行李箱拉上。 “嘿嘿,师弟真乃我肚内蛔虫也。” “谁是虫?” “我是,我是。“芬格尔嘻嘻哈哈地帮路明非拉出电脑椅,还模仿老管家优雅地鞠躬,臭屁极了,“来,师弟,上座。” 路明非坐上电脑,和芬格尔、绘梨衣组队打了几盘lol。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晚上。 他们没吃晚饭,路明非打电话和食堂定了豪华夜宵,侍者推着银色小餐桌为他们送来香槟和烤鸡,还有烤牛排骨、炸串、法式鹅肝.. 今晚的夜宵相当豪华,路明非知道芬格尔要走了,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这位没心没肺的废柴师兄,所以也不小气,拿出最高规格来招待他。 毕竟这家伙还处于负债状况,不止欠了路明非的钱,还欠了别人好多钱,这学期里,路明非已经撞见不少人上门讨债。 路明非本来先想帮这家伙垫付着,结果他说这些人都是他新闻部的小弟,让路明非不要插手,如果把钱还光了,以后想找小弟帮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年头,还真是欠债的成了大爷,债主成了孙子。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啃鸡腿,很快就把肚皮填得饱饱的,一堆骨头堆在小推车上,芬格尔去阳台打电话让侍者来收垃圾,这时,路明非的手机忽然响了。 不是一个,是两个手机一起响。 路鸣泽寄来的iphone自然不用说,那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路明非自己买的手机也发来了一条信息,一个他有些意想不到的人给他发了短信。 【堂弟】 小胖弟居然给他发消息,这是哪门子的惊喜? “你几号回来?” 只有短短五个字。 美国这边是凌晨,中国那边差不多正好到中午的样子,不过今天是周日,小胖弟应该在上补习班,这会应该是正好下课。 路明非没着急回复,拿起另一个手机看了一眼后才开始打字。 “大概1月1号左右吧,元旦节的样子,有什么事么?” “妈说1月3号去aspasia吃晚餐,让我问下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如果我赶得上肯定来。” “行。” 话题到此中断。 路明非并没有堂弟的qq好友,“寂寞的贪吃蛇”是堂弟的私密账号,“夕阳的刻痕”能精准搜索到贪吃蛇,还是因为有一次堂弟上完qq忘记退。 他们两个共用一个笔记本,也算是同居了七八年了,有些东西,自然是难以掩盖的。 先不提这个,路鸣泽又发来了新任务。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我为您准备了去瑞典的专机,启程期是12月26日晚8点整,此次航行是私人飞机,请前往芝加哥国际机场乘坐。 本次任务略微有些难度,但我想这肯定难不倒您,具体细节将在瑞典告知您,请继续努力,我们的合约正在可喜地进展中。 ps:不需要携带机票,我有专业的团队为您安排一切,请放心乘机。” 第一百五十五章 酒德麻衣 圣诞节到来,学院又有了举办活动的借口。 学院内的常青树全部被装饰打扮,每个圣诞树顶端都放着一个星星装饰,室外的挂上彩灯,室内的放上小甜饼、蜡烛和球,。 小甜饼代表圣饼,象征赎罪,而蜡烛和球代表耶稣,圣诞树的传统最早在德国流传,19世纪才传到英国,再传到其它国家。 这下是真的入冬了,白色如鹅绒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被淡黄的彩灯染上一层透明的光辉,像是壁炉里飞舞的火星,点缀了整个校园。 有女生戴上了羊毛绒的帽子,双手被厚厚的手套给捂住,男朋友把新的保暖围巾绕过她的脖颈,两人手挽手一起走向食堂。 今晚食堂的一二楼都免费开放,所有的餐桌被替换成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条形红木桌,舒缓的音乐播放,嘴里塞了一个红苹果的烤火鸡陈列在银色瓷餐盘中。 圣诞树上挂上了礼物盒,凭借学生证,每人可以领一份神秘礼物,通常是曲奇、姜饼什么的。 路明非和芬格尔结伴而行,明早芬格尔就要回德国,这是他们今年能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 路上又遇见了恺撒、诺诺,进食堂后还撞见了苏茜和楚子航,诺诺和苏茜是关系很好的闺蜜,路明非和楚子航又是旧相识,于是原本的两人干饭大会变成一个小型party。 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聊天喝酒,芬格尔充当着调节气氛的活宝,倒也不会出现什么无话可谈的迹象。 聊着聊着,路明非的电话忽然响了,来电人显示【叶胜】。 这是一通长途电话,来自中国。 “喂,这里是路明非。”路明非接通了电话。 估计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婚礼日期定了下来,他们说过尽量在年底前晚婚,这个年底指的中国的年底,通常要到一月底,二月份出头的样子才是除夕夜,现在还有一个月的空余。 “路明非,圣诞快乐。”叶胜喜悦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你们那边应该是在过圣诞夜吧,听起来好热闹,我这儿才出太阳呢。” “对,圣诞晚会刚开始。”路明非开了免提,食堂里的人太多了,声音有些嘈杂,这样听得清楚一些,“我和楚子航师兄他们在吃饭呢。” “楚子航?那苏茜也在么?” “我在。”苏茜说。 路明非干脆把手机放在桌子中央,这样大家都能听到叶胜说话。 “那正好,我和亚纪的婚礼日期定下来了,在1月10号,地点本来想定在成都的,但族里那些老爷子硬是不肯,说要回祖地,我没办法就换到重庆奉节了,路明非你什么时候能回国啊,我到时候找人来接你。” “我1月1号就能飞回国了。”路明非说:“重庆是吧,到时候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坐动车或者飞机过来就行了。” “那行,记得提前几天到啊,还有苏茜,亚纪你来讲吧。” “喂,大家晚上好啊。”亚纪温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 大体就是邀请苏茜去当伴娘的事情,她们曾经在叶胜求婚的晚会上约定过这件事。 “我都有点想去看看了。”诺诺挽着苏茜的手说。 “我们可以一起去。”苏茜说:“亚纪姐在那边没有几个认识的人,她正在为这事发愁呢。” “让我考虑考虑。”诺诺眼珠子转动。 她在假期向来是留校,从不回国,家族对她来说,是代表束缚的囚笼。 “那就这样吧,拜拜,祝你们玩得开心。” 聊完后,亚纪和叶胜一起向众人道别,挂断电话。 ... “拜拜。”芬格尔提着大箱小箱,呼气吹了吹刘海,站在寝室的门口,“明年再见了我的兄弟。” “拜拜,下学期见。“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挥挥手。 这是第二天的清晨,大清早芬格尔就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要赶着去乘1000次列车,错过了就得等明天,到时候订好的机票也作废了,他一个小小的f,可没有特权优先调动列车。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机票钱,还是说卡塞尔学院有包接包送的服务? 路明非记得自己进校时,就是诺玛安排行程,火车票,飞机票啥的都跟着入学通知书一起邮寄过来,还贴心地考虑到他去日本旅游换了航班。 “啊,充满牛粪的德国农庄,你的少爷又要回来了!“芬格尔昂首阔步,从大门跨步离开。 路明非也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东西。 今天是26号,晚八点他要去芝加哥国际机场坐去瑞典的飞机,这次出去他就不打算再返校了,直接从瑞典飞回中国。 衣服、裤子、楔丸、手枪、笔记本电脑... 他把东西都翻出来挨个整理。 “魔动义手”的第三次测试已经结束,这件装备的正式使用权已经交予他。 义手在穿戴方面稍微优化了一些,但还是很麻烦,和之前相比,大概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别,唯一的大区别是这群喜爱爆炸的家伙给义手增加了一个自爆功能。 他们添加了一个紧急自动脱离装置,在面临绝境时,可以把这玩意当成炼金手雷扔出去,威力巨大,炸塌一栋居民楼轻轻松松。 也许会用得上,但路明非只希望这个炸弹功能不要出意外。 说实话,他这学期去装备部的地下实验场也有些次数,三天两头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有时候还会拉响警报,校工队的人开着消防车去英灵殿,往井里喷水,因为那个地方与地下试验场直接相连。 第一次见到这情况他以为又是恐怖分子来袭击了,但后来发现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该干嘛干嘛的,才明白这只是卡塞尔学院的日常。 诺玛只要不发动入侵警报,那安安稳稳地上课睡觉吃饭就完了。 但这和装备部炸弹的靠谱性毫无关联,要不是曼斯教授一再强调炸弹功能非常稳定,他一定会要求把魔动义手拿回去重装。 即便如此,他拿到那个手提箱后也是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生怕它出什么意外。 时间来到下午2点。 路明非拖着行李箱,来到红松林里的月台。 只有他一人乘车,空无一人,但他是“s级”,和某只废柴师兄不一样,有优先派车权,想什么时候坐车就能什么时候坐车。 银色的流线型车头带着呼啸的劲风刹在月台前,地面上夹杂着松针的白雪被气流扬起,整个树林裹上了厚厚的银色的冬装,很美,随便拍一张都能用来做电脑壁纸。 车门打开,穿墨绿色制服的检票员帮他把行李运上车厢,并调节车厢内暖气,顺便帮他煮了一杯手磨咖啡,加了4勺白糖。 风景“唰唰”地往后倒退,列车启动,车厢内没有丝毫震动感,连杯子里的咖啡都没有涟漪,哪怕你放一块立着的硬币,也不会因为车子震动而倾倒。 完美的乘车体验,这就是“s级”的待遇,最高级的特权,哪怕前面的铁轨上有火车挡路,卡塞尔也能让它们把轨道让出来。 他如今是倍受瞩目的“龙王斩杀者”,可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 很快,路明非就抵达了芝加哥火车站。 一离开车站,路明非就陷入人群的视线中。 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万众瞩目,而是一个超级大美女拦住了他的路。 “路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深紫色的异色虹膜,干净利落的马尾,以及世界级腿模的完美大长腿。 她穿着一身秘书般的黑色制服,模特般高挑的身材,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把视线转移过来。 当然,不止这些,这位美女身后那只低调却异常狰狞的猛兽,也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存在感。 兰博基尼reventon,这款意大利生产的超级跑车,全球只有21辆,1辆原型机存放于兰博基金博物馆。 这是今年才推出的最新限量版,只有最顶级的富豪有资格拥有它。 reventon锐利的车头结合了两大进气口设计前保杆,以笔直的线条勾勒出许多个锐角,让整个车身充满速度感,就像是一只充满了力量的斗牛,狂躁而又暴力。 这个名字本身就取自一头传奇斗牛,1943年的一场斗牛比赛,它杀死了斗牛士felixguzman,从而一战成名。 reventon在各大豪车赏鉴杂志中都有登场,很多路人都被美女加超级豪车的组合给吸住脚步。 这位美女已经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了,车身内看不到别人,很明显,她这幅下属打扮是来迎接她的老板。 金钱、美女,这些都是权势的象征,大多数人只是图个热闹,但很多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毕竟这位美女是在是太过惊艳,明明是亚洲人的面孔,五官却透着西方人的立体感,身材火辣,即使穿着制服也无法遮拦曼妙的曲线。 这么一个绝美尤物应该在水晶吊灯和镶金地板装饰的舞会里成为焦点,可她却偏偏在大冬天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火车站门口等候。 让人不由得去想,到底是何等有权有势的“皇帝”才能玩这种“惩罚y”。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火车站,很多人好奇,谁坐上reventon的副驾驶。 “你是...?”路明非询问。 他很确定自己从未和这位美女扯上过关系,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他也不耍酒疯,不会酒后乱性留下一夜情的风波。 他上下打量,心中提起了警惕,或许普通人会被这位女士的外表和姣好面容所迷惑,但他能感知到这个女人所隐藏的凶悍气息。 仅仅只是站立就透露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温度明明已经降到零下,她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受冻的表现,呼出的空气都没有变成白色的雾气,这代表她对自己身体的完美掌控力,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她的瞳色是罕见的紫色,很有可能是美瞳,那下面,也许是一双流淌着金色光芒的黄金瞳。 路明非可没忘记德洛丽丝指导给过的警告,人怕出名猪怕壮,什么样的人盯上他都不足为奇。 “我是酒德麻衣,是来接路先生去芝加哥国际机场的。”酒德麻衣放松了处于紧绷状态下的肌肉,以此博求信任。 如此之近的距离下,这种行为相当于举起双手投降,倘若路明非有异心,完全可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捏住她的脖子,锁喉取命。 “酒德麻衣?”路明非皱眉,“你和酒德亚纪有什么关系么?” “那是我的妹妹。”酒德麻衣说。 “妹妹?”路明非的声音提高了半个音节。 酒德亚纪和酒眼前女人的差距明显很大,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根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光从外表来看,和姐妹扯不上半分联系。 “不是孪生姐妹么?”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是孪生,但不是同卵双胞胎。” 孪生的意识是指女性一次妊娠分娩两个胎儿,通常女性在一次月经周期只会排一个卵,但如果排出两个,不同的卵受精后发育成胚胎就会诞下一对双胞胎,这种叫做异卵双胞胎。 而同卵,是指一个卵因为各种原因在受精后分裂成多个,所发育诞下的胎儿。 通常同卵双胞胎会长得极为相像,因为本身基因就大同小异,据说同卵双胞胎还有心灵感应,当然这种说法并未得到科学上的考证。 而异卵就很难界定了,毕竟使双方卵子受精的精子可能不是由同一个人生产而出,如果怀孕前与多个男性具有行为的话,诞下的孩子也许会是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 但路明非并未听说过酒德亚纪有一个姐姐。 他想继续发问,酒德麻衣再一次先开口:“我的妹妹对我并不了解,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路先生,我是奉老板的命令来接你的,送你去瑞典。” “你就是专业团队里的成员么。”路明非问。 “可以这么理解。”酒德麻衣按了按车钥匙打开后备箱,伸手去托路明非的行李。 “我自己来吧。”路明非把装着杂物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你们叫他老板?” “他就是我们的老板。”酒德麻衣拉开车门,对路明非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 感谢qq阅读“剑气破长空丶”打赏的1666书币 第一百五十六章 美少女恋爱galgame 路明非坐上副驾驶。 很难想象酒德麻衣这种女人会称呼一个一米四左右的十几岁小弟弟叫“老板”,但她就是这样叫了,还叫得很尊敬。 “你们的团队有几个人?”路明非捏了捏豪车的坐垫,质感很好,不像是假货。 “核心团队有三人。”酒德麻衣踩动油门,轰鸣的引擎巨响让行人退散,毕竟没人想和reventon来一次亲密接触,来测试自己的全部家产够不够补掉车身上的一道划漆。 “才三个么?”路明非问:“不会都是女人吧?” “bingo,但是猜对无奖。”reventon像是非洲大草原上一头暴躁的野牛那样横冲出去。 “啧...”路明非嘴角略微露出一丝嫌弃。 没想到路鸣泽是这么一个风骚的家伙,只招女员工。 小伙子看起来才青春期,那小身板,吃得消么?难怪长不高。 ... 夜空中繁星点点,巡航高度15,000米,一架bombardier环球快车xrs在天空飞行,月光将飞机的影子映在下方的云层上,仿佛置身于云雾构成的海中。 bombardier在国际性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排名世界第一,这款出产于加大拿的私人商务飞机是有史以来机舱最为奢华、工艺臻于完美的商务飞机。 宽敞,私秘、豪华舒适的机舱空间是它的亮点之一,主乘客区域、卫生间、配餐间、私密小包房...所有设施一应俱全,你可以在一架飞机上体会到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机舱比一般的商务飞机增加了更多窗口,可以享受到更多自然光照,并且改善了视角,经过改良的机舱压力能减轻飞行过程中的疲劳感。 飞行速度也是第一,迄今为此,在全球运营中的公务机中,尚无别的机型能比庞巴迪环球快车xrs更快地把乘客送往目的地,各个大洲的商界领袖们都酷爱使用“环球快车”作为交通工具去世界各地进行旅游或者生意商谈。 路明非上次坐的商务机是卡塞尔装备部改装过的湾流550,讲实话,体验非常差,屁股墩子都被飞机引擎给震麻了,装备部的人为了速度丝毫不考虑乘客的感受,路明非甚至怀疑那玩意可以直接当炸弹投掷。 相比起来,这次的飞行体验简直完美,就是他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熟人。 “所以你也是‘老板’的忠心员工?”路明非用小刀切下一块五分熟的牛排,用叉子放到嘴里。 多汁的牛排口感润滑,这是“神户和牛”,高级牛肉的代名词,出产于日本兵库县,取自“但马牛”这一日产品种。 “神户牛”的考核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首先必须是兵库县内但马牛血统进行持续交配的后代,其次只有未产过子的母牛和被阉割的公牛育肥后才能成为神户牛,必须由兵库县内指定的生产者繁殖育肥,并且只能在兵库县的神户市、西宫市、三田市、加古川市和姬路市屠宰和处理,任何活牛不允许被运出国门。 这种牛肉迄今为止并未有出口记录,只能在日本当地品尝,但刚才那个鼻子像是老鹰嘴的外国厨师把一堆证书拿了出来,养育日记、屠宰记录,甚至包括了牛的“户籍”。 是的,你没听错,牛也有户口,每一只“神户和牛”在出生时会由政府发放“子牛登记证”,你可以在官方的系统中查到这头牛的名字,“幸太郎”。 可怜的“幸太郎”,从小长大的朋友们都在家乡尘归土,土归土,它却要远赴万里,跨越大西洋来到american。 不知道“幸太郎”在坐飞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会晕机么? 路明非又把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幸太郎”努力长这么大,就是为了这一刻啊,一定不能辜负辛辛苦苦把“幸太郎”养大的养殖员们的期望,要怀着心意去品尝每一口才行。 真香~ “我将追随他,直到我的生命终结。”零也插起一块牛排。 “听起来好像动漫里的中二台词...”路明非擦擦嘴,用奇怪的眼神看零。 “提到‘老板’她一直是这样子,不要见怪。”苏恩曦打岔道。 路明非独自占了一个沙发,苏恩曦、酒德麻衣、零,三人坐在他的对面。 路明非所在的位置靠着墙壁,仿佛他是这个空间的主人,其余三人都是前来做客的朋友。 萝莉三无、高冷御姐、软萌妹子,当这是美少女恋爱galgame是吧?搁着收集女主角呢? 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教育那小子的屁股,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天天就在这儿玩养成游戏,也不知道给哥哥留几个。 路明非在心中严重诽谤了路鸣泽的禽兽行为。 “所以我去瑞典要干什么?” “去寻找诺顿的青铜宫殿。”苏恩曦说,她坐在三人的最中央,看样子她才是主事人。 “青铜宫殿?那玩意不是在三峡么?”路明非皱眉:“难道《冰海残卷》所提到的诺顿的北欧宫殿真的存在。” “对此,我无法给出确切的回答。”苏恩曦摊开手:“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那玩意,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地图上是没有的,卫星上也看不到,但老板给了我们一个方案,说按照这个方案你就能进去。” “啥玩意?什么方案能让我进入一个不存在的地方?还是说在地底?要钻洞么?”路明非疑惑地问。 “在说明这个方案之前,我必须要先给你解释一个概念,【尼伯龙根】。”苏恩曦说。 “【尼伯龙根】?我好像在《炼金化学入门》的教科书上看到过这个词,我记得...上面写着,那是死亡的国度...”路明非挠挠头回忆道。 “你要去的青铜宫殿,就在那个死亡国度。”苏恩曦把一个黑色小方块拍到桌面上,顶端亮起,朦胧的光组成全息投影。 那是连绵不断的山脉的投影,被白雪覆盖,岩石被风雪冲击出裂痕,枯萎的树木上只有断裂的树枝,仿佛永恒冻土一般,充满着死寂。 “那是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国度,龙王的尼伯龙根。”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信仰之跃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很多古老的文献中都可以找到这个词汇,但并未证实这是真实还是传说,最后一个自称去过那里的人是一个中世纪的女巫,被烧死在十字架上。” 侍者收走餐盘,重新端来新餐品,奶油焗蜗牛。 路明非插起蜗牛肉往嘴里塞:“尼伯龙根是类似异空间之类的东西么?” “无法考证,但如果它真的存在,就应该是一个无法进入的异空间,亦或者沉没在无人知晓的深海底。”苏恩曦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现代人类占据这颗星球只有短短300年不到,连这颗星球存在时间的千万分之一都不足,但毫无疑问,这片天空和大地,已经属于人类,秘党在私下不止一次发起过寻找尼伯龙根的行动,然而始终一无所获。” “所以要么它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在异空间和无人能抵达的万里深海喽?” “大部分人都倾向于尼伯龙根是存在的。”苏恩曦说:“因为迄今为止,人类的对龙族的研究缺少了相当重要的一环,那就是龙族的聚集地,很少能找到龙类聚集地的遗迹,神话中黑王尼德霍格统治世界,但和黑王死亡前的有关的遗迹,一处也未被发掘出来,这是件很不合逻辑的事情,连法老都能留下一堆金字塔,世界之王却没留下一点痕迹。” “你的意思是...那些遗迹都藏在尼伯龙根里?” “可能性很大。“苏恩曦点点头:“青铜与火之王居住在北方冰原中铸造了高耸如山的青铜宫殿,黑王在擎天铜柱上钉死了白王,还有跨越大洋的神道,这些东西都记载在典籍中,世界很多民族都有‘忽然消失的古文明’的传说。” “那怎么样才能进入尼伯龙根?” “典籍中记载的唯一方式,是‘死亡’。” “死人的国度嘛,自然要死了才能进去。”路明非放下刀叉抱胸点头,“这很有道理,所以‘老板’给了你们什么方案。” “从15000米的高空,把你丢下去。”苏恩曦直勾勾地看着路明非。 ... 瑞典,纳维亚山脉高空。 严格来说,纳维亚山脉并不属于瑞典,它处在挪威与瑞典之间,北起巴伦支海,西傍挪威海,南临斯卡格拉克海峡,东濒波罗的海海岸平原,长约1700公里,宽约200~600公里。 这里曾受古代冰川侵蚀,地势平缓,沿海形成许多深入内陆两岸陡峭的峡湾。 瑞典与美国的时差有10小时,路明非夜晚8点从美国出发,那时瑞典正是早上10点,而此时,瑞典到了下午,但太阳已落到地平线上方,黄昏快要到了。 路明非小小地睡了一觉,此刻正从柔软的席梦思大床起身。 冬季的太阳颜色近乎纯白,望过去像是一颗白色的大光球,但阳光洒在冰原上,却又变成了金色的平原,像是丰收女神打翻了装着稻谷的篮子,金黄的麦穗到处散落。 透过窗户俯瞰这片冰原,有一种处于与世隔绝之地的孤高感,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全部被白雪覆盖,只有岩石峭壁的顶端露出稀少的铁灰色还有枯萎树木组成的死亡荒芜。 远处冰山的一半被镀上金箔,一半处在阴影中,纯净而又寂静。 这里很多地方并未被人类开发,常年被冰雪覆盖,难以供人居住,但这片山脉里隐藏着丰富的矿物资源,有铁、铜、钛、黄铁矿等,瑞典的铁矿是世界上地下开采最大的铁矿。 路明非佩戴上“魔动义手”,穿上叠在床边的跳伞服,并且把楔丸牢牢绑在背部,走出房间,酒德麻衣为他装备降落伞包。 “真的不去训练一下么?”酒德麻衣问。 “没这个必要。”路明非摇摇头,“不是说要接近死亡真谛,才能进入死亡的国度么,如果做了训练,我觉得我可能就不能顺利进入尼伯龙根了。” “也不知道说你自信还是什么。”酒德麻衣拍了拍降落伞包:“还有30分钟,黄昏时段开始,太阳将会与地平线相接,白天与黑夜迎来更替,日本人称呼这个时段为‘逢魔之时’,是鬼神最容易出没的时间段,百鬼夜行,整个世界会变得扭曲怪异,小孩子必须在太阳下山前回家,否则就会遭遇可怕的事情,在神秘学中,黄昏则是代表一种转变的过渡态,事物的边界会变得模糊,直到黑夜完全降临才会稳定。” “所以我什么时候跳机?” “倒数1分钟的时候会为你打开舱门。” “行,再给我来一份烤牛排吧,吃完我就上路。” “说得好像在吃断头饭一样。”酒德麻衣忽然掩嘴笑了,“你这人心可真大,这可是15,000的高空耶,从这摔下去,你整个人都会嵌进冰块里,扣都扣不出来。” “不,只会摔个粉碎。”路明非拍了拍脑袋:“耳边一声巨响,脑瓜子嗡嗡的,还没来及吐出一口血,两眼一黑,人就没了。” “说的你好像跳过一样。” “在梦里跳过。” “是噩梦么?” “不知道,那是一个...我说不太清楚的梦。” 路明非活动身子,做热身运动,熟悉这身衣服穿在身上的重量。 他确实从很高的地方摔下去过,而且不止一次,仙峰寺那边的山路就很容易脚滑踩空,竹制的栈道年久失修,还有戴着斗笠的小鬼扔东西干扰你,一不小心就会从悬崖壁上摔落,忍义手连个借力的树枝都找不到,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其实只要头朝下,基本上不会有特别强烈的痛感,不至于让五脏六腑都震个粉碎,或者说在内脏震碎之前,人就已经没有知觉了。 路明非虽然没跳过伞,但从高处坠落的经验还真的不少。 按苏恩曦所说,只要路明非加速到一定状态,在极限环境中领悟到死亡的真谛,就能跨越那道屏障,进入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 北欧神话中所记载,黑龙尼德霍格守在世界之树的树枝旁,他就是那入口的看门人,门后就是死亡的国度,诸神黄昏时,大海会被破开,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从海底升起,船上站满亡灵,那是死人之国向生人发动战争的军队。 曾有炼金师描述过尼伯龙根,那里的天空半暗半明,云朵和泥土是铁灰色的,火焰会发出蓝色的冷光,水不能浮起东西,一切只会下沉,没有白天和黑夜,所有的东西都是死的,空气中充满着精神元素,用那些空气可以轻易炼制贤者之石。 里面的每一样东西是都是宝物,哪怕是泥土挖出来也可以当做最高级的炼金材料。 但路鸣泽要求路明非只能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一片龙鳞,有书包那么大的龙鳞,说进去了就会知道在哪拿,拿到之后直接原路返回,必须在黄昏结束前取回来,否则就再也无法返回了。 餐桌上,苏恩曦怕路明非记不住,又一次讲解要领:“你是否能进去暂且不谈,但是如果进去了,要时刻记住一件事,你的时间只有1个小时,1小时后,必须返回。” “还有,拿着这个。”苏恩曦塞过来一个很小的金属别针,“把这个扣在你的背心里,注意不要损坏了,这是信号定位器,我们能通过这玩意实时定位你的位置,尼伯龙根打开的时候和现世是相连的,你第一时间进去所处的位置一定是处于最表层,只有在这个时间段内和最初的地点,我们才能接收到你的信号,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想办法...意思是现在还没办法么?”路明非感觉这个“专业团队”有点不靠谱。 “现在确实没有,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尼伯龙根的内部结构,一道不存在的数学题,世上没人能解开。”苏恩曦抱胸道:“但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信号器会把搜集到的数据传过来,总是能有办法的。” “我应该说加油么。” “哼,你说加油我也不会开心的。”苏恩曦偏过头,嘟着嘴。 “大姐,咱能不能靠谱点。”路明非说。 这事好歹关乎自己的生命,这种时候,他更希望自己的搭档是一位地中海戴黑框眼镜目光犀利的老教授,而不是一个傲娇二次元的吃薯片卖萌宅女。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款。”苏恩曦放下那副作态,恢复正常的语气:“我看你不是挺喜欢二次元的吗?我专门做过调研,这种傲娇人设在你观看过百分之八十的动漫里都有出现。” “二次元是二次元,和三次元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路明非悄悄瞥了一眼苏恩曦的平板飞机场,“不过嘛,你在某些方面还是蛮有天赋的,确实是天生就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叫我天才的人很多,你大可以放心一些,如果我都不能在这一小时里找到出路,那就更没有人可以帮你找到出路了。” “那,加油,苏恩曦小姐。”路明非对着苏恩曦的胸部比了个大拇指。 “需要加油的是你,就算我解不出来,我的日子还是照样过,这场行动会有危险的人只有你而已。”苏恩曦看了一眼右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机械手表,“还有20分钟,飞机马上航行到目的地,好好享受你的牛排吧。” “嗯,苏恩曦小姐你去忙你的吧,加油!”路明非郑重地点头,拍了拍胸脯。 ... 20分钟后,路明非站在机舱门边。 地平线边缘,太阳的轮廓已经和白色的冰原相接,一轮巨大的红日立在机身前方,像是一道通往神国的朝圣之路。 零、酒德麻衣、苏恩曦,都在这儿为他送行。 “如果你看到天空的颜色变了,你就可以拉降落伞了,不要提前拉,我们没有时间再来一次,黄昏只有一个小时,老板说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那一年尼伯龙根才会打开了。“苏恩曦说。 “嗯,我会记住的。”路明非朝窗外往了一眼,天空是蓝色的璀璨的金色,云朵很少,今天是个大晴天。 “那么,开舱吧。”苏恩曦给零和酒德麻衣使了个眼神。 零点点头,和酒德麻衣戴上挡风面具,苏恩曦则是退到远处。 她们要手动开舱,所有飞机的机舱都是手动的,哪怕是这台价值几亿人民币的空中快车也是如此。 毕竟自动化舱门就代表着要设置动力源,而飞机一旦出现故障,电力系统很可能先一步瘫痪,导致乘客错过最佳的跳机时间,况且越到高空,大气就越稀薄,但舱内的气压并不会变,这会导致舱门自动关紧,所以也不需要担心手动舱门会有不可靠性。 很快,在零和酒德麻衣的拧动下,飞机舱析出一个小缝。 寒冷的气流立刻扑面而来,像是一把把冰刀切割到脸上。 路明非直面寒风,护目镜让他能在寒流中睁大双眼。 舱门完全打开了,风肆意扯动女孩们的头发,衣服的褶皱被往后吹,苏恩曦朝路明非比了一个ok的手势,路明非点点头,迎着着空气流站在舱门口,望着那轮巨大的红日,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他四肢大开,头扬起,保持着一个“大”字,使自己能看到天空。 完全的失重状态,湛蓝的天变成了一个弧形,虽然是在下坠,他却有一种将要拥抱天穹的错觉。 如此的急速下坠并没有让他的心跳加速,如果有人测试他的脉搏,就会发现一直保持在70左右的频率,非常稳定。 “接近死亡么...”路明非憋住一口气。 闭上双眼,像是一只自由滑翔的鸟儿一样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死了多少次,世上还有人比他更接近死亡的真谛么? 他不知道,他只是在内心回想那无边无际的让人窒息的黑暗,永远都没有尽头,一切都是虚无,连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形体都没有了意义,只剩下思维,仿佛被冻结着抛掷到太空,只有思考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楔丸微微鸣动,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半个天空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深色的红玫瑰沉淀了千万年所铸就的颜色。 一座巨大的青铜宫殿出现在眼前,那是一条巨龙的骸骨,它静静趴着,双翼将整个宫殿覆盖,灰色的水淹没大地,只有那仿佛巨人居住般的宏伟宫殿在水中破开一条朝圣之路,一条由黄金铸造的朝圣之路。 到处都是铁灰色的水,浑浊却又平静,像是光滑的镜面一样,倒映出宫殿的影子。 震撼之感,充斥路明非的内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 缘起性空 那是一头骨龙,有山岳般大小,匍匐在青铜宫殿的顶部,似乎下一秒就会跨越生与死的界限,喷吐出幽蓝色的龙息,张开遮天蔽日的骨翼。 它趴在那里,像是在睡觉,颅骨边有两条骨质长角延伸,两排肋骨如血盆大口般向两边张开露出内部空荡荡的腔体,一节节脊骨连接在一起,像是蜿蜒的蛇,狰狞的骨刺和骨突从关节处延伸,路明非和它比起来就像是一只小蚂蚁,扔到嘴里都会从牙齿缝中间掉下来。 上次在三峡见到的古龙,在这个大家伙面前就像是还未发育成熟的小孩,很难想象它活着的时候要如何腾飞在天空中。 路明非立刻明白了要去哪里找龙鳞,他已经看见了,某种散发着古铜色光芒的不朽鳞片散落在青铜宫殿的顶部。 这是一个和三峡水坝埋着的完全不同的青铜宫殿,巨大的铜柱支撑着穹顶,没有墙壁,整体镂空,仿佛是新建成一般,表面光滑,一点锈迹都没有,只有穹顶向两面延伸,宛如一个超大型祭坛,承载那死亡的龙躯。 路明非收回视线,目的地是宫殿顶端,从那里取回一片龙鳞,他朝下俯视,整个人已经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到极致,离坠落顶多还有十几秒,必须在那之前打开降落伞。 但脚下毫无立足之地,肉眼所见之处全部是灰色的水,如果真如古籍中所记载,那么这些水都不具有浮力,落到其中只会不断地下坠,任凭你怎么挣扎都没有作用,溺水而亡就是最后的结局。 唯一看上去能立足的地方就是那条黄金铸就的朝圣之路,但那条路并不在路明非的正下方。 总之也只能先打开降落伞了,他拉下伞包的控制线,降落伞立刻张开,膨胀释放,路明非的身形猛地停滞,接着在空气的阻力下,速度骤减,继续斜对着朝远处飘。 他操纵降落伞的角度,一点点把自己朝那条黄金之路上转移。 这是个很精细的活,好在路明非有很多次从高空坠落的经验,靠着经验能明白做什么样的动作会往左飘,什么动作会往右飘,他通过一点点的微调,顺利抵达了那条黄金之路的上方。 近距离之后他才发现,这条路是由巨大的金柱拼接而成的,像是孙悟空的定海神针,在灰色的海洋之中永恒屹立。 路明非的脚踩在了金柱上,降落伞随之落在水面,在接触的一刻就开始以缓慢的速度下沉,路明非取下降落伞包,把这个不利于行动的东西扔下,掏出了腰间的马克洛夫手枪。 此时降落伞已经完全沉入水底,路明非对准水面开了一枪。 冰花绽放,凝结的冰块立刻蔓延,但片刻后,冰块也如降落伞一样,开始往匀速往下沉。 路明非又从弹匣里扣出一颗子弹,走到金柱边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子弹放置在水里,即使是金属物品,也和轻飘飘的降落伞以一样的缓慢速度下沉。 这片灰海似乎并不讲究物理特性,只要掉进去就会一视同仁,把你给吞噬。 金柱上也没有勾索能借力的地方,全部是光滑的壁面,必须小心。 路明非站起来,望向黄金之路的尽头,那些直通天际的铜柱。 这些金柱只有一小截露在水面之上,各个金柱之间隔着约两米到三米的缝隙,被灰海填满,而一个金柱的直径约有两米。 想要抵达青铜宫殿,只能一步步地像是青蛙跳荷叶般跳过去,一次失误就足以致命。 路明非大致目测了一下,膝盖微曲,纵身一跃,跳到另一个金柱的表面。 “大概是这个力度么。”他回头望了一眼,开启了连环跳跃。 速度很快,熟练后,他甚至一步要跨越2个、3个金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上的计时器已经来到第15分钟,他终于抵达了宫殿门口。 这是一个完全死寂的世界,路明非在赶路的过程中听不到一点其他声音,海浪的声音、风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死的,让人内心压抑。 他抬头仰望,那宏伟的骨龙就在眼前,空洞的眼眶注视着远方,一片虚无。 整个宫殿由四十八根铜柱支撑而成,每一根上面都刻着图画,还有复杂的符号和文字。 毫无疑问,这些是尚未被发掘的珍贵资料,也许记载了人类从未了解过的龙族历史。 路明非稍微在门口驻足了2分钟,以观察这些门口两根最为粗壮的铜柱上的图画。 他并没有携带留影设备,拍摄这些东西他无法与学院共享,根本解释不清楚是从哪里找到的,只会引来一身麻烦,靠他一人的浅薄知识,更是完全读不懂这些古文字。 但图像是每个人都能看懂的,哪怕是三岁小孩,也能把连环画看得津津有味。 第一根铜柱上画的是一头巨龙,龙的头顶上站着一个人,脚下是匍匐的人类和其它龙,周围有火焰环绕。 巨龙应该是“诺顿”,能站在他头顶,想来只能是他的弟弟“康斯坦丁”。 这应该记载着诺顿统治领地时的繁荣场面,但那些人类有一些非常奇怪的地方,每个人的额头上都长着第三只眼,和“康斯坦丁”、“诺顿”作为人形态时的模样一样。 第二根铜柱上记载的是天空中飞翔的“诺顿”,他的脚下是喷涌的火山和岩浆,隐隐约约,山体里能看到一个青铜柱的雏形。 这应该是“诺顿”使用“烛龙”铸造这座青铜宫殿的情景,表现青铜与火之王伟大的力量。 一根代表统治的权,一根代表无上的力。 这样看来,龙类的繁华古文明遗迹都是存在的,只是隐藏在尼伯龙根里,在青铜宫殿上趴着应该就是“诺顿”的尸骸,这应该是他原本的真身。 他的故居应该是在北欧,是主动舍弃了这身巨大的龙躯么?和康斯坦丁跨越大陆前往中国又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事,让他和弟弟隐姓埋名,去公孙述手下做臣子? 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不过龙类文明的衰落,本就是一个谜团,现有的猜想都是假设出来的,从混血种开始抗争的时候,黑王白王就已经死亡,龙类的文明早已衰落,对于那之前的历史,人们几乎一无所知,只能从神话传说中猜测一二。 路明非继续往里走,黑暗笼罩了视野,他戴着护目镜,有夜视的功能,令他意外的是,入口进去竟然就是一个向上旋转的阶梯,并不大,正好够一个人类通行。 他踩上去用力试了试,台阶并没有因为年久失修而脱落,很稳当。 应该是是为康斯坦丁铸造的吧,路明非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在天空晴朗的时候,巨龙趴在宫殿的顶部享受懒洋洋的阳光,而那个白衣少年,就踩着阶梯上去,依在巨龙的脖子处睡午觉,宫殿之下是千万人的景仰,将他们当做神明朝拜。 路明非走上这个没有扶手的旋转阶梯,一步步朝上爬,同时观察整个青铜宫殿的布局。 一个很空旷的大厅,什么都没有,死寂而又黑暗。 住在这儿一点都不舒适,下雨了还会漏风,连个床都没有,还是说龙这种生物就喜欢风餐露宿,吸收日月的精华? 路明非摇摇头,抬头望向那唯一一个有光照射下来的孔洞,那是阶梯的尽头,上面就是目的地。 他看了一眼计时器,又过去了5分钟,还有40分钟的时间,看似很充裕,但还得考虑到返程,他顶多还能在这儿磨耗10分钟的时间,于是他加快步伐往上跑。 穿过那个洞,视野终于豁然开朗,一根巨大的龙肋骨挡在路明非的面前。 表面如白玉般通透,没有一丝血肉,按理说这么大的躯壳即使死去,也只会变成一具干尸,可如今能看见的只有骨头,鳞片也很少,只有少许的散落在青铜壁面。 在龙躯的四周,插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矛,有剑,有刀,还有狼牙棒...杂杂乱乱地散落在边缘。 路明非没管那些玩意,随手捡了一块鳞片,有脸盆那么大,入手的感觉很沉,像是抱了一大块铅,必须用两只手才能拿得下。 他在下去之前又望了这具尸骸一眼,即使死了,骨龙也很有王的威严,光是体积就有很大的压迫感,和那个满嘴烂话的逗比一点都不一样。 所以到底哪边才是真实呢? 老唐在最后一刻应该是苏醒了记忆的吧,却心甘情愿地自杀。 独自守在宫殿的最高处,很孤独的吧,只有弟弟陪着他,历经千千万万年的岁月,可唯一的弟弟却被死了,也难怪他会发火。 不知道他在想起身为“罗纳德·唐”的经历的时候,有没有过一点点的开心和快乐,来排解他那沉浸时光缝隙的孤独。 “但愿我们还能再见。”路明非把鳞片用扣绳固定在背上,对着骨龙的脑袋挥挥手。 ... “薯片,怎么样了。”酒德麻衣吸了吸果汁的吸管。 苏恩曦皱着眉,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动,“路明非消失的太快,降落10秒内信号就消失了,如果他没有主动把信号器捏碎,那么他应该顺利进入了尼伯龙根。” “所以他进去了该怎么出来?”酒德麻衣好奇地凑过来:“那是个异空间吧,就像是平行时空一样,他用什么办法才能回来?” “老板说关键在于与现世的联系。”苏恩曦说:“佛家有个说法,叫做‘缘起性空’,按照西方人的观点,物质的最基本存在是基本粒子,是有自己的实体的,但佛家的观点,是没有的,比如一块鹅卵石,西方人会把它拆解成原子、夸克,但佛家则认为,它本身并不具备实体,而是‘自性本空’,由各种因缘聚合而出。” “意思是各种条件汇聚起来成了这块鹅卵石?比如水流的冲刷,风沙的侵蚀?”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苏恩曦点点头,“佛家认为缘汇既生,缘离则灭,万事万物都是如此。” “那我们该怎么办,去找什么条件构成了路明非?是他的老爸老妈还是兄弟姐妹。” “鬼知道啊!”苏恩曦埋怨的说:“我tm又不学佛的,我连信号器的信号都连不上!” 哲学这玩意总是让人崩溃,据说哲学系和数学系盛产精神病,因为承受不了思维上的折磨,自己陷入了怪圈。 苏恩曦年纪轻轻,自然不会这么早出家研究哲学,上面说的这段话都是她从网上记下来的,她在逻辑上能理解这种说法,但并不能把这种说法运用到实际中。 她有些抓狂,已经过去50分钟了,她一直在尝试连接路明非的信号,敲键盘是在调频率,可路明非真就是像进入黑洞一般,连电磁信号都被吸走了。 “黄昏就快结束了。”酒德麻衣看了一眼腕表,“所以你敲电脑敲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 “你以为敲键盘很轻松么!”苏恩曦瞪了酒德麻衣一眼,“你懂个屁!让你写个‘hellowworld’你都写不来。” “我是个忍者,当然不懂什么‘hellowkitty’,‘hellowworld’。”酒德麻衣说:“但是现在一筹莫展的是你啊,你没办法,我们连干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压力怪吗!知道我没办法还一直说!这种时候应该说加油,说加油知道么!”苏恩曦咬牙切齿地说。 酒德麻衣摇摇头,叹了口气。 苏恩曦的血压一下又上来了,她刚准备小嘴抹蜜,忽然一个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连上了。”零指着电脑屏幕,淡淡道。 “什么!”苏恩曦立刻把注意力转回电脑,再次敲动键盘:“真的连上了!三无你干了什么!” “按了一下回车。”零说。 “回车?可那个键...”苏恩曦眉头紧锁。 “等等...我知道了!缘起性空!这就是缘起性空!”苏恩曦恍然大悟,握住了零的手,把她拉到电脑面前,兴高采烈地说:“缘生缘灭,我们这里和路明非因果牵扯最多的,就是你啊!零同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归现实(6k) “他的信号点在哪里?”酒德麻衣问。 此刻她们三人还在环球快车上,在路明非跳机后,飞机驾驶员一直在操控飞机以路明非消失的地点为竖直圆心绕圈,但飞行高度降低到了10000米。 通常来说,晚间的黄昏时刻有1-2个小时,但这里是北欧,还是冬季,太阳落山的时间很快,窗外的晚霞已经变得黯淡,天色渐晚,几乎临近黑夜。 时限一到,尼伯龙根和现世的连接就会切断,除非龙王复活给他开门,否则路明非再也无法从那个“死亡国度”回归。 “在雪地里。”苏恩曦飞快地敲打键盘,在地图上圈出一个红点,同时放大卫星照片,“信号点就在这个位置,但那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信号的出现是因为三无敲打了回车键,原本那个键并不是连接信号的键,但信号连上了,按照‘缘起性空’的理论,这是因为三无和路明非之间存在着‘因缘’,想要把路明非拉出来,只有三无能做到。” “我们没时间了,10000米的高空跳伞着地就需要5-8分钟,黄昏最多还有11分钟结束,必须先跳机!”苏恩曦焦头烂额地对着键盘一阵噼里啪啦地敲:“长腿你去开舱门,三无去装备降落伞,总而言之先抵达信号发出点!赶快!” “好!”酒德麻衣风雷火急地朝机舱跑去。 零点点头,去一边装备降落伞包,她飞快地换上特制的保温服,小熊佐罗绑在她的腰间。 不佩戴防具在一万米开伞是十分危险的举动,这里的温度接近零下60度,普通人难以保证安全着陆,在空中就会遭受到极寒和稀薄空气的所造成的人体技能紊乱,导致死亡。 对于混血种这也是有风险的行为,但极寒的恶劣环境本就是零最为熟悉的环境,她最不畏惧的就是寒冷。 30秒后,她已经站在了舱口,气流剧烈地冲击过来,夹杂着云雾,酒德麻衣难以睁开双眼,耳边全是唰唰的风声。 “能听到我说话么。”零的耳边传来苏恩曦的声音,她带着面罩,保温服把寒风隔绝在外,影响不到她。 “能听到。”零说。 “好,跳伞吧,我已经把地图传输到你那边了。” “嗯。”零点点头,身体倾斜,顷刻间便突破云层,朝着地面急速下坠。 她的眼前出现纳维亚山脉放大处理过后的地图,对应后能看到雪地上有一个红点闪动。 高空流使她朝着目的地偏离,她微调动作,靠着对肢体的完美掌控调整保温服的褶皱,将其当做鸟儿滑翔的翅膀使用。 娇小的身姿像是雪地精灵,在这片天空自由地飞翔。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她便跨越了5000米的警戒线,在完全不做任何减速措施的情况下,人从一万米坠落只需要45秒的时间,但一旦打开降落伞,这个时间就会翻上十几倍。 一般来说,高空跳伞都会在2000-5000米开伞,通常不允许低于2000米,否则很容易出现问题,极致的高速会让你来不及反应,太晚开伞会来不及降速,整个人摔到地面上,变成一滩肉泥。 但在开伞后,不可能再控制自己的方位,稍微一阵风就能把你带偏。 为了能精准落地,零冷静地等待身体下坠,原本遥远的景物飞快地放大。 3000米,2000米,1500米... 她依旧在等待,国际上的空降兵空降高度一般在400-800米,跳下时便开伞,跳伞高度越低,危险度便越低,还可以减少滞空时间,而能在300以下和1000米以上跳伞的就属于特种兵的范畴。 但零很沉得住气,在高度越过800米的界限时,才拉开降落伞。 即使伞面大开,也无法拉住她像是火箭一样下坠的身体。 学过物理就知道,减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降落伞的力并不能这种速度下为她提供多少帮助,但同时,这也让她免受气流的干扰,虽然来自侧面的力会让她偏移,但只要降落的时间足够短,她就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终于,在她即将抵达地面之时,天空忽然变了,变成了暗红的颜色,而她与苏恩曦的通讯还连接着。 她看见了站在黄金之路上的路明非,还有灰色的平静的海。 “我在这儿!”路明非对着她挥手,大喊道:“不要掉到水里了!那些水很危险!” “你看到路明非了么?”苏恩曦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 “我进入尼伯龙根了。”零努力地调整身体,但速度太快,四周又没有气流,在无法借力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但忽然,她的身体猛地朝侧面漂移。 一个钩爪抓住了她的降落伞包,把她朝黄金之路扯去。 路明非使用了魔动义手,像是抓娃娃那样把零给抓了过来。 他接住零,把她放在了金柱上。 “你们终于来了,我都等了好一会了。”路明非摸了摸背上脸盆大小的古铜色鳞片,“东西已经找到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 “等等,我问一下。”零把降落伞包取下,对着耳麦说:“薯片,我找到路明非了,下一步怎么做。” “还在计算中!”苏恩曦焦急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该死!时间太短了!出口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卧槽!还没找到出口你就进来了么!”路明非张开嘴,惊讶地说:“你们不是专业的么!” “再专业tm也没人进过尼伯龙根啊!”苏恩曦骂骂咧咧地说。 她额头渗出了冷汗,黄昏马上就结束了,黑夜太阳已经落山,光线近乎漆黑,天空上,繁星点点,月亮探出了头。 忽然间,她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剧烈波动点位,就在零和路明非定位器的旁边。 “出口!这是出口!”她用程序计算,欣喜若狂地说:“我找到出口了!就在你们的旁边!” “我好像看到了...”路明非说。 灰海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团模糊的云雾,同时在刀鞘里的楔丸发出嗡鸣的震动声,像是在指引路明非前去那里。 “就是那里。”零的面罩上已经出现苏恩曦标识的点位。 “要快!那个出口非常不稳定!”苏恩曦朝着两人大喊,“可能是因为即将与现世分割所产生的空间波动,很快就会消失!” “可那里在灰海上,我们过不去啊。”路明非说,“这里是死人的国度,我刚进来的时候试过了,什么东西在这些水里都会匀速下沉。” “死亡之海,只有死物能在其之上漂浮。”零把腰间的小熊佐罗取下。 “这是...”路明非感觉这只布袋熊玩偶很是眼熟。 “阿加塔!”零呼喊着她朋友们的名字,吹起了哨子声。 路明非想起来了,在极北的冰原逃亡之时,雷娜塔的腰间便别着这只布袋熊,而阿加塔,是那些雪橇犬的名字! 一座雪橇车从虚化实,出现在眼前,十几只雪橇犬踩在灰海之上,冰霜冻结,海面上生起一层薄薄的冰层,那载着德什卡1938的老式雪橇车,立在了死亡之海上,却并未下沉。 狗狗们发出吠声,零跃上雪橇车,拉住缰绳。 过去之物重现眼前,死亡之海上只有死亡之物能在其之上漂浮,这些狗狗和这辆凭空出现的雪橇车... “快上来。” 路明非来不及多想,立刻爬上了这座曾经乘坐过的雪橇车。 零挥动缰绳,狗狗们立刻拉动车身朝着那团雾气前进,灰色的海面上留下一道冰雪之路,车子没入雾起之间,寒风呼啸,暗红色的光芒消逝,穿过云雾,他们终于再次出现在现世。 狗狗们撒欢地在冰原上奔跑,皎洁的明月升起,寒月如冰屑洁白,宛如雏天鹅羽绒般的雪花飘落,静谧的天空点缀着钻石般的星辰,枯萎树枝上凝结的冰柱像玻璃一样通透,寒风汹涌又沉重。 “我们出来了?”路明非望向身后,什么都没有,但背上沉重的鳞片在提醒他尼伯龙根是真实存在的。 零未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看着狗狗们自由地在雪原上奔跑。 她摘下面罩,近乎纯白的金发被寒风拂乱,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银色的绸缎。 她举起右手,对着狗狗们使劲挥舞,仿佛在说:跑吧,自由地跑吧,任何东西都无法再阻拦你们。 ... 仕兰高中,晚10点30。 路鸣泽结束了晚自习。 仕兰高中一直都有晚自习制度,但通常只对住校生,走读生下午就可以离开,住校生要上到10点30。 今年暑假后,学校全面推广了晚自习。 “明天是第七次模拟考,大家做好准备。”班主任从讲桌上站起,收拾书本,推了推眼镜。 这是个很年轻的班主任,看起来约30岁左右,梳着中分头,穿着一身正装,戴着黑框眼镜,胸前挂着蓝色的教师牌,长得还有几分帅气。 “唉...又要考试...” “好烦,要搬桌子...“ “希望这次数学的压轴题能出得有简单一点,上次那个花了我半个小时才解出来,太难受了。” 班级里一片唉声连连。 “好了,不要抱怨了。”班主任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12月30日的晚自习取消,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这次元旦节给你们放三天,我会把作业布置少一点,回去好好放松一下。” “欧耶!” “元旦晚会啊,可惜楚子航师兄毕业了,好想再听他拉一次小提琴啊。” “柳淼淼师姐的钢琴曲也很好听啊,听说她现在在清华上学呢。” 提到晚会,大家的心情好了很多。 “等考完试再高兴,别兴奋过头了。”班主任难得笑了笑,说:“路鸣泽,和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王老师。”路鸣泽点点头,从座位上起身,跟着这位年轻的班主任前往办公室。 他们班是仕兰高中的高三火箭冲刺班,聚集着整个高中成绩最好的一批人,每年这种班级都能出几个清华北大,想在这种班级当班主任,要么教学资历够老,要么是名校毕业,普通高中老师至少都要求211本科学历,而仕兰高中的教师入职考试更是985研究生才能报名。 毕竟仕兰高中是市里最出名的私立贵族学校,光是每年学费就要10万块,交高价进来还得另算,像是苏晓樯这种家里有矿的都把孩子送来这儿读书,就足以知道仕兰高中的教学资源有多丰富。 在这当老师,光是家长送的情面礼,就大有油水可捞。 “鸣泽啊,上次你考试又拿了班上的第一,全年级排名第三。”班主任笑呵呵拍了拍小胖纸的肩膀,“比你上学期进步很多,是这样的,元旦晚会学校要求我们每个班级准备一个节目,我听说你学过钢琴,你愿不愿意去上台表演啊,咱们班的节目就定成钢琴独奏咋样。” 元旦晚会是仕兰高中的传统,和一般的学校不同,在这儿,上台表演的席位是很抢手的,每次都有很多人报名。 现实不是电影,像《长江七号》那样搬砖也要把孩子送进贵族学校的人不能说没有,但至少在仕兰高中没有,能在这读书的孩子家里条件都很不错,基本上都从小就学有兴趣班,走在学校里走廊里随便拉一个人,都能在才艺节目上给你露两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有人在。 而且仕兰高中的校风比较开放,不会特别去逮那些谈恋爱的男男女女,所以元旦晚会就成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上去之后脱单的机会大大增加。 像是柳淼淼,楚子航,都是在第一次元旦晚会后名声才渐渐大起来的,家长们也很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舞台上表演,很多人会给班主任送礼送红包,就为了这一个上台表演的名额。 而班主任竟然想直接把这次机会拿给路鸣泽,足以说明最近小胖纸在他心里有多讨喜。 而且在仕兰高中还有一个隐藏的榜单,《此獠当诛榜》,这个榜单,没上过元旦晚会的人,基本上是没机会上榜的。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今年半路杀出来的黑马——路明非,靠着莫名其妙的留学证书和法拉利辣妹接送的传说夺得《此獠当诛榜》的桂冠。 “我知道了,王老师,我会下去准备的。”路鸣泽点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时间也不晚了,回去早点休息。”班主任笑眯眯地说:“考试加油,正常发挥,稳住心态就行了。” “我会好好复习的。”路鸣泽说。 他回到教室整理书包,同学们围上来问他:“老王叫你干嘛啊。” “肯定是好事,你看老王那笑眯眯的猥琐样,咱们‘泽太子’考得这么好,他估计又拿奖金了,而且我听说他在抢那个优秀教师的评选名额,这次模拟考要是咱班还能压11班一头,那这事多半能成,他肯定得给‘泽太子’供起来。”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簇拥过来。 路鸣泽过去很享受这种感觉,被当成众人的中心。 不过以前同学围着他是为了他兜里的零花钱,现在围着他是因为他一举成名,像是坐火箭一样从班上居中的位置窜到第一,一下班上又多了个清华北大的苗子。 这当然不会有什么捷径可走,他私下耗费了多少心血在学习,只有他自己清楚。 为了去美国留学,见到夕阳,他已经脱胎换骨!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叫我元旦晚会上台弹钢琴,我得先走了,爸妈还在外面等我。”他站起身,背上书包,朝教室门外走去,只给同学们留下一个犀利的背影。 “你们有没有感觉,‘泽太子’变了好多。” “确实,都不请我们出去吃饭了。” “我感觉他像是被甩了一样,可他压根没谈过恋爱吧?” “...” 同学们又在教室里讨论起来。 路鸣泽已经走到楼下,和出校的人群一起朝校门喷涌。 门口守着保安,每个人出入都得刷学生证,家长们能在手机上查到自己孩子的出入情况,只有走读生能刷卡,住校生除了周末,严禁外出。 路鸣泽在门口看见了妈妈。 “来儿子,这是妈煮的冰糖银耳汤,还是热的。” “嗯。”路鸣泽接过保温杯,到手并不冰冷。 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润滑的银耳滑入口中,吞进肚子里有一股暖意,很甜。 他们来到路边停着的小宝马,自从他开始上晚自习后,爸爸每天都会开车来接他回家,妈妈也会跟着一起来,准备一些银耳汤、姜汤之类的驱寒汤,有事还会给他买一份肯德基或是烧烤。 “王老师说元旦晚会让我上台表演弹钢琴。”路鸣泽上车后说。 一进入车内,空调的热空气就温暖了全身,还有热热的银耳汤,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 “不愧是我的儿子,比你那废柴堂哥好多了。”妈妈搂着他的胖脸亲了一口。 “明非现在可是在国外留学呢,咱们儿子也想去国外呢。”爸爸踩动油门,小宝马驶入道路中央。 “你就向着那小子是吧。”妈妈皱眉,“你说说,路明非哪里比得上咱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往那破网吧跑,游手好闲,要不是路麟城和乔尼薇,他凭什么能去国外留学?上个本科都吃力。” 爸爸立刻缩了头,不敢出声。 妈妈总是这样,很看不惯堂哥,或者说是看不惯堂哥的父母。 换做以前,他肯定要跟着损路明非两句。 以前总觉得堂哥很烦,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却偏偏要多安一张床,弄得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还要抢厕所,抢电视,抢电脑,在学校的名声还特差,总有人拿“路衰仔”和他“泽太子”比较,变着法子地讥讽他。 现在嘛,也许是因为他请自己吃了很多次夜宵的缘故吧,倒也不烦他了。 偶尔也会打开电脑看会动漫,但往往看几集就停下来,上床睡觉。 毕竟一起住了7,8年,一时半会走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妈,咱们1月3号去aspasia吃饭吧。”路鸣泽忽然开口说:“我们这次元旦放三天,走读生四号才去学校。” “行,都依你。”妈妈停下了那些难听的话,过来挽住路鸣泽的手:“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儿忘了呢,拖了几个月,一直没空,妈等下就回去打电话订座位。” 路鸣泽点点头,望向窗外。 堂哥1月1号就回来,他们三号才去吃饭,到时候临时让妈打个电话把位置改成4人座就行了,就当是把夜宵还过去,毕竟去aspasia吃饭的机会是他用成绩争取来的。 直接给妈说堂哥要来她肯定会大发雷霆,倒不至于不让堂哥去,但肯定会说一些带刺的话,弄得大家心情都不好。 但如果是碰巧赶上了,就会顺理成章,她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很要面子,毕竟要是把堂哥留家里,被邻居知道了,又要说她闲话。 回到家里,路鸣泽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他打开qq,查看“夕阳的刻痕”有没有给“寂寞的贪吃蛇”发消息。 果然还是没有,但他依旧拿着手机给“夕阳”打字,说了元旦晚会的事情。 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了,像是在记日记。 他知道他和“夕阳”见面的机会很渺茫,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执念,他怕他断了这个心思,就再也提不起劲学习了。 按照惯例打完字他准备睡觉,但是忽然,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 “用户【ghoul】向您发起好友申请,是否接受?” “【是/否】” 还附带了一条验证信息:“我知道你在找谁。” 一看就知道是个网络骗子,还“我知道你在找谁”,我找nm你知道么? 手机的荧光照亮了小胖纸脸上不屑一顾的笑容,他点击接受,准备和这骗子好好过几招。 “你想知道【夕阳】是谁么?” 接受好友的一瞬间,这个头像空白的家伙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小胖纸的笑容忽然凝固。 “你是谁?什么【夕阳】,我不认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么。” 第一百六十章 夕阳x白帝城(6200) “你想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sb。”小胖纸给了【ghoul】一套删除拉黑套餐。 “什么**网络骗子,我呸。”小胖纸把手机息屏,定好闹钟放到枕头底下,“喜欢用爬虫抓老子的聊天数据是吧,真tm恶心。” 他骂着脏话,把头蒙进被子里。 班上就有去学计算机培训课的同学,不仅懂编程,还去参加了编程竞赛,上信息课的时候同学就给他说过,高手能入侵别人的电脑和手机,抓取数据,这就叫黑客。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成分,真把他路鸣泽当傻子糊弄是吧? 好歹他也是仕兰高中排名前十的高材生,如果算高考排名,整个市他都能排得上号,什么东西没见识过? 作为一个理科的高三学生,即将面临高考,他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算命,占卜,也就图一个乐呵,知识的力量才是最伟大的。 遇到骗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删除拉黑,聊得越多,就越容易被骗,君不见每年清华北大都还有高材生被骗钱的呢,几千几万,什么数目都有。 路鸣泽从来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 有多远滚多远,只要我不和网络陌生人聊天,就不会被骗! 明天还要考试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的人生我做主! 被子裹紧,他合上了双眼。 ... 1月1号,这点小风波很快被遗忘。 路鸣泽把qq设置了禁止陌生人添加和搜索,并且把qq签名换成了“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句诗的下一句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直译的意思为:见过汹涌的大海,他方的水就不值一提,除却巫山的云彩,别处的云就相形失色。 整句诗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自从你走后,再也没有谁可以替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今天放了元旦节,补习班也在一月一号这天放了一天假,老师们也去过元旦了,路鸣泽今天没有课上,就待在家里做作业。 数学、语文、英语各两张试卷,理综只有一套,但是要自己对照答案批改成绩,并且改错,把错题全部记载错题本上,收假了拿给班主任检查。 总体作业量并不算多,他伏案做了一上午就做了一半。 中午吃过饭爸妈都出去打牌了,他接着做理综,做到两三点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这个点除非家里失火,否则爸妈是绝不会放下手里的麻将牌跑回来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路明非回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走出房间,正好看见提着行李箱,背着包的路明非。 和走的时候没啥两样,穿着他常穿的旧外套,头发也还是黑的,没有染成绿色,耳环、鼻环、舌钉啥的也没装,就像是往常从仕兰高中放学回来一样,稀松平常。 只有行李箱在彰显着他从远方归来的事实。 “好久不见啊。”路明非把门带上,笑着打了打招呼:“叔叔婶婶去打牌了么?” “对,估计5点过才回来。”路鸣泽说:“床铺还给你留着,每个月妈都在打理,你自己去放东西吧,以前的布置都没变。” “好。”路明非点点头,走进房间,整理东西。 进门没过几分钟,他就去浴室开了浴霸,开始找换洗衣服。 浴室传来淋浴冲头哗哗的水声。 路鸣泽没管他,把试卷和笔什么都收起来,打开睡眠模式下的笔记本电脑,准备把一直挂着的qq小号给退掉。 点开右下角的小图标,一条处于上方的文字一闪而过。 【你想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是和那个网络骗子的聊天记录,qq上,如果不手动去删,记录是不会消失的,就算删了好友也不会消失,而且这又是小号,没人会主动给“贪吃蛇”发消息,把记录顶下去。 这几天他又在忙考试和元旦晚会表演的事情,每天都是草草上线看一眼就关机,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点击右键删除,退掉qq,重新点击那个企鹅图标,想把小号的账号数据删除,但在点击账号下拉菜单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路明非的账号和头像。 路明非出国时曾把qq农场交给他打理,他一直帮忙弄到了暑假结束,后来开学之后就没有再弄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顿时,一个可怕至极的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夕阳”是通过账号查找加上“贪吃蛇”的,这事他印象深刻。 他问过“夕阳”,“夕阳”说自己是随便乱打的一串数字,加上好友纯属缘分。 可天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作为一个数学成绩能达到145以上的优秀学生,路鸣泽对排列组合相当熟悉。 “贪吃蛇”的qq账号是9位数,一个随机组合的9位数,用屁股想都知道随便打一串数字能和“贪吃蛇”的账号对上的概率有多低,而且还正好是个可爱妹妹,爱好还惊人地和他相似。 当时处于“舔狗期”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了,他骤然感觉到后背发凉,仿佛脊柱被抽掉一般,身子有些发软。 他从未把小号告诉过任何一个现实里认识的人,除了他主动在网上的群聊里加的好友,就只有“夕阳”一人是主动加他的。 如果说“夕阳”是精准定位他的,那么,最有可能性的人,不言而喻,就是与他朝夕相处,共用一台电脑的路明非。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每次下线都把小号账号数据删除了,毕竟好几年,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仔细想想,路明非开始请他吃夜宵也是“夕阳”失联后,这个时间点完全对得上。 为什么以前那个八字对不上的堂哥忽然性情大变开始请他吃烧烤呢? 路明非也在美国留学,“夕阳”也在美国留学。 越想下去他越害怕,越害怕他越要想,几乎控制不住深呼吸起来。 不多时,路明非从浴室里出来了,头发湿漉漉,问道:“吹风机呢?你看到吹风机在哪儿了么?” 湿润的发丝贴在路明非的脸上,略显阴柔,他只穿着一身浴袍,露出锁骨和有力的胸肌。 路鸣泽咽了口唾沫,转移视线,急急忙忙站起身:“应该在妈他们的房间里,我去看看。” 他惊慌失措地跑到隔壁的房间,把床头的吹风机拿起来,微微喘着气。 倒不是被路明非的魅力迷住了,只是此刻他胡思乱想乱了神,忍不住把路明非和“夕阳”对起来。 说真的,他已经发现了不少吻合的细节。 每次他和“夕阳”聊天,路明非必不在场,而且每次约“夕阳”出来见面,就会被妈拎着去上钢琴班。 一次两次还有说法,但次次如此,没有一次例外。 要知道他上钢琴班并不是定日子的,他上的是私教课,别人老师有空就会通知家长告诉他过去,可偏偏都给“夕阳”撞上了。 要么是他真有这么霉,要么... 他不敢想了,抓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你找到吹风了么?”路明非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强忍住慌乱的心,拍拍脸上的肥肉,“在这儿呢,你拿去吧。” “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啊。”路明非接过吹风机,顺手插在婶婶房间的插头上,对着镜子吹了起来。 “没事,就是这几天睡得不太舒服。”路鸣泽捋捋气说。 “高三压力是大啊,别想太多,努力就好了。” 路明非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路明非拿着iphone手机接通电话。 “喂,嗯,没问题,我坐飞机过来,8号就能到,你要来接我?行,也行吧,那你在机场等我吧,你还邀请了楚子航师兄?他答应了?芬格尔也要来?好家伙,这又凑了一桌啊...” “你在国外认识的人?”路鸣泽尝试把话题岔开。 他心思完全乱套了,连“楚子航”都没注意到。 “对,我的学长,10号结婚,邀请我过去参加婚宴。”路明非一边吹头发一边说。 “iphone?你什么时候买的?”路鸣泽指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说:“能拿给我看看么?” 路明非把手机递过去:“去美国买的,学校不是给我发了奖学金么。” “智能手机哦。”路鸣泽假装不在意地拿起来左看右看,“我听说这个手机上的软件全得在应用商店里下载是吧,浏览器下不了软件。” “确实,有点小麻烦,有些软件还得付费。”路明非解锁手机,打开应用商店:“就在这里面下。” “那岂不是下不了那种软件了。” “什么那种不那种的,我可是个正人君子好吧。” “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看呢,再说了,下不了软件,还有网站呢。”路鸣泽顺手去摸路明非手机,顺利得手。 “让我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正不正经。”他假装在翻看软件,实则打开企鹅图标,选择设置,切换账号。 一个晴天霹雳砸到他头上,头像,15岁短发俏萝莉,账号名,“夕阳的刻痕”。 “我都说没有了吧,你不相信。”路明非还在对着镜子吹头发,捋发型。 “确...确实没有呢...”路鸣泽咬紧牙关,把账号切换回去交还给路明非,“我先去做作业了,你别来打扰我。” “我衣服还没换呢。”路明非扭头说。 然而堂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回房去敲门,却发现门被锁得严严实实。 “路鸣泽,我衣服还没换呢,让我进来换个衣服。”路明非拍门说。 门里并未回话,只是几十秒后,门析出一个缝,从里面扔出了他的换洗衣服,内裤都帮他找好了,但开了之后立刻又关上,没传来半点说话的声音。 “学习这么努力么?” 路明非抱着衣服,来到大厅沙发上打开电视。 “啊情深深雨濛濛,世界只在你眼中,相逢不晚为何匆匆...” 电视机发出熟悉的主题曲声音。 ... 1月8日下午,路明非在候机舱等待前往cq奉节的飞机起飞。 旁边坐着他的熟人,楚子航。 “喂,我知道的,妈,一定把你的祝福送到,晚上记得喝牛奶,我给佟姨说过了,中火加热,五分钟,我和路明非马上上飞机了,预计下午5点钟的样子能到,帮我和外婆问个好...” 楚子航正滔滔不绝地和妈妈煲电话粥,像是个妈宝男那样,唯妈妈的命令是从。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看到楚子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语气还特别温柔,嘴角带着笑。 楚子航妈妈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个17、8岁娇滴滴的小姑娘,只听声音完全想不到她的孩子已经19了,如果楚子航不是一口一个妈地喊着,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在和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 两人聊到了广播喊检票,楚子航才和妈妈告别,挂断电话。 “我还以为楚子航师兄没空去呢。”路明非和楚子航走向检票区。 “叶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被我妈妈听到了,而且正好有空,所以我就来了。” “师兄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好温柔。” “她以前是舞蹈演员,练过一点声乐。”楚子航微笑着说。 他提到妈妈的时候语气总是很温柔,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他们坐上飞机的头等舱,一边飞一边聊。 路明非想起老宅子的,墙壁上长满爬山虎,被送来婶婶家以前,就和爸爸妈妈住在那儿。 那个时候妈妈晚上还会守在台灯边看他做家庭作业,爸爸三天两头要带着妈妈去国外开研究会,周末会带着他去夜市的摊位上买二十块一件的廉价衬衫。 现在想来,他的人生简直像是“楚门的世界”,本以为是工薪阶层的爸妈居然是卡塞尔的“s级”专员,连初中体测的照片都被隐藏在暗中的观察员拍下来了。 不过自从他入学后,那些观察员似乎就销声匿迹,他在回国这几天特别注意过周边的气息,倒是没发现有人跟踪他偷拍照片。 这几天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小胖纸,他似乎身体不太舒服,晚上睡得特别早。 早上也总是很早就背着书包跑了,放假在家就缩在门里写作业,路明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也好,高三的孩子就得好好学习,学习才是第一大要紧事。 路明非也不干扰他,就安心准备接下来要办的大事。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顺着窗户看向地面。 这架客机飞往cq奉节,奉节在先秦时期,属荆梁之域,春秋时为庸国地,西汉末年,公孙述使部将田戎出江关,拔巫、夷道、夷陵,据jm、虎牙。 奉节县瞿塘峡口的长江北岸,有一座著名的古城——白帝城,原名子阳城,但因为公孙述自号白帝,故名城为“白帝城“。 这里本就是他下一站的目的地,不管叶胜是否会邀请他前去奉节参加婚礼,他都会去白帝城一趟。 ... 飞机抵达目的地,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身轻。 叶胜对着这师兄弟俩招手,“你们的装备校工部已经运过来了,就在我后备箱里。” “麻烦你了。”路明非说。 “小事。”叶胜说。 路明非和楚子航先去后备箱把各自的佩刀取到身上,路明非还有一个额外的箱子,装着魔动义手。 本来是可以坐特殊通道来这边的,但是楚子航妈妈给两人都订了客机票,盛情难却之下,只能把装备交给校工部托运了。 三人坐上车,令人没想到的是,芬格尔也在车上。 “嘿,兄弟,又见面了。”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背,“一年不见,为兄甚是想念啊。” “真晦气,还没半个月,又看到你了。”路明非和他击掌:“你丫不是回德国了么,家里人会在过年的时候放你出来?” “我芬家和叶家是世交好吧,有来往很正常。”芬格尔说:“再说了,叶胜包接包送,我这不来搓一顿,那不是可惜了,中国号称美食之国,我可眼馋好久了,一直没机会来这儿好好玩一次。” “叶家是个很大的家族么?”路明非问。 “算不上很大。”叶胜启动车子,“在中国混血种的家族里,顶多排进前十,在sc这一块算得上传承最久,中国最大的是陈家。” “陈家...诺诺是陈家的人么?” “不错,她在我们这个圈子还挺有名的,当年我在bj读预科班的时候,她闹出过不少事。”叶胜叹了口气说:“出生在大家族其实挺麻烦的,俗话说得好,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世家的规矩很多,宗法特别严。” “那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和酒德亚纪结婚么?” “我是宗家的孩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而且叶家宗法和规矩主要针对的还是分家的人,他们很多没有混血种的血统,连龙族的事情都不知道,况且亚纪的血统也不低,‘b级’已经很合适了,在往上让两个''a级''结婚,老家伙都会替我担心,害怕叶家的优秀血统传承不下去。” 叶胜打开车载音乐:“不过婚是可以结,礼节不能少,挑选日子就选了很久,他们还要按照三书九礼来操办,皇帝结婚都只有“三书六礼”,有些任性的还干脆就只办三礼,都21世纪了,他们还要搞封建的那一套。” “三书九礼是啥?”芬格尔问。 “三书指的是礼聘过程中来往的文书,包括了定亲要写的文书,记载礼物清单的文书,还有迎接新娘过门递交的文书,九礼是指由求亲、说媒到迎娶、完婚的手续,通常只有六礼,但一些文献里记载了九礼,在古代,只有七品以上的官员结婚才会进行三书六礼。” “这么说来,你们叶家以前还是当官的喽。”路明非问。 “叶家的祖宗从汉朝时期就当过文官了。”叶胜说:“一直是本地有名的乡绅,倒也称得上一句千年世家,但越是传承久的家族,规矩就越多,亚纪根本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老家伙们却非要上门提亲,都提到日本分部去了,还临时给亚纪在这边装了一个大宅院,我们回国后她被要求一直住在那个宅院里,每天都请那些个老嬷嬷教她礼仪和规矩。” “这么麻烦啊...”路明非咽了口唾沫。 “可不是,我每个月都只能和亚纪见上一面,这几天临近婚礼,更是见都见不到。” “那你执行部的工作呢?还去么?” “去啊,但是我和亚纪现在升职了,不是执行部专员,是sc分部的执行部总监,亚纪是我的助理。” “好家伙,这就是家族的力量么?” “只有在校学生会跟着满世界跑的,毕业之后卡塞尔包分配,但有家族的基本上都是回家族驻地,相当于去卡塞尔进修四年,执行部的升职可不看你家族背后有没有人,看的是你的任务资历,没资历怎么也升不了职的,全部都是诺玛和委员会在审核。况且总监也是要出任务的,如果一般的特派专员任务失败,我和亚纪就会出场。” 叶胜和亚纪升职大概因为“夔门”计划的事情,他们是这次计划的核心专员,有这个计划的完成资历,升职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想来三峡青铜城应该也在叶家的控制下,不知道那具古龙尸体如何,是否还留在中国。 “我先送你们到酒店吧,明天再细说,我还得去应付那群老家伙。”叶胜说:“终于要到娶过门这天了,我都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 “你和亚纪连电话都不能打么?”路明非问。 “只能写信。”叶胜说:“而且每次约会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还不能在室内。“ “我现在只想说:永别了!牢笼!”叶胜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唰地一下冲出去。 ... 路明非来到酒店房间,楚子航、芬格尔的房间在隔壁,每个人是单独的套房,这家酒店被包了下来,叶胜不止邀请了路明非,还有他在学院时结识的帆船队的朋友,沾点关系能来的都他家里人被叫过来了。 毕竟能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哪怕是“c级”,在外面也是天才,是值得争取的人脉。 打开门,路明非赫然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巨大龙鳞和电脑硬盘。 零、苏恩曦、酒德麻衣坐在沙发上,似乎等候多时了。 路明非并未表现出惊讶,他轻轻把门拉上,走进房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东西放下,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把声音放到。 他事先给芬格尔和楚子航打过招呼,说要先洗一个澡,待会再联系。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打弟弟屁股 “今晚子时,去这里。”苏恩曦拿着遥控板按了一下。 电视屏幕上在播放《还珠格格》,紫薇和尔康缠缠绵绵的声音还在外放,但画面已经转变成了一张3d地图,延伸至地下。 “那里放着什么?” “诺顿龙侍的尸体。”苏恩曦说:“一具尚且完好的古龙的尸体,具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由于龙尸过于巨大,所以并未运送到卡塞尔学院总部,而是放置在叶家的地下仓库里,老板说,他在那里等你。” “我明白了,要带着龙鳞和硬盘去对吧。”路明非摸索古铜色鳞片的外表,冰冷光滑,就像在摸一块铜锭。 “对,凭借你的‘s级’学生证,大部分的门禁权限都会向你打开,你可以直接去找你的好兄弟叶胜申请,作为夔门计划的参与者,你有这个权利去参观那条龙尸。” “这么简单么。”路明非说:“那到了那里之后要干嘛,不会让我把龙尸偷出来吧。” “不需要。”苏恩曦又拿出一块雕刻着青山的古朴砚台,“还有,把这个带上,” “每次都搞得神神秘秘的。”路明非皱着眉。 这小子爱当谜语人的习惯总是改不掉。 不过他心中已经猜到几分,到底要如何完成他和路鸣泽的契约。 ... 夜晚10点40,叶家大院。 叶胜和看门的门房打过招呼,把路明非领入门。 进门后是相当古朴的装饰,青砖绿瓦,穿着长袍马褂,杵着黄金龙头手杖的老人从门前经过。 叶胜毕恭毕敬地行礼,路明非也学着叶胜向老人请安,但礼节并没有叶胜所做的那么繁琐。 毕竟他只是来客,只需行客礼。 老人家朝着叶胜点点头,杵着手杖远远离开了。 “这是我们叶家的族老,今年都126岁了。”叶胜带着路明非继续往里走,穿过古色古香,挂着红灯笼的走廊。 “126,那不是和昂热校长差不多大。”路明非想着刚才那位老人步履蹒跚的样子,随身还携带有两个年轻侍从,和昂热校长健步如飞的模样相差甚远。 “比昂热校长还要小几岁。”叶胜说:“所以说昂热校长是屠龙界的传奇啊,和他同一批的混血种死的死,老的老,只有他还活跃在第一线。” “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昂热校长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有五六十岁,结果年纪比我想的大了一倍不止。”路明非感慨的说。 “谁不是呢?”叶胜停在一扇有人看守的门前,“就是这儿了。” 叶胜拿出他的执行部总监身份卡,路明非则是掏出学生证。 “身份验证通过。” 一个画风很奇怪的电梯打开了,宝蓝色的棉布帘子,檀木雕刻的百灵鸟装饰,红色的中国结,这些装饰放在一个现代画风的电梯里,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两人进入电梯,叶胜按下-10层的按钮。 “老家伙们本来是不同意在族地里安这些科技设备的,他们认为这些机械会有损家族的气运,坏了风水。”叶胜说:“后来见识到飞机大炮的威力,在枪械成为混血种战斗的主要兵器后,他们才意识到时代变了,才终于从固步自封里走出来一点,施工建造了地下仓库。” “时代确实变了啊,还是枪杆子好使,刀法耍得再溜,百来人往那一站也只有死路一条。”路明非说。 “话是这么说,但对付纯血龙类还是得精英啊,你看我们在三峡那次,鱼雷也不好用啊。”叶胜笑着说:“那玩意把直升飞机都当成零食嚼的,要不是你,我们都得葬身龙口,变成它的排泄物。” 电梯门打开,黑暗中涌起乳白色的雾气。 “戴好面罩。”叶胜走出电梯门,从墙边取下挂着的防毒面具,“我们在这里放置了大量的水银,以你的血统这点水银蒸汽对你应该没什么伤害,但吸多了总是不好的。” 路明非点点头,把面罩戴在脸上。 “‘夔门’计划后,那条龙尸被曼斯教授移交给叶家保管,但这里终究只是一个地下仓库,不具备研究条件,只能保存。”叶胜在前面带路,明亮的灯亮起,“那具龙尸实在太大了,卡车都装不下,我们运过来都花了好大的功夫,不过这些开销由诺玛向学院的财政报销,我们没出钱,还赚了一笔保存费。” “本来预计是11月份把它运走的,但后来学院那边好像又出了什么意外,计划又往后推了。” 地面刻的深槽组成了八卦图案,液态水银在深槽中流动,八卦阵的中央,巨大的龙尸趴着那里。 这是炼金矩阵,可以通过流动的灵激发某种炼金效果,镇压尸体,水银对龙类来说是剧毒,在炼金学上有相克的效果。 在尸体上还贴着很多黄纸符,纸上有用朱砂写的符咒。 怎么说呢,不贴还没什么感觉,一贴上去,就感觉这玩意仿佛下一秒要活起来一样,有点渗人。 “好像僵尸片啊。”路明非说。 “我也这么觉得。”叶胜摊摊手,“但是老人们说这些符咒有封印的效果,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反正卡塞尔的教科书上没教这些。” “也许这是咱们中国混血种的特技,说不准还有人会炼造龙尸当傀儡呢。” “要真能炼,那还不得上天了去,要我说,这就是迷信。”叶胜摇摇头说:“不过话说回来校长为什么要你来看这具龙尸啊,我记得前几天我才提交了报告上去。” “就是让我侦查一下你们保存情况好不好嘛,万一你虚假报告呢?” “那路专员,你觉得我们的报告怎么样?”叶胜站在灯泡下,忽然笑了。 他的笑得很是僵硬,像是一个蜡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阵阴风不知从哪里吹来,黄纸的符咒随风飘动,八卦阵上的水银泛起涟漪。 原本明亮的灯忽然开始闪动,忽明忽暗,什么东西哐哐哐地响起来。 叶胜的脖子朝下扭动,转了180度,女人的唱戏声传来,一开始还只是一个人的声音,唱到后面,到处都有嬉笑声,陪唱声,哭嚎声,一听之下仿佛有千百人。 防毒面罩从叶胜的脸上掉落,露出他惨白的脸,只有白仁的眼,眼底渗出鲜血,还有漆黑如墨,向外流淌着淤泥的血盆大口。 他的脖子伸长,像是蛇那样扭动。 下一秒,灯光熄灭,然后又瞬间亮起,叶胜的身影却消失在原地,一切归于平静。 路明非叹了口气,抓住了那只即将要触碰到他后背的手。 触感粗糙干枯,没有水分,冰冷无比,像是死了很久的干尸的手。 屈膝,下蹲,双手擒拿,腹腰合一,肌肉绷紧。 一个非常标准的过肩摔。 “哎呀!”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随后变成一声惨叫,似乎摔得不轻。 果然是这家,路明非看着穿少数民族衣服的路鸣泽,搓搓手,逮住这家伙的衣领,右手高高抬起,对准肉最多的屁股。 “终于让我逮住你了!”手掌高高地挥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打了一下还没完,他的手再次抬高,然而某人却开始叫停了。 “等一下,哥哥!”路鸣泽伸出手掌,严肃地说:“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干正事你还装鬼吓唬我是吧!”路明非丝毫不犹豫,手再一次拍到路鸣泽的屁股上。 “哎哟!” 装鬼?我见过的死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死人堆里我都睡过觉,会怕这玩意? 真有僵尸来了,也先得问问能不能抗得下楔丸的刀刃! 就算抗的下,还得想想能不能跟得上我的speed! 活着都不怕你,死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路明非看见有异常就知道是某人在捣鬼,这小皮蛋,真的是一点都不学乖,要换以前,恐怕刚才戳那一下心脏病都得给吓出来,多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紧闭双眼乞求僵尸大哥吸他血的时候咬轻一点。 “叫你装神弄鬼!” “叫你玩美少女养成游戏!” “叫你装神秘!” 路明非每喊一下就要打一下路鸣泽的屁股。 路鸣泽似乎很倔强,硬是没出声。 路明非皱着眉,拍拍手站起来。 “这次就先饶过你,下次再来这一套,可没这么简单结束了。”路明非取下背上的包。 他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包,一个装着龙鳞、砚台和老唐的电脑硬盘,一个装着楔丸,机械义手已经事先安装上了。 “下手可真狠啊...”路鸣泽揉了揉屁股,站起身来,看向路明非,叹了口气。 “东西都在这儿了。”路明非把东西都一一拿出来,放到地上,“叶胜呢,他去哪儿了?” “放心,他在安全的地方。”路鸣泽盘腿坐在地上。 “所以,我们要怎么把老唐救回来。” “你不是已经有猜测了么?” “真的是那样么?你的能力有这么大?”路明非也盘腿坐在路鸣泽的对面。 “不,这不是我的能力。”路鸣泽摇摇头。 “那是谁的能力?”路明非询问。 路鸣泽闭口不言。 “汉朝时诺顿化名的李熊是被刘秀的军队所消灭,所以你让我去看《光武帝刘秀》,《诗》,《书》,《礼》,《易》,《春秋》,这是四书五经中的五经,五经之名定于汉武帝,是刘秀的六世祖,上面记载了一些古代的风俗,这龙鳞,是诺顿拥有巨大龙躯时的残留,而这硬盘,是诺顿作为老唐的残留,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砚台,应该是康斯坦丁的东西吧。” “完全正确,哥哥,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聪明了,弟弟我还真是刮目相看。”路鸣泽连连拍手。 “好歹我今年的成绩单也是一片a。”路明非说:“别扯开话题,电视剧和书,应该都是你要看的东西吧,毕竟你给我的任务,是‘过一遍’,不用理解内容,所以你一直在我身体里面么?” “可以这么理解。” “我也是龙么?未苏醒的龙王?”路明非侧头看向了那具龙尸。 “如果我告诉你,你就是龙王,马上你体内的藏了千万年的记忆就会苏醒,然后‘路明非’这个人格就会消失不见,你会怎么样?” “我就在这儿,我所经历的一切自然不会是虚假。”路明非摇摇头。 “很好的觉悟,永远记住你说的这句话,还有,不用担心会有一个人格苏醒把你给消灭,这事永远不会发生。”路鸣泽无声地笑了,“还记得我们的契约么,当我们的交易结束时,你的生命归我。” “所以当我的生命归你的时候,你就会鸠占鹊巢,借尸还魂,然后复活么?”路明非嘟囔着:“这是哪门子的nt夺舍之法,抢别人身体还要别人同意的。” “这可不是夺舍,我们本就是命运相连的兄弟。”路鸣泽抚摸龙鳞的表面:“闲聊到此结束吧,子时已到,该上路了。” 龙鳞、砚台、硬盘,包括龙尸,泛起耀眼的光泽,路明非是身体也在发光,并且最为强烈。 “为了布置舞台,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路鸣泽的声音透过刺眼的光芒传来,“诺顿准备好的卵就藏在白帝城的宫殿里,但具体在哪儿需要你自己去找,一个时辰,取回那个黄铜罐,我们的第一个契约就能完成,我帮你找了一个搭档,我们只有一个游戏币,失败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加油,哥哥。” ... 长桌上燃着油灯,他猛地惊醒,从床上下榻。 火烛照亮了他的脸,眼里透着疑惑,他看着桌上的官帽和发髻,若有所思。 他披上上夫子和执事百官所穿着的长冠服,拿起油灯,推开带有纸窗的木门,来到走廊。 两个身披重甲的士兵手持红缨长枪守在门口,对他行礼。 淅淅沥沥的雨丝正从屋檐滴落,空气阴冷,道路潮湿,走廊上燃着火把,望过去,能看到巡逻的士兵。 “这雨下几天了?”他问。 “回李熊大人,这场春雨已经下了四天。”士兵恭敬地说。 “春雨么...”他抬起头,负手而立,走到屋檐边,伸出手,雨水滴在他的掌心,却是冰凉透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穿越剧 白帝城,关庙沱江边。 夜已经深了,四处静谧,只有夹杂着雨丝飘落的细小风声。 雨水落到江中,却没有泛起多少涟漪,远处,能看到河床上屹立的青铜城。 去年闹了旱灾,整条江水都干涸掉,即使连着下了四天的春雨,也无法滋润干枯的大地,只有小水坑和泥泞的土。 “参孙,多少年不见了。”李熊,亦或者说是诺顿,抬头望天。 一个庞然大物从天空降落,带着呼啸的风声,它浑身漆黑的鳞片张开,似是喜悦般凑向岸边的人影。 “哥哥,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熊身后,一个年少的小男孩发出疑问。 小男孩约摸十五、六岁,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衣,一头黑色的头发直披到腰间,眉清目秀,相貌偏向于中性,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我不知道,康斯坦丁。”诺顿伸出手,参孙很听话地俯下头,“我们...应当是死了才对。”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哥哥?”康斯坦丁往前走一步,拉住诺顿的衣角,金色的瞳孔里透着胆怯,“他们..就要来了吧。” 诺顿轻轻抚摸康斯坦丁的头,拉住他的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脸,和他对视,安抚他内心的不安。 ... 路明非躲在枝头,屏气凝神,皱着眉看着下方窸窸窣窣经过的部队。 他们统一穿着南蛮少数民族的服饰,蒙住头和脸,一言不发朝着前方前进。 每个人背后都背着长弓,腰佩大砍刀。 这竟然是一群全部由弓兵组成的队伍。 要知道,古代的弓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虽然游戏和小说中经常描写弓手是弱不禁风柳腰细手的妹子,但实际情况却与此截然相反,能使弓的,都是大力士。 宋后常见的战弓有八斗、一石、一石二, 换做现代的单位,差不多相当于105磅、130磅、150磅的弓,而100磅,约等于45公斤。 明代《天工开物》中记载,“凡造弓,视人力强弱为轻重,上力为一百二十斤,过此为虎力,亦不数出,中力减十之二三,下力及其半。” 意思是上力120斤,中力约90斤,下力约60斤,而明朝的一斤相当于今天的1.2斤,由此可知,弓手都是一群胸毛比头发还多的壮汉,虎背熊腰才是常态。 弓手都是稀缺资源,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这些人背后的箭篓中都装着长条弓箭,不是电视剧里小小的一支,而是又大又粗又长,路明非隐约间能看到箭的头部,竟然是铲形箭。 这种箭是专门用来针对无甲目标的,中者立毙。 稍微目测,已有上百人从这条林间小路走过,他们完全直线前进,最前方的部队拿着陌刀在前方劈砍灌木开路,似乎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一群拿着阔刀长弓的人自然不会是去别人家里做客,夜深人静,又有春雨遮拦视线,今天是个很适合夜袭的日子。 而这这附近的城池只有一座——白帝城。 如此看来,这些家伙,就是刘秀派来剿灭公孙述的队伍了。 古人向来喜爱称呼混血为“南蛮”,“胡人”,这些人穿着南蛮服饰,是在暗示自己是混血种么? 诺顿和康斯坦丁,恐怕就是在今天... 路明非小心地远离这支秘密部队,来到最高处的山崖眺望。 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中的光线,高处的视野很好,能看到屹立在岛上的白帝城,还有远处的青铜宫殿。 白帝城周边本该是围绕的江水,这座城池是典型的军事堡垒,易守难攻,可如今江水干涸,徒步便可以从河床进入。 路明非听着树枝被踩裂的破碎声,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片密林里,藏着很多人,似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要去攻城。 这个时间点刘秀已经称帝,基本上统一了中国的东方,接下来便是西伐。 想要统一,白帝公孙述是讨伐的大头。 路明非和这些人的目标并不冲突,他要去取黄铜罐,这些人要攻城。 他望着远处的城市,忽然间耳廓微震,侧头一望,抽出楔丸,躲入岩石的阴影里,迈着幽灵般无声的步伐。 这是一处荒芜的山崖,没有密林遮蔽,只有几块大石头吸收着日月精华。 雨水让地面变得潮湿,踩上去,有青苔,很是滑溜,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山崖下探头,却是一点都不笨重,像是灵活的猴子,几步便跨上山崖。 他的眼睛里燃着熔岩般的金色,接近两米的身高,铁灰色的半长发。 路明非松开了手,把刀插入刀鞘中,从阴影里走出来。 那人猛地回头,摆出一副跆拳道的架势,却在看见路明非的脸后,发出一声怪叫:“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芬格尔绷紧的肌肉垮下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我还想问你呢。”路明非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知道啊。”芬格尔挠头:“我本来在酒店里看电视剧的,刚看到容嬷嬷扎紫薇,结果忽然那银针发出一道奇异的光,闪得我睁不开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在这树林里了。” “下边好多人。”芬格尔耸耸肩:“我看他们都穿着古代人的服饰,我们这是穿越了?被吸进电视里么?” “倒不是吸进电视里了。”路明非叹了口气,“但是...怎么说呢,和你想的也差不多,就是穿越了。” “真穿越了啊!”芬格尔吹了一声口哨:“那我们还回得去么?回不去岂不是留在古代三妻四妾,我听说你们中国的古代人,老婆多得用手指都数不过来,那不是爽歪歪。” “你想多了,有钱才能三妻四妾,没钱连老婆都讨不到。” “咱们可是现代人啊,什么炼钢造纸,肥皂玻璃,来钱的路数不是多得不得了么。” “话是这么说,但你看咱俩这样子,像是会这些的么?”路明非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 路明非望了望远处的白帝城,心中有些犹豫。 他在想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芬格尔。 路鸣泽说给他安排了一个搭档,看样子就是芬格尔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和上次一样,时间到了一切应该就会恢复原样。 雷娜塔从黑天鹅港里带出她的小熊佐罗,还有那些雪橇犬,这样看来,如果他能找到黄铜罐,老唐就能复活。 只要把芬格尔搁在这儿,让他等一个时辰就好了,以他皮糙肉厚的程度,淋会雨,吹会风,也不会有什么事。 路明非不喜欢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但芬格尔并不是无关的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老唐的朋友。 其实路明非看得出来,芬格尔虽然装作没事人,但在老唐走后,他就再也没有打开过cs。 路明非也是一样,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去网上找别的游戏玩。 那张银行卡就放在桌子上,路明非很少去打理它,但卡的表面却总是干干净净的,没蒙上过灰。 这张卡的事情,路明非只告诉过芬格尔,而学院至今也没有来询问过他们关于这张卡的事情,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上报学院。 毕竟要是让学院知道了,这张卡多半也会被当做“重要研究物品”被收走。 芬格尔到底对老唐的死释怀了多少,路明非不知道,但他肯定没有完全释怀。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害怕。”路明非于是深吸一口气。 “怕?我怕什么?”芬格尔说。 “那边是白帝城。”路明非指着远处的城池说。 “我知道。”芬格尔拍着胸脯,“我来之前去网上查过攻略,虽然和现代的白帝城差距有点大,但仔细分辨还是能认出来。” “我们现在所处的年代是两千年前的汉朝。” “这你都知道?你从那些士兵的装备里认出来的么?我只看得出来那是古代人的服饰。” “诺顿和康斯坦丁就在白帝城里,河床那边的,是诺顿的青铜城,你还不知道这事,我曾经来到过中国,执行‘夔门’计划,从青铜城里把康斯坦丁的卵带回学院。”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这不是秘密任务么?”芬格尔眯起眼睛。 “现在,一颗完好的卵在白帝城里,如果一个时辰内,找到卵,就能让老唐复活。”路明非没有回答芬格尔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一个时辰后我们就会回去,一切回归原位,你会出现在酒店的床上继续看容嬷嬷扎紫薇,我的意思是,我要去白帝城里找卵,你可以在这等上一个时辰。” “找卵?你疯了么?”芬格尔走过来,抓住路明非的肩膀:“那可是龙王!青铜与火之王!你想让他复活!” “老唐是我的朋友。”路明非刨开芬格尔的爪子,“我没来卡塞尔之前,他一句一句地教我怎么用英语对付面试官,连着几个晚上开视频纠正我的发音,我和他打了一个暑假的游戏,去芝加哥火车站之前在他的出租房里玩了5天。 他来纽约机场为我接机,带着我坐灰狗在高速公路到处跑,那天晚上他还请我吃了牛排,吃完去华人街的网吧通宵了一整晚,我们在出租房里一头睡到了下午。这些才是我所见到的、所经历的事情。” “诺顿和老唐不是一个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苏醒记忆的诺顿选择了自杀。”路明非说:“他明明可以用火焰吞噬所有人,但他没有,你知道么?他死之前,让我拥抱他,我照做了,我以为他会回来,可他又把我推开,用自己的利刃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用楔丸贯穿了龙王的心脏,把我当做英雄,可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想那个周五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三个租一辆车,从山间公路开到芝加哥市区,然后去一家高级餐厅吃意大利面,再去网吧开黑。” “...”芬格尔沉默了。 路明非走到崖边,没有回头,伸出装备着魔动义手的左手,“放心吧,一个时辰后你就能回去的,就当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等等。”芬格尔整个人的气势忽然变了,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浑身散发着逼人的锋利气息,“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凭什么笃定拿到卵他就能复活?” “我不能笃定,但倘若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放弃么?”路明非说。 “复活...”芬格尔看向自己右手。 曾经,这只手总是会握紧另一只手,握到出汗都不松开。 他忽然大笑起来,“复活,哈哈哈,死人复活,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喂,你真相信能让死人复活吗,哪怕他连尸体都没有了。”芬格尔的眼里燃着炽热的火焰,眼底处,明亮的金色熔岩流动。 “我相信。”路明非回答。 芬格尔走上前与路明非并肩站着,散发出某种强大的自信来:“我们一起去吧,找东西,两个人效率肯定更高,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帮你找到卵了,并且老唐真的复活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让老唐复活的。” “你也有想要再见到的人么?她死了么?”路明非侧头望着这个雄狮般的男人。 “死了,但我每天每夜都在想她。”芬格尔说:“虽然我只是个‘f’级,但是帮我们的''s''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别胡扯了,你要是''f''级,那恺撒都得贬到‘g’去了。” “冤枉啊,我哪里敢和恺撒比,要是恺撒要来揍我,一分钟内我就得下场。” “确实,不过是赢着下场。”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车站见面第一天,我还以为卡塞尔里面全是你这样的猛男呢。” “那么早么?我觉得我伪装得挺好的啊。” “外观打扮是可以糊弄过去,但内在的架势是骗不了人的。” “你是武术大师么,chinesekungfu?” “这是一种经验,看得多就明白了。” “那你觉得我的演技怎么样?” “那是演技?我以为你在生活上就是一个废柴。” “你这算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当然是在夸你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放下所谓的命运吧,康斯坦丁 “白帝城在历史上最终毁于诺顿爆发的烛龙,序列114,毋庸置疑的火之暴力。“路明非和芬格尔一边赶路,一边商量对策。 “我大概能猜测烛龙的威力,从序列上来说,112号言灵·莱茵就能造成恐怖的通古斯大爆炸,爆炸威力相当于2千万吨tnt炸药,超过2150平方公里内的8千万棵树焚毁倒下,比gd原子弹的威力还要大上1000倍,而烛龙的序列是114号,威力只会更甚。”芬格尔说:“但是那是诺顿压箱底的绝招,相当于他的终结技,不是随便能交出去的,这种级别的言灵划分的等级叫做‘灭世’,真的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我想诺顿毁灭白帝城时,肯定没有使用出完整的烛龙,不然这一带的地图都要重画,也许是那些混血种做了什么,又或者是诺顿没有能力使用完整的烛龙。”路明非说。 “这支军队是皇帝刘秀的军队是吧?是专门用来剿灭龙王的么?” “应该是,这是一次有针对性的袭击,这支部队在刘秀入川后才建立,文献中记载,在这次袭击后,青铜与火之王便失去了踪影,汉光武帝成功统一中国的东西方,建立东汉王朝。”路明非回忆在文献上看到的细节。 他在古德里安教授的实验室工作了好几个月,只要是与青铜与火之王相关的文献,他都会多看上几眼,然而这部分的记载相当少,并且年代久远,大多只是传说。 虽然没有详细记载,但诺顿和康斯坦丁大抵就死于刘秀组织的这次突袭。 路明非对这位传奇的皇帝做过一些调查。 据说刘秀出生的当晚没有灯火,却有赤光照耀整个房间。 刘秀虽是汉室后裔,但由于推恩令,到他这一代已经是小小的一个分支。 所谓推恩令,是汉武帝为了巩固政权下达的重要政令,它要求诸侯必须把自己的领地分给自己的子弟,这样便可以逐步削弱诸侯的势力,让割据天下的诸侯国越变越小,不能对汉朝的统治起到威胁。 刘秀虽然流着汉室的血,却没权没势,只能靠着种田为生,若非出生于乱世,怕是要当一辈子的农民。 他自己还有一个哥哥,这位哥哥的一位朋友,犯罪牵连到了刘秀身上,让他也被捕入狱,经过监狱的改造之后,刘秀从一个文静青年变成了一个混混流氓。 刘秀最为人称道的不止他的军事才能,还有好运气。 就像是命中注定要当上皇帝一般,他的经历难以复刻。 王莽在刘秀尚未起势时抓过他,当时王莽几经周折顺利篡汉,但他的心中一直不安宁,因为他知道他的天下不是靠着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很多人并不服从他,而且刘氏的宗亲散布各地,光是打着“汉室正统”的名号就能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 而这时,民间便传来预言说一个叫刘秀的人要当皇帝。 本就心焦的王莽得知后日夜惶恐,立刻下令,在全天下搜捕刘秀。 好巧不巧,一个叫刘歆的家伙听到了这个传言,自己改了名叫刘秀,还到处宣传,幻想自己能当皇帝。 这不抓你抓谁? 这倒霉家伙就成了刘秀的替罪羔羊,而真正的刘秀却平安无事。 后就是刘秀人生中最为传奇的一幕,以两万大军对阵四十万大军,轻易取之。 两万对四十万是什么概念? 平均到每个人,就是一对二十,哪怕这些人个个都是吕布那样的猛男,也难说能在正面冲阵取胜,即使胜了,也只会是惨胜。 可刘秀不讲武德,仗还没开打,直接天降陨石,击中地方腹地,随后天降大雨,敌方军心溃散,刘秀率领两万大军一拥而上,完成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以少胜多的奇迹。 要是写小说敢这样写,当场就会有一堆人在这儿说什么“毒死了”,“一点都不符合现实逻辑”,“爽文也不是这么爽的”。 他的身上仿佛真的有无形的“汉室国运”加持一般,天命所归,连青铜与火之王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的目的是取卵。”路明非和芬格尔停在了干涸的河床前,“虽然说是卵,但那并不是一个蛋,而是一个黄铜罐。” 路明非的手上下比划,张开约半米:“大约有这么大,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罐子么...”芬格尔点头。 “找到之后我们必须立刻远离白帝城,谁也不知道烛龙会在什么时候爆发。”路明非说。 “关键是去哪里找,卵是龙类最为重视的东西之一,有这玩意在,它们就能复活。”芬格尔说:“这么大的罐子,人形的诺顿不可能随身携带,要么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要么让手下看守着。” “我在执行‘夔门’计划的时候,遇到过一头古龙,很强,能硬抗鱼雷,把军舰都撞成了两半,在取得卵之后,这头古龙才从青铜城中出现,那应该是卵的守卫。” “从你的描述来看那是一头次代种,直属于诺顿统帅的龙侍。”芬格尔摸着下巴,望着旁边的青铜城:“卵在青铜城里的概率很大,你去过里面么?” 那看起来不像一个城市,反倒是像一个超大号的青铜魔方,各种古老的花纹雕刻在青铜墙壁的表面,约有20米高,和旁边的白帝城相比明显要小了一号,但也很大了,人类站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只能仰望,很难想象这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或许真如教授们猜想的一般,诺顿凿穿了一座山作为模具,把铜浆灌注进去,铸造了如此的神迹。 其中的精密零件、各类机关,又耗费了多少心血组建,想想都让人望而生叹。 “我没亲身进去过。”路明非摇摇头:“但是我知道里面有很多机关,但好像没有毒气之类的范围性攻击,如果要进去,我应该能全身而退。” 路明非晃了晃左手的魔动义手,先前他已经给芬格尔展示过他的机动性,有装备没装备确实没法比。 “这样吧,你去青铜城,我去白帝城。”芬格尔说。 这样分配是最合理的,不是说白帝城危险性低,所以芬格尔去白帝城,他没有路明非那样的机动性,不适合在机关遍布的城市里躲避,这样直白地说,是信任的表现。 “可以。“也不需要解释什么,路明非点点头,“你带了武器么?” “不需要。”芬格尔笑了笑:“我的言灵是青铜御座,身体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路明非了然,言灵学通识他已经修完,知晓青铜御座的功效。 序列87,虽然名字中带有“青铜”两字,但血系源流是黑王·尼德霍格,能在短时间内强化自身的肌肉、骨骼和皮肤,在全力打开的情况下,甚至能做到肉身硬抗子弹,相当于在短时间内把人类的身体素质强化到龙类的身体素质。 每次释放青铜御座,都能刺激释放者的肌肉,使其更深层次地强化。 芬格尔的肌肉密度比常人要大很多,即便如此,他的身躯也很魁梧,他已经战斗过很多次了,那股强大的架势,在张扬地向外释放。 “我们还有一小时二十六分钟。”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总之遇到任何危险的情况先行躲避,尽量拖着,时间一到,我们应该就会回去。” “你好像挺有经验的?” “严格来说,这是我第二次经历这种穿越事件,确实比你多几分经验。”路明非说:“诺顿化名的李熊明面上是公孙述的重臣,如今刘秀入川,李熊已经被封为大司徒,在城内享有自己的大宅,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司徒府’,如果遇见了诺顿,千万小心,刘秀的部队最多落后我们20分钟就会入城,你可以等他们吸引了诺顿注意力之后再出面。” “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芬格尔笑呵呵地说:“我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爷多赏了几年,我还有要报的仇没有报,还有想见的人没有见,既然老天多赏了我半条命,那我当然要把没做完的事做完了再死。” “为什么是半条?” “因为另外半条被我押在了死神那里。“芬格尔浑身的骨骼发出爆响。 两人互相击掌,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远去。 细小的雨丝还在飘落,朦朦胧胧,像是起了雾气一般,又只剩下了雨落的声音。 ... 面前是一条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穿着官员、武将的服饰,手捧牙笏。 从那袍服和甲胃领口中伸出了细长的蛇颈,眼镜蛇似的蛇头上扣着帽子,这些蛇微微鞠着躬,头像前倾,似乎是在行礼。 长明灯燃起火焰,照亮了这条甬道,两个人漫步在甬道中间,诺顿拉着康斯坦丁的手,一步步走在这条圣堂之路上。 任何人想要朝见龙王,必须经过圣堂之路,两侧的蛇脸人雕塑代表被诺顿掌管的金属元素,按照炼金术元素表排列,一共88种,臣民第一次走过这条路时,会经受雕塑的考验,倘若无法走到尽头,便会失去觐见龙王的资格。 脚步声回荡在甬道里,有水在道路两侧流动,顺着水流的方向,他们抵达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康斯坦丁上前一步,张开嘴,金色的火焰从他的口中吐出,刹那间,宛若太阳般光辉充斥了这里,仿佛天穹一样的青铜顶上雕刻着巨树,从中央开始生发,变化成无数种枝叶无数种花瓣。 这些图案并不单单只是雕刻,而是具有玄妙力量的龙文。 这是一个蛋一样的空间,下半部分充斥着清澈的水,水面平静,却不流动。 巨大的蛇脸人像贴着青铜壁端坐,和甬道里的不同,这个人像足足有二十米高。 “哥哥,真的要放弃么...”康斯坦丁用手紧紧抓住诺顿的手,颤声道:“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真的要放弃么?” 康斯坦丁看着诺顿,抿着嘴唇:“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和枷锁,哥哥都能冲破。“ 诺顿摇摇头,轻轻抚摸康斯坦丁的脸,和他清澈的瞳孔对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本以为我的愿望是竖起战旗,重返故乡,吞噬这个世界,可在分开后的几千年,我才明白什么对我最重要。” “可是哥哥!”康斯坦丁有些焦急地说:“我们穿越荒原,不就是为了所背负的命运么?难道就这样放弃,等待终结,再也无法挽回。” “放下所谓的命运吧,康斯坦丁,我们已经背负了太多,不如到此结束。” 诺顿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地温和,康斯坦丁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哥哥这么温和的样子,哥哥对他一向很严厉,总是在锻炼他。 过去有人类妄想挑战龙王的权威,哥哥把那人捆住送到他的面前,要求他拿起武器,砍下人类的头颅,而不是用火焰简简单单就把一切烧为灰烬。 “睁开眼!康斯坦丁!用你手里的刀饮酌鲜血!” “不要颤抖!拿起武器!” “为了我们所背负的命运,你必须抛弃你的懦弱!” 这是他常听到的话,可他总是让哥哥失望。 “那哥哥还会吃掉我么?”康斯坦丁的瞳孔里闪着不安。 “不会了。”诺顿平静地说。 泪水从康斯坦丁的眼眶里涌出来,他咬住牙关,声音近乎颤抖着说:“哥哥...你不要我了么...” “我会变坚强的。”康斯坦丁用袖子擦拭眼泪,:“不要丢下我...我会努力变成合格的食物让哥哥吃掉的...” 他身子抽动着,往前一步,抱住了诺顿的腿,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半空中的金色火焰不安分地闪动,变得非常不稳定。 倘若此时你一脚把他踹开,他一定也会哭着爬过来继续抓着你的腿不放。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诺顿顺着康斯坦丁的长发往下捋,“只是换个地方安家而已,从此化名为人类,不再参与剩下的战争,你知道樱花饼么?有机会我会带你去尝尝。” 第一百六十四章 觐见龙王 路明非来到青铜城前。 壁上微微浮出痛苦的人面,和当时在水底见到的一样,青面獠牙,嘴里含着火柴。 它口中叼着的木柴,意味着它被火焰之力禁锢,痛苦却不能解脱。 青铜与火之王操纵火元素,是四大君主中炼金术最强的一位,他可以用最纯净的火焰灼烧金属,‘杀死’金属,去除杂质,然后令它‘复活’,这种金属就被称为‘再生金属’,能自动复原,拥有活性,还能禁锢灵魂。 人类尚未有能力炼制出“再生金属”,只在一些古遗迹中搜寻到过由再生金属制造的小物件,作为研究材料保存在卡塞尔地下的冰窖中。 回到正题,活灵时时刻刻都在渴望着高纯度的龙血,上次开门是用“钥匙”,但路明非自己的龙血浓度也很高。 他伸出手,还未接触到青铜墙壁,那张造型狰狞的痛苦面孔便整张脸从墙壁中浮凸出来,张开嘴去咬路明非的手指。 路明非的指尖微微刺痛,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手指处流出。 活灵必须要吸收一定量的龙血才会打开门,这相当于被预先设定好的程序,达到条件之后,它才能被放通一定的权限。 大约过了两三秒,活灵把路明非的手指吐了出来,青铜墙壁上的痛苦脸庞开始张大了嘴,像是打哈欠似的,动作舒缓,张开的嘴却越来越大。 通道打开,以人鱼油膏作为燃料的长明灯亮起,道路敞开,像是在欢迎客人。 路明非走近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 一条笔直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踩在青铜墙壁上。 他听叶胜和酒德亚纪描述过青铜城内的凶险。 这里的每一面墙壁都是由无数个金属片组成的,每个金属片都连接着齿轮和杠杆,牵一而动全身,一旦机关启动,整个青铜城便会像是大卡车变形成擎天柱一样,所有的零件移动旋转,变成一座活迷宫。 你上一秒还踩着的地方,下一秒就会变成转动的巨大齿轮。 倘若被绞入其中,就会像是整个人被硬塞进绞肉机,机械的力量会把你绞成肉泥,骨头和关节在金属的重压下断裂粉碎。 叶胜和酒德亚纪说他们不过是触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就启动了青铜城,在救援尚未来临之时,他们一直在城市里躲避,完全靠着神经反应随机应变,有时能安稳地休息一会,有时则需要连续不断地奔跑和跳跃。 和两人描述的不同,入城后,路明非只觉得这座城市很寂静。 不是死寂,而是睡着了一般的安静,深长的甬道两侧燃着明亮的火焰,有水流动的声音,仿佛置身于溪流边,温暖的风迎面吹来。 路明非在外面淋了半个钟头的雨,雨不大,春天的雨大多都只能用丝来形容,但连着淋半个小时,他的头发和衣服也全打湿了,不至于到往下滴水的那种湿透了的程度,就只是湿润。 这暖风仿佛是在为他接尘去湿,不一会,便把他的衣服和头发烘干,而且还有一种很清爽的感觉,没有雨水干掉后的那种黏答答的不适感。 “诺顿和康斯坦丁在青铜城里么?”路明非琢磨着。 龙王会接受臣子的朝拜,这在《冰海残卷》中有所记载。 在很遥远的历史中,人类便是龙类的仆从,大抵相当于家畜和宠物一类的生物。 不过只有臣民有当宠物的待遇,野生人类就和别的野生动物差不多,龙类心情好就当没看见你,心情不好就玩猎杀游戏。 龙和人类的地位差距很大,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比封建社会还要封建,一切标准都以龙的标准至上,而且它们的骨子里透着嗜血和杀戮的基因,无比渴望力量,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主人。 龙类即使对同类都会自相残杀,互相吞噬,对待没有力量的人类就更别说了,那时的人,只能靠着乞求和下跪来征求活着的权利。 正因如此,人类才会奋起反抗,利用混血种的力量,实现“屠龙”这一伟业,让这个世界变成人类的世界。 “屠龙”这场战争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所有人在一开始就站好了立场,但是和老唐相处过,路明非觉得龙王也许并非无法交流。 当然,首要目的还是找卵。 现在是两千年前,诺顿到底是个什么性格还不知道。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有蛇脸人雕塑的甬道,这是圣堂之路,《龙类家族谱系学入门》中有提到过。 这学期《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考的就是圣堂之路,要求你写出圣堂之路所代表的意义和象征,并且按照所给出的残缺元素图,把剩下的补完。 这是道压轴题,象征和意义这种东西,只要你翻过书,随口都能编上两句话,但补完就很困难了,八十八种炼金元素的排列都是有其方位和原理的,要根据建造日期、风水、当地元素分布、所属龙王等诸多因素来推断。 这并不只单单是一条简单的路,龙文是具有力量的,而文字是各种符号的衔接,是线条的排列组合,而一条完整的圣堂之路,便相当于是一个高等级的炼金矩阵,圣堂之路所代表的炼金属性是“试炼”,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有资格抵达龙王所处的圣堂。 如果你见到它,就意味着你离龙王所在的宫殿不远了。 甬道两侧燃着灯,说明这是开启状态,龙王大概率就在尽头,一般来说,只要能走过这条路,龙王都会和你说上几句话。 从进城的时候一切就平静的不像话,看样子对方早就察觉到他进城了,直接进去应该不会有危险,真要对他动手,早就启动机关来弄他了。 正好,说不定能去套套诺顿的话,头铁上去问他“你能把用来复活的卵给我吗?”肯定不行,但外边不是正好有屠龙部队么? 直接献上情报,说不定能套点东西出来。 路明非点头,在心里打稿子。 长明灯安静地燃烧着,他往前走一步,却发现了蛇脸雕像的头全部向前倾,鞠起了躬。 前方出现一个小男孩,路明非的瞳孔忽然放大。 小男孩穿着古风似的白衣,白净无暇,脸蛋白白胖胖,头顶上盯着青铜的冠,衣袖比手臂略长。 这分明是3e考试上帮他答题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停在路明非面前,1米5左右的身高必须要抬起头才能看到路明非的脸,他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对路明非行了一个揖礼,这在汉朝是迎接朋友的礼仪,也表示我们没有恶意。 “请随我来。”小男孩收礼,在前面引路。 路明非没说话,跟在小男孩后面,猜测他的身份。 是康斯坦丁么? 这声音和游泳馆里听到的削瘦康斯坦丁听起来是有几分相似,但那时的康斯坦丁骨瘦如柴,和眼前的小男孩差距极大。 路明非记得康斯坦丁对他说过一句话:“对不起,打扰你了。” 后面学院让他写任务报告的时候,他也把这事写进去了,还询问了校长,校长说那时的康斯坦丁并未孵化完全,不止是力量,心智也是混乱的,相当于是一个坏掉的电脑,只遵循最底层的代码在行动,遇见了无法处理的情况,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康斯坦丁一直遵循着本能在找他的哥哥诺顿。 即使遗忘了一切,他也没有忘记要回到你身边。 倘若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是康斯坦丁,那些蛇面人鞠躬的行为也就能解释的通了,但如果不是,那这些雕塑难道是在对他鞠躬么? 而且康斯坦丁为什么要对他的态度这么...这么温和,甚至于说是有些尊敬了... 感觉怪怪的,有哪里不对。 路明非决定随机应变,先不乱说话,看事情怎么发展。 他跟在小男孩的身后一言不发的走着。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打开的门,进去之后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照亮了整个空间,清澈的水面中倒映着金色的太阳,那仿佛炽日般的火焰立在最高处,一个男人站在水边,直视着路明非,在他身后,一头庞然大物匍匐在水面上。 那是一头巨龙,在三峡水坝里,从青铜城里现身的次代种,是诺顿的龙侍。 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不安分的嘶吼。 小男孩再次对着路明非行礼,走到男人身后,轻轻抚摸巨龙的头:“参孙,不要吵哦,安静一点。” 巨龙在小男孩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只是那双眼睛还一直注视着路明非。 而路明非站在门口,静静地与男人对视。 还是那张脸,但从短发变成了长发,下巴处没有胡渣,刮得很干净,金色的瞳孔威严不怒而发,负手而立的站姿也有世外高人的风范,看起来就像是仙侠剧里常有的那种,站在悬崖边,背着一口剑,等待清风云雾拂过头发和衣角的帅气剑仙。 原来这家伙不笑的时候还真挺有范儿的,也许是衣服的缘故,cosy不就是靠衣服么?好的coser戴个假发和美瞳,再找套cos服,做好表情管理,看起来就像是动漫人物突破次元壁出现在了现实。 路明非真想上去拍他的肩膀说:“好家伙,你cos诺顿cos的还真挺像啊。”,可惜这不是cos,这就是诺顿。 “你想干什么?”诺顿忽然开口了。 他没有问路明非是谁,而是用仿佛很早以前就认识路明非的语气说话。 但他的话语并不和善,隐隐透着一股威胁。 路明非没有开口,他有些疑惑。 按理说这个时代的诺顿是没有见过他的,怎么会用这种自来熟的语气和他说话?还是说,两千年前曾经有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是诺顿的熟人? 在诺顿眼里,他其实是另一个人吗? 路明非愈发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 他真的是爸爸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么? 诺顿所看到的他其实不是他,是路鸣泽么?还是说是另一个他不知道的他? 脑袋晕乎乎的,这简直像是在玩俄罗斯套娃,套中套,环中环。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当年那个吞枪自杀的s级遇到的状况有这么迷惑么? 路明非不知道,但他记得他自己说过的话:我就在这儿,我所经历的一切自然不会是虚假。 找卵才是优先级最高的事情,既然诺顿认错了人,不如将计就计。 那小男孩站在诺顿的身后,想必就是康斯坦丁了。 既然康斯坦丁对“他”这么恭敬,诺顿的语气也这么的严肃,那么“他”一定和龙王有话语权的人,不说力压一头,至少平起平坐。 老虎遇见了不知道底细的驴子会再三试探,不敢贸然出击,龙王就不会了么? 这种时候,就要装深沉,说一些谜语人才会说的话。 “我是来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有人想要对你干什么。”路明非板着脸,丝毫不露怯,淡淡的杀气从他周身散发。 “哼。”诺顿冷哼一声,“蜉蝣撼树罢了,如果你来是想说这些,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热浪从诺顿的周身爆发,康斯坦丁站到了他的身旁,热风吹起了路明非的刘海。 这风的温度并不高,和夏天太阳最盛时的风差不多,这只是一个警告,诺顿似乎并不想和“他”发生冲突,不然也不会让康斯坦丁前来接客。 路明非感觉很有搞头,继续“狐假虎威”。 “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就这个态度?” “不需要你的提醒我也能解决一切。” “你把一切想的都太简单了,犯了错,可是没法挽回的。”路明非抱胸,淡淡说道。 诺顿摸了摸康斯坦丁的头,热浪平息,一切归于平静,他安静得像是一头等待狩猎的狮子。 “直说吧,你想干什么。”诺顿的皮肤表面浮现细密的鳞片,迅速从一个人类变成了小龙人,“你若要我的命,那便亲自来取!我做下的事,我一人承担!” 路明非外表平静,内心却已泛起轩然大波。 诺顿竟然如此忌惮“他”么?才几句话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路明非忽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直接开口。 机会很大! “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你得学会沉稳一点。”路明非说。 “我已经很沉稳了。”诺顿说:“不要忘了,你现在置身于我的领地!” 穹顶的刻痕燃起刺眼的金色烈焰,这是炼金术王者的杰作,毁灭性的火元素在炼金领域内汇集。 ------题外话------ 感谢“我爱我家傻瑶子”打赏的6000点币,“书友20200414151054103”打赏的1500点币 —— 这几天有点小卡文,就没有加更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王,天子也,天下所归往 温度急剧升高,那穹顶之上的炽日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太阳神要为世间降下神罚,一切都将被吞噬。 路明非的脸感到一种灼热的触感,火焰的领域被控制在诺顿周身,康斯坦丁地走到诺顿身旁拉住衣角,脸上露出怯弱的表情。 两位龙王的衣服并未燃烧起来,看起来诺顿对自己的炼金领域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能轻易做到如此细微的控制。 这依旧只是警告,像是猫会竖起身子,毛发直立,发出刺耳的声音以吓唬敌人,狗会对侵犯自己领地的人狂嚎,这是一种示威的表现,更多的,表现的是诺顿内心的不平静。 猫捉老鼠会竖起身子发起警告吗?当然不会,它们在面对老鼠的时候都是一种泰然自若的神态,用四只爪子压住老鼠的身体,侧躺在地上,玩弄猎物,有时还会故意把老鼠放走,只有在面对体型比它们大、力量比它们更强的生物时,才会故意竖起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具有攻击性。 此番表现,更是让路明非的把握大了几分。 因为即便展现了炼金领域,诺顿也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他依旧在等,等自己的反应,他这番动作,不过是在展示自己的筹码,只要路明非提的要求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他就会收起警告。 这种时候更是不能露出马脚,让诺顿察觉到他有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心中起疑,这才是最危险。 现在的诺顿可不是残次品,虽然抛弃了巨大的龙躯,但掌控“力”的康斯坦丁就在他的身边,更冯论此处还是他呕心沥血铸造的青铜城,要说城里没藏有底牌,他自己都不会信。 但凡路明非表现出一点退意和胆怯,他怕都会直接攻上来试探。 幸好路明非的心理素质够硬,他浅浅微笑,一副风轻云淡的作风,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就只是和诺顿对视。 气氛变得非常凝重,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一旁的康斯坦丁似乎非常紧张,他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眼神躲闪。 诺顿感受到了弟弟心中的恐惧和慌乱。 良久,他回头看了一眼,拉住康斯坦丁的手,叹了一口气。 穹顶的烈焰熄灭,仿佛要爆炸的炽日恢复平静,诺顿皮肤表面的鳞甲消失,再次恢复成人形。 “我已经不想再参与进剩下的纷争。”诺顿摸摸康斯坦丁的头,“就不能一切到此为止么?” “当然可以。”路明非说:“但总是要用什么东西来还的。” “你既然来了,那就说吧,你想要什么?”诺顿说。 “我要你们的卵。”路明非直白地说:“拿了卵我就走,绝不为难你们。” 你们不为难我那就是好事了,我哪敢为难你们,赶紧把卵给我,咱们好聚好散。 “要我的卵?”诺顿皱起眉头。 他倒不是觉得这要求太过分,反而觉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可以用两个字来表达: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卵对于龙类来说,并非不可替代的东西,虽然要耗费很多心血和时间去制作,但丢了一个还可以继续造,只要还活着,就不会用到这玩意,绝大多数时候,这玩意就只是一个摆设品。 与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参孙潜入水中,几秒后,衔着一个黄铜罐浮出水面。 诺顿单手将黄铜罐提起,直朝路明非扔过来。 那半米长的黄铜罐在空中发出呼啸的破空声,速度极快,犹如一颗发射过来的重型炮弹,普通人挨一下只怕要当场暴毙,被轰成肉泥。 路明非知晓此时决不能躲避,必须正面接住,他伸出装备了魔动义手的左手,用特制金属与黄铜罐硬碰硬。 一声清脆的响声,腕骨被击中,魔动义手的组件在这次碰撞下直接裂开,冲击顺着传到腕骨上,骨头折断破裂,破碎的骨片扎到血肉中,血管在重压下爆裂,难以想象的疼痛传来。 路明非站稳脚步,并未后退,他的左手已经彻底骨折,只得用左脚踩住黄铜罐,让其停在面前。 如果用背后的楔丸,他倒是有把握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完好无损地格挡下这一击,但这会明显表现出自己的弱势。 我随手一扔,你就要拔刀,怕不是在装腔作势? 路明非很清楚这一点,他踩住黄铜罐后立刻用右手把罐子提了起来,挡住自己垂下的左手。 骨折虽然很疼,但这种疼痛在他所经历的痛苦中排不进前五,完全可做到面不改色,压下最基本的生理反应。 只损失了一条手腕就获得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卵,这代价已经很低了。 而且回归现实后大概率伤势是会回复的,上次他明明大腿上就中了弹,但回去之后一点伤口也找不到。 东西到手,接下来就是离开了。 “卵已经给你了,你可以走了。”诺顿远远地站着,他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当然,我说到做到。”路明非微笑。 他本来就在门口,往后踏出几步,就离开了宫殿的范围,消失在甬道中。 诺顿望着甬道,若有所思,参孙发出不安分的龙吼,从水中爬出来,翅膀扇动。 “退下,参孙!”诺顿呵斥道。 “哥哥,那是他么?”康斯坦丁问。 诺顿眉头紧皱,朝着康斯坦丁靠近了一些,把弟弟的手握得紧紧的,“不知道。” “他们还是来了,有很多人。”康斯坦丁望着诺顿,“我们该怎么办呢,哥哥,城市会毁灭的吧,很多人会死掉。” “走之前,再送他们一程吧。”诺顿悠长地叹息。 “我们要去哪里呢,哥哥?” “去很远的地方,跨过山,跨过海,去一个我们没去过的地方,那里会有明媚的阳光,有海浪的潮声,我们就在那里安家,无聊的时候我们就去晒晒太阳,去海里游泳。” “嗯。”康斯坦丁乖巧地点点头,“只要是哥哥在的地方,我哪里都愿意去。” ... 白帝城外,军队集结。 成千上万人站在河床中,把这座城市包围了起来。 连下了四天的春雨停歇了,此刻天空晴朗,月亮旁边簇拥着星辰,繁星点点,一片安宁。 潮湿的木柴被堆积在八个方位,蒙着面的士兵上前,瞳孔中流淌着金色,他们嘴中颂唱着古老的文字,火元素集结,柴火被点燃了,黑色的烽烟飘向天空,原本寂静的夜晚变得喧闹。 一团火,两团火,接二连三有火焰燃起,火光将这座城市包围,这是进攻的信号! 他们井然有序地排成军阵,队伍组成一个个玄奥的符号,若是从高处向下俯瞰,能看到一个精妙的大阵,游离在空气中的灵朝大阵中聚集,每个人的眼里都燃着炽热的黄金瞳。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他们取下背后的弓箭,拉弓,上箭,火焰在顷刻间便点亮了每一支涂抹着油的羽箭。 箭离弦,夜空瞬间被火光点亮! 仿佛千万的流星坠落,星辰都黯然失色。 谁也不曾想过,春雨过后竟是火雨,守城的士兵敲动锣鼓,吹响号角,大喊着:“敌袭!” 士兵们匆忙跑出来,然而入眼所见的,却是神迹一般的场面。 他们抬起头,张大嘴,红色的光在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密集的小点。 “鬼嘞,现场人造炼金大阵?”芬格尔大呼道,连忙寻找掩体,“中国古代人这么牛逼么,排军阵就能做到这种效果了?” 他才翻进城墙没一会,路都还没看熟呢,攻击就来了。 而且他非常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被压制了,就像是身处于卡塞尔学院内,时刻都有戒律压制体内的灵。 城外的号角声有着奇妙的力量,这不单单只是进攻的号角,更是一种龙文的颂唱方式,配合着士兵的大阵,一个强有力的封印阵就出现了。 “难怪青铜与火之王会败北。”芬格尔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池塘,他皮肤的表面出现金属光泽,速度骤然加快,啥也不顾地跳了进去。 就像是一个深水炸弹落入水中,巨大的浪花掀起,才长出来的稚嫩荷叶被掀翻,水落得到处都是。 一个大脑袋从水中探出来,头上顶着一片荷叶。 “别小瞧我,戒律这玩意可压制不住我的言灵。”芬格尔抬头望:“不过...只是边缘的压制力就有如此效果,处于封印阵中心的青铜与火之王又是什么感觉啊...古人的技术这么强悍的么?” 现代的神秘学都是根据残缺的资料重新演算推敲出来的,像是很多传承的技术,都已经失传了,例如贤者之石的制造方式。 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无从考证,但大部分记载着黑魔法和炼金术的古籍都被烧毁,只有少部分的残缺资料还有保存。 “这可真是,叹为观止啊...”芬格尔望着天上坠落的火焰,不由得感叹道。 “我给你的入水动作打零分。”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耳边出来。 芬格尔猛地回头,全身再次由金属光泽覆盖。 那是一个湖心亭,亭上坐着一个人,他身披黑袍,头顶长冠,袍上缝着蜿蜒的金龙,冠上有流连的柱子挂在前后,手中握着一块方形玉石,笑盈盈地看着芬格尔。 那张脸有些熟悉,但细看之下又有极大的不同,最大的差别就是威严,他只是坐在那里,威严便不怒自发,让人不敢在他面前大声造次,上位者的权威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是谁?”芬格尔警惕地问。 在此人开口前,他竟然丝毫没察觉到着湖心亭上坐了一个人。 “你可以叫我刘仲。”他淡淡地笑道,手指向天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别错过了哦。” 芬格尔顺着刘仲所指方向望去,他并未取消青铜御座,倒不是在警惕神秘人,只是担心箭雨射到他这来。 而且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过他的感知,实力,恐怕高于他。 他看向天空,漫天的火雨下,竟然站立了两个人形! 一高一矮,空浮无所依,无视万有引力站在那高空之中。 “那是李熊和他的弟弟李弘,用你比较熟悉的名字来称呼他们的话,青铜与火之王,王座上的双生子。”自称为刘仲的人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亭边,负手而立。 “你真不姓路么?”芬格尔问。 “我信刘,乃是刘氏正统。”他回答道。 眼见那火雨即将接近青铜与火之王,忽然间,如太阳升起,那两人的身体上燃上了金色的火焰。 如神话中的金乌在世,黑夜变成了白天。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那人徐徐道来。 羽箭停滞在半空中,被这炽日燃烧殆尽,灰飞烟灭。 芬格尔知道他口中所讲述的是《山海经·大荒北经》所记载的关于烛龙的一段话。 在青铜与火之王被路明非斩杀的那几天,论坛上涌现了很多相关的讨论,言灵·烛龙也从绝密档案中解除保密,载入了新一批的教科书中,其中就有关于烛龙的这段话。 直译过来的意思是:西北海的外面,赤水的北边,有一座章尾山。有一位神,长着人一样的脸,蛇一样的身子,浑身红色,眼睛竖着长,它闭上眼睛,天下就变成了黑夜;睁开眼睛,天下就成了白天。它不吃东西,不睡觉,也不呼吸,能请来风雨。它能照亮幽渺之地,这就是烛龙。 “那是言灵·烛龙?烛龙不是破坏性言灵么。”芬格尔问。 这番景象,真的有“其瞑乃晦,其视乃明”的意味,可在学院放出的资料中,烛龙的释放是不可挽回的,是极度的破坏性言灵,就像是“莱茵”,一但释放完毕,瞬间便会倾泻能量,连释放者都会被卷入其中。 “王,天子也,天下所归往。”他摇摇头:“既然是青铜与火之王,自然拥有王的权力,倘若突如来袭还能打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早有准备,区区凡者,又能耐其几何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完整的卵 城墙上的士兵注意到了天空的异常,百姓们被战争的号角声唤醒,睁开眼,却发现黑夜化作白昼,牲畜躁动地叫喊,公鸡鸣叫,人们纷纷走出房屋。 炽热的光几乎照透了天空,云上似有火焰在燃烧。 “神仙显灵啊!”老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朝着炽日的方向磕头朝拜。 婴儿发出哭声,家中的大人连忙捂住孩童的嘴,一同跪拜,生怕触怒了神明,引来灾祸。 “既见王者,何不跪拜?”刘仲问。 “你不也没跪么?”芬格尔朝着岸边游动:“哥还有正事要办呢,就先不陪你玩了。” 诺顿和康斯坦丁都已现身,如此一来,城中何处去不得? 芬格尔不知道路明非的进度如何了,总之他现在要去“司徒府”,看看能不能从“李熊”的寝宫里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以标准的自由泳姿势游到岸边,浑身湿漉漉地爬上泥巴地。 天上的光芒逐渐黯淡,芬格尔感觉体内的灵又重新变得活跃了,再次恢复到正常状态。 “诺顿是用什么方法把这大阵给破解了么?”芬格尔心想。 毕竟是炼金术的王者,掌管金属与火焰的龙王,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他刚想迈步前进,却发现刘仲挡在了他的面前。 “别急着走啊,现在该到真人3v3环节了。”刘仲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 芬格尔站在原地,眼珠跟随着刘仲转动。 他无法动弹,像是中了葵花点穴手,四肢僵硬,一下都动不了,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但是忽然间,细小的黑色火焰从他的瞳孔中涌现,他的手臂像是打了发条的木偶人那样动了起来。 “没必要用这种拼命的手段。”刘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芬格尔的身体恢复了自由,“‘他’给你的这种能力,代价可不轻,我并非是你的敌人,人与人之间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 “大哥,你说得太对了,要是天下都是你我这般正直善良的好人,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辜引起的事端呢?”芬格尔笑呵呵地点头,但他瞳孔中的黑炎并未熄灭,相反,还越来越浓烈。 “所以说我不喜欢和你们这类人打交道。”刘仲摇摇头,“不过,罢了,鉴于这次我的vip客户花费了四分之一的生命来交换,我就原谅你这次的冒犯,下不为例。” 刘仲的瞳孔中燃起耀眼的金色光芒,芬格尔眼底的黑炎顷刻便被压制下去。 紧接着巨大的膜翼张开,那雍容华贵的黑袍被狰狞的身躯刺穿,唯独只有脸还是原本的样子。 “哥哥,他来了...”康斯坦丁忽然握紧了诺顿的手,“哥哥,是他,我知道的,这次一定是他,他来了!” “别怕,康斯坦丁,我就在你身边。”诺顿面色严肃,天地间响起悠长的呼唤声:“参孙!” 夜空中,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它的身躯遮蔽了明月,张开的膜翼如乌云般占据天空。 它前去迎接它的主人,鼓动的双翼扇起剧烈的风,诺顿和康斯坦丁踩在龙背上,迎着明月乘风而去。 几秒之后,这巨大的黑影就消失在云层之中。 “喂,你喜欢坐过山车么?”刘仲望着重新平静下来的天空。 “过山车?古代人也会坐过山车么?”芬格尔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们的娱乐方式就是雇佣舞女唱歌跳舞,躺在漂亮妹子的大白腿上,让另一个漂亮妹子喂自己吃葡萄。” “你说的那是王公贵族才会干的事情啦。”刘仲笑了:“种田的农民唯一的乐趣就是打听街坊邻居的花边新闻,谁家姑娘又爱上了谁,哪家才子又去了青楼,看舞女唱歌跳舞这种事,梦里都梦不出来,农民的世界很小的,几亩田,一个土院子,再加上锄头和扁担,上厕所都只能用竹片刮。” “用竹片刮?那底盘不是很容易生病?” “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做一篇研究。”刘仲走上前来,抓住了芬格尔的肩膀,他湿透的衣服和头发立刻冒出白色的蒸汽,变得干燥:“你不反抗么,虽然说反抗也没有用。” “这话说得我像是喜欢喊‘破喉咙’的小姑娘一样。”芬格尔说:“你知道么,印度有个官员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话?” “假如不能反抗,那就试着去享受。”芬格尔认真地说。 “是么,说得我差点就信了。”刘仲在芬格尔的腰间一阵摸索,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打火机和雪茄盒,并把这两个闪动的玩意投掷到池塘中。 轰然巨响,小小的池塘被炸起几十米高的浪花,泥土直接被炸出一个深坑,一瞬间,池塘里出现了半径好几米的真空气泡。 接着,刘仲又从芬格尔的裤包掏出了盒装口香糖、小熊猫钥匙扣、mp3随身听等数个小物件。 “哥,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我身上的炸弹只有这两个,那口香糖我才买的呢,就吃了一条。”芬格尔无奈地说。 他又被定身了,动弹不得,不过这次嘴倒是能动,可以说话。 “我其实是为了你好,毕竟这些玩意爆炸,受伤的人只会是你。”刘仲把这些东西扔到远处,像是放鞭炮一样,热闹的连环爆炸声响起。 “let''sgo!”刘仲捏住芬格尔的肩膀,双翅扇动,化作一道流光。 ... 路明非朝着远离白帝城的方向奔跑。 魔动义手已经损坏了,连着他骨折的手腕一起。 对于高浓度血统的混血种来说,骨折这种伤势算不上什么重伤,混血种的恢复力远超常人,哪怕是骨头粉碎,在设备齐全的医疗环境下,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也能复原。 话虽这么说,该疼的还是会疼。 他只对左手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便提着黄铜罐一路远离。 白帝城那边马上就要开战,混乱的战场下,有着上千上万人的军队,甚至诺顿还会爆发言灵,那边的危险度毋庸置疑。 路明非此刻只有一只可用的右手,想要一边战斗,一边保下罐子是很困难的事情,这种时候就得战术性撤退,远离中心,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等待计时结束。 他在荒野之中穿梭,身形跳跃,即使手上提了一个半米高的实心黄铜罐,速度也丝毫不减。 在这种开阔的原野中,他的速度优势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12点40分。 子时是夜晚23点到次日凌晨1点,还有二十分钟时限就到了。 他没办法联系上芬格尔,虽说他带着手机,但2000年前的汉朝显然不会有信号台给你拨通电话。 只能在内心祈祷芬格尔不会出什么意外,卵已经到手,诺顿和康斯坦丁他也见过了,在青铜城里,白帝城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能威胁到芬格尔,只要注意诺顿爆发言灵,他就能顺利撑到结束。 身后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夜空中漫天的火雨洒下。 “开始进攻了么。” 他继续不管不顾地奔跑,寻找躲藏的地方。 此时,天空忽然亮了,像是正午的太阳,刺眼的光充斥了世间。 这光只持续了数十秒,很快就黯淡下去,黑夜再次覆盖天空。 接着,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巨大的影子在天际线边缘出现,在那影子的后面,还跟着一道难以看清的流光。 像是在玩空中追逐战,那道小的流光撵着那个巨大的黑影跑。 呼吸间,他们就来到了路明非的头顶。 流光掠过,黑影直直地坠落下来,发出一声巨响,大地都在震颤。 参孙狼狈地摔了一个狗啃泥,被春雨搅合了几天稀泥沾在它的鳞甲上。 诺顿和康斯坦丁本来是骑在它的龙背上,但在参孙即将与地面接触的前一刻,诺顿抱住康斯坦丁,跳了下来。 风将路明非的刘海掀起,另外两个身影停在了路明非的身边。 “路鸣泽?”路明非惊呼道:“废柴师兄你怎么也在!这是怎么回事!” 路鸣泽脖子以下的部位长出了坚硬的鳞片,那些鳞片上流动着美丽的光泽,像是用赤金打造的铠甲,锋利的骨突在身体表面,如同弯曲的利刃,钢铁般的肌肉在鳞片下缓慢地起伏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 唯有那张脸沉浸在月光中,对着路明非盈盈发笑:“你认错了哥哥,我是刘仲。” “那你还叫我哥哥,你脑子秀逗啦?”路明非疑惑地问:“你这是什么模样?真变成了小龙人啊?” “不是,路明非你和他认识的么?”还没等刘仲回话,芬格尔先发牢骚了:“这tm到底是谁啊!我被抓在天上转了半天,头都给转晕了,我开始还以为这是你老祖宗呢!” “这些事情你们可以后面再解释。”刘仲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望了一眼黄铜罐:“很不错,哥哥,你已经拿到卵了。” “什么,你都拿到了么!”芬格尔惊喜地说:“那岂不是说,老唐可以复活了?” “不,还差一步。”刘仲摇摇手指,“这个卵还不完整。” “不完整?哪里不完整了?”路明非拿起罐子上看下看。 “它缺少了最关键的东西。”刘仲看向了一旁的诺顿、康斯坦丁和参孙。 诺顿一直眯着眼睛看这边,在三人谈话时间里,他一直安静地听着,瞳孔在路明非和芬格尔的脸上来回流转。 “你知道什么样的鸡蛋才能孵出小鸡么?”刘仲饶有趣味地看着诺顿和康斯坦丁:“把鸡蛋敲开,蛋清和蛋黄倒入碗里,如果能在蛋黄上看到一个小圆圈,类似鱼的眼睛样子的小白点,那这颗蛋就能顺利孵出小鸡,如果没有,那它是不可能孵出小鸡的,你手里的这个卵里,可还没有小白点哦,现在它是什么样子,回去就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在时限结束之前,如果还没给它加上小白点,就没有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路明非皱着眉看向一旁的青铜与火之王两兄弟。 “没错,哥哥,这是最后的任务了!”他狂傲地笑了:“杀了青铜与火之王,让他们回到卵里面!” “非杀不可吗?”路明非问。 “非杀不可,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好基友复活了。3对3,我干掉康斯坦丁,你去干掉诺顿,至于参孙,就交给你的废柴师兄吧。” “thegathering,施法单位,法力无限。”他以掌心排击路明非和芬格尔的额头,“从这一刻起,这个秘籍解封!” “喂,这是来真的吗!”芬格尔感觉到体内的灵以爆炸式的程度增加。 路明非捏了捏左手,他的伤势完全好了。 “noglues,我们的对手将无法使用言灵,从这一刻起,这个秘籍解封!” 康斯坦丁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他感觉到他的力量消失了,参孙用尾部将两人环绕,并张开嘴,从中吐出一个古老的匣子。 诺顿取过匣子,抓住匣子的两侧,身体龙化,将其拉开。 里面的机件带着清越的鸣声滑出,呈扇面散开。 七柄刀剑,从斩马刀形制的重刀、曲刃的亚特坎长刀、古雅的直刃刀,一直到只有小臂长度的短刀,一应俱全。 繁复深奥的炼金花纹镌刻在刀刃的侧面,刃口发出暗金色的光芒,刀身凝练的线条给人以厚重感,容纳这七柄刀剑的机件精致到像是机械腕表的机芯。 炼金刀剑·七宗罪。 刀柄处用古希伯来语雕刻着每一柄剑的名字,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和se欲。 所有的刀剑都使用炼金金属制造,看起来材质相同,但每一柄都有不同的刚性和韧性, 这是最顶级的炼金术,任何炼金大师都只能仰望,它只属于炼金术的王者,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刀剑的外壁刻着古希伯来语的文字: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诺顿用锋利的爪子划开自己的皮肤,金色的血滴落到刀匣上,血迅速填满了铭文。 像是有心脏声在刀匣里跳动,七柄刀剑同时苏醒。 “不要怕,康斯坦丁,我就在你的身边!”诺顿轻轻抚摸康斯坦丁的头。 所有的刀剑都在欢呼雀跃,等待被它们的王拔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哥和小弟(4.4k) “所有人都不能再使用言灵了么。“路明非放下黄铜罐,拔出楔丸。 “不,只是他们不能使用而已。”刘仲说:“你的废柴师兄依旧可以使用青铜御座,以及其它的某些能力,仅限这一次,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并且哥哥,我为你额外赠送了一个vip礼包,言灵·青铜御座,你可以自由地使用它。” 话音落,路明非的肌肉瞬间暴涨,皮肤下的血肉泛起了夸张的青灰色,和芬格尔一样,透露出金属的光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是我out了么?我少看了一集?”芬格尔问:“言灵这玩意说给就给啊?还有你说不让龙王使用言灵他就不使用言灵,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孩子?是啊,都还是一群孩子罢了。”刘仲忽然笑了,看向康斯坦丁,“康斯坦丁,你还是那个只会依赖哥哥的蠢孩子,明明你拥有着比他更强大的力量,为什么非得是你的哥哥吞噬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换一条路,也许那条路会更宽敞。” 康斯坦丁与他对视,难得的,这次他的眼神没有躲闪,也没有卑微地低下头。 诺顿拔出了七宗罪,“傲慢”与“嫉妒”握在他手,另一柄“暴怒”移交给康斯坦丁。 “你骗了我。”康斯坦丁说。 “我怎么会骗你呢?”刘仲摩擦手中的利爪,发出钢铁交错的声音:“我和你立下的誓约,现在就到了完成之时。” “你所谓的完成契约,就是杀死我们?”诺顿开口了,他已经完全变化成龙形,全身是铁青色的,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黑色的利爪取代了手指甲,“傲慢”和“嫉妒”交叉在他的胸前,如同鲜活的心脏一般,发出有力的脉搏,镌刻在刀刃上的铭文像是血管,金色的血在其中流淌。 “对,在这里杀死你们,一切都皆大欢喜,从此以后再也不存在青铜与火之王,你们的名字将从历史碑文上抹去,被人遗忘。”刘仲说:“所以乖乖的,不要动,让我的利刃贯穿你们的心脏,你们就能得到解脱。” “如果你想要这种解脱,那我很愿意帮助你。”诺顿的骨骼发出爆响,鳞片在他的手臂上收紧,钢铁般的肌肉蠕动着,冰冷的金色竖瞳直直地注视过来。 “虽然我很乐意教育你,但是很遗憾,今天你的对手不是我。”刘仲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刀柄上用小篆刻着“秀霸”二字,这是一柄很秀气的剑,和诺顿的七宗罪比起来造型单薄,看起来就是一把随处可见的士兵长剑,这样一把软绵绵的剑,若是和厚重的七宗罪碰上,让人感觉会被轻易折断。 “来吧,在我们的世界里,战争,最终只有刀刀见血!”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鼓动双翼,在刹那间突破了音障。 参孙发出怒吼,口中酝酿鲜红的龙息,然而下一刻,它的火焰却变成了哑炮,只吐出一口黑烟。 秀霸剑与“暴怒”相接,红色的火花迸溅,那把软剑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重量,仿佛一座山岳砸下。 康斯坦丁不得不一手抵在刀背上,才能挡下这一击,脚下的岩石裂开,他的脚踝被压入泥土之中。 暴怒是一柄砍马刀造型的宽大刀,这样一把刀握在少年模样的他的手里很有反差感,但不要忘了,他才是双生子里掌控力的王。 即使无法进化出庞大的龙躯,他的力量,也比人形态的诺顿要强得多。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只出现了少许的鳞片,这代表他游刃有余,不需要完全龙化,就能挡下这突破音速的一招。 一旁的诺顿挥刀想要帮忙,但一道刀光闪过,手持“傲慢”和“嫉妒”的他,竟是被击退数步。 差距立显,诺顿的战斗力确实不如他的弟弟,无论是元素的掌控力,还是单纯的肉体力量,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毕竟如果有压制一切的暴力,他又怎么会去研究炼金术这种外物呢? 四大君王里,他是对这些东西耗费研究心思最多的,从未听过其它龙王铸造出七宗罪,青铜城这样的伟大的炼金造物。 缺乏什么,才会去努力填补什么,正因为他本体的力量不够,才会在外在的辅助上下功夫。 若是康斯坦丁的性格能像一条龙一样,绝对能全方位压制诺顿。 “哥哥,让我和他战斗吧。”康斯坦丁的瞳孔里燃烧上了火焰,“我会握紧手里的刀,不会再颤抖了。” “暴怒”发出狂躁的脉搏,参孙甩过尾部的尖刺攻击,却根本无法触及到那身影半分。 又是一次撞击,参孙发出痛苦的叫声,它背上的鳞片被血淋淋地拔下来,血肉裸露在外。 “我来做你的对手。”康斯坦丁终于龙化了,如圣洁十字般的双翼张开,他稚嫩的脸像是孩童,狰狞的身躯却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风在平原上扇起,他拖着大刀“暴怒”,直冲向半空中的影子。 “很好!看来你还是成长了一些!”刘仲大声笑道:“火炬已经点燃,它将传遍整个世界,燃烧在无垠的荒原上,海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天际之间响彻着他的笑声。 两道身影腾空而起,如同夏雷一般,闪电一而再再而三地照亮了天空的间隙。 诺顿望着天空,也张开膜翼。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路明非挡在了他的身前。 路明非双手握着楔丸,竖刀,缓步向前的同时,双腿微曲,被青铜御座强化过后的手臂微微发力,手腕一扭,下一秒,他的身形猛地向前移动。 诺顿举起手中的“傲慢”和“嫉妒”,这分别是一柄曲刃亚特坎长刀和一柄直刃刀,尖锐的刀刃架成一个x,他试图挡下这一击,可刀锋碰撞的瞬间,未曾预料到的庞大力量自刀锋上爆发,中宫直入,势如破竹! 劈下来的像是一柄砍柴的重斧,而非一柄轻巧的武士刀。 苇名流·一字斩! 这是由上段劈下沉重一击的流派招式,不留情面地从正面斩下。 尖锐的气流疯狂地汇聚,裹挟刀刃上的锐利的风,透过了七宗罪的间隙,切割在诺顿的鳞甲上。 有青铜御座加身,原本直接了当的招式变得更为暴力。 一下攻击还未结束,路明非再一次举起楔丸,踏步、劈砍! 一字斩·二连! 像是在打木桩那样,诺顿的双腿深入泥土之中。 兄弟二龙都遭遇了相同的经历,一旁的参孙怒吼着,巨大的龙尾横扫过来,像是一根从建筑工地上坠落的钢筋,风声呼啸。 若是被这一下给砸重,哪怕是块铁板,也得裂成两半。 然而路明非并未躲避。 一字斩·再连! 他继续对诺顿进行压制,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 芬格尔的双拳上燃着黑炎,竟是直接擒拿住参孙的龙尾:“可真是高估我了呀,竟然要我和一个二代种近身肉搏。” 龙尾的冲击到来,他的脚在泥泞的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在即将触碰到路明非的一刻,黑色的火焰爆发着燃遍他的全身,他就像是一颗钉在地上的钉子,除非你把他给掰断,否则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路明非没有回头。 “放心,如果它攻击到你,那一定是我死了,到时候咱哥俩就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那可真是件美事。”路明非回话,同时全神贯注地应对诺顿,连续不断地劈砍,不给诺顿喘息的机会。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愤怒的龙吼,参孙想要帮助它的主人摆脱困境,它无所不尽其用,长尾,利爪,乃至尖牙,锋利的龙牙朝着芬格尔的脖子处咬去。 芬格尔用手撑住参孙的上下颚,直接抓住它的牙齿,硬生生地将其掰开。 在这黑炎的加持下,他像是一个战神。 路明非完全信任他的队友,他只需要对付一个敌人,那就是诺顿。 那狭长的龙眼审视着自己面前的故人,遍布鳞片的嘴唇张开,露出尖锐的牙齿:“我该叫你路明非么?还是别的什么?” 诺顿保持着防御的姿势,但同时,七宗罪的脉动忽然变得剧烈,他手臂上的鳞片像是在呼吸般一张一合。 “傲慢”和“嫉妒”像是渴求鲜血的恶鬼,震颤起来,发出可怖的嗡鸣声,像是地狱里恶鬼的哀嚎。 路明非收回了即将砍下的一字斩,猛地跳起。 与此同时,恶寒扩散。 鲜血从他的左手臂上流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翻卷着向两侧敞开。 他明明拉开了距离,却还是挨了这一下,似乎在诺顿挥刀的时刻,刀刃就已经命中了。 丝丝缕缕的青黑色从血管上蔓延开来,随着血液一起,缓缓延伸,留下一片狰狞的蛛网状纹路。 是毒。 钻心的痛从伤口处传来,如同在流血的地方撒上魔鬼椒粉、滚烫的辣椒油和烈性白酒的混合物,再用烧得通红的铁板烙印。 脑中泛起微微眩晕,路明非抬起刀身照了照脸,恍然颔首。 “我还以为你会像个孩子那样大叫起来,毕竟我们打星际的时候,你输了总是喜欢在公共频道里发牢骚。” 诺顿将长刀插在地上,妄图把自己从泥巴地里拔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忽然放大。 路明非再次合身而上! 依旧是一字斩,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甚至凌驾于刚才的速度和力量。 错愕之中,诺顿单手举起“傲慢”,剧烈的火花迸溅,夹杂着一记对准手腕的钢铁般的踢击,傲慢脱手,落在一旁的泥土之上。 诺顿继续拔起“嫉妒”,横刀立马,直朝着路明非的腰间横砍。 但紧随其来的不是艰涩的骨肉相接的触感,“嫉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砍了个空,路明非竟是跳在他的头顶,他浑身的力量忽然停滞,像是被冻结在寒冰中一般,无法动弹。 头盖骨传来重击,“嫉妒”再次剧烈脉动起来,暗金色铭文发出浓厚的光芒,诺顿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他恢复了自由,再次劈砍。 然而一柄刀,已经划开了他的眉间,金色的第三只眼露出来,狰狞的眼珠四处转动。 刀尖,刺入了他的第三只眼,他发出痛苦的咆哮声。 路明非踩在他的肩膀上,将刀拔出,金色和红色的血混杂在一起喷涌而出,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淡淡的光辉,像是教堂里的圣泉。 “嫉妒”的那一刀确实砍中了,在吸取龙王的鲜血后,七宗罪的每一把刀都能发挥出不一样的功效,并且两两组合,还能继续提升。 “傲慢”的功效是剧毒,而“嫉妒”的功效是必中。 路明非胸口处有一个深邃的裂口,即使是被青铜御座强化后坚如钢铁的骨骼,也出现了巨大的裂口,惨烈的伤痕处,血像是不要钱一样流出,毒素已经从他的手臂蔓延到脖颈,血液中夹杂着怪异的暗紫色。 这样的伤势在任何人身上都应该是垂垂欲死,可路明非的神色却十分平静,看不到丝毫恐惧,仿佛那伤势根本不存在,流出的鲜血和断裂的骨头都是假的特效。 但诺顿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假的,他自己铸造的七宗罪,有什么效果他最清楚。 路明非如今应该快要死了才对! 可为什么,他还能像是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诺顿再度拿起“嫉妒”,刀身再一次跳动起来。 然而入眼所见的,是一颗鲜红的宝石。 魔动义手上的贤者之石,即使对龙王来说,这也是无法抵抗的剧毒,而现在,这颗宝石,被暴力地塞进他裂开的第三只眼里。 诺顿的手无力地垂下,“嫉妒”掉落在了地面。 剧毒通过血循环感染到了诺顿的全身,原本金色的血液变得粘稠如漆。 “你不知道么,我和你打星际的时候,都是用红点玩的。”路明非撑着刀,坐在了诺顿的身边。 虽然青黑色的纹路只到脖颈,但“傲慢”的剧毒早已扩散到他的全身,他还能说话,已经是个奇迹了,他现在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神经紊乱,他和诺顿的状态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要留手,你第一刀砍在我的胸口,我已经死了。”路明非眼前的景象模糊,意识越发混乱,毒素不断影响着他的身体技能,“我该叫你诺顿,还是老唐。” 那张长满鳞片的脸已经恢复成人形,苍白却又熟悉。 诺顿和路明非漆黑的眸子对视,问道:“你和我玩的每盘星际都没插鼠标?” “也不是每盘,大部分时候没插。” 良久的沉默。 芬格尔还在和参孙拳拳到肉,头顶上传来呼啸的风声,但这些声音都变得遥远,像是把海螺放在耳边,梦幻而又迷离。 路明非愈发晕眩,他无力地倒在地上,旁边是同样倒下的诺顿。 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他们通宵完在纽约的破出租房里一起睡觉。 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路明非分不清那是老唐在说梦话还是诺顿在磨牙。 “这样啊...亏我还把你当小弟呢,没想到你就这样糊弄你大哥...” 龙侍参孙,仰天发出悲烈的哀嚎。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决出胜者 “看样子下面已经结束了,还真是雷厉风行呢,你说是吧?”刘仲悬停在云海之上,闭上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参孙的龙吼声响彻天空,悲怆而又尖锐。 康斯坦丁望向地面,眼里透出不安。 他挥舞双翼,像是一支锐利的箭,朝着地面冲刺。 刹那间他便突破音障,但紧随而来的是那柄软绵绵的剑,刀火迸溅,他的身影被弹开。 “暴怒”足足有半人高的宽大刀刃竟是丝毫奈何不了那把看上去软弱无力的软剑,薄薄的剑身,细长而又光滑,仿佛轻轻用力就能将其折断,可数次斩击下来,它仍旧毫发无损,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出现,仍是最初所见的平平无奇的模样。 这把剑明明没有炼金铭文的华丽装饰,也远不如“暴怒”厚重,可挥舞起来,却有千万人往以,撼动山岳之势。 “哥哥...”康斯坦丁眼里出现焦急的情绪,他招架住秀霸剑的攻击,猛地将其弹开,身形一动,瞬间消失于云雾之间。 可他再一次被阻拦了,那把剑就像是甩不开的牛皮糖,粘在身上,不管他去哪里,下一个瞬间一定会跟上来。 “让开!”康斯坦丁大声地喊道,大砍刀以一个巨大的圆弧横拉而出,斩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锋利气流。 “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呢,都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了。”嘲弄的笑声从上方传来。 康斯坦丁没有回话,他皱紧眉头,继续俯冲。 可那讨人厌的软剑又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让开!”康斯坦丁终于愤怒了,他捏紧“暴怒”的刀柄,剧烈的脉搏从刀身上传来,和胸腔里跳动着的龙心交相呼应,发出更加有力的跳动声。 他的速度骤然加快,膜翼扇出狂暴的气流,在原地短暂地制造出一个真空区域。 厚重的宽刃刀分裂成无数个残影,难以想象的疯狂斩击倾泻到那柄细长的剑上。 康斯坦丁全身的鳞片张开,所有的肌肉都收缩,如同一根绷紧的弹簧被释放,一头巨龙的力量透过这具小小的身体倾泻出来。 “暴怒”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成倍地提高持有者的身体能力,用在一头龙王的身上,将“暴怒”的这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你看到了这个景象,立刻就能理解怒相的本尊。 两道身影在云层中间撞击着,每一次刀锋相接,都有雷电般的璀璨火花炸裂而出。 康斯坦丁的竖瞳燃着火焰,空气中的火元素以他为中心迅速地汇聚,然而下一刻,别的元素又闯了进来,紊乱了火元素的集群。 元素的乱流在天空中肆意地宣泄,电闪雷鸣,像是台风裹杂着暴风雨,云层被钻出巨大的空洞。 可哪怕是这样疯狂的战斗,那把细长的剑,也没有折断,保持着坚挺,明明连他的主人都负上伤势。 灼热的龙血从破碎的鳞甲中滴落,康斯坦丁和刘仲都各有负伤,康斯坦丁的鳞甲上有许多的孔洞,而刘仲的鳞片,则像是被锤子敲碎的螃蟹壳一样,破裂成细小的渣滓,扎入血肉之中。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和我打到这种地步。”刘仲抹了抹嘴角的血丝,“你确实稍微变得像是一个战士了,而不是一个拿着锋利的剑,却不知道怎么使用的小孩。” 康斯坦丁呼吸着空气,看向自己沾满血的狰狞身躯。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战斗过,虽然拥有着王的力量,他却从未像王一样征讨四方。 哥哥总是站在他的前方,他只需要按照哥哥的命令,闭上眼,释放言灵,就足够了。 那些被哥哥捆绑过来的人类,他也未拿起过屠刀,砍下那脆弱的头颅。 每当他露出害怕的表情,闭上双眼,颤抖地拿起刀,哥哥都会哀叹一声,用火焰将其瞬间烧成灰烬。 只要不流血,听不到死人的惨叫,他就能安心地待在哥哥的身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哥哥总是站在前方,他也安心地等待着被吃掉的那天。 只要哥哥变得完整,一切困难想必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他却是孤身一人。 “我知道的,你其实倔强得不得了,只要是你认定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更改,你从来抗拒着变化。”秀霸剑的剑尖指向康斯坦丁的眉间,“他们以为你懦弱,怎么可能呢?龙王之心一直藏在你的内心深处,你一直都是完整的,只是你不愿意接受,其实就该你吞噬诺顿,这才是最优解,你才是双生子里更优秀的那个,诺顿,不过是你的残缺。” “不许说哥哥的坏话!”康斯坦丁怒目圆睁。 “看看下面吧,康斯坦丁,你引以为傲的哥哥,已经倒下了。”刘仲戏谑地笑道。 康斯坦丁不可置信地看着下方。 诺顿躺在地上,枯朽的身体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参孙还和那个不认识的人类搏斗着,它哀嚎地叫着,像是在自责。 “哥哥!”康斯坦丁失去理智般地朝下俯冲,与此同时,剑尖贯穿了他的胸膛,他的身形猛地停滞。 “真可怜,你内心的支柱一倒下,你又重新变成了那个怯弱的孩子。”那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这个...骗子...”康斯坦丁愤恨地瞪着他。 长剑从龙骨十字中缓慢拔出,剑身上染上了鲜血。 “不,我从来不当骗子,我说过的,你们会得到解脱...” ... 刘仲托着康斯坦丁的躯壳降落,他缓缓地跪下,将康斯坦丁放在诺顿的身边。 “喂,还没结束么?就差你了。”他吸入大量的空气,神色疲惫。 “我根本破不了它的防啊。”芬格尔无奈地说:“这家伙皮太硬了,我打在它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真没用,用这个吧。”刘仲将腰间的秀霸剑扔过去,“赶紧结束,记得把卵带上。” 芬格尔接过秀霸剑,入手仿佛有一座山那么沉,他一下差点没接稳。 “我靠,这玩意怎么这么重!”他双手握住剑柄才能控制住这把平平无奇的剑,“你拿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能飞起来?” 然而身后并没有人回应他,刘仲,或者说路鸣泽也倒下了,倒在路明非的旁边。 七宗罪砍出的狰狞的伤口遍布他的全身。 “好家伙,只剩我一个了?”芬格尔望着眼前的巨龙,“那就让我试试,这剑到底趁不趁手。” 黑色的火焰攀升到银色的剑上,黑色的剑光大大延长了刀刃的距离,然而黑光只能笼罩在剑身之外,却无法将剑也给染成黑色。 “这么霸道的剑?”芬格尔惊讶地望着秀霸剑。 参孙仰天长啸,朝着芬格尔扑击而来。 “不讲武德!搞偷袭!”芬格尔一个虎跳躲开。 可参孙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它张开血盆大口,一个巨龙啃泥,将黄铜罐和泥巴一起吞到了肚子里,随后它立刻扇动翅膀,想要逃离。 “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大个子居然玩阴的!”芬格尔大喊一声:“把蛋留下!不许走!” 他用双手举起秀霸剑,朝着参孙的背部跳去。 黑色的剑光仿佛划开了空间,巨龙的背部被斩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如同被火焰灼烧而过,鳞甲融化,变成了青黑色的粘稠的漆。 吃痛的参孙落在地面,芬格尔跳到它的脖子处,将剑深深插入它的脊髓。 他推着秀霸剑往龙尾奔跑,一块又一块的脊骨在剑刃下分裂,一线血泉喷涌,就像是老牛耕田,龙背上出现更深的鸿沟。 龙疯狂地哀嚎,仿佛遭受了无法言说的酷刑。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个爬行类隐藏在脊髓中的重要器官被毁掉了,像这种体型巨大的次代种,要害只有两处,大脑和脊髓,哪怕刺穿它的心脏,它也能活动很久,甚至还能复原,但只要划破脊髓,它用来控制身体的神经就会全部被破坏,并且由于大部分的神经集结在脊骨里,被破坏时,会感受到难以想象的剧痛。 卡塞尔的《龙类身体构造学》的理论上这样讲述过,可从未有人类能以暴力手段破开龙鳞,芬格尔可谓是把理论付诸实践的第一人。 这条不安分的巨龙终于失去了声息,变得平静下来。 “真人3v3的胜者居然是我么。”黑色的火焰消失,芬格尔来到龙类的巨口面前,抓着它的上下颚将其分开。 里面一片漆黑,能看到稀泥和杂草,但那个黄铜罐子却没有踪影。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芬格尔神情严肃,深吸一口气,埋头,爬入了参孙的嘴里。 ... 阳光灿烂,微风拂过。 路明非静静的以一个俯视的视角遥望着农田。 他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保持着这个视角已经有好一会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他无法转移视角,也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除了视觉和听觉以外,他似乎彻底失去对外部环境的感知能力。 这是死了么?变成了一缕飘散在天地之间游荡的魂魄? 可游魂不该“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么?为什么他连动一下都动不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视角移动了,变得颠簸起来。 一个锄头落入了视野,还有一双手,像是个小孩的手,很稚嫩。 路明非有一种在玩沉浸式虚拟现实游戏的感觉,他似乎是附身在了某个人身上,应该是个农民,从视角的高度和手的大小来看,年纪应该不大,大约十多岁的样子。 刚才坐在田边是在思考人生么? 年纪轻轻就要下田做农活,看旁边,好像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生活得好像很艰辛。 路明非很能理解这种感觉,他想到了以前坐在天台上眺望远方的时候,莫名的,有些感同身受。 “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比我小时候苦多了。” 视角转移到农田里,“他”举起锄头,用力地挥下,对着这片杂草丛生的农田进行开垦。 又过了好久,半个田的荒草都被除掉了,“他”又坐在了田边,望着农田,叹了口气。 “这劳什子的,还真是累。” 路明非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哥哥,午饭做好了,我们回叔父家吃饭吧。”一个稚嫩的女声传来。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进入视角内,约摸8、9岁大。 “好。” “他”收起锄头,走过去和小女孩并肩走着。 “哥哥,下田累么?” “还好,不累。” “叔父收养了我们,哥哥为什么还要去种田呢?” “妹啊,以前咱父亲在的时候好歹是个县令,再不济也是个官,可现在父亲葬了,我们兄弟四人生活无所依,若不是叔父收养,怕是连吃饭都成问题,叔父现在也从县令下职,靠着种田为生,我跟着学点农活,也好帮忙打打下手。” 路明非心想这真是个好孩子,懂得感恩,同样是寄人篱下,这孩子就比他小时候懂事得多。 “可是刘伯升哥哥说我们是汉室正统,得像汉高祖大人那样做出一番成就才能不负了汉室后裔的名声。” “汉室后裔多了去了,咱叔父不也是汉室后裔么,现在还不照样是个种田的平民,不种田,咱以后饭都没得吃,别听大哥瞎说。”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回应道。 视角进入了一个土院子,一人高的篱笆围起来,院子里有水缸和柴火,有劈柴的斧头和收割的镰刀,这些工具上都长了铁锈,有些年头了。 院子还蛮大,有五六个土房子, 桌子摆在院子里,几道菜摆在桌上,全是素菜,见不得荤。 加上路明非附身的人,一共八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夹菜。 看到这里,路明非已经知晓他所附身之人是谁了。 汉光武帝——刘秀,还是幼年时期。 这个时间,应该是刘秀的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 在他九岁那年父亲去世后,他和他的兄弟姐妹被叔父刘良收养,过上了种田的生活。 刘良在多年前也当过县令,但现在已经退职,他有两个儿子,一下子家里又多了四人吃饭压力肯定是大的,但是他把刘秀四人照顾得很好,甚至后来刘秀还能去长安读书。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刘秀(上) 八人用过膳,又闲聊了一会。 叔父的妻子去洗碗,刘秀的大哥刘伯升和叔父高谈阔论。 “叔父,我等汉室后裔,竟居此乡中,汉高祖大人见了,不知会做何想。”刘伯升摇头叹气。 “伯升,不可多言。”叔父摆摆手,“莽公加冕宰衡,建立明堂、辟雍、灵台,为天下学者建大宅一万,如今正是天下太平之盛世,有贤人莽公,乃是汉室之幸哉。” “唉。”刘伯升长叹一口气,“只可惜伯升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听闻莽公招揽天下之才子至长安,连那匈奴外族都派遣使者归顺朝贺,国之盛也,伯升却不能为国出力,真乃大遗憾也。” 两人文绉绉地谈起家国大事来,无非是在称赞王莽的圣贤和才能,以及对自己满腔抱负不能舒展的遗憾。 这就是刘秀的大哥刘縯,字伯升,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史书上记载他“性刚毅,慷慨有大节”,其实就是看不起务农这种体力活。 他满脑子想着当官,到处结交贤士,参加所谓的才子聚会,这钱都是他的叔父刘良出的,后来甚至后来还从刘秀那里要钱,靠着刘秀种田务农来支撑他的生活开支。 在得知王莽窃国后,他更是将自己比作汉高祖刘邦,把只知道种田的刘秀比作刘邦次兄刘仲,常诽笑刘秀。 路明非根据两人谈话的内容推断,此时应该是公元四年左右。 这一年王莽49岁,加号宰衡,位在诸侯王公之上,他还奏请建立明堂、辟雍、灵台等礼仪建筑和市、常满仓,为学者建造一万套住宅,网罗天下学者和有特殊本领的几千人至长安,大力宣扬礼乐教化,得到儒生的拥戴。 他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治国平天下的贤良圣人,诸侯、王公、宗室都上奏请求加赏于他,公卿大臣九百人为他请奏加“九锡”,朝廷连事情的真相都没搞清楚,就把象征着至高无上礼遇的“九锡之命”赏赐给他。 此刻天下看着一副外族朝拜的太平盛世,殊不知,那些匈奴外族都是王莽用重金贿赂而来的,“天下太平”的折奏是王莽自己派遣了八位“风俗使者”去各地考察后,回朝廷吹嘘出来的。 所有人都站在舞台上照着王莽的剧本演戏,以为这真是千年一见的太平盛世,王莽是一个能和孔夫子相提并论的大圣人。 而在下一年,也就是公元五年,平天帝病死,王莽更是直接立年仅两岁的汉宣帝玄孙刘婴为皇太子,太皇和太后面对群臣的压力,只得让权于他,他变成了“代理天子”,群臣称呼他为摄皇帝。 这个时候舆论才急转朝下,让各地的刘氏氏族不满,次年多处有小起义,掀起乱世之风。 然而这些东西都和现在的刘秀没有关系,在路明非的视角里,刘秀又拿起了锄头,出门往田里走了。 “果然种田的基因是遗传在中国人的骨子里的啊。”路明非感叹道。 他其实也蛮喜欢种田的,他特爱《鲁滨逊漂流记》,每次看到鲁滨逊从那艘破船里搜刮出了什么,对自己的住所进行了升级,种下农作物收成,他就觉得特别爽。 烈日当头,刘秀进入了农田,拿起手中的锄头挥舞。 忽然,视角内的画面急转而变,原本杂草丛生的农田,变成了种满小麦的田野。 那视角中稚嫩的手,变得风尘仆仆,长了不少茧。 “哥哥!哥哥!不好啦!官爷来抓你啦!”忽然,女声响起。 “伯姬,不要慌,慢慢说。” 一个焦急的女孩进入视野,她急得直跺脚,朝着刘秀挥舞手臂。 “官兵方才进了家中,说是要擒拿罪人‘刘秀’入狱。”刘伯姬满脸不安,“快跑吧哥哥,他们就在家中询问,我是从茅厕偷偷跑出来的,恐怕他们马上就会过来的。” “我又没触犯法条,跑什么跑。”刘秀大手一挥,“你让他们尽管来,若是我入狱了,那这普天之下还有王法么?” 说着,阳光瞬间消失,变成了阴暗潮湿的牢笼。 光线黑暗,地上铺着一层干草,连床都没有,石块磊成的墙壁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方块窗,一缕阳光透过方块窗照着进来,光束中尘糜浮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嘶哑的声音大喊着,“我是冤枉的!你们身为官府,怎么能乱抓人呢!” 刘秀的双手被拷上镣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小子,你吵什么吵!给老子安静点!”一个粗鲁的声音从后面穿来。 “我是被误抓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干!他们凭什么抓我!” “呵,你误抓进来管老子什么事!再吵,老子把你腿打断!” “我是清白的,和你们这种罪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还清白的,小爷还是清白的呢。”不屑的笑声传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爷叫你别吵了!” 啪的一下,刘秀倒在了地上。 那一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把刘秀推倒在地。 “你!” “你什么你!有本事来打你小爷啊!” 话音落,刘秀便和这人扭打起来。 可几个回合下来,竟是丝毫占不到上风,这光头壮汉一连把刘秀推倒,还在他的衣服上吐了一口唾沫。 刘秀生了气,大吼着朝壮汉冲去。 那壮汉竟是玩阴的,一个撩阴腿,踢在了刘秀的双股之间,刘秀吃痛,蜷缩着倒在地翻滚。 光头壮汉又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嘶...看着都疼...”路明非为刘秀默哀起来。 这次入狱他就是被冤枉的,起因是他的哥哥的一个朋友犯了法条,为了减轻刑罚,牵连到了他,把他给送进了监狱。 这可真是倒霉,人在田中耕,锅从天上来。 他只想种他的田,有什么错? 视角变得更阴暗了,油灯燃烧。 监牢里漆黑一片,刘秀躺在茅草堆上,地上用陶片刻着划痕,四条竖痕,一条横痕为一组,一共有两组外加三条竖痕,看样子他在监狱里已经待了15天。 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淤青,似乎没少和人打架。 他的室友也换了一个,不再是那个光头壮汉,而是一个被割掉了耳朵和手指的瘦小男人。 一束皎洁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刘秀翻了个身,看到了一个小男孩白嫩的脸蛋。 “交换么?”小男孩问。 他的头发束起来,头上顶着黑色的冕,穿着一身冠服,袖子比手还长。 刘秀并未搭理他,而是闭上了眼睛,视野里一片黑暗,听干草的声音似乎还翻了个身。 但是紧接着,刘秀吃痛地叫一声,手抬起来揉了揉额头。 他猛地站起来,朝后退了数步,大声喊道:“你是什么妖怪!” “我可不是妖怪,我是你的弟弟呀。”小男孩盈盈地说:“哥哥,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很狼狈呢。” “你胡说!我只有妹妹,没有弟弟!你到底是什么!” “我叫刘仲,当然是你的弟弟。” “胡扯!我二哥才叫刘仲!” “此刘仲非彼刘仲。” “管你是什么刘仲!你这妖怪,想要干什么!” “都说了我不是妖怪。”小男孩往前走一步,又问道:“交换么?” “交换?你这妖怪,别和我胡言乱语,我可是汉室后裔,你若敢伤我,看汉高祖大人饶不饶你!” “那你就是不交换喽。”小男孩无趣地摇摇头,“算了,我还以为你很想出去呢,看来你还想在这儿多待几个月。” “等等,妖怪!”刘秀忽然叫住他:“你能让我出去?” “如果你愿意和我交换的话。” “你想要我拿什么和你交换?” “生命。”小男孩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只要你拿生命和我交易,我就帮你出去。” “果然是妖怪!”刘秀忽然掐了一段法诀,拿手指对着小男孩:“呔,你这妖怪,看招,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显灵!” 连空气都安静了,头顶上仿佛有一群乌鸦飞过。 “哥哥,你这是从哪里的小人书上学来的伎俩?”小男孩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显灵!” “...”小男孩一脸没救的表情,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过来。 “你这妖怪,法力居然这么高强!” “哥哥,咱说实在不行,就重新投次胎吧。” “...”刘秀盘腿坐了下来,闭眼沉思。 良久的沉默,他睁开了眼,小男孩的大眼睛出现在眼前,把他吓得身子直往后仰。 “哥哥,不交换我就走了。” “妖怪,你真能让我出去?” “当然。” “可我把命给了你,我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要不这样吧,我们换一个交易条件。” “换什么。” “你把命给我。”小男孩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我让你当皇帝。”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好几秒。 “切。”刘秀不屑地咂嘴,“当皇帝,我还当玉皇大帝呢。” 他摆摆手,“走吧走吧,有多远走多远,你哥我要睡觉了。” 他又躺在了干草上,合上了眼。 “哥哥,明天清晨,看守会带你离开,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隐隐的,在背后遥远的地方,有笑声响起,像是小孩在玩闹,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视角再度转变。 穿着白袍的少年席地而坐,黑色的四脚矮木桌摆在面前,一卷竹简铺开,上面用隶书写着文章。 最前方坐着一个白发的老人,他的面前摆着黑色长矮桌,竹简堆成金字塔的形状,摆在桌面上,侧面是草席做的帘子,帘外是拱木桥和八字亭,杨柳在外飘荡,岁月静好。 “《诗》、《书》、《礼》、《易》,我已要求你们背诵过了,刘秀,你且起身。”老者淡淡说道。 “是,老师。”刘秀应声而起。 他的声音变得成熟了许多,站起来也看得很高,史书中记载他“高七尺三寸”,按西汉的换算方式,刘秀大约有1米7多,在古代这种营养匮乏的地方,算得上高个子了。 看来他是去长安求学了,他入长安后投书国师刘歆,在刘歆的推荐之下顺利入了太学,因为钱没带够,他和同生一起凑钱买了驴,租借给别人以赚取学杂费。 路明非旁听着一起上课,台上的老学究文绉绉地讲着文言文,听起来晦涩难懂。 课堂结束得很快,下课后,三个少年来到刘秀的面前,有一人脸蛋未脱稚气,约摸只有十一二三左右。 “文叔兄,我们四人来长安半年有余,似还没去观过长安之繁华,今日大夫子提前结束授学,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去逛逛长安。” “转眼间已有半年之久,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文叔,你意如何。” 三人隐隐以刘秀为主。 “可。”刘秀笑着答应道:“我早就想去长安的街上走一走了,今日天高气爽,我们四人便结伴而行。” 四人起身,朝学堂外走去。 这三人是邓禹、强华和严光,都是才俊之士,其中邓禹便是那稚子,刘秀的二姐夫便是邓家的人,所以他们俩算是亲家,很聊得来。 邓禹虽比刘秀小六岁,却能背诵诗书,谈论有新义,很是成熟,和刘秀是倾心之交。 四人走在长安街,自刘邦创业以来,长安已经经过八位皇帝的扩建,建筑宏伟,长安街本就可同时跑马和马车,王莽篡汉改年号后,更是重新修建长安街,使其变得更加宽阔,中间还留了一条新皇帝出行的专用御道。 长安街两侧种着四季常绿的繁茂树木,街上男女老少簇簇拥拥,熙熙攘攘,四人走在林荫旁,边走边看。 忽然,持戈的带甲卫士占据了道路,将人群往道路两旁驱赶。 执金吾端坐马上,由羽灵郎簇拥着,威风凛凛地巡视着京城。 刘秀四人被卫士赶到一旁。 “真威风啊。”他说道。 “想不想比他更威风。” 世界静止了,骑在马上的执金吾表情得意。 “妖怪,你又来了。”刘秀转头,穿着华服的小男孩映入眼帘。 “哥哥,交换么,你可以比他更威风,比他更不得了。” “我才不呢,你就想要我的命是吧,话可说清楚,我可从来没答应过和你交换。” “那你为什么还是踏上了长安的求学之路呢?明明在家乡种田就可以了。” “我只是想去京城看看。” “阴丽华啊,阴丽华,确实是很漂亮的女人,你一介农耕,怎么配娶她呢?去长安读书回乡镀一身金,随便混个官当当,岂不是门当户对?” “哼。”刘秀冷哼一声,扭头不看小男孩。 第一百七十章 刘秀(下)(4.7k) 阴丽华,刘秀的第一任老婆。 史书上记载,刘秀在家乡种田的时候就很仰慕阴丽华的美貌,还说出过“娶妻当得阴丽华”这种话。 两者的身份差距十分巨大,刘秀虽是汉室后裔,但只是偏门旁支,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是平民,而阴家,则是当地有名的富强世家。 阴氏家族是非常显赫的家族,曾经辅佐了齐桓公成就了一代霸业的春秋名相管仲之后,到了第七代子孙管修的时候,从齐国迁居楚国,被封为阴大夫,之后才以“阴”氏为姓。 而刘秀的二姐夫邓晨和阴家有亲缘关系,借助于这层关系,刘秀才有机会接触到阴丽华。 两人初次见面之时,阴丽华只有14岁,而刘秀对人家14岁小姑娘一见钟情,心里暗自仰慕,常常挂念着,每逢二姐夫家要去阴氏家族做客,他都会跟着一同前去。 用一句网络流行语来形容,那时的刘秀就是一个纯屌丝,而阴丽华则是当地白富美排行榜上第一名的榜首,根本没人认为他们能走到一起,说出来别人都要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刘秀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运气好,后来还真给他抱得美人归了。 视角又忽然转变,长安的繁华街市变作新野的农田。 “三弟,这窃国贼王莽将私田改为王田,奴婢改称私属,又改革币制、官制,规定盐铁官营,当真想天下大乱么?”这是刘秀的大哥刘縯在说话。 “你从长安学成归来,大哥想听听你的看法。”刘縯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秀。 “大哥,今年各地出现旱水之灾,南阳现饥荒之乱,你豢养的那些宾客宗族,不如遣散一些。”刘秀拱手回应道。 用直白的话翻译:今年本来田里的收成就不好,你若是还要养着那一群吃白饭的人,怕是我们连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 “愚钝!”刘縯忽然大声呵斥一声:“三弟,我本以为你学成归来会懂得家国大事之重,却依旧油盐未进半分,你当真是如那汉高祖次兄刘仲般目光短浅,这天下大乱之势已不可拦,乱世将至,我若不结交有才之士,怎能像汉高祖一般做出一番实业!我等乃是汉室后裔,刘氏宗族,这天下,终究是汉室的天下!” 刘秀不语,只是哀叹了一口气。 随后刘縯和刘秀算计起家中财产来,说道:“我已召集各方豪杰来此议事。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连年,兵革并起。此亦天亡之时,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也。” “可家中钱财见底,唯有米粮稍有富余,怕是不足以支撑起义之势。” “无妨,你且去宛城卖谷。”刘縯拿出一封书信,“你带着此信去宛城找一个叫李通的人,他有个弟弟名叫李轶,此去乃是商谈起兵之事,我与你二姐夫邓晨将于十月起兵,你与李通等人起兵宛城,我们会兵舂陵,务必推翻王莽乱政!” 刘縯硬是将这封书信塞入刘秀怀中,摆着一副“长兄如父,父命不可违”的架势。 换在现代,可能大部分人不会鸟他,但刘秀的父亲已经下葬了,在汉朝那个宗族至上的朝代,刘縯的话就相当于一家之主的话,他作为三弟,是没有办法违抗的,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刘秀只得应声下来,前去准备此事。 他其实也看得出来天下大乱的征兆,自王莽改田制私有为公有,又三番五次地改铸钱币,百姓早已哀怨连天,今年各地又逢天灾,饥荒闹得民不聊生,积累已久的怨气定会爆发出来。 届时若是手无寸兵,真的难以保证在这乱世之中保全性命。 他倒是不反对大哥刘縯起义,只是担心将来的是非祸端。 画面转到了刘秀前去宛城卖谷的场景,他驾着牛车,数十名宾客相伴。 远处红日升起,地面干黄龟裂,俨然一副旱灾的模样。 一个小男孩随他一同坐在牛车上。 “唉,哥哥,你明明只是想混个官,取个老婆回家种田,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小男孩一脸遗憾摇头:“这样下去别说老婆了,种田的活都要丢了,这起义可不是件好差事,指不定把命丢了呢,那多浪费啊。” “丢了就丢了,丢了我也不和你交换。”刘秀冷哼一声。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要不然我把契约的条件放宽松一点,你把命给我,我让阴丽华做你老婆,再让你当二十年的皇帝,享够清福。” “我又不想当皇帝,不换。” “哥哥你还真是倔,这么优渥的条件你一点都不心动么?” “不心动。”刘秀像是赶鸭子一样摆手,“去去去,别打扰我,一边凉快去,你个小妖怪一天到晚就知道跑我这来烦人,真当我和你一样吃饱了没事干啊。” 小男孩耸耸肩,身形隐去。 刘秀来到宛城,和李通商量起兵之事。 十月,他们在宛城起兵,而刘縯在舂陵率领七八千人起兵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打着“汉室后裔”的名号,很快他们就聚集起一群有志之士。 路明非看着刘秀骑牛作战,没办法,他们的资金和装备实在太差,连一匹战马都没有。 刘秀早年在监狱里的经历让他练出一股狠劲,他在战场上丝毫不畏敌,下手非常狠辣,经常对着敌人的双股之间发起重击,精通各类要害部位的所在地。 不过他的刀法还是太差了,路明非看他的操作,时常会有命悬一线的感觉。 十一月,刘秀和刘縯的“柱天都部”会师于舂陵,然而会师之后,气氛却有些不太对劲。 刘縯将刘秀约入营中密谈,一脸焦虑:“柱天都部已有万人余,但王莽威入人心,各宗族心有恐惧,多有观望之意,不愿出兵出财,如此以往,起义军怕是要分崩解离,三弟,你可有策?” 这种话和外人是说不得的,刘縯也只有在面对亲兄弟刘秀之时,才会吐露真心。 “这...三弟无策。“刘秀摇摇头。 “唉...”刘縯焦头烂额地踱步,又与刘秀聊了些心事,随后让他离开,说自己会想对策。 刘秀夜在营中,望着油灯发呆。 “哥哥,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你解决吗?”油灯上的火焰摇晃,一个影子忽然出现。 “妖怪,你且去一边去。” “哥哥,你可记得你那日为何出狱?” “当然记得,那贼子良心有愧,去官府自首,我才从牢狱中释放。” “那你可记得你如何入得太学?” “我亲自投书国师,自是国师推荐我入太学。” “你可想过,那国师刘歆位高权重,怎会理会你一乡土之农?那贼子多日在外潇洒,又怎会官府自首得牢狱之灾?” “自是国师良善,念我是汉室后裔,贼子良心突起,怕得报应,心有愧意,后去官府自首。” “你真当你的运气有这么好啊,什么好事都给你撞见了。” “此话怎讲?” “唉,罢了罢了,你若是看不惯我,我走便是了。”小男孩负手摇头,直朝外走。 “等等...”刘秀叫住了他,“你可有策。” “有啊,我当然有。”小男孩微笑着转过头。 “若非...又要让我拿命来...” “不不不,这点小事怎么值得你的命呢。” 次日,一套红色的将军服出现在视角里。 “妖怪,这东西真的有用?不过是一套衣服而已,怎么稳住人心?” “你试试就知道了,试了又不会出什么事。” 说着,刘秀便取下那套绛红色将军服。 “这衣服怎么穿的?” “别乱动,我来帮你。” 片刻后,他走出营帐逛了一圈,在众人面前露了个面,随后又回到营帐中。 “这有什么用嘛。”他嘟囔着抱怨,取下头盔。 “晚上你就知道了。”小男孩笑道,身形逐渐透明。 到了傍晚,刘縯又找上了刘秀,一脸狂喜。 “三弟,这可真是妙计啊。”他拉着刘秀的手,很是高兴地说:“如今军中都惊叹‘谨厚者亦复为之’,如此一来,人心可定也啊!” “还真和看电视剧一样。”路明非心想:“要是有爆米花和可乐就更好了。” 这件事在史书中也有记载,原本刘縯的起义军军心不稳,还有人逃离辖区,但在刘秀穿着将军服走秀一圈后,原本人心惶惶的起义军见他这副威风的样子都被震惊到了,许多人也因此加入起义军。 后面视角又转到“鏖战莽军”。 路明非看过《光武帝刘秀》的二十五集电视连续剧,对这些剧情聊熟于心。 刘秀遭遇了甄阜、梁丘赐等所率的新军,这一仗里,刘秀的二姐和三个女儿被新军杀死,只救回了他的妹妹刘伯姬。 “哥哥,你看,你早点和我交易,你的姐姐就不会死了,死了我可没办法让她们复活,你只能给她们筹办葬礼了。” “闭嘴!” “我帮你灭掉甄阜、梁丘赐,只换你半条命,怎么样?” “不需要!我会亲自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刘秀说到做到,大败新军,击杀了甄阜、梁丘赐这些新莽将领。 之后,义军中又掀起了一阵风波。 义军中共有两组势力,分别是刘玄和刘縯,军中有人提议汉室后裔立帝,而刘縯在这场争夺中失败,刘玄被立为更始帝,刘縯被封为大司徒,刘秀则受封为太常偏将军。 更始政权建立,复用汉朝旗号,此举大大震动了新朝,王莽即刻派兵42万,要一具歼灭更始政权。 昆阳,王莽军逼近城北。 刘秀率领2万将士,镇守昆阳城。 他只是一个偏将军,并不是昆阳的总指挥,义军已向莽军发出投降书,但莽军并不接受,誓要屠城。 刘秀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昆阳守军,让他们把指挥权交到他手里。 “哥哥,42万啊,你只有2万人,2万个人抓42万头猪都抓不过来,更何况是打仗呢?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的交易。” “妖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模样,而我已经快到而立之年(30岁)。”刘秀叹了口气,嗓音有些沧桑,“莽军已将城池包围,此战我恐怕要丧命于此了。” “哥哥,区区42万人,只要你想,不过是一合之敌。” “我军败北之际,这条命,你便拿去吧。”刘秀望过去,轻抚小男孩的头,“这些年过去了,只有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想不到一直陪着我的竟然是你,这偏将军之位,秀真是无力承担,不知阴丽华小姐今日如何了,听闻其还未嫁娶,但愿能找个好人家吧。” 刘秀摸着小男孩的头,却是唉声连连。 他披上带有划痕的战甲,拿起武器,走出房门。 “去,下令,召集一千精兵与我杀阵。” “是。” 他骑在战马上,身后是一千精兵,这一千人在莽军前锋之中反复冲杀,斩杀千余人,但自己也死伤惨重。 随后刘秀回到城中,夜晚,又率领死士三千人,偷渡昆水。 “我等当知,此去十死无生。”刘秀大喝道:“莽军在前,岂有退意!且随我冲锋,杀敌祭祖!” “杀敌祭祖!” 军阵喊出肃杀之意。 此时正逢夜色,黑压压的云将天空笼罩,刘秀已靠近莽军驻扎营地,一举冲锋。 “敌袭!” 莽军营地接连不断发出敲锣声,很快组织好人马。 刘秀袭击的只是一个偏营,而非腹地。 腹地内驻扎的敌人太多,根本没办法绕过哨兵。 “弓阵!”莽军的将领大喊。 弓兵出列,取箭上弦,如暴雨般的羽箭射过来。 死士丝毫不畏惧,硬着箭雨冲锋喊阵,刘秀顶在最前方,身披红缨服,手持长剑,名曰:秀霸。 “杀!!!”他喊红了眼,眼底金色的流光绽放。 身边不断有死士中箭倒下,然而他的运气格外的好,箭像是故意绕开他一般,全部射空。 第一轮齐射结束,刘秀带领的军队已经冲刺到敌军之中,短兵相接,鲜血四溅。 他的将军服被鲜血染红,地上尸横遍野。 然而三千死士死伤惨重,只有寥寥无几还站立着。 莽军人多势众,将剩余的残党包围,刘秀身边肉眼可见之处全部都是敌人。 他并不畏惧,只是举起秀霸剑,朝着敌军冲锋,哪怕他已经遍体鳞伤。 “真棒!这才是我的哥哥啊,42万人算什么,在王的面前,凡人只有跪拜和死亡!既然你们不愿意跪下,那就去死吧!” 黑色的云破开一个大洞,环绕如山。 那是鲜艳的红色,比血还要深红,古奥文字在那空洞中汇聚。 如皓月般的火流星划破了夜空,笔直地朝着莽军腹地坠落。 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一朵雪白的蘑菇云绽放,夜空被照得莹莹生辉。 剧烈的风压吹来,折断了枯枝。 “神啊...” “天要灭莽!”不知谁喊了一声。 “汉高祖大人下报应了!” 越来越多的杂音出现。 莽军士气顿时溃散,许多人丢下武器逃跑。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刘秀的脸上,他抬起头,一声爆雷闪过,狂风呼啸,指头粗细的水柱从天上落下,哗哗的水点子冲刷到尸体上,变得血红,倾盆暴雨像是要洗刷这世间的一切罪孽。 刘秀撑着剑勉强站立,周围的一切都被暴雨吞噬。 “妖怪?” 他呼唤着,却没人答应。 “刘仲?” 依旧无声。 耳边只有暴雨的声音,吵闹,却又安静。 路明非忽然被孤独感淹没,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路明非...路明非...”遥远的声音呼唤着他。 他猛地惊醒,看见了叶胜的脸。 “路明非,你咋啦,被这龙尸吓呆了。”叶胜扯了扯他的脸皮,“虽然这些黄符咒看上去是有点吓人,你也不用这样吧。” “哦哦,只是第一次见,有点震惊。”路明非反应过来,挠挠头。 “那还看么,这些够你写报告了不。” “够了,够了,完全够了。”路明非说,“咱们出去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青铜与火之王(第一卷完) “快快快,马上卵就要孵化了!”苏恩曦指指点点地说:“快把衣服拿过来!” “来了,来了!尿不湿、布尿片我也买回来了!”芬格尔火急火燎地从门口跑进来,手上提着便利店买的婴儿用尿不湿和布尿片。 “奶粉。”零也抱着一桶全新的德国进口奶粉进门。 “衣服、帽子、肚兜、围嘴。”酒德麻衣抱着两套婴儿用的衣服进门。 房间内,两颗青铜蛋放在床上,地上放着一个中心镂空的黄铜罐子,还有一盆灰色的溶液。 这是灰锡溶液,唯一能溶解黄铜罐外壁的溶液,罐子里是两颗上下排列的一大一小的青铜蛋,已经被他们取出来了。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不透露出一丝光出去,电视机里放着很大声的《还珠格格》电视剧,紫薇正在被容嬷嬷得劲地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老妹,这不是龙王孵化么,搞得怎么像是宝宝出生一样。”芬格尔把尿不湿和布尿片放下。 “龙王孵化哪有那么简单,要知道原本的青铜与火之王在进入卵之后,花费了整座2000年的时光都没有孕育出完全体。”苏恩曦叉腰道:“这次的孵化和普通的孵化不一样,只要求‘出生’这个最低条件,所以孵化出来的幼体会格外脆弱,在身体方面和普通的人类宝宝差距并不会太大,需要后续的成长才能慢慢恢复力量,所以不要把这当成王的诞生,今天我们都只是接生婆。” “啊...这...可我是男的啊...” “那就接生公。”苏恩曦大手一挥,拿起奶粉和奶瓶,按下饮水机的热水开关,用汤匙舀了几勺奶粉倒入奶瓶里冲泡。 酒德麻衣和零则是端着两大盆温水放在床边。 一切准备就绪,苏恩曦拿出两条丝绒围巾,并且非常礼仪形式地用围巾把蛋围好,并且给蛋的顶端戴上两顶红色的圣诞老人帽,看上去这就像是两颗装饰用的复活节彩蛋。 蛋就要孵化了。 四人注视着两颗青铜蛋,淡淡的光芒涌现。 “咔嚓...” 当光芒照耀整个房间之时,随着一声响声,他们只感觉眼前猛地闪耀一下,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此时,浑身透露着金属质感的青铜蛋已经裂开一条一条蛛网般的痕迹,紧接着,蛋壳伴随着裂痕的蔓延,逐渐破碎开。 “毛巾呢!”苏恩曦喊道。 “这儿。”酒德麻衣把一条白色的干净毛衣递过来。 芬格尔很识趣地端起装着热水的盆子。 苏恩曦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娇小的婴儿从蛋壳的碎片托起来放到温水之中,用毛巾擦拭婴儿柔嫩的皮肤,洗去粘液和粘连的蛋壳。 婴儿用肉乎乎的小手揉动眼睛,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匀净纯黑如同大黑提子一般的大眼睛,可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四张大脸直直地盯着他。 宝宝的动作忽然停下来,嘴巴张的大大的,露出还未长齐的乳牙,呆呆地望着四人。 还没把事情搞明白,他已经从温水里被捞起来。 芬格尔拿起尿不湿,蹲下身,看着婴儿的两股之间,“啧啧,没想到龙王的身体结构和人类居然是一样的啊。“ 他给宝宝穿上尿不湿,接着又把小衣服、帽子、手套、围嘴、肚兜、包被一起给宝宝裹上,又塞了一个奶嘴。 “先别塞奶嘴,让他喝点奶,补充点营养,这是提前孵化,他现在很虚弱,必须要小心一点照顾。“苏恩曦又把奶嘴拔下来,把襁褓里的婴儿抢过来,一手抱着,一手拿着奶瓶。 婴儿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苏恩曦只得放下奶瓶,抱着婴儿左右摇晃,哼着童谣。 “薯片妹这是母性大发了?”酒德麻衣小声地和零说话。 “我也想抱一抱。”零看着婴儿遗憾地说。 “你也想当妈妈了?”酒德麻衣皱眉,看了看零的衣领处。 零白了她一眼。 这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我,路明非。”门外传来路明非的声音。 “我去开门。“芬格尔跑过去拉开门。 “情况怎么样了。”路明非问。 “已经生了。”芬格尔说:“是个男孩。” “你这不废话吗,还能是个女孩不成。” “历史上又没人研究过龙王的性别,万一生出女孩也不一定啊。”芬格尔拉上门。 路明非进门,他在来之前就收到了路鸣泽的短信: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 恭喜,我们的第一次契约顺利完成,1/4,我就笑纳了。 具体详情请去咨询我们的专业团队,她们已经在进行售后服务了。” 回来的路上路明非给芬格尔打了电话,才知道芬格尔已经把卵带回来了,并且同时,零、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闯进了他的房间,进行了一系列的操作。 一进门他就看到苏恩曦在喂奶。 当然,是用奶瓶在喂。 “这是老唐?”路明非凑过去,轻轻逗弄宝宝的胖脸,捏了捏他的脸,软乎乎的。 黑溜溜的大眼睛瞪大看着路明非,嘴里吸奶的动作却丝毫没停下。 “不,这是康斯坦丁。”苏恩曦轻轻摇晃怀里的康斯坦丁,朝床上努了努嘴,“你的老唐还没生出来。” “哥哥不应该先破壳么?”路明非问:“怎么弟弟出来了,他还在蛋里。” “我也不知道。”苏恩曦说:“按理说应该是哥哥先出来。” “别猜了,我在这儿。”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路明非循着声音的源头,撩起衣袖。 所有人都好奇地凑过来,连吃奶的康斯坦丁都停下了吸奶的动作,转过头来。 鲜红的贤者之石发出亮光和声音,那是魔动义手。 在回到现实世界后,一切装备和服饰都恢复了原样,路明非身上被“傲慢”和“嫉妒”所造成的重伤也消失了,破碎的忍义手也恢复了原状。 “咿呀~咿呀~”康斯坦丁发出咿语,朝着贤者之石挥舞胖乎乎的断手。 “是我,康斯坦丁。”随着贤者之石的闪动,熟悉的声音传来。 “老唐?”路明非松开机扣,把贤者之石取下来放在床上。 “我是诺顿...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为什么你之前不说话?” “因为我想观察一下现状,既然我和康斯坦丁真的复活了,我也不想再与你为敌。” “你怎么会钻进贤者之石里?” “我也不太清楚...”悠长的叹息传出。 苏恩曦把康斯坦丁放到床上,小宝宝四脚着地,爬过去把贤者之石抓起来,捧在手心。 “那你还能回到蛋里重新孵化吗?”苏恩曦问。 “我不知道。”老唐说:“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按理说,龙王在死后,就会回到预先设定好的卵,进行再孵化,龙类的历史上从未有过龙被困在贤者之石里的情况。” “贤者之石对龙来说不是剧毒么?”芬格尔问,“为什么你还能待在这里面,一点事都没有。” “不,你们的理解是有错误的,贤者之石,只是对龙族的肉体是剧毒而已,并且有一位王并不畏惧贤者之石。” “是谁?”路明非问。 “白王吧,只能是白王了,传说中黑王将地火水风四大元素的权能交予四大君主,而白王则是掌管着精神元素,贤者之石就是精神元素的聚合。”芬格尔说:“不过白王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目前为止,卡塞尔还没有发现过白王血裔,传说中白王携带了三分之一的龙族背叛了黑王,最后被黑王用通天铜柱钉死在冰海之上。“ “确实是白王,白王并不畏惧贤者之石,但关于龙族的历史,你们了解的并不完全。”老唐说:“人类所知的历史只是龙族文明里的冰山一角,在遥远的时代,辉煌的龙族文明曾遍布整个世界。” “所以龙族文明都是存在的喽,那些遗迹都藏在尼伯龙根里是吧,难怪人类至今都没有找到龙族的遗迹。”苏恩曦说。 她曾见证过路明非踏入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也听过路明非描述过黄金之路和灰色死亡之海的宏伟场景。 “关于尼伯龙根,我知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尼伯龙根。”老唐说道:“这部分的权能掌握在耶梦加得和芬里尔手里,他们是所有死亡之国的统领。” “大地与山之王,但北欧神话中,死亡之国的神不是死神海拉么?”芬格尔发问道。 “当大地与山之王吞噬掉自己的双生子后,死神海拉就会诞生。”老唐说:“龙王的互相吞噬都会带来你们难以想象的力量提升,纯血龙族只有通过融入同类的血才能继续提升。” “四大君主的王座上都是双生子么?”路明非问。 “都是。”老唐应道。 “那我也是龙王吗?”路明非忽然问道。 老唐忽然沉默了。 整个屋子都没人说话,康斯坦丁也抬起头,看向了路明非的脸,屋子里只有紫薇的惨叫声和容嬷嬷恶狠狠的扎针声。 良久,老唐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但是帮助你的人我见过,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但是路明非,我想你应该不是龙王。” “那帮助我的人是谁?”路明非又问。 “他是至尊。”老唐说:“往前看尽所有的历史,能称为至尊的人只有三位,他便是其中一位,但他并未记载在龙类的历史中,所有的历史都删掉了他。” “这是为什么?”芬格尔问。 “我不敢揣摩那位至尊的意图,正如他与我和康斯坦丁约定的,我们现在得到了解脱。”老唐说:“虽然我现在还困在贤者之石里,但出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我和康斯坦丁不会再参与接下来的战争,今后只想平淡地生活,关于那位至尊的事情,他如果想告诉你们,自然不会掩瞒,但是别的事情如果你有想知道的,我都会无所不答。“ “你的意思是让我亲口去问是么。”路明非说。 “我只是一块石头而已。”老唐叹气道。 “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路明非摇摇头:“不管怎么样,你回来就好,其实我想了很久,诺顿和老唐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失忆之后所经历的事情,再想起过去之后难道就不算了么?我觉得只有一种情况可以不算,那就是这个失忆的人不愿意承认,逃避着这段经历,倘若他坦然接受,那他依旧还是他。” 路明非抱起了康斯坦丁,脸上是淡淡的微笑:“我想说的是,欢迎回来。” “我和你的哥哥是好朋友哦。”路明非逗弄着康斯坦丁,“你可以叫我路哥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芬格尔,这是苏恩曦...” 路明非把康斯坦丁举高,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康斯坦丁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喂,我该怎么叫你。”芬格尔拿出一根雪茄点燃,坐在了贤者之石的旁边,“诺顿?还是青铜与火之王?” “叫我老唐吧,罗纳德·唐。”有些沧桑的声音传出:“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诺顿和青铜与火之王,就让他们消失在历史里被人遗忘吧。” “那等你找到从石头里出来的办法了,记得请我们去芝加哥吃一顿意大利面。”芬格尔轻轻和贤者之石碰拳,“可别赖账哦。” “这话该说给你听吧,你欠我的牌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你记错了吧,我只欠了罗纳德·唐牌钱,可没欠龙王诺顿牌钱。” “芬格尔,还得是你啊。” ... 夜深了,康斯坦丁和剩余的一个青铜蛋被奶妈团带走,她们会负责照顾康斯坦丁,老唐所复生的贤者之石则是被路明非随手携带。 如果老唐想要和康斯坦丁联系,也很简单,打个电话就完事了,但现在的康斯坦丁还是婴儿状态,说话都说不清楚,只是老唐一个人在安慰康斯坦丁。 不过这并不会持续太久,只要营养跟得上,最多半年,康斯坦丁就会火速成长青少年的模样,但力量的恢复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路明非和芬格尔来到阳台,摆了一张小桌,配上了一些花生米和啤酒。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我和你谈谈我的故事了。”芬格尔表情严肃,拿出手机。 “带着手机没事么?诺玛万一监听到我们的谈话怎么办。”路明非问。 “无所谓,诺玛和eva的制造,本就有我的参与。”芬格尔吃了一个花生米,“我给自己留了漏洞,她会放我们一马的。”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黑客。”老唐的贤者之石闪动。 “正式介绍一下,芬格尔·冯·弗林斯,12年前入学卡塞尔,血统评级a,副校长亲传弟子,入学后2年内数学系排名第一,计算机系排名第一,校长直属特工,当前特派任务是监视s级新生路明非。”芬格尔平淡地说:“曾参与过格兰陵冰海行动,诺玛人工智能编程计划,eva人格系统计划,12次三代种剿灭计划,3次二代种剿灭行动以及上百次死侍围攻。现在在学生部新闻部担任部长,负责收集一些学院内的八卦新闻,炒炒热度。” “你把这些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吗。”路明非说:“好歹你也是校长直属特工啊,这么不负责吗。” 芬格尔端起酒杯轻酌,只是静静地看向窗外。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冬天真的是有些冷,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灼热的白酒吞入喉咙里,虽然有些烧热,但却能稍微驱散寒夜里的冷意。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像你复活老唐和康斯坦丁那样,帮我复活一个人,只要你今天答应我,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金色的黄金瞳注视过来,透着炽热的火焰,“哪怕你是龙王,你要毁灭世界,我也会追随至死。” ... 第一卷 卷尾语 第一卷结束了,嗯,下一卷是日本篇。 算是把我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完了吧,第一卷整体算是比较压抑的,路明非才从苇名归来,突然又被召入卡塞尔,其实心中是迷茫的。 就像是一个二战上打仗的老兵,忽然回到和平年代,一定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还好有老唐芬格尔,帮他度过这段时期,可老唐却死了。 历经千辛万苦,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他总算是把老唐和康斯坦丁救活。 第二卷将在春天开始。 路明非也将找到自己的目标,收获更多的朋友,还有独属于他的邂逅。 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在这个樱花飞舞的季节,他会绽放出春芽般的活力。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日本交换生 奉节老街,穿着新郎装的叶胜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大张锣鼓的鼓乐队、仪仗队和彩车。 沿途吹吹打打,一路到了一个古朴的大宅院。 路明非和芬格尔在叶胜的身后,穿着一身喜庆的传统服饰。 今天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婚礼,完全按照中国传统婚礼的仪式来办。 沃盥礼、却扇礼、同牢礼、合卺礼、结发礼到最后的礼成。 和西方的婚礼不同,中国的传统婚礼,在黄昏时迎亲。 “昏礼”其实才是中国式结婚仪式最正式的名字,因为古人认为黄昏是吉时。 婚姻和婚礼在中国是非常重要的,它对上以事奉宗庙祖先,对下以继承后世,多繁文缛节就是为了突出婚礼的庄敬隆重,以强调婚礼的重要。 叶胜把酒德亚纪接回了叶家族地,跨过炭火盆,之后便是喜宴。 路明非、芬格尔、零、楚子航、苏茜等人坐在一桌吃着酒席。 吃过酒席,新郎和新娘终于入洞房,饮下合匏酒,解缨,结发。 酒德亚纪收下存有两人头发的锦囊,这象征着丝缕绾扣,永结同好。 两人再度对拜一次,坐上床,男右女左,一大群妇女开始撒刻有“长命富贵”的五铢古董钱币。 此时宾客已散,正是洞房花烛夜。 新郎抱起新娘的影子投射到纸窗上,灯火熄灭,夜深人静,却有人不会入眠。 “叶胜憋了好几个月,不知道酒德亚纪扛不扛得住。”芬格尔一脸贱笑。 “说什么呢。”苏茜没好气地看过来。 “我觉得可能不是叶胜抗不抗得住的问题。”路明非心有余悸地说。 他眼前浮现出酒德亚纪一脸咪咪笑的表情,头上还长出两个红色的小角,手持一柄烧得火红的三叉,一条黑色的桃心尾巴从身后翘过来。 而叶胜则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被酒德亚纪的脚踩着,不敢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芬格尔仰着后脑勺,大步朝外走去,“叶胜是有人陪,咱几个可就寂寞了,要不要去唱个卡拉ok?” “谁寂寞了。”苏茜冷冷地说。 “去不去嘛。”芬格尔不经意地朝着楚子航瞥了一眼,苏茜顿时语塞。 最终几人还是决定去ktv唱几个小时的歌。 ...... 春天到来,又到了新学期。 嫩草发芽,寒冬里残留下来的细小冰柱在往下滴水,它们挂在长出新叶的枫树枝上,嫩绿的叶面上结了一层淡淡的霜,在阳光的照射下映着金子般的光芒。 芬格尔坐在他的对面,也安静地看着窗外。 “关于‘white’事件的后续,并未发现有太多的进展。”芬格尔说道。 这间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能提升龙族血统的进化药,最好的原材料就是更高级的血。”老唐的声音从路明非的左臂处传来,“互相吞噬,永远是龙族进化的最好、最快捷的方式。” “这起事件引起了多方关注。”芬格尔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卡塞尔日本分部,但在面临卡塞尔总部调查的时候,一切明面上的东西都没有检测出问题。” “我听说过日本分部和总部是两个体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路明非问。 “这是战争遗留问题了,在日本战败后,日本的混血种才和总部签署了战败条约,正式成为卡塞尔的附属,就像是古代的从属国一样,虽然你要定期向君主国上贡,为君主国出兵,但在国内,他们自己的政权依旧有效,也就是说他们是自治的,日本人是崇拜强者的国度,他们只会对绝对的实力臣服,但当他们觉得自己又有资本反抗的时候,就又会不安分起来。” “利益永远是矛盾滋生的源头。”路明非摇摇头,“但这种实验完全违背人伦道理,学院在寒假期间给我发了死侍的检测报告,最终检测结果,那群人面鱼的尸骸里的确有一具的基因与那位失踪的水手‘弗吉尔·史丹’有近乎百分之八十的吻合性,可以断定,他在消失的几个小时后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死侍。” “不止如此,eva数据库内还封存有更秘密的文档。”芬格尔说:“根据人面鱼的骨骼和肌肉成分检测分析,这些骨骼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15年,最小的甚至只有8年,这些都是由世界最先进的仪器检测出来的,由诺玛进行最深度的数据分析,误差不会超过半个月。” “根据这些人面鱼统一的变异风格来看,毫无疑问,它们是被人工制造出来的。”芬格尔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日本很可能存在一个死侍加工厂,他们收集全日本8~15的混血种儿童,对他们进行人体实验,并注射所谓的‘进化药’,在操控下将他们转变为可控的死侍。” “唉...”路明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水生村和源之宫,那些追寻龙胤之力,最后连作为人类的形体都失去的家伙。 欲望永远是人类扭曲成丑恶模样的罪魁祸首,不知节制,不断索取的贪婪之人,终究会变成恶鬼的模样。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一些为什么九郎那么执着地想要断绝不死,龙胤之力只要存在,就一定会引来罪恶。 这龙血的力量,又和龙胤之力有什么分别呢? “目前关于日本分部的调查遇到了很大的阻碍,由于几十年前签订的条约,卡塞尔总部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日本分部的运转进行过多干涉。”芬格尔端起奶白色的咖啡杯轻酌一口:“日本分部那边也很‘积极’地配合着调查,那些调查报告在书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问题就出在这儿,他们的报告太过完美了,甚至还在不断推动关于‘white’背后组织的调查进度,仿佛真相就快水落石出。” “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地水落石出是么?”路明非手指轻轻敲动桌面。 ... “正是如此。“昂热校长冲上一泡红茶,递到路明非的面前。 恬静的午后时光,充满高雅气息的办公室里坐着三位来客。 楚子航、路明非和恺撒。 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三人和昂热校长喝下午茶。 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新生们都忙着去给指导教师上交假期的实习报告或是打理寝室,像是这么悠闲的时光可不多见。 “所以校长,你把我们叫来这里,总不会是让我们来这儿听你讲故事,然后像是拥有不可思议的侦探能力的名侦探小学生那样,通过故事的细枝末节推理出真相吧。”恺撒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四下打量。 下午的阳光照在他亮金色的长发上,像是从油画里跑出来的童话王子,冰蓝色的瞳孔注视着校长,略带笑意。 “当然不是。”校长微微笑道,将三张信封推过来,信口用玫瑰色的烫蜡封着,“这是‘关于总部和日本分部友好交流的交换生介绍信’,上面已经签署了你们三个人的名字,由委员会审批,正式盖过章,一切手续都已经通过。” “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去那边暗下调查‘white’进化药的真相?”楚子航接过信封,金箔在信封上烙下他的名字。 “完全正确。”昂热拍拍手,“明面上你们只是去日本做三个月的交换生,但暗地里却是执行部的特派专员,是不是很有超级英雄的感觉。” “超级英雄?怕是小羊羔才对。”恺撒翘起二郎腿,“如果日本分部真的有反叛之意,我们三不就相当于羊入虎口,把自己洗白白,送到别人嘴边吗,我们在那可是孤立无援,一个同伴都没有,就算是一个''s''级,两个''a''级,在对方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又能掀起什么浪花?日本分部那边连总部都敢糊弄,怕是手里的筹码不轻哦。” “正因如此,我才选了我们学院里最为出色的三个特派专员。”昂热两手搭着,身体前倾,“别的人或许会出问题,但你们三个在一起,就是完美的黄金三角。” “我相信校长不会让我们打没有准备的仗。”路明非放下信封。 昂热微微笑道:“秘党对此次调查有相当程度的重视,事实上有另外的执行部成员会在表面施压,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打探清楚日本分部的底牌到底有多大,一切战斗行动你们都不必参加,只需要将你们的所见所闻,写成最真实的报告提交回来,当你们摸到那张牌后,不需要等待他们打出,就可以退走,我们有全套的撤退流程。” “但那终究是日本的腹地不是么。”恺撒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怎么保证我们能全身而退?” “我无法保证。”昂热说:“日本累积的混血种势力不可小蔑,倘若他们真的掌控了批量制造并控制死侍的技术,你们这趟恐怕是凶多吉少,你们都有权拒绝这次行动,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昂热校长还真是说笑了。”恺撒轻笑一声,拿起那张印着他名字的雪白信封,“四五月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听闻箱根赏花池周围群山围绕,从山脚到山顶的樱花如同一片祥云,我很早就想去看看了。” 昂热没说话,看向路明非和楚子航。 “我服从学院的安排。”楚子航拿起信封揣到怀里。 “我愿意参加这次行动。”路明非点点头。 “很好,不愧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昂热笑了:“这次行动的队长是路明非,他有去过日本的经验,相信能带领好队伍,飞机将在明早八点从芝加哥国际机场起飞,目的地是东京国际机场,日本执行部分部部长源稚生会负责接待你们,并安排‘交换生’事宜,不过虽然说是交换生,但那边并没有类似卡塞尔总部的教学设施,你们恐怕没有什么时间上课,具体情况随机应变,注意安全,如有发现,立刻通过诺玛汇报给总部。”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最后,还有一件事。”昂热忽然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你的言灵是什么?” 恺撒和楚子航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距离路明非入学已经过去了半年,但直至今天,他的热度在论坛中依旧不减,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讨论帖。 其中最有热度的几条,就是路明非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要知道,言灵是混血种与普通人区分开来的最重要的一条,如果没有言灵,混血种充其量只能算是体质更强一点的人类,纵观自然界,有多少动物比人类的体质更强大? 银背大猩猩、东北虎、棕熊、北极熊、金钱豹、非洲狮、水牛... 哪怕找个小学生也能说出数个比人类体质强大的动物。 论起徒手战斗力,哪怕是混血种,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也不能说和能一头成年东北虎肉搏。 一个强力的言灵对战斗力的提升是巨大的,像是楚子航的君焰,在不使用且徒手的情况下,他顶多和一只老虎血战,但如果放开限制,一群老虎来了也得被烧成烤肉。 如非自由一日在守夜人的戒律下进行,很难想象,楚子航的言灵到底能造成什么程度的破坏力,学院的地图可能都要重画。 而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作为“s级“的路明非会觉醒出怎样传奇的言灵。 是校长那样刺杀无敌的“时间零”,还是将暴力贯彻到底的“青铜御座”。 很多人都分析他的言灵会是“青铜御座”,因为他在自由一日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实在太过惊人。 “我听说你在办理这学期的学籍手续的时候提交了报告,我还没来得及看,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昂热微笑着说:“我很期待啊,我们的新一届‘s级’会拥有怎样的言灵。” “我的言灵是82号,剑御。”路明非说道:“隶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血系源流。”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优秀交换生出发 言灵·剑御,序列82号已经算是很高序列的言灵,89号以上就被归为高危言灵,在混血种中,觉醒言灵序列在80号以上的人屈指可数,只要确定你拥有八十号以上的言灵,那你的血统评级就绝不会低于a级。 毫无疑问,剑御是个战斗型的言灵。 并非所有高序列的言灵都拥有直接的战斗能力,例如言灵·先知,它的序列号足足达到了100号之高,但却是一个完全辅助性质的言灵,无法运用到战斗之中。 被称为“活着的传奇”的昂热校长,言灵也不过是区区84号的时间零。 尽管“时间零“的序号不高,但论起正面搏杀,拥有89号君焰的楚子航,在龙文颂唱完毕之前,人头就会落地。 言灵的使用,终究还是要看人。 剑御的效果很简单,正如它的名字“剑御”,“御剑”,和仙侠小说里的御剑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释放者能在自身为中心的领域内,对金属物品进行精确的操纵,手术刀、钉子、榔头、钢叉...只要是金属物品就能纳入领域之中。 在科学上的角度解释,剑御的实质是通过操控一种特殊的磁场来驾驭金属,在释放者使用言灵时,领域内会遍布着磁场线,磁化的金属沿着磁场线运动和加速,造成类似“意念操纵金属”的感觉。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x战警》里的万磁王,剑御的能力和这个很类似,但并没有万磁王那样连行星都可以移动的强大力量,最终的施展效果取决于使用者本身。 一些人竭尽所能也不过在几寸的距离内操纵一柄薄薄的裁纸刀,而那些传说中的剑仙似乎能控制无数的利刃,制造出剑山剑海般的攻势。 对于剑御使用者来说,想要操控金属物品在领域内移动,需要分散相当一部分的注意力,类似一心二用,很多“剑御”的使用者,根本无法一边操纵言灵,一边战斗,他们要么站在原地当一个人肉金属弹射器,要么一心一意和对手正面周旋。 总的来说,在有队友的情况下,“剑御”是一个相当强力的言灵,它几乎可以废掉敌人的一切武器,枪支、利剑、乃至子弹都无法突破防御,甚至还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还之彼身。 但在单人作战之时,就略显鸡肋,除非你是个天赋异禀能同时一手解高数难题,一手画实景素描的天才,否则很难驾驭这个言灵,必须要经过长期的训练。 不过“剑御”在暗杀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想象这么一个场景,一场各方重大人物来参加的晚会,你作为受邀而来的宾客,在二楼和参加舞会的嘉宾们喝酒聊天。 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一柄沾满了毒药的手术刀穿过障碍物,来到刺杀目标裸露在外的脖子处,银光划下,见血封喉,目标应声倒下,而你只是和旁边的同伴们一起惊慌地尖叫着。 谁也没办法把你指派为凶手,因为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当然,在场不能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拥有“剑御”的言灵,只要能达成这个条件,就能做到完美犯罪。 “没想到居然是‘剑御’。”昂热校长点点头,“很不错的言灵,这会对你们的日本之旅很有帮助,路明非,觉醒‘剑御’这件事,你告诉过几个人?” “目前还只给古德里安教授提交了报告。”路明非回应道。 “古德里安么。”昂热皱眉:“但愿这个消息还没有透露出去,总之学院会对你的档案进行包装,为你替换一个更加常见的言灵,‘剑御’在关键时刻是一个可以翻盘的底牌,要把这个消息藏好,在卡塞尔建校以来,所有‘剑御’的觉醒者的身份都被严格保密着,我想古德里安教授应该懂得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昂热虽然这样说着,但表情越来越凝重。 “我还是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一个电话吧。”他最终还是从椅子上坐起身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就可以离开了,诺玛会对你们后续的行程进行具体的安排。“ “没有了。”楚子航说。 恺撒耸耸肩,站起身。 路明非也摇摇头。 于是昂热便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表情严肃:“诺玛,为我连通到古德里安教授的专线电话。” “好的,校长,正在为您接通古德里安临时教授的电话。”好秘书诺玛温柔的声音传来。 看这副架势,古德里安要是大嘴巴子了,别说临时转终生了,怕是连“教授”这名号都得丢掉。 ... 次日清晨,路明非整理了下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只有一些衣服和一些这学期上课要用到的教科书。 虽然说参加这次特派任务可以获得免考金牌,但下学期终究还是要回来上课的,曼斯教授要求他研习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二级》,虽然不用正式的考试,但这学期结束之后曼斯教授会亲自进行考核,类似答辩的格式,你问我答。 古德里安教授也希望他能继续钻研文献学,好以后继承他的衣钵。 两位教授都把他当成了亲传弟子那样倾心教导。 此时天刚蒙蒙亮,但芬格尔一反常态,已经起床了,和去年那种颓废的样子相比,他虽然还躺在床上,但整个人的精气神截然不同。 “这次行动你要小心,日本那边使用的人工智能系统并非诺玛,而是他们自己研发的辉夜姬。”芬格尔说:“虽然说辉夜姬和诺玛不是一个量级的产物,但毕竟诺玛的主机和日本差了几万里,它们完全可以封闭网络,实现你们对外界联系的隔绝。” “我会注意的。”路明非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必要时刻有我在。”老唐的声音传来,“虽然我现在只是一块石头,但50序列以下的火系言灵,还是能随意使用的,80序列以上的,也能勉强持续半个小时,如果功率全开,虽然无法使用烛龙,但110号的黑日,也可以持续最少一分钟的时间。” “我懂的,我只管喊技能,剩下的交给老唐。”路明非笑道。 “把我当成自动浮游炮就行了,可惜我目前一天只能活动8个小时,如果使用了言灵,活动时间还会减少,要注意我的活动时间。” “放心,我会记得的。”路明非提起行李箱的把手,看向芬格尔,“对了,有什么特产需要我帮你带的吗?” “如果有机会,帮我从秋叶原带几张正版ps光碟吧,说来惭愧,和这些游戏度过了这么多时光,结果玩的都是盗版。” “我以前也玩盗版的,那时候没有购买渠道,兜里也没有钱,不过上次去日本我也给好多游戏补了票。”路明非摆摆手:“我会帮你带一份特产回来的,先走了,拜拜。” “拜拜。” 校园门口,楚子航和恺撒从朦胧的雾气中走来,三人齐聚。 按照行程,他们将先抵达芝加哥国际机场,然后从那里乘坐校长的专机斯雷普尼尔。 一小时后,他们迎着清晨的阳光,坐上这架私人飞机。 一架由装备部改造过的飞机,乘机体验可想而知,路明非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屁股快被抖成八瓣的感觉了。 他忽然很是想念那架去瑞典旅行乘坐的环球快车,简直比坐酒店还舒适,不仅有五星级大厨做牛排,还有美少女团养眼。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这次的行动团连一个妹子都没有,只有三个长腿毛的糙汉子。 “接下来我们三个就是唯一可以信任的队友了。”恺撒说道。 他响亮的声音盖过了斯雷普尼尔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在北欧神话中,斯雷普尼尔是奥丁的坐骑,一匹八足神马,由洛基变成母马,与神马斯瓦迪尔法利所生,是世界上最好的马。 装备部以“sleipnir”为这架改装飞机命名,正是因为它强大的动力和速度,可以在10小时内,抵达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 世界上最快的战斗机绕地球环绕一周只需要3.5小时,但“sleipnir“是一架商务机,以商务机的规格媲美了战斗机的性能,牺牲的是它的乘坐舒适性,一点都称不上平稳,总让人有一种它下一秒就会爆炸的预感。 “恺撒说得对,先介绍一下我们各自擅长的技能吧,方便我们互相了解。”楚子航应声附和。 “没问题。”路明非说。 “我先来吧,毕竟按照辈分来说,我是你们的学长,当然,我不喜欢搞什么前辈后辈的东西,我向来只用实力说话,只有羞于自己能力的人,才会不断强调资历和辈分。” 恺撒双手交叉,能看到他的身子随着飞机的抖动而上下起伏。 “首先是我的言灵,相信你们都有所耳闻,59号,镰鼬,在日本神话中,镰鼬是甲信越传说中的一种妖怪,会以旋风的姿态出现,用像镰刀一样锐利的爪子袭击遇到的人,但是言灵·镰鼬并不具备伤害能力,这是一个辅助言灵,效果类似于雷达,可以为我侦测一定范围内的声源,并且可以很精确的返回声音的信息。”恺撒说:“开启镰鼬并不会耗费我太多的精力,我可以在大部分时间都打开这个侦测言灵,以窃取情报和探测暗中隐藏的敌人。” “和葫芦娃七兄弟里的‘千里耳’很像嘛。”路明非说。 “葫芦娃七兄弟?我不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那是中国的神话传说么?不过‘千里耳’这个名字确实形容的很贴切,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恺撒点点头:“我最擅长的是近身搏斗和近身刀战,当然,在场有人比我更擅长这些,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说完,恺撒眼神示意楚子航。 “我的言灵是君焰,89号,在释放后会以我为中心产生剧烈的爆炸,如果我使用言灵,你们需要在我身体周围5米以内,我才可以控制你们不受伤害,君焰的高级操纵者可以将君焰领域控制在一个精细的范围内,但我目前还不够熟练,做不到这种程度。”楚子航一字一句地说道。 “然后是我的黄金瞳,无法熄灭,在血统不如我的混血种与我直视时,可以造成短暂的威慑,类似言灵·皇帝的效果。”他此刻的瞳孔颜色是黑色的,因为他戴着黑色的美瞳,不过恺撒和路明非本就不惧怕他的黄金瞳,他遮不遮掩都一样。 说到这儿,楚子航停顿,看向了路明非。 “关于我的言灵效果,在校长办公室已经为大家讲过了,我要展示的,主要是这个。”路明非撩起左手的袖子,露出机械外骨骼形式的“魔动义手”。 “这是采用魔动机械学原理制造出来的特殊装备,是一个勾索装备,效果嘛,大概和《蜘蛛侠》差不多,可以在高楼大厦中间荡来荡去,特殊时刻也可以像是套马一样,用来抓捕敌人。” “蜘蛛侠?”恺撒好奇地凑过来,摸了摸魔动义手的外壁,仔细地看上面镌刻的铭文,“装备部什么时候研发出了这种好东西?” “这是特制的。”路明非说,“目前还在测试中,哦对了,它还有一个爆炸功能,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可以自我引爆,当做一个超级炼金炸弹使用,威力能轻易移平一栋居民楼。” “爆炸!?”恺撒忽然惊呼一声,“那你可得把这东西给收好了,你确定这玩意够稳定吗?不会因为什么剧烈碰撞爆炸?” “这...应该不会,研究人员说它非常稳定,绝不会出问题。”路明非说。 “装备部的人说的话你也信。”恺撒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新生啊,不知道那群人说的话有多不靠谱。” “路明非,我也建议你还是谨慎使用。”楚子航也开口道:“最好不要随身携带,装在保险盒里会安全很多。” “...”路明非看着两人慎重的表情,也不禁怀疑起来。 ... 日本时间晚10点,东京国际机场,一群穿着火辣服饰的年轻妹子站成两排。 红地毯在簇拥的妹子中间,这些妹子里甚至还有人穿着二次元cos服饰,戴着兔耳,穿着萌萌女仆装,让人感觉这里不是机场,而是来到了二次元圣地秋叶原。 她们非常有秩序地站成队列,训练有素。 整个东京国际机场内的无关人员都被遣散了,取而代之是仗势巨大的欢迎团队。 举着霓虹灯牌的兔女在机场外等候,路边停着的全是清一色的黑色奔驰,还有一辆显眼的黑色迈巴赫。 第一百七十四章 热烈欢迎 “乌鸦,你认为学院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派遣三位‘优秀交换生’前来日本?”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 现在是晚10点整,预定的接机时间是10点10分,斯莱普尼尔会像是踏着火焰奔跑的神马那样,从黑夜中突破云层,来到光彩四射的东京,这座日本最为繁华、最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城市。 “是为了试探日本分部的归属意向吧。”乌鸦低头,“我们确实已经配合总部的人进行全方位的调查了,事件也一直在缓慢进展,但看来,他们对这种进度还不够满意。” “唉...”源稚生摇摇头,“没想到‘猛鬼众’在暗中研发出了这种程度的进化药,总部和我们终究还是有着猜疑心,不愿意全权将事件交予我们处理,但我们有着太多秘密,如果让总部的人全面介入,会造成更加严重的问题。” 根据目前调查而来的信息判断,所有的证据源头都指向了“猛鬼众”,这个秘密结社其实也属于日本分部的一员,或者说曾经是。 日本分部的前身是黑道组织,由黑道的皇帝蛇岐八家共同组织着话语权。 但那一天,希尔伯特·让·昂热乘坐美军战舰登陆了日本群岛,从此再也没有蛇岐八家,只有日本分部。 而猛鬼众是由从蛇岐八家叛逃的“鬼”聚集而成的组织。 “我们的血管里流着古老、高贵又暴虐的血,这神赐的血为我们带来了数以千记的a级混血种,但也给我们带来了数不清的鬼。”源稚生抬头注视着机场的天空,“我一直在斩鬼,其中也不乏我熟悉的人,很多人身上都背负着‘鬼’的命运,和血统稳定的欧洲混血种相比,他们暴走的概率更大,如果秘党知晓了我们所有的秘密,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被赏赐于漆黑的牢狱。” “但那并不包括少主。”乌鸦说:“其实完全没必要和总部的人对着干,少主的目标,不是消灭鬼的巢穴吗?有了总部的力量加入,这件事,一定会变得轻松一些。” “在担任执行部部长的同时,我首先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源稚生说:“大家长既然下了命令,那我们执行就好了,这也是一次证明日本分部能力的机会,我们有能力处理好自己内部的事情,不需要总部的人进行外在的干涉,我们并不想与秘党为敌,但前提是,我们能拥有自由,而不是一只被拴在铁链上的狗。” 乌鸦埋头,他知道,这番说法只是对于蛇岐八家的人,而非他的少主。 “那对总部派来的交换生,大家长准备怎么处理?”乌鸦问。 源稚生看过来,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乌鸦的脸。 “既然是客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源稚生的刘海被一阵风轻轻的拨动,“不过是一群少年人罢了,作为东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巨大的欢迎宴会,日本的地图虽然不大,但想在三个月内看遍所有的风景,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年少人所追求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财富、名声、女人,这些东西,蛇岐八家都可以毫无压力地提供。 犬山家掌控着全国的风俗业,靠着女人卖肉起家,在黑道中属于最被人看不起的行业,但要知道,风俗业在日本的文化产业中,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起因为女人引起的战争,有多少兄弟因为女人反目成仇。 犬山家可以根据你的爱好挑选出各行各业的女人,甚至电视台上不少新世代有名的女星,就是他们一手捧出来的筹码。 日本作为风俗业的专家,皇家泡泡浴在国际上可是很有名声的。 不管你想要纯情小女友,还是想要高冷女王,他们都能完美满足你的要求,亭亭玉立的少女和充满韵味的美妇人,这里一应俱全。 对意志不坚定的人来说,稍微不小心就会堕落在其中,日日萧歌,过上酒池肉林的生活。 对待热血的少年郎,给以脸色是最愚蠢的做法,那只会激起他们内心的反抗欲,温柔乡才是最难的蜀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道来自卡塞尔的精英三人组,又有几个能抗住少女们的温柔攻势? “还有三分钟。”源稚生又看了一眼腕表,“所有人,准备迎接我们的客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表情严肃的女孩们都绽放出花一般的活力,明媚的笑容像是春日里的第一抹阳光,融化了冬日凝结的寒冰。 她们曼妙的身姿在衣服衬托下显得凹凸有致,若是让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小处男看了,说不定会直接从鼻子那里喷涌出两道鲜红的番茄酱出来。 即使是初冬,冰雪还未消融的季节,她们的衣料也裸露出大块雪白的皮肤,白皙的脖颈和锁骨让人血脉喷张,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上裹着白色的丝袜,勾勒出肉感的氛围。 穿着女仆装的女孩举起霓虹灯牌,猫爪挥舞的霓虹灯牌上写着“欢迎到来”,“welorgetojapan”的字样,五彩的灯在夜色下舞动下显得朦胧,有种虚幻的美感。 斯莱普尼尔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宣誓着它的到来,机身上所有的照明灯打开,在夜幕中就像是一只咆哮的怪物,它滑上了机场跑道,轮胎和跑道摩擦,速度逐渐降低。 短暂的滑行后,这只轰鸣的巨兽终于安静下来,机舱开了,捧着花束的女孩立刻上前迎接。 其中穿着女仆服的女孩,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一。 源稚生望着舱门,眼中含着复杂的光。 这些二次元女仆当然不是凭空而来的,蛇岐八家的涉业虽然广,但对于“二次元”这个行业,并没有太多的研究。 极道崇拜的是勇气和视死如归的斗志,唯有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男人才能称得上一句“男子汉“,“纸片人”是最不受黑道欢迎的文化,在这里,动漫是只有需要爸妈穿纸尿布的小孩子才会去看的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黑道会在胸口纹上一只可爱的二次元萌妹,恶鬼和修罗,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东西。 这些二次元是女仆是犬山家在几天的时间内培训出来的,只为了一个人——s级路明非。 这叫做投其所好,因为上次路明非来日本旅游的时候,在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玩得很开心。 一看到这些女仆,源稚生就会想起乌鸦的那句“萌萌爱心魔法”。 舷梯降下,三个人穿着校服从舱门出现。 两人的腰间别着藏在刀鞘中的长刀,都带着行李箱。 毕竟明面上的理由是“关于总部和日本分部友好交流的交换生”,如果连行李都不带,目的性就有点太明显了。 穿着校服也是这个原因,毕竟他们是交换生,还是学生嘛。 “哇,好大的仗势。” “看来我们很受欢迎呢。” “还有兔耳和猫爪,还真是用心呢。” “别忘了行李。” 三人语气欢乐,真像是来旅游的。 源稚生当然不会被他们表现出来的轻佻所迷惑,其余两个人他不知道,至少路明非他是亲自接待过的。 那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路明非看上去和那时没什么变化。 若是没见识过,他或许还会认为这是一个废物风情旅游团。 但他绝不会轻视一个有着那样凌厉刀法的男人,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招数,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对刀的乐趣。 只要露出破绽,对方立刻像是扑击的野狼那样,咬住你的喉管,一招毙命。 他在切磋中完全输给了路明非,作为2003年从卡塞尔学院进修回来的毕业生,他在剑道课上傲视群雄,从未遇到过如此碾压的决斗。 如果抛去那传承亘古的血脉,在这一条路上,他完全看不到任何击败路明非的可能性,那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所有锋芒都尽收入刀鞘之中,只在交锋之时,才会展现出刀刃上的重量。 顶尖的刀客能在刀锋碰撞之中感悟到对方的意志,但源稚生在那场决斗中所见的,却是一曲从修罗地狱中归来的挽歌。 路明非的招式毫无章法可言,他完全脱离了所谓的剑道和刀法,他的动作,就像是通过无数的战斗自然形成的条件反射,不需要思考,在见到敌人出手之时,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总之,源稚生对路明非一行人是抱有足够的重视。 凭借事先看过的档案,他很快辨别出另外两人的身份。 恺撒·加图索,校董家的继承人,学生会主席,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花花公子的风骚和身位学生会老大的牛逼,他已经在和女孩们眉来眼去了,风骚地送出飞吻,并且优雅地接过女孩们递过来的花束。 然后是楚子航,狮心会会长,档案中提到他是个十足的独行侠,并且是个暴力份子,多次执行任务都将目标弄得惨不忍睹,并且引起公众的骚乱,是个让后勤部头疼的杀神。 源稚生拍拍手,女孩们让开一条路,立刻有穿西服戴墨镜的男人走过去帮三人接过行李箱。 “欢迎三位来到日本,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源稚生面带笑容走到三人面前,礼节性地鞠躬。 “你是...!”路明非忽然站住,看向这个眼熟的男人。 源氏重工...源稚生...他在此之前从没把“源”这个名字和那栋工业大楼联系在一起,但今天这一切就像是穿针引线那样串联起来了。 他在那天并未询问源稚生的名字,他觉得那只是萍水相逢,第一次了解到日本执行部部长还是从校长的嘴里,没想到在那么久之前他就和源稚生接触过了。 怪不得...那么宏伟的大厦,原来是日本分部的据点。 只是...既然源稚生是日本分部的重要干部,那么那天的相遇,会是人为安排好的吗? 那个在雨中淋湿的红发巫女...又是谁呢? 路明非皱眉,恺撒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你和源稚生部长认识?” “不用在后面加上部长,叫我源稚生就好了。”源稚生走过来,“半年前,我曾和路明非有过一次偶遇,我们都是校友,我不过是因为比你们早生几年,才能当上部长而已。” “哪里哪里,源稚生学长说笑了。”恺撒走过去,和源稚生握手。 两人面带微笑,但恺撒的虎口忽然用力,紧紧捏住了源稚生的四根手指,而源稚生神情不改,像是没感觉那样,依旧微笑着。 3秒后,恺撒松开了手,大笑着说:“源稚生学长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啊。” “恺撒学弟也不赖。”源稚生拍了拍恺撒的肩膀,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一番自我介绍后,源稚生领着三人朝机场外走去。 女孩们扭动腰肢,一边抛媚眼一边上来送花,除了这种大方类型的,还有那种娇羞状,送完花就跑的白裙女孩,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即使是所谓的清纯类型,也化着恰到好处的“素颜妆”。 一旦感觉到你对她有意思,当晚她就可以出现在你的床榻上,任君采摘。 来到机场门口时,他们三人收到的花束都快填满了前方的视野。 鲜花的淡淡芬芳和少女们的青春气息挑逗着鼻尖,白花花的玉腿和牛奶般嫩滑的皮肤妄图勾起他们的欲望。 不过可惜,恺撒早就习惯了被女孩簇拥的感觉,他来到这儿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淡定从容吗,而楚子航自始至终都脸都是那个面瘫模样,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也被女孩们这样堵过,一套红地毯走下来,三人都没有什么心态上的变化。 “各位长途跋涉从美国来到日本,相信已经身心疲惫了,我们准备了接尘宴,帮助各位洗去身上的疲劳。”源稚生将三人送上最前方的迈巴赫。 乌鸦充当司机,源稚生站在车门外,并未上车。 “源稚生学长不去吗?”恺撒摇下车窗,臂膀子搭在车门外,神情自得,仿佛这是他自己的车 “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多陪各位了,请放心,有人会接待你们,我们对待客人,一向都很热情。”源稚生微笑着说。 第一百七十五章 酝酿的风暴 玉藻前俱乐部,悬在夜空中的巨大霓虹灯牌上写着这个名字。 它看上去像是夜总会或者豪华会所这样的地方,外表透露出一种私密而奢靡的气氛。 “玉藻前?我听说这是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恺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栋楼。 “玉藻前是神话中九尾妖狐的名字。她是祸乱天下的尤物,出生于印度,她到中国化作妲己魅惑纣王,被姜子牙追杀,逃到了日本后得到鸟羽天皇的宠爱,赐名玉藻前。最后阴阳师安倍泰亲和安倍晴明把她诛杀在那须野。这是日本神话的版本。”楚子航一本正经地科普。 “楚子航师兄懂得真多。”路明非抬头望着灯牌。 他倒不是没听过玉藻前这个名字,是在《滑头鬼之孙》里看到的,但他对于背后的文化故事,一点也不了解。 他只知道一件事,玉藻前很骚。 狐狸精在各国的文化中都有出现,特别是中国,《聊斋志异》里最受欢迎的就是狐狸精找落魄才子报恩的故事。 在神话传说中,这种妖怪都要靠着吸男人的精气修炼,总之只要提到“狐狸精”,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个方面去。 九尾妖狐靠着美色祸乱天下的形象深入人们的内心。 日本分部把他们三人安排在这儿的意图不可谓不明显,他们明明是交换生,还是学生,接尘宴居然不在古朴的能剧院或者是茶道的品鉴场,跑来了这种会员制的俱乐部。 讲实话,路明非只在小说和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地方。 不会待会儿给他们安排什么女体盛吧? 把生鱼片和寿司放在少女的肌肤上,这种变态玩法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路明非在脑内幻想待会可能出现的奢靡宴会。 乌鸦瞥了他一眼,开口道:“这是家族旗下最奢华的俱乐部,各位的‘接尘宴’被安排在这里。” “你们这家俱乐部主打的是什么?”恺撒看过来。 “是漂亮女孩。”乌鸦丝毫不掩盖地说:“玉藻前是东京最出名的男人圣地,东京男人都知道涩谷是美女秀场,但东京还有广泛流传着一句话,全涩谷的美女看一遍,都不如来玉藻前转一圈。” “看来还是男人懂男人啊。”恺撒搂过乌鸦的肩膀,一副色眯眯的富二代模样。 他本来就是个超级富二代,这算是本色出演。 不过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清楚,他这幅做派是想要迷惑别人。 毕竟恺撒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学院里假装是他前女友的人,加起来都可以凑一顿酒席了。 三人跟随着乌鸦的脚步踏入玉藻前中。 入眼所见的不是黄金打造的地板和富丽堂皇的大厅,而是晴天下蔚蓝大海般的空灵剔透。 水晶玻璃地板无缝拼接,仿佛是一块打磨过的冰面,五彩灯光在脚下变幻,天空中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檀,朱红色的木制楼梯沿着墙壁伸展盘旋,这里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身穿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列队,和服朝肩膀两边滑落,露出细腻如煮鸡蛋白般的肌肤。 舞曲奏响,舞姬们循着音乐热舞,玉腿如林,十几双白花花的曲线曼妙的长腿绘画出优美的弧线。 高处是演奏的乐队,也是穿着和服的女孩,领口打开,露出大片白皙。 这一眼望过去千娇百媚,各不相同的漂亮姑娘展示自己的风华。 但是忽然间,路明非的左臂感觉到微微的震动。 这是他和老唐定的信号,在有外人在,无法说话的时候,就会以这种方式提醒他。 此时,他就需要去一个私密的场所,与老唐进行交流。 “抱歉,乌鸦先生,我想问一下厕所在哪里,我有点尿急。”路明非举手,打断了正在欣赏舞曲的几人。 “尿急?”乌鸦回过头来,看着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路明非。 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尿急? “我们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下来还没歇一会就又上了车,尿急也是很正常的嘛。”路明非给乌鸦示意了一个眼神。 乌鸦眼珠子一转,摆摆手。 一个元气满满的猫耳女仆来到跟前。 看来路明非对这种古典风情不感兴趣,听说二刺猿都这样,就喜欢纸片人,还有满足他们特殊爱好的女仆。 乌鸦为了迎接路明非,可是专门去研究过“二次元”的。 说实话,他不是很能理解“二刺猿”,为什么会冲着一个纸片人喊老婆,而且还不止喊一个,是个纸片人他们都要喊老婆,简直像是魔怔人一样。 乌鸦花了大概三天的时间把有名的二次元论坛和网站翻了个遍,没有看动漫,只是看了评论和讨论帖,并且去秋叶原线下的漫展旁观了几个小时。 他总结出来一点,这个群体非常闷骚,明明在网上吼的那么大声,在见到真人的时候,却只敢弱弱地上去问一句:“你好?能合个照吗?” 这是一群只敢缩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对着纸片人冲的废柴,在外人面前,他们是不敢暴露自己的xp的。 路明非想必也受到了这种文化的影响,既然他不喜欢和服小姐姐,那就给他单独安排猫耳妹抖吧! “带路明非先生去上厕所。”乌鸦一脸严肃地说。 猫耳女仆心领神会,来到路明非的身边,“主人,请跟我来。” 路明非没多想,跟着女仆就走了。 刚才迎宾的时候就有好多女仆,他以为这是常态。 “刚才,那女人叫了什么?”恺撒望着路明非远去的身影说道。 “她说的是:主人,请跟我走。”楚子航淡淡地说。 “你说,路明非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恺撒摸着下巴。 “这应该是日本的独特文化。”楚子航替路明非解释道。 “独特...文化么?”恺撒收回视线,转过头,重新欣赏起舞曲来。 ... 花香华子,18岁,正是一生中最美丽的年纪。 她本来也该站在舞池中穿着和服跳舞的,但在7天前,她被赋予一项重要的任务——学会怎么做一个二次元女仆。 同期和她一起被选中的有上百个女孩,这七天里,她们只需要干一件事,成为一个合格的二次元女仆。 为此,花香华子和同事们一齐去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兼职,观察前辈们的动作,并且每晚睡觉之前,她们都会十人一组,进行头脑风暴,总结要点。 第一天去的时候,她完全是个新手,一点都不懂得女仆的要领。 她像是在伺候家主那样,为来到店里的客人端茶送水,态度恭敬。 在一开始,她以为女仆就是女性仆人。 但后来她发现她错了,二次元女仆和她所理解的女仆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拿蛋黄酱在蛋包饭上画爱心,那些穿着粉色衬衫,、头上绑白带,手里拿着荧光棒的男人就像是飞上天一样,高兴的不得了。 一份蛋包饭那么贵,多省几次,都可以去风俗街玩一晚上了,到时候什么想做没有,为什么要在这儿颅内高潮呢? 直到后来,雅美前辈一句话,让她稍微领会了女仆的真谛: “他们来吃的不是饭,是信仰。” 雅美前辈已经在女仆咖啡厅当了三年的女仆了,在这个行业完全称得上是大前辈。 要知道,女仆咖啡厅的女仆大部分都只是高中生或者大学生兼职,通常半年到一年就离职,只有少部分是长约。 三年,雅美前辈从出道起,就一直是业绩冠军,甚至还有人专门为了她来到咖啡厅点单。 “正因为现实中不存在二次元那样美好的女仆,他们才会在我们家的咖啡厅追寻信仰啊。“雅美前辈曾这样说过:“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美好的爱传递给他们。” 于是花香华子熬夜补动漫,领悟了二次元女仆的真谛! 并靠着这个真谛,成功地拿下了当天的销量冠军。 “主人,请走这边。”她微笑着在前面引路。 路明非跟着她的脚步前进。 就是现在!平地摔之术! 在平地上也能摔倒的绝招,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摔到男猪脚的怀里,甚至是把男猪脚的头埋在裙下。 这一招效果拔群,每次花香华子在店里摔到客人的身上,然后再吐出调皮的小舌头,对方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店内疯狂消费。 死宅的钱真好赚。 “哎呀!”她假装没踩稳,朝着路明非的怀中倒去。 “老唐是因为什么事要找我呢?”路明非无意识地跟在花香华子的后面。 老唐一天的活动时间只有八个小时,但并不是精确的八个小时,大约上下浮动10分钟。 这个时间并不是规律性的,供应老唐活动的是贤者之石,贤者之石可以作为炼金机械的能量源使用,它可以从空气中吸收游离的灵,储存在内部,在这部分灵用光后,还可以继续消耗它本身的质量,提供能源。 但用贤者之石做动力源实在太过奢侈,科技时代有太多的替代品。 如果贤者之石消耗完存储的能量,就会消耗它自己,但老唐现在和贤者之石是一体的,没人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规定,一旦存储的能量消耗完,老唐就必须进入休眠。 老唐是可以自己控制醒来的时间的,就像是提前订好闹钟那样,或者路明非也可以通过敲动宝石唤醒他。 在来日本前他们就说好了,除非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两人独处的情况,老唐都不会出声。 路明非还在琢磨着这件事。 无意识之中,他的双脚灵活地交错,一个丝毫没有多余动作的侧步。 紧随着是一声吃痛的娇喝,回过神来,女仆小姐姐的屁股已经摔在地板上了。 “你没事吧。“路明非刚想去扶,又注意到“wc”的绿色牌子。 正好一个巡逻的保安走过来,路明非挥挥手,指了指地上的女仆,径直走进了厕所里的包间。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不能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坐在马桶盖上,路明非询问:“老唐,怎么了?” “你扯一张卫生纸,把手摊开。”老唐说。 路明非照做,随即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缓缓浮到他的手心中间。 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轻薄透明的塑料片,只是它的表面在白色灯光的照射下,透着淡淡的檀紫色。 “这是...涂了毒么?”路明非皱眉,用卫生纸小心地把刀片捏起来。 “在你进门之后,有人使用了‘剑御’,我中和了力场,把刀片的控制权夺了过来。”老唐说。 “你找到是谁使用的‘剑御’了吗?” “我这个状态看不到你们的外貌,只能通过‘灵’模拟出类似热感应图的场景,她就藏在那群跳舞的女人中间,在音乐响起的时候,这片刀片就顺着你的脖子飞了过来,估计是想趁着你看舞发呆的时候一刀把你做掉。” “那你还能找到她么?“ “放心,我在她的身上放了‘标记’。” “楚子航和恺撒被攻击了吗?” “没有,这刀片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也可能是操纵者的水平不到位,一次只能控制一个刀片,准备先把‘s级’的你干掉之后,再处理剩下的两个。” “今晚原来是个鸿门宴啊...”路明非将刀片用卫生纸包好,卷了数层,放到衣服内包里。 “她应该是被指示的,我建议先不要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 “你还剩下多少活动时间。” “大约2小时。” “好,我之后每过15分钟会来厕所和你交流一次,一旦察觉到那个女人离开现场,我们就追出去,看能不能找到她背后的人。” “没问题。” 路明非走出厕所,隐隐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风暴在酝酿。 他才刚到日本没过1小时,就有人想要取他的性命。 他可是挂着“总部和日本分部友好交流的交换生”名头来的,代表着总部的脸面。 如果他死在了这里,那简直相当于一封战书,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日本分部的反叛之意。 第一百七十六章 袭击 “欢迎你们来日本做客,我是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也是日本分部首任部长。”犬山贺说道。 三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在犬山贺的示意下入坐。 长桌两侧的女孩穿着和服,低垂着眼帘,跪坐着为客人倒酒,一副大和抚子我见犹怜的气息。 只是衣领处都大开着,看她们衣服松松垮垮的样子,似乎是没穿内衣。 网上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和服是为了方便男人和女人行房事研究出来的衣服,背后的大带子就是枕头,长筒的衣服其实是被子,只要兴致来了,在哪里都可以解开带子垫在脑后勺,把衣服筒当保暖的被毯用。 到时候如果怀上了,在小河边怀上的就姓河边,在水井附近怀上的,就叫井上,在松树下怀上的,就叫做松下。 如果生的是男孩,就取名为大郎,生的第二个,就叫二郎,以此类推,至于女孩,就根据当天周围的风景和温度,随机取名为花子、风子、凉子... 虽然这套理论并没有史料作为支撑,但听上去好像是这么回事。 总之,看这副架势,她们恐怕是想给孩子取一个“榻榻米上”的姓氏。 这间素净的和室的地板上铺着榻榻米,白纸糊的木格立在四面,装着清水的铜盆放在长桌上,撒上了新鲜的樱花花瓣,每个人的面前摆着一个木制的餐盘。 这样的地方本该是个适合禅坐或者格物的修炼室,但在女孩们的装饰下,却透露出一种与情人私会的异样感。 人们总是乐于见到极具威严和神圣感的事物跌落神坛。 日本人对此颇有研究,圣女、皇女、暗精灵女皇...见到这些高贵的女人被邪恶的魔物玷污,会让人的内心滋生出一种愉悦感。 在一间如此高雅的和室,做上一些低俗的事情,无疑是充满着刺激的行为,大概...类似于在教室里的那种刺激感。 不过路明非现在没空去考虑这到底有多刺激,他时不时地看表。 猫耳女仆正在为他倒酒,给恺撒和楚子航倒酒的都是一脸严肃的和服女人,到了他这儿,却透露出满满的二次元浓度。 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人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是很难察觉到周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 人的视野其实只有最中间的一部分,虽然一眼望过去好像能看到一个锥形的风景,但其实只有焦点是能看清楚的。 不信的话,可以尝试着打开一本书,在阅读第一行字的时候,试试看能不能把最后一行字也看清楚。 这是做不到的,虽然那些字在你的视野里,但你只能模糊地看清它们的轮廓,除非你把注意力转移过去,否则凭借余光,是不可能看清的。 路明非就是如此,他正在关注时间,没空去看给他倒酒的是大和抚子还是二次元女仆。 老唐此刻正通过“标记”监视着那个妄图使用“剑御”刺杀路明非的女人,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旦那女人离开,路明非就会收到震动信号,在那女人离开之前,每隔15分钟,路明非都会去厕所和老唐交换信息,以确定这个女人在这段时间里又干了什么事。 清澈的酒汇聚成一柱手指粗细的水柱,流入有蓝色同心圆的蛇目杯中,这种杯子除了被用来品尝日本清酒意外,还会被拿来喝茶、喝汤、吃荞麦面等。 叫蛇目杯是因为它内壁里的蓝色同心圆咋看之下很像是蛇目,不过这两圈蓝蓝的不止是装饰,通过观察白壁与蓝壁的分界线,可以清晰地判断酒液的颜色,以此判断清酒的品质。 在场所有人喝的都是同一坛酒,是侍女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拆掉的封条,不存在下毒的可能性。 目前看来,似乎只有那个不知道身份的女人对他们抱有敌意,或许是日本分部的激进派,只是极少部分的人。 来之前路明非就做好了准备,这一趟肯定不会轻松结束。 他会把“white”的源头找到,彻底根除干净,这是三人组此次来到日本的可选任务之一,对路明非来说是必选,因为这是他答应那个少年的事情。 待清酒满杯后,犬山贺摆摆手,侍女们端着菜品出现。 纯白的瓷碟里放着摆盘精致的寿司和天妇罗,日本料理最注重外表和食材的新鲜,量通常都很小,所以外国人来到这里经常会有吃不饱的感觉,而且日本菜口味清淡,吃惯了重口味的人对某些菜品甚至难以下咽。 薄薄的一小片生鱼片放在凿成锦鲤模样的冰雕上,往外冒着寒气。 这些菜不像是菜,倒像是供人欣赏的工艺品。 “不知昂热老师最近可安好,我已经有60多年没再见过他老人家了。”犬山贺问道。 “校长很好,经常出席舞会,还和副校长一起举办了选美大会,坐在评委席上给同学们打分。”恺撒回话。 每年新生入学,副校长就会邀请昂热校长参加类似的活动,在夏天的时候,还会有一年一度的游泳大会,穿着比基尼的姑娘们会在泳池里尽情展示风光。 “校长依旧还是以前一样啊。”犬山贺语气感慨:“当年他来日本的时候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时光在他身上就像是凝固了一样,他还是六十年前的样子,我却已经老得快走不动路了。” 犬山贺举起酒杯,目光穿过长桌,来到几位年轻人身上:“世界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们这些老人终究是要退场。” 三人心领神会,待犬山贺饮完一杯酒后,也都各自干杯。 随后犬山贺开始介绍起长桌两边的女孩来。 最近新崛起的当红电视女星,纵横棋坛的国手,舞蹈界的天才,编过流行曲目的音乐家... 这些女孩们不仅有着漂亮的外表,也各自有着天赋和特长,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犬山贺像是在介绍自己的收藏品一样介绍这些女孩,语气中带着炫耀。 介绍完毕后,拿着三味线的歌舞伎开始弹奏音乐,女孩们簇拥在犬山贺的身边,听话而又乖巧。 “喜欢谁你们可以直说。”犬山贺一手捏着女孩的脸,一手拿起酒杯豪迈地一饮而尽。 这些在公众面前不知道被多少人憧憬的少女们乖巧地排列在犬山贺的身后,埋下身,等待被三人挑选,并献上服侍。 只需一句话,他们就能像得到帝王般的享受,权与力,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犬山家主说笑了,我们还是学生,当前最重要的任务自然是学习。”恺撒端起酒杯,“来,我敬犬山家主一杯。” 犬山贺大笑一声,端起酒杯与恺撒对饮。 他摆摆手,这些女孩们都埋下头退离了和室,只剩下一些负责歌舞表演的艺伎。 几人一边享受料理,一边聊起了学校的事情来,犬山贺也不再提那档子事,气氛一时其乐融融,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每隔一会,路明非就要去上一次厕所。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毕竟酒桌上,基本上是恺撒这个男女通吃的“交际花”在说话,楚子航和路明非只是适当地附和两句。 厕所中,路明非再一次和老唐交流。 “那女人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动作么?”路明非问道。 “还是一样,她似乎是觉得自己还没有暴露,准备一直伪装到底,她应该没想到有人能通过感知‘剑御’的力场察觉到她的位置,毕竟通常来说,除非‘剑御’的使用者主动暴露,几乎不可能被被常规手段检测到。” “也是,既然第一次她的刺杀失败了,再来第二次也是无用功,现在她在明,我们在暗,没必要惊动她,如果她情急之下服毒自尽了,线索就全断了,老唐,你还能活动多久?” “一小时,离下次苏醒最少要间隔10个小时,如果今天没有结果的话,你可以联系康斯坦丁,他也能感知到我定下的‘标记’。” “嗯,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走出了厕所。 路明非不打算和那女人直接接触,毕竟有老唐的标记在,她怎么也跑不了,非得过去看一眼说不定还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心,让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再次回到和室入座,只是这次,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 “路明非,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恺撒开口问道。 “没有,怎么会呢?”路明非摆手道。 “那你怎么一直往厕所跑。” “我一喝酒就这样。”路明非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别在意我,这是正常现象。” “哈哈哈。”犬山贺忽然大笑,“没想到,新生代的‘s级’居然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人,我听闻是你斩杀了青铜与火之王,此事属实?” “侥幸而已。”路明非说:“还是靠昂热校长。” “昂热老师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屠龙者。”犬山贺话音直转:“但他终究也是要老的,我其实知道的,他一直在寻找接班人,这六十年来,也听说过几个名字,但都只是徒有虚名,要么死在了屠龙之路上,要么失去光环泯然众人矣,可惜我还不够格,老师从来没有过培养我当接班人的想法,听说很多人称呼你这个新学生为‘新时代的梅涅克·卡塞尔’,不知道,你今天是否有空,让我领教一下新时代的传奇?” “传奇只是是别人杜撰出来的罢了,晚辈只是一个普通人。”路明非应道。 “普通人能斩杀龙王?”犬山贺语气中透露着锐利的锋芒,“还是说,你嫌我老了?不想欺负老人家?” 犬山贺震开和服,腰间露出一段深红色的木柄,名剑“鬼丸国刚”,日本历史上出名的斩鬼刀。 同时,他手臂处露出大块的纹身,阎魔般的狰狞恶鬼从那里显露出来。 楚子航皱眉,放在桌下的手握住村雨的刀柄。 日本分部和总部的关系如此紧张,犬山贺竟然敢在欢迎会上直接亮出武器,真刀搏杀的话,蛇岐八家和秘党的关系再难弥补。 恺撒压住楚子航的手,眼神示意和室的四壁。 所有的门被打开,刚才那些被犬山贺遣散的女孩一个都未离开,而是跪坐在和室外的榻榻米上,她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把收入刀鞘中的日式长刀。 “犬山家主,我们三人远赴万里从卡塞尔学院来到东京,长途跋涉多有疲惫。”恺撒审视着周围的女孩,“若是现在切磋的话,怕是不能让您尽兴啊,况且刀剑无眼,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犬山贺看过来,并未说话,气氛一时凝固。 路明非也握住了楔丸的刀柄,他先前已经被暗杀过一次,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心。 真要打起来的话,他也不怕,老唐剩下一个小时的活动时间,足够掩护他们撤离了,甚至他狠一点,把在场的人全部处理干净,也是做得到的。 现场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十几秒,没有人说话,女孩们也一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终于,犬山贺打破了沉默。 “少年出英雄,昂热老师的眼光果然是不凡的。”他大笑几声,和服收敛,重新盖住他的纹身和佩刀。 和室的门关上,歌舞伎又重新拨动三味线。 恺撒微微松了一口气,楚子航也松开握刀的手。 “昨日老师给我发了邮件,说是他最优秀的三个学生要来我这里做客。”犬山贺高声说:“我问他,有多优秀,他说,是他所有学生里最优秀的三个,我自然是不信的,老师教导出来的学生何止千千万,如今的混血种,有大半的人都在他的手下念过书,难道这其中,一个都没有比的上的吗?我本想吓唬一下你们,把你们慌张的模样拍成照片发给他,看来,是我目光短浅了,三位,果然是少年英雄,临危不惧。” 犬山贺把腰间的佩刀取下,横放在长桌上,注视着刀身,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其实昨天他问不是“有多优秀”,而是“比起我来如何”,昂热只回了一句话:阿贺,你觉得你长大了吗? 原来在昂热眼里,他就像是在大人面前争宠的小孩一样幼稚可笑。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出,他从未得到过昂热的认可,可这群岁数加起来都没他大的毛头小子,居然能让昂热用“最优秀”三个字来称赞,说实话,他心中是不服气的。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布满皱纹的手,磨刀60年,等来的却是一群学生。 恍惚间,他内心充斥着失望。 正在这时,忽然,刀光闪过,鲜血喷溅到他的和服上,染下彼岸花般的绯红。 一只瞪大眼睛的狰狞人面鱼头,如同皮球一样,咕噜咕噜地从长桌上滚到他的怀中。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灰色雾气,刹那间,冷汗浸湿了犬山贺的后背。 “袭击!死侍袭击!猛鬼众来了!”门外传来大喊。 枪声四响,和室的纸门被利爪划破,割裂成碎片,木渣飞溅到榻榻米上。 那沐血的少年站立着,手持长刀,犬山贺只得仰望他的身姿。 少年无声,踏步向前,在绿色的榻榻米上留下一条鲜红的印记。 犬山贺这才反应过来,把怀中的鱼头扔下,拿起鬼丸国刚跟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齐集夏时雨,汹汹最上川 玉藻前俱乐部里乱成一团,五彩的灯被关掉,取而代之是明亮的白色灯光。 水滴从天花板上滴落,那是一头漆黑杂乱的湿润长发,一张惨白的脸俯瞰着下方,吐出分叉的小红信。 人首蛇身的怪物出现在这家俱乐部内,地板上,赫然倒下一具穿着和服的无头女尸,鲜血如泉涌,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流柱。 女孩们并未惊慌,而是拿起武器。 有枪的用枪,没枪的的用刀。 玉藻前俱乐部里的女孩,全部都是由犬山家从小培养的,她们即是舞姬,也是杀手。 每一位都是合格的混血种,不会畏惧战斗。 但她们的特长,终究还是在“美”上面,她们被教导的,是暗杀之术,而非正面拼搏,况且比起男性,女性本身的力量就要更弱势。 浑浊的金色竖瞳在人首蛇身的怪物的眼中转动,不止一只,在打开灯后,那些隐藏在灰色雾气中的身影全部显露出来,墙壁上、天花板上、大门处... 一眼望过去,几十条人面鱼蛰伏着,透明的粘液在水晶地板上留下痕迹。 所有人仿佛置身于恶鬼之巢中,而马上,这群怪物就要开饭,以人类的骨血,祭祀它们空瘪瘪的肚子。 枪声四响,女孩们组成一队齐射,然而她们并未配备对死侍专用的水银弹,对人类来说致命的金属弹头射到人面鱼的头盖骨上也只不过是让它们吃痛发出尖锐的嘶吼。 同类的吼叫让它们蠢蠢欲动起来,它们望着眼前触手可得的新鲜的血肉,粘稠的涎液滴落。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刺激鼻尖。 这种气味对于死侍群来说,是近乎毒品般的刺激。 厮杀一触即发,人面鱼群像是饿了一个星期的鬣狗那样,一涌而上,猛地扑击过来。 一时间刀光交错,枪声乱响。 可哪怕是混血种,在肉体力量上也无法和死侍这种怪物相提并论。 它们有着坚硬的鳞甲,钢铁般的肌肉,它们的身体就是它们的武器,是它们的超凡之力,哪怕机枪的子弹,也无法破坏它们的骨骼,如同全副武装,穿戴着全身甲还能灵活行动的战士,利齿便是刀刃,一旦被咬住,就一定会撕下你一块肉来。 “该死!为什么打不通!”乌鸦愤怒地把手机摔下。 他想要联系源稚生增派支援,东京是他们的底盘,只要消息能发出去,最多3分钟,带着水银子弹和rpg的执行部队伍就能赶到,可他的电话信号被屏蔽了,连辉夜姬都联系不上。 根本没人预想过,死侍群能潜伏到这种地方。 乌鸦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数量的死侍群,他听说过神葬所的故事,但也只是听说,那古老的遗迹已经永远沉寂在深海,就算它要复苏,蛇岐八家也准备好了应对的底牌,把它永远封印。 这些人首蛇身的怪物本该只存在于传说中,可现在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来就来!我还怕你们了不成!”乌鸦痛骂,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拨动保险,又从武器架上取了一柄小太刀,从二楼的阶梯上一跃而下,踩到一只死侍的背上。 一个女孩正被这只死侍压在地板上,她用长刀卡住死侍锋利的尖牙,腥臭的唾液滴到她的脸上。 这种生物对于新鲜的血肉有着近乎无法抑制的欲望,特别是混血种,血统越高,对它们的吸引力就越大。 像是源稚生的血,对这群家伙来说就像是吃了能长生不老的仙丹,闻着味它们的眼睛都会发红,变得像是发情的泰迪一样失去理智。 “去你的妈的!”乌鸦大喝,用枪口抵着死侍的脑门开枪。 砰! 一声巨响,枪口的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微微发麻,死侍发出尖锐的叫声,尾部朝着他直直地抽打过来。 如同被一根滚动的巨木击中,乌鸦整个被锤飞出去。 与此同时那女孩终于得以脱身,飞快地从地板与那怪物的夹缝中逃离。 被子弹射入脑浆的死侍在原地像是进了热锅的活鱼那样疯狂地摆动起来,杂乱无章地攻击,甚至拍打到它的同类,水晶地板被冲击震出冰痕。 这种伤势对于普通的生物足以致命,但对这群怪物来说,还远远不够,它们的生命力顽强得像是小强,只有水银这种对龙类剧毒才可以在短时间内了解它们的生命。 乌鸦感觉内脏乱成一团,像是有一柄槌年糕槌了10年的老师傅拿着大木槌对着他的肚子一顿乱敲。 他的嘴角吐出鲜甜的血丝,手枪和小太刀掉落在地上,手撑着地板想要站起身来,那位从死侍口中脱身的女孩来到了他的身边,试图把他扶起来。 冰凉的手触碰到他的脖子,传来凉意,让乌鸦稍微清醒了些。 他睁开眼,可入眼所见的,除了一对猫耳耳饰以外,还有张开的血盆大口,上下颚里密布的尖牙像是两排铁钉,要将他和女孩的脑袋洞穿。 “小心!”乌鸦只来得及大喊一声。 带着腥气的风压吹动他的头发,他和女孩并未如他所想的变成两具无头尸体。 在那利齿即将和他们接触的前一秒,他手边的小太刀竟是凭空飞起来,卡住了死侍的嘴。 但这小太刀也仅仅只能阻拦死侍片刻,细薄的刀身轻易就被利齿给折断,钢铁在它面前,如同木制牙签一样脆弱。 但接下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乌鸦瞪大了眼睛,那折成两截的太刀,竟然再一次飞了起来,从一个点向左右两边飞行,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心形图案,精准命中死侍裸露在外,没有鳞甲保护的双眼。 刀尖和断掉的刀口深深插入死侍的眼睛里,贯穿了它的脑部。 紧接着,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年身影,踩在了死侍的头顶,不知名的长刀从死侍的脖子处刺进去,挑断了它的脊柱神经。 于此,这怪物的身躯终于倒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s级,果然还是s级啊...” 乌鸦从九死一生中得救,气若游丝,仰望着那道背影。 他忽然想起那场夏末的暴雨,雨幕淋在源氏重工黑色的玻璃幕墙上,水沿着玻璃哗哗地往下流,形成一层透明的水幕。 乌鸦只是透过反光的玻璃幕墙看到了那双眼睛,如今,他终于明白了那里藏着怎样一头凶猛的野兽。 齐集夏时雨,汹汹最上川。 那里藏着的,原来是这样一场汹涌澎湃把人淹没的盛夏暴雨。 “所有人!集合!”犬山贺提着刀身血色的“鬼丸国纲”,滴滴鲜血从上面滴落。 这是把由锻冶匠斋戒三年打造的名刀。 相传镰仓幕府的第一个执权北条时政在平定天下后,每天晚上都受到小鬼的骚扰。 因为无法睡眠,所以请法师和阴阳师做法事,但是却没有作用。 后来时政病倒了,他十分苦恼。一天夜里他梦到一柄太刀变成老人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我的身体太脏了,无法救你。让干净的人来清洁我的身体吧。”说完后又变回原来的太刀形状。 时政对这个梦十分相信,于是第二天马上清理太刀,在屋里生了一盆火碳,这时他发现在火盆上有个鬼的影子,这和每夜在他梦中出现的鬼十分相似,在小鬼出现后,守护在他身边的太刀忽然向火盆倒下,切下了小鬼的头,此后他的病情便好转了。 这把刀,便是“鬼丸国纲”,著名的斩鬼刀。 “鬼”在蛇岐八家喻味着因为血统暴走而堕落的日本混血种,早在古老的时期,“鬼丸国纲”就被用来清理门户。 犬山贺一直将其携带在身边,他的言灵是刹那,60年前他最高能达到七阶刹那,128速神速,超越肉眼所见的斩击。 方才他和来自总部的精英交换生团队清理了楼上的死侍,那灰色的雾气是言灵·冥照,一种能隐匿身形的罕见言灵。 冥照并非完全隐形,在光线明亮的地方会显露出淡淡的灰色雾气,但在黑暗中近乎不存在,玉藻前俱乐部是娱乐场所,自然不会大开着亮灯,昏暗的灯光下,很难察觉到隐匿的身影。 死侍群正是靠着这个言灵,才能无声无息地潜入玉藻前俱乐部。 他手下最精英的杀手都在楼上,他给路明非三人介绍的女孩们,除了是文娱界的明星,个个还是杀人的好手,是他手下最出色的人才。 有他指挥,加上路明非三人的帮助,他们很快就清理了楼上的死侍,这才来到防卫力量薄弱的一楼帮忙。 家主现身,原本杂乱无序的队伍立刻变得井然有条。 她们自知不是死侍的对手,在犬山贺的指挥下退至防线后。 芭蕾舞明星世津子手持两柄小太刀前去迎敌,玲珑的曲线旋转着来到舞池中央,凌厉的刀法竟是隐隐压制住死侍。 这种流派被称作“小太刀二刀流”,格挡的同时用另一柄刀进攻,攻势永无止息。 二刀流极其考验眼力,防御时必须眼力极好才能预判对方的进攻同时挥刀。 世津子俨然沉浸此道多年,挥刀时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就像是在和怪物跳舞,步伐透露出节奏感。 “好厉害的女人,如果她要进我的芭蕾舞团,我一定给她免试。”恺撒称赞道,也拿着长刀入场,他一手持刀,一手握着装备部改装过的沙漠之鹰。 原本的沙漠之鹰就以巨大的后座力闻名,单是一把手枪,重量就达到了2千克,曾有试枪员戏称,只有体重在80千克以上的人才能使用它。 而在装备部改造过后,它重量直接增加了一倍,达到了4千克,后座力更是呈指数上升,如果普通人来用枪,手臂可能会被直接震断。 它有着众多的缺点,枪重、后座力大、结构复杂容易出故障... 牺牲这些换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威力,随着恺撒扣动扳机,如雷鸣般的枪响响彻玉藻前,死侍的脸大开一个口子,像是爆裂西瓜那样往外飙汁儿,红的白的混成一片。 楚子航亮出不灭的黄金瞳,手持村雨向前。 他的刀在替他说话,锋利的刀刃砍在死侍的鳞甲上,凭借着单纯的暴力,像是刮鱼鳞那样,从鳞片的间隙间深入,把一片片站连着血肉的鳞甲给硬生生拔了下来。 但死侍的要害不止一处,脊柱、心脏、大脑,在缺乏特殊子弹的情况下,这三样东西至少要破坏两样才能彻底断绝它们的生机。 更多的人加入了战斗,手持十文字枪的弥美是电视台的当红明星,可她此刻一点都没有女明星该有的风范,动作干净利落,如大将般大开阔斧。 这些都是日本本土的混血种,正如源稚生所说,“神”的血赐予了他们更为强大的力量,她们纤细的肉体下,是密度比一般混血种更高的肌肉和骨骼。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顿时改变。 或许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遇见这群死侍都会折刃其中,但单对单,这些怪物根本不是对手。 犬山贺立刀站在场外看着局势反转。 他作为家主,在局势明显利于己方的时候是不必出手的,就像是战时的大将,两军交战,要么王对王在阵前决斗,要么在后方指挥部队。 况且,他也没必要出手。 犬山贺的目光一直汇聚在一个人的身上——路明非。 和其他人惊险的过招,刀刀见血不相同,路明非的动作干净利落。 简单的弹刀,简单地跳跃,简单地将刀尖插入死侍的脊柱和大脑。 就像是一个手法熟练的流水线工人,动作流畅,十分丝滑,让人心情愉悦。 其他人还在奋力鏖战,他已经处理完一个,去处理下一个了。 犬山贺的瞳孔追随着路明非而动。 时隔多年,总部那边终于又出了一个“s级”。 蛇岐八家代代都有“皇”的存在,犬山贺作为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已经见过“皇”的更替,他很清楚“皇”的战力如何。 他不禁把这一代的“皇”源稚生和路明非拿来比较,但却发现一时间不能区分两者的高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闲着的绘梨衣 “这是最后一只了吗?”恺撒手中沙漠之鹰的枪口对准死侍的脊柱,如铠甲般的鳞片已经被剥开,露出血淋淋的一片,村雨和十文字枪插入死侍的眼中,将其死死压制住,轰然巨响,子弹射入死侍的脊柱,凿穿了它隐藏在骨髓之下的神经组织。 “收工了。”楚子航收起村雨,望着狼藉一片的玉藻前娱乐部。 原本浑然一体的水晶地板裂开,到处是血和粘液,还有这些怪物横列在地上的尸体,墙壁上满是弹痕,花岗岩上弹珠大小的弹坑数不胜数,朱红色的精致楼梯从中间折断,像是有一块大石头从天上砸过来一样,把木制的阶梯砸成了一摊废墟。 整个玉藻前的昂贵装饰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空气中漂浮着火药的味道和恶心的血腥味。 “你干掉了几个?”恺撒从上衣口袋中取下一张手帕,擦拭沙漠之鹰发热的枪口。 “2个。”楚子航回话,看向了缓缓走过来的路明非。 路明非的衣服上沾着血迹,但他并没有受伤,这些血都是死侍的血。 “我讨厌这些像是蛇一样的玩意。”恺撒把脏了的手帕扔到死侍的尸体上。 不远处躺着数十只蛇形死侍,和恺撒脚下的这只伤口狰狞的尸体不同,那边看起来要更完整,只在眼部和背部有一道肉眼可见的伤口。 路明非处理这些怪物只需要两刀,一刀贯穿脑部,一刀割断脊髓,干净利落,像是屠宰场里的老师傅在杀猪,精准地把屠刀插入肉猪的颈部放血,一看,就知道往哪里下刀最好。 “不愧是队长,和我们这些队员是不一样。”恺撒从死侍的背上跳到楚子航的身边。 现场有大半的死侍都是路明非解决的,没有他的话,这想必将是一场恶战,绝不会这么轻松就结束。 “恺撒师兄,楚子航师兄你们没受伤吧?”路明非提刀走来。 “当然没有。”恺撒从衣服兜里摸出雪茄盒,点燃一支烟,火光亮起,他吸上一口烟雾,叼着雪茄,把烟盒递过去:“来一支?” “谢谢,但我不抽烟。”路明非摆摆手拒绝。 “你要吗?”恺撒把雪茄盒拿到楚子航面前。 “我也不抽。”楚子航摇头。 “中国男孩都这么乖的么?”恺撒把雪茄盒揣回去,吞云吐雾。 血腥味实在太重了,烟的味道能稍微掩盖这难闻的味道,让他稍微舒服一些。 “你们对这种蛇形死侍的战斗力怎么评估?”恺撒看着向上漂浮的烟雾,轻声问。 “达不到a级,但比一般的b级要强。”楚子航考虑了片刻,“速度较为缓慢,但撕咬力接近狮子,细胞活性很强,伤口愈合得很快,最脆弱的部位是心脏、头部和脊柱,但除了头部,其余两处都有坚硬的鳞甲保护,断肢对它们不算什么,击倒后一定要补刀,如果考虑到它们是成群出现的,那就是a+级,或许能达到s级。” “路明非你怎么看?”恺撒问。 “我想的和楚子航师兄一样。”路明非点头道。 他实在说不来这么多细节形容词,所以就“俺也一样”了。 卡塞尔对死侍同样有一套评级制度,通常任务中出现的死侍极少有超过c级的,b级就已经会被列为危险目标,需要一个至少10人的团队去处理,其中至少要包含一个a级,而a级死侍意味着就算是a级专员在面对它也会有生命危险,团队中至少要包含5名有过a级死侍猎杀经验的a级专员来领队,并且不允许b级以下的专员参与行动。 “a+级啊...”恺撒低声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侍,操控死侍的技术终于还是被研发出来了么?” “目前看来是的,它们比其它畸变的死侍更有纪律性。”楚子航说。 “真是倒霉,来日本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袭击。”恺撒又呼出一口烟雾,指望雪茄的味道能盖过刺鼻的血腥味。 路明非看了看周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想了想,并没有把他被人暗杀的事情说出来。 这里的人太多了,不知道是否还有内奸,他决定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再和恺撒和楚子航商量这事。 他不是一个擅长动脑的人,在分析线索方面,楚子航和恺撒应该要比他强很多。 “伤亡和损失统计出来了么?”犬山贺询问,好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来到他的面前。 “报告家主,死2人,重伤5人,轻伤13人,伤者已进行急救措施,目前无人有生命危险,但俱乐部内的设施和装修近乎全灭。” “金钱损失无所谓,先把死者的档案拿过来,还有,能联系上外面了吗?” “已经可以了,我们在俱乐部外的墙壁和屋顶上发现了小型的信号屏蔽器,屋内的网线和电话线有被啃咬过的痕迹,目前已将信号器回收,这边发生的事余已汇报给大家长和少主。” “嗯。”犬山贺点头,呼出一口浊气。 路明非三人从大厅走到唯一还算是完好的前台。 “多谢三位相助,没想到在各位的接尘宴上居然闹了这样一出事。”犬山贺微微鞠躬,“我们一定会将幕后指使揪出来,严肃调查此事。” 他鞠躬的方位隐隐对着路明非,日本人强者为尊的性格体现出来,在见识过路明非三人的实力后,他的语气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带着前辈的威严,而是透露出尊敬,对强者的尊敬。 路明非上前询问道:“犬山家主,我刚才听说有两个人死了,能给我们看看他们的档案吗?” “我已经托人去拿了。”犬山贺说:“你们看这个干嘛?” 他要看档案是为了准备后续的抚慰金事宜,作为黑道家族,最重要的就是义气。 汝死后,汝妻女吾养之。 对待战死的族人,他们一向都会赋予最高的荣誉还有高额的抚慰金,而且这些人死在他的面前,作为家主,这是他的失职,是要登门道歉,并把骨灰送上门的。 “是这样的,我们怀疑这场袭击可能有奸细里应外合。”路明非说:“这两个死者,也许身上有蹊跷。” “奸细?”犬山贺皱眉。 黑道讲究的是江湖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背叛是决不被允许的事情。 对于叛徒,封存在水泥柱里沉入东京湾都是他们所奢望的死法。 拔舌、剪刀剪手指、背挑铁树、人肉蒸笼、炭烤铜柱... 根据叛徒所做的行为,黑道会按照神话中18层地狱的做法,一步步将叛徒折磨至死。 如果这场袭击真有奸细在暗中作梗,那他的罪孽,已经足够把18种刑罚给体验个遍。 犬山贺大手拍在前台的长桌上,苍白的头发,被震得飞舞,目怒如金刚。 经由路明非一提,他确实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 比如信号器屏蔽器的安放,玉藻前作为他手下的重要资产之一,各方维护都是极为频繁的,监控摄像头、站岗的保安一应俱全,如有异常,很难不被发现。 谁能有这个能力在不知不觉中安放下信号屏蔽器呢? 还有那些死侍,竟是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玉藻前俱乐部的内部。 犬山贺怒意横生,他对手下的向来都是仁义至尽,扪心自问,他绝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地方。 若是真有叛徒,他一定要将其千刀万剐,拿到油锅里炸了祭牙! ... 源氏重工,办公室,源稚生焦头烂额地处理文件。 夜叉和樱也在一旁操作电脑帮他撰写报告。 总部那边要求他们上交关于“white”的调查进度,他们明明已经按部就班地在查了,也缴获了几批货,查到了不少线索,可总部仿佛希望明天凶手就能被吊在绞刑架上,以表明他们不是在磨洋工。 事实上,蛇岐八家对“white”的事件也很重视,他们的血来源于那位白色的王,“white”这个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东西。 这几乎可以确定是猛鬼众的人搞出来的进化药,他们和主家不同,渴望的是另一路。 猛鬼众的鬼都想要舍弃人类的身份,进化成那终极的形态。 这和家族的信念无疑是背弃而离的,家族从未想过要抛弃“人类”这一身份,去追求纯血龙类的力量。 两者之间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但和猛鬼众全面开战的代价太大,这会死很多的人,也会让很多无辜的人不幸,家族对于这件事还在犹豫不决。 他们暂时还只是期望把“white”的制造工厂全部找出来,并且对猛鬼众的有生力量进行一次严重的打击。 想要彻底根除猛鬼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虽然说猛鬼众只是由家族中叛逃的人所组成的秘密结社,但他们的历史和蛇岐八家一样悠久。 从家族诞生起,猛鬼众就像是影子一样出现了。 只要日本混血种还存在,就一定会有人倒向鬼的那边,这是血统所决定的无法更改的命运。 如果说蛇岐八家是长在泥土之上枝叶繁茂的树,那么猛鬼众就是泥土之下暗中蔓延的根系,两者本是同源,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双方想要彻底开战,目前的压力还不足够,代价和收获不成正比。 而源稚生作为日本分部明面上的代言人,既要面对总部的压力,又要督促“white”的调查进度,就像是一块被夹在面包片里的芝士,非常难受。 这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稚生,有空吗?” 源稚生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印章,从座位上起身,打开大门。 “老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源稚生看着面前穿着和服的男人。 橘政宗,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每一届蛇岐八家都会有一个大家长,是家族里最高的统领。 “是关于绘梨衣上学的那件事。”橘政宗叹了口气。 “先进来说吧。”源稚生把橘政宗拉进门。 夜叉和樱见了他起身行礼。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橘政宗说。 “是,大家长。” 夜叉和樱齐声应道,又坐下去,继续工作。 源稚生和橘政宗来到沙发边坐下。 “我们本来答应了她,为她争取到外出的机会。”橘政宗唉声连连:“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一个什么情况,猛鬼众和家族的矛盾激化,到处都是不稳定因素,让她外出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确实是这样。”源稚生也叹气道。 去年11月的某一天,绘梨衣忽然在qq上给源稚生发消息,说她想去学校上学。 源稚生那次和绘梨衣一起在chateaujoelrobuchon吃饭的时候问过她,“想不想去普通的高中学校体验一下新的生活”。 那时候绘梨衣的回答是“不知道”。 后来好像是因为“sakura”给她说了些什么,她变得很是憧憬校园生活。 源稚生能明显感觉到绘梨衣的眼神里比以前多了些什么。 大概是期盼吧,却又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不管怎样,这肯定是好事。 她变得比以前活泼了许多,去chateaujoelrobuchon吃饭的时候,也不总是吃完了就望着窗外发呆,而是会拿出她的小本子和自己分享那些笑话和好看的表情。 绘梨衣的房间里现在还新配了电脑,她下了一个叫做“leagueoflegends”的电脑网络游戏,这个游戏只有美服,绘梨衣经常和“sakura”还有一个叫做“violentbear”的人一起打游戏,偶尔源稚生有空闲,也会去绘梨衣的房间,四人一起开黑。 即使是他不在,也有人陪绘梨衣玩了。 如今绘梨衣的精神状态非常稳定,之前还给她抽血做了数次检查。 拿着这些体检报告,再加上她本人在蛇岐八家的会议上表态,和源稚生、橘政宗的支持,这个决定明明有很大概率能通过的,可谁知出了“white”这档子事,会议从1月份一直推迟到3月份都没有进展。 而“sakura”和“violentbear”在一二月的时候,上线次数又莫名其妙地变少了。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除了绘梨衣很闲,大伙都很忙,有自己的事情在干。 第一百七十九 大女孩(加更) “先前为了这事,她配合我们做了很多次体检。”橘政宗说:“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可马上都要放春假,她都还没机会去上学,我怕她会憋不住自己跑出去,她如果想走,我们根本没法阻拦她,但问题是现在外面乱成了一团浆糊,我真怕她那边出什么事情。” “可现在这情况,确实也不适合让她出门。”源稚生摇头道。 日本的高中一共分三个学期,通常在4月8号开启第一个学期,7月20日以后,开始放暑假因为学校不同,哪天放假也都不一样。 之后9月1日开始上学,然后都会在12月25日之前结束二学期,随后是两周的寒假。 第三学期是从1月7日左右开始上,上到3月20多号,就开始放春假,放到4月7日。 本来预计是在第三学期,也就是1月7号就让绘梨衣去尝试上学的,可现在都3月份了,眼看着就要放春假,绘梨衣的读书计划都还没着落。 拖了2个月,不算短了。 就像是父母给孩子许诺,只要乖乖的就带她去游乐园玩。 她忍耐住了抽血时的痛,努力配合着体检,在小本子上一笔一划满心欢喜地写下她的计划,好不容易等到了约定的日子,许诺却作废了。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而且因为工作的缘故,最近连带她出去吃饭的机会也变少了,也不知她内心憋了多少委屈。 源稚生长叹一口气,不知不觉中他好像亏欠了绘梨衣很多,不止这一次,曾经答应她的事情,有太多都没有做到。 “我们都知道现在不适合让她出门,但是不是说我们想让她不出门,她就不出门了。”橘政宗低声道:“过去她还对外界有着一种恐惧感,所以她离家出走最远也不过到大厦外的十字路口,不需要我们呼唤,她就会自己回来,但稚生,你觉得现在她还保持着这种恐惧感吗?” “这...”源稚生顿时语塞。 他想着绘梨衣那双逐渐灵动起来的眼睛,忽然发觉,很久没看到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坐在窗边,对着道路上开着灯的车流发呆了。 那时她总是离窗户远远的,注视着夜幕下来来往往的车灯,常常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黑色的玻璃幕墙,却又总是隔着空气,仿佛那里有一张透明的屏障把她隔开。 那双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虚幻的世界。 但上次去的时候,她只是抱着她的手机,手指在上面按个不停,或者是坐到源稚生这个当哥哥的身边来,分享那些她觉得开心的事情。 她现在还会畏惧世界么? 源稚生不由得发出了疑问,应该...不会了吧... 她眼中更多是好奇,还有期盼,网络让她看到了外面的风景。 过去她感到恐惧,是因为她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从未亲眼见过,也未曾有人给她讲述在布满阳光下的公园散步是一件怎样惬意的事。 大概是在网上交到了朋友的缘故,她变得大胆了一些。 这样来看,如果绘梨衣这次要离家出走,恐怕不会只到十字路口就回来。 或许是绘梨衣迟到的青春期来了,源稚生发觉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猜透妹妹的心思,也无法再确定妹妹下一步会做什么。 女孩似乎正在一点点地长大。 “那老爹,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源稚生望过去。 在面临抉择的时刻,他总是会参考橘政宗的意见。 “我就是担心这事,所以我刚才去她的房间看了一眼。”橘政宗幽幽道:“结果你猜她在看什么?” “她在看什么?”源稚生吸了一口气。 “网页上的《东京著名景点介绍》。”橘政宗看过来,与源稚生对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这什么,这孩子做一件事情,很少会有计划,都是想到什么干什么,每次离家出走几乎都没有征兆,但这次,她居然在好好地做规划,而且刚才她听到我的敲门声就把网页关掉了,我还是通过辉夜姬那边的浏览器记录才知道这件事,她在瞒着我们,做她的旅游观光计划。” “她...真的是长大了不少啊...”源稚生憋出一句话来。 “她早就是个大女孩了,大女孩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橘政宗说。 “我去找她谈谈吧...这段时间让她跑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源稚生从沙发上坐起来。 “先不要急,稚生。”橘政宗叫住他,“你还没当过父亲,不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孩子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叫她不要怎么样,她就越不想听,特别是我们本来就答应了她的事情,你这样过去劝说,只会让她很不开心。” “可是...难道就让她这样离家出走吗?”源稚生焦急地问。 “中国有一个神话传说,叫做‘大禹治水’,堵不如疏,用堵的方式治理洪水只是治标不治本,积郁的水终究有一天冲破堤坝,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让那孩子的情绪疏通出去才行。” “老爹的意思是...?” “不如就让她去学校上学,让她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这样至少她对我们来说还算是可控的,否则她要是哪天趁我们不注意偷溜出去,谁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祸来。” “但是外面这种形式,我们最近一直在频繁地对猛鬼众施压...她如果外出,很可能被猛鬼众的人盯上,猛鬼众不知道绘梨衣的存在有多特殊,即使在蛇岐八家内部,也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她的事情,万一对方想要挟她当人质就完蛋了。” “我知道,她如果情绪失控,整个东京都会被她毁掉,但她待在屋子里是因为她很听话,而不是因为我们能关住她,与其日夜地防范她离家出走,不如给她安排一个保镖团队。” 说到这,橘政宗的电话忽然响起来,连带着源稚生的电话也一起响了起来。 橘政宗的来电人上显示着“犬山家”,而源稚生的来电人是“乌鸦”。 “乌鸦?他不是和犬山家主在接待路明非几个么?”源稚生皱眉,接通了电话。 第一百八十章 入住酒店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源稚生拍着桌子大喝一声。 猛鬼众居然在今晚袭击,他们是真的想要鱼死网破吗! 若是卡塞尔总部来的交换生死了,秘党就有正当理由介入日本混血种的势力范围,到时候什么神葬所、白王血裔...一切都瞒不住了。 全世界都会成为日本混血种的敌人。 那群疯子!真的是疯了吗! 源稚生想要破口大骂。 橘政宗也在办公室里踱步:“必须召开会议了,我去通知各家的家主,今晚就要召开!稚生,总部那边来的客人暂时交给你处理!” 说完,橘政宗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办公室。 源稚生手握成拳头锤在办公桌上,无奈地说:“樱,为我备车,我先去安顿我们的交换生团队。” “是,少主。”樱离开电脑,麻利地走出门外。 “夜叉,你去帮大家长准备会议的事,手上的工作暂时延后。” “是,少主。”夜叉也起身,出门前去准备会议的场地。 又是一个加班的晚上,源稚生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拿起长桌上的蜘蛛切和童子切,叹了一口气。 莹莹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迎面从窗户吹来一阵寒风,吹得竹帘晃动,他的影子映在地面上,一直拉长到门口。 ... “开会?”犬山贺捋了捋胡须,“确实应该表决一下我们的态度了,去,备车。” 犬山贺对着下属命令道。 “三位,由于今天的事态过于紧急,我恐怕暂时没法招待你们了。”犬山贺对着路明非三人说:“源稚生少主正在赶往这边,他会负责给你们安顿住处,并且保障你们的安全。” “犬山家主你去帮吧。”路明非说。 恺撒和楚子航也纷纷表示理解。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犬山贺鞠躬,“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一定会再好好补偿各位,另外,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打我的电话,有能帮助的,犬山家一定会尽力帮助。” 犬山贺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路明非也伸出双手接过,他已经隐隐成为三人中间的领头羊,恺撒和楚子航都站在他的身后。 毕竟,不管是学院的分配,还是表现出来的实力,路明非都很对得起队长这个称呼。 很快,犬山贺就坐车离开了玉藻前。 几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士赶来,他们装备齐全,每个人都带上了对死侍专用的水银子弹。 这些人是日本分部的武装力量。 源稚生和樱不久后也到了,他们先是去看了重伤的乌鸦,一队穿白大褂的护士把乌鸦推上担架车,樱手上拿着本子和笔,追着乌鸦问着什么。 见到自己的下属没有生命危险后,源稚生才来到路明非三人面前。 “真是抱歉,没想到在我们的辖区内发生这样的事情。”源稚生一来就是一个大鞠躬。 不得不说,日本人的躬匠精神非常到位,遇到什么事情,第一件事就是鞠躬谢罪。 “我已经为三位安排了住处,绝对安全。”源稚生严肃地说:“我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并且非常感谢路明非先生救了我部下的命。”源稚生又对着路明非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我应该做的,死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路明非托着源稚生的肩膀把他扶起来:“乌鸦先生的伤势严重吗?” “他算是保住一条性命,但是需要在病床上好好休养一阵子,我会牢记这份人情,如果你们有任何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源稚生郑重地说。 一番交流后,源稚生亲自驾车,把三人带到东京半岛酒店的楼下。 “这里是蛇岐八家资产下最高级的一家酒店,在三位来之前,我们就为你们准备好了专属房间,这家酒店的安保力量绝对有保障,随时都配备着20名以上的专员守候在附近,并且离我们的据点很近,发生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能增派支援。”源稚生在前方引路,进入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持枪的保安在大厅中排成队列,站得笔直,看上去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这位是酒店的总经理,筑波佑真。” 一个身穿西装,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将名片递给三人,他梳着背头,外表和衣着打扮很有精英风范,就像是银行里的高管或者是律师会所里的王牌律师。 “有需求你们可以直接告诉他。” “在下筑波佑真,很高兴能为三位服务。”筑波佑真也严肃地鞠躬, “因为今晚的事情,家族里决定召开紧急会议,我作为执行部的部长,必须出席。”源稚生拍了拍筑波佑真的肩膀,“尊贵的客人就交给你了,务必提供最高级的服务。” “是!少主!”筑波佑真声音洪亮,仿佛被源稚生拍肩膀是很荣幸的事情。 “那我就失陪了。”源稚生对着路明非说:“时间已经不晚了,还请三位早些休息,安心地睡上一觉。” “源稚生前辈你忙去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路明非作为代表说话。 源稚生面露歉意,又鞠了一次躬,随后才急匆匆地离开酒店大厅,开着黑色奔驰,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酒店服务员和总经理为三人领路,这里的服务生都是梳着高鬓的美女,动作端庄得体,身高在1.7米以上,穿着开叉小旗袍,款款扭着纤细的腰肢,很有档次。 vip电梯直奔顶部,两侧服务员同时深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说:“您辛苦啦,欢迎入住东京半岛”。 三人的套房紧挨着,装修风格各不相同,但都是最顶级的。 台湾的莲雾、泰国的金芒果和从中国南方空运的名种荔枝“挂绿”...来自世界各地的高级水果摆放在桌上,行政大厨24小时待命,随时为他们安排他们想吃的料理,服务生为他们安置好行礼,沏好玄米茶,同时浴室里的浴袍已经加热完毕。 恺撒的欧式套房里摆着一支装在冰桶里的、1998年出产的酩悦香槟,对于香槟收藏家来说,也是难得的好酒。 楚子航的房间里全部都是原木家具,朴实而又素净。 而路明非的那间房,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带中文字幕的新番动画,大屏幕电脑、ps游戏机、漫画书...还附赠了一个等身朝比奈学姐的抱枕。 很明显,日本分部是提前调查过他们的喜好的。 待遣散服务员后,三人齐聚在路明非的房间。 “来之前我们都看过日本分部的档案了。”恺撒把香槟打开,倒在酒杯里,分别推到路明非和楚子航的面前,“但今天的待遇,和我一开始所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们对我们太优待了。”楚子航看了看四周的装修,墙壁上还贴着《叛逆的鲁路修》、《凉宫春日的忧郁》的超大海报。 虽然楚子航的语气和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路明非却有些不自在,他觉得应该去恺撒的房间开会的,可恺撒说他才是队长,自然应该来队长的房间开会。 “师兄你们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路明非连忙把话题引开。 “那个源稚生,实在是太能忍耐了。”恺撒托起酒杯,小饮一口,“我在论坛上翻过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发的游记帖,每个人都觉得日本分部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有做人的尊严,被百般虐待。 我下飞机的时候看见迎宾的仗势就觉得不对劲,按理说,来到日本,分部的人第一件事就是打压你的气焰,让你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人都患上了强迫症,被批评的时候会立刻鞠躬并且惶恐地大喊‘我错了’,很神经质。 我和源稚生握手的时候故意使劲,我以为他会大声辱骂我,再不济也会用手劲捏回来,可他竟然像是只王八一样,憋了回去,连气都不出一声,真像是只乌龟。” “他是执行部的部长,当然不会是一只乌龟,乌龟是镇不住下属的,特别是在黑道文化中,没人会愿意追随一个忍气吞声的怂货。”楚子航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总部和分部的关系现在不是很紧张吗?”路明非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冰镇香槟,入口有微微苦涩感,说实话他还是更喜欢喝带气泡的冰镇可乐,“也许他们是害怕伺候不好我们,把关系弄得更紧张。” “我看他们的意思,是想把我们完全架空在‘white’事件之外。”恺撒摇头:“在机场迎宾的女人就很明显了,穿白色蕾丝舞裙的女孩、穿女仆服装的女孩,包括现在我们入住的房间,都在迎合我们的喜好,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摸清日本人的底牌,可这样下去,他们估计明天就会给我们定制观光计划,安排人带我们去东京的夜总会、著名景点和餐厅旅游,好体验他们的风土人情。” “很有可能。”楚子航也说:“这样一来,我们就会远离事件的中心,他们还可以找借口让导游监视我们,不让我们有机会去调查真相。” “那怎么办?”路明非问。 “当然是要想办法参加进他们的核心队伍中。”恺撒给自己斟满香槟,“倒也没什么可畏惧的,日本人向我们示好,我们就举杯回应,看日本人怎么出招,怎么出招我们就怎么破,总之不可能按他们的计划去到处旅游。” “师兄说得真有道理。”路明非点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路明非从衣服内包里取出一团纸,揭开层层的包裹,露出里面那张薄如蝉翼的刀片。 “这是...?”楚子航皱眉。 “我们在进入玉藻前的时候,有人使用‘剑御’操纵这张沾毒的刀片想要暗杀我。”路明非说:“我中和了她的力场,截获了这张刀片。” “暗杀?”恺撒表情凝重起来,“难道是在那些舞姬跳舞的时候么?“ “没错。” 恺撒小心地用纸巾捏住刀片将其拿起来,“楚子航,你去把灯关一下,只开氛围灯。” 楚子航照做,整个房间变得黑暗,蓝色的氛围灯发出淡淡的荧光,这样的话光线就和玉藻前里差不多了。 恺撒闭着眼将刀片扔到桌上,随后睁开双眼,瞳孔需要适应一瞬间的光暗变化,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秒,才重新在这黯淡的光线下找到了那张刀片。 这还是在没有音乐和舞姬干扰视线,他事先知道有这玩意的情况下。 恺撒皱紧眉头,想象自己在那个场景中能否发觉这索命的刀片。 那时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穿和服跳舞的女人吸引过去了,即使他开着镰鼬,在多种外界因素的干扰下,也几乎不可能察觉到这轻如鸿毛的刀片带来的微小气流。 倘若这刀片没被路明非所截获,他会在被割出伤口后才会察觉到此事,那就太晚了,致命的毒已经顺着血管扩散到全身。 恺撒重新把灯打开,看了路明非一眼。 不愧是在自由一日轻松碾压他和楚子航的男人,竟然随时都保持着这么高的警惕心。 而且用剑御的力场中和另一个剑御力场的操作,更是闻所未闻,路明非觉醒言灵才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能做到如此精细的操作了么? 楚子航觉醒君焰数年,都还不能稳定控制,人与人的差距有这么大? “你...做的很好...”恺撒憋出了一句话来,“看来日本人也不是全部都想要招待我们,没想到他们也有能使用‘剑御’的刺客,82号言灵可不常见,想要做到精密的操控,更是需要天赋和训练,出门在外的话必须要小心了,这家伙很危险。” “她已经死了。”路明非忽然又说:“玉藻前的两个死者里,那个没有脸的无头女尸,就是她。” “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那个刺客?”恺撒问:“据我所知,‘剑御’的使用者几乎不可能被有效手段察觉出来。” “我通过‘剑御’磁场的方位锁定了她的位置。”路明非说。 “这做得到?”恺撒问。 “理论上是可以的。”楚子航微微停顿:“但死者在舞池里,同时有十几个人在跳舞,她们在不停地变幻方位,想要精准确认身份...难度很大,路明非,你真能确定死者就是使用‘剑御’的刺客吗?” “我确定。”路明非斩钉截铁地说:“非常确定。” 废话,老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不确定么。 管它什么原理不原理的,老唐在这儿,那就是真理。 ------题外话------ 感谢“龙星痕1221”打赏的888点币,“克莱恩不是小丑”打赏的200点币,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制定计划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恺撒点头道:“那看来你有十足的把握,原理什么的我们暂且不去计较,关键在于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进行暗杀。” “我们都看过死者档案了,死者一共两名,一名是玉藻前的保安,另一名就是这个舞姬。”楚子航拿出手机,随即路明非和恺撒的手机都一阵响动,死者档案的照片被发到两人的手机上。 “你什么时候拍的?”恺撒两指滑动,将那名舞姬的照片放大。 屏幕上,她穿着和服正在插花,山矾,夜合,赛兰,蔷薇,秋海梨...各色的鲜花被绿色衬托着,在瓷花瓶中组成协调的颜色。 “犬山贺走之前把档案随意放在了前台,我趁着没人注意,去悄悄拍了两张照片。”楚子航淡淡道。 “不愧是楚子航师兄,细节拉满。”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在日本,我们能信任的只有彼此。”楚子航说:“对犬山贺也要保持警惕,按照我们目前手里的信息推断,他策划这场暗杀和袭击的可能性并不低。” “确实,从档案上来看,这个女人就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恺撒将死者档案翻到文字的那一块。 姓名犬山优香,年龄20岁,c级混血种。 玉藻前的舞姬都是犬山家最优秀的女人,外貌、才艺、心性,缺一不可。 她们不止是舞姬,还是由犬山家严格训练出来的刺客,从小就接受教育,是类似间谍的存在。 照片上的她浅浅微笑着,浑身透露出大和抚子的温婉气息和少女的活力,就这一张照片,发到推特上去都能涨不少粉。 “但是有个问题,她的尸体,并没有头。”路明非说:“也就是说,我们暂时还无法完全确认她的身份。” “是这样没错,舞姬在舞池里跳舞的时候都化着粉妆,而且现场的光线昏暗,熟人也难看清她们的脸。她有可能是被人代替了,但不管她是否是犬山优香,她都是那个使用‘剑御’的刺客,我能这样断定吗?”楚子航看过来。 “是的,她就是那个刺客。”路明非回答的干脆利落。 “就是说有人想要针对我们喽。”恺撒躺在沙发上,四肢大开:“他们要杀我们总得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引起总部和分部的矛盾,还是单纯的看我们不爽,又或者是日本分部已经准备好和秘党开战了,我们的命就是他们宣战的战书。” “有很多种可能,但线索都在这个人的身上。”楚子航说:“她是破局的关键,关于她的身份,后续的尸检报告会起到相当一部分的作用,如果犬山优香被人代替了,拿她的尸检报告和她过去的体检报告一对比就能看出来,如果她就是犬山优香,那么犬山贺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会极大地上升。” “我觉得她应该不是犬山家派来的。”路明非摇摇头道:“如果犬山家主想要杀我们,没必要搞这么多的手段,玉藻前内部的枪械很多,他完全可以组织一群人对我们进行齐射。” “也许他知道你的言灵是‘剑御’,金属弹头在面对‘剑御’的时候很无力。”恺撒耸耸肩。 “应该不会,校长说,除了我们三人,就只有他和古德里安教授知道路明非的言灵具体是什么,档案上给路明非配备的言灵是阴流,这是天空与风一系的言灵,根本无法阻挡密集的弹幕,除非日本分部的技术强到能入侵诺玛的系统,否则是没有其它途径获取路明非的信息的,而且,就算无法使用金属弹头,还有弗丽嘉炼金子弹可以麻醉我们。” 楚子航摸着下巴沉思。 “我们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凭借这些,根本无法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那就做总结吧。”恺撒坐起身,双手搭在一起:“首先,我们的任务是摸清日本人的底牌,要搞清楚他们到底在藏些什么,其次,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要杀人的那种不利,最后,日本分部的人并不想我们参与到他们本土事情当中,想把我们架空在外。” “关键是从哪里开始调查。”楚子航低声道:“我觉得这个刺客背后牵扯很大,很大可能是她引来了死侍群,她的身份值得追查到底。 还有,在死侍来袭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在喊‘猛鬼众’,这个名字也是一个很值得关注的地方,诺玛的资料库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提到了‘猛鬼众’。 里面只说日本分部是学院和日本混血种家族合作设立的,而这个家族被称作‘蛇岐八家’,分为三大姓和五小姓,全部都是混血种,这八姓分别是三大姓的‘橘’,‘上杉’,‘源’和五小姓的‘犬山’、‘龙马’、‘风魔’、‘樱井’、‘宫本’,和‘猛鬼众’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那就从这些地方开始调查,先想办法搞到刺客的尸检报告和犬山优香以前的体检报告。”恺撒敲定计划:“体检报告可以直接找犬山贺的下属要,至于尸检报告,存在着作假的可能性,最好能亲自调查一番,她的尸体要么被运到犬山家内部,要么被运送到分部的据点,可以去这些地方找,至于‘猛鬼众’,或许可以去试探一下日本人的口风,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说完后,恺撒又看过来,问道:“队长,你怎么看?” 楚子航也看过来,等待他做决定。 “我赞同恺撒师兄的说法。”路明非说。 制定计划向来不是他的强项,都是走到哪算哪,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之拿着一柄刀莽过去就完事了。 而且说实话,他的脑子确实不如楚子航和恺撒好使,楚子航高中的时候就是全校的明星,成绩和人气并排第一,恺撒就更别说了,意大利混血家族的继承人,更是天之骄子。 路明非那迟钝的大脑还没开始转呢,这两个人就一顿稀里哗啦把计划制定好了。 不得不说,这种抱大腿的感觉还是挺好的,让他自己来,估计还在发愁下一步干什么,甚至于可能想着想着肚子就饿了,跑去点夜宵,然后打开电视机看新番动漫或者是打游戏。 “楚子航你有什么新想法么?”恺撒又问。 “暂时没有。”楚子航道。 恺撒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写出了“犬山家”、“玉藻前”、“执行局据点”三个地方。 “玉藻前里应该有犬山优香以前的体检报告,犬山家是她的住处,可以从这里调查一下这个人平时的生活,她的尸体可能也被运到了那里,至于执行局据点,或许会有关‘猛鬼众’的资料,她的尸体也可能在那里。” 恺撒用笔点了点犬山家,“去这里的难度应该不大,我们可以直接要求去他们的家族据点做客,以探望犬山贺的名义。至于玉藻前,既然知道了它在哪里,那么再进去也不难,问题是执行局据点,想去这里可能会遇到阻碍,诺玛的资料库中关于日本分部的资料很少,大多都是模棱两可的,其中甚至没有记录他们的据点到底在哪里,我们想潜入都找不到大楼。” “我或许知道执行局的据点在哪里,我上次来日本的时候,被源稚生邀请去过一个大楼做客。”路明非想起了那栋摩天大楼,漆黑的玻璃幕墙光滑而又平整,屹立在高架桥上,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碑。 “做客?什么时候?” “去年的暑假。” “那时候你还没入学吧,没入学之前就没签订条约,没签订条约就不是混血种世界的人,他邀请你去大楼做客干嘛?” “那天下了暴雨。”路明非停顿片刻,回忆起那个在雨中淋得像是花猫一样的红发巫女,好像,源稚生叫她妹妹。 “他邀请你去躲雨?”恺撒点头道:“那正好,我们就不用费心费力去找地方了,直接登门拜访,他们没有拒绝的道理,就先计划这些吧。” 楚子航将事情一条条地列出来,“明早可以先给犬山家主打个电话,安排我们去拜访的事宜。” “队长你去打吧,我们三个人里,他最看得上你。”恺撒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没问题。”路明非从果篮里拿出一颗荔枝剥来吃。 “第一天就很忙啊。”恺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再度斟满:“这次任务果然很有挑战性,不负我来之前的期盼,要不要来一个香槟之夜,为我们征讨日本!” “我倒是想来份夜宵。”路明非摸了摸肚皮,“恺撒师兄你喜欢可乐和烧烤之夜么?” “也不是不可以,但男人怎么能不喝酒!” “那要不你喝酒,我喝冰镇可乐。” “你对这种黑色的气泡糖水还真是情有独钟。” “主要我觉得酒不好喝。” “那就依你吧,毕竟你是队长。” “楚子航师兄呢?一起吃夜宵么?讲真的,我觉得玉藻前那些料理根本吃不饱,天妇罗一个人就一根,生鱼片也是一人两片,夹到嘴里就没了,垫肚子都不够。” “我还要给妈妈发录音邮件。” “你每天都要给妈妈说晚安?你还是小孩子吗?而且已经到午夜12点了,这么晚,她早睡了吧,日本和中国的时差又不大。” “出发之前我和她说我要去日本做调研学习,她让我到地方之后给她道一个平安,明早一起床她就能看到。” “那你现在去啊,结束了赶紧回来。” “对啊,楚子航师兄我们一起吃夜宵吧,顺便商量一下明天的细节。” “这...好吧...” 楚子航起身,去自己的房间录音。 他的妈妈并不知道他就读的是一个以屠龙为目标的学院,还以为他在搞学术研究,每天都穿着白大褂和一堆老得牙齿都掉了的教授用英文讨论学术相关的问题。 他在邮件里总是一个乖宝宝,不抽烟,不喝酒,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一定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柔软操,从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可事实是,他录音时可能腰间正别着一把柯尔特1873,右手提着村雨,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走在无人的跨河大桥上,准备去一和危险的死侍做生死搏杀。 他是在悬崖上的钢丝行走的人,也许明天就会失足一命呜呼,但他不愿意让妈妈担心,所以才会在这件事上做隐瞒。 待他回来后,桌上已经摆上了烤波士顿龙虾、烤牛排、烤鸡翅... 和玉藻前的袖珍料理不同,全部都是量大管饱的大肉料理。 三人于是面对着电视坐,看起了日本的新番动漫,一边听“叽里呱啦”的日语,一边大口吃肉,填饱肚子。 随后服务员收走了餐盘并打扫卫生,三人各自回到房间洗澡上床睡觉。 路明非把机械义手取下来放在枕头边,老唐也睡了,现在是他的休眠时间。 路明非拿出苹果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噜噜噜噜...” 一串响铃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是哥哥吗?”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 “是我,路明非,老唐已经休眠了。”路明非说。 “哦哦,路哥哥是要找苏恩曦姐姐吗,姐姐刚才去洗澡了,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有什么事先告诉我吧,我转告给她。” “那就麻烦你了,是这样的,我希望苏恩曦能带你带来日本一趟,可能有地方需要你帮忙。” “日本?在哪里啊?是要赶公交过来吗,如果是要赶公交的话,路哥哥可以告诉我坐哪一路,我昨天才坐公交车去百货商场买菜呢。” “你都会坐公交车了呀,真棒。”路明非轻笑一声,“但是来日本赶公交可过不来,得坐飞机,你让你苏恩曦姐姐安排一下吧。” “坐飞鸡?飞鸡是什么?是某种坐骑么?” “是一种交通工具,和公交车差不多,都是烧油的,你可以把它当成在天上飞的公交车。”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我待会就告诉苏恩曦姐姐。” 第一百八十二章 康斯坦丁的日常 康斯坦丁放下手中的电话,拿起电视遥控器,把刚才关掉的音量重新升高。 他坐在沙发上,脚尖未着地,来回晃悠着。 从外表上看,他像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朋友,大约只有一米三左右,黑色的柔顺头发略长,穿着白色的休闲童装,一双素净的黑色眸子像是纯净的黑曜石,脸蛋肉嘟嘟的,还有一点婴儿肥。 一个大屏幕的电视挂在墙壁上,桌上木篮里装着青翠欲滴的饱满青提。 “《地狱厨房》前情提要...” “拉齐姆大厨告别了一位老友。” “本次的题目是...龙虾烩饭!” “你们的烩饭,可以加入地狱厨房菜单。” 一个高鼻梁,深眼窝,五官立体,戴着高厨师帽的厨师,负手而立,对着下方参赛的选手说着这些话。 《地狱厨房》是一款以厨师为主体的电视综艺节目,在主厨戈登·拉姆齐全权决定下,逐步从12至20个参赛选手中淘汰直到最后一位赢家成为冠军,胜出者将会有担任高级餐厅厨师长一职的机会。 每位有抱负的厨师都是来自不同背景,所有参赛选手都会在位于洛杉矶的地狱厨房进行比赛,一开始拉姆齐要求厨师烹饪他们的招牌菜,并由拉姆齐判断好与坏。 康斯坦丁看的是中文配音版,他已经看了好多集了,每一集都看得津津有味。 他非常喜欢这款节目,并且对其中出现的各种菜肴兴趣十足。 每次看着主厨戈登说“一坨屎都比你做的菜好吃!”,“这叫作摆盘?这里不是你的街边摊小推车!” 他都会想,“要是换我来,说不定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 康斯坦丁很快就在选手们的独白下沉浸到节目当中。 “这次的题目,是惠灵顿牛排...” 主厨戈登为选手们展示了今天的菜单,将会有数名厨艺不合格的选手被淘汰出局。 康斯坦丁一边点头,一边拿着笔在小本子上抄写。 纸上写着食材和做菜步骤。 “洋葱,菠菜,蘑菇...”康斯坦丁嘴里念叨着,圆珠笔的尾部轻轻敲动额头,“酥皮是是什么?芝士的话,我记得好像是那种黏黏的东西,厨房里好像还有...” 他重新诞生到这个世界不过两月,两个月前,他还是一个需要人喂奶、换纸尿布的婴儿,生活都不能自理。 大约在第十天的时候,他才成长到自己能上厕所的地步。 回想起那十天,简直是地狱般的时光。 每当他屁股传来温热触感的时候,他就知道,要遭事了。 苏恩曦总是会捏着鼻子把他抱起来,为他清洗屁屁,然后换上一张新的纸尿布。 即使到现在,他都不太敢和苏恩曦对视,那张脸,总是会刺激他深处的记忆。 好在他的身体已经发育了不少,基本的生活可以自理,只是常识方面还欠缺很多。 就像是古代人穿越到现代,一开始他还被电视机里的小人给吓了一跳,和苏恩曦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必须要抱着一个枕头,不然总是害怕会被电视机给吸进去。 世界真是大变了个样,他必须要从零开始认识它。 不过有哥哥陪他,每个星期,路明非都会带着老唐来这边看他一次,或是去外面的餐厅吃饭,或是去电影院看电影吃爆米花,他和哥哥一起体验新奇的事物。 康斯坦丁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精彩的事情。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龙生目标——成为戈登拉姆齐那样有名的厨师,开一家属于他自己的餐厅! 为此,他正在努力学习中。 一个专注于炒菜的龙王,说出去可能要给人笑掉大牙,不过他本来也不喜欢打打杀杀,每天看看电视,学学做菜的生活也挺美满的。 他就是这样一条没有志气的龙,如果可以,他甘愿舍弃龙王的身份。 青铜与火之王这个名号对他来说一直是一种枷锁,但哥哥和他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青铜与火之王了,他就是康斯坦斯,也只是康斯坦丁。 听到这儿的时候他大哭了一场,以为哥哥又不要他了。 经过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解释,他才大概明白哥哥的意思: 以后不用再去想打打杀杀的事儿,做你自己就好了。 他不是很懂什么叫“做你自己”,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他一直都是跟随着哥哥的步伐过来的,哥哥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忽然间告诉他,让他做自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他以后的所有时间都可以用来思考这件事,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凡事都得分步骤,今天的目标就是把惠灵顿牛排做出来! 他认真地点头,继续观看《地狱厨房》。 一小时后,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水雾氤氲,苏恩曦只裹着浴巾就从浴室里走出来,脚上穿着小白兔棉拖鞋,少女嫩滑的肌肤上透着一抹淡淡的红润。 房间里24小时都开着空调,她倒也不觉得冷。 “帮我吹下头发。”她坐到沙发上,撕开面膜敷在脸上。 “嗯...”康斯坦丁侧过头,抱着一个皮卡丘玩偶,一点点挪动到苏恩曦的旁边,伸出右手。 “不是我说,你个龙王害羞啥,你在这儿都住了两个月了,还没习惯吗?”苏恩曦两条纤细的腿交叉着,手指在桌上的平板滑动。 康斯坦丁的头更低了,他抿着嘴,伸出的右手掌心出,一团热烘烘的风吹出,很快就把苏恩曦的头发吹干。 “吹好了,苏姐姐。”康斯坦丁连忙收回右手,端正地挪回去,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果然比吹风机好用多了。”苏恩曦点点头,“要是你去洗发店做这个服务,生意一定爆棚。” “对了,姐姐,刚才路哥哥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们去日本一趟。”康斯坦丁说。 “去日本?”苏恩曦侧头看过来,康斯坦丁又把视线挪开,装作不经意地望着窗外,“他什么时候打的?” “就在你洗澡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那明天就出发吧。” 苏恩曦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安排航班的事。 随后她又拆开一包薯片,躺在沙发上,对着平板,一顿操作。 倒不是在打游戏,而是在购入股票或者卖出。 她就是传说中那种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人,拿着一个平板就掌控着无数家公司的生杀大权。 “那个,姐姐,你知道酥皮是什么吗?百货商场里有卖的吗?”康斯坦丁忽然问。 “你要这玩意干嘛?”苏恩曦疑惑地说。 “我想...做惠灵顿牛排。” “惠灵顿牛排?你想吃这个?我直接找厨师做好送过来就行了。”苏恩曦放下平板摸了摸肚子,“正好我也有点饿了,吃份夜宵也蛮不错。” “不是,姐姐。”康斯坦丁连忙摆手:“我不是想吃,我是想...是想自己做...” “自己做?”苏恩曦看了康斯坦丁一眼:“行,那我托人把食材送过来,顺便让他们排一个星级大厨过来给你做辅导。” “不用了,不用了。”康斯坦丁摇头道:“都这么晚了...” 苏恩曦白了他一眼:“拜托,你可是龙王耶,龙王把下属挥之呼去不应该很熟练吗?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给钱,他们过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恩曦的语气并不见外。 一开始她对康斯坦丁还小心翼翼的,毕竟是龙王,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惹怒了他会有什么下场,但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完全摸透了康斯坦丁的本质。 这根本就是一个模范少先队员、全国三好学生优秀代表,走在路上见到碰瓷的都会立刻掏钱的纯纯大冤种。 他太单纯了,苏恩曦觉得拿颗大白兔奶糖就能把他卖了,他大概还会很高兴地帮自己数钱。 “姐姐你告诉我酥皮是什么就好了,我明天自己去百货商场买吧。”康斯坦丁说。 “明天我们就坐飞机去日本了,哪有时间让你去买酥皮。”苏恩曦摇摇头。 “好像是哦...”康斯坦丁挠挠头,“那就算了吧,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苏恩曦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真的是龙王吗?不是哪家走丢的小孩子? 她轻叹一口气,在平板上订购了一袋酥皮。 约十分钟后,她打开门将外送员挂在外门把手上的酥皮取下。 “你要的酥皮。”她把袋子扔在桌上。 康斯坦丁抬头,总算是和她对上了眼。 “别看我了,买都买回来了,也不可能再退掉。要做就赶紧去做,做完了快点去睡觉,明天9点的飞机,别睡过头了。” 苏恩曦说着自顾自地走到浴室,对着镜子撕下面膜,用洗面奶洗脸。 耳边传来了天然气开火的声音。 她倒是不担心康斯坦丁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再怎么说也是掌管火元素的龙王,对火候的把握还是不错的。 这已经不是康斯坦丁第一次下厨了,他之前还做过蛋炒饭和别的料理,味道也算是登得上台面。 他开始做饭后,苏恩曦的一日三餐都交给了他处理,点外卖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只是他身高不太够,做饭的时候必须得垫一个小板凳在脚下,围裙都要拖到地上,有种莫名的喜感。 苏恩曦也不理会厨房那边,精华液、护肤霜啥的往身上抹。 女人嘛,都爱美,她也不例外。 况且女人普遍比男人衰老得更快,如果不好好保养的话,很快皮肤就会变得干干的,没有水分。 一阵操作之后,厨房那边也暂停了声息。 惠灵顿牛排是很著名的国际料理,苏恩曦自然是尝过的,这道菜工序并不复杂,一般人来做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但康斯坦丁不一样,他用上言灵,连烤箱都不用,一会儿就做好了。 来到大厅,切开的惠灵顿牛排已经摆在盘子里了。 康斯坦丁托着长长的围裙,望着苏恩曦。 两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面对面坐着一起吃。 吃完后康斯坦丁又拿着盘子去洗碗。 苏恩曦心想他如果生在人类的家庭里,一定是个能把奖状贴满墙壁的好学生吧,为什么偏偏会是个龙王呢? ... 日本。 源稚生披上黑纹付羽织转身出门。 大幕前摆着八张小桌,桌上供奉着不同的长刀,刀柄上用黄金描绘着八种不同的家纹,分别是橘家的十六瓣菊、源家的龙胆、上杉家的竹与雀、犬山家的赤鬼、风魔家的蜘蛛、龙马家的马头、樱井家的凤凰和宫本家的夜叉。 这里是家族的神社,肃穆庄严。 诸位家主保持着肃静,唯有上杉家主拿着手机点个不停,屏幕的蓝光照亮了她如瑰丽红宝石般的双眸。 虽然她用黑纱遮面而且穿上了男人穿的黑纹付羽织,但宽大的和服遮掩不住她的身体曲线,玲珑窈窕,显然是青春少女的身材。 政宗先生望着她,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所有人都屈膝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双手按着膝盖,腰挺得笔直。 源稚生入坐后,内三家和外五家的家主就全部到齐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安顿总部交换生团队耗费了一些时间。 这场会议在供奉祖先灵位的神社中举行,气氛极其凝重庄严,每个人都竭尽所能表现出这个场合该有的仪式感,但上杉家主旁若无物,眼中只有自己手里的那个小小手机。 已经有几十年没举办过如此隆重的会议了,在场的许多人平时都分散在外地,为家族驻守不同城市的地盘。即便是每年新年的庆典,到场人数也不过是这次集会的一半。 若不是因为最近“white”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提前给家主们发了召集令,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无法把这些黑道头领凑齐。 “绘梨衣,待会再玩吧。”源稚生低喝道。 上杉家主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放到桌下,低下头,仿佛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了。 源稚生叹了一口气,也没法多计较。 他知道绘梨衣现在心情不好,说太多也没用。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家族会议 “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战略部石舟斋、丹生严、左上部等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计三十四人、五小姓宗家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九人、关西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七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七人……共计四百四十人在此。” 黑衣的秘书把名册呈到银发老人的面前。 “政宗先生请过目。” “开始吧。”政宗先生点点头,起身。 秘书退下,政宗先生整理和服,后退几步,深鞠躬。 蛇岐八家遵从着古老的制度,政宗先生是大家长,地位尊贵崇高,平时后辈们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得他“召见”必将心怀感激,嚣张跋扈的组长在政宗先生的办公室也是温顺如绵羊,若是得政宗先生称赞几句,那就是莫大的光荣。 如此尊贵的人居然对着他们行大礼,家族中立刻有老人俯拜下去,后辈们也纷纷效仿。 除上杉家主外,其余家主们的表情愈发凝重,他们意识到今天的议题恐怕会对蛇岐八家的未来造成巨大的影响。 正如暴风雨前的宁静,黑色的和服如同风暴下浓郁的黑云,此刻政宗先生越是谦逊委婉,接下来的话题就越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担当大家长已经有十余年了。”政宗先生起身,“这十年来有幸认识诸位,有幸被诸位认可,这些年过得无怨无悔,多亏大家的照顾,才勉强维持这这个家,很多事情做的不尽完善,给诸位添麻烦了。”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风魔家主说。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所有人异口同声。 “很抱歉,这么晚了还要召集诸位参加会议,我相信大家都清楚,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失去了多少地盘,死去了多少家人,每年我都要穿着黑色的和服去出席很多人的葬礼,带着黑色的墨镜掩盖悲伤。”政宗先生面色哀伤,“我们家族比过去强盛了很多,但我们的敌人也在变得强大,我们始终无法把他们击溃,而今天,我们又失去了两名珍贵的家人。” “就在今晚,玉藻前遭受了袭击。”政宗先生说:“犬山家主的干女儿,犬山优香,被死侍咬下了头颅,死无全尸,分家的警卫,犬山良,被死侍的利爪划破了心脏,数名死侍将他蚕食,我们发现他的时候,甚至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碎片把他拼凑起来。” “优香还是20岁的花季少女,尚未婚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却葬送在自己的家乡,良也是个好孩子,一直兢兢业业地为家族做贡献,让我们为两位逝者默哀。”政宗先生低头静立。 所有人为了表示沉痛的悼念,都低头肃立着。 连上杉家主也放下了手机。 过去她也出席过葬礼,她对于“死”这个词,总是很敏感,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会表现出和她年龄相符合的成熟来。 本殿中寂静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为两位逝者悼念,死真是一件让人哀伤的事情,曾经欢笑的人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名字,但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哀悼。 只从政宗先生的描述就能想象到那副场景,就像是被车压扁的小动物,内脏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也许良没有第一时间死亡,亲眼看着那些怪物啃食他的血肉,那是何等地狱般的光景。 还有优香小姐,本该穿着漂亮的衣服在舞池中跳舞,兴许过个几年能遇上一个爱人,在家中相夫教子,可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她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20岁,往后的一切都没有机会再体验。 她的亲人、朋友,都只能通过电子设备和印刷出来的照片再看到她的音容。 养育一个孩子二十年需要付出了多少艰辛?其中又饱含了多少期盼?她的父母该怎么面对这惨痛的消息? 有些东西,用再多的钱也是弥补不了,例如生命。 这三分钟里,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在祖先的灵堂面前为死者送行,为生者祈祷。 “东京是我们的底盘,一直被我们占领着,也从未被猛鬼众攻破。”政宗先生低声道:“这是第一次,我们在自己的地盘失去了家人。” 他肃穆的脸上布满皱纹,不怒自威,散发出长者的威严。 一些年轻的后辈听到他这番话语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这里的很多人都知道我并非出生日本,很多年前我离开飞机,踏上这片土地,外面下着雨,风又湿又冷,冷到骨头里,我出发时从未想过会被各位推举为大家长,这对我来说是很意外的荣幸,可我并没有担当好大家长的责任,家族遇上了很多危机,我却束手无策,让我们失去了很多同胞。” “这并非政宗先生您的责任,在对抗猛鬼众这件事上,您已经身先士卒,没有您,家族只会处于更危险的浪潮之中。”风魔家主说道。 政宗先生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坐下。 随后他又深深鞠躬,谢罪之后,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家族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命运,几千年里,这个命运一直像枷锁束缚着我们,我们的先辈们曾数次向猛鬼众发起讨伐,但最终,他们还是会像野草一样,在新的时代里生长起来。因为‘神赐之血’,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变成鬼的可能性。” 政宗先生低沉的声音如古钟回荡在正殿之中。 “我相信大家对鬼都不陌生,甚至于你们自己就有亲人变成了鬼,神之血赐予我们比其它混血种更强大的力量,却也带来了更多的不稳定性。” “过去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争斗还局限在日本内部,而如今,他们已经把手伸到了管辖之外。” 政宗先生严肃地说: “‘white’,他们给这种进化药取了这个名字,岩流研究所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那种药剂确实有激发龙血的功效,甚至能激活基因表达为半隐形的混血种血统。 秘党以为这是为了制造死侍而研发出来的药剂,但我们都知道,它被研究出来是为了让混血种进化为真正的龙族。” 所有人都沉默了,空气仿佛变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我们能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们足够幸运,我们天生的血统就更稳定,而血统不稳定的孩子,从幼年时期就会被列上监控名单。 从那时起他就不再是我们的同胞,而是会被送往家族的寄养院或者寄宿学校,直到检测合格后才会被重新许可站在阳光之下,每年只会有一个人去探望这些孩子,这个人不是他们的父母,而是家族的执法人。” 政宗先生哀叹一口气。 “我们和他们的区别是什么?区别只是出生时的运气好了一些,如果差一点,被关在囚笼里的人就是我们,而他们会坐在这里。鬼的诞生就是如此,他们本该是我们的家人,却因为那一点点的运气,成为了我们敌人。” “政宗先生...这是家族自古以来就有的诅咒。”樱井家主说。 “是的,蛇岐八家是被诅咒的,永远都将与自己的影子抗争,可谁能杀死自己的影子?只要我们一代代繁衍下去,后代中总会出现新的鬼,鬼聚集在一起就是猛鬼众,或许将来他们会换成别的名字,但他们永远都会跟在我们的身后。” 政宗先生轻声说:“这是我们的宿命,这样的宿命毫无疑问是悲哀的,我们不得不对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蛇岐八家诞生之起,便是要镇守龙之大门,决不允许龙的血脉侵蚀我们的家族。” “‘white’,这是一个英文单词,直译过来是白,代表白的进化药。”政宗先生忽然说:“我们的血继承于那位白色的王,千百年来,我们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而如今,猛鬼众打破自古以来的契约,要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世。他们甚至制造出和神话中尸守一模一样的死侍!” “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底气?” 下面一片沉默。 “我们沉寂太久了,连我们的敌人成长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政宗先生环视四周,“最近三年来,有三个机构都在研究能潜到日本海沟底部的的深潜器,而这三个机构,每一个都有猛鬼众的资金支持!” “那里...是封印之地!他们不可能回到那里!”良久的沉默,风魔家主开口了。 “我们都相信那里是封印之地,神葬所,被天照和月读封印的地方,但猛鬼众一直信奉着黄泉之路的存在,这是他们的信仰,想要走过黄泉之路,他们就必将触及奈落之渊!” “黄泉之路...多少年没听过这个词了。”犬山家主幽幽道:“自从那个人烧掉了家族的档案馆,很多东西就失传了,很多家族的后辈都没听说过黄泉之路。” “那是猛鬼众心中的救赎之路,他们坚信,只要走过黄泉之路,他们就可进化为纯血的龙。”政宗先生说:“他们现在终于找到了,一切的一切都藏在神葬所之中!” “你们还不明白吗!''white''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那些人面蛇身的死侍所代表的意义!”政宗先生语如惊雷:“那是神的符号!是神的仆从!他们,妄图与神,一起迎来新的时代!”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怎么敢!神只会带来毁灭!”风魔家主厉声喝道。 “我们都不是鬼,都猜不透鬼是怎么想的。”政宗先生反驳道:“猛鬼众的人已经侵蚀到了东京,秘党也介入了我们的势力范围,大家都知道秘党会怎么处置我们,一旦他们发现我们所隐藏的秘密,我们立刻就会被关到牢狱里被严格监控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才强盛起来,难道又要把自由让出去吗?” “与猛鬼众的这一战是必打不可的!这是决战!我想斩断这自古以来的宿命!”政宗先生目似金刚,严声道。 “政宗先生...如何斩断这宿命?”樱井家主问:“鬼的身体里流着和我们一样的血,暂且先不谈开战后我们的胜算有几分,就算赢了,只要蛇岐八家还存在,他们也会再一次滋生,数千年来,从来没有人能斩断这宿命。” “在秘党彻底介入之前!炸毁神葬所!连通神的骨骸一起,斩断黄泉之路,彻底毁灭猛鬼众的希望,然后全面清洗猛鬼众的势力,附于他们的人、依附于他们的帮会、依附于他们的企业,一个都不放过!用这场战争来终结一切!” “这...是否太过无情了。”犬山家主道:“猛鬼众并不都是堕落者,他们只是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不留生路……这好么?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同胞...在家族中的一些人看来,这就是手足相残...” “犬山家主难道忘了今晚发生的惨剧吗!“政宗先生喝道:“想要终结这暴力,就必须先成为最大的暴力!今日若继续隐忍,明日便会有更多的同胞丧失宝贵的生命!” 年轻的后辈们眼中燃起了怒火。 玉藻前就像是他们的家门口,今晚的袭击,简直如同入室杀人一般,还是虐杀,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这些气血方刚、混迹黑道的年轻人。 金色的火焰在神社中燃起,连源稚生捏紧了刀柄。 差一点,乌鸦就死在了死侍的口中。 自他来到源家掌权起,乌鸦、夜叉、樱就跟随他的左右,早已如亲人一般,有人要杀他的亲人,他怎么能不愤怒? 而且这两月里,猛鬼众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他们所捣毁的“white”工厂,其中的惨状,用一句人间地狱来说也不为过,到处都是进化失败的畸形死侍,连幼小的孩童都被他们用来做人工实验。 “战争一旦开启...恐怕会血流成河,无辜的人也会死去...”风魔家主缓缓道。 “有些血,不得不流。”政宗先生说:“但我虽为大家长,却也无权以一己之意将家族推向战争之中,今晚召开会议,就是想知道诸位的想法,我知道前路艰难,在最终决战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也许最后的结果会不尽人意,但我已有殒身之志。” 犬山家主看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与橘政宗对视,橘政宗毫无惧意,眼中尽是决意。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放到犬山家主的身上,犬山家主的立场一直是隐忍派,但今晚出了这样一出事,很多人都想知道他是否会改变想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拜访犬山家 “或许,我们是隐忍太久了...”犬山家主摇摇头,呼出一口浊气。 他握住腰间的鬼丸国纲,这把刀已经太久没出鞘,连他也快忘了刀刃的重量。 他确实是老了,反应变得迟钝。 也许,老一辈的生活方式不再适合这个时代。 他眼前浮现出路明非的背影,那道一闪而过的寒光,和滚动着落到桌上的头颅。 锋芒毕露之处,才能展现威严。 还能维持和平的时候人总是想维持和平,可今天让他们一丈,明天他们便要进一尺,一味的忍让换来的永远不会是尊重,必要时刻必须展现铁血的手腕。 他当家主60年,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他们的力量真的足够么? 猛鬼众和家族的抗争无休无止,从来都没有一个结果。 到最后,到底是会如政宗先生所说,将鬼的源头连根拔掉,还是会让家族的血流干,无数的人被埋葬在这场战争中。 无论是何种理由,战争总是罪恶的。 能用和平的手段解决他当然想用和平的手段解决,这一直是他所信奉的真理。 但猛然间,他又回想起多年前的破碎画面。 那个美军上校压在他姐姐的身上,夕阳的光照在父亲的尸体上,死在街头的大姐敞着胸怀。 那一年,他18岁。 美军上校肆意玩弄着他的姐姐,他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低声下气地跪拜。 因为那是犬家的“恩人”,是犬家最后的庇护符。 18岁的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战争永远都只会带来罪恶,不管是胜者,还是败者,最后都只有满目疮痍。 他真的不希望再迎来新的战争,太多无辜的人会被卷进来,因此他一直是八家之中最坚定的隐忍派。 但今天的经历,让他稍微改变了一些想法。 “请大家长之后再将会议结果通知于我吧。”犬山贺长叹,起身鞠躬,“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以命奉陪。” 说完,他大步离开,直奔大门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满堂寂静,呼吸声都在耳边清晰。 橘政宗目送犬山家主远去,随后拍拍手,身穿白衣的神官将两扇白色的屏风抬进来,树立在他的身后。 沾满墨汁的毛笔和笔架被一同放下,橘政宗起身,在屏风上肆意挥洒,写下酣畅淋漓的“战”字,和圆润婉约的“忍”字。 “觉得家族应该和猛鬼众决一死战的,请在左侧披风下写正字,觉得家族应该继续忍而不发的,请在右侧披风下写正字。”橘政宗说:“我以橘家家主和大家长的名义发誓,今夜无论什么样的言论都不会受惩罚,无论各位是支持我还是反对我,我都由衷感激,并且我放弃我的一笔。” 说完,他用白色的布蒙住眼睛,端坐在两扇屏风之间。 无言,气氛之中尽是压抑。 没有一个人起身,只是坐在原地。 他们的一笔,代表的是家族的未来,是蛇岐八家帐下数万人的未来,笔上仿若有千钧泰山之重,虽是一笔,挥舞却需耗尽心力。 死寂持续,唯独犬山家主的座位空缺着。 一声悠长的叹息,风魔家主最终起身。 “或许如犬山家主所说,我们隐忍太久了吧,家人死在家中,这是我所不能忍受之事。”风魔家主拾起饱沾浓墨的笔,在“战”字屏风下画下一笔。 更多的人起身,大多是年轻人,都纷纷在“战”下写字。 其余的家主们还在犹豫,他们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战”,说起来简单,却需要鲜血和白骨才能堆砌出胜利的荣誉。 一些长辈们最终还是表态,在“忍”下写字。 两边的天平逐渐对称,一时之间不分高下。 直到源稚生豁然起身,在“战”字一栏画下浓厚的一笔。 乌鸦苍白的脸在脑中挥之不去,他最害怕的就是失去身边的人。 而且在这两月追查“white”制造工厂的任务中,他已经见到了太多的人间惨剧,如此恶行,让人发指! 猛鬼众之罪,必将得到肃清! 天平逐渐倾倒,战意在殿中涌现。 唯独上杉家主还坐在原地,视周边无物地玩着手机。 这风雨欲来,似与她毫无干系。 ... 次日,清晨。 幽静的庭院中,春风拂过,树枝上抽出新芽,透着一抹鲜活的生机。 春日的暖阳洒下一缕金黄的微光,照在潺潺流动的清水之中,波光粼粼,锦鲤鱼在水中游动,皆若空游无所依。 临着庭院边的走廊边,坐着四人,日式粗茶杯放在身边,泡着的却是最高级的玉露。 “路明非小友可喝得惯这茶。”犬山贺饮了一口茶,口中吐出热气。 玉露,这是日本茶中最高级的茶品。 据说一百棵茶树里也有可能找不出一棵来生产玉露。 发芽前20天,茶农就会搭起稻草,小心保护茶树的顶端,阻挡阳光,使得茶树能长出柔软的新芽。 嫩芽采下后,立刻就会用蒸汽杀青,在搓成细长的茶叶。 这种茶叶,只需用50度的温水冲泡。喝到嘴里时,温度会更低,不用害怕烫嘴。 “好茶。”路明非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不懂茶的品级,但是这茶水清澈见底,喝到嘴里并不如他以前喝过的那般茶水苦涩,反而透着一股甘甜,像是在喝山间的清泉,使人神清气爽。 路明非早上起床后就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给犬山贺打了电话,说明他们三人的探访之意。 只过了10分钟,专车就来接他们了。 三人都换上了灰色的和服。 今天是犬山优香和犬山良的密葬。 密葬又叫家族葬,这种葬礼只有死者的亲人能参与,通常出席人员在10~20人左右,密葬完毕后,则是社葬,由死者的亲属朋友、邻居、同事一同参加。 社葬的准备周期较长,花费也更大。 一些比较贫穷的家庭,通常在密葬之后就会为死者下葬。 因为墓地才是整个葬礼花费最大的地方,由于城市化的缘故,可用来下葬的地皮越来越少,日本已经到了一墓难求的地步。 普通家庭一年的总收入,都只能买到最便宜的墓地,而且还不一定能抢到购买权。 不过犬山家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们有自己的家族墓地。 即使在地皮如金贵的东京,犬山家也有一块传承多年的大墓地。 “午后寺庙的僧侣便会来诵经,为优香和良取戒名。”犬山贺望着庭院内的假山,“今日实在是不适合载歌载舞,还请三位见谅,不知三位是否吃得斋食?” 恺撒说:“我们依犬山家的规矩来就好了。” “各位不用见外。”犬山贺大手一挥:“你们与犬山家并无亲属关系,若是吃不惯,我派人再为你们做一桌饭菜便好了。” “死者为大,犬山家主,不用对我们行特权。”路明非摇摇头。 “那我就一同安排了。”犬山贺点头道:“优香和良的亲人已守在灵柩前一整夜,还没来得及上香,僧侣来上香之后,我们才会食用简单的斋饭酒菜。” “优香小姐和良先生的遗体,已被运回犬山家了吗?”路明非问道。 “在总部做过检查后,今日清晨便运回了家中,父母得以相见。”犬山贺哀叹一声:“只是两人都未得完整之身,此刻正在灵堂中放置,以黑布盖住。” “愿逝者安息。”路明非双手合十,轻声道。 “不知,优香小姐和良先生,平日是怎样的人。”楚子航开口问道。 三人此行虽然明面上是来做客,但实则是来打探情报。 重点在于“犬山优香”,这个能使用“剑御”的刺客背后的秘密。 “良我所知并不多。”犬山贺低声道:“倒是优香,是个很好的孩子,5岁时便拜我为义父,可以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却没想到飞来横祸,死在了芳华之年...” 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犬山优香的消息,和犬山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 霍然间,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来到犬山贺的面前鞠躬。 “报告家主,大家长、源家家主和上杉家主来访,已到门外。” “上杉家主?”犬山贺皱眉,起身,黑衣男人为他披上羽织。 大家长和源稚生来他还能理解,大抵是亲自登门,为他告知昨夜会议的结果,但上杉家主... 他思来想去也不知为什么这一位会来。 他表情凝重,对路明非三人饱含歉意地说:“各位,我还有要事,只得暂时失陪了。” 随后他摆摆手,三个穿和服的年轻侍女跪坐在三人面前。 “若是三位想参观一下犬山家族地,可以让她们带你们去逛一逛。” “在下珠绪。” “在下久美子。” “在下香织。” 侍女们自我介绍,虽是侍女,却也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如丝绸般顺滑的柔顺长发盘在头上,插着一根古朴的发簪,宽大的和服也无法掩盖她们饱满曼妙的身材曲线,细若凝脂的肌肤吹弹可破,水润的鹅蛋脸,黑色的眸子,是典型的日式美女。 但有玉藻前中的舞姬珠玉在前,倒也不会让人特别惊艳。 “我们在这儿坐着喝会茶就好了,犬山家主去忙吧。”路明非说。 犬山贺点点头,便急匆匆地走了。 三位侍女也鞠躬,退离走廊,守在过道尽头。 “这犬山优香的尸体就在这里,我们必须要找机会去看一看。”恺撒凑过来小声说。 “去参观不难,但她的尸体被黑布盖住了,想查看细节很有难度,灵堂里都是人,我们不可能在家属的眼皮子下去翻死者的尸体。”楚子航说。 “这会被当做尸体侮辱犯给抓起来吧。”路明非担心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去源氏重工找尸检报告怎么样。” “照你所说,源氏重工是一个完全的工业大厦,除非我们去要,源稚生就愿意给我,不然我们上哪从数以万计的资料中找到独属于犬山优香的那一份尸检报告。”恺撒说。 “我们只需要确认这个‘犬山优香’是否是真正的犬山优香就好了。”楚子航思索后说:“虽然隔着黑布,但身高、体型这些大概都是能估算出来的,昨晚的档案上就有她的一些基本数据,想确定她们是否是同一个人,应该不难。“ “那就先去灵堂。“恺撒说。 “行。”路明非点头。 三人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招手呼唤侍女前来。 ... 犬山家正殿。 橘政宗跪坐在榻榻米上,绘梨衣和源稚生分别在他的左右。 上杉家主虽然坐着,眼睛却止不住地看向四周,似乎对周边的一切颇为好奇, 墙壁上挂了一副名家的字画,她拿出手机来拍摄照片,穿着素白足袋的脚不安分地扭动。 【我今天出门啦^_^】 她在手机上打字,并把照片发给sakura。 聊天框里,上次的聊天记录显示在前天。 犬山家主进门,源稚生低声喝道:“绘梨衣,绘梨衣。” 上杉家主听到了哥哥的声音,连忙把手机息屏,揣在了巫女服的包里,坐得端正。 犬山家主坐在了三人的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今天来,是要告诉犬山家主昨天会议的结果,支持‘战’的,有二百四十人,支持‘忍’的,有一百九十二人,加上犬山家主在内,共有八人弃权。”橘政宗说。 “我明白了,我愿意服从家族的决定。”犬山贺点点头。 “感谢犬山家主的支持。”橘政宗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求犬山家主。” 他看向了左侧的上杉家主,上杉家主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对着犬山家主埋头鞠躬,橘政宗和源稚生也一同埋头鞠躬。 “大家长,何以致此礼!”犬山贺连忙托住橘政宗的肩膀。 “实在是有要事相求。”橘政宗缓缓开口道:“蛇岐八家中,只有犬山家持有私立高中的股份,绘梨衣已年满十八,却不曾去过校园,我知道此事有诸多不便,但还望犬山家主能帮忙。” 言罢,源稚生从怀中取出一叠报告。 犬山贺却是眉头紧皱,望向了一旁俯身的少女。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绘梨衣想要读书 上杉家主的特殊性是绝密,在蛇岐八家中,也只有其余七大家主与家主的亲信们知晓她的能力。 她是极为特殊的存在,自幼年期,就拥有纯净的龙血,不需要任何人教导,就能颂唱龙文。 比起人类,她更接近龙的那一边。 她体内的龙血,早已超过了普通混血种百分之五十的极限,只有白王血裔才能突破那道屏障。 主掌精神元素的白王血脉,能在龙血的本能下更加清晰保持自我,不被龙血中残酷暴虐的基因所吞噬。 蛇岐八家历代的皇,都突破了百分之五十的血脉枷锁,并且血统稳定,不会出现朝死侍转化的情况。 但绘梨衣不同,她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强大到她的精神根本无法支配这股力量。 她必须要定期服用药物,才能维持血脉的稳定,倘若她情绪波动,便会趋向龙化,也就是“暴走”。 她一旦失控,带来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因此,她一直被严格管控着,被封锁在蛇岐八家的总部,几乎不能离开。 可今天橘政宗和源稚生竟然向犬山贺请求,让上杉家主去高中上学? 这就像是有人告诉他,要把一颗全身上下都是启动开关的核弹放到学校里去,等待那些无知的学生按下开关,然后所有人就可以和日本岛一起沉没到海底了。 这种请求犬山贺可能答应吗? “大家长,我认为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慎重而行啊。”犬山贺严肃地说道:“我很理解上杉家主的心情,但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至少,要经过多方会谈。” “此事并非我们心血来潮之举。”源稚生将文件放在犬山贺的面前,“这是绘梨衣的体检报告,从十一月起,我们就在为此做准备了,您请过目。” “我对医理知之甚少。”犬山贺摇摇头,“这些报告,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即便它们真的能说明什么,但昨夜家族会议上才通过了向猛鬼众全面宣战的提案,接下来自然是应该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这方来,这种紧张时刻,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吧。” “我明白犬山家主的意思。”橘政宗点头道:“但距离计划的具体实施,还需一定的时间,犬山家主可还记得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下一步...”犬山贺回忆昨晚的会议,“我记得昨日所说,要彻底断绝‘黄泉之路’,破灭猛鬼众的希望之后,再对猛鬼众进行肃清。” “是的,猛鬼众之所以生生不息,就是因为神葬所中还埋藏着圣骸,只要一日有神葬所,一日就会有鬼滋生。”橘政宗说:“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就是毁掉神葬所,让神和神的旧所消失在这时间。” “既然如此,那便按计划进行便是了。” “但是神葬所在极渊之底,那里是深海,想要炸毁它,还需要一定时间的准备,我们刚从德国购买了最新的潜水钟,最快也还需要3天的时间,货才能运到,而且还需要训练和做其它准备,换算下来,我们有一周的预留时间。” “你的意思是...在这一周里,让上杉家主去体验一下校园生活?”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绘梨衣她自己的意愿。” 少女抬起头来,瑰色的瞳孔与犬山家主苍老浑浊的眼珠对上。 一边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一边是垂垂已老,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老头。 少女的目光清澈素净,像是孩童一般,不掺杂物,她举起小本子,婉约的字在纸面上拼出一句话:“拜托您了。” “只需要一周而已,在“极渊计划”开始前,我们决定暂时避开猛鬼众的锋芒,收敛势力,将干部召回东京,对东京湾进行监视和排查,这段时间是将会是本部防卫力量最为强大的时间,所以犬山家主大可以对安全问题放心。”橘政宗继续劝说道。 “话虽如此...”犬山贺轻叹一口气。 就算没有猛鬼众的干扰,但上杉家主本身就是个烫手的炸弹,蛇岐八家能稳住她的,也不过两人。 而这两人就在他的面前,一个是家族的大家长,一个担任了执行局的局长的源家家主。 这两人都身兼要职,根本不可能跟着上杉家主去陪读。 若是出了什么事,这两人又不在现场,那谁能担当起这个责任? 他犬山贺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我们知道犬山家主在担心什么。”源稚生开口道:“今日我和老爹推掉所有工作,带着绘梨衣前来拜访,就是为了让您多认识一下她。” 犬山贺立刻明白了源稚生的意思,他们是想通过事实,向自己证明,上杉家主的情绪很稳定,即使出了什么乱子,她也能自己调整好。 “话已至此...我再推脱就有些无趣了...”犬山贺低沉地说:“但我作为家主,也必须为我的下属们负责,今日就请上杉家主在犬家暂做歇息,我会全程陪伴着上杉家主,若是我认为上杉家主的状态还不足以外出,那此事就请推后,再做商议,政宗先生,可否?” “我明白了。”橘政宗点头应道:“那就让稚生陪同绘梨衣吧。” “可以,但源稚生少主不可干扰上杉家主的行为。”犬山贺说。 “我会注意的。”源稚生点头,他明白这已经是犬山家主最后的底线了,只能期盼绘梨衣不要出什么乱子。 他心中捏了一把汗,像是第一天送家里的小孩子去读幼儿园,生怕待会孩子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商议结束后,橘政宗因为还要很多事情要做,就先离开了。 “政宗先生慢走。”犬山贺送橘政宗离开正门。 源稚生和绘梨衣站在犬山贺的身后,像是爷孙送走客人。 “请随我来吧,今日是优香和良的家族葬,不久后寺庙的僧侣便会前来,还请上杉家主与源稚生少主与我们一同参加葬礼。”犬山贺说。 两侧的下人推着古朴的大门向中间合拢,绘梨衣望着远去的黑色迈巴赫,直到那门间的缝隙一点点靠近,把她的影子关在了大门内部。 ... “叮咚” 路明非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先调成静音模式。 待会可是要去灵堂,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要是忽然他手机电话响了,周董在死者的灵柩面前唱起“你一路向北,我离开有你的季节~”那像什么话? 看了一眼屏幕,绘梨衣大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今天外出啦^_^】 附带一张一看就很高级的古董字画照片。 果然,绘梨衣大师家里很有钱,这字画很有名家风范,肯定价值不菲,拿去拍卖行,说不定要几千万才能拿得下来。 持续了快半年的网友关系,他已经明白了此“大师”非彼“大师”。 绘梨衣大师完全就是一个没出过门、懵懂无知的孩子,和她聊了这么多次天,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之前打《街霸》那次的聊天,也是闹了乌龙。 但不管怎么样,在芬格尔住院,老唐自杀,路明非独守空房时,是绘梨衣大师陪他度过了这段迷茫的时期。 虽说大师总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会讲一些让人尴尬得扣脚丫子的冷笑话,他也总是耐心地回应,丝毫不露破绽地逗大师开心。 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11月的时候,绘梨衣大师和他聊了关于校园生活的话题 路明非很是实诚地给她讲了自己在仕兰中学读书的校园时光。 几十个同学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为着共同的目标努力,对着老师发发牢骚,吹吹牛,一天就过去了。 说不上多美好,但也的确是一段值得纪念的日子。 说起来寒假之前,赵孟华和陈雯雯本来在班群里组织同学会的,后来不知怎的,又不了了之。 大家似乎都变得很忙,没有时间再聚一聚。 就像那句话说的: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见完了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路明非摇摇头,对着庭院里的假山拍了一张照片,给绘梨衣大师发了过去。 【我也在外面呢^_^】 也不知道绘梨衣大师的病情如何了,之前她经常说她又被穿白大褂的人扎针了,哥哥在旁边陪着她。 或许病情是恶化了吧,不得不经常去医院做调养。 路明非只能尽他所能的给这个未曾蒙面的网友带来一点点乐趣。 祝愿她能战胜病魔,离开封闭的房间,行走在阳光之下。 希望这次来日本能探望她一面,路明非想要买一束送给她,和她当面聊聊天,隔着玻璃也可以,他想要亲口送上祝福。 他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些因为绝症早早就掉光头发,变得骨瘦如柴的病人,只希望绘梨衣大师的病不要有太多痛苦。 病痛的折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很多痛苦的绝症病人都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有人说,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好好活着。 路明非觉得这句话是有问题的,对于一般人来说,死亡是很可怕的,活着是美好的,但对于一些人,死亡才是美好的,活着反而很可怕,若世界没有留恋之物,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也曾经历过这个阶段,生锈的刀刮过皮肤,那种感觉就像是伤口上贴着一团火焰,火焰化作无数边缘锯齿状的尖刺,撕开你的皮肤,尖刺上挂着肉丝,狠狠钻进你的身体。 数道长枪贯穿你的胸膛,把你的肚皮划破,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内脏从伤口处划破,收缩的胃将酸水挤到你的口中,疼得连喊叫都不发出来。 类似的死亡方式他经历过数次,他多想就这样一了百了,永远地死去,可最后还是会在燃着蓝色火焰的鬼佛边复生。 支撑他走到最后的,只是一个约定。 当他挣扎了数天,从阴暗潮湿的水道里逃出来的时候,一个柔弱的小孩子用小手为他涂抹伤药,并把楔丸交给他,路明非和他约好,要带他离开。 这是黑暗里唯一一束光,若没有这道光,他一定会在这样的折磨下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疯子。 他经历过那样的痛楚,所以对绘梨衣大师的处境更能感同身受。 但愿绘梨衣大师也能在黑暗之中找到那道光,不要对活着失去希望。 如果最后她甘愿离开,路明非也能理解她,不会对她说:“你要有勇气”这种话。 她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气,只是活着的人需要勇气,才会这样告诉她而已。 可惜去探望大师的事情,暂时也没法安排,至少要先把手头的任务处理完,找到“white”的源头,把背后的邪恶组织捣毁。 想着这些事情,路明非三人来到了灵堂。 这是一间明亮干净的朴素房间,门和窗户敞开着,金色的阳光落进来,零零散散约40个人在聚集在其中。 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穿着简单的黑色和服。 在最靠里的墙边摆着两套玻璃棺材,分别用黑布盖住,一个能看到隐约的人体轮廓,但另一个却是方方正正,放着的似乎是一个盒子。 那个有轮廓的,应该就是犬山优香的遗体,头部那里似乎是放了一个球形物体,以代替她被死侍咬掉的脑袋。 另一个,估计就是犬山良了,或许是被死侍啃咬得不成人形,才把遗骨装在盒子里吧。 入眼望过去,一切都是黑色的,黑色的袜子,黑色的鞋子,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幕布和黑色的座椅,所有人都没有佩戴装饰,这似乎是日式葬礼的习俗。 这间房间里还有餐桌,在死者的灵柩前,就放着两张,其余宾客的附近,也放着餐桌。 “入室之后,还请不要大声喧哗。”侍女对着三人行礼,讲述注意事项。 三人连连点头。 日本并没有烧纸钱的风俗,听侍女们说,待僧侣前来颂念经文后,优香和良的遗体便会被送到火葬场火化。 僧侣已经在路上了,家属们坐在桌前叠着千纸鹤,待告别式法会结束后,家属们便会将千纸鹤和花一起放入棺木内,以寄托哀思。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你妹妹 源稚生和绘梨衣披上了黑色的和服,以遮盖他们衣服鲜艳的颜色。 在日本,亲属参加葬礼是不允许穿黑色以外的衣服的,蛇岐八家虽然分为八姓,但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也都以亲属看待。 今天的犬山族地中,只有路明非三人穿着灰色的衣服,因为他们与丧者无亲无故,不是朋友也不是亲属,不必严格按规矩来。 换好衣服后,绘梨衣揣在怀里的手机发出响声。 她摸出来看了一眼,是假山的照片,她还没来得及打字,犬山贺忽然说:“上杉家主,接下来我们是要参加葬礼,希望您能把手机关机,不要发出额外的声音,在高中校园里,学生也是不能够携带手机的。” 绘梨衣看向源稚生,犬山贺把一根食指竖在嘴前。 源稚生知道犬山贺的考验已经开始了,如果连这点小要求都做不到,绘梨衣的读书计划怕是会当场泡汤。 他很想为绘梨衣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虽说绘梨衣已有18岁,但心智并不成熟,她不一定能听得出这话语中的试探。 自从去年老爹许可她拥有手机后,她就将这个小小的铁盒子随身携带,睡觉时也必须放在枕头底下,连源稚生也不一定能叫住她把手机关机。 源稚生顿时有些紧张,想开口提醒。 可事先又已经说过了,他不能干扰绘梨衣的判断,否则犬山贺也会以不合格的标准,将两人反驳回去。 若是这边走捷径不行,那就只能通过家族会议来决定了。 到时候只会将此事漫长地往后拖延,绘梨衣很有可能会忍耐不住离家出走,这是更危险的行为。 源稚生很清楚这件事,但其他家主对绘梨衣并不了解。 在其他人的认知中,绘梨衣是拥有111号言灵审判的一个不稳定的最终武器,除非她离家出走的事实摆在面前,否则家主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同意让她去公众面前露面读书。 源稚生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女孩,等待她做出自己的判断。 片刻后,绘梨衣将手机放回兜里,拿出小本子和笔在上面写字。 “我可以和sakura说拜拜吗?说完我就关机。” “sakura?”犬山贺皱眉。 “这是绘梨衣的一位网友。”源稚生开口解释道。 这个时候他是能说话的,他只是被要求不能干扰绘梨衣,而不是说要当一个哑巴。 “网友么,我明白了,上杉家主请便吧。”犬山贺点头道。 “谢谢。”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随后她在聊天框里输入:【我马上要参加葬礼啦,他们说葬礼上要把手机关机,所以sakura,拜拜,下次再见】 她握着手机等了一会,sakura也发来一条消息【嗯,拜拜,下次再见】 阅读完这条消息之后,她才把手机关机,并且向着犬山贺鞠了一躬。 犬山贺稍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这么有礼貌。 在他的印象中,上杉家主一直是一个无视规则、不懂礼节的人,即使在供奉祖先的灵位的神社里,她也经常拿着游戏机或者手机在玩,只有源稚生和大家长能叫停她,其余人的话语对她基本是耳边风。 由于她占据了三大姓家主席位之一,犬山贺也不好对她过多地苛责,若是犬山家中的后辈敢如此无礼,回到家中至少要在祠堂面前跪上一天一夜,罚抄祖训300遍。 看样子,上杉家主的确改变了一些。 但只是这一点还看不出什么,昨夜家族会议中,她玩手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也许是源稚生事先给上杉家主做了“辅导”,犬山贺可不会轻易放松。 小孩子的忍耐性是很差的,就算她答应你说绝不会偷吃糖果,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时间一长,她还是会显出原形来。 ... 灵堂中,路明非三人坐在角落。 他们单独占据了一个席位,这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位置,因为他们是家主的贵客。 “那是犬山优香的父母么?眼睛都肿了,看来昨晚得知噩耗后哭得很惨。”恺撒小声说。 “日本的葬礼通常会在两天内结束,第一天的晚上家属为死者守夜,第二天僧侣前来诵经后,便要进行火化下葬,我们昨夜遭受袭击时,已经到了午时,犬山家主说是今日清晨遗体才从总部运输过来,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守了一夜的空棺材了。”楚子航望着犬山优香的父母,轻轻摇了摇头。 “真是世事无常啊...”路明非放下手机,加入讨论中。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楚子航淡淡道。 “我们来这儿是来讨论生命哲学的吗?”恺撒眼神示意透明的玻璃棺木,“两位哲学家,看出什么了吗?” “单凭肉眼,不能进行精确的判断。”楚子航说:“档案上,犬山优香的身高是1.72米,体重55kg,体重暂时无法测量,身高目测下来,和这个数据差距不大,但她没有头,这会带来不小的误差,必须要进行更精确的测量。”楚子航分析数据。 “但她现在被黑布盖着,这里还全是人,我们该怎么测量啊。”路明非头疼地说:“再过一会遗体就要火化了,留给我们的时间有点紧张啊。” “在火化之前,要先由僧侣诵经,为死者取下在死后世界使用的戒名,然后家属和朋友会将折好的千纸鹤和花放到棺木内,在这个时间,至亲亲属是可以触摸遗体,并送上祝福的。” 楚子航说: “日本人相信千纸鹤和遗体一同火化后会将亡者载向彼岸,虽然我们和犬山优香并无亲属关系,但也可以折千纸鹤,在那时一同放置到棺木内,这个时候就可以较为近距离地观察。” “肉眼观察误差还是太大了,不如从特征下手,我们各自观察到特点记录下来,一会集中讨论。”恺撒拿出手机,指了指这位少女生前的照片。 路明非和楚子航点头,决定先照做。 恺撒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写道:【至少36d】,【花瓶中,秋海梨较多,可能是她的喜好】,【发簪为紫色,可能喜欢紫色发饰】 楚子航记录道:【脖子左侧有一颗痣】,【右手拇指关节略显粗大】... 路明非写道:【头发很黑】,【穿的白袜子】,【手指很好看】... 几分钟后,三人分享各自记录下来的信息。 “不愧是恺撒师兄,只凭借一张照片就分析出了她的喜好。” “不好意思,习惯了,不过我哪里比得上路明非师弟,通篇全是废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楚子航的分析点最有用。 于是楚子航找侍女要了一堆纸,三人坐在桌前,折起了千纸鹤,好待会能接近遗体。 “恺撒,你的镰鼬能用来侦测距离么?”楚子航低声道。 “你想让我测量她的身高?”恺撒把一只折好的千纸鹤扔到一旁,“这是做不到的,速度乘时间等于距离,只有雷达才能用精确到小数点后的计时和声音的速度来计算距离和方位,我的镰鼬只能测出周边的地形,这在我的脑海里是有一个具体的印象的,但无法做到精准测量一个人的身高。” “那如果将声波返回的时间进行倍数放大呢?”楚子航取出两张纸,隔着一小段距离,微微折叠后,将其立在桌面上。 “单次返回的时间是确定的。”他的手指从一端移到另一端,“1次的时间或许太短,那10次,100次,1000次呢?如果你能控制镰鼬反弹的次数,原本的小数就会变成整数,只需要把变成整数的时间除以次数,就能得到更精准的数据。” “不行,没有参照物。”恺撒摇摇头说:“镰鼬这个言灵在使用者的具象化中,是放出无形的风,也就是一只只‘镰鼬’,它们在一段时间后返回到我的身体里,把它们所听到的外界的声音带给我。 我的确可以按照次数对它们下达命令,但是在它们在回到我身边之前,我是无法操控它们的,我可以下令让它们在棺材里面乱撞,撞够一千次就回来,但是这一千次的路线是随机的,并不一定按垂直路线进行。” “那像这样,在两面纸的中间来回可以吗?” “这是可以的。” “这就好办了。”楚子航看向路明非,“既然没有参照物,造一个参照物便是。” “楚子航师兄的意思是...让我用剑御为恺撒师兄操控金属制造参照物?” “没错。”楚子航说:“我们只需要测量她肩膀到脚尖的距离,根据照片的比例,就可以较为精确地判断遗体的身高和照片里的身高是否有差距。” “这样的话,或许能行。”恺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交给我吧。”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左手肩膀,比了个ok的手势。 三人制定完计划,安心的折起千纸鹤,等待僧侣到来,进行下一步的葬礼。 一段时间后,僧侣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老熟人。 犬山贺带着源稚生和一个红发瑰瞳的少女进了灵堂。 “诺诺?”楚子航刹那间看走了眼。 恺撒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红发瑰瞳极为罕见,诺诺的红发瑰瞳是天生的,与那些染发或者带美瞳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眼前的少女却不尽相同,这红发与红瞳却是天然自得,与诺诺很是相像。 但定睛一看,就会发现这位少女与诺诺的气质有着极大的差别。 尤其是那双眼睛,诺诺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灵动,但少女的眼睛却空得像是镜子。 “这不是诺诺啦,是源稚生的妹妹。”路明非小声说道。 此时犬山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少女一路跟过来,看到路明非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礼貌性地和路明非招了招手。 看样子她还没忘了那场暴雨,两人躲在电线杆下分吃一个樱花饼的画面。 换谁也忘不了吧,路明非也举起手,微笑着和少女打招呼,也顺便给源稚生招手。 “路明非小友和上杉家主认识?”犬山贺疑惑地问。 他并不知晓绘梨衣离家出走曾经撞见过路明非事情,这事虽然写在路明非存储在辉夜姬的档案中,但只是一笔带过,他并未细看。 毕竟上杉家主一年有365天都待在源氏重工,就算出去吃饭,也不会超过3个小时,周边还有有人数众多的队伍保护。 按理说,路明非绝无可能在今天之前接触到上杉家主。 “半年前有幸见过一面,那日下了暴雨,被源稚生学长邀请去躲雨。”路明非说。 “这样么?”犬山贺琢磨一下。 既然上杉家主和路明非认识,正好是一个考验的机会,可以看看上杉家主和外人相处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既然如此,那上杉家主可否暂且在这儿坐一会。”犬山贺对着绘梨衣说。 “可以。”绘梨衣在本子上写,坐在了圆桌的一侧,和路明非隔着一个椅子。 “我也坐这儿吧。”源稚生也准备入坐。 “浅草寺的空海大师已经到了,源稚生少主和我一起去迎接吧。”犬山贺拦住了源稚生。 他就是想看上杉家主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会是什么样子,真要送上杉家主去上学,源稚生是不可能跟着陪读的,上下学都不一定抽得出空来包接送。 如果源稚生待在上杉家主身边,这场考验的可靠性就会大大降低。 源稚明白了犬山贺的考核之意,只得放弃入坐。 “还请各位多多关照我妹妹,她比较怕生,没怎么出过门。”源稚生无奈地说 “学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你妹妹。”路明非说。 “我很快就会回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源稚生站在了犬山贺旁边,对着绘梨衣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加油手势,随后便和犬山贺离开灵堂。 绘梨衣对着他的背影挥挥手,端正地坐在板凳上,看着桌上的千纸鹤。 她习惯性地往兜里摸手机,却又想到了犬山贺的话,把手收了回来。 之后,她抬起头,看向了一旁的路明非,或者说是看他手中的纸,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看那张白纸折叠,变成小小的千纸鹤。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对暗号 恺撒和楚子航悄悄地观察这位陌生的少女。 他们并未出声,只是移动手指,一步一步将方形的纸折叠成千纸鹤。 灵堂门口,侍女们推着木制的小推车缓缓走来,车上装着佛珠和佛经。 她们按人次分发佛珠和佛经到每一桌上,在僧侣进行法事时,亲属需要手持佛珠和佛经,一起诵经,为死者祈福,不是亲属的人也需要手持佛珠,一同祷告。 来到路明非她们这一桌的时候,侍女们非常尊敬地对着红发少女行了一个大礼,并且为她端来一杯沏好的绿茶。 少女对此番行径熟视无睹,表现得稀松平常,似乎常常被人如此相待。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从座椅上起身,来到小推车前,分别拿起四串佛珠和四本佛经。 “听见没,犬山贺叫她‘上杉家主’。”恺撒眼神示意红发少女,搂过楚子航的肩膀,近乎是贴着楚子航的耳朵在说话。 “听到了。”楚子航也用细微的声音回应:“‘上杉’和‘源’这个姓氏是蛇岐八家的三大姓,她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出去细说。”恺撒松开他的肩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少女的酒红色头发,将佛珠放在桌上。 “久美子小姐,能告诉我附近的厕所在哪而么?”恺撒微笑着问。 久美子是犬山贺之前介绍给他们的三位侍女中的一个,方才前往灵堂的路途中,恺撒和她搭了不少话,以他的社交能力,已经混得很熟了。 只见久美子小姐点点头,说道:“请随我来吧。” 楚子航看了路明非一眼,手掌朝下比了一个让路明非“按兵不动”的手势,把手中的佛经放在桌上,和恺撒一起出门去了。 席位上只剩下路明非和女孩两人。 女孩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纸被叠成千纸鹤,从桌上摸过来一张纸,埋头折叠起来。 她笨拙地把纸张从左边叠到右边,又把变成长方形的纸上下对折,手指折腾了好一会,却只折出一个方块,而且是方形纸简单对折变成的小方块。 她从一旁拿起一个折好的千纸鹤,与方块一同放在手心。 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歪了歪头,似乎是在疑惑“明明我看他也是这样叠的啊,为什么我做出来会不一样?”。 路明非心想源稚生的妹妹这么大了,怎么还傻乎乎的。 上次遇见她也是,坐在电线杆旁边淋得衣服都湿了,给她撑伞也不肯站起来,也不知道她怀里护着的是什么,用灰色的布包着,宁愿自己淋雨,也不远怀里的包裹淋雨,最后还是源稚生撑了个全方位大雨篷才把她给带走。 路明非琢磨着她看自己估计是想学怎么叠千纸鹤,于是他拿过一张白纸,指着问道:“你想学吗?” 女孩抬起头和他对视,迷茫地看着他。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是中文。 她听不懂中文么? 也是。 日本分部派来接待的人都会一口流利的中文,明显是为了方便他们,特别挑选过的。 这一天下来,路明非都快忘了自己是在日本,不是中国。 这位黑道公主当然没有理由去学中文,就算她要去中国旅游,随便配备一个会中日双语的保镖就能搞定一切,哪里需要费那么多功夫,去学习世界公认最难的语言体系呢? 光是一个拼音就能把外国人搞崩溃了,更别说那些多音字。 于是路明非清了清嗓子,用日语说道:“你想学折纸吗?” 他的发音还算标准,毕竟在苇名待了两年,听了那么多。 网上和绘梨衣大师聊天打字也用的是日文。 虽然一开始他还要靠着诺玛先打中文翻译完之后再发生过去,但后来因为嫌麻烦,他也就自学了一下日语。 可别忘了,他好歹也在古德里安教授的研究室里工作了一学期。 卡塞尔学院钻研文献学的研究室里,懂八国语言的研究员可是很多的。 他平日里帮古德里安教授做完一些工作,就会找前辈们询问一下日语相关的知识。 如今的他,已不同往昔。 普通的日常交流,乃至文字都难不倒他。 女孩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本子和笔,写道:“我想学折小鸟。” “那你看着我怎么做的,我们一起折吧。”路明非分给她一张纸。 说起来,路明非第一次折千纸鹤,还是陈雯雯教的。 那时候班上的女生特别流行折小星星和千纸鹤。 小星星的折法是用一条手指粗细的纸带打一个五边形的节,然后顺着边绕啊绕的,绕到纸带的尽头,再把最后那一点多余的地方塞进间隙中,就能做出一个平面的五边形。 顺着五边形的边往里一挤,它就会一下立体起来,变成一个圆鼓鼓的小星星。 据说折满九百九十九个小星星,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女生们下课的时候就围在一起,折小星星,还有人会把情书写在纸带上,叠满九百九十九个就装在罐子里,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千纸鹤和小星星差不多,只是折法不同。 路明非午休了看见陈雯雯在折千纸鹤,就厚着脸皮凑上去,想和她多说几句话,顺便试探一下,她准备把这些纸鹤送给谁。 最后那罐子纸鹤到底送给谁了来着? 反正是没送给他,印象中是被陈雯雯带回家自己收藏了。 现在那罐子可能在赵孟华手里,里面少说有200个是他折的呢。 嗯...怎么感觉怪怪的? 路明非摇摇头,把这些杂乱的回忆甩开。 “先这样,从左到右把纸张对折。”他语速放缓,将折千纸鹤的动作拆分。 女孩跟着学,把方形纸折叠成长方形,还没等路明非说下一步,她又按照刚才的动作,想把长方形的纸对折。 路明非连忙出声制止:“不对啦,要先把纸铺平,然后从上向下再折叠一次。” 随即他把手中的纸拿起来,放在女孩面前,从上往下对着了一遍, 女孩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跟着做。 接着路明非把纸按照对角线对折,展开后,纸的中间出现一个星形的折痕。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把上半片拉到中线折过后,原本平面的纸,变成了一个菱形的立体,宛如风筝一般。 女孩的眼睛忽然灵动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大变活人的魔术。 她也尝试着这样做,可是却失败地折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立体。 她又歪了歪头,看了看路明非手中的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似乎是搞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路明非被她蠢萌蠢萌的模样逗笑了。 “先把纸铺开吧,我再做一次,这次我做一步,你跟着做一步。” 话刚说出口,熟悉感就涌上心头。 好像...他在网上和绘梨衣大师打游戏,也是这样说话的... 和绘梨衣大师玩《神秘海域2》时,这种状况就经常发生。 “sakura”必须手把手指导,解谜的过程中,很多时候得先示范一边,有时一遍还不够,必须像刚才那样,慢动作拆分。 这对话也太有既视感了... 话说,源稚生的妹妹叫什么来着。 他还不知道,目前为止,也就只见过两面,加起来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 犬山家主对她的称呼好像是...上杉家主! 她是家主吗! 上杉,这不是蛇岐八家的三大姓之一吗! 路明非这才发觉他遗漏了多么重要的事情。 日本这些人名姓氏太难记了,他一时间竟然没对上号! 他顿时瞪大眼睛,和女孩对视。 独特的瑰色瞳孔里闪着期待,女孩指了指手中铺平的纸,似乎是在催促赶快教下一步。 路明非顿了顿,把心中的惊讶压进去,慢慢的把方形纸重新折成菱形。 这次上杉家主也成功了。 她把折纸举起来,阳光下透过窗户洒在她白玉般细腻的手臂,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现在她的脸上,很美。 路明非没有贸然开口询问上杉家主的姓名,恺撒和楚子航出去肯定是去讨论这事了,还是等两人回来之后再做商议。 这里就先稳住上杉家主,陪她玩折纸小游戏好了。 他接着教,两人非常有默契,你一步,我一步。 越是折下去,路明非就越有一种熟悉感。 他觉得自己是在和绘梨衣大师面对面玩游戏。 这半年的时光里,一周七天,他基本上5天都会和绘梨衣大师玩这样那样的网络游戏和单机联机游戏,芬格尔也取了“violentbear”的id和他们一起打。 也就是寒假回国之后,他上线的时间才变少了很多,只是偶尔和大师聊聊天,发发表情包。 一个基本上每天都会和你聊天的人,通过说话的语气和习惯,就能判断是不是她。 不得不说,上杉家主和绘梨衣大师的说话习惯简直太像了。 这两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吧...阿sir,这么巧吗? 茫茫人海中,随便认识一个网友就是蛇岐八家三大姓家主之一,还是一个异色异瞳的无知美少女,这是哪门子的日式烂俗轻小说? 等等...好像也不是随便认识的。 他和绘梨衣大师第一次接触,是在《街霸》的对战排行榜上,只要玩了这款联机游戏,以他的水平,迟早都会打上去和高手过招。 积分榜前几名之间互相认识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对!想什么呢!八竿子还没一撇呢! 怎么就yy起来了? 最近肯定是动漫看太多了! 他又不是智哥,在路上走走就能捡到从天上掉下来的美女万能天使认做主人。 终于,在脑内剧烈的思想风暴中,他折完了最后一步。 他的手指捏住千纸鹤身体底部的对角,轻轻拉扯,千纸鹤的翅膀张开,身体逐渐鼓了起来。 上杉家主手中的千纸鹤也变得立体。 她双手捧着纸做的小鸟,轻柔地把它举到胸前,低头看着,嘴角微微扬起。 看了好一会,她才把纸鹤放下,同时从怀里拿出黑笔,埋下头,伏案,小心翼翼地在纸鹤的左侧翅膀上写道“绘梨衣の”,略微停顿后,在右侧的翅膀上写道:“bird” 她给这只千纸鹤取了名字,以宣誓这是她的所有物,看来她的占有欲非常地强。 绘梨衣のbird... 路明非见到这熟悉无比的命名方式,深吸了一口气。 “能把笔借给我用用吗?”路明非询问道。 上杉家主很是大方地从怀里取出了另一根笔,并且在本子上写:“这根笔送给你,感谢你教我折小鸟。” 路明非默默接过笔,随便扒拉一张纸过来。 他揭开笔盖,黑色的线条在白纸上蜿蜒,柔和的线条从上到下连接成一个封闭的整体,弯弯的眉眼,咧开的嘴。 只可惜不是棕色,不然,这波将是绝杀。 上杉家主看到这幅艺术品后,眼睛一亮,忽然站了起来。 她手持另一根笔,走到隔着一个座位的路明非的旁边,在纸上挥洒她的艺术细胞。 几秒后,单胞胎变成了双胞胎。 “从前有一只大象。”路明非在纸上写。 “还有一只小白兔。”上杉家主在纸上写。 “你是...sakura?”上杉家主迟疑一下,写道。 路明非表情复杂,拿出手机,翻开qq聊天框,假山的照片和古董字画的照片在同一个屏幕里,很有诗意。 女孩看到这个画面后,顿时愣住。 然后她忽然着急地在衣服里一整摸索,手忙脚乱地摸出一个手机,按下开机键,神色焦急。 这短短十几秒的开机时间对她来说似乎异常地漫长。 她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自己。 她张开嘴,但又闭上,小心翼翼地抓住路明非衣领处的一小撮衣服,目不转睛盯着,像是怕他会凭空消失不见。 她的眼神里有不安、慌乱、紧张...却唯独看不见喜悦。 不知为何,路明非觉得有些心疼,他站起来,动作非常轻地摸了摸女孩的头。 女孩敏锐地收回了手,抬起头,双手紧紧握着手机,抿着嘴和路明非对视。 “绘梨衣!冷静!”这时,源稚生声音从门外传来。 踏踏踏! 他迈着大步急匆匆来到女孩的身边,把两人隔开。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见家长 源稚生怒从胆边生。 我让你帮我照顾我妹妹,你就这样照顾的? 他在外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绘梨衣拉着路明非的衣服,两眼泪汪汪,分明是遭欺负了。 这小子还不知好歹,别人小女孩都这样,还站起来摸别人头! 这不是调戏是什么? 源稚生把绘梨衣护在身后,怒目横眉,上下审视路明非。 路明非右手处握着绘梨衣常用的那根黑色圆珠笔。 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源稚生脑海里构建。 路明非这小子见绘梨衣长得好看,起了色心,趁着她不注意,把笔抢了过来。 绘梨衣找他要,他还嬉皮笑脸的不给。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出。 源稚生真是没想到,能挥出那样凌厉剑法的男人,竟会如此轻浮! 差点就惹出大事,若是再晚上那么几秒钟,说不定整个灵堂都会被夷为平地。 “没事,我帮你教训他,冷静一点,绘梨衣,不要着急,深呼吸,放松心情。”源稚生安慰道。 虽说是总部来的人,但是这小子轻薄他妹妹在先。 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绘梨衣心里的这口气不发泄出来,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总之先打一拳,他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顶多给路明非整两个熊猫眼,外表看着也许会比较狼狈,但伤势最多轻伤。 然而还没等他出拳,手腕就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握住。 绘梨衣对着源稚生摇摇头。 路明非知道源稚生是误会了,那场景,确实很像坏叔叔把无知的女孩堵到墙角。 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学长,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可源稚生的眼神愈发不对劲,不解释还好,解释完,误会好像变得更深了。 此时,犬山贺也从大门走了进来。 一个年岁已高的僧侣杵着拐杖,跨越门槛,一步步地走到门内。 “空海大师,还请稍作歇息,准备法事。“犬山贺说。 老僧侣点点头,在侍女的指引下往里走,来到灵柩前。 犬山贺板着脸,看向大声喧哗的源稚生。 绘梨衣深深鞠了一躬,源稚生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微叹一口气,也行礼。 “抱歉,犬山家主,是我唐突了。”源稚生饱含歉意道。 这番行径下来,犬山贺心中的分数恐怕已经降到了及格线以下。 法事做完,估计就要找他商量后续,把两人遣送回去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源稚生少主先坐一会儿吧,我们先为优香和良诵经。”犬山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看了一眼深鞠躬的绘梨衣,走到屋内,以家主之名,主持葬礼。 楚子航和恺撒也回来了。 会场内气氛庄严肃穆,所有人噤声,不敢窃窃私语。 空海大师手持佛珠,站在灵柩前准备诵经。 其余所有人被要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佛珠,翻开佛经一同悼念。 楚子航和恺撒坐回原位。 源稚生皱眉瞥了路明非一眼,拉着绘梨衣坐在离路明非有三个空位的椅子上。 然而他屁股刚挨到冰凉的板凳,绘梨衣又自己站了起来,跑到了路明非旁边的椅子,挨着坐下去。 他变成了这张圆桌里,唯一一个单独的人,其余四个都并排坐在,显得他仿佛被排挤在外。 还没等他弄明白,空海大师就开始诵经。 源稚生只得坐在原位上,手持佛经和佛珠,跟着一同颂念起来。 诵经结束后,长笛演奏哀乐。 接下来便该由家属友人们依次将折好的千纸鹤和花放入棺木内。 侍女们揭开黑布,露出由殓妆师化妆过的遗体,犬山优香的遗体没有头,但放了一件毛绒的旧衣服把脖子以上的部位盖住,似乎是她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她的手交叉着放在腹部,穿着白色的和服,皮肤苍白,足部穿着木屐和白袜。 和她比起来,犬山良就只有一个完全封闭的黑盒子,上面放着一张他的黑白照片,颇有些悲凉。 楚子航、恺撒、路明非三人将折好的千纸鹤捧起来,排在队伍的后面,绘梨衣也跟了上去。 源稚生坐在原地,他并没有折纸鹤,无法参与这个环节。 队伍中,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随即路明非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塞入手心。 拿起来悄悄一看,是两根铁制的汤匙。 队伍慢慢地前进,一路无声,绘梨衣跟在路明非的身后,捧着她自己折的千纸鹤。 轮到他们。 路明非动了动手指,两条汤匙从宽大的和服衣袖中飞出,横着贴在遗体的肩膀和脚底处。 楚子航和恺撒分别站在这两个方位,把视野挡得严严实实。 路明非和绘梨衣站在中央。 绘梨衣见路明非把千纸鹤倒下去,也缓缓俯下身,把“绘梨衣のbird”轻轻放在了遗体交叉的手心上。 几秒后,恺撒给了路明非一个眼神,路明非意会,又动了动手指,汤匙悄悄飞回他的袖中。 四人下台,绘梨衣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似乎很舍不得。 回到桌上,四人坐回原位,源稚生坐在他们的对面,表情颇有些微妙。 只见绘梨衣又取了一张白纸,折起了千纸鹤。 可她似乎记不全步骤,折到纸面上有了星形折痕后,又抬起头看路明非。 一个眼神,路明非就懂了她是什么意思。 就像数学老师说:“那谁,去那儿把那个拿过来一下。” 然后数学课代表就心领神会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去办公室抱来一套卷子。 两人又在一边玩起了折纸鹤小游戏。 源稚生的眉毛快要拧成一条疙瘩了,他双手搭在桌上,细细地看路明非的脸,却怎么也看不出一个花来。 这张脸很帅吗? 也就一般啊,看不出什么特点。 平日里,绘梨衣出去吃饭都是缠着他不放的,今天怎么就不搭理他了呢? 不应该啊... ... 灵柩前,队伍渐渐散去。 所有人都见完遗体最后一面了。 棺材被抬走,送去火化,至亲家属陪同一起离开,侍女们为每个人端来单独分盘的斋饭和清酒。 会场终于出现了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而此时,绘梨衣已经折好第二个千纸鹤。 她给两只千纸鹤都取了名字,一只叫“绘梨衣のbird2”,一只叫“绘梨衣のbird3”。 两只纸鹤被摆在她的左手和右手边,面对着面。 源稚生终于忍不住,也坐过去。 “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道。 “那个,源稚生学长,是这样的。”路明非举起手,弱弱地说:“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我和你的妹妹...是网友...” “网友?”源稚生挑眉,严肃地问:“你的网名叫什么?” “s...sakura...”路明非被盯得有些心虚。 “你就是那个天天给绘梨衣讲奇怪故事和笑话的sakura?” “我就是...” 两人开始了你问我答模式。 源稚生问一句,路明非答一句。 “你觉不觉得的这跟见家长一样。”恺撒和楚子航说悄悄话。 “有点。”楚子航点头。 “不愧是总部的王牌,我们才出去几分钟,就拿下了。”恺撒说:“我自愧不如。” 经过一顿交流,源稚生总算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恺撒和楚子航也明白了路明非和这位身份尊贵的上杉家主有什么关系。 源稚生拍拍大腿,长叹一口气。 他看着面前的斋饭,拿起筷子,大刨了几口白米饭到嘴里。 路明非也端着碗,夹着小菜送了几口饭。 几人都吃起饭来,时间已经到中午了,肚子着实有点饿。 吃过饭,侍女将餐具收走,待遗体火化后,还会进行最后一次法会,需要由亲属带着照片、牌位和骨灰回到会场,诵经一次。 在场的所有人需要捻香,到此为止,整个葬礼才算是结束。 犬山贺便是跟着去火葬场了,这次的两人死在他的管辖内,他作为家主,要全程陪同葬礼结束,还要亲自将灵位供奉到家族的神社中。 蛇岐八家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在习俗和礼仪方面很有讲究。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源稚生看了眼一旁玩得很开心的绘梨衣,摇了摇头。 路明非在教绘梨衣折小星星。 “上杉家主和我们的组长还真是很有缘分。”恺撒凑过来说。 “我也和这小子打过游戏。”源稚生道:“但是我从来没想sakura会是他。” “学长的id是不是叫tortoise啊?”路明非抬头道。 他们说的是中文,绘梨衣听不明白。 “你记性还挺好的。”源稚生淡淡道:“那‘violentbear’呢?又是你三个里的哪一位?” “那是我室友,他在芝加哥,没来日本。”路明非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下。 他折好一个小星星,放在掌心,绘梨衣把她手里折好的那个也放了过去。 “绘梨衣大师她...是有什么疾病吗?她好像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社会经验少得可怜。”路明非把手中的两颗小星星倒在了女孩的手心。 女孩明媚地微笑,又拿过纸条,折下一颗小星星。 “她不是上杉家的家主吗?怎么会没有社会经验。”恺撒也问。 “这...”源稚生停顿片刻:“上杉家只有绘梨衣一个人,源家也是,只有我一个。” “你们不是上三家吗?怎么会只有一个?”路明非问。 “我是个孤儿,从小和弟弟一起被人收养,直到长大了才被确认有源家的血统,绘梨衣也是一样。”源稚生说:“就像是孤独的乔治,你们知道孤独的乔治吗?” “听说过。”楚子航说:“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有人说它是世界上最孤独的生物。” “乔治没有族人,它的同伴都灭绝了,我和绘梨衣也是一样,上杉家和源家都是古老的家族,从江户时代起,这两家的族人就越来越少,一度家族长老们以为我们已经灭绝了。 但他们在山里找到了我和我的弟弟,从另一个地方找到了绘梨衣,确定了我们的血统后,我们的席位才被恢复,所以我们虽然被称作家主,但其实整个家族只有一个人。”源稚生说:“就像是孤独的乔治。” “但你说你有一个弟弟。”恺撒接着问:“上杉家主她,不是女孩子吗?” “我和绘梨衣并不是亲生兄妹,至于我的弟弟,他大概已经死了。” “想不到学长和绘梨衣大师的身世这么坎坷。”路明非感慨道:“11月份的时候,绘梨衣大师经常和我说她又被抽血了,是因为上杉家的血统有什么遗传病吗,是不是这种疾病导致你们的族人越来越少。” “差不多。”源稚生点头:“我没有患病,但是绘梨衣患上了,她每周都需要做检查,吃药,而且她对于外界环境的变化非常敏感,如果没有她信任的人陪着,她根本没法外出,所以才这么缺乏社会经验。” “是龙族血统带来的疾病?”楚子航问。 “我不太懂这些,反正是很麻烦的病。”源稚生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们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参加葬礼吗?让病人外出,不太好吧?”楚子航接着逼问。 “不是,是因为绘梨衣最近想要上学,sakura先生应该知道这件事。”源稚生看向路明非。 “我知道。”路明非回答道:“大师之前在qq上和我讲过,说她想去学校里读书。” “今天来,其实是为了让犬山家主行个方便,他有很多私立高中的股权,但他认为绘梨衣是上杉家的最后一人,需要好好保护,他给了我们一个考验,让绘梨衣在犬山家待一天,如果今天绘梨衣没有表现出不适的话,就通过这个提案,让绘梨衣去他名下的学校读书。” “那刚才...犬山家主...”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坏了事。 “大概犬山家主会认为不通过吧。”源稚生摸了摸绘梨衣的头。 女孩望着他,递过来一颗小星星,绽开一个淡淡的微笑。 ... 日本东京机场,一架豪华的环球快车私人商务机带着风压降落。 舱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高挑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出现。 “哇,这就是坐飞机吗!感觉真是太棒了!” “别大惊小怪了,先去吃饭,我都饿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越师傅和中国游客 午后,东京国立大学后街,街边停着一辆木制厢车,这是人力拉动的小车,专供走街串巷的拉面贩子设计。 拉面厢车的案板上摆放棉线捆绑的叉烧肉,手持菜刀的越师傅正在切刚从汤锅里捞上来的热叉烧。 越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齐的分头,穿着白麻工服,额上系着黑色的毛巾。 他持刀的手很稳,像是在菜板上切了一辈子。 “叉烧面,加一份叉烧,多找一点零钱。”穿制服的女高中生从钱包里摸出两张一千面额的纸币。 摊子的白板上写着“标准拉面700”,“叉烧900”。 “好嘞。”越师傅用毛巾擦了擦手,笑眯眯地借过钱,找了950日元的零钱过去。 这碗面的总价是1050日元,叉烧面多加一份叉烧只需要再添150日元,比标准拉面到叉烧面的200日元要便宜,但这个价格对于一名高中生还是略显昂贵,很少会有高中生选择1050日元的加肉叉烧面。 但看这位女高中生豪爽的模样,似乎手头非常宽裕。 “图月酱今天也去喂流浪猫吗?”越师傅一边收拾面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客人聊天。 “嗯,吃完面去为它们准备午餐,然后去学校完成下午的课程?”女学生坐在板凳上。 “图月酱毕业以后是准备进演艺圈吗?我听说崛越高中是日本偶像的摇篮,说不定以后我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呢,到时候我就和别人说,我这里是大明星石原图月最喜欢吃的拉面摊,那生意不得爆棚。” “不会啦,越师傅,我毕业以后要回京都继承父亲的神社,如果你以后去那边开拉面摊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宣传一下。”女学生开玩笑道。 “那可真是遗憾。”越师傅用汤勺把面汤舀到碗里,“我都在这里拉了六十年的面了,大概是没机会出去走走了。” “越师傅为什么不去更繁华的地方卖拉面呢?生意会更好的吧。”女学生看了看四周破败的街区。 往外走几十步就是高楼大厦,但这里的两边却是老式的和屋,街道旁种着梧桐和樱树,让人觉得好像回到了上个世纪。 “我是个念旧的人啊。”越师傅把冒着热气的拉面放到女学生面前,“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有一半入土了,赚再多的钱也只能带进坟墓里。” “怎么会呢,我看越师傅还很健壮呢,再卖五十年的面也绰绰有余。” “那就承你吉言了。”越师傅笑了笑,捞一颗卤蛋放到女学生的拉面碗里,“这是谢礼,不收钱。” “哇,谢谢越师傅。”女学生开心地笑了,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吃起了面。 不多时,布幌子外传来了脚步声。 蓝色的布幌子被拉开,一个戴厚重黑胶眼镜的女人出现,还有一个约摸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女人有一头栗色的头发,穿着西装套裙和高档白衬衣,俨然是个商业女精英,是个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美女。 小男孩长得也很清秀,但五官很柔和,头发若是再长一些,怕是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小姑娘。 女人如刀割的目光在小小的拉面摊子里回旋,似乎是在审视这地边摊的环境能不能入得她的法眼。 “来两份叉烧面。”女人看了好一会才拿出一张黑卡,“能刷卡吗?” “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那种先进的机器。”越师傅擦了擦手,眯着眼睛回应道:“隔壁街的名屋拉面可以刷卡,两位可以去那里吃,他们的味道比我这里的要好得多,但是价格要稍微贵一些。” “不用了,我有现金。”女人看了一眼四处张望的小男孩,随手掏出一张一万面额的纸币。 越师傅停顿片刻,看了看小男孩,笑了笑,接过纸币,“两碗叉烧,共1800元,收您10000元,这就为您找钱。” “不必找了。”女人坐在板凳上。 听得她这土豪的发言,一旁的女学生都不由得抬起来多看了一眼。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精英人士,像是在银行或者律师所当干部的社会精英,年收入至少是千万级别,一万日元对这种人不过是毛毛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里毕竟是为社会输送了无数人才的东京大学的后街,毕业生们事业有成后,回到母校来看望一眼,也是很常见的事。 只不过没想到这位美女看起来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当年到底有怎么一段疯狂的过往呢? 女学生在心里悄悄揣测,喝完面汤,便匆匆离开了,拉面摊的客人只剩下两个。 越师傅默默地把醒好的面团从小隔柜里取出来,用擀面杖把面团擀得薄厚均匀,接着又用菜刀把面切成尾部粘连着的细条。 他托住粗面条,像是拉条子一样开始拉面。 面条在板上碰撞,逐渐变长,接着他将两头交合,重复上一个步骤。 原本的面团子就这样一点点变成细面。 小男孩撑在桌上,眼睛放光般地看着他娴熟的动作。 “小朋友,你喜欢吃拉面吗?”越师傅用漏勺网住面条,投入热锅。 “他不会日语。”女人开口道。 “你们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越师傅又拿出一团面,开始拉起来。 “中国人。”女人说。 越师傅清了清嗓子,用流利的中文说:“小朋友,你喜欢吃拉面吗?” “我第一次吃拉面。”小男孩笑着说。 “你会说中文?”女人欣赏着越师傅流畅的动作,和他聊了起来。 “以前专门学过。”越师傅说:“要饮料吗?有清酒、烧酒、橙汁、可乐和牛奶。” “给我来一杯清酒。”女人淡淡道。 “我要可乐。”小男孩说。 “好嘞。”越师傅把拉好第二份面条倒入汤锅,拿出一罐可乐,并且非常贴心地拉开拉环,插上吸管。 “你们是来日本旅游的吗?”越师傅把倒好的清酒放到女人。 “对。”女人轻酌一口,拿出手机,低头操作。 越师傅见客人没有聊天的兴致,也就不再继续搭话。 但他心里有些奇怪,现在是三月份,应该是开学季才对,为什么小男孩不去读书,会来旅游呢? “师傅,我能做一下拉面吗?”小男孩的声音打断了他内心的思绪。 “你想学拉面么?”越师傅微微笑道。 他对小孩子一向很有耐心,包含着善意。 作为社区教堂的兼职牧师,有时候他整个下午都坐在教堂里,看着太阳渐渐西沉。 周末有大人带着小孩子来做礼拜,他也会很开心地和孩子们玩耍。 “想!”小男孩举手道。 越师傅目光看向一旁的女人,这种事情,得实现取得监护人的同意才行。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表示允许。 “孩子,到这里来。”越师傅见状,招招手。 小男孩跳下板凳,绕着厢车来到了他的身边。 “来,踩着这个。”越师傅把他平时用来坐着歇息的小木凳取过来,“小心点,别摔着了。” “师傅,没事,不用担心我。”小男孩好似很有经验般的一脚踩上去,站得稳稳当当。 “看来是很靠得住的男子汉嘛,将来可要成为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哦。”越师傅摸摸了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轻声回应道:“但是我以后想要开一家餐厅,当一名主厨。” “开餐厅么,也很不错啊。”越师傅取出两团面团和备用的擀面杖。 “来跟着我做吧。”越师傅开始擀面。 小男孩也学着一起,面团被压成一个圆形的面皮,下一步要用到菜刀,越师傅并不打算让小孩子接触到这么危险的道具。 刀剑可不长眼,这种岁数的孩子,根本无法掌握菜刀。 他决定帮一点点小忙,但此时锅里的面条已经煮得正好,若是再煮一会,原本劲道的面就会变得软趴趴的,失去弹性。 他连忙去拿碗和漏勺,把面捞起来,放到凉水里过一遍。 可此时,男孩已经把刀握起来。 他刚想出声制止,却发现男孩握刀的姿势很是标准。 如同快板一般的斩击声响起,刀面映射出寒光,菜刀宛如和眼前的男孩融为一体,简单的切面,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回过神来,面皮已经被切成粗细均匀的条子,最后一段藕断丝连,粘连在一起,是非常标准的拉面条。 “你还...真是有天赋呢...”越师傅把面团盛到碗里,浇上面汤,用干净的筷子把之前切好的叉烧放在碗的边缘,用紫菜、葱花、半个卤蛋做了一个摆盘。 “我的那碗面可以让我来摆盘吗?”小男孩希冀地望着他。 “当然可以。”越师傅把做好的拉面送到女人面前,又把另外一碗拿过来。 小男孩拿起筷子,夹起叉烧,小心翼翼地将其摆在边缘。 “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名的大厨。”越师傅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 “谢谢您的夸奖,请继续教我做拉面吧,我想再看一次。”小男孩说。 他表现得大方得体,很有礼貌,却又不让人觉得他处于弱势的一方。 这孩子的出生恐怕不简单,非富即贵。 越师傅很少见到这么有教养的孩子,不过这和他这个拉面师傅也没多大关系。 就算是天皇来了,他也只是一个卖拉面的老人。 他又表演了一次拉面条。 中午的高峰时期已经过了,等这两人吃完后,若是没有下一位客人,那他就会收摊,去社区教堂工作。 反正在晚上开工之前,他也要提前做好一定分量的面条,就当是做准备工作了。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神色严肃,不时还要点头。 人小鬼大,现在的小孩还真是喜欢装大人。 越师傅等着看笑话。 拉面这门功夫可没那么好学,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才上手的新人,很难把握力度,重要的是用力均匀,稍有不慎,面条就会拉断,前功尽弃。 就算是他,当年也是花了一些时候才能完整地做完这套流程。 “来,试试看。”越师傅把拉面装进布袋里。 “感谢您的教诲。”男孩深吸一口气,把面条抓起来。 越师傅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他太用力了,这样下去,在第二次翻转之后就会断掉的。 然而他在第一次翻转之后,又把面条放下,仔仔细细地上下观摩一番,才又开始拉面。 这下力度就刚刚好。 男孩不骄不躁,每翻转一下,都要停下来看上那么一会。 均匀细长的面条摆在案板上。 “呼,拉面还真是博大高深。”男孩呼出一口气,认真的点点头:“今天我又学到了好多,非常感谢您。” 说完,他从板凳上跳下去,坐到位置上,吃起了面。 越师傅打开布袋,和案板上摆着的面条对比。 “唉...还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越师傅摇摇头,拿出布擦桌子,收拾东西。 今晚要不就不摆摊了,晚上一个人看会小电影得了。 他这么想着,又一个人闯进了布幌子里。 是一个短发的少年,很年轻,脸上稚气未脱。 “路哥哥好。”男孩招手。 “你好啊,小康。”少年摸了摸他的头。 “我还以为你们会去吃怀石料理呢,居然来这种路边摊吃饭,吃得惯吗。”少年坐在了女人的旁边。 “他想吃,我就带他来喽。” “你们怎么不去店里吃。” “这种老字号更有味道。”女人在桌子下面摇了摇手机,屏幕上面写着“辉夜姬”三个大字,“来的太仓促了,旅游攻略都还没做好。” “这样啊。”少年点头。 “老板,也给我来一份叉烧面吧,加两个卤蛋。”少年说:“中午吃的斋饭,肉都没有,顶多就吃了个五分饱。” “叉烧面一份,加两个卤蛋,马上为您准备。”越师傅擦桌子的动作停下,又揭开了汤锅的锅盖。 “多少钱?” “不用给钱,这位美丽的女士事前已经给过了。” “那就麻烦你了,老板。” “需要饮料吗?这里有...” “有冰可乐吗。” “有的。” “那给我来一罐吧。” 第一百九十章 很强的拉面师傅 路明非坐在凳子上四处看。 这家拉面摊风尘仆仆,煮面的还是个老爷爷,一看就是老工匠精神了。 这种老街里的老店铺最有味道,他很喜欢这种地方,像是小学零花钱只有几块时,在学校门口吃的那种路边摊。 也许是回忆加了滤镜,他总觉得学校门口的那些炸物零食特别好吃。 大概喜欢的不是味道,而是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吧。 他又有些想爸爸妈妈了,隔了好多年,一家人都没好好团聚吃个饭。 s级专员路麟城和乔尼微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真想去和爸爸妈妈见一面,哪怕打个电话也行,可他去问昂热校长也得不到消息,只是说是秘密任务,但是在寒假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封信。 是妈妈写给他的,一只白色的小信封,没有邮票,更没有邮戳什幺的,背面封口烫着红色的火漆,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封信方式,正面则是几个娟秀的手写字,“昂热校长转路明非(收)”。 也没有长篇大论,三三两两几句话。 妈妈夸赞他的成绩单优秀,说很想他。 她说她和爸爸干这件事情已经干二十年了,一旦离开,剩下的时间可能就来不及。 爸爸妈妈说他们会在路明非二十二岁的时候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就把见面的时间约定在那个时候吧,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着盛装出现在他的结业典礼上,和他手捧毕业证书一起合照。 那个画面想想就令人感动。 路明非很期盼那一天的到来,他可以自豪地和爸爸妈妈说,他一个人也照顾好了自己,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以后一家人就一起在世界各地旅游,空闲的时候就去屠屠龙,当那种浪迹天涯的秘密特工家族,等时候差不多了,再把康斯坦丁和老唐介绍给他们认识。 不是以龙王的身份,而是以路明非朋友的身份。 路明非的思绪飘到了远方。 他在树荫下细碎的阳光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这条老街确实是一处很难得的净土,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行人少得可怜,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晒着春日午后的暖阳,不知不觉就会放松下来。 没由来的,路明非又想到了足不出户的绘梨衣大师。 她今天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领呢? 是因为害怕吗? 怕“sakura”会消失不见,怕“sakura”不喜欢她,怕“sakura”觉得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还是怕外面的世界太过陌生? 陪她折折千纸鹤和小星星就她高兴的不得了,真的是太单纯了。 也就只有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才会喜欢这些,长大后,见过了世间繁华,她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 路明非觉得她会对自己抱有好感,多多少少是他占了别人便宜。 他当然不会占用这种好感去做些什么,他只是希望绘梨衣大师的世界更宽广一些。 他希望绘梨衣大师能认识更多的人,而不是只局限于一个“sakura”。 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应该有自己的好闺蜜,除了打电子游戏和看动漫,她还会和朋友们在奶茶店聊上一下午的八卦新闻,也许会有一个喜欢的男孩,总之她的世界不该那么小。 如果有机会的话,带她来这里吃一次面吧。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通过犬山贺的考核,顺利入学。 参加完葬礼,路明非三人就从犬山家告辞了。 源稚生和绘梨衣留在了犬山家族地内,被犬山贺邀请去私密的房间谈话。 本来源稚生那边是安排了人带他们去秋叶原购物的,但三人婉拒了这个邀请,恺撒和楚子航打算悄悄溜去玉藻前找一些资料。 路明非在路上看见了苏恩曦发的消息,就半途折返,以要去源氏重工周边探风为借口,溜到了这儿来。 拉面摊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所以他准备待会再和苏恩曦、康斯坦丁慢慢商量。 苏恩曦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她和康斯坦丁都在吃面,早上坐飞机到日本来,差不多下午2点才吃上中饭。 人是铁饭是钢,美少女也是会饿的,也要进食和新陈代谢,至于康斯坦丁,虽然是龙王,但还只是幼生期。 按数码宝贝的算法来,他刚出生的婴儿时期能勉强等于一个滚球兽,现在嘛,顶多是一只亚古兽,吐几个火球就焉气了。 不过他毕竟是从究极体的战斗暴龙兽退化而来,危机时刻放几个大招还是没有问题,他的法术战斗力很强,但肉体很脆弱,达不到龙躯的强度,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成长,这要以百年为单位来计算。 “客人,你的冰可乐。”越师傅从小冰柜里拿出一罐肥宅快乐水,“需要吸管吗?” “不用了。”路明非伸出手,冰凉的铝制罐头接触到手心。 他抬头一看,在汤锅上方发现了一个小电视,一些dvd光碟从那狭隘的柜子里露出封面。 戴黑框眼镜,穿ol制服的女教师拿着教鞭,居高临下的眼神,丰盈的身材,胸前穿着黑色蕾丝内衣,衣服半开,上面用日语写着“浓厚”、“解禁”之类的词语。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碟片。 老大不小的了,还喜欢看这些,身体遭得住么? 路明非默默收回视线,透心凉的可乐涌入喉管。 “老板,你今年多大了啊。”路明非闻着豚骨汤和叉烧的香味。 “我都八十多了,开了六十年的店,常客们都叫我越师傅。”越师傅把面投入锅中。 “八十多啦!”路明非惊讶地说,“这么大,身体扛得住吗?” 他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位外表看似年迈的老人身体里隐藏的、要把人刺穿的锋利架势。 好强的拉面师傅... 是混血种么?蛇岐八家的人? 路明非面色不改,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金庸大师诚不欺我,最强的果然都是扫地僧,高手都在民间。 “这点程度,还是能坚持下去的。”越师傅笑了笑:“虽然生意淡薄,但总归还是有那么几个熟人,如果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这条街来,却没找到熟悉的店,大概会很失望吧。” “越师傅如果退休的话,很多人就再也吃不到记忆里的味道了吧。”路明非在心中揣测越师傅的身份。 这种人绝不可能默默无闻,会和“white”有关系吗? “所以我想,能多卖几年就多卖几年。”越师傅在碗里放调味料,撒上盐、味精、鸡精,倒入酱油和特制酱料。 他的调味的时候不需要看瓶瓶罐罐的位置,伸手就能摸到正确的地方,动作娴熟,不像是临时伪装的,像是真卖了几十年的面。 路明非很平常地和越师傅聊一些家常趣事。 越师傅很健谈,说话风趣,谈起在拉面摊上发生的故事。 例如曾经有东大的穷情侣在他这儿求婚,还有大晚上开着宝马专门来他这儿吃面的客人... 细节生动,一点都不像是编的。 叉烧面端上来,浓郁的香味飘入鼻尖。 路明非滋溜滋溜地嗦面,面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叉烧肉很大块,嘴里都塞不下,卤蛋也很入味,而且很嫩,一点也不老,面条劲道有嚼劲,很合路明非的口味,他深吸了口气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一番畅聊下来,他倒不觉得越师傅是个坏人。 倒是有种熟悉感,像是...在和老年的苇名一心说话,但眼前的男人,却比苇名一心缺了些什么。 “感谢招待,我下次会再来的。”路明非把空荡荡的面碗放下。 “随时欢迎。”越师傅又开始收拾小摊了。 看样子这次摆摊是不会再有下一个客人来了,他麻利地擦桌子,把菜刀、案板、食材、碗都收好。 苏恩曦和康斯坦丁也吃完了。 三人离开这条老街,在苏恩曦的带领下来到一条无人的樱花道上。 三月初,枝头还只冒出翠绿的花骨朵,河面荡漾微波,湿润的空气迎面而来,很是清爽。 “就这儿吧。”苏恩曦坐在长凳上,风拂过她垂下的长发。 “老唐,你可以说话了。”路明非坐在一旁。 他的手伸入衣袖里,把贤者之石从魔动义手上取下来,递给了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 “辉夜姬的屏蔽处理我还没做好,今晚才能完成。”苏恩曦裹着黑丝的腿交叠,“所以就在那家摊子里吃了,那里没有联网设备,辉夜姬监控暂时监控不到我。” “我的手机不会有影响吗?” “你的手机暂时被诺玛管理,辉夜姬并未取得权限,至于诺玛,你不是有后台么。不过你还是要小心,我是以游客的身份来到日本,和你这种卡塞尔直派专员的监视等级规格是不一样的,如果辉夜姬要针对你,短时间内,我恐怕帮不到什么忙。” “我知道了,但是那家小摊的老板也不简单,是个强者,我建议你去调查一下他。” “那个老头?”苏恩曦皱眉,“虽然我看不出什么,但你说有那就有吧,毕竟老板说他没下令的时候,我们就听你的指挥,我下来会去查一查的。” “麻烦你了。” “谈正事吧,你把我们叫来干什么。” “有人想要杀我,但目前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她背后的人,是个能使用‘剑御’的刺客,不过她已经死了,我把我知道的线索发给你。”路明非把和恺撒、楚子航讨论出来的结果和之前收集的线索发送到苏恩曦的手机上。 经过他们三人的判断,葬礼上摆着的尸体,大概率是犬山优香本人的尸体。 关节骨粗细,身高,痣的位置...等等和犬山优香都吻合,但终究还是没有脸,不能下定论。 “我希望你能调查一下‘猛鬼众’。”路明非说。 “行,有结果我会通知你的。”苏恩曦点头。 “至于康斯坦丁,有空你就带他去周边玩玩吧,最好这次不需要他帮忙。” 长凳上,康斯坦丁正晃悠着小腿,和老唐说着他最近的事。 路明非揉了揉他的头,确实还是一个孩子啊,虽然表面的岁数很大,但心性和孩子差不多,老唐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有机会让他出来玩一玩,肯定是好的,也算是一个保险,如果真的遇到需要战斗的情况,康斯坦丁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至少比还在石头里的老唐强。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唐能研究出从石头里出来的办法,他的卵保存得很完好,只要他能脱身,随时都可以破壳而出。 目前来看,还没有头绪。 但按老唐的说法,不会太久,就能研究出金蝉脱壳的办法。 ... 犬山家。 犬山贺正襟危坐,源稚生和绘梨衣坐在他的对面。 “源稚生少主,我认为暂且还是欠妥。”犬山贺两手放在膝盖上,直视源稚生的双眼,表情严肃。 “犬山家主,那只是一个误会。”源稚生解释道。 他已经和犬山贺聊了好一会儿了,事情的经过都讲给了犬山贺听,关于路明非和绘梨衣之间的“矛盾”也无一遗漏。 他是真的很想今天能在犬山贺手底下过关。 这次机会错过,那绘梨衣去上学的日期必定会被无限制往后推,根除猛鬼众是个长期工程,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做到的。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剧烈冲突的期间,绘梨衣定然不会有出门的机会,连带她出去吃饭都得取消。 绘梨衣正望着正殿里的字画出神。 源稚生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按理说,绘梨衣听到这个消息至少会有失落的表情,可她仿佛丝毫不在意。 她并不是傻子,她的心智早就发育成熟了,只是阅历不够,很多东西没见过,才会让人觉得她笨笨的。 就算社会经验再怎么不足,聊了好一会,她也该明白自己八成是读不了书。 以往源稚生答应她要陪她打游戏,却因为紧急事态不得不去工作时,就能很明显地从她脸上看到不高兴。 但现在却没有,她又恢复那副漠然的姿态,好像对外面的一切都不关心。 她不会是...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了吧... 第一百九十一张章 为上三家延续血脉(4k 加更) 路明非那小子的脸出现在源稚生的面前。 如果绘梨衣要离家出走,多半是要去找路明非。 源稚生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绘梨衣信任的人很少,这小子勉强算一个。 路明非和她玩的时候,明显看得出她的精神状态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 总部那边不是以“交换生”的名义把这三个人排过来的吗。 既然是交换生,岂不是得去上学? 把他们和绘梨衣安排在一个班里,这事不就解决了。 既可以给他们安排保护绘梨衣的任务,让他们抽不出空来,还可以稳住绘梨衣的情绪,让她不冒出离家出走的念头,顺便满足妹妹读书的心愿,简直是一石不知道多少鸟! 唯一有些不爽的,就是要把妹妹安排到那臭小子身边。 他作为哥哥,单纯的心理上有点不爽。 但就解决办法来说,这是当前最好的方案了。 源稚生于是和犬山贺就这问题又讨论了起来:“犬山家主,我有一个方案...” 他把自己的想法悉数盘出,绘梨衣听到要和“sakura”一起上学的时候竟是眼珠子发亮,看了过来。 犬山贺眉头紧锁,双手抱在胸前,闭眼沉思。 “照你所说,上杉家主和路明非小友是朋友?”良久,他才睁眼问道。 “对,路明非就是‘sakura’,犬山家主还记得吗,就是之前,绘梨衣她关手机之前道别的那个网友,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这确实是一个很巧的巧合,他们两个在网上已经认识半年多了,如果有他在,想来,绘梨衣的情绪会稳定很多,也就比我在她身边时差上那么一点。” 犬山贺缓缓点头。 他还是比较认可这个说法的,毕竟他亲眼见到了上杉家主执拗地要和她的网友告别的情景,如果路明非真是那个“sakura”,说的话,上杉家主应该能听得进去。 他也亲自目睹过路明非的实力,很强,甚至能与源稚生这样万中无一的“皇”相提并论。 有路明非在,安全乃至上杉家主的情绪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唯一的问题是他并不是蛇岐八家的内部人员,很多事情要避讳着,不能告诉他。 犬山贺左右审视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 两个人都很年轻,很有潜力,不像橘政宗这个大家长,年岁已经很高了,不能再生出合格的继承人。 犬山贺是在蛇岐八家的摇篮下长大的,他自然希望这个家族能继续在历史的长河中走下去。 下五家的人丁是越来越多,财力和势力在不断发展,但上三家却是濒临灭绝。 到了他们这一代,上三家的人竟是只剩下了四个! 其中一个还在东京大学后街没日没夜地卖拉面,还得他这个老臣子给他擦屁股。 那条街的土地税欠了十几年,全部都是他垫付的。 他也知道那个男人不愿意回到家族中生活,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地狱,所以也从没想过要去把他找回来,默默守候着那个男人的平凡生活。 源稚生这个人犬山贺是清楚的。 虽然是这一代的“皇”,但是却和前面几代一个性子,都是懒散的性格,早就听闻过他想去法国的沙滩上卖防晒油的传闻。 大家长也尽惯着他,不给他安排个三宫十六院的,让他把“皇”的血统继承下来。 就他这性子,连生个大胖小子都指望不上。 至于绘梨衣,血统太不稳定,而且还是女孩,根本没人能接近她。 男人要传播基因显然比女人容易得多。 而且她对于外人,只有一个态度,无视。 她只关心她自己在意的东西,非常任性。 找男人和她谈恋爱生孩子这种事,从来没有人想过。 但这次好像是一个契机。 如果是路明非,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个好女婿。 虽说两人的血统加起来纯度很高,但对于白王血裔来说,血统并不是决定胎儿血脉的关键。 狮子之心,生下来没有,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决定是不是皇的,从来都不是血统。 在古老的时代,婴儿呱呱坠地之时,人们就能判断这孩子有没有成为“皇”的天赋。 路明非显然是一个能驾驭力量的强者,拥有一颗强者之心。 最重要的是,他才十八岁,可塑性很高。 若是他和上杉家主之间摩擦出爱情的火花,那完全是一件喜事。 原本注定孤独终老的上杉家主能收获一份爱情,上三家的血也多了一份延续下去的可能性,还能靠着这层关系,拉拢路明非,蛇岐八家又有了一个能媲美“皇”的战力。 这何止是双喜临门,门槛子都被踩烂! 犬山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他一直在头疼上三家血脉的延续问题,多一条路就多一个可能性。 况且他很欣赏路明非,晚宴上的惊鸿一刀,至今还在脑海里回荡。 他很希望路明非能成为他们这边的人,他本身也有在家中物色适龄女子,和路明非联姻的想法。 作为掌管风俗业的犬山家家主,他很擅长用女色和男色拉拢人。 “既然如此,若是源稚生少主能说服路明非小友,那我便同意这件事吧。”犬山贺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他摸着发白的胡须,连连点头。 “他们作为本部的交换生,我们对他们是有一定的安排权利的。”源稚生说。 “你的意思是...” “不管同不同意,他都得去。” “如此甚好。”犬山贺和源稚生一拍即合,“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为上杉家主准备入学档案,我想想,中野区的崛越高中可好?这是一个以培养艺人为宗旨的学校,犬山家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家族中的人,也有不少在此就读。” 犬山贺是这个被誉为“日本偶像摇篮”的高中的暗中控股人,不少电视上的当红综艺明星,就是由他一手捧出来。 例如昨夜在宴会上簇拥在他身边的干女儿们,大多都在那里就读过,有专门供混血种读书的班级。 不止犬山家,其余几家的孩子,也有在那里读书的,算是日本分部这边的预科班。 虽说上杉家主要去上学,但也绝不可能去普通人的班级,必定是与他们这个圈子内的人员一同读书,只是说不暴露她的身份,以普通混血种的名义入学。 “绘梨衣你有什么想法吗?”源稚生看向一旁的绘梨衣。 “sakura也要去上学吗?”绘梨衣举起本子。 “他会和你在一个班。”源稚生说。 “想要...去上学。”本子上写。 “那便这么决定了。”犬山贺说:“从明天开始,一直持续到七天后,我们对神葬所行动之前,上杉家主将会以转学生的名义,去崛越高中读书。” “没问题。”源稚生说。 “好的。”绘梨衣点头,举起本子。 ... 路明非回到了东京半岛酒店,在服务人员洪亮的“欢迎您回来”中,坐上了金灿灿的电梯,来到顶楼的总统套房。 他和苏恩曦带着康斯坦丁去台场玩了一下午,主要的观光景点是台场滨海公园。 东京市内唯一的沙滩就在这儿,滨海沿线有散步道可以观赏海景,还能眺望彩虹大桥,风景不错。 他们去坐了摩天轮,在那边吃了晚饭。 但外人看他们两个的眼神怪怪的,估计以为路明非是某个年轻带娃富婆找的小白脸,毕竟都是苏恩曦在掏钱。 也许是嫉妒了,嫉妒他傍上一个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富婆。 这软饭吃的多香,谁不喜欢? 可惜他们不知道,三个人的电影中间还插了一个老唐。 气氛根本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粉色魅惑,老唐一说话,什么情调都没有了。 而且康斯坦丁嘴巴一直说个不停,老唐一在他身边,他就变成了一个话痨,那嘴皮子就和机关枪一样,叽里呱啦的,像是要把几千年都没说完话全部说完。 一下午下来,路明非整个人很累,主要是精神上的疲惫,现在他脑瓜子还有点嗡嗡的,好像有一个小号康斯坦丁在耳边“哥哥,哥哥”的喊。 不过他倒也不是光顾着玩去了,他是带着苏恩曦调查的源氏重工的资料回来的。 回到房间,楚子航和恺撒已经在屋内等着了。 “师兄,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路明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窝了进去。 他果然还是个宅男,此刻只想高歌一曲: 在周末晚上,关掉了手机,舒服窝在沙发里~ “先不说这个。”楚子航把三份学生档案拍在桌上,“刚才源稚生来这边探望了我们,给我们安排了新的任务。” “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有学校。”恺撒双手搭在脖子上,往后一躺,“你的小女友也在,和我们一起。” “小女友?我哪里有什么女友?”路明非疑惑地问。 “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恺撒勾住他的胳膊,“作为一个男人,要有担当。” “你在说什么啊,恺撒师兄,我怎么听不懂!”路明非两眼白茫茫。 “是上杉绘梨衣,犬山贺同意让她去读书,我们四个人在一个班。”楚子航皱眉:“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好像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们,那个上杉绘梨衣身上,一定隐瞒着什么秘密。” “让我们的sakura去问问不就行了,我保证她连她内衣穿什么款式和颜色都会如实说出来,说不定还会邀请你帮她挑选你喜欢的款式。” 恺撒撞了一下路明非的胳膊。 楚子航也看过来,眼神逐渐犀利。 ... 夜晚,樱井家。 一个少女跪坐着。 少女穿着深蓝色的和服,刺绣的樱花纹在胸前,柔顺的黑色长发束成一团,铜做的发髻固定着发型,和服也无法遮拦她曼妙的少女曲线。 “见过犬山家主。”少女对着一旁苍老的人影行礼。 “不必多礼。”犬山贺摆摆手。 “这是樱井奈。”樱井七海介绍道:“是我家族中年轻一辈的杰出人才,今年18。” “奈,抬起头吧。”一个女人说道。 这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少妇身材火爆,体态袅娜,脸蛋冷艳,即使是保守的套裙,也遮拦不住她的身材,她便是樱井家当任家主,樱井七海。 “是,家主。”樱井奈抬起头来。 “这次来,是要给你一个秘密任务。”樱井七海眼神示意犬山贺。 犬山贺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两张照片,递到樱井奈的面前。 一个是黑色碎发的少年,一个是穿着巫女服,目光空灵的红发少女。 “这一位是上杉家主。”犬山贺指着少女的照片说。 “这一位是路明非,来自卡塞尔总部的交换生。”犬山贺指着少年的头像说。 “多余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明天会去你的班级上课,总之,尽量创造机会让这两人独处。” “是。”樱井奈回应道。 “退下吧。”樱井七海说。 樱井奈起身,缓缓退离了房间。 “你觉得这样有用?”樱井七海把两人的照片拿起来,细细观摩。 “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吧。”犬山贺两只手缩入衣袖中,“若是不成,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成了,那便是一桩喜事。” “我不觉得上杉家主那样的人会拥有爱情这种感情,她的情感很淡薄,有时候我甚至以为她是个人偶。”樱井七海把女孩和男孩的照片拿到烛火前烧掉。 黑色的烟雾升腾,连带着刺鼻的味道。 “七海,你应该比我明白爱情是什么。“犬山贺摇摇头说。 “也是,猜得透的,那就不叫爱情了。”樱井七海吹灭了烛火,“只有没爱过的人才会以为爱情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爱,其实都是突然发生的。” “你对大家长的决定怎么看。” “我投的反对票。” “我以为你是一个激进的女人,居然最后会选择防守么?” “如果我是个激进的女人,在这儿和你聊天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还在等么,他不会接受你的,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拴死,仰慕你的人很多,重新选一个不好吗。” “所以说你们这些搞风俗业的,根本不懂爱情。” 樱井七海长叹一声。 “放得下的,那就不叫爱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sakura,请和我结婚吧 “sakura,请和我结婚吧。” 一张粉色的可爱便利从隔壁桌戳到路明非面前。 绘梨衣穿着白格子和黑格子相间的制服裙,上身白色的衬衫上搭了一件米黄色的羊毛衫,散落的红发被梳理得整齐,系了一个马尾,露出雪白的脖颈。 她面无表情地把这张粉色的便利贴粘在路明非的桌面上,仿佛这是一张平白无奇的纸,像是上学时同桌传给路明非的八卦小纸条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路明非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再回到高中教室上课的一天。 看了那么多动漫,他曾多次在夜晚入梦前幻想这么一个场景: 靠窗边倒数第二排的主角座位,一个矮小的,长虎牙凶巴巴的女同学,一个兼职当模特,没事就会请同学去别墅里玩的富家千金,一个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最后搭配上一个迷之美少女转学生。 路明非作为旋涡的中心,和各种特色的美少女发生脸红心跳的青春故事。 哪个怀春少男没想过这种待遇? 但也许是他叶公好龙,真有美少女投怀送抱的这天,他的内心却只充满了罪恶。 在这孩子清澈的眼神面前,他怎么能伸得出他的狗爪子呢! 四十五度斜角望天,路明非叹了一口气。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午饭前的最后一节课。 讲台上,一个秃顶的老头正在教课,上的是数学课。 日本分部每年都会向卡塞尔输送一定数量的学生,由他们评级,通过本部的面试后方可入学。 这个班级就是选拔卡塞尔留学生的班级之一,由于卡塞尔通用语是中文,所以这里的教学也是全中文授课。 整个班级里,就只有绘梨衣不会中文,但这并不影响,毕竟她是来体验校园生活,而不是来学习知识的,听不听得懂老师上课根本无所谓,班上的人,私下交流,还是用日语。 楚子航和恺撒坐在前排,离两人的位置远远的,路明非和绘梨衣被安放在最后一排的墙角。 绘梨衣在墙角里,左手边是窗户,望过去能看到操场还有东京的摩天大楼,路明非坐在她的右手边。 所有的板凳和桌子都隔开了一米,绘梨衣的前面是一个空位,如果她不下座位走动,就只能和路明非聊天。 绘梨衣一整个上午都坐在板凳上,有时望着黑板,有时望着窗外,有时撕下便利贴的纸折纸鹤,她的抽屉里零零散散,摆了大约有几十个千纸鹤。 早晨是源稚生开车送他们来的,校长领着他们来上课,进来之后就自我介绍,说是来自卡塞尔的交换生来体验日本分部的教学方式巴拉巴拉的。 然后到了绘梨衣,对着底下的同学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就站到了路明非的身后去。 班主任估计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直接就给他们安排座位。 一上午过去,恺撒已经和jk们打成一片,楚子航就安静地做他的冷面美男子,偶尔有人去找他搭话,他也很礼貌地回应,平常地聊天,估计是想从这些学生嘴里套出点什么话。 楚子航虽然话少,但并不是不会聊天,只是不想而已。 看他把他的妈妈哄得不要不要的,就知道他在这方面也很有一套。 这很明确的验证了一句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的水准对付这些高中生绰绰有余。 情商,只在该用到的时候用到。 倒是路明非这边,一直没人来。 人都往楚子航和恺撒那边聚集了,每当有人想朝路明非这边走的时候,恺撒和楚子航就会起身去把那家伙拦在途中。 这是他们昨晚商量的对策。 “上杉绘梨衣的身上一定隐藏着秘密,你要把她的秘密问出来。”面瘫师兄如是说道。 “只有你能对付你的小女友了,这种类型,我拿不下。”恺撒师兄如此说道。 两人义正言辞地要求他用男色从绘梨衣那里套取情报出来。 上杉家主在蛇岐八家的地位可不低,就算只是个吉祥物,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或许她本身不太懂,但透过细枝末节,也能推断出一些线索。 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本次行动的组长头上,两位组员为他打掩护,确保不会有人干扰到组长的进度。 但一上午下来,路明非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打探到。 他总有种自己在蒙骗无知小妹妹的罪恶感。 两人就只玩了递纸条的小游戏,绘梨衣见到不懂的就会写纸条问他。 “为什么大叔没有头发呢?” “操场上的人在干什么啊?” “革命军的机器人会来入侵学校吗?” 路明非已经习惯了对付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看老师的样子,也不打算管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所以他也就旁若无人地在纸条上回答她的问题,再传回去。 他本来以为这一张也是在问问题,例如“什么时候吃饭”,“为什么大家都坐在板凳上不出去驾驶高达”,可谁知,直接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marryme”,和我结婚吧? 拜托,这是什么相亲节目吗。 《我们约会吧》改名《我们结婚吧》,女嘉宾在台上坐着亮灯,见到心仪的就直接飞一本户口簿过去,然后民政局的人当场办手续,来一个光速级闪婚? 这是搞笑节目吧。 他连女孩子的嘴都还没亲过呢,怎么就跨越到结婚这一步了。 若不是他知道绘梨衣是什么性格,差点都要以为这是仙人跳,签完结婚证就得把你的财产分一半出去,说不定还要让你净身出户。 “大师,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结婚吗?”路明非在数学书第一页的空白写道。 他把书立起来,笔盖轻轻搭在墨水还未干的笔记上,表情严肃。 这种事情必须科普明白,可不能像之前那样马虎了事。 “sakura给我讲过,我想要和sakura结婚。” 我讲过?我什么时候讲过? 哦,好像是半年前叶胜求婚的时候。 当时怎么讲的来着? 有些记不起来了,那天晚上是给绘梨衣拍了烟花的照片,但之后就继续参加晚会去了。 晚会结束和叶胜酒德亚纪稍微散了会儿步,便回寝室睡大觉。 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应该没有吧,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刻意把话题带歪。 正在他揣摩的时候,绘梨衣又塞了一张便利贴过来。 “想要...两个人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路明非看到这顿时想起来了,他好像是这样说的: “结婚就是:两人一直在一起,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另一个人陪着你,开心的事,难过的事,都会共同分享。” 这是把他当闺蜜了吧... 太孤独,所以想要一个好朋友陪着。 路明非不觉得绘梨衣能理解“结婚”这两个字的意思和重量,在她眼里,结婚,大概就是当朋友的意思。 小孩子懂什么爱情和婚姻,今天你陪她过家家,那你就是她老公,明天她和别的小朋友过家家,那别人就是她老公。 说到底还是社交圈太浅,如果她多一点朋友,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结婚必须是两个人相爱之后,才能约定的事情。”路明非写道:“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就决定的。” “那我不能和sakura结婚吗?”绘梨衣的小脑袋耷拉下去,整个人明显沮丧了不少。 “如果我们相爱的话,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先知道,什么是爱。” “爱?我不太懂,sakura能讲给我听吗?” 路明非听到这个问题也头大。 他也只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处男,怎么讲得清楚什么是爱。 从生物学上的角度讲,不就是激素之间的互相作用吗? 看到美女帅哥荷尔蒙就发作,这自然而然不就爱上了么。 但这么说,只会让绘梨衣更迷糊。 “爱这种东西,是要用心去体会的。”路明非写道:“等你明白什么是爱了,我们再谈什么是结婚吧。”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盯着路明非的脸呆呆地看了好一会而,埋头又折起了千纸鹤。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路明非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 还好顶住了,一个眼睛里只有你的美少女主动找你求婚,但凡定力差一点,就没得玩了。 但路少侠从来不趁人之危,他可以接受一段爱情,但绝不会靠着两人之间的认知偏差去坑蒙拐骗。 倘若绘梨衣见识过大千世界,走过世间繁华,最后站在他的面前,说想和他结婚,他也许真的会心动。 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身材倍棒,性格单纯,两人也有共同话题,和她相处的时候感觉也很自然,毕竟在网上认识很久了,不会像相亲大会的女嘉宾一样,让人尴尬,如果真的结婚,大概婚后生活会很美满吧。 可问题是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能获得她的好感,是因为她只认识sakura罢了。 ... 中午,午饭时间,一下课,恺撒和楚子航把路明非叫到走廊悄悄说话。 “进度怎么样了,大情圣?”恺撒问。 “这...暂时还没打探出什么情报。”路明非挠挠头。 “不是吧,都一个上午了,这么好骗的女孩,换别人坐你这个位置,结婚证都骗到手了。”恺撒拍了拍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问什么啊,不知道从何下手,师兄你知道的,我学的又不是间谍科,哪会那么多刺探情报的方法...”路明非无奈摊手。 “我想知道上杉家主得了哪种类型的疾病。”楚子航发话:“我今天悄悄观察过她,呼吸平缓,面色红润,路明非,你在她的隔壁,有看出来她表现出什么不适吗?” “好像...没有。”路明非回忆,绘梨衣从坐到位置上起,几乎就一成不变。 源稚生也没和他们说过什么病人的注意事项,只是告诉他们,如果绘梨衣有精神不稳定的表现,就立刻稳住她,赶紧打电话通知。 “会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吗?类似抑郁症之类的?”路明非问。 “不太像。”楚子航摇头:“如果是自闭症或者抑郁症,那就更不应该把患者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你尝试着从这方面问一下吧,尽量把她平时吃药和治疗的事情打探清楚一点。” 楚子航摸着下巴思考。 【时刻保持精神状态稳定】 一些重病患者确实会因为剧烈的精神波动而导致发病,例如心脏病患者就不能受到惊吓,但楚子航总觉得源稚生要保持上杉绘梨衣的精神稳定不是这个原因。 特地在她入学前,把她前面的那个人挪开,而且平时也关在房间里,这简直像是... 怕有人接触到她一样。 日本分部的人,似乎在极度避免任何影响到她精神不稳定的因素。 她出现极端情绪,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吗? ... 聊过天,三人回到了教室,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便当盒。 教室里大约还剩下一半的人。 一些去食堂吃饭了,还有一些回家或者去外面解决午餐,剩下的就是自己带了便当或者面包。 “去那边吃,没看到你的小女友孤零零的么?”恺撒拍着路明非的屁股把他赶走。 路明非只得拿着便当盒过去,这是东京半岛酒店为准备的豪华便当,足足有三层,生鱼片、天妇罗、海胆、鲍鱼...菜肴丰富,全部用的都是顶尖食材,由顶尖大厨烹制。 绘梨衣也拿出了便当盒,她一直没开盖子,而是看着一旁。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对好闺蜜正有说有笑地吃便当,她们把板凳移到一张桌子旁边,面对面地坐着,你吃我碗里的,我吃你碗里的,时不时还要亲密地互相喂一口。 听到路明非回来的脚步声,绘梨衣抬起头,抱着大大的便当盒望着他。 路明非和女孩瑰色如宝石般的瞳孔对视。 “我这是为了打探情报。”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把板凳抽出来。 “一起吃吧。”他在女孩的对面坐下。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窗外的阳光射进来,仿佛光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路明非觉得耳边嘈杂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他喉结动了动,只得在心里默念。 “这是为了打探情报,这是为了打探情报,这是为了打探情报!” 第一百九十三章 爱,到底是什么呢?(4k 加更) “多谢款待。”石原图月豪爽地喝完面汤,“啊,越师傅的拉面手艺又进步了呢。” “是图月酱今天饿了吧。”越师傅收起空荡荡的面碗,“饿了就要吃饱,女孩子在发育期的营养可不能落下,长大成人之后想要再发育可就困难了。” “讨厌啦,越师傅说话怎么和班上那些色眯眯的男生一样。”石原图月笑了笑。 “我也是个男人啊,虽然岁数大了。” “果然父亲说的是对的,男人到死都一个样。” “那是当然,我们都是很专一的。” “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得回学校上课了,明天再见,越师傅,拜拜。”石原图月站起身,挥挥手。 “明天希望图月酱也能元气满满哦。” 石原图月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今天班上来了四个转校生,三个从卡塞尔总部来的交换生,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到现在连名字都还不知道。 “卡塞尔啊...不知道我能不能通过面试去那边留学呢?” 石原图月手挡着抬头看正午的太阳。 “那个女孩是谁呢?也是从卡塞尔来的吗?下午去找她搭搭话吧。” 她哼着歌谣,蹦蹦跳跳从林荫小道下走过。 微风吹的发丝飘动,路上行人都匆匆忙忙,夹着公文包的职场男人一边道歉一边打电话,货车司机把纸箱子一个个抬到车厢上。 石原图月从这些人中间穿过,不少人被她吸引住目光。 不止是因为她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还有她让人羡慕的悠闲脚步。 有人在经历青春,有人在怀念青春。 石原图月回到教室,往角落里看了一眼。 红发的女孩依旧像个雕塑一样坐着,摆弄着手里的便利贴。 她又在折千纸鹤了。 是给她隔壁的那个男生折的吗?当做表白的礼物? 早上她鞠完躬就躲到了那个男生的身后,是情侣关系吗? 石原图月倒是没考虑过两人会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毕竟外表相差太多了。 不止是发色,五官的精致程度也不在一个等级。 红发女孩是一眼就会让人记住的水准,但她旁边的男孩,大约就是那种站在人堆里,你都要好好看一下才能找出来的水平。 倒不是说他长得丑,只是没什么特点,其实细看之下会觉得他还蛮清秀的,算是那种比较耐看的类型,但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他和红发女孩站在一起,就变得很不显眼了。 石原图月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挂钟,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她对这个迷之转校生挺好奇的,于是她大步朝红发女孩走去,想去打打招呼。 然而刚走两步,另一个人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石原同学,上次的数学练习,你还没有补上。” 是数学课代表兼班长樱井奈,樱井家年轻一代的杰出人士,比她这种小家族出来的混血种身份尊贵很多。 “抱歉班长,待会再说这个话题吧,明天,明天我一定补上。”石原图月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径直朝角落里的红发女孩走去。 然而她再一次被拦下了。 “石原同学,这已经是上周的练习了。”樱井奈板着脸说。 石原图月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位班长是很好说话的,作业交没交这种事情,她向来都只管统计,今天怎么像是赖上她一样,非得堵着她。 ... “想上厕所。”绘梨衣举起本子给路明非看。 “你不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不知道。” 路明非心想绘梨衣确实一上午都没去上过厕所,也没见她喝水,这样下去不行啊,要多喝热水身体才能更健康。 不过一个男同学陪着女同学去上厕所像什么话,这里可是校园,是学习的圣地! 要是让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况且这会让绘梨衣加重对他的依赖性,这儿会要他带着去厕所,过几天岂不是要他帮着洗澡? 这成何体统! 还是找个女同学带她去吧,顺便帮她扩大一下社交圈,说不定能交上几个朋友呢。 路明非抬起头看了看,这班上的同学他还没几个说得上话。 班长应该算是他说话说的最多的,因为领教科书是她带着去领的。 没记错的话,叫樱井奈,正好还是蛇岐八家的人。 路明非想着便朝班长挥了挥手,“樱井同学!樱井同学!” 这位表情有点冷淡的女同学听到呼唤声侧过头,走了过来,她旁边那个女同学也径直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情吗,路明非同学。”樱井奈用中文询问。 “说日语就好了,我会说日语。”路明非用字正腔圆的日语回应道。 “我明白了。”樱井奈点点头。 “这位是?” “这是石原图月同学,来自京都的混血种家族。” “哦哦,石原同学你好。”路明非点头道。 话说石原图月和石原里美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说是亲戚,那岂不是托关系可以要一张签名照? “路明非同学你好啊。”石原图月眉眼笑得弯弯的,像个月牙。 “是这样,绘梨衣同学想去上厕所,但是她不知道厕所在哪里,班长你能带她去吗?”路明非说。 “请交给我吧。”樱井奈表情严肃,像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任务。 “原来是绘梨衣同学啊。”石原图月朝着绘梨衣伸出手,“你好,我是石原图月,很高兴认识你。” 绘梨衣愣了愣,只是看着她的手,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看向了路明非。 “这是在和你握手呢,是表示友好的动作。”路明非说:“你应该见过吧,在动漫里。” 她这才恍然大悟般地和石原图月握了握手。 路明非松了口气,她总算迈开了交朋友的第一步。 看起来这位石原同学还挺好相处的,希望两人的友谊能进一步发展吧。 “我带绘梨衣同学去厕所吧,可以吗?”石原图月说。 “当然可以,麻烦你了。”路明非微笑道。 他把绘梨衣交给了樱井奈和石原图月,目送她们离开教室。 路明非能感觉出来绘梨衣有些许不安,虽然面无表情,但她老是回头看。 交朋友的第一步总是困难的,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旦开始,你就成功了一半。 ... 樱井奈时刻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 身旁这位可是上杉家主,她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 论起辈分,她是要对这位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红发女孩行大礼的,上杉家的家主比樱井家的家主地位还要高。 她护送着绘梨衣来到厕所,像是忠心的守卫,守在厕所门口等待绘梨衣出来。 下级服从上级命令的理念根深蒂固地扎在她的脑子里,蛇岐八家在过去的历史中曾是地方贵族,江户时代后,才慢慢在时代的演化中,变成现在的黑道家族,但这只是表象,骨子里他们还是以家族宗室观念组成的古老世家,很注重各方礼仪。 用一句话来比喻,她就像是普通的官员子弟遇到了微服出访的太子,自然是处处小心翼翼。 “班长,你今天怎么跟大姨妈来了一样。”石原图月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蛋。 “石原同学,请严肃一点!”樱井奈冷冷地看过来,依旧守在厕所门口。 石原图月无趣地扬扬脑袋,看向一旁。 绘梨衣从厕所里出来了,她去厕所洗手,烘干机吹出热风,把她的手烘干。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许久,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和束在后脑勺的马尾辫,不时还要低头看看裙子,似乎这套装扮对她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绘梨衣同学真的好漂亮啊。”石原图月笑眯眯地来到她的身边。 “谢谢。”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樱井奈一言不发,守在绘梨衣的身后。 绘梨衣迟疑一下,又在本子上写道:“你们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石原图月歪歪脑袋:“为什么你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sakura说,等我弄明白什么是爱了,就和我结婚。” “结结结...结婚!”石原图月的音调一下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她顿时脸都红了,仿佛脑袋上有蒸汽冒出来。 “安静!”樱井奈呵斥道:“不要惊扰到绘梨衣同学了。” “所以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绘梨衣看向樱井奈。 樱井奈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绘梨衣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几秒,又移到了一旁很活跃的石原图月身上。 “等等,绘梨衣同学,你说的sakura,难道是路明非同学吗?”石原图月压下心里的震惊,硬着头皮问道。 绘梨衣很淡定地点头,仿佛刚才的话是类似“你吃了吗”,“今天天气真好”这种日常的问候。 石原图月咽了一口唾沫。 别人都在谈婚论嫁了,她还在想晚饭要吃什么。 真是人不可貌相,路明非同学看起来这么...平平无奇,居然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山顶了吗? 话说绘梨衣同学和路明非都在讨论结婚的事情了,那岂不是说...连本垒也... 石原图月脑子里浮现旖旎的桃色画面。 记得有一次她去越师傅的拉面摊吃面的时候,就见到坐在椅子上的越师傅一边扇小扇子,一边看他的小电视。 虽然说他见到自己来很快就把电视关掉了,但石原图月还是隐约间瞟到了几个画面,还有那剧烈的喘息声。 哒咩!这太刺激了! 她拍了拍略有起伏的胸,吸气,吐气,做了几套深呼吸。 这种人来问她这种没有恋爱经验的小白爱是什么?这是在炫耀吗?这绝对是在炫耀吧! 石原图月又想到刚才路明非和绘梨衣眉来眼去的画面,感觉心口堵堵的。 “我也不懂什么是爱。”石原图月很郁闷地说,“绘梨衣同学都要结婚了,还问我们这种问题吗?” “sakura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就决定,如果我不明白什么是爱,他是不会和我结婚的。”绘梨衣一脸认真。 “你很想和路明非同学结婚吗?” “嗯。” “有想过理由吗?” 绘梨衣听到这话对着本子思考了一会,“和sakura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很开心,他讲的笑话很有意思,会告诉我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教我折了千纸鹤和小星星,会陪我一起吃饭,和我分享便当...” 她把这些事情一件件地列在本子上。 “路明非同学原来是这么一个人吗?”石原图月凑过来看。 樱井奈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光是从这些话语,好像就能看到两人一起玩耍的画面。 原来上杉家主和那个叫路明非的有这么深厚的羁绊吗? 犬山家主昨日让她创造机会让两人独处,是为了撮合这段姻缘? 樱井奈不禁在心中猜测。 她只是一个小辈,还参与不到家族的核心决策中,每年的年会和家族会议她都没有资格参加。 但上三家的三位家主,除上杉家主以外,源家家主和橘家家主她还是见过的。 一个是几乎已经内定的下一任的大家长,一个是当任的大家长,上杉家主的地位和这两位相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一个尊贵的人物,要嫁给路明非这个外人吗?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家主们如此高看,还是说...是上杉家主一意孤行,如果家主们不让她嫁,她就要和路明非私奔? 八卦之心真是人人都有,就这么一会,樱井奈和石原图月就开始各种脑内幻想。 然而绘梨衣并没有搭理他们,她把理由写在本子上,写了满满一页还不够,翻过来还在写。 “哥哥不在的时候,sakura会陪我玩。” “发的表情包很有意思。” “会画粑粑先生。” “每次结束聊天都会和我说拜拜。” ... 她绞尽脑汁,几乎把所有能想出来的事情都写出来了。 这些,足够证明她懂得爱了吗? 她不知道,但她还想多写一些,很多无意义的事情也写上去了,例如,某天几点钟,sakura叫她一起玩游戏,隔了几天之后,她又找sakura一起玩游戏,像是在记日记一样,把这些事情都记录下来。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把这些事情写下来呢。 爱,到底是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约好了 上课时间很快过去,堀越高中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穿着ol服的樱站在车门边。 周边的道路上能看到黑色的奔驰以迈巴赫为中心停着,这些都是蛇岐八家的护卫,护送绘梨衣上下学。 夕阳的余辉落在校园里,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从教学楼里零零散散地走出来。 他们都是归家部的人,放学了就直奔家中,而其余大部分的学生还有自己的社团活动。 在日本,高中的升学途径并非只有高考一条。 如果你有其它的才能,也能被特招入校,所以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要加入热门的社团,例如棒球部,如果能在甲子园中取得名次,即使你成绩很差,也能带着颁发的奖状去加分。 在大学录取时,考官也会参考你高中三年的成绩单和社团活动记录。 况且堀越高中还是一个以培养艺人为宗旨的“日本偶像摇篮”,课后参加社团的人就更多了。 但绘梨衣并没有参加社团的机会,她在学校的活动时间被限定在上课时间内,最后一节课上完,她就得坐车回家。 路明非走在前面,领着绘梨衣往校门口走。 恺撒和楚子航又以尿遁为借口把他丢下。 因为犬山家的资金支持,堀越高中修的很大,从教学楼走到大门口要走十分钟,早上来的时候路明非就体验过这个修的像是迷宫一样的高中的路到底有多晕人。 他们从三楼的教室走到楼下,正对着的是大操场,绿色的地面都是货真价实的草皮。 只能说,雀食有钱。 穿着制服的高中生从路明非面前跑过去,操场上有踢足球和打篮球的人,先入学的前辈们随意挥舞球拍,网球高高飞起,甚至飞出了网球场。 后辈们马不停蹄地跑来跑去为前辈们捡球,在新一届的社团成员加入前,他们要做一年的苦力,遇见前辈呵斥只能唯唯诺诺地接受,等他们也变成学长了,才有机会接触球拍,参加比赛。 这像是一个往复的循环,就像路明非曾经千方百计地和陈雯雯偶遇,想要“碰巧”和她放学一起走,时隔一年多,他居然又回到了校园里,和另一个女孩走在放学路上。 只不过他不再是当时的那个他,身旁的,也不是那个穿白棉布裙的文学少女。 绘梨衣的外表明显是压陈雯雯一头的,她精致的就像是洋娃娃,走路的姿势像是一位公主,高贵而又优雅。 她的步子迈得很慢,圆口的小皮鞋踏在地上,几乎不发出声音,白色过膝袜包裹着曲线玲珑的小腿,百褶裙随着她的脚步起伏,马尾辫在身后摇摇晃晃。 淡淡的牛奶味道飘入鼻尖,路明非心想绘梨衣用的是大概是牛奶味的沐浴露。 她很爱洗澡,在qq上告别时,经常用“我要去洗澡了,拜拜。”来结尾。 路明非知道她是真的去洗澡了,有时候,她洗完澡还会专门回来说一句“我洗完啦”。 生物学说,人身上是没有香味的,但又有研究证明,如果遇见喜欢的人,就能闻到独特的荷尔蒙的味道。 这个味道大概是大脑杜撰出来的,因为你很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随时随地都想要和她在一起,所以大脑就制造出这么一种感官,让你能分辨出她。 路明非觉得这个说法并不是没有科学根据,以前在陈雯雯身边的时候,就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薰衣草的味道,但从苇名回来之后,这味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可能是他的鼻子经受了血腥味和硝烟味的洗礼,变得对香味不那么敏感。 两人慢慢地绕着操场走在夕阳的余晖下,耳边有别人的吆喝声。 绘梨衣一个步子一个步子地走,大概是不想那么早回家吧,路明非也放缓步调,跟着她的节奏来。 她忽然站住了,书包压在百褶裙前,朝着远处望去。 路明非顺着看过去,远远地看到了一只落在电线杆上的鸽子。 鸽子用鸟喙轻轻梳理羽毛,两只爪子牢牢抓在电线上,很是惬意地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它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鸽子的生活自由自在,想飞去哪儿就飞去哪儿。 谁不想当一只鸽子呢? 路明非目送那只鸽子远去,希望它能找到地方饱餐一顿,野生鸽子虽然很自由,但吃饭却得靠好心人施舍,特别是在这种钢铁城市里,如果没有人喂它,它就只能饿肚子,去下一个地方找吃食。 “今天过得开心吗?”路明非轻声说。 女孩的侧脸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她好像很少把内心的感情表露在脸上,倒不会给人冷漠的感觉,非要形容,就像是一只靠在窗边的猫咪隔着玻璃,沉默地看外面的风景。 女孩轻轻点头,她单手提着书包,把耳边的垂发撩到耳后,又从上身的衣服兜里拿出小本子。 可她忽然又愣住了,左右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和右手。 “我帮你拿书包吧。”路明非伸手过去,绘梨衣一直都是用文字和他交流的,一只手是没法写字的,帮人拿包这事他很熟练,都是在高中锻炼出来的。 “谢谢。”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小事,不用谢。”路明非提着两个书包,其实里面也没装什么东西,只是样子货,反正他书包里是什么都没有,拿着只是一种习惯,毕竟放学不带书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外面的世界好大。”她写下字给路明非看。 “你喜欢上学的生活吗?” “很喜欢,但是,有一点不开心。” “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要回去了,还想在外面玩一会。” “没关系,明天早上就能再出来了,而且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你一定有机会在外面痛快地玩的。” “那sakura会陪我一起吗?”女孩的举着小本子,等待他的答复。 “也许会吧,但你以后还会交上别的好朋友啊,比如石原图月同学和樱井奈同学,你可以让她们陪你一起,不一定非要是我。”路明非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路明非觉得自己像是那种利用小女孩的无知蒙骗她的大坏蛋。 他对绘梨衣来说并不是特殊的,对一个整天被关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来说,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她的光。 如果她先认识的恺撒或者楚子航,照样也能取代自己的位置。 路明非见过的东西比绘梨衣多很多,他就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成熟大叔,而绘梨衣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 凭借认知的差距,他当然能轻松把绘梨衣哄到手,但这算什么呢? 就像是军训时男教官被要求不能和女学生私下联系,中学里男老师不能和女学生谈恋爱,绘梨衣可以不懂事,但他不可以。 至少现在不行,在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个阶段不行。 女孩听到他的回答,眼睛暗淡下去,低垂着眼帘,收起本子,低头望着地面,一点点朝前方走去。 路明非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口气,迈着大步子走到她的身边。 女孩忽然又停下脚步,伸出了手,她的手纤细,小巧,像是白玉一般细腻。 路明非猜她大概是发小脾气了,不想自己帮她拿书包,这是在把书包要回去。 根据恺撒师兄昨夜传授给他的泡妞法则,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把包还回去,这么做她只会更生气,但不还也不行,她还是会生气。 女人就是这么麻烦的物种。 正确的做法是把话题引开,讲讲笑话,或者扮扮丑,如果你把她逗笑了,这关就算过去了。 路明非想了想,并没有按恺撒说的做,还是把书包递了过去。 他和绘梨衣不是情侣,以朋友的身份来说,这么做就足够了。 女孩接过书包,别过头,径直往前走。 她也不理人,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的一条,被树荫遮盖。 路明非默默跟上去,两人无声地走在校园里,步子倒是出奇地一致。 一路无声,校门口,樱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朝着绘梨衣鞠躬,拉开后座的车门,安静地站在一旁。 路明非停在铁门前,恺撒和楚子航还没出来,他们约定在这里汇合。 女孩突然站住了,她转过身,静静地看路明非的眼睛。 “你先走吧,我在这儿等恺撒师兄和楚子航师兄。”路明非说。 女孩又凝视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朝着打开的车门走去。 她快要进入车内了,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书包也放下了。 就像是一只金丝鸟被关回笼子里,她又将失去自由。 路明非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绘梨衣大师”买花,好不容易见面了,却没给过她祝福。 她的病...好像是很难治愈的病... 下午的时候他顺着楚子航说的方向问了绘梨衣一些问题。 原来她每个星期都要去打针,隔几天就要去医护室里做检查。 “绘梨衣!”路明非大声喊她的名字。 女孩把迈入车里的脚收了回来,转过了身。 她站得很直,一阵风吹过,吹得百褶裙的裙摆飘动。 两人隔得并不远,大约只有十米。 酝酿了好一会儿,路明非憋出一句:“你想不想去吃拉面,有机会我带你去吃拉面吧。” 他还没想好祝福的话该怎么说,但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午后静好的拉面摊位,很好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放松。 如果带她去那里,她应该会开心的吧。 女孩并没有点头或是别的什么,圆口皮鞋在水泥地面上碰撞,她迈着“踏踏踏”的步子来到路明非的面前,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折叠好的纸。 手心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路明非的手被她握住了,两团被折叠整齐的纸条塞到路明非的手心。 她才在本子上写,“约好了,要带我去吃拉面。” 路明非握着纸条,“嗯,约好了。” 女孩点头,又“踏踏踏”地钻进了车内。 樱看了路明非一眼,把车门关上,从另一边进入驾驶座。 引擎轰鸣,迈巴赫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车流之中。 路明非把纸条展开。 上面记录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但几乎每句话都提到了“sakura”。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事情可以记录的吗?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其实没有谁是不可以被替代的,我们喜欢的都是一类人,真正让他变得特别的,是那些一起经历的回忆】 ... 大阪郊外的山中,极乐馆。 这是一间山中大屋,虽然在郊区,却有着繁华城市里也很少见的漂亮女孩。 她们皮肤嫩滑,头发乌黑亮丽,穿着一身和服迎接宾客。 精致的小拱桥前停着许多豪车,叼着雪茄,穿着皮大衣的肥胖男人从车门下来,搂着裹貂裘的高挑女人。 女人浓妆艳抹,卖力地扭动臀部,尽力表现得婀娜多姿。 穿着西装的男人游荡在大屋前后,他们手中都握着枪,他们是极乐馆的保镖,任何人胆敢在此犯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能不能吃得下钢铁铸造的枪子。 但只要你遵守这里的规则,你就能体验到世间的极乐。 这间才开张半年的赌馆,让无数的赌客流连忘返。 贵宾室的客人几乎能实现任何愿望,任何愿望你都可以提,不管你是想和当红日剧的女主角共度良宵,还是和首相大人共进晚餐,他们大放豪言,说都能帮你实现。 在这里,只用钱说话,只要你拿得出足够的钱,任何肮脏的、血腥的、违法的、背德的愿望,都能得到满足。 对有些人来说这里是天堂,但对某些人,这里却比地狱还要恐怖。 今天,极乐馆照常营业,穿金戴银的男人们从拱桥上走过,弥漫着奢靡腐烂的气息。 而在极乐馆顶层的套房,却并不似下方那么平静。 “王将!你还瞒着我多少事情!” 箭弩拔张的气氛在这件古老装饰的房间里蔓延。 穿着宽大和服的男人拔出了武士刀,价值连城的古董青花瓷破裂,变成碎片散落。 他怒目圆睁,握刀的手被青筋立起,然而坐在他面前的那个带着能登面具的男人,只是平静地喝酒,仿佛是在看一场可笑的演出。 第一百九十五章 做客 “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王将放下酒杯,敞开胸怀,两根木质的梆子显露出来。 就是普普通通的木梆子,没什么特别的,上面还有些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哪怕是三岁小孩也能拿着梆子玩耍,但风间琉璃看见这一对梆子后,握刀的手却微微颤抖。 他本来因为愤怒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趋向于平缓,瞳孔里熔岩般的光芒黯淡,重新恢复为深邃的黑色。 那愤怒的气势消失了,完全收敛。 他知道他此刻的力量都是虚假的,一旦王将敲动手中的梆子,他又会变成那个早已死去的山中男孩。 平静过后,才能看清他脸上精致的妆容,阴柔的线条像是一个绝美的女人,但又能很清楚地分辨出他的性别,他缓缓举起刀立在面前,冰冷光滑的武士刀面映照出他的半张脸,王将的面具映照在另一边。 刀尖收入刀鞘,他沉默地坐下,低头,横着刀。 王将又重新拿起了酒杯,把酒液淋在源稚女面前破碎的花瓶上,烛火把那些瓷器碎片照得晶莹,闪闪发亮。 “清代的皇室瓷器,多宝贵的珍品,却就这么碎掉了。”王将语气里没透露出半分可惜,“要学会控制情绪,你可是我们宝贵的‘皇’,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像它一样碎掉。” 风间琉璃抬头,脸上只剩下冷漠,所有的情绪都被扼杀。 “这才对嘛,来,喝酒。”面具下传来嘲弄的笑声,王将拿起瓷白的酒壶,为风间琉璃倒酒。 腕口大小的酒杯被放在榻榻米上。 风间琉璃若无其事地拿起酒杯饮酒,他知道,王将就是在想办法挑衅他的情绪。 倘若他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发脾气,那才是让这家伙得心所愿。 “新的进化药是怎么回事。”风间琉璃冷冷地看过来。 “一些尝试罢了。”王将淡淡道:“这不重要,那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那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做的事从来都没有变过。” “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摩擦越来越大了,我们在上个月爆发了很多次冲突。” “但这个月他们并没有动手,他们最近又有了大动作,从德国购买了最先进的潜水钟,对我们的所有行动都取消了,很多人朝东京聚集。” “东京?潜水钟?难道是...神葬所?他们终于下定决心要对那里动手了吗。” “卡塞尔学院介入后,我们表面上的平静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战争要开始了。” “神葬所会怎么样无所谓,重要的是神,你必须去东京一趟。” 风间琉璃再一次沉默了,他摸了摸胸口,那里并不存在伤口,却有无形的痛传来。 “我明白了,我会去东京的。”良久,他才起身说道。 “不用着急,时间还很充足。”王将摸出一张照片,按在榻榻米上,“认识他吗?”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墨绿色校服的碎发少年,胸前的校徽是半萎的世界树,少年微笑着,很有亲和力,就像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一个男同学。 “路明非,我当然认识,自从他杀掉青铜与火之王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他的名字。”风间琉璃把照片拿过来。 怎么看,这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像是能斩杀龙王的男人。 “你相信是他杀了龙王?”王将玩味地说。 “为什么不呢?”风间琉璃看着少年身后的梧桐树,还有红砖瓦的哥特风格建筑。 “他也在东京,你有空可以去试试他”王将说。 “他是卡塞尔的人,和我们并没有冲突。” “我没有强迫你去找他,你不想去也无所谓。” “是么?”风间琉璃眯起眼睛。 “明天就动身吧,你就快和故人重逢了,可别兴奋得睡不着觉。”王将站起身,身形隐匿于阴影之中。 这处屋子再也找不到他的气息,他像是一个不存在于世间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在暗中窥视着你。 风间琉璃捏紧刀柄的手松开了,他的手指抚摸过照片上路明非的脸,忽然绽开一个笑容。 他走到屋子中的等身镜前,无声地对着镜子笑,但那笑容却只让人觉得别扭,和照片上少年自然放松的笑容截然不同。 片刻,他恢复了那张冷漠的脸,妖异的妆容有着异样的魅力。 另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房间里,她赤裸着双足,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风间琉璃知道来者的身份,他的听力很好,甚至能听到千米以外鸟儿起落的声音,其它感官也远非常人所比。 他坐在镜子边,女人来到他的背后,为他按揉肩背。 樱井小暮,极乐馆的负责人,通俗一点讲,是极乐馆的老板娘。 极乐馆的老板嘛... 风间琉璃紧绷的背在她的按摩下放松了些,樱井小暮的按摩手法确实独一无二,是少有的能让风间琉璃放松的方式之一。 “将军来过么?”樱井小暮问。 “他已经走了。”风间琉璃说:“女人,我要去东京一趟,看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樱井小暮轻喝 风间琉璃又拿起路明非的照片,细细地看。 ... 路明非坐在迈巴赫的后座,绘梨衣挨着他。 车子转过一个急弯,他坐得端正,女孩的身子却因为惯性偏移,柔软而有弹性的腿隔着裤子贴在路明非的腿上。 “樱小姐,可以不要把车速提得这么高吗?我不太适应!”路明非一脸正经地把绘梨衣扶正,并且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少主和小姐都很喜欢飙车,我以为您也会喜欢。”樱说着,松了松油门。 车速终于降了下来。 透过车子里的反光镜能看到樱微微上扬的嘴角。 刚才那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路明非很想给樱普及一下“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的案例。 混血种都这么爱飙车吗? 芬格尔也是,恺撒也是,樱和源稚生也是。 开个车就一定要把油门踩死,档位拉到最高,就不能稳健一点吗! 路明非轻叹了一口气,望着车窗外那栋黑色的摩天大楼。 源氏重工,他又一次来这儿做客了。 恺撒和楚子航在另一辆奔驰上,为了给师弟营造两人世界,他们可真是耗尽了苦心。 三人被邀请来源氏重工吃晚餐,这里是日本分部的总据点, 这座大厦在2004年完工,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也是学院在东京的办公中心。 一眼望过去就像是一个连接天与地的墓碑,给人厚重的质感。 三人早就有调查源氏重工的想法,今天被邀请前来,正好省得他们潜入的功夫。 不过从大门进还是有一个缺点,就是时刻都被人看着,想去一些秘密的地方会比较困难。 就当是探地图了,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第二次来就能认得路了。 路明非上次来的时候下着暴雨,也没得及好好观察这座大厦。 现在是傍晚时间,早春的太阳落得很早,晚霞的光印在黑色玻璃幕墙上,一轮巨大的红日在天际边缘。 绘梨衣扯了扯上身的安全带,似乎是有些不适应。 她拿出本子写道:“为什么要绑带子?” “这是安全带啊。”路明非指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说:“如果发生事故的话,它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可是绑着很不舒服。” “忍耐一下,一会我们就到了。” “哦...”绘梨衣又扯了一下安全带,转而无辜望向窗外。 负责驾驶的樱笑了一声。 她是源稚生的御用司机,每次源稚生带绘梨衣出去,都是她负责开车。 但以往小姐也不系安全带,她开车的速度也从来没降过。 以混血种的身体平衡能力,怎么又会那么容易偏倒呢? “你笑什么?”后座的路明非突然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樱收起表情,一脚踩在油门上,迈巴赫如脱缰野马般冲出去。 “慢一点啊!樱小姐!”路明非大喊,他感觉自己在坐芬格尔的车,那天下午坐布加拉提去接老唐,他真是坐怕了,真是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 车停下了。 穿西装的樱拉开车门,双手贴着裤线鞠躬,“欢迎来到日本分部参观。” 这种时候她倒是表现的像一个专业的秘书,但路明非绝不会被她所迷惑,这就是一个危险份子,一个飙车狂魔,就该把她关到科目一的考场里,做上一整天的题目! 路明非钻出车来,仰望源氏重工的大楼。 绘梨衣紧随其后,乖巧地站在他的身旁。 恺撒和楚子航从另一辆车走过来了。 四人跟随着樱往门口走,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源稚生的影子,他似乎在忙工作。 “我要回房间吗?”绘梨衣拿出本子给樱看。 “少主说今天小姐可以吃完晚饭后再回房,您要回去吗?”樱恭敬地说 “不回去。” “那小姐要和路明非先生、恺撒先生、楚子航先生一起参观一下大厦吗?” “要。”绘梨衣点头。 “好的,小姐。”樱推了推黑框眼镜,领着众人进入大厅。 到处都是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抱着文件的职员们来来往往,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水味,即使到了下班时间,这里的职员也像是勤劳的蜜蜂般工作。 看起来他们像是商务楼里上班的普通白领,但是他们处理的公务截然不同。 仔细去听,能听到:“黑帮”,“交火”,“贷款”,“沉海”,“切小指”等关键词。 显然,接线员们处理的不是普通的话费咨询,而是帮派之间的矛盾。 樱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径直带着四人坐上贵宾用的观景电梯,按下30层的按钮。 不同于整座大厦的装修风格,这一层是古老的和式装修。 他们被带到一个宽敞的房间,榻榻米、屏风、浮世绘...到处都是日本特色的物件,还有名家的字画和古董花瓶,高雅有格调,仿佛是古代日本的大贵族的房间。 但墙上又挂着超大的液晶电视,游戏机、光碟、漫画书一应俱全,颇有种违和感。 “请稍微歇息一会,晚餐将会在18点整开始,如果有需求,请拉动铃铛。”樱指了指一旁系着铃铛的草绳。 随后有侍女端来茶水,绘梨衣很是熟练地拿起手柄,打开游戏机,顺便朝路明非招手。 这会儿才5点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供他们玩乐。 恺撒手放在路明非的背上,把他推过去。 恺撒和楚子航则是端坐在另一边,捧着热茶杯喝茶。 “路明非小女友可真是够精神的。”恺撒小声说:“我觉得她除了不会说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完全没必要把她关在房间里。” “有些病发病之前确实没有症状,例如过敏,没接触到过敏源,就和正常人无异。”楚子航审视绘梨衣的背影。 “镰鼬我已经放出去了,这里的地形比外表看起来复杂很多。”恺撒说:“它们穿过了四通八达的通道,这栋大厦里到处都是隐藏的暗道,透过这些暗道,你几乎能到达每一层,即使镰鼬传回了地图,我也没办法找到路。” “有这些通道在,想隐藏一些东西会变得很简单。”楚子航喝了一口热茶,白色的雾气飘过他的发梢。 “等镰鼬全部回来再讨论下一步的事吧,我试试能不能绘制地图分享给你们。”恺撒拿起一块嘎嘣脆的仙贝,洁白的牙齿把仙贝咬碎,“我总觉得这里藏着什么,也许我们想找的东西就在这儿。” 两位组员严肃地讨论着正事,而他们的组长,却在和美少女打游戏。 还是熟悉的《街霸》,路明非和绘梨衣过招。 手柄按键“啪啪啪”地响,人物在操控下发出招式,紧张又刺激。 路明非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春丽和绘梨衣的隆对决。 他倒是玩得挺开心的,心想以后找一个老婆一定要找个会玩游戏的,外面下暴雨了就一起翘班,窝在被窝里拿着手柄在游戏世界畅游,管它电闪雷鸣,两个人就躲在开空调的房间里喝冰可乐。 第一百九十六章 源稚生的招待 打游戏的欢乐时刻总是过的很快。 在学校里上一节课会觉得很漫长,但开一局英雄联盟,眨眼间,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据说全世界能看懂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人少之又少,但路明非觉得他也领悟到了一些相对论的奥义。 他觉得才过去十几分钟,可手机上的时间却确确实实地来到了傍晚六点,相对于他来说,时间的流速就变快了。 或许他在学术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如果早生个几百年,把这套理论总结出来,说不定能力压爱因斯坦一头,像牛顿一样在学术界留下一个“路明非”的计量单位。 以后大家不止会用1牛顿和2牛顿,还会用1路明非和2路明非,想想都让人兴奋。 他有空在这儿胡思乱想是因为他不用再操纵手柄控制游戏角色出招了。 樱小姐又来到房间里,她换了一套衣服,这次是绣着樱花纹路的黑色和服,深色的大带子系在腰间,黑色顺滑的头发绑成一团,顿时从一个都市丽人变成了古代的名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古色古风的韵味。 各种风格她都驾驭,路明非记得今天早上见她的时候,她还穿着宽松的米黄色帆布裙,俨然一副邻居家大姐姐的模样。 这一天之内,她已经换了三次装,每次都是不一样的风格。 不管哪套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美,她本身就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深蓝色的眸子里像是装着大海, 路明非觉得就算她裹个尿素袋,也能走出巴黎时装走秀的模特风。 “请小姐和各位跟我来吧,晚宴已经准备好了。”樱鞠躬,轻声说道。 路明非放下手柄,这一局刚刚结束,他和绘梨衣还没来得及开下一把。 恺撒和楚子航的屁股离开软绵绵的塞着棉花的坐垫,他们站起来,跟随在樱的身后。 走廊里静悄悄的,太阳几乎完全落下了,源氏重工内部的电灯打开,很明亮,透过黑色的玻璃幕墙,能眺望到整个东京的风景,这座不夜城到处都是霓虹灯和广告牌,车流川流不息。 “源稚生学长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啊?”路明非开口问。 “为了感谢三位对小姐的照顾,还有感谢路明非先生救下乌鸦的恩情,今天负责掌勺的主厨是乔尔·卢布松先生,他在1990年曾被被米其林的竞争对手‘gault-miu指南’评为‘世纪厨师’,目前为止,他旗下的餐厅获得的米其林星数,已经达到了27枚,每一家都是三星评级。”樱说。 “我知道他,他是个法国人,你们要请我们吃法餐吗?”恺撒说。 乔尔·卢布松是很有名的大厨,恺撒的生日宴会上曾经请到过这个人。 乔尔的料理宗旨是“传递爱”,他对员工们和自己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今天如果是你的父母来到店里,或者是你的好朋友、女朋友来到店里,你会做这样的料理给他们吗?” 他在烹饪的手法上很有一手,即使是加图索家的财力,也不能说随便请他,因为他自己就很有钱,是个十足的富豪,钱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若不是因为恺撒的父亲庞贝和乔尔·卢布松有交情,恺撒恐怕还没有这个福分能吃到他的料理。 “卢布松先生对日本料理和西班牙料理也很有研究,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日本,回到法国,所以少主才邀请各位。”樱说。 “让一个法国人来做日本料理,这可真够有意思的。”恺撒双手枕在后脑勺,装作不经意地到处观看,无形的镰鼬被释放出去,脑海里构建的模糊地图与眼睛里接受到的图像对应成实际的画面。 “蛇岐八家当然有自己的厨师,但卢布松先生在厨艺上的天赋的确非常人能比。” “我记得他不是一个会为了钱去做饭的厨师,你们是怎么请动他的?” “卢布松先生患上了胰腺癌,曾在年初来到日本求医。” “意思是他在你们这儿找到了特效药?这是为了报恩。” “蛇岐八家旗下的确有医院,但我们并没有治愈卢布松先生的胰腺癌,只是帮他缓解了痛苦。” “听起来,你们的医疗技术似乎很先进。” “1984年,政府就制定了「控制癌症10年综合战略」,到1994年和2004年依次制定了「克服癌症新10年战略」和「第三次控制癌症10年综合战略」,多亏了政策,日本才成为了世界公认癌症预防、检查和治疗最先进的国家。” 樱款款道来:“日本任何一家有名的医院都拥有同样的技术,只是卢布松先生碰巧选中了我们旗下的医院。” 楚子航对着恺撒点头,樱的这套说法并没有问题。 楚子航不多的爱好之一是读书,而且不论什么书他都会捧起来读,所以知道很多知识,他就像是一个百科全书,你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基本上都能得到结果,过目不忘的记忆里让他成为行走的数据库。 日本政府的确制定了三十年的抗癌政策。 30年战略的第一件事是引进了癌症检查最先进设备,这些设备的每10万人保有数量是世界最多的。特别是用于检查肿瘤的pet/ct占了pet总数的88%。 日本靠着这些设备积累了世界最多的早期癌患者检测数据,不少中国人也会来日本求治癌症,他们在癌症治愈方面的技术,处于世界的领先地位。 让混血种暴走成人面鱼类型的可控死侍的技术,必然需要庞大的知识储备和研究,一个小型机构是绝无可能制造出“white”的,没有一丁点可能性。 哪怕真的有科幻电影里那样的天才科学家,也需要资金和设备的支持。 在漏雨的小破屋里进行惊天动地的大发明,我们一般叫他们“民科”。 只有在电影和小说这种幻想世界里,才出现“民科”造出永动机这种离奇的事情。 要知道,每年在研究方面耗费数十亿美元的卡塞尔都对“white“进化药中蕴藏的技术含量感到惊叹,卡塞尔几乎集中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科研人员,但半年来,对“white”的研究都还处于浅层次。 很难想象日本一个这么小的地方,是怎么诞生出“white”的。 卡塞尔研究部的人都一致不相信日本分部拥有如此先进的技术,他们都知道日本有个岩流研究所,但他们觉得那里的人只是一群刻苦的笨蛋,靠的是熬夜工作,不眠不休,才勉强能和他们竞争,他们认为日本分部背后必然还隐藏有别的什么。 这也是校长派遣三人组前来日本探查的主要原因,在彻底揭开那张底牌之前,秘党并不愿意进行大手笔的行动。 ... 夜幕降临东京。 被称作“醒神寺”的露台上铺上了一张张榻榻米,长桌上摆着重达两百公斤的深海蓝鳍金枪鱼。 照烧河豚、碳烤多春鱼、牡丹虾刺身,还有自法国空运来的蓝龙虾刺身,酒壶中冰着醇厚芬芳的清酒,这是最高规格的招待晚宴。 “麻烦你们照顾绘梨衣了。”源稚生拿起酒杯敬酒,“我作为哥哥,却没有时间好好陪她,心中实在有愧疚,绘梨衣说她昨天玩得很开心,这份情谊是一定要还的,所以想请各位以私人的名义吃顿饭。” 他这番话真情实意,他真的是单纯想请路明非几个人吃一顿饭。 之前在玉藻前就欠了路明非人情,今天他去家族旗下的医院探望了躺在病床上的乌鸦,那家伙打着点滴,倒是不缺人陪,有个叫花香华子的小姑娘一直守在乌鸦的床边。 黑帮归根结底是一个违法的暴力组织,每年他们都会和猛鬼众争夺底盘,用枪械火拼,甚至内部帮派的不同派系也会发生摩擦,很多人受伤或是丢掉性命,切手指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蛇岐八家在每个据点都有专属的医院负责收纳伤员,毕竟枪伤出现在正规医院,难免会引起问题。 源稚生去的时候,乌鸦正和花香华子聊得乐不思蜀,门外都听得到“咯咯咯”的笑声。 这也算因祸得福,他的得力干将好像要找到女朋友了。 就是那小姑娘说话的语气怪怪的,源稚生听着胳膊上老是起鸡皮疙瘩。 但不管怎么样,活着就是万幸,在那样危险的死侍群中,最后居然只有两个死者,路明非功不可没。 也正是由于这起事件,让源稚生下定决心要跟随大家长铲除猛鬼众。 明天就是潜水钟到货的日子,届时便会开始训练,严格戒备东京湾。 神葬所虽然沉在极渊之底,但具体在哪个位置还不知道,需要潜水人员操纵潜水钟,在海面以下的地方,利用声纳寻找可能的位置,最后再进行一一排除。 深海之下是比外太空还要极端的环境,恐怖的压力钢铁也承受不足,在那样的地方,人体会像气球一样,被轻易压爆。 以潜水钟的质量,虽然不能潜到深海,但用来初步的排查,已经足够。 之后再派遣无人深潜器,定位神葬所,然后投放炸弹。 远程的信号操控能把那个古老的地方炸成一片废墟,连通神的胚胎一起,全部在“轰”的一声巨响下,变成碎片。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这将是一个需要耐心的工作,他们虽然有足够的炸弹可以把东京湾的海底清洗一遍,但日本是个大陆板块极度不稳定的国家。 从地质学上来说,它坐落在亚洲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处。 幼儿园的小孩子就要学习如何在地震发生时自救,家家户户都配备有地震急救包,很多地方还只采用轻质材料建造房屋,这样如果地震把房子震塌,被砸中的人生还性就更高。 这都是教训养成的经验,大多数日本人对于地震已经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如果震感不强烈,甚至都懒得动一下。 地震的频发就是因为日本的海床不稳固,如果在这里投放过多的炸弹,很可能引起大面积板块滑坡,日本四岛就会滑进到海水里。 据说神葬所就是由于板块滑坡,从地面坠落到极渊之底的。 所以投放炸弹是一个精细的操作,必须一丝不苟,容不得一点失误。 明天开始,家族就会全面推动“极渊计划”,这将是战争打响的信号。 今晚是源稚生最后一次能悠闲地享受晚餐。 他给路明非、楚子航、恺撒挨个敬酒,绘梨衣坐在他的身边,也举起了酒杯,学着他敬酒。 几人愉快地喝酒吃肉。 他们聊着卡塞尔学院的一些趣事,比如每年副校长都会举办的选美大会,还有自由一日。 有共同话题就能拉近距离,但几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聊“white”相关的话题。 倒是绘梨衣,一直插不上嘴,她埋头夹菜,等酒杯空了就去帮忙倒酒。 源稚生不由得感叹妹妹真是长大了,也懂得了些许的人情世故。 过去把她关起来的做法果然是不对的,她就该像花儿一样在阳光下盛开。 她已经成年了,不该再让别人主宰她的生活,她有自己的选择权。 源稚生想了想,又多看了路明非一眼。 这家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中龙杰,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救下乌鸦,这是源稚生欠了他的人情,除武力以外,人品也还算合格,没有仗着绘梨衣的好感占便宜。 源稚生是安插了眼线的,绘梨衣在学校里干什么他都清楚,如果路明非对着绘梨衣动手动脚的,他一定会拿出哥哥的架势,约路明非谈话。 忍耐不住,说不定还会揍这小子一顿,毕竟是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妹妹,交个一个登徒子,他是万万不会放心的。 绘梨衣对那方面的知识可谓是一张白纸,她是一个会无视周边环境,不管周围有没有男人,都会自顾自脱衣服洗澡的女孩。 她根本不懂得自己对于男人的魅力有多大,也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别。 换做是你,会愿意看到自己单纯的像是白纸的女儿,被一个色眯眯的男人诱导着揩油吗? 谁都不会接受的吧。 想到这儿,源稚生又颇为复杂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手拍着大腿,轻声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可托付之人 路明非这小子倒也坦坦荡荡,算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换做一般人遇见绘梨衣这种等级的美少女投怀送抱,恐怕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源稚生偷偷瞄了一眼绘梨衣,她还穿着堀越高中的制服,看上去很有活力。 绘梨衣一直作为秘密兵器被雪藏在蛇岐八家,作为上杉家的家主,她需要担任家族神社的神官职位,所以才时时刻刻穿着巫女服。 不是因为她喜欢这件衣服,那其实是家族强加在她身上的服饰,是她被“上杉家主”这个名号所束缚的锁链。 她本人当然不能理解这种事情,巫女服穿着比较宽松舒适,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情绪,但私下里,裁缝们还是为巫女服做了很多改装,方便她着装,并且加了额外的衣服包,用来装她的那些小玩具。 她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衣服的意识,就像她被作为棋子一样,任由蛇岐八家的会议安排去处。 过去源稚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绘梨衣的力量确实太危险了,让她肆意行动,是一件很不负责的事情,她在孩童时期就用“审判”的力量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她只是对那些人说话,那些人就死了,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源稚生自认为是一个能贯彻“正义”信念的人。 但他的正义,是属于大多数人的正义。 如果一辆火车的轨道前方出现了两条岔道,一边绑着1个人,一边绑着10个人,在没有更好处理办法的情况下,他会选择让火车碾过1个人的那边,牺牲少部分人的幸福,来成全大多数人的幸福。 他自己也属于这少部分人之内。 老实说,源稚生一点儿都不喜欢“源家家主”这个职位,如果有人能接替执行局局长的位子,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官帽摘下来,给恩人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扬长而去。 说起来有些没有志向,他最大的愿望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 在阳光正好的沙滩上,抱着防晒油的箱子向一个个路过的美女们推销他的产品,太阳出来就去卖货,天黑了就窝在海边小屋里看小电视,听海潮涨落的声音。 不用想明天要去杀谁,也不用锻炼武技,每天就躺在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去沙滩上看美女,在一天天悠闲的时光里消磨余生。 东京对他其实是个牢笼,但他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把自己束缚在牢笼里。 有时候想法和行动并不能一致。 就像你明明很爱她,想和她在一起想的不得了,可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和想念。 源稚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爱而不得的人,去法国卖防晒油,是他遥不可及的爱。 纵使他曾经私下网购各种防晒油来研究它们的紫外线透过率和性价比,也始终不能下定决心离开,只能在工作的闲暇,稍微幻想一下那副光景。 彼得·帕克的叔叔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源稚生知道,他如果走了,造成的将会是很多人的悲剧。 所以他也是如此对待绘梨衣的,以绘梨衣的自由为代价,换来更多人的安稳生活。 直到半年前,他的这个想法都没有改变过。 若不是那一晚,绘梨衣像是孩子一样和他分享那些古怪地笑话,他大概还会固执地贯彻“正义”。 妹妹的眼睛里变得有光,偶尔还会笑一笑,这是明明件好事,但源稚生的内心却十分愧疚。 被绘梨衣叫着哥哥,他却做不到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 家族马上就要和猛鬼众开战了,结局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蛇岐八家不一定会是最后的胜者,就算胜了,可能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危机时刻,绘梨衣又该何去何从呢? 也该为绘梨衣思考后路了。 大约一两年前源稚生就有这个想法,但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他想的是给妹妹准备一个韩国的假护照,再伪造一个身份证明。 如果有一天家族面临了无法处理的危机,他就把绘梨衣送到韩国去,之所以选择韩国是因为那里到处都是整过容的女孩,绘梨衣天生丽质,在千千万万的漂亮女孩中就不会那么显眼。 他并不想带着绘梨衣上战场,他和老爹会守护着家族到最后一刻,但他希望妹妹能去更安全的地方,无关大义,这是私人的爱。 这当然是要秘密去准备的事情,源稚生只和老爹讨论过这件事,但终究还只浮于纸面的计划,没有一点实质上的进展。 而且还有个问题,绘梨衣没有一个人生活过,也没看过外面的风景,她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 生活会被弄得一团糟的吧,吃饭都会变成一件难事,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看护她。 这时候源稚生就想到了路明非。 倘若路明非在学校里对绘梨衣动手动脚,他一定会把路明非从“值得信任的人”里排除。 但路明非并没有,相反,他表现出来的都是正直的一面。 论战力,路明非在源稚生认识的人中排得上前列,哪怕是自己面对出现在玉藻前里的死侍群,也不一定能处理得有路明非那么好。 论人品,路明非亲自和他对过刀,刀法中展现出的风骨虽然遍布风霜,却坚韧不阿,从这两天学校里安插的眼线提交过来的报告来看,他在人品方面显然是过关的。 论人际关系,路明非和绘梨衣也在网上认识半年多了,两人相处的很自然,绘梨衣很喜欢他,和他玩得很开心,在他身边,绘梨衣也能保持情绪的稳定。 有一个人能劝住绘梨衣,这很好。 倘若要把妹妹托付给一个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路明非,几乎不可能找到一个人比他更合适。 转念一想,在这场战争中,如果蛇岐八家赢了,那以后就再也不需要“上杉家主“的力量,如果蛇岐八家输了,也需要找后路把妹妹安顿出去。 源稚生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总有种嫁女儿的感觉,莫名地让人不爽。 其实绘梨衣真的和路明非谈恋爱倒也没什么,感情能顺利发展的话,终究会走到那一步。 路明非除了家境差一些,各方面都是个很不错的妹夫,而且家境差也不算缺点,哪怕是亿万富翁,在蛇岐八家的体量面前也不够看,最重要的还是感情。 把绘梨衣交到他手里,源稚生也能放心。 但就是很不爽。 源稚生再度叹气,一口饮尽杯中酒。 等绘梨衣的上学体验卡到期后,就约路明非单独详谈一次吧。 到时候把能说清的全部说清,说不清的也没必要去说,那些事情,让他背负就好了。 至少,要让妹妹,成为获得幸福的大多数人。 ... 源氏重工门口。 晚宴结束了,源稚生和绘梨衣亲自送路明非三人组到门口。 “sakura,拜拜。”绘梨衣举起本子。 “恺撒师兄和楚子航师兄也拜拜。”她把本子翻了一页。 “拜拜,明天学校见。”路明非招手。 恺撒和楚子航也礼貌性地道别。 “樱,送客人回酒店吧。”源稚生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 “是,少主。”樱点点头,不知何时又换成了一身黑色的制服,英姿飒爽,像是一位专业的女特工。 三人坐上迈巴赫,源稚生则是领着妹妹回房。 东京半岛酒店离源氏重工并不远,车程大约5分钟,很快,路明非三人就回到了套房。 路明非去厕所洗了个脸,对着镜子伸懒腰。 吃饱喝足后就容易变困,今天的晚饭挺棒的,他虽然不懂鱼肉的评级,也不清楚2米长的现抓金枪鱼是什么概念,但吃起来味道不错。 还有河豚肉,第一次吃河豚肉,味道确实和其它鱼肉不一样。 听说这玩意处理不好就是剧毒,每一个能处理河豚的厨师都需要经过严格的考试,并且在料理完工后,厨师会作为第一个品尝者,倘若没有处理干净,他们自己就会是第一个死的人。 还真是危险的食物,路明非虽然喜欢吃美食,但对河豚这种毒物实在是称不上喜欢,所以只是浅尝一下。 其它的寿司,烤鱼,和牛啥的,倒是吃得很爽。 “真可惜,老唐你吃不到饭,少了一大乐趣。”路明非很遗憾地说。 “以后会有机会的。”老唐说:“我感觉我稍微摸到了一点思路,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出来了。” “那可以啊,到时候我来帮你换纸尿布。” “想什么呢,真要找人换我也只让康斯坦丁帮我换,你有多远滚多远!” “你可真无情。” “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必多说。” “算了,不谈这个了,你今天的活动时间还剩下多少?” “大约2小时。” “差不多,时间应该足够,那就准备出发吧。”路明非拍了拍肩膀,老唐便不再出声了。 大厅中,恺撒正在绘制地图。 他一脸凝重,右手握笔,在一张铺开的大纸上挥斥方遒。 楚子航的表情也非常凝重,他低垂着头,双手搭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纸面。 “呼,完成了。”恺撒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气,“我们去过的地方我都下过标注了,这里是大厅,这里是30层,休息室在这里,醒神寺在这里。” 楚子航并未说话,表情更加严肃了。 路明非也好奇地凑过去,一堆乱七八糟的黑色线条出现在眼前,几个地方加上了红色的注释。 “恺撒师兄,这是毛线团吗?”路明非问。 “这是地图。”恺撒说:“不用疑惑,源氏重工的内部结构就是这么复杂,到处都是弯曲的隐藏通道,我采用了立体的画法,如果是平面截图,你就能看到一个类似蛛网的分布图。” “这怎么看也都是毛线团吧。”路明非把纸拿起来,眼睛瞪大,瞧了好一会儿也瞧不出名堂来。 他们今晚决定偷偷潜入源氏重工,去找寻那座大厦里可能存在的秘密。 恺撒在那里待了几个小时,一直在释放镰鼬,探查源氏重工的地图。 本来路明非以为有了地图,他们就能像进入自己后花园一样进入源氏重工,但就凭这张毛线团的素描,今晚的旅途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还是叶胜的“蛇”好用,发出去的都是电信号,可以直接把电信号传输到诺玛的主机上,生成3d的立体图,这样就不用自己找路了,诺玛能为他们分析出最优秀的潜入路线。 “这确实是源氏重工的地图。”楚子航开口道,“早在战国时期,日本人就会这种建筑方式,防止忍者的暗杀和手下的叛乱,大名在自己的天守阁中修建密道。在极寒地区的一些军事基地也会采用类似的建筑技法,他们在地下用通道组成通道网,透过这些通道,你可以到达每一个地方,如果是外来者闯入,就会被错综复杂的通道给迷惑。” 听着楚子航这番话,路明非想起了黑天鹅港。 当时中尉带他去冷冻库找食物时,就绕得人头晕。 “那怎么办,我们是今晚去,还是等地图完善了一些再去。”路明非问。 “今晚去吧。”楚子航说:“我大致能看懂这张地图,而且岩流研究所在源氏重工的地下,我们今晚至少要去那里探查一次。” “那带路就交给你们了。”路明非把纸卷起来,交给楚子航。 “我已经把地图记下了,不用它了。”楚子航淡淡道。 “卧槽,这就记下了。”路明非惊讶道。 他看了一遍只觉得头大,完全看不出这些杂乱的线条有什么逻辑,只觉得像是小孩子的随手涂鸦之作,没想到楚子航不止看懂了,还记在了心里,真是恐怖。 面瘫师兄简直就是一个精密的人形电脑,又酷又冷,少女杀手的称号非他莫属。 “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楚子航指着自己的眼睛,“血统觉醒后,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我就可以记下来,这张地图是用一种特殊的绘图方式绘制出来的,你看不懂很正常。” “师兄你这是在安慰我吗。”路明非哈哈道。 “你才是组长,要做心理工作也是你给我们做。”楚子航说。 第一百九十八章 牛郎之夜 源稚生送绘梨衣回到房间。 依旧是那间被严格监控的屋子,屋子外面是钢铁铸造的墙壁,里面却是老式的榻榻米、被炉的装修。 源氏重工建成之前,绘梨衣就居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为了避免她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情绪发生变化,建筑师们原封不动地把屋子里的装饰搬了进来。 只是比起那时空荡荡的房间,这里多了很多额外的家具。 例如电视机、游戏机还有各种动漫的蓝光dvd,这些都是源稚生送来的,为了能让绘梨衣在孤独的小屋子里获得些许乐趣。 进屋之后,绘梨衣就开始习惯性地脱衣服。 她的手抓住米黄色羊毛衫的底部,衣服边缘朝外翻卷,往上移动,少女玲珑的曲线展示出来,衬衫被拉到她的头顶,束成马尾的头发从洞里一点点被拉出来。 源稚生知道她又要去洗澡了,在她看来,洗澡的流程就是脱衣服,放热水,然后开始洗,至于周边有没人,这是毫不相干的因素,和她去不去洗澡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和女的性别观念在她心里非常模糊。 以前这个时候源稚生都会回避,但今天他想了想,并没有立刻离开。 待绘梨衣脱下衬衫后,源稚生顿了顿,开口道:“先不要着急脱衣服,听我说,绘梨衣。” 绘梨衣疑惑地看过来,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 还好,看来她洗澡的需求没有那么强烈。 有些时候,即使你叫她停下,她也是不会听的。 相处了这么多年,源稚生也曾尝试对她灌输一些相关的知识,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又会抛到脑后。 过去她不出门也就算了,但现在她可是在外面上学,基础的东西还是要懂一些。 “绘梨衣,以后如果你看到男人在你的身边,就不能脱衣服去洗澡,明白了吗。”源稚生直截了当地告诉绘梨衣该怎么做。 和她讲“男女有别”,她是很难懂的,倒不如给她一个清晰的指标。 “为什么不能去洗澡。”绘梨衣翻找出了小本子,小脑袋朝旁边微微歪斜,两只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我不是不让你洗澡,但是如果周边有其他人,就要等其他人走了再洗。”源稚生说:“还有,不能和陌生男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为什么?” “这个之后我再找人详细给你解释,总之我说的你一定要记住,特别是在校园里,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我知道了。”绘梨衣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 她又脱起了衣服,但刚解开白色衬衣的第一个纽扣,她的动作又停下,转而看向了源稚生。 “哥哥是陌生男人吗?”本子上写道。 “我当然不是,但是我在的时候,你也不能脱衣服。”源稚生欣慰地说。 绘梨衣居然在自己思考这些事情,真是一大进步。 是因为在学校里待了两天吗? 果然人还是社交动物,羞耻感这种东西,还是要在人与人的相处中去培养。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自己就能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吧。 谁当年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明明是一张白纸,却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泛黄。 “洗完澡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樱会带你去学校。”源稚生走到门口,拉开门,“如果你不想睡也可以让樱带你在大厦里逛一逛,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好的,哥哥。”绘梨衣挥手和源稚生道别。 房间的门被拉上了,她解开衣服的扣子,露出黑色蕾丝的内衣。 她心想sakura应该不是陌生男人,哥哥都可以摸她的头,那sakura也可以,这并不矛盾。 她坐在地上,脱下白袜子,只穿着内衣,头发上的发绳也被取下了,柔顺的红发披散在肩膀周围。 榻榻米上放着红色的书包,松开书包扣,能看到里面装着很多的千纸鹤。 还剩下5天的时间,5天之后,她就不能出去了,到时候也不能和sakura见面。 离别之前,她想送一份礼物给sakura,和石原图月同学还有樱井奈同学讨论过后,最后她选择千纸鹤当做礼物。 石原图月同学说,爱,就是盼着那个人好,樱井奈同学说,爱,就是付出和奉献。 今天她也问了别的一些女同学,爱是什么,可得到的回答都是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是爱。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会很难过,难过的时候她就折千纸鹤。 书包里装的就是今天折的份,她先去浴室放热水,然后回来把千纸鹤全部倒出来,一个一个小心地放到玻璃做的罐子里,最后从衣服包里翻出黄色的橡皮鸭,顶在脑袋上,泡进浴缸。 水面上,只露出一双瑰色的眼睛,鸭子先生被揉捏得一会圆一会扁,她像是螃蟹那样吐着细小的气泡。 ... 东京半岛酒店。 路明非收拾好自己的装备。 他带的东西不多:手枪,楔丸和机械义手。 手枪别在腰间,被衣服遮住,楔丸被装在一个吉他包里,里面是真的有一把吉他,吉他是中空的,楔丸从顶部插入,正好能放得下。 楚子航和恺撒也换好衣服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带着行李箱,里面装着执行部专员配备的专属作战包。 有诺玛在,日本分部并没有机会检查他们的装备。 “我们从下水道进入源氏重工。”楚子航戴上墨镜:“诺玛有东京的全套下水道地图,源氏重工在新宿区,新宿区一共有16个下水道入口,大部分都在污水处理站。” “所以我们要从污水处理站下去吗?”路明非捏了捏鼻子。 下水道无疑是很臭的,更何况东京还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每天都有很多的生活污水和工业污水被制造出来。 “不,污水处理站有辉夜姬的摄像头。”楚子航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副酷炫的潮男墨镜,“我们先去高天原,那里有一个被废弃的窖井。” “高天原是什么地方?”路明非随手抓了一个墨镜。 这就像是电影里,那种脖子上挂金项链的富二代会戴的大墨镜,富二代开着敞篷跑车,副驾驶上坐一个身材火辣的姑娘,一阵尾气飘过,跑车就停在了女主角的面前。 然后富二代一脚把副驾驶上的姑娘踹下去,对着女主角吹调戏的口哨,把大把大把的钞票扔在女主角的脸上,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路明非想象自己就是那个富二代,把墨镜放到鼻梁上,发出执拗子弟独有的“哇咔咔”的邪恶笑声,若是加上一句“花姑娘,大大的好”,那就更有韵味了。 楚子航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他把另外一副墨镜分给恺撒,缓缓说道:“高天原是一家牛郎店,前天晚上路明非把源氏重工的资料带回来之后,我就在思考怎么潜入这个地方。” “源氏重工建造于2004,它无疑是间守备森严的大厦,我们已经见识过它的防卫力量了,到处都是摄像头,很多持枪保安,堪比军事重地,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唯一的潜入通道就是下水道。”楚子航又拿出来一些花里胡哨的首饰,银质的项链上镶嵌着土味很浓的大块彩色玻璃珠。 路明非带回来的资料很详细,连不对外公布的内部的布置图都有,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楚子航将资料的来源归于“s级”的强大执行力。 想必路明非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把这份内部资料搞到手的,组长的强大办公能力让楚子航对这次行动的信心又强了几分。 根据资料上看,源氏重工从一层到二十层是普通办公楼,二十层以上则是蛇岐八家自用的办公区域,进出都要凭门禁卡,还有保安巡逻,那些保安都荷枪实弹。 虽然资料里没有秘密的暗道,但恺撒已经通过镰鼬把暗道的布置给打探清楚了。 也就是说,他们手握源氏重工的地图。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悄悄咪咪地潜入进去。 楚子航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个非主流少年,墨镜掩盖他的脸。 “高天原在二战以前曾经是一个天主教堂,二战中东京遭到轰炸,把它给炸毁了,店主看中它地段把它租下来,改装成夜总会,那里有一个窖井,可以进入新宿区的下水道系统。”楚子航说。 “所以我们今晚是要去体验东京的风土人情,顺便潜入源氏重工?”恺撒饶有趣味地拿起墨镜,手一薅,发型便立起来了,“说实话,我还挺想去一次牛郎店,走吧,打电话让高天原的老板给我们预定一个最高级的vip套房,让他们把店里最好的牛郎都交出来。”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恺撒会做的事情,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当地最高级的场所挥金霍银,体验最顶级的服务。 这在他的履历中是有记载的,所以他们去干这事也不会引起日本分部的怀疑。 顺便还可以伪造不在场证明,案发当晚他们可是在和东京最顶级的牛郎一起喝酒唱歌掷骰子,怎么也诬陷不到他们头上。 “已经订好了,我订的10点的场,现在去差不多。”楚子航拿出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着一个霓虹灯飞舞的建筑,还有一串电话号码,牛郎们穿着布料很少的衣服,齐齐站在建筑门口。 整个卡片呈现出一种粉红色的气息,看上去就让人浮想联翩。 “师兄你从哪里搞来的。”路明非把卡片拿过来看。 牛郎这种传说中的职业,他只在漫画和小说里看过,据说日本第一牛郎单日营业额能达到5500万日元,换算成人民币有足足370万,寂寞的女人们总是疯狂的,论起消费能力,女人比男人强上十几倍,他倒也想亲眼见一见牛郎们到底是怎么工作的,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堀越高中的门口有人在发卡片和传单。”楚子航说:“高天原的生意似乎并不是很好做,连女高中生都想要发展成客户。” “毕竟这是个贵族高中,有钱小姐很多,年轻姑娘的脑袋更容易发热。”恺撒说。 “我觉得,牛郎店的消费主力应该还是婚后的女人吧。”路明非也插话道。 “是的,大约百分之八十的客户都是来自婚姻不得意的妇女,她们的老公为事业奔波,只留下钱,让她们独守空房。” “师兄你怎么懂这么多。” “谷歌上搜的。” “好了,别废话了,兄弟们,开始我们的牛郎之夜吧!” 恺撒大笑一声,三人整装待发,齐刷刷地踏出套房的门。 服务员眼睛瞪大,明显是被他们这幅架势给震惊到了,但专业的素养也让服务员没没忘了鞠躬。 “祝您玩得开心!” 在大声的送别声中,他们戴着墨镜一言不发地走进电梯。 酒店总经理筑波佑真尊敬地鞠躬,目送他们从大厅的旋转玻璃门里走出去,一辆计程车停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东京的夜色中,只留下一阵无形的风骚, ... 高天原,座头鲸还在对着账单发愁。 他是这家牛郎店的老板,他这一辈子都在为“男人的花道”奋斗,然而最终,他的理想或许还是要败给现实。 没有钱,店是开不下去的。 店里的资金链已经到了紧缺的地步,每个月他都需要付很多的店面租金,再扣除店里装修和其它的话费,营收甚至是负的。 最近牛郎店的生意也呈下滑驱使,时代变了,女人们好像更爱在手机上聊天,去网络上排解寂寞。 再这么下去,不到一年,大概高天原就会因为付不起租金而破产倒闭吧,他还会因此背负上巨额的债务。 “唉...”座头鲸把账单折起来,收到抽屉里。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眼神却不一样了。 面对客人,他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这是他的花道,必须贯彻到底。 然而他右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忽然听见了满屋子的惊叹声,连舞台上握着钢管扭动屁股的牛郎都停下了,带着不可相信的眼神盯着高天原的门口。 座头鲸还没来得及开骂,就听到了一个让他屏住呼吸的名字。 “风间琉璃大师...”有人用虔诚的声音说。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路赛!!! 风间琉璃,每一个业内人士都听过这个耀眼的名字。 他是牛郎界的第一,是传奇,是无人能超越的传说。 牛郎从业协会有一张排行榜,而风间琉璃连续六年都是榜上的第一。 他从不固定在某一个地方出现,可能某一个晚上你在喝酒的时候就能看见他出现在酒吧,但第二天他又销声匿迹。 他唯一的标识就是他亲手绘写的名片,女性论坛里有大量“偶遇风间琉璃”的传说,但只有晒出名片的人才有说服力,其他人都只是编造故事。 座头鲸不由得站住了,他静静地看着门口那个男孩。 没有华丽的装饰物,只穿着一身素白淡雅的和服,咋看之下美得像是个女孩,他的微笑如清水一般平淡,美好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台上跳钢管舞穿着薄纱露腹肌的牛郎和他一比立刻就落了下乘,庸俗与高雅似乎在此刻具象化了,当他进门之后,所有的女性们都屏住呼吸,眼神像是在朝圣。 一个年轻的女性着急地在卡座上寻找自己的皮包,她拉开拉链,拿出一个檀木包装的精致盒子,打开后,里面是用玻璃框裱起来的一张素白卡片。 飞舞的樱花下有楷书正体的四字:“风间琉璃”。 墨笔勾勒的画风无疑是名家之作,是形意合一的水墨画。 女性像是捧起至宝般把卡片捧在手心,她走到风间琉璃的面前,小声问:“您还记得我吗?风间琉璃大师,我们曾在大阪见过一面。” “美穗小姐,很久不见。”风间琉璃笑了笑。 女性像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脸蛋上涌现一抹红色,她没想到风间琉璃还记得她,整个人激动得无法言表,话都说不清楚了。 没有人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否是风间琉璃大师,中牧美穗是高天原的常客,所有人都知道她最宝贵的东西就是那张绝无仅有的名片,有幸和风间琉璃大师遇见过的人才有机会获得名片,所有的名片都是手绘的,每一张都独一无二。 每当中牧美穗在聚会上拿出这张名片,她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连不认识的客人都会眼泛桃花地过来参观。 高天原的气氛顿时被炒热,所有的女性都簇拥着朝这里聚集。 座头鲸连忙整理领结,大步跨出去,迎接这位业内的泰山北斗。 “居然是风间大师光临了!”他深鞠躬,“今天是高天原光耀门楣的一天!” “鲸前辈的大名也是景仰,初次见面,请您多多关照。”风间琉璃回礼,拿出一张名片。 淡淡的栀子花味飘入座头鲸的鼻尖,他如获至宝地捧过名片,上面用墨笔勾勒出一朵绽开的栀子花,初次以外,就只有风间琉璃四个大字,没有电话号码也没有地址。 这张小小的卡片就价值不菲,曾有人愿意花1000万日元购买,却有价无市,见过风间琉璃的女人都痴迷于他的魅力,没有人愿意把这份独有的象征以庸俗的金钱来衡量价值。 “鲸前辈,我初入东京,还没有找到住所,不知可否在高天原暂住几日。”风间琉璃说。 “这是我们的荣幸!”鲸立刻回应,没有丝毫的迟疑。 牛郎排行榜的评判标准是“男人的花道”,而风间琉璃的花道每一年都当之无愧地占据第一。 座头鲸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和真正的大师讨论花道。 况且,风间琉璃是一个超大的吸睛机器,走到哪里,女孩们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有他在的地方,生意都会爆棚,他曾经有一阵子每晚都出现在大阪的一家酒吧,于是数以千计的女孩去那里捧场,他走后,一夜之间,酒吧又变得无人问津。 都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会有无数得知风间琉璃出现在高天原的女孩慕名而来。 座头鲸已经可以预想到门槛被人踩烂的情景了,这几天高天原的位子恐怕都要提前预约,大把大把的钞票会钻进他的荷包里。 “我先为风间大师安排房间吧!”鲸朝着一旁端茶送水的侍者挥手,可还没来得及下指挥,大门就被暴力地踹开了。 夜里的冷风从大开的门里吹进来,像是刀子割在鲸的脸上。 三个打扮骚包戴墨镜的男人手插在衣服袋里,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首饰。 为首的一个人背着吉他箱,一进门就用洪亮的大嗓门喊道:“把你们这里最贵最好的牛郎都叫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大叠的钞票,直接往天花板一扔,仿佛那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白纸。 漫天飞舞的福泽谕吉像是一场飘落的雪,在场的人都被这三个家伙的土豪气质给震惊到了。 今晚这到底是怎么了?状况频出。 座头鲸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侍者凑过来小声和他说话,他才知道这三个人在白天就预定了最高级的vip套房。 客户就是上帝,虽然三个男人合伙跑来牛郎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作为提供服务的一方,他们没有资格过问。 日本人在服务业是很偏执的,哪怕客户指着鼻子骂你的祖宗十八代,他们也只会把这股怨气吞进肚子里,唯唯诺诺地鞠躬说“红豆泥苏米马三”。 但下班之后,他们又会变成另一副模样,跑去别的店里当疯狂施压的压力怪。 这就是日本社会的奇怪气氛,到处都是无形的规则和压抑的氛围,所有人都没办法改变,只能在社会这个精密机器的推动下转动起来。 座头鲸只能先把风间琉璃晾在一边。 他不能让这三个人影响到其他客户的体验,但也不能就这么把别人扫地出门。 所以说,有时候做服务业真的是夹在面包里做人,横竖都不对。 “实在是很抱歉,我是这里的老板,我先带三位去包间,然后再为你们安排牛郎,可以吗?”鲸一脸赔笑,光头在灯光的照耀下程亮。 “就在这里安排吧!”中间的那个人又很大声地说话,生怕有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今晚所有的消费我们包了!把你们店里所有的牛郎都叫出来,我们自己选!” 他左手和右手边的男人也伸出手了,一共六只手,都抓着厚厚的现金钞票,他们像是在玩游戏,把钱扔出去,然后手又伸到包里,又扔,短短几秒钟,整个高天原都被飞舞的万元纸币所覆盖。 然而立刻有客人愤怒地站起来了,“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滚出去!” “对!你们这样没素质的男人怎么配和风间琉璃大师呼吸同样的空气!快滚出去!” “低俗的男人!滚去你们的风俗街!” 女人们愤怒地说话,能来牛郎店消费的女人绝大部分都不缺钱,很多都是职场上的女强人,若是酒吧里有人愿意买单,绝对会是一片欢呼声,但在牛郎店,这套行不通,她们对此并不感冒。 在风间琉璃大师的面前,每一个女性都想表现出自己的贞烈,她们只谈感情,不谈铜臭之物。 踹开大门的自然是路明非小组,被这么多女人指着鼻子骂,路明非顿时有些绷不住。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景,初体验的他并没有没有应对这么多女人的经验。 “师兄,怎么办,她们全在骂我们。”路明非小声说。 三个人里只有他懂日语,恺撒和楚子航倒是不知道这些女人骂得有多凶,估计在他们眼里,这些站起来的家伙就像是魔兽世界里的鱼人,拿着鱼叉,张开嘴,大喊着:“gggggmlr!” 语言的杀伤力是巨大的,而此刻,这些压力都由路明非一个人顶住。 他都被骂得有几分生气了,想用从婶婶那儿学来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骂回去。 “目的已经达到了。”楚子航冷静地说,“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来了,接下来你和老板交涉一下,表达一下愤怒,让他带我们去包间,牛郎随便喊几个就好了,我带了迷药,到时候放在酒里把他们灌醉,我们就偷偷溜进下水道。” 路明非听闻楚子航的话,于是朝高天原的光头老板招手。 老板已经开始“苏米马三“了,然而他似乎并没有邀请路明非进包间的意思,只是不断地道歉,说什么“今晚真是对不起”,“很抱歉让您有不愉快的体验”,“我们真的非常抱歉”。 他像是在推皮球一样,半字不提让路明非三人进包间。 看样子他也不想伺候路明非小组,拖来拖去希望路明非三个人自己离开。 这可给路明非犯难了,社交不是他的擅长项,这种活本该让恺撒来的,但意大利人的基础学科里并没有日语学,恺撒也不是那种18岁就懂得八国语言的翻译天才。 这推皮球推了半天,侍者们都把地上的钱给捡起来了。 “实在是劳烦您大老远跑一趟,我代表高天原的全体员工向您道歉。”光头老板义正言辞,话术里挑不出一根刺来。 毕竟是把手下的牛郎调教得服服帖帖的老板,肯定是有几手的,路明非这个聊天小白根本不是对手,不知不觉就落入了对方的节奏,被带着走。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侍者们已经把钱用精美的袋子装好送到他手里了,甚至光头老板正在挥手给他道别,说着“欢迎下次再来”。 老江湖是不一样,路明非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你这是看不起我!”路明非取下墨镜,怒目瞪着光头老板,把钱一摔,摔在地上。 平日里叔叔和婶婶吵架就是这样子,叔叔把盘子举得高高,但他从来不敢真摔,最后都会在婶婶的无形注视下,把盘子放下,最后免不了一顿骂,兴许还要面壁思过。 婶婶泼辣的形象早在路明非心中扎了根,他想着那张脸,努力模仿婶婶生气的模样,淡淡的杀气泄露。 光头老板顿时闭嘴了。 但现场的气氛变得极其尴尬,女人们站起来疯狂地辱骂,老板被他盯得不敢说话,楚子航和恺撒此刻又排不上用场,这是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路明非觉得老板也挺难做的,让他们进包间就得罪了牛郎店的老客户们,真是为难。 可路明非也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马上要去日本分部的要塞大展身手,又怎么能被赶回东京半岛酒店睡大觉? 果然还是要先处理这些生气的女人,但怎么处理他却没有头绪。 这一刻,他切真地感受到女人是何等麻烦的动物。 耳边叽叽喳喳地全是她们的辱骂,像是有一千万个摆烂人在耳边疯狂说:“啊对对对”,把人脑子都快撑炸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别吵了!!!” 他怒喝一声,把吉他包放在地上,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处。 被他看到的女人感觉像是有一条毒蛇爬上了自己的肌肤,某种本能上的可怕预感让她们停止了嘴上的输出。 大厅顿时安静了几秒钟,全场噤声,能听到吞咽唾沫的声音。 然而在这短暂的寂静后,立刻又有不服输的女人站了出来。 不过是眼神而已!在场这么多人,她们难道还会怕吗! 但路明非没有再开口了,他深吸一口气,手撑在吉他箱的顶部,沉默地和说话的人对视。 终于,那些烦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很多人默默坐下去,不敢看这边,拿起酒杯喝闷酒。 牛郎店的气氛变得异常的沉闷。 “带我们去包间。”路明非低沉地说。 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座头鲸额头渗出了冷汗,眼前的少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过去他是不相信有杀气这种东西的,但今天,他却由衷地感受到了杀气的存在。 他连连点头,满头大汗地叫来侍者,领着三人去之前预定的vip包间,不敢有丝毫怠慢。 风间琉璃饶有趣味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画面。 “你也是从地狱里回来的鬼吗?”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灯光的阴影中,精致的脸如同名匠耗费九九八十一天打造出来的青花瓷器,美得惊艳,却是冰冷的。 第两百章 爱是互相喜欢(4.6k) (200章合影) 高天原的三楼有豪华包间,供开私人派对的客人使用。 这里的消费远高于一楼的卡座,一晚上不扔个几百万日元是不能上三楼的。 路明非他们当然不缺钱,他们有恺撒,加图索家的贵公子拥有一张不限额度的黑卡,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都通用。 他们刚才扔的现金只是临时取出来显摆用的,毕竟真钱给人的冲击力可比一串数字大得多,有时候你看着手机上的数字变少几百,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从兜里用掉一张百元钞票,却会觉得莫名的肉疼。 “把你们场子里最红的男人喊过来。”路明非说。 “是是是,您请稍等。”座头鲸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飞似的窜出去。 和这个少年待在一起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仿佛随时有一把屠刀架在脖子上,稍有不注意,人头就会落地。 杀气这种东西,说起虽然无形,但当你在野外独自一人,看到一头流着口水的东北虎朝外呼着热气缓缓走来,你立刻就能明白什么是杀气,胆子小的可能吓得腿都软了。 路明非刚才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头危险的猛兽,让人针芒刺背。 座头鲸迈着急促的小碎步从楼梯上下来,他还得想办法安抚一楼的客人,这些才是高天原立足的根本,包间的客人消费虽然大,但寥寥无几,一楼这些三天两头就来光顾的客人们才是赚钱的大头。 但座头鲸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客人们的怒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毫无疑问,高天原的口碑要下降一大截,本来就不好做的生意恐怕要雪上加霜。 他思来想去,感觉也只有大额度的优惠能满足客人们,正好风间琉璃大师来了,趁着这几天,必须做大活动,努力把店铺的名气打响,虽说这样短时间内会亏损不少,但做生意要有长远的目光,不能只看当下。 来到一楼,他以为会面对的是指责和辱骂,可出乎意料,全场都在欢呼。 “风间大师我爱你!我要做你的x!” “风间大师!风间大师!看我!看我!看我!快看我!” 原来是风间琉璃上台表演了。 跳钢管舞的牛郎被赶下了台,站在饮水机边抬头看。 风间琉璃脸上是浅浅的微笑,他手持两把大红扇,在台上跳舞。 当然不是钢管舞,而是一种古典舞。 座头鲸是个对舞蹈很有研究的人,他这一生都在追求“男人的花道”,花给人的初印象就是美,而花道,就是美之道。 舞蹈无疑是很美的,关节和肌肉的动作把人体之美展现出来,让人流连忘返,沉迷其中。 风间琉璃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他膝盖弯曲、身体重心落在下半身,足底紧贴地面,移动时,却不举起脚踝。 这是能剧舞蹈中的折足,想达到这样的境界,至少需要数年的刻苦训练。 弧形的扇子在空气中挥出大开大合的圆,风间琉璃斜着身子旋转,如此大幅度的动作,他的足底却依旧紧贴着地面,他在舞蹈上的造诣登峰造极,哪怕是沉浸此道几十年的大师,也不敢说能胜过他。 即使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他跳的舞很厉害,美丽的脸庞和柔美的身段,座头鲸一时被这妖冶的魅力给吸引住了。 舞毕,风间琉璃朝着台下的客人鞠躬,满堂响起热烈的掌声。 “希望你们喜欢我的舞蹈,烦心的事情,就请暂时忘记吧。”他柔声说道,长发垂下,美得让人发狂。 女人们为他尖叫,把不愉快的事情都甩到外太空去。 “香槟!再加香槟!为风间大师干杯!” 现金被塞入侍者的盘子里,金黄色的酒液被斟入玻璃杯中,女人们举杯欢呼。 她们眼里只有这个让人疯狂的男人,彻底把刚才的事情忘了。 座头鲸呼出一口气,看来不需要他出马事情也得到了解决。 但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脸色一变,连忙召集店里的牛郎。 “阳树!勘助!海斗!快跟我来!别让客人等急了!” 被喊到名字的人都从卡座上离开,朝他这边汇聚。 客人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风间琉璃给吸引走了,每个人都在喊他的名字,请求他再跳一支舞。 座头鲸略带歉意地看向舞台,风间琉璃微微笑,对着他点点头,仿佛在说这里就交给我吧,拿起扇子又跳了起来,女人们又开始欢呼。 门口有人钻进来了,似乎是得到了消息,前来瞻仰风间琉璃的大名。 风间大师还真是让人放心的男人,座头鲸拍拍胸口缓气,把喊到的牛郎带到楼上的包间。 “您好,这是我们店里最优秀的三位牛郎...”他清了清嗓子一一介绍。 路明非脸色怪怪地看了看,指着藤原勘助说:“这个不要,另外两个留下吧。” 之所以不要藤原勘助是因为这完全就是一个大胖子,看起来像是巨无霸相扑选手,日本女人还有喜欢这款的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座头鲸点点头,带着藤原勘助离开了。 阳树和海斗留下,这两个就正常很多,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就是穿得很骚包,紫色的皮衣,胸口露出一大块,皮裤上全是破洞。 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玩法,还是这裤子本来就这样。 侍者送来了香槟,阳树掐着兰花指娇柔地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两只手就要往他腰上搭。 路明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摆手说不用,你坐我对面就行了。 阳树焕然大悟,看向了海斗。 这位粗壮的汉子心领神会地扒开皮衣,露出大块的胸肌和腹肌,那玩意还挑逗性地跳动起来,他的双眼朝着路明非放电,路明非浑身一股恶寒,身体都变僵硬了。 “哈哈哈!”坐在一旁的恺撒捧着肚子大声欢笑。 楚子航也别过头去,手捂着自己的嘴,墨镜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路明非明显听见了“噗嗤”一声。 当路明非站起来想要呵斥两位师兄时,楚子航却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面无表情的脸,严肃得像是在参加葬礼,把路明非的牢骚无声地给怼回去了。 “你们正常一点就好了。”路明非只得把牢骚发在两位牛郎身上。 阳树和海斗对视一眼,似乎是有些疑惑。 男人不喜欢这款式,来牛郎店干嘛? 路明非说:“你们先坐下,我们其实是好人。” 客户就是上帝,他们没得选,坐在了路明非的对面。 包间里播放音乐,牛郎们展现歌喉,唱得倒是还蛮不错。 恺撒给这两个家伙拍手,自己也拿起话筒高歌一曲,楚子航则是一个劲地给他们倒酒,玩丢骰子的游戏。 路明非问他们,你们平时当牛郎也这样吗?客人会不会有过分的要求,会不会陪着过夜什么的?有男客人吗? 阳树说,女客人来牛郎店通常都是来诉苦的,大多数时候他们就是当一个树洞,提供自己的肩膀和胸怀,和客人聊天排解寂寞,偶尔遇到那种比较好色的客人,如果只是摸一摸,也就算了,更过分事情很少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就看给的钱足不足够践踏他们的尊严。 海斗说,男客人虽然罕见,但一年也是能见到个一两次的,大多数都有特殊爱好,所以他们有时也会忍辱负重。 路明非问他们为什么来干这行。 他们说:家里没钱,从小就穷,读书读不下去,母亲生病了,父亲过世,还有弟弟妹妹要供着读书,全家只靠他们一个人赚钱,没有办法,只能靠着这种不光彩的职业过活。 路明非只得感慨人生多苦难,牛郎也有牛郎的苦。 不知不觉中,阳树和海斗手里拿着话筒醉倒在了沙发上,包间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他们会睡上一整晚,从现在开始我们有6小时的时间,初步探查足够了。”楚子航把一个小药瓶收入包里。 “检察一下装备吧。”路明非打开吉他箱,抽出楔丸。 楚子航和恺撒点点头,各自检查手枪和佩刀。 他们只带了弗丽嘉子弹,今晚的目标只是去探个风,类似于游戏副本开荒,源氏重工明显是个大副本,没攻略,想一次通过可没那么容易。 路明非给熟睡的阳树和海斗披上了毛毯,把空调的温度调在25度,初春的夜里降温很快,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感冒。 感冒的牛郎是不允许出台的,如果阳树和海斗家里的负担真的有那么重,那缺席对他们来说将会是沉重的打击。 收拾完毕,路明非贴在门缝边听墙外的声音。 确认外面空无一人后,他们悄悄走出房间,顺着幽暗的安全通道迈着无声的步伐往下前进。 一直走到地下二层,空气中有淡淡的霉味,到处都是灰尘,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了。 楚子航拿出小手电打灯,光柱里是漂浮的灰尘,能看到很多装饰物,圣母像,管风琴,还有十字架和讲经台。 来之前楚子航已经给他们科普过了,这里以前是一座教堂,还曾被政府改装为避难所。 在大厅角落,他们找到了一口铁铸的井盖,锈迹斑斑,刻着德文。 他们合力把井盖搬开,幽深的黑暗里能听到潺潺流动的水声,还有一股下水道独有的难闻气味,潮湿的空气从洞里吹出来。 路明非对这种环境并不陌生,初到苇名之时,就是一个黑暗潮湿的地下水道。 岩壁上长着青苔,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在那种地方,伤口只会腐烂发臭,发胀化脓,水会把皮肤泡烂,瘙痒无比,忍不住去挠的话,一抓皮肉就会像是烂掉的泥巴那样掉下来,夹杂着鲜血,像是某种恶心的呕吐物。 那段痛苦的回忆深深扎根在路明非的记忆深处,他至今都忘不了。 他们沿着铁梯来到下水道,电筒照亮了长着青苔的红砖。 中间是水渠,两侧有供人行走的窄道。 顶上垂着某种水生植物,墨绿色如头发丝般纤细,一不小心就被被这玩意挂到脸上,冰凉凉的,像是沾了水的蜘蛛网。 “我带路吧。”楚子航走在最前面,“我记得东京下水道的地图,如果顺利,我们应该能在午夜12点之前,抵达源氏重工。” “那就交给你了,师兄。”路明非说。 “快走吧,这味道太难闻了。”恺撒捏了捏鼻子。 ... 源氏重工。 源稚生回到办公室,橘政宗也在这里。 “老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海港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源稚生问。 “我刚回来。”橘政宗为源稚生倒上一杯热茶,“去和政府那边打了交道,拿到了一周后的海域封锁权,古卷中记载有神葬所的大概位置,如果记载不出错,我们应该能在2天内把所有可能性较高的地方搜查完毕。” “但愿吧。”源稚生坐在橘政宗的对面,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绘梨衣怎么样了,去学校还习惯吗?”橘政宗问。 “她还蛮适应的,这两天她说她玩得很开心。”源稚生笑道,这是最近唯一一个让人开心的话题了,其余的都是“歼灭猛鬼众”,“炸毁神葬所”这种沉重的话题。 “那就好。”橘政宗捋了捋胡须,“不过这段时间结束后她就不能外出了,一定要把她好好保护起来。” “我明白。”源稚生点头。 “等一切结束后她会获得自由的。”橘政宗说:“在这之前,她绝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虽然是让她暂时在外活动,但这种紧张时刻,也不能太给她自由了。” “我们的人一直都守着她,出事情了,第一时间我们就能处理。” “嗯。”橘政宗点头,“猛鬼那边还没有动作,如果我们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一切处理完毕,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 “我还要去岩流研究所一趟,稚生,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操劳太多的心力。”橘政宗站起身,来到门口。 “现在这种时刻,可容不得我休息。”源稚生说。 “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门被合上,橘政宗朝着电梯走去。 岩流研究所就在源氏重工的地下,那里有超大型的海底隧道,也是东京的排水系统,蛇岐八家从政府那里接过这项工程。 绘梨衣和樱从走廊前方缓缓走来。 “见过大家长。”樱对着橘政宗深鞠躬。 绘梨衣穿着巫女服,也对他鞠躬。 “你们这是?”橘政宗询问道。 “小姐说想在大厦里逛一逛,我们已经事先取得过少主的许可了。”樱解释道。 “这样啊,但是绘梨衣明天还要上学吧。”橘政宗笑了笑,“可别熬夜熬得太迟了,记得早点休息,不然明天可是会在课堂上打瞌睡的哦。” 绘梨衣点点头,目送橘政宗进入电梯。 她站在玻璃幕墙边,眺望着璀璨的东京市,瑰丽的眸子里映着光。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她把本子拿给樱看。 “小姐喜欢路君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想他的脸,想他的声音,想和他见面。” “这就是喜欢吗?” 绘梨衣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小人,小人下边写着sakura,呆呆地看着。 “那什么是爱呢?”绘梨衣和樱的眼睛对视。 “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那就是爱了。” “这是...爱吗?” 绘梨衣又拿着本子画画,她又画了一个小人,在sakura的旁边,这个小人的下边写着“绘梨衣”,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小人,不知不觉微笑了起来。 樱站在绘梨衣的身后,轻微摇了摇头。 路明非到底有什么魅力呢?竟然让小姐想着就能笑出来,和源稚生少主一比,简直差远了吧。 想着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樱的唇瓣也绽开一抹淡淡的微笑。 或许,女人看自己喜欢的男人时,都会给他镀上一层光吧。 第两百零一章 蛇岐八家的秘密 “根据地图,穿过这个水轮机,就是源氏重工的地下。”楚子航停下,举起手电,微弱的光照亮前方。 这是一个类似风扇的巨大机器,精钢制作的桨叶有两米长,锐利如刀,旋转的桨叶像是绞肉机,能轻易把人体拦腰斩断。 “这种机器一般在发电厂内被使用,通过水流的牵引,将机械能转化为电能。”楚子航接着说道:“资料显示蛇岐八家曾经承包了政府修建东京下水道的工程,看样子他们不止修了排水系统,还修了私人的发电站。” “这算违法吗?”路明非问。 “没人知道那就不算违法。”恺撒掏出腰间的沙漠之鹰,枪口对准水轮机的一处承接螺丝。 “不用破坏它。”楚子航制止了恺撒的行为:“水轮机并不是一直都在转动的,过一会它就会自己停下,运气好的话,几分钟之内能我们就能穿过去。” “或许我可以让它停下。”路明非站在窄道旁,审视这块钢铁机器。 还有半个多小时老唐就要休眠了,在这儿白白浪费时间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玩意运动的力量至少是以吨为单位的,你确定你能让它停下?”恺撒收起了沙漠之鹰。 “试试看吧,反正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路明非笑了笑。 楚子航给了恺撒一个眼神,两人退至一旁。 路明非于是站在水轮机前摆了一个pose。 桨叶顿时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抓住了一般,发出晦涩的金属摩擦声,接着,它猛然一滞,如同急刹的汽车,咔的一声,停了下来。 “这...”恺撒倒吸一口凉气。 楚子航虽然面无表情,但瞳孔也在这一瞬间微微收缩。 “你觉醒的真的是剑御吗?”恺撒看过来,“我可没听说剑御能做到这种事情,会不会是不是某种尚未被记录在言灵表中的言灵?” 言灵表并不完整,只是一张由人类归纳整理出来的表,恺撒认为眼前这事显然不是剑御能做到的,这简直像是用剑御抬起了一辆卡车,属实是有些离谱了。 他宁愿相信路明非是觉醒了某种惊世骇俗的不曾被人类记录的言灵。 “以后再讨论这件事吧。”路明非指了指桨叶间的间隙,“我们先干正事。” 楚子航点点头,带头钻了进去,路明非和恺撒紧跟其后。 穿过水轮机,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天地,这里是全新的不锈钢板所拼接成的管道,内壁光滑干净,似乎经常有清洁工打理,海水从那里流过,从中间的水槽排泄到水轮机的位置。 右侧就有向上的铁梯,他们爬上去,水轮机再一次缓慢加速。 “岩流研究所,据说每年他们都在和本部的研究所竞争,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地方。”恺撒抬头仰望。 空旷的穹顶上是一层层的清洁网,巨型的机械臂像是树枝般排列,智能机器人在管壁上的轨道中来回滑动,检修机器。 管壁上有供人使用的铁梯和走道,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完全自动化。 “这里还不是岩流研究所。”楚子航走上管壁上的走道,“它只能算是岩流研究所的下水道,同时也是整个东京市的下水道中枢,顺便它还为源氏重工提供电能。” “我们就这样走过去没问题吗?”路明非望着这些科技感十足的机器人。 他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高达seed》里的科幻基地,这让他想起了卡塞尔的地下都市。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科学技术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诺玛没发出警告,蛇岐八家的人似乎没想过会有人潜入这里。”楚子航晃了晃手机。 穿过管道,路明非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恺撒也压低声音,后背紧贴着管壁:“前面有人,不少,而且拿着枪。” 镰鼬为他带来信息,他耳朵竖着,皱起眉。 路明非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但他听不懂这是什么语言,不是日语,也不是英语和中文。 恺撒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窃听对话。 他能听懂那语言,是法语。 他曾经在巴黎待过一段时间,在那里他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也从这些伤心的妹子身上,学会了几句法语。 不过法语并不是他的精通项,仅仅止步于一些词汇。 他此刻的感受,大概就像是普通大学生在四级考场上做听力。 “...感谢...你...治好了我的...” “这都是...” “药...不能...” “钱...约定好的...” 恺撒眉头紧皱,他觉得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两个声音都很苍老,这是两个老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明显带着感激的情绪,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声音。 但是在蛇岐八家,他怎么会有熟人呢? 日本是个连加图索家都插不进手的地方,他们在这里甚至没有一家公司和产业,在他的记忆中,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日本,绝不可能在这儿遇到什么熟人。 等等... 好像是有一个人。 今晚为他们做菜的厨师——乔尔·卢布松! 没错,恺撒想起来了,这就是乔尔·卢布松的声音! 恺撒曾经在生日宴会上和这个老人握过手。 但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是蛇岐八家秘密的场所,是绝不可能对一个厨师公开的。 乔尔·卢布松并非混血种,他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顶尖的厨艺,与身俱来的天赋和对厨艺的热爱,让他站在了厨师行业的顶端,成为了世界上米其林星数获得最多的厨师,被评为世纪四大名厨之一,这也让他累积了巨额的财富。 财富...钱... 对,他们刚才对话里提到了钱。 但乔尔·卢布松并没有理由付额外的钱给蛇岐八家,他虽然得了胰腺癌,但日本所有顶尖医院的癌症治疗技术都是同样的,相同技术的花费都是一致。 除非...蛇岐八家有比日本医院更优秀的技术,甚至...是能彻底治愈乔尔·卢布松癌症的技术! 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免于病痛的折磨,他多少钱都花得出去。 但恺撒记得樱接待他们时曾说:“乔尔先生只是缓解了癌症的痛苦。” 蛇岐八家果然在隐瞒着什么! 他们有超越外界的生物技术,并且靠着这些技术,敛取了大量的财富。 毫无疑问,人面鱼死侍的研究依赖于生物技术,那么这种抗癌技术是他们在研究过程中的副产品吗! 恺撒感觉到他隐隐接近于事情的真相。 他睁开了眼,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路明非和楚子航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 待远处的声息渐渐平息,人影远离后,他才讲述了刚才所听到的谈话内容和自己的判断。 “很有这种可能性。”楚子航摸着下巴,轻声说:“人面鱼死侍的诞生必然需要大量实验和研究,这是对生物学和龙类基因学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资金和设备支持。” “这么说,他们也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能治愈癌症的办法喽。”路明非说。 “对,癌症本身就是由失控的变异癌细胞引起的,正常细胞经过一定次数的分裂后就会凋亡,但癌细胞可以无限分裂,但它们并不会像普通细胞那样分化为不同组织的细胞,正常细胞可以分化为肌群细胞,心肌细胞,红细胞等等来为人体提供功能性的帮助,但癌细胞就像是会无限增殖的垃圾,只会对正常的器官功能造成影响。” 楚子航点头道:“其实混血种朝死侍转化的过程,和癌变有着某种相似性,癌症是由于体内的免疫功能失调,无法正确地消灭体内产生的癌细胞所产生的疾病,而死侍转化,细胞转化并不是最主要的因素,在‘龙类基因学’上,我们认为更主要的原因是精神。” “精神么?这听起来有些玄乎乎的。”路明非小声说。 “在某些地方里,我们也称‘精神’为‘灵魂’。” 楚子航顿了顿: “和龙类相关的大部分学科,都和我们现有的科学体系不成一路。1953年,dna双螺旋结构被发现后,一直都有研究员试图以dna去研究龙类的基因,在此之前,生命都是一个具象化的现实世界,不管是龙还是人类,都是如此,但在此之后,生命就逐渐变得抽象起来了,像是变成了一个由名为dna序列的代码所构成的虚拟世界。” “我记得高中生物课本上说人体内被表达出来的dna序列,只占了全部序列的不到10%。”路明非说。 “是这样没错。”楚子航点头:“你们应该知道混血种有一个觉醒的过程,在龙血基因觉醒之前,其实大多数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然而这个觉醒很‘不科学’,它并不能通过归纳出来的手段触发,在众多觉醒事件中,我们唯一的发现,就是觉醒者大多在最近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 “死侍转化也是如此吗?” “关于这个问题,有两套不同的学说,一套认为,高浓度的龙血必然会导致混血种朝死侍转化,因为所有的例子都表示体内龙血基因超过百分之五十后,混血种就会暴走。” “那另一套呢?” “另一套认为,是龙血中某种无法检测的暴虐因子影响到了混血种的精神,或者说灵魂,他们认为是精神先产生异变,随后才影响到身体基因的变化和转化。” “师兄你赞成哪一边。” “目前是第二套。” “我记得有种叫‘暴血’的古法。”恺撒沉思后也开口了:“虽然已经失传了,但过去曾有人以这种方法弱化人类意志来使龙族基因呈现压倒性表现,从而获得力量,提纯血统纯度,这样看来,龙族的基因确实和精神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这也是人类对龙族的研究迟迟没有进展的缘故,它们像是生活在另一套系统里的生物,和全世界所有其他生物都不相同。” “难道,龙族都是外星人?” “科学上无法反驳这种可能性。” “等等,我们是不是讨论得太远了。”路明非打断了这场学术争辩:“我们不是来探查情报的吗?” 他感觉再聊下去,他们就要聊到宇宙的起源、恒星的诞生、生命的意义这些高深远大的问题上了,这应该作为晚上睡觉前的保留节目,而不是现在。 “这是在判断我们的敌人到底在龙类的研究上抵达了哪一个阶段,属于情报调查的一部分,可以写在报告里,传输给学院。”恺撒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所以你们判断出来了吗?”路明非耸耸肩。 “大致有一些猜测。”楚子航低着头,“岩流研究所里应该有东西可以证明我的猜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那我们先潜入进去吧。”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动作最好快一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他什么预感都没有,倒是肚子有点饿了,想来份夜宵。 主要是为了不让恺撒和楚子航在这儿磨磨蹭蹭,老唐马上就要变成哑弹了,这至少要让他的战力打一半的折扣。 “跟着我吧,现在换我来引路。”恺撒点点头,走在前面挥手。 无形的镰鼬被释放,为他打探情报。 他们像是幽灵,无声地游荡。 有恺撒提前预警,他们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持枪警卫。 这些家伙穿着黑色的作战部,四人一组,每个人都抱着漆黑的枪杆子。 他们终于接近了,看到一处船坞,20个警卫严肃地站在两侧。 流水忽然中分,幽深的海水里浮起来一个雪茄形状的小型潜艇,长度大约六米,直径不超过两米,直直地航向船坞。 三人躲在管道后的阴影处,距离船坞至少还有50米的间隔,这里是维修通道,在船坞的上方。 “怪不得蛇岐八家要承接政府的工程,原来是为了用潜水艇运送违禁品。”恺撒看向四周。 在船坞右侧有一道打开的合金门,那里有亮敞的灯光,和下水道的昏暗气氛截然不同。 “那里大概就是岩流研究所的入口了。”楚子航指着合金门内说,“我们潜入进去,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避免枪战。” “他们应该是来运货的,潜水艇里装着重要的货物。”路明非说:“可以趁着他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潜入进去,或者我用言灵制造一些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创造时机。” “最好不要,这会提高他们的戒备等级,我们进去拍些照片就走,照片可以同步上传到诺玛的云服务器,可以回去之后再细细分析,先试试能不能直接潜入吧,不行就枪战,进去抢拍几张,然后撤退。” “行,那我来领头吧。”路明非小声说,“我动了,你们就跟上。” 第两百零二章 演员 警卫吹动了哨子,起重器吊起那个胶囊似的微型潜水艇。 警卫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跑向船坞,巨大的机械臂从潜水艇中抓出一个个没有标识的金属罐子,像是原油桶,但原油显然不需要这样私密的运输方式,以蛇岐八家的势力和财力,想购入原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三人对视一眼,凭他们的经验也看不出这是什么货物。 穿白大褂的男人在一旁指挥,蒙着面穿防毒面具的人背着消毒水罐子,喷枪喷出水雾,对这些罐子进行消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边,这是很好的机会。 路明非半蹲下,在米黄色的旋梯上疾步行走,他的速度很快,却不发出脚步声,装备部特制的鞋子具有消音的效果。 在这样密闭的地方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因为声波的反弹而被放大,但三个人都很有经验,踩在金属阶梯上,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条道路。 合金门就在他们的下方,路明非纵身一跃,以特殊的技巧落地,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则是抓住铁梯,四肢并用爬下来。 他们两人并不会这种从高处落下还能无声的技巧,卡塞尔的课程教学中没有这个项目。 路明非在前挥手,船坞那边,所有的金属罐都快被取出来了,已经有人在把罐子抬到小推车上,马上就要把视线转移过来。 如果有任何一个警卫看到他们,就只有枪战了。 恺撒和楚子航也知道怠慢不得,他们深入地方腹地,一旦被发现,面临的将是整个研究所的防卫力量。 但他们也没有着急闯入,楚子航拿出寄宿着小型诺玛的手机,贴在门口的刷卡机上,几秒后,手机屏幕转变为绿色,他们才进入合金门内。 诺玛潜入到了研究所的系统,短时间内,他们的行踪会被隐藏,但他们的时间不多,这里离辉夜姬的主机很近,手机上出现一个倒计时,从0分钟,但这个数字又飞快地变化,锐减到15分钟。 诺玛判断她最多能隐瞒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辉夜姬的数据流会进行例行检查,诺玛会在那之前撤退,否则会有被发现的风险,三人小组也将在15分钟后失去唯一的盟友。 时间很紧,要尽可能地探查足够多的地方。 他们进入合金门,在一处拐角处的岔路口停下。 “我们分头行动吧。”楚子航指了指耳朵上的战术耳机,“用这个交流,要预留3分钟的撤退时间,所以我们只有12分钟的预留时间,在那之前,一定要离开研究所内部,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那撤退之后呢?原路返回?”恺撒问。 “暂定集合点为那个水轮机吧,遇到紧急情况,优先以逃离为准。”楚子航说。 路明非点点头,于是三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各自前进。 路明非对潜入很有经验,他曾经单枪匹马,瞒过众多武士和天空中飞行的寄鹰众,悄悄进入了苇名城。 但苇名处于古代,没有便捷的通讯系统,如果被某一批小队发现,在发出信号前将其杀死就行了。 而岩流研究所不只有巡逻的士兵,还有监控和人工智能,一旦被察觉,通讯频道会向所有人发起警告。 如果给苇名城的潜入难度3颗星的评价,那么岩流研究所的潜入难度就是5颗星满星。 路明非很清楚这一点,他手里握着柯尔特手枪,弹匣里装的是麻醉用的弗丽嘉子弹,随时准备开枪。 重要的房间大概率是有人把守的,他们本来就没寄托这次行动能瞒过蛇岐八家的眼睛,只要不暴露身份,不被抓住就好了。 反正他们也不杀人,拍了照片就走。 蛇岐八家即使怀疑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和总部彻底撕破脸皮。 除非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叛变了,到时路明非三人的任务就会终止,进入校长为他们准备的逃脱程序。 路明非在深邃的通道中前进,途中路过了一些打开的房间,他便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房间内部,诺玛自动调整焦点拍照。 巡逻的人一批又一批,但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 屏住呼吸,他的存在感会降到最低。 他来到一处向下的楼梯,时间过去了8分钟,诺玛有7分钟的掩护时长。 路明非稍微估算,以他的速度,1分钟就能撤离,他还有6分钟的活动时间。 秘密的东西都会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如果有什么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他也会选择把东xz在更深更暗的地下。 于是路明非便顺着阶梯一直往下走,直到没有路为止。 他躲在阴影处,光线明亮的走廊中,站着两位老人。 通常老研究员们才能接触到更深度的项目,资历越老,接触到更深层次的研究的可能性就越高。 路明非决定把这两个老人作为最后的目标,在一楼,他什么劲爆的东西都没有发现,既没有死侍养殖池,也没有人体实验,只是一堆穿白大褂的人对着键盘一个劲地敲,大屏幕上有海洋的视频,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图表,让人觉得像是进入了某个海洋监控局,而不是秘密研究所。 “乔尔先生,你的癌症已经彻底痊愈,今后你不需要再忍受病痛之苦了。”橘政宗微笑着和乔尔·卢布松握手。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乔尔·卢布松兴奋地说:“我愿意把我名下一半的资产转让给蛇岐八家,并且投资一千万美金到你们研究上!年轻的时候我认为钱就是一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生命才是一切!” “感谢你对我们研究的支持。”橘政宗拿出一个小药瓶,“今后有任何研究成果,我们都将第一时间分享于你,这是一点小赠礼,可以让你重振雄风,市面上不会有比我们更好的特效药了。” “这真是...”乔尔悄悄朝周围看了一眼,把药瓶收入荷包。 橘政宗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乔尔笑了,橘政宗送他进入一旁的电梯,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他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满脸阴鸷。 他摸出一串钥匙,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一扇门前。 “胚胎会去哪里呢?必须要调动更多的人才行。”他嘴里低声念着,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可无声无息之间,他的动作骤然停下。 某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橘政宗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完全无害的。 他深呼吸,没有其他多余的小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立着,也没有回头的想法。 对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那说明杀人并不是他的目的。 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他的背后,即使他反抗,恐怕也不是对手。 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伟大的生命才是一切,除此之外,皆是虚无。 “不要反抗。”经过电流处理的声音传入耳边。 对方显然是专业的,伪装都做得很完美。 他是怎么潜入进来的? 辉夜姬的主机就存放在岩流研究所里,普通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进入。 那台在美国的超级计算机? 辉夜姬如今大部分的计算力都用在了海洋侦测上,为了寻找神葬所的位置,它的资源被占用了很大一部分。 失算了,没想到他们会在今晚动手。 果然还是太仓促了,本来还要准备一段时间才会动手,如果不是半年前... 橘政宗眼睛里出现某种阴暗的光,但很快消失不见,他将多余的情绪排除,安心处理当前的情况。 站在他身后的,大概率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那么,会是哪一个呢? 应该不是他,是他的话,看到我的时候就会开枪。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我一直在避免和他接触。 站在我身后的应该是那个中国男人或者加图索家的少爷。 君焰?还是镰鼬?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我没有把握在君焰的爆炸下存活下来。 但这里是密闭空间,在室内释放君焰,会连释放者本身都波及到,用镇静剂或许... 不行,局面已经很乱了,卡塞尔如果大幅度介入,会更加难以处理。 卡塞尔只是给棋子施压的工具,在找到胚胎位置之前,不能再让他们进一步介入了。 这里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老老实实按他的想法来吧。 反正这里只是一些废弃资料的处理地,除了一些名册,还有给那个傻子厨师治疗的仪器,这里什么都没有。 养殖池在更深的地下,一般手段是进不去的。 数秒内,橘政宗就敲下了方针。 接着他的面部肌肉和举起来的双手微微颤抖,嘴唇微抿,俨然一副紧张却故作镇静的模样。 这种程度的演技对他来说就和喝水一样简单,从来没有人能看破他的伪装。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老实一点,我知道你们在干些什么。” 枪口朝橘政宗的脑门上撞了一下。 橘政宗浑身一颤,身子挺得笔直。 “我什么都告诉您!不要杀我!” “说,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是乔尔·卢布松,他付钱,我们在这里为他治疗胰腺癌。” “是你们研究了死侍和‘white’?” “死侍和进化药都是猛鬼众研发的,我们没有干过这种事!我发誓!家族都是站在人类这边的。” “猛鬼众是什么?” “是一群疯掉的人,他们妄想研发出能让人类进化成纯血龙族的药剂。” “你在撒谎,是你们研究了药和死侍,治疗癌症的技术也是由你们在制造死侍的过程中发现的。”枪口再一次紧贴到橘政宗的后脑上。 “我没有撒谎,我只是乔尔的治疗员,因为上杉家主的病,我们一直在进行医疗技术的研究。” 背后的人沉默了。 “把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打开,不许回头看,有任何可疑动作我都会开枪。” 橘政宗高举左手,袖子落下,露出他布满皱纹的手腕,他握住钥匙转动,门打开,声控灯应声亮起。 里面堆叠了很多的纸质资料,被封在文件袋里,每个文件袋上都写着名字。 “这些是什么?” “是家族的档案,这一层是档案室。” “你举高双手,不准有小动作。” 几秒后,声音再次传来,“现在,去打开其它的房间,这些做完之后我就会放你离开。” “感谢您的慷慨。”橘政宗唯唯诺诺地回应。 持枪者一直站在他的背后,橘政宗没有任何一个角度能观察到他。 橘政宗非常配合地转动钥匙打开房间,并且回答问题。 每到一个房间,他们都会停留几秒钟。 最终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所有房间里放的都是堆叠的纸质文档,唯一一个特别的房间里放着一张病床和一些医疗设备,这是乔尔·卢布松的治疗房。 这些是岩流研究所最初建造的房间,所以略显简陋,除了要调走档案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来这里巡逻。 检查完所有的15个房间后,持枪者开口道:“把钥匙给我,衣服脱了。” 橘政宗照做,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安全了。 他把外套脱下,并且让自己的双手一直处于那人的视野内,保证自己不会有什么可疑的动作。 他脱到全身只剩下一条短裤和背心,苍老佝偻的身体裸露在外,略显悲凉。 他的衣服被取走了,接着他被留在门内,锁扣咬合,铁门锁住。 他被关在了房间内,静待几分钟后,一切依旧平静,一张愤怒狰狞的脸显露出来。 “该死!该死!该死!”他的脚踏在地板上,桌上的档案推到地面上散落,四处是被撕开的纸张。 他沉着脸,来到墙壁边缘,一个细小的孔打开,瞳孔和指纹检测通过后,墙壁翻转,一个小型的电梯出现。 他进入其中,电梯沉下,幽暗的玻璃水面里,是游动的蛇形生物。 他进入某个秘密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蓝光屏幕上出现那三个人档案。 【楚子航,母语:中文,第二语言:英语...】 【恺撒,母语:意大利语,第二语言:中文...】 这两个人在日语这一栏上,都是一个大大的红叉。 冷汗,忽然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猛地转身,一张狭长的人脸正透过玻璃看他的身影。 它裂开了嘴,尖锐的利齿像是荆棘般排列,鱼鳃一张一合,气泡从那细小的空洞中过滤。 某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了这个男人的内心,他攥紧了右胸的肌肉,深呼吸,手臂和额头上青筋暴起。 针管掉落在地面上,良久,他的急促的呼吸才平缓下来。 第两百零三章 言灵·天地熔炉 猛鬼众,又是猛鬼众。 这是路明非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关于这个秘密结社,他已经委托苏恩曦帮忙调查,但目前还没有收到调查的结果。 大概也就在这两三天之内,他相信苏恩曦的办事效率,薯片妹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能力还是很强的。 “准备撤退了。”战术耳机里传来楚子航的声音。 15分钟的时限就快到了,岩流研究所内部并没有响起警报,看来恺撒和楚子航的行动也挺顺利。 “我用镰鼬找到了另外几处出口。”恺撒的声音也传输过来,于此同时,路明非的战术护目镜上出现了一张简陋的地图,看上去像是某种更复杂的吃豆人游戏图。 “我已经通过诺玛把出口的位置共享给你们了,还剩下一分钟的时间,最好从最近的出口离开。”恺撒说。 “就这么回去吗?我刚扒了一个老研究员的衣服,下次再来,恐怕戒备会更森严。”路明非在走廊中疾行,从绿色的安全通道楼梯一路向上。 “优先以撤退为目标吧。”楚子航说:“总部和分部明面上还是和平的,如果我们被抓住,处境会变得很尴尬。” “虽然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扒掉一个老头的衣服,但我这边情况不太妙,必须得先溜了,你们如果有机会,可以去最上面的那个出口,我在那里听到了马路上车子的引擎声,从那个出口应该可以进入源氏重工。”恺撒说。 “那就随机应变吧。”路明非说:“诺玛撤离之后我们的通讯频道会暴露出来,暂时先不要启用这个频道了,我想去源氏重工看看,你们在水轮机附近等我,如果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你们就先回高天原,在包间集合。” “还真有队长风范啊。”恺撒说:“那就交给你了,路sir。” “收到。”楚子航回复。 耳机内不再有声响了。 诺玛正常工作时,他们可以使用一切电子设备,但诺玛撤离之后,耳机发出的低频载波信号,就会像是不穿衣服在路上裸奔的变态一样引人注目,辉夜姬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异常信号。 频率和信号波一旦被截获,辉夜姬甚至能通过反向侦查定位他们的位置,所以再使用网络通讯的电子设备很危险。 但失去现代设备对路明非来说影响并不大。 毕竟,他也曾只带着一把刀闯过尸山血海。 ... 源稚生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绘梨衣和樱。 绘梨衣静静地望着窗外,东京的深夜并不似其它地方那样静谧,即使过了午夜12点,整个城市仍然是璀璨而明亮的。 万家灯火通明,到处是霓虹灯和车流,喝的烂醉的中年男人从居酒屋里走出来,打扮得花枝乱颤的年轻女人提着皮包挽着肥胖男人的手。 绘梨衣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站在高处,她能俯瞰整个东京正在发生的众生百态。 她看到了街上拥吻的男女,喝得醉倒的大叔对着墙角呕吐,小野猫跳上墙壁,叼走一块晾在窗口的小鱼干,鸟儿起落,落在电线杆上... 这些乱七八糟毫无关联的东西一幕幕收入她的眼底。 樱默不作声地守在她的身后,不做任何打扰。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对世界很好奇的阶段,绘梨衣大抵也是如此,学校的生活让她对外界提起了好奇心。 “还不休息吗?已经很晚了。”源稚生走到绘梨衣的身边,轻声说。 樱恭敬地行礼。 “睡不着。”绘梨衣举起本子。 “休息好了才能玩得更尽兴。”源稚生摸了摸她的头,想起以前在山里读书,班主任宣布要组织去春游,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也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但第二次去的时候就没什么兴奋感了,到了第三次第四次,甚至习以为常。 大多数事情只在你没有做过的时候,会让你满怀期待,真真正正得到了,却会觉得,哎呀,好像也就这么一回事。 直到你失去它,你才会发现,原来那是那么珍贵无可替代的东西。 源稚生不由得怀缅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再也回不去那样单纯简单的生活了。 “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源稚生收回了手,运送潜水钟的船只马上就到港口,他还要去做交接工作,之后还要把潜水钟运送到海上的须弥座,这又将是一个通宵工作的夜晚。 “嗯。”绘梨衣点点头,把视线收回来。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源稚生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樱,带绘梨衣回房吧。”源稚生点点头。 “是,少主。”樱走在前方,为绘梨衣引路。 源稚生进入了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 源氏重工里的普通职工基本上都下班了,剩下都是本家的巡逻成员和执行局的护卫队。 电梯门打开,一楼穿西装的男人鞠躬。 夜叉呈上蜘蛛切和童子切,两人从旋转的玻璃门一跃而出。 源稚生拉开迈巴赫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夜叉坐在副驾驶。 不能进行其它娱乐方式,源稚生就趁着夜色在公路上飙车缓解压力。 两边的车窗摇下,狂风把他的刘海和头发吹得飞舞,轰鸣的引擎像是巨兽的咆哮,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落,雨丝在东京夜明珠似的光亮下,像是丝状的雪花,眼前的道路变得有些朦胧梦幻。 源稚生踩下油门,黑色的钢铁巨兽不停地前进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 ... “老唐,你还有多少时间?”路明非轻声问。 他躲在源氏重工的一楼,一处走廊拐角的盲区。 刚才他亲眼看着源稚生离开了。 一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跟着源稚生一同离开,他们带着刀和枪,显然不是去夜总会快活或者去参加朋友聚会。 日本果然是个危险的地方,到处都是谜团,本地人在这儿都得随身带武器。 “大概还有15分钟。”老唐说:“他们的老大走了,15分钟足够我们搞破坏了,要不要给他们放个烟花,放完我就睡大觉,然后你趁乱去找你的小女友私会,把她拐跑私奔。” “你正经点好吗!我是来探查情报的!还有,那不是我的小女友。”路明非小声嘟囔:“顶多...顶多算我的女性朋友。” “别胡扯了,谁看不出来那女孩喜欢你,又单纯,长得又好看,心里还只有你一个,天呐,这种女孩是从动漫里跑出来的吧!你个二次元死宅会不喜欢?” “好了,别说骚话了,我们去找监控最多的地方吧,看守越严密,说明里面的东西越重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找到安全通道了,走,我们先上楼,楚子航师兄说源氏重工1到20层都是普通办公区,21-30层才是他们不对外开放的里区。” ... “那么小姐,明早7点,我再来叫醒您。” 绘梨衣点点头,樱深鞠躬,离开房间,推上了门。 枕边放着叠好的格子裙和衬衫,最上面放着红色的发绳,这些衣服是绘梨衣的校服。 她把芭比娃娃,橡皮鸭,尤达大师从衣服兜里取出来,一个个放在枕头边坐下,接着来到浴室,用印着轻松熊的玻璃杯接了一杯清水,拿起牙膏和牙刷,对着镜子刷牙。 她刷完了左边的臼齿改刷右边的,牙膏沫充满了嘴巴。 医生告诉过她该怎么刷牙,她一直都严格地按照医生说的来做,因为如果不听医生的话,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她不想那些糟糕的事再发生,所以每天睡觉前和起床后她都会很认真地刷牙。 三分钟后,她含住一口清水,脸颊两边鼓起,清水冲刷齿间,牙膏沫被水带着吐了出来。 双手捧着清水清洗了嘴唇边的白沫,她衣服没脱就躺在了床上,两眼睁开,望着天花板,却一点没有睡觉的念头。 坐起身,她又爬了起来,来到门边。 她想再去窗子边看一会儿,看那些真实的人和外面真实的世界。 经过sakura半年的科普,以及这两天实际的所见所闻,她终于在动漫和现实之间划分了一个界限,但目前这个界限还很模糊,她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观察。 悄悄拉开门,入眼所见的是一条樱木走廊,静静燃烧的烛火印着淡淡的光芒,有白檀香飘来。 木地板一尘不染,绘梨衣穿着白袜子踩在上面,脚底传来丝丝冰凉。 忘了穿鞋,不过反正只是出去看一会,也没必要穿鞋了。 走廊的尽头是同样是一道木制拉门,但拉开之后,装修风格就完全变了,金属合金的钢板铺满了所有的墙壁,厚度20厘米的合金门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扇门或许可以挡住一头大象,关住一头雄狮,但对她来说,只不过是相当于摆设一样的东西。 区别只在于她想不想出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哥哥会原谅她的。 ... 路明非收到了一份地图,来自薯片妹。 “源氏重工内部的结构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们有一个没有楼层编号的楼层,ξ,这个符号在数学中代表不确定,我入侵了辉夜姬的表层数据库,但关于这一层的资料很少,你们去这里探查,或许会有收获。” 路明非把今晚要潜入源氏重工的事告诉了苏恩曦。 这么秘密的事不该告诉外人,但苏恩曦连龙王都帮他藏了,也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出卖他。 一路躲避摄像头,他来到了这扇银色的合金门前。 果然如薯片妹所说,门上印着“ξ”,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一扇紧闭的安全门,路明非是第一次在这栋大厦里看到防止人闯入的安全门,今晚来做客吃饭还有刚才爬楼梯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这样厚重的金属门,资料里也没有记录。 卡塞尔倒是也有这样的安全门,那一层是装备部的实验室和研究室,任何没有许可的人不允许进入,因为那里太危险了,总是充斥着爆炸,时常会发出红色警报,没有经验的人进去很容易受伤。 所以这扇门里也藏着什么? 某些很危险的东西...亦或者...是某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路明非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老唐,能打开它吗?”路明非问。 “可以。”老唐说:“打开这扇门需要用到96号言灵·天地为炉,会消耗掉我今天的所有时间,大门会重新塑形,你可以从中间进去,但同时会产生瞬间的高热反应,他们的防火系统会立刻监视到这扇门的动静,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要进去吗?” “我可以用勾索离开,源氏重工外全是摩天大楼,跳下去我就可以跑,他们拦不住我的。”路明非左手贴在金属巨门上,“打开它吧,没有人能想到96号言灵会出现在这里,我和师兄们不会被怀疑的。” “你小子打星际也是这个性格,喜欢悄悄咪咪升基地偷袭。” “不过,我并不讨厌这点哦。” 王放荡的笑声传出。 “言灵·天地熔炉!”威严的声音响彻世间。 恐怖的火元素从路明非的左臂释放,凝聚成实质。 金色的光照耀了整个空间,王的领域扩散。 那苍白的铁门改变了形态,从固态变化为液态,这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奇迹,任何物理原理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 坚硬的钢铁成了可以随意塑形的橡皮泥,除了路明非所处的一小撮中心,其余的地方全部被恐怖的高温所占据,热浪吹过,熔岩般的光照亮了路明非的侧脸,可路明非却丝毫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 融化的金属违反万有引力漂浮在半空中,短短数秒内,就变幻了数次形态,一会儿是唐老鸭,一会又是米老鼠,老唐丝毫不掩饰地炫技,不过最后还是重新变回那扇大门,只在中间留了一个供人通行的粗糙的洞。 人类不可能做到如此精密的操作,要真留一个雕塑在这儿,怕是要给秘党的人整得怀疑人生,日本分部的人也要吓死一大片。 毕竟,只有真正的龙王才能做到这种事,不止是破坏力,还有“会当凌绝顶”的操控力,这才是权与力的最终体现。 第两百零四章 禁区里的美少女 一切归于平静,恐怖的高温消失,老唐休眠之前顺手把周围的温度调整到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春日的深夜本该是寒冷的,迎面却吹来和煦温暖的风。 银色巨门中间出现一个大约两米高的空洞,深深的走道里亮着苍白的灯光,空无一人,两面的墙也没有任何装饰,一眼望过去全是白色。 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全部被破坏了,领域释放的时候,所覆盖的一切都会变成熔炉,老唐可以肆意揉捏其中的金属,塑形成他喜欢的形状。 这是真正的超脱于物理学的领域,人类所知的任何科学原理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再精密的设备,除了一个巨大的电子磁场,也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路明非的脚踩在“ξ”层的地板上,这条走廊没有窗户,唯一的电梯在安全门外面,总让人有些不安。 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设计出来的迷宫,不,说牢笼或许会更准确。 仿佛是为了关住某个怪物,不让它逃出来祸害人间而制造出来的。 他现在倒是真的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了。 老唐释放完言灵也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大厦里值班的人应该注意到了异常状况,很快就会有持枪的部队赶来搜捕侵入人员。 但最让他不安的是这一层里可能存在的某些东西。 说不定里面关着一头嗜血的古龙,源氏重工的人每天都对它抽血,以此研究可控死侍和进化药。 如此劲爆的新闻,只要能拍下那头古龙的照片传送给学院,他们这次远赴日本的任务就算完成。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秘党和学院处理,他可以回芝加哥继续上课,过下半学年的大一生活。 可喜可贺,值得庆祝,飞过来不过三天,就搞定一切,执行部王牌专员的名头简直非他莫属。 但照这个剧本发展下去,绘梨衣会怎么办呢? 她的病好像真的很严重,蛇岐八家能治愈癌症,却治不了她的恶疾。 如果秘党和蛇岐八家开战的话,她会被卷进去的吧...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心理年纪和外表相差很多,是一个无辜人士。 那些罪恶的事情应当是和她无关的,路明非可以为她作证。 只希望蛇岐八家真的像岩流研究所那个老研究员所说的那样,和进化药、人面鱼死侍的研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大家的敌人就都变成了“猛鬼众”这个玩意,路明非还能搭把手,帮忙清理这个可恶的秘密社团。 等事情结束后,总部和日本分部之间的关系也能缓和下来,不那么箭弩拔张。 大伙和气生财,笑着握握手,一切为世界和平奋斗,结局皆大欢喜,坏人得到了惩罚,好人得到了回报,就像每集奥特曼都能打败小怪兽,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 回校了他还能继续在电脑上和绘梨衣大师玩游戏,兴许过个一两年,他还会有一个来自日本的,红头发的留学生学妹。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个“不确定”的楼层。 很多的岔路口出现在面前,走过曲折的通道,他始终没看到一个窗户。 一成不变的白色灯光,一成不变的合金地板和墙壁,单调而又乏味,看久了甚至会让人头晕。 他愈发觉得蛇岐八家在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心情颇有些沉重。 毕竟晚上源稚生还和颜悦色地请他们吃了饭,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大家聊着学院的事,本该成为朋友,可接下来他所看到的,却很可能让双方成为剑尖所指的敌人。 路明非停在又一扇安全门前。 这样的金属门居然在楼层内部也存在,门的作用是为了把空间隔开,阻止外面的人进来,或者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可为什么他们要在空白的走廊间放上两扇门? 真有这么见不得光的事前吗? 和小三偷情也不必这么谨慎吧。 路明非对安全门束手无策,没有老唐的帮助他只能干瞪眼。 他意识到自己处于非常危险的处境,没有窗户供他跳楼使用勾索,持枪警卫队拿着枪对着他齐射,他就会被射程马蜂窝,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也不必收敛,重武器也可以随意使用。 警卫甚至不需要露面,大喊着“fire拉轰”,往里丢火箭弹和手雷弹就完了。 反正周围都是稳固的合金门和合金墙壁,一点点小爆炸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有侵入者会被炸成灰烬,路明非连表明身份主动成为人质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闯入了禁区的都得死。 玄幻小说里不是常有吗,门派里有一个禁区,大家也不知道禁区里是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是禁区,反正老祖宗定下了规矩,闯入禁区者都得死,不死也得废掉所有功力,逐出门派。 师兄弟都猜测禁区里封印着大魔头和上古大妖,直到有一天你误打误撞闯进去了,却发现禁区深处藏着原来是一个睡着的穿轻纱的美女。 你发现原来所谓的禁忌就是这玩意,美女有什么好吓人,就这啊,但还没来得及干坏事,你的师傅,门派的长老,还有隐居的祖师爷就统统钻了出来,飞剑和各式法宝纷纷对准你的脑门。 这时候美女忽然醒了,她帮你挡下了所有的法宝,还和你来了一个窒息的深吻,含情脉脉地说,你终于来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再不走就会成为那个误闯入进去的小子,只是指着他脑门的不是飞剑和法宝,而是黑洞洞的枪口和即将爆炸的手榴弹。 他自认为不会有小说主角那么幸运,有美女过来帮他挡枪,还给他来一个深吻。 崩撤卖溜,该撤退时就撤退。 路明非深知跑路的重要性。 今天的探查只能到此为止了,他心里有些许庆幸,虽然还不能证明蛇岐八家是干净,但至少没发现什么无恶不赦的脏东西,暂时没有理由要和蛇岐八家为敌。 但当他转身的时候,异变忽然发生了。 一柄长刀贯穿了安全门,20厘米厚的合金像是一层薄薄的纸板,长刀在门上粗糙地画了一个方框,接着沉重的金属块倒下。 什么样的人能用刀划开银行金库的保险门? 路明非今天知道了,那个人叫做上杉绘梨衣。 她就是这一层里关着的怪物,龙族的骨与血铸成了这个美得让人惊艳的女孩。 她小声地哼着歌,路明非再一次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会说话,那场暴雨中她的的确确在路明非的耳边说了“sakura”这个单词。 如同闯过迷宫见到最终大魔王的勇者,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身上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某种足以致命的威胁。 绝对杀戮的意志从绘梨衣手中的长刀上释放出来。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路明非在绘梨衣周围看到了“死亡”,不可碰不可触摸的概念在此刻具象化。 绘梨衣哼出的歌也是死亡之歌。 纵使音高音低,但她口中始终只念着一个词“死亡”,这不是中文也不是日语,是更复杂的音节,来自古老的时代,路明非从未听过,却立刻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 原来禁区里真的藏着美女。 难怪蛇岐八家一直把她关在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她随意拍拍手,街上行走的路人就会像秋收的麦秆一样,风一吹,就哗啦啦倒下一大片。 这是个危险的、致命的怪物,她的力量已经超越了炼金术和言灵的领域,这是属于王的力量,正如老唐刚才所做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的领域几乎媲美一只龙王。 甚至于路明非怀疑她和老唐一样,就是某只尚未觉醒记忆的龙王。 这不是很合理吗? 蛇岐八家发现了处于幼年期迷茫的龙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如初生的婴儿般来到这个世界。 蛇岐八家的人抽她的血,研究她的基因,制造了进化药和龙王的眷属死侍。 龙王操纵自己的死侍需要什么?什么都不需要,他们下令,这些低等生物就会执行。 老唐曾经告诉过路明非,除他和康斯坦丁以外,所有龙王都是不可信的,其他龙王都有着各自的目的,为达目标,他们连亲兄弟都愿意献祭。 龙族文明的毁灭,就是因为龙王之间的争斗。 老唐在北欧尼伯龙根里的那片灰色的死亡之海,是由他曾经的族人的灵魂沉淀而成的,无数沉睡的死亡灵魂汇聚成了灰海,所有活着的物质都会在尼伯龙根的海里下沉,被死者的灵魂索取生命,最终成为死后世界的一员。 当他吞噬康斯坦丁后,就能重新竖起战旗,但他下定决心抛弃王的责任。 他说自己是个懦夫,无法承担王的重量,所以放弃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名号,也抛弃了诺顿这个名字,经历数千年的折磨后,他只想和弟弟与世无争地生活下去。 但其他龙王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战争,尤其是“海洋与水之王”,老唐特意提过,这是四大龙王里,最阴险,最狡猾的家伙。 所以绘梨衣会是龙王吗? 开玩笑吧?他和龙王就这么有缘吗,随便交个网友就是龙王,要不然他把网名改成“龙王雷达”好了,等全地球的人都被陨石砸死了,他就拿着他的qq号满世界加好友,收集齐四大龙王就能念出咒语召唤龙族至尊黑王尼格霍格,让他实现自己一个愿望。 这是哪门子的《七龙珠》! 这妹子前天还想找他结婚呢,他居然差点就成了一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母龙的老公,别逗了! 路明非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孩,白色的长衣,绯色的袴。 白天见到她时,她还穿着女子jk校服,在犬山家族地时,她全身披着黑色的和服,只有半年前的那次偶遇,她穿着这件巫女服。 每件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美,但路明非觉得初遇是最美的,雨沾湿了她的发丝,贴在侧脸上,美得惊心动魄。 如果就那样错过也蛮好的,反正在梦里yy不犯法,真到了夜里私会的时候,他却只能握紧楔丸的刀柄。 路明非举起了刀,刀尖正对着绘梨衣,此刻他不再把绘梨衣当做一个无知少女看待了。 他蒙着面,全身捂得严严实实,隐藏身份是潜入的基本功。 他是一个探子,而绘梨衣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怪物,浑身缠绕着“死亡”。 探子撞见了迷宫里的怪物唯有逃跑和战斗。 他此刻只有一个战斗选项,逃跑键是灰色的。 在绘梨衣把刀插入安全门的一刻,身后传来了巨响,一扇打开的安全门被合上了。 路明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走过的走廊全是空的,那些本来是打开的安全门,在遇见紧急情况时才会合上,所以平时根本不能摆放盆景和花瓶,在安全门启用时,这些玩意就会被砸成碎片。 路明非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少女迎面走来,背后是冰冷的合金大门,这门拦不住少女,却能拦住他。 路明非觉得少女也许会像某些游戏里那样,忽然畸变成一个触手横生的怪兽,之后还有二阶段和三阶段,一阶段比一阶段吓人。 如果能诱导她把墙体全部破坏,或许能用勾索逃跑。 希望跑之前有空让他拍几张照传出去给楚子航和恺撒发警告。 以后不要再以貌取人了,一个中午可怜兮兮在座位上等着你一起吃便当还给你夹炸虾的妹子,很有可能到了晚上就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巫女。 路明非觉得眼前少女的眼神简直如死神一般冷酷。 锐利的刀锋直对着,巫女哼着歌缓步走来。 如果源稚生在这儿一定会大喊不妙,绘梨衣一旦变成这个样子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没人能靠近她的身边,靠近她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杀死,这一刻她不再是妹妹那样的乖巧女孩,她与死神无异。 在她面临威胁感到害怕时,任何导致她不安的源头都会被摧毁,连带着周围的一切。 如果她依旧平静不下来,所有在运动发出声响的东西都会遭殃。 “哎呀,哥哥,你还真是不懂女孩的心思。”孩子的叹声传来:“好好的约会怎么弄得像是打仗一样呢,这样孤独的夜晚,你应该和带这位有心事的女孩出去逛街才对啊。” “弟弟我来帮你一点小忙吧,帅气的脸,可是约会的大杀器哦。”狡黠的笑声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路明非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面罩往下一拉。 原本精密咬合的面罩打开,落在了地面,咕噜咕噜地滚动几圈。 少女的眼睛忽然亮了,穿着白袜的小脚在合金地板上跑动起来。 “” 第两百零五章 雨夜 楔丸的刀尖指向绘梨衣的眉心。 这里不是温暖舒适的酒店,也不是阳光正好的花街。 路明非所处的地方是源氏重工的核心区。 数道由20厘米厚的合金制造的安全门、厚重的金属合金地板、拼接精密连窗户都不存在的墙壁... 这一层所有的细节,都在暗示眼前的巫女是一个让人畏惧的怪物。 路明非本以为工作人员藏在更深的内部,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所谓的工作人员,这一层就是一个牢笼,只用来关押名为“上杉绘梨衣”的怪物。 路明非不确定绘梨衣是否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绘梨衣,也许到了夜晚,隐藏在少女身体里的怪物就会钻出来,变成嗜杀的修罗。 他想让绘梨衣停下,至少先解释当前的处境,弄清楚状况。 然而少女像是看不见他手里的刀似的,迈着轻快的步子,飞速地接近。 她毫无防备地朝着路明非奔来,像孩子那样一边跑一边挥舞手中的樱红色长刀,仿佛那只是一个塑胶玩具。 路明非觉得她好像一个小学生,小学生听到老师喊放学也是这么欢快飞速地背着书包跑出教室,因为回到家他们可以看电视,可以吃零食,可以和爸爸妈妈分享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还可以逃脱班主任的魔爪。 放学的时候小学生想的都是开心的事情,眼里的喜悦好似要满溢出来。 金色的光从这个小学生的眼睛里消失了,重新恢复成了瑰色的瞳孔。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收起了刀。 他真不知道为什么绘梨衣会这么信任他,刀都指着脑门了,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跑过来。 就算是再熟悉的朋友,在深夜,你忽然在自己的住房里见到他拿起刀,刀锋还对着你的要害,也该先问一句:“你丫在干啥吧。” 她就这么确定自己不会伤害她么? 还是说她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觉得老娘动动手指就能把你摆平。 “为什么sakura会在这里?”绘梨衣举着本子问。 她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路明非的衣服。 “这个...说来话长...”路明非挠挠头,把掉在地上的面罩捡起来。 “是哥哥带你来的吗?” “你哥哥大概不知道我来了,他刚出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又去工作了,有时候他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有时候就只要几个小时。”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路明非觉得有些别扭。 他本来是来当探子的,结果却像是和邻居家的妹妹见面一样,闲聊了起来。 气氛还真是融洽,如果是在温馨的小屋里,说不定绘梨衣还会给他泡上一杯热茶,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玩电子游戏,或者看动漫。 可问题是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热水壶,只有冰冷的钢板和苍白的灯光。 路明非看着女孩灯光下微微颤动的睫毛,她在本子上写字。 她会说话,但一说话就会像刚才那样,释放出“死亡领域”,所以才一直用文字代替话语。 “睡不着,想出去玩。”绘梨衣把本子举到路明非面前。 “我懂的,每个人都会在一些晚上失眠,不过你平时就在这种地方睡觉吗?也难怪会睡不着。”路明非轻声说。 “不是的,我的房间在里面。”绘梨衣摇摇头,“我从房间里出来后迷路了,还好遇到了sakura。” “迷路了?你也不认得路吗?” “不认得,但有时候转着转着就能出去,还有时候在转出去前,哥哥会找到我,带我回房间。” 路明非愣了愣,从绘梨衣身后的方形洞看过去,目光穿越冗长的走廊,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好几个切割得整齐的方框,还有弯弯曲曲的岔道。 绘梨衣似乎在这儿绕了好一会了,她已经接近出口,根据路明非走过的岔道口判断,再绕上那么几分钟,她也许就能出去。 正当路明非考虑如何溜出源氏重工时,一张纸条忽然占据了视野。 “趁着哥哥不在,我们出去玩吧!”绘梨衣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她像是偷偷瞒着家里人要翘家的不良少女,抬起头期待地看着路明非的脸。 ... 东京湾。 迈巴赫在夜色中急刹。 原本如丝般的小雨演变成了呼啸的暴风雨,雨水冲刷到车窗上,汇聚成水幕,朝下流动。 穿西装的男人撑着伞,源稚生拉开车门,“拿雨衣过来。” 海边浪潮起,风声呼啸,巨浪拍打,黑云下的海平面有一道白色的亮光,如泰山般稳重,仿佛漂浮在海面上的宫殿。 不沉之须弥座,由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筑所共同打造。 这是一座海上浮动平台,蛇岐八家一共拥有六座,这只是其中的一座,这些平台可以长期在海上作业,比如勘探石油和海底矿脉,捕鱼业也略有涉及。 虽然移动缓慢,但须弥座的重量极大,即使狂风暴雨也无法使其倾倒。 下属为源稚生取来了一件黑色的雨衣,源稚生一边往港口走,一边穿雨衣,夜叉是他的带刀童子。 “这么大的雨,是台风么?”源稚生系上雨衣的扣子,走上了须弥座搭在岸边的铁桥。 “是的,‘帕西’预计将在一天后经过日本海,政府已经发出红色暴风预警了,这是14级的强台风,波及到的区域内,学校和公司都将暂时休工。”夜叉回应道。 “堀越高中在范围内吗?”源稚生踏上了须弥座的钢铁地板,登上了前往高层的电梯。 风机旋转的嗡嗡声和海风的呼啸声充斥着耳边,他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在,但堀越高中只停课半天,中午过后,就会恢复正常!”夜叉也加大了嗓门。 “那就好,还没来得及告诉绘梨衣,你待会把这件事通知给樱,让她明早再和绘梨衣说。” “是,少主!” “老爹在,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源稚生喃喃道。 他虽然不在家,但有橘政宗坐镇,绘梨衣应该不会乱来。 电梯朝着顶部上升,大海像是暴怒的巨人,到处都是海浪,须弥座的旁边停泊着4艘货船,小家伙和大家伙比起来,像是玩具,在暴风雨中摇摇晃晃,真让人担心它们会沉下去。 这些船是从德国来的运货船,里面装着他们订购的最先进的潜水钟。 源稚生今晚是来验货的,顺便付尾款,让制造这些潜水钟的德国人演示一下使用方式。 来到顶部,数百个潜水钟整齐地排列,穿白色作战服的男人们正在检查设备的完好性,他们一丝不苟地验货,甚至打开舱门钻进去调试,以防买到劣质伪冒品。 潜水钟是一种无动力潜水装置,最早出现在15世纪,早期的潜水钟是木制的,顶部闭合,底部开口,像是一口寺庙里的大钟,故此得名。 最早的潜水钟远离很简陋,就是一个倒扣的可以装人的杯子,在与水面接触时扣入一部分的空气,靠着自身的重量下沉,上浮只能靠岸上的人用人力拉动。 不过现代的潜水钟已经大变了个样,它们变成了封闭的球体,上下有大一圈的白色金属圆环,用来固定。 通常这些工具只用来做水下建筑和海上钻油台的维修工作。 但蛇岐八家有须弥座,六座巨大的海上平台,每一个都能在边缘挂上上百个潜水钟,须弥座在海面上移动时就能携带这些潜水钟一同移动,潜水人员各自分析声呐所反映回来的图像,并且结合海底图像,来初步判断神葬所的方位。 岩流研究所再从这些数据中进行进一步的分析,然后再派出为数不多价格昂贵的无人深潜器,去最可能的位置探查,以提高效率。 源稚生和熬夜工作的员工们致礼,同时一个鹰钩鼻,深眼眶的德国人被带到他的面前。 “这位是索列尔公司派来的负责人,罗兰·提姆先生。” 穿白色工服的男人介绍道。 “这是我们的源稚生少主。” “很荣幸能和贵方达成这次合作。”罗兰·提姆热情地和源稚生握手。 他的日文能明显听得出有音节上的问题,但还算流畅,看来索列尔公司也很重视这次的大笔交易,专门派来了一个懂日语的负责人。 “先生,我发誓,我们的货都是无可挑剔的!您要相信我们对待产品严肃态度,绝对不会发生任何质量上的问题!”罗兰说话声音很有中气,像是一位军人,听起来就让人产生一种信任感。 但源稚生从来都只用事实说话:“我当然相信你,罗兰先生,如果后续的检查通过,那剩下的尾款立刻就会达到贵公司的账户上,现在,我希望你们能为我们演示一下你们产品的具体性能,并且能教会我们的工作人员,如何操纵这些复杂的仪器。” “这是当然的,这是我们的售后服务之一,我们还提供一年的替换服务,期间任何质量原因引起的设备损坏我们都愿意为您重新替换一个新产品,不过我得告诉您一件事,公司成立以来,我们的替换记录一直是零。”罗兰拍着胸脯自豪地说:“就让我们为您介绍索列尔公司研发的这款,最新的utfa-12号潜水钟吧!” 罗兰在前方领路,他们来到升降机前,穿黑色工服的德国人正在为潜水钟连接电缆,几十个日本人围在这里学习。 “这是一款系留型潜水钟,虽然是新型号,但技术绝对成熟,它最多可以容纳三人下潜,通过控制电缆传输数据,并且一次储存的氧气量可以在水下停留八小时,最多可以下潜200米,突破了下潜记录。”罗兰滔滔不绝地讲着。 须弥座收起了锚,在这样的雨夜里朝着大海缓慢航行。 半小时后,它终于在一处海域停下。 一块巨大的屏幕被搬过来,连带着一个遮风避雨的大雨棚,索列尔公司的人打开潜水钟的舱门,爬了进去。 “现在让我们为您实机演示,第一视角将实时共享到屏幕上。” 舱门被合上,升降机吊起潜水钟,转向平台,机械臂和电缆像是一根高科技鱼竿,圆形的潜水钟如同浮标。 因为沉重的重量,这个空腔球形金属仪器即使在暴风中也纹丝不动。 外部的高清摄像头射出白色的灯光,屏幕上出现了分屏画面,一个是潜水钟内部,一个是外部。 “utfa-12加载了高清水下摄像头,基于led照明技术设计,是高可靠性的水下摄像系统。”罗兰摆摆手。 转机转动,粗壮的电缆缓慢地放下,潜水钟一点点接近海面。 工作人员的手在精密的仪器上按来按去,摄像头的焦点调整,原本模糊的外部画面变得清晰。 海洋表面到200米深的水底,叫做海洋上层,这里的阳光透过海水,海水是明亮而呈蔚蓝色的,从200米到1000米的水层,叫海洋中层,这里的阳光不能全部透过海水,光线十分微弱,海水是一片灰蓝色,而超过一千米,海底就会变成一片漆黑,仿佛幽深的黑洞,吞噬一切,连光都无法到达。 虽然潜水钟才刚刚入水,但此时已是深夜,可见度依然很低。 源稚生注视着屏幕,和海面上的波涛汹涌不同,海平面下是一片平静,能看到海鱼游过。 罗兰毫不掩饰地夸赞他们的设备有多优秀,摄像头有多清晰。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紧身潜水衣,跳入了大海。 “去吧,我的姑娘,把我的宠物带回来,真没想到这么早就又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还被束缚着么,每天能有几分钟的放风时间?”有人轻声说。 海底,某个巨大的黑影掠过,发出了鲸歌般的哀鸣,像是迷途的孩子。 “真可悲,你被当做祭品那一天也是一个雨夜吗?别担心,我们会复仇的,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 风盖过了他的声音,虚幻的身影消失。 潜水钟的声纳忽然检测到高速移动的物体,连带着巨大的哀鸣声,那声音压过了风声和海啸,从极渊之底传出,灌入了须弥座上每一个人的耳朵。 连远在美国芝加哥的昂热,都被这声音给惊醒了。 因为诺玛判断这是一头古龙的哀鸣,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以上,来自于一头尊贵的...初代种... 第两百零六章 一起身经百战的战友 耳机的通讯频道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阵如猫爪刮黑板的尖锐电波声过后,路明非接通到了楚子航的频道。 “路明非,快撤退,计划有变,我们必须在今晚前往安全港!”楚子航语速很快,声音断断续续,这意味着通讯信号的传输受到了干扰。 在前往东京之前,昂热校长就为他们准备了临时撤退用的安全港。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港口,而是秘密中转站,学院在全世界有几百个安全港,每个执行部专员在面临危机时,都可以去离你最近的安全港寻求庇护,诺玛会在这期间调动资源组织支援和营救。 离开岩流研究所时,耳机就被物理上关闭了电源,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楚子航才可能会无视路明非被发现的风险,强行远程开机。 但路明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他发现了绘梨衣的秘密,所以日本分部和总部决裂了么? 这也太草率了,难道绘梨衣真的是龙王,如果她是龙王,这事就容易理解了。 可是... 路明非注视着女孩挑起的眉弯和暗红色的瞳孔,完全没法把她当成龙王看待。 “楚子航师兄,发生了什么?”路明非拍了拍耳机,询问道。 “学院在东京湾检测到初代种活动的痕迹,但日本分部极力否认这件事,同时以雷霆之势软禁了其他在日本境内的执行部专员,他们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刚才我们得到新的指令,撤退至安全港,以防被蛇岐八家的人控制。” 楚子航耳机的声音愈发断裂,“想办法离开...不要被人追踪了...辉夜姬...” 一阵电磁爆破音后,耳机彻底失去了声音。 路明非拿出手机呼唤诺玛,也得不到回应了,一个月亮的标志出现,幽蓝色的光正在逐渐占满屏幕。 路鸣泽寄给他的手机倒是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侵入的迹象。 辉夜姬似乎是在对网络进行封锁,正如楚子航所说,他们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听师兄的意思,日本分部似乎还未全面与卡塞尔为敌,但他们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连初代种的活动的痕迹都要掩瞒! 等等...初代种... 这个点,康斯坦丁应该不会去海边游泳吧... 莫不是搞了一个大乌龙,但苏恩曦说过,现在的康斯坦丁和人类差别不大,只要不使用高序列的言灵,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普通小孩。 除了直接性的血液检测,康斯坦丁根本看不出是一个龙王,提前孵化让他的肉体变得相当脆弱,上千年的孵化时间被压缩成几分钟,如同一个未发育完全的胚胎,他的肉体强度和真正的孩童无疑。 所以这孩子再怎么贪玩,也不可能半夜十二点跑去东京湾游泳。 况且就算真的检测出来是康斯坦丁的活动迹象,日本分部也不存在隐瞒的理由。 过去的许多年里,日本甚至连死侍的剿灭报告都没有上传一份,似乎这里根本没有不稳定混血种的痕迹,日本人处理的都是一些走私之类的普通刑事案件。 然而现在它的本质终于显露出来了,这里完全是一个巨大的泥潭,抵达东京之后,路明非就像进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旋涡,不断被牵扯到各种事件中无法脱身。 它根本没有日本人报告的那么和平!一切都是表象! 必须得走了,楚子航和恺撒大概已经开车朝安全港前进。 日本境内的安全港只有一个,本来是一家网吧,但在几年前就荒废了,学院在半年前重新搭建了一个安全港。 那个地方在不在市区,是群马县的一个无名山峰。 离开日本最容易的方式是船只,日本是个岛国,每天都有很多船来来往往,但辉夜姬能监控每一个港口和机场,路明非三人的身份信息和详细特征早就被辉夜姬记录了,蛇岐八家的每一个人都能通过这些信息认出他们。 如果他们登上官方途径的船或者飞机,在引擎启动前,就会有一大批穿西服的黑帮人士把他们的交通工具围起来。 想要离开,只能通过学院提供的秘密通道。 不过他们接下来也不一定要离开日本,或许会有其它任务,但首先要回到学院的庇护区内。 三人早就把地图记在脑子里了,不需要导航,他们也能找到安全港的所在地。 辉夜姬不知道这个安全港,诺玛的数据库中也没有记载这个安全港的数据,秘密信息只被记载在少部分人的脑中。 路明非尝试联系苏恩曦,绘梨衣凑了过来,盯着他的手机。 然而电话并没有通,播出去显示的是“不在服务器”,源氏重工内的信号被屏蔽了。 路明非没有犹豫,把两个手机都摔在了地上,然后一脚踩烂。 绘梨衣像是被吓到了,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紧紧攥在怀里。 “想出去玩吗?”路明非问。 绘梨衣点点头。 “把手机给我吧,我带你出去玩。”路明非伸出手,像极了蛊惑小女孩的坏叔叔,嘴上说着我用两张换你一张,结果递过去的两张十块,换了小姑娘一个大红钞票。 听到能出去玩,绘梨衣的眼里透出兴奋。 她想了想,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双手捧着把手机放在路明非的手心。 真是很奇怪的信任感,手机对她来说应该是很宝贵的东西,她过去一直被关在这个封闭的空间,有了手机才能偶尔窥视外面的世界,可她竟然这么放心地把手机交给自己了。 路明非顿时有些不忍心把她的手机踩碎。 绘梨衣把很宝贵的东西分享给他,他却要把这东西给破坏掉。 “出去玩我们不能带手机,会被你家里人找到的。”路明非摸了摸她的头,把手机轻轻放在脚下。 “sakura真的要带我出去玩吗?”绘梨衣的头发轻轻蹭着路明非的掌心,很简单就能体会到她的喜悦。 “真的。”路明非回应。 他其实是想把这姑娘拐跑,她太神秘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谜,对蛇岐八家也无疑是很重要的...资产。 在真相揭露之前,他想把绘梨衣带离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 “你能像刚才一个把墙壁切开一个洞吗?”路明非敲了敲侧面的墙壁,对面是中空的,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他就能用勾索离开。 “sakura...不害怕那样的我吗?”绘梨衣抿起了嘴,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表演了空手切钢板。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玩游戏的时候,不是有很多拥有超能力的人吗?春丽还能一脚把墙给踢穿呢。”路明非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只是为了稳住绘梨衣不安的内心,加强她对自己的信任感。 他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内心的愧疚更深厚了。 绘梨衣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于是她拿起长刀,金色如海潮一般涌入了她的眼底,某种领域散发出来。 刀尖像是在捅棉花一样捅穿了合金墙壁,一个方框被切割,冷风夹杂着雨吹过来。 绘梨衣眺望着远处,手搭凉棚踮起脚尖,雨丝落下,水珠粘在她长长的睫毛和挺拔的鼻子上。 “我们是要去冒险吗!就像内森·德雷克去寻找马可·波罗的宝藏那样!”她写字的时候,眼睛里的兴奋几乎要满溢出来。 内森·德雷克是《神秘海域2》的主角,绘梨衣曾经和路明非一起联机通关这款冒险游戏。 游戏的开头就是暴风雪、跳动的火舌、跌落悬崖的火车组成的刺激场景,和现在的情况很相似,绚丽的东京市蒙着雨做的轻纱,冒险主角绘梨衣和她的小跟班sakura,接下来就要去探寻某处隐藏在东京深处的大秘宝。 他们将在旅途中经历各种磨难和难关,最终收获无数的财宝,成为人生赢家。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绘梨衣会这么信任他。 游戏里,他总是会保护好那个跟在身后的角色,遇到谜题卡关了,也是他在网上查攻略,告诉绘梨衣该怎么做。 绘梨衣早就习惯于信任他了,在那么多次的选择中,每一次,他都有做好那个值得信任的人。 绘梨衣对他的信任感从来都不是平白无故的,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获取了绘梨衣的信任。 她在那么多个夜晚里都和“sakura”并肩作战,对她来说,自己大概是类似“一起经历过一百次战斗的战友”这种身份。 路明非明白这一点之后,再也无法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 他悄悄看着这个女孩美得窒息的侧脸,心跳加快。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会记得你全部的好,会因为你为她做过的事,把信赖感毫无保留地交给你。 这一个瞬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从穿越西zang雪山村落的吗?”路明非撩起黑色的袖子,露出左手的勾爪。 “记得!我们是从索道中间荡过去的!”绘梨衣举起本子。 “今天绘梨衣没有装备,所以只能我带你荡过去了。”路明非半蹲下身,“来吧,我背你,我们一起从这里离开。” 绘梨衣想也没想就爬到了路明非背上。 她大概真当自己在玩游戏了,现在就是游戏的第一幕,sakura要带她开启冒险的第一页。 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两只纤细的手绕过路明非的脖子,环绕在他的胸前。 红色的发丝轻轻摩挲皮肤,有些痒痒的,一股好闻的牛奶香味飘入鼻尖。 路明非拿出尼龙绳,绑在自己和女孩的腰间,他的脸微微泛红,但在夜色中并不明显。 绘梨衣的头靠在他的耳边,温热的吐息吹拂着耳垂,让人有些酥酥麻麻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取经去...”路明非在心中默念。 迎面吹来了冷风,雨点打在脸上,他深呼吸,拨浪鼓般摇摇头,看向了楼下。 下方就有一个作业电梯,还有其它大楼的铁窗栅栏和栏杆,很多的借力点。 如果你的好朋友把你背到31楼,说要带你荡秋千,你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要和这个疯子绝交,然后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但绘梨衣只是指着远处,那里有一个散发着金色的建筑,在朦胧的雨中像是一颗散发着金光的魔力之树。 她眼睛里倒映出整个东京的光,梦幻迷离。 “抓紧了,我要跳了。”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绘梨衣闻声像是小猫那样蜷缩在路明非的背上,她探头望了望下方,不由得抱紧了路明非的脖子。 路明非也不是第一次带人滑勾索了,在苇名时,他就曾背着九郎在阁楼和山间荡来荡去赶路。 他锁定一处位置,钩爪发射,咬合住作业电梯用来固定的电缆。 “就当是坐过山车。”路明非安慰女孩,右手托着她柔软的腿,从高楼跳下。 失重感一瞬间传来,女孩抱得更紧了,但她努力地睁着眼睛,风吹得暗红色的头发纷纷扬扬,她四处张望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两人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他们在天空中荡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作业电梯的顶部。 绘梨衣的娇躯微微颤抖,似乎是有些紧张了。 “我在。”路明非温柔地说。 “嗯。”绘梨衣在路明非的耳边轻声回应,更加贴近了一些。 待她平静下来后,路明非故技重施,再次荡下。 鞋子踩在水面上,荡起涟漪,他想把绘梨衣放下,却发现她没有穿鞋子,只穿着一双白袜,里面的脚趾还在上下摆动。 侧过头,女孩脸上写满了兴奋,她伸出手指,抓住路明非的右手腕,手心痒痒的,她在上面写“好厉害”。 这时,公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鸣了鸣笛,车窗摇下,戴着墨镜的苏恩曦对着他招了招手。 康斯坦丁也探出小脑袋,鼻子上还戴着一个大号的墨镜,装模作样地把墨镜推到脑门上,还摆了个说唱歌手似的pose。 (下午又被叫出去了,早上懒觉都没睡起来码字,月底了,大伙行行好给张月票吧,么么哒) 第两百零七章 前往安全港 路明非拉开面包车后座的车门,面对着电线杆把绘梨衣放下。 雨丝被暗黄色的街灯切成一段一段,黑色的短发沾上水珠。 路明非进入车内,关上车门,苏恩曦踩下油门,汽油发动机发出几声老爷车似的呛声,一突一突地加速。 坐在车上的人摇摇晃晃,绘梨衣突然倒在路明非的怀里。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路明非扶起绘梨衣,帮她系上安全带。 小姑娘翘了翘只穿着白袜的脚,路明非脱下外套,里层朝外叠好,垫在女孩的脚下。 “你的基友说诺玛被辉夜姬封锁了,怕你这边出了麻烦,我们就来接你喽。”苏恩曦咂咂嘴,“这车子真难开,本来都准备睡觉了,结果半夜爬起来,只在楼下找到一个送货的中年秃头,也不知道保养保养车子,一点都不爱护赚钱的工具,怪不得赚不到钱!半夜还要加班运货!” 苏恩曦骂骂咧咧地锤了一下车子的表盘,也不知道是在说运货司机,还是在说什么。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看着苏恩曦乱糟糟的头发,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康斯坦丁好奇地转过头来,和绘梨衣对视。 绘梨衣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又指了指康斯坦丁的脑门。 康斯坦丁心领神会地把大墨镜取下来,递到她手里。 绘梨衣抓着镜架,拿到窗边,透过路灯看,然后将其放在鼻子上,轻轻拉动路明非的衣角。 大墨镜放在她的脸上,搭配着她古朴风格的巫女服饰,莫名有一种喜感。 康斯坦丁咯咯咯地笑了,路明非也跟着一起微笑。 “她是谁?”苏恩曦透过车窗的倒影,审视绘梨衣。 “她叫上杉绘梨衣,我的朋友。”路明非挠挠头。 “我不是问她的名字。”苏恩曦皱着眉,拐过一个急弯,驶入一条狭窄的小路,“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上三家的三姓家主之一,除此之外,我一点关于她的信息都没有查出来,你把她从源氏重工拐跑,可别告诉我是你贪图她的美色,想把她骗上床。” “路上说吧,现在得先去学院的安全港,晚了东京很可能会被蛇岐八家封锁住。”路明非的手里传来冰凉的感觉。 绘梨衣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大墨镜搁在那儿。 她望过来,路明非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捡到了“游戏道具”,要交给“sakura”来分配。 绘梨衣不懂中文,听不懂路明非和苏恩曦的对话,不过也无关紧要,在她眼里,苏恩曦和康斯坦丁大概只是过场npc,负责开车把她和路明非带到下一个冒险场景,顺便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从她明亮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她现在有多兴奋,她迫不及待要开始一场寻宝大冒险了。 路明非摸了摸她的头,少女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 康斯坦丁伸出手,微弱的火元素汇聚。 开车的苏恩曦腾出右手按住他,摇摇头,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包一次性毛巾,扔到路明非的腿上。 “用这个擦擦吧,女孩子可忍受不了又黏又湿的头发。”苏恩曦说,透过反光镜观察后座。 绘梨衣双手放在腿上,乖巧地坐着。 路明非愣了愣,撕开包装,坐在一旁给女孩擦起了头发。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女孩端坐着,腰挺得笔直。 路明非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开始了,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盖过了这台车龄步入老年的面包车的引擎声。 ... “日本分部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吗?”恺撒踩在铁梯上,拿着沙漠之鹰的枪托使劲顶头上的井盖。 “根据诺玛搜集到的数据,这只初代种似乎已经孵化完全,但生命反应只出现了几分钟,随后立刻消失不见。”楚子航为恺撒打着灯。 “初代种...那不是四大龙王么?”恺撒手肘向下挥动,在极短的距离内加速,枪托和井盖碰撞出火花,微弱的光线从上方透下来,井盖隙开一个缝。 “青铜与火之王已经确认被歼灭,剩下的还有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楚子航接过恺撒递过来的沙漠之鹰,同时递上去一根生锈的撬棍。 “检测地点是东京湾,那就是海洋与水之王喽。”恺撒猛地将撬棍插入井盖的缝隙中,全身的力量压在一点,井盖终于被完全撬开,一股难闻的味道漂浮过来。 “也不一定,我们无法确认。”下水道已经很臭了,但更浓的臭味从外面传到楚子航的鼻子里。 这里是新宿区的污水处理站,恺撒和楚子航从岩流研究所脱离后,在水轮机汇合,他们等待路明非时,收到了学院发来的紧急通讯。 身处日本的执行部专员,除开他们一共36位,其中超过半数的a级,但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被蛇岐八家的人,以闪电之势控制住了。 日本人宣称初代种的生命活动记录不过是诺玛错判,并且希望学院能等待到明早,届时再进行详细的谈话。 任何一个龙王的苏醒都将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但蛇岐八家却想着隐瞒,很难再让人相信他们。 恺撒和楚子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高天原大概率被包围了,从那里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他们当即改变路线,绕到污水站的下水道出口。 虽然说这里有辉夜姬的监控摄像,但只要跑得够快,蛇岐八家调动人手之前他们就能安全撤离。 恺撒双手抓住铁梯上方,弯曲身体来了个杠杆式的空翻,从下水道落在水泥地上。 他蹲下身,把楚子航一手拉了出来。 “真臭...”恺撒皱眉,旁边污水管道里流淌着散发浓烈恶臭的浑浊污水。 “赶紧离开吧,为了避免被追踪,去群马县我们只能走郊区。”楚子航眺望四周的建筑,选了一个方向,“如果顺利,明晚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就能抵达安全港,或许还能吃上一顿晚饭。” “路明非呢?他怎么办。”恺撒从包里摸出一块金箔包装的松露巧克力,塞到嘴里补充热量。 “蛇岐八家对专员的处理办法只是软禁,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和通讯,并没有人身上的威胁,他如果被抓到,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觉得他会被抓住?” “他逃出来的可能性不高,蛇岐八家的战力比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高很多,我联系上他时,辉夜姬阻断了我们的通讯,说明我们被发现了,他在源氏重工,那里是敌人的腹地,能不能逃出来,只能看他自己了。” “说的也是,只能让我们的队长自求多福了。” “走吧,我找到方位了。”楚子航来到一堵石墙面前,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恺撒立刻跟上,两人朝着无人的荒野前进。 “我还有一个问题。”恺撒忽然开口道:“为什么诺玛检测到的初代种的生命反应会消失,你有什么猜测吗?” “有两种可能。”雨水淋湿了楚子航的肩头,一声巨响,电光照亮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他眼里浓郁的金色跳动,“第一,是龙王被人杀死了,所以生命反应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不太可能吧,完全体的龙王力量都是毁灭性的,想要杀死它们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错,所以我认为是第二种,它只是出来露了一面,然后回到了它的尼伯龙根。” “你说...尼伯龙根?死亡之国尼伯龙根?那不只是个传说吗?” “不,那不是传说,因为我进去过。” “进去过?你开玩笑吧,人类怎么可能活着从尼伯龙根里出来,你那是假的尼伯龙根吧。” “我能出来是因为有一个人代替我死了。”楚子航这一刻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死亡之国的一切都是死的,只有死人能进去,活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我和爸爸一起进入了奥丁的尼伯龙根,爸爸代替我死了,而我逃了出来。” 恺撒第一次在楚子航的脸上看到了悔恨和狰狞的表情,不由得愣住,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略带惊讶地问:“等等,你刚才说...‘奥丁’。” “是的,奥丁。”楚子航点点头:“你应该知道,我并非由面试入学,而是主动联系上卡塞尔的,我一直使用村雨,但这不过是一把仿制品,我爸爸也是一个混血种,村雨是他的佩刀,但那把刀在奥丁的尼伯龙根里断掉了,我在那一天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我在全世界寻找关于他的痕迹,最终来到卡塞尔。”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因为我和校长签了保密协议,但现在我们处于网络封闭状态,也许等会就会被蛇岐八家的人抓住,他们和总部决裂后,我们或许会被当做人质一个个枪决,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你的父亲对你很重要吗?”恺撒沉默片刻后问。 “嗯。”楚子航点头,雨越来越大了,水柱般的雨淋在他的身上,“还有妈妈,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看来你的爸爸是个好男人,我就没你这么幸运了,我的父亲是个全世界跑和女人上床的混蛋,我的妈妈很早就死了,他就是个该死的家伙,估计连我的妈妈叫什么都忘了。”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趁着还没被抓住,赶紧痛骂那个混蛋几句,死了可就没机会骂。” 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说:“关于奥丁,学院曾经做过调查,但并没有找到类似尼伯龙根的痕迹,学院迄今为止还不知道尼伯龙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我记得教科书上说古人知晓抵达尼伯龙根的方法,欧洲的女巫和炼金术师写下了黑魔法和禁忌之术,中世纪曾经有人把这些术法记录在羊皮纸上保存起来,但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 “古人知道的似乎比我们更多,但继承给我们的东西太少,太多珍贵资料失传了,我只能用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描述奥丁的尼伯龙根,那大概等同于一个镜像世界,是我生活的城市的翻版,但居住在那里的只有奥丁和他的死侍。” “奥丁真的骑着八足马斯雷普尼尔,并且手持永恒之枪冈格尼尔么?” “是的,和神话中的描述一模一样,但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脸。” “他为什么要杀你和你的父亲?这之后就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了么?“ “他在找某个东西,我那天只是正好在车上,爸爸拿出让我从车后座拿出一个银色的手提箱,上面有一颗茂盛生长的世界树的徽记,我们和奥丁做交易,我们把东西交给他,他放我们活着离开尼伯龙根。” “所以谈判最终失败了?” “失败了,他妄图把我们变成他的仆从,最后爸爸带着箱子充当诱饵,独留我一人开着车逃跑,我那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爸爸和我说的一个字‘跑’,最后我冲出了尼伯龙根,爸爸却永远留在了那里,那之后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我那天没有勇气开车撞回去,即使一起死在那里,也好过一个人苟活。” “想开点,至少你还有机会为你的爸爸报仇。” “我加入卡塞尔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奥丁的消息。”楚子航的声音穿透雨幕,“下次再见到奥丁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再逃。” “所以你觉得奥丁是什么?” “他有死侍,血统上至少是一头次代种,但各方面都证明他是一头龙王,我认为东京湾出现的生命反应有可能就是他,他短暂地现身,又立刻躲回了尼伯龙根里。” “听起来挺合理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要提刀去砍奥丁,记得叫上我,我就喜欢龙王这种有挑战性的对手。” “谢谢,但是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抵达安全港。” “也是,先给我们的队长祈祷一下吧,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不要太狼狈。” 两个身影继续顶着暴风雨狂奔,瞳孔习惯了黑暗,道路变清晰,他们再次加速。 第两百零八章 检查身体 “已经逃离市区了。”苏恩曦心有余悸地望着车窗外,狂风骤雨,天地之间劈下一道惊雷,树干被风刮得弯折,黑压压的乌云遮蔽天空。 “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地面在积水,我无法看清道路情况,如果驶入低地,会很危险。”苏恩曦把车子停在路边。 在这样的暴雨下,很多地方都会变成危险区域,如上河堤,地下建筑,老旧建筑物和山坡等地,开车乱跑是很不明智的行为,特别以这辆快要报废的面包车来说,说不准就会在半路散架。 最好的选择是把车停在平稳的高地,等待雨停之后,再做打算。 但那样又太显眼了,虽然暴雨遮挡了蛇岐八家的视线,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追踪,出城之时苏恩曦弯弯绕绕经过了数条小路,就是在躲避蛇岐八家的线眼。 东京市内的雨比郊区的雨小很多,越靠近外围,雨就越大,到这里,像是大河决堤一样,水哗啦啦地倒下来。 “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路明非眉头紧锁,担心水涨起来把车子淹没。 他朝地面看了一眼,水位淹没了三分之一的轮胎,雨点落在浑浊的黄泥水上,激起涟漪。 耳边只有风声和雨声,这一刻,仿佛末日来临,让他想起了诺亚方舟的故事。 《诺亚方舟》的故事中所说,神用要一场大洪水清洗世间的罪恶,唯独一位叫做诺亚的好人,被上帝选中造了一艘方舟,诺亚带上一家人和包含雌雄在内的牲畜和鸟类上方舟。 随后,大洪水降下: “大渊的泉源都裂开了,天上的窗户也敞开了,四十昼夜降大雨在地上。” 但路明非觉得他们的“诺亚方舟”太简陋了,似乎撑不过这场灭世的大洪水。 “0925号台风‘帕西’正在经过日本海。”苏恩曦关闭了引擎,拿出小号的手电筒,白色光柱在车顶照出一个圆,反射出黯淡的光充斥车内。 “现在是‘帕西’最靠近东京的时段,这是十四级台风,掀起这样的暴雨很正常,东京政府预计‘帕西’明天上午才会离开附近的海域,白天就在发布红色预警了,明天公司和学校都会休工。” “暴风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路明非问。 “明天就会停下,‘帕西’只是路过,如果它要登陆东京,那政府会提前好几天疏散群众。而且群马县在日本的内部,并不沿海,大概一到两小时后,这里的雨就会变小,转而是东京市内的风暴变大。”苏恩曦拉开放东西的抽屉,取出一包韩式烤肉味的薯片,撕开包装,一片一片地送到嘴里,嚼得嘎嘣脆。 “所以我们在这里等一个小时再出发?”路明非接过苏恩曦扔过来的另一包薯片。 “不是我们,是你和她。”苏恩曦摇摇手指,“蛇岐八家又没通缉我和康斯坦丁,只要你们不在车上,我们就算被发现了,也只会被当做被暴雨困住的平民处理,车子也快没油了,我也载不了你们到安全港。” “你确定你没被发现吗?” “当然,就凭那群二流货色,怎么可能发现本小姐的伪装。” “那剩下的路,我岂不是只能步行了?” “我又不是专职司机,天天给你开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要走路过去,待会长腿会送交通工具过来。”苏恩曦看了一眼腕表。 “别送汽车,我不会开车。”路明非扯开胀气的薯片袋,递到绘梨衣面前。 他一直没去学驾照,档位都换不明白,这种湿滑的道路,就他这连新手都算不上的萌新,怕是要把车给开到东京湾里面去。 “四个轮子的不会,两个轮子的总会吧。”苏恩曦吃薯片吃得飞起,康斯坦丁伸手去抓,还开了一罐可乐,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喝起肥宅快乐水。 “如果是自行车的话,我倒是会。”路明非扔了几片到嘴里。 味道不错,但他个人更偏好原味的。 “不是自行车,是摩托车。”苏恩曦把纤细的腿抽出来,潇洒地架在车表盘上,“和自行车差不了多少,你应该能习惯,现在,谈谈你从源氏重工里带出来的‘上杉家主’吧,为什么你要把她带走?她有什么特别的?” 路明非看了一眼绘梨衣,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前你不是说在辉夜姬的表层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个没有编号的‘ξ’层吗?我去了那里,那一层只有绘梨衣,除此以外就是封闭的安全门和合金墙壁,连窗户都没有一个。” “安全门和封闭的墙壁...”苏恩曦听到这话,咀嚼薯片的动作微微停滞,“这不是...囚笼吗?”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那些金属大门似乎根本拦不住她,她拿着刀,轻轻一划,就能把门给打开,她其实会说话,但是说话的时候,会散发某种领域,充斥着死亡。” “言灵·审判,从你的描述来说,她拥有的就是这种力量,这是111号言灵,属于高危言灵,已经触碰到人类所能达到的顶点了。”苏恩曦说:“审判能对范围内的敌人强制施加死亡命令,这是概念上的‘死亡’,如果她要杀死一个人,只要说出口,在灵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那个人的细胞就会开始崩坏,并且会持续性地造成影响。” “那她会是龙王吗?”路明非问。 “不是哦。”康斯坦丁吸了一口可乐,“她不是龙王,路哥哥,我可以确定,但她也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我能感觉到她体内流动的灵突破了界限。” “她的龙血浓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苏恩曦回过头,细细看着绘梨衣。 绘梨衣和她友好地招招手,淡淡地微笑。 “为什么她的龙血纯度这么高,还能维持人类的形体?”苏恩曦也微笑着招手,但眼神却游走不定。 她在找绘梨衣的皮肤上是否有鳞片之类的东西,但绘梨衣的皮肤素白滑嫩,就是清纯少女该有的光滑皮肤。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递给路明非一个手电筒:“你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检查?怎么检查?”路明非疑惑地说。 “看看她身上有没有鳞片或者尾巴爪子什么的。”苏恩曦说:“你最好检查仔细一点,这很重要,如果有发现这类的东西的话,说明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正在朝死侍转变。” “要不你来检查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路明非支支吾吾。 “不会有问题的,她从小就被关在没有人的囚笼里,性别意识很薄弱,而且这里她信任的人只有你,蛇岐八家不让她去外界恐怕就是怕她暴走。 我和她这是第一次见面,乱来的话,也许会让她的情绪变得不安定,再说了,又不是让你脱她衣服检查,你仔细检查一下她的脖子、脚和手臂就好了,这三个地方分别对应的是龙类的脊椎、前爪和后爪,混血种朝死侍转变通常都是从这里开始。” “这...”路明非用眼角的余光扫过绘梨衣的侧脸,轻轻点头道:“我明白了。” 这是在做正经的身体的检查,可没别的意思。 苏恩曦拍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去,和康斯坦丁若无其事地吃起薯片。 路明非一点点朝绘梨衣那边挪动。 他打开手电,照在绘梨衣的身后,但披散开的长发挡住了视线。 于是他又拿出毛巾,把手电筒立在座椅上,假装帮女孩擦头发,趁着这个时机,在顺直的长发拨开一条缝。 少女洁白的脖颈露出来,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少女胸前的一抹白皙。 他心跳很快,但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现鳞片。 接着他随口和绘梨衣聊了聊动漫,顺带着仔仔细细地看了女孩的手腕、掌心和手背,也没有任何异常。 接下来就只剩下脚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路明非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脚看,绘梨衣把腿往上抬了抬,俯身把用来垫脚的衣服拿起来,放在了座椅上,那是路明非的外套,她这是要把外套还回去。 “没关系,没关系,你垫着就好了。”路明非摸摸鼻子。 前座的苏恩曦扔过来一包一次性毛巾,“用这个垫吧,顺便可以擦擦脚,不要浪费。” 她这次是用日语说的。 绘梨衣闻声,低头看了看,侧身把腿抬起来,放在路明非的腿上。 袜子里脚趾扭动,刚才也是路明非帮她擦的头发,理所应当也是该路明非帮她擦脚。 路明非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关节好像生了锈,动作都迟缓了。 绘梨衣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亲手脱袜子的意思。 路明非只得顺着少女的脚踝,勾住白袜的边缘,往下一点点地褪去。 整个过程中,绘梨衣表现得安分守己。 光溜溜的小脚丫搭在路明非的腿上,五个圆润玲珑的脚趾稍稍分开,路明非隔着袴裙轻握少女的脚踝,用毛巾帮她擦拭。 依旧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这是好事,但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背上都在冒汗。 最后女孩没有把袜子穿回去,就这样光着小脚,踩在毛巾上。 车外又传来惊雷的轰鸣,女孩又往路明非这边靠了靠。 两个人近乎贴在一起,雨变小了一些,绘梨衣似乎是有些困了,头靠在路明非的肩头,合上了双眼。 路明非正襟危坐,女孩温热的吐息吹拂到脖子上,酥酥麻麻,如触电一般。 路明非不敢大口呼气,怕吵到身边的人,可他却忘了,车窗外大雨瓢泼... ... 须弥座,源稚生面色铁青。 “源先生!您对我们的产品满意吗?”来自德国的潜水钟供应商大喊。 “抱歉,罗兰先生,我现在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希望你在暂且等待一段时间。”源稚生抬起右手,雷厉风行地朝须弥座内部走去。 “源先生!别着急走啊!我们还有很多功能没有展示给您看呢!”罗兰刚要追过去抓源稚生的衣服,一圈人已经把他围了起来。 这个德国人像是冰雕一样定在原地,瞳孔放大,鼻尖都冒出冷汗。 他这样的表现已经堪称优秀,换做别人被几十杆枪指着脑袋,说不定会被当成吓得尿裤子。 “去,把索列尔公司的诸位带到客房里去好好招待。”夜叉拍了拍罗兰的肩膀,挥动右手握着的手枪。 “你们这是抢劫!是勒索!”罗兰浑身颤抖着大喊。 “只是暂时出了状况,罗兰先生。”夜叉左手一推把罗兰推出去,穿白色工服的人架着罗兰和索列尔公司的其它人离开。 夜叉立刻跟上源稚生的步伐,面色凝重。 两人无言,源稚生踏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通讯室。 屏幕上出现了数个熟悉的面孔,橘政宗、犬山贺、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 全部都是蛇岐八家内的掌权人物,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神,苏醒了!”橘政宗率先开口。 “不,那不是神!”犬山贺低沉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检测的是近乎完全孵化的龙王反应,那不可能是神,是另一只龙王!” “我们对神并不了解。”风魔小太郎摇摇头:“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神,但那反应来自神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日本曾是神的领地。” “不能再让卡塞尔的人继续介入了!”橘政宗决绝地说:“接下来的事情,必须由我们自己处理!” “我已经往反应出现的地方派出了深潜器。”源稚生双手抵桌,整个人往前压,“预计3小时后能抵达,辉夜姬也切断了诺玛在日本境内的监控。” “做得好,稚生,现在只有你在现场,我们必须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橘政宗板着脸点点,随后一通电话在他的办公室响起,接通后他的脸色骤变。 “绘梨衣...我们的月读命...失踪了...”他错愕地说出这句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瞳孔收缩。 一天之前,一切都还在顺利发展,但一天之后,突如其来的暴风席卷了整个蛇岐八家。 好像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操纵一切。 源稚生寒毛直竖,肌肉紧绷。 第两百零九章 安全港的二货(5200字) 雨变小了,咆哮了几个小时的天空平静了些,转而是东京的高楼大厦被闪电和乌云遮蔽。 一束光穿透雨幕,从道路前方照射过来,带着引擎的轰鸣。 gsx1300r乘风破浪而来,流线型的车身,两束车灯如狰狞怪兽的眼睛。 gsx1300r就是人们常说的铃木隼,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摩托车之一,它搭载排量134的水冷式直列四缸四冲程发动机,百公里加速仅需2.6秒,最高时速可达320km/h,完全可以与顶级超级跑车一较高下。 每个男人都会梦想驾驶这样一辆顶级座驾,路明非也不例外,小时候看假面超人,他就总是在夜里幻想,骑上这么一辆钢铁怪兽腾飞到半空中,给那些想要做坏事的怪人来一个从天而降的骑士踢。 铃木隼停在了面包车前方,驾驶者戴着黑色的头盔,黑色的皮衣勾勒出世界顶级的身材。 酒德麻衣,路明非认识的人中,只有她拥有这样完美的身材。 她的全身都包裹在皮衣之中,雨水落到放水皮衣的表面只是滑落,并不浸透。 “该走了。”苏恩曦敲动车窗。 绘梨衣被铃木隼的的动静惊醒,小手揉揉眼睛,睁开了双眼。 酒德麻衣的大长腿横跨摩托车,跳下了摩托车,积水淹没了脚踝,三分之一的小腿被水覆盖。 路明非拉开车门,酒德麻衣扔进来沾满水的摩托车钥匙。 “后备箱里有雨衣,你先出去把摩托车移过来,然后再接上杉家主出去。”苏恩曦说。 路明非点点头,走出去,顶着风雨,用蛮力把铃木隼推到车门边。 绘梨衣跪坐在座椅上,好奇地往外看,风吹动她的刘海,暗红色的头发在额间飘动。 “麻烦你了,麻衣小姐。”路明非打招呼。 “闲聊就不必了,蛇岐八家已经把东京市的道路出口封锁,每个机场和港口都有大批黑帮的人在盯梢。”酒德麻衣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出。 “他们正在到处找人,虽然目前还只局限在东京市,但日本全国都有他们的黑帮,黑帮下边还有其它的青年帮派,到处都是眼线,暴风雨停后,你们的身影就再难隐匿了,最好早点离开。” 酒德麻衣从面包车的后备箱取出一件红色的雨衣,这雨衣很简陋,红色布上有两个供人穿过的小帐篷。 酒德麻衣和路明非一起把雨衣展开,披在铃木隼上,然后拿出毛巾,把座位上的水渍擦干。 绘梨衣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这对她来说非常新奇,除了汽车,她从来没有使用过别的交通工具,雨衣更是第一次见。 她其实一直有个疑惑,两个轮子的摩托车不应该朝两边倾倒吗,为什么可以在路上跑起来? 很多常识对她来说,就是世界未解之谜。 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路明非对着她伸出了手。 “走吧,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路明非掀开雨衣的一角。 绘梨衣想也没想就把手递了过去。 她像是钻进帐篷那样从车上钻进雨衣内部,路明非站在水中,搀扶她,以免她落水。 酒德麻衣给路明非讲解了一下摩托车起步打火的过程。 路明非也钻进雨衣,头和躯干从小帐篷里穿过,绘梨衣则是蜷缩着抱住了路明非的腰,她不用看路,所以躲在里面就好了。 酒德麻衣取下头盔,盘着的头发湿漉漉的,浑身是水,似乎是被大雨淋过。 路明非戴上头盔,一切准备就绪。 酒德麻衣指挥发动机起火,铃木隼的引擎咆哮,车灯照亮前路。 路明非在脑子里规划好路线后,即刻启程,朝群马县的安全港出发。 铃木隼的初速度飙升,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酒德麻衣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坐进面包车后座。 “长腿你还好吧。”苏恩曦弹了弹针管,里面是中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看起来面色应该还不错。”酒德麻衣拉开黑色皮衣的拉链将其褪下,里面是一整套的潜水服。 她脖子处长满了青色鳞片,左手和右手也有鳞片张合,一直蔓延到肘关节,眼睛是赤金色的。 康斯坦丁回头看,不言不语,直到那黑色的手提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他的眼睛忽然瞪大。 “你先别动,我抽点血。”苏恩曦按住了康斯坦丁,把他的袖子往上撩。 针管插入康斯坦丁的胳膊,一管鲜红的血被抽出。 “龙王的胎血,抑制龙化上好的药品。” 手电筒照亮针筒中的血液,淡淡的金光在其中流淌。 人类的胎血是指是指从胎儿怀孕两个月开始,在胎儿体内循环的血液。 这种血液在新生儿六个月大之前一直保留在胎儿体内,它有一定的特性,适合胎儿和婴儿的特殊需要。 胎儿血液还可用于各种血液疾病,由于胎儿在怀孕期间从母体血液中获取所有的氧气和养份,这种妊娠期血液在处理氧气方面比人类晚年生产的血液更有效。 但婴儿出生后,胎儿血液就会下降到50%,它还会持续减少,直到6个月大时完全被典型的人类血液所取代。 龙类胚胎的孵化也会出现“胎血”,一般会在个体破卵而出后彻底消失。 纯正的龙血对于人类来说是剧毒,只有极其罕见的个体可以承受住古龙的血液。 但胎血就不一样了,它的功能是在孵化过程中提供营养,还负责排毒、制造胚胎领域等保护功能,本身几乎不含毒性。 “虽然胎血的含量很低,但足够中和掉古龙血清的作用了。”苏恩曦把针管交给酒德麻衣。 “不会有毒吗?我可承受不了龙王的血。”酒德麻衣略微有些担心地说。 “放心吧,至少还要再过一年,他的血才会逐渐变化,现在就和生理盐水差不多。”苏恩曦摆摆手,拿棉签压住康斯坦丁胳膊上的针孔,涂了一些消毒用的碘水。 酒德麻衣白了她一眼,到底谁才是需要看护的伤员? 她无奈地自己动手打针,随着康斯坦丁的血液缓缓注入,她原本淡然自若的神态消失了,面色和唇口变得苍白,额头渗出虚汗,躺在座椅上缓缓呼吸。 苏恩曦拿出保温杯,里面装着热的红糖水,这本来是她自己喝的,不过看酒德麻衣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心一软拿了出来。 “古龙血清,可真是要命的玩意。”酒德麻衣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温热的红糖水落到肚子里暖胃,让她整个人感觉好了很多。 鳞片逐渐从她的身体上隐去,力量也消失了,她四肢无力,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老板要的东西你拿到了吗?”苏恩曦问。 “如果没拿到,我就不会回来。”酒德麻衣拍了拍手提箱,“不过说实话,我真不想接这种活了,上次去青铜宫殿也是我,这次去极渊之底也是我,苦活累活都给我干了,你和三无倒好,一个窝在家里当全职奶妈,一个在卡塞尔享受青春校园。” 酒德麻衣嘟囔着嘴抱怨。 “你这话得去和老板说。” “算了,他就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把手提箱打开给我看看,虽然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但总归还是要按规矩验货。” “切。”酒德麻衣咂嘴,打开提箱。 白色的低温蒸汽涌出,提箱里是一枚圆柱形的不锈钢筒,被泡在零下200度的液氮当中,表面结着厚厚的冰霜。 康斯坦丁皱起眉,伸出手,火元素在手中汇聚。 白霜被抹去了,转而是蛛网般的血管,甚至还在跳动。 “海姆达尔...”康斯坦丁低声颂念。 酒德麻衣吃惊道:“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会这样!” “你能压制它的生命力吗?”苏恩曦面色凝重:“它的恢复力太强了,已经开始侵蚀周围的东西。” “可以。”康斯坦丁吸气,“但是苏姐姐你们找到他,不是为了让他复活吗?” “我们的任务只是把他带回来而已。” “我明白了。”康斯坦丁点点头。 一瞬间,冰霜蔓延,不锈钢罐被冻结在凝结的冰柱中。 冰柱如水晶透亮分明,能清晰地看到暗红色的血管,有一种狰狞的美。 “哇,你不是掌管火元素的龙王吗?还能用冰的啊!”酒德麻衣惊讶道。 “对我和哥哥来说,火元素代表的是温度的变化,但冰没有什么用,所以我们很少使用。”康斯坦丁说:“低温可以压制海姆达尔让他沉睡,如果不想让他苏醒,绝对不要让他接触到新鲜的血和动物。” “ok。”酒德麻衣合上手提箱的盖子,锁扣咬合,“那个上杉家主怎么说?” “她的血统突破了50%的界限。”苏恩曦说。 “那可以确定是白王后裔了,只有掌管精神元素的白王的血脉,能在理论上突破这个界限。” “她的血统看起来挺稳定的,但她言灵是111号审判,恐怕只是表面上稳定而已,蛇岐八家一定对她有一套全系列的治疗措施,否则她早被龙类血统吞没了。” “那怎么办,路明非把她带出来,岂不是打搅到她的治疗了。” “本来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言灵·审判,这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倒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在外面好好疯一下,谈一场恋爱,和王子一起看看外面的风景。” “老板可真是个奸商。”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王子,你会让你的公主死在你的面前吗,老板这是在变着法子和路明非坐交易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不到要怎么让公主活下来,顶多延长几年寿命,但再怎么延长,5年之内,她一定会死。” “总会有办法的,龙王都复活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不是在质疑,我只是在想,要用什么方式。” “这不是有龙王吗?”酒德麻衣努努嘴,“康斯坦丁,你说说。” “我说么...”康斯坦丁挠挠头,闭眼沉思。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我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异口同声。 “破旧立新。” ... 群马县,榛东村。 路明非驾驶摩托车驶过小路,翠绿的枝头上挂着水珠,阳光透过清澈的水珠,散出几道璀璨的光束。 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站在电线杆上,看着两位异乡来客。 已经到第二天的中午了,路明非连夜驾驶铃木隼来到群马县的榛东村。 早晨时,他们就脱离了大雨笼罩的区域,把雨衣扔下。 绘梨衣左顾右盼,远处是遍布绿树的山峰,路边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田里插着秧苗,水面倒映阳光,波光粼粼,还能看到小鱼苗在里面游动。 绘梨衣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到处看。 高楼大厦的东京和这样原生态的农村,几乎是两个世界。 路明非把摩托停在一家粗点心店前方。 所谓粗点心,是廉价的零食的统称,在中国,粗点心店铺叫做小卖部。 “鹿丸粗点心,就是这里了...”路明非望着这家招牌老得生锈,快要掉下来的店面,不由得有些怀疑关于安全港的可靠性。 学院的安全港设施是不是太简陋了,还是伪装做得太完美,好东西都藏在地下室? 这样想着,一个系围裙的年轻人从店里走出来。 年轻人看见路明非眼睛一亮,手摸到围裙里,亮出一个半萎世界树的徽记。 “进屋说,摩托车也推到屋里去。”年轻人小声道。 路明非点点头,把车往里屋推。 进屋后,年轻人拿来一双全新的棉拖鞋放在地板上,绘梨衣穿上鞋,跟在路明非的身后左看右看。 “好久不见,路明非先生!”年轻人忽然激动地握住路明非的手,“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种紧急情况!”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面前这张脸,可怎么看也不起来是谁。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又或者是他忘记了。 这种时候总是让人难受,好比过年某个亲戚站过来问你,“认识我吗?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只能尴尬地在旁边笑一笑。 “是我啊!锡得尼!我们在纽约分部见过的!”年轻人更加激动了,“您不认得我也很正常,毕竟我现在做了变装,别说你,我自己有时候都不认得自己。” “哦!原来是锡得尼啊!真是好久不见!”路明非热情地回应。 事实上,他还是不记得锡得尼是谁,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纽约分部几乎每个人他都说过话,那段时间,夜鹭指导晚上经常带着他去和分部的专员们开派对,他在那儿呆了一个星期就走了,也没混得多熟,印象最深的就是夜鹭指导,其他人的脸在脑海中都很模糊,毕竟过去三个多月了。 直到锡得尼倒上热茶,说起以前的事来,他才回想起来。 “呀,那天晚上我差点就被死侍给吃掉了!”锡得尼分别给路明非和绘梨衣端上热茶,“要不是您一刀把死侍砍成两半,我这条命都没了!” “后来我从部长那儿接到秘密任务,来这边建立安全港,已经有两个半月了,没想到第一个接待的人居然是您。”锡得尼很是兴奋,语出惊人:“路明非先生!擒贼先擒王!我们这就去把日本分部的头领挟持了吧!有您在,这群日本人还不得立马束手就擒!” “我看根本没必要按原定计划撤退了,我们直接帮学院摆平这边的麻烦,您唰唰几刀下去,那群家伙不得跪在地上叫爸爸!” 锡得尼左右手并用,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 路明非被茶水呛到,咳嗽几声,这个逗比到底把他当什么玄幻小说主角了,王霸之气侧漏,美女和敌人都要抢着来当自己小弟是吧。 “停!”路明非连忙叫住他:“我觉得我们还是从实际一点的地方考虑会比较好,我们的安全港到底有什么功能啊,先给我介绍一下吧。” “功能?”锡得尼双手抱胸沉思,“要说功能的话,粗点心售卖算不算?米饼和豚骨杯面我还蛮喜欢的,村里的小孩子也很喜欢吃,销量还蛮不错,每周我都要去进货,”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路明非愈发感觉这个安全港很不靠谱。 “没有了,安全港本身就是暂时的庇护所,是学院支援到来之前的避风港,我这里配备的东西,只有4个武器箱,4个医疗箱,还有校长前不久寄来的信号器,可以单线联系撤退用的船只。” 锡得尼激动到站起来,手里比划着枪支,嘴里嘟嘟嘟嘟:“但是有您在!我们完全不需要撤退!日本人都是软蛋,我们直接拿着枪一路莽过去,三天之内就能征服日本!” 绘梨衣见锡得尼夸张的表演,不由得笑了。 她也比划着枪支,嘟嘟嘟嘟起来。 锡得尼见状,眼睛越来越亮:“您看!连您的女朋友都支持我的计划!我有一辆进货的宝贝电动三轮!刚充好电,四个武器箱我们一人一个还有多的,今晚我们就可以骑着我的宝贝去占领东京!” “锡得尼先生!我不是超人,蛇岐八家几万人一人吐口唾沫就可以把我淹死了!咱们还是讨论一点实际的问题吧!”路明非扶额,有些受不了这个二货。 为什么在纽约分部的时候,没发现他的二货属性呢? 好像是把这家伙从水里捞出来之后,第二天他就进了医院,一直到走的时候,也没说上几句话,最后只合了个影。 真是人不可貌相,路明非一直以为他是个很正经的人。 第两百零十章 加图索家的家主 卡塞尔,校长办公室。 古德里安,曼斯坦因和施耐德面面相觑,扣响了门上的青铜小铃。 “请进。”门内传来昂热的声音。 古德里安急匆匆地推开门,校长正坐在桌上喝茶,面对着坐着一个西装革履面色严肃的老绅士。 弗罗斯特·加图索,卡塞尔七大校董之一,目前是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 加图索家真正的家主是庞贝·加图索,恺撒的父亲,但他是个不管事的主,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全世界当他的花花公子,剩下的三分之一,和他的情人们在秘密花园私会。 “昂热!你怎么敢把恺撒派到日本去!这件事你们甚至都没有通知我!”弗罗斯特愤怒地拍桌。 他来兴师问罪了,谁都知道恺撒是加图索家的宝贝继承人,他们对于恺撒近乎有着狂热的保护性。 “弗罗斯特先生,您要知道,虽然您是代理校董,但也无权干扰执行部的管理。”施耐德开口。 他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钢铁面具传出,施耐德戴在脸上的东西像是防毒面具,一根外置的呼吸管连接在咽喉的位置。 弗罗斯特瞪了施耐德一眼,他知道这个人是坚定的校长派。 秘党并非团结一心,早就隐隐分割成不同的派系,特别是加图索家,这个在校董会,或者说是秘党的长老会中最强大,最古老的家族,和昂热所代表的学院派,有着诸多的矛盾和分歧。 “我们作为恺撒的家长!有权叫停执行部的计划!”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先不要急,弗罗斯特先生。”昂热微微笑,骨瓷杯里装着雾气氤氲的热红茶,他把茶杯推到弗罗斯特面前,平静地说:“严格来说,您不是恺撒的家长,恺撒的父亲是庞贝,而他的母亲在多年前遗憾地过世了,恺撒本人并没有抗拒这次行动,所以真正有资格叫停执行部行动的人,只有恺撒的父亲庞贝。” “但你们甚至没有通知加图索家!执行部的管理明显是有问题的!”弗罗斯特的鼻子好像要冒出烟来,“昂热,我们每年都投资巨额的财富到卡塞尔,你们回报给我们的就是这些?我要立刻发动特权召开校董会议。” “不不不,其实加图索家知道这件事。”昂热继续微笑,为古德里安三人也倒了热茶:“在派路明非小组去日本之前,我打电话通知了庞贝,我明确详细地告诉了他这次任务的危险性,他在电话里连声说‘好好好’,然后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您可以打电话给你的哥哥确认。” 弗罗斯特的脸变成铁青色,他几乎可以预想到当时的情景。 庞贝正在脱衣服,床上是他刚认识一个小时不到的女朋友,然后昂热的电话来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绝对不知道昂热当时说的是什么,他的脑子已经被女人白花花的大腿和胸部塞满了。 庞贝一定是只想着赶快挂断电话干正事,所以才一连串“好好好”糊弄过去。 如果是这样弗罗斯特就没办法以此为理由弹劾昂热了,这是加图索家内部的失职,怪只怪他的哥哥是一个废物。 弗罗斯特板着脸从座椅上站起身。 没空在这儿继续和昂热这个老油条耗下去了,恺撒正处于危机四伏的日本,必须想办法把他们的继承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慢走,弗罗斯特先生。”昂热温和地招手,像是在给老朋友送别。 弗罗斯特头也不回,走之前还重重地摔门。 他离开后,施耐德三人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校长!明非他们不会有事吧!”古德里安忐忑不安地说。 “要相信我们的王牌专员。”昂热说。 “日本分部依旧坚持那是诺玛的错误判断,岩流研究所派出了几十个人和我们远程连线,并且拿他们在东京湾收集到的实时数据,以此证明,那里一切平安。”曼斯坦因推了推金丝眼镜。 “他们放开网络通讯了吗?”昂热问。 “没有,辉夜姬阻断了诺玛所有的本地信号,在日本,我们已经变成了瞎子,那些数据显然是造假的,我们不能实地勘察,那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曼斯坦因面色不善:“连龙王的存在他们都想隐瞒,这群家伙简直是疯了!” “那真的是龙王吗?”古德里安不安地说:“也许,我是说也许,会不会只是一头次代种,或者别的龙类亚种。” “龙王的苏醒都有着巨大的动静,诺玛不会检测失误,正在日本海肆虐的台风‘帕西’,很大可能就是那位不知名的龙王掀起的,当晚我们还在东京海检测到了4.4级的海底地震。”曼斯坦因是研究龙类的专家,“相比其他的龙类,四大君主的苏醒其实最容易察觉。” “1998年,三峡水库刚刚截流还未运转发电的时候,就曾有一份报告说水温有不能解释的升高,在一日之内上升了11摄氏度之多,现在猜想起来,就是在那个冬天,龙王诺顿从卵中苏醒,离开了他的‘埋骨地’青铜城。” 施耐德忽然问:“是它回来了吗?” 面具下的瞳孔看向昂热校长,每个人都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还不能确认。”昂热双手搭在桌上。 一时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古德里安难过地看了看施耐德:“难道只有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吗?”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回来了?”曼斯坦因也皱着眉。 施耐德沉默。 “我们同为学院的一份子,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昂热说。 施耐德点点头,说道:“十年前,在格兰陵海,我们曾检测到过古龙的胚胎反应,这件事被作为ss级机密保存在瓦特阿尔海姆中的绝密资料库,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格兰陵事件的全部细节,我和校长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二,而我,是亲身经历者。” “迄今为止,除了那个血统稀薄到几乎是三代种以外的红龙幼崽,秘党再也没有得到过一个完整的古龙胚胎,所以当时的行动人员被要求下潜,但它忽然孵化了,我们死伤惨重,它也就此销声匿迹。” 施耐德声音低沉:“已经过去了十年,它依旧在无人的深海游荡,所以我认为这次的反应可能是它引起的。” 施耐德简单地概括,并未透露过多的细节。 曼斯坦因和古德里安都是在他之后才加入学院的,过去的很多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古德里安大惊小怪:“那头龙是个暴力份子吧,日本岂不是很危险!” “不要着急,古德里安教授。”昂热喝了一口红茶,“如果龙出现了,那就杀掉它,但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龙,而是日本分部,有时候,人比龙更恐怖,先试试能不能联系上路明非小组吧,诺玛在日本最后一个连线的人是楚子航,楚子航说他们会前往安全港,算算时间,如果他们没被抓住,应该已经到了。” “可是辉夜姬封锁了诺玛的通讯。”曼施坦因说。 “诺玛做不到的事就让eva去做吧。”昂热掏出黑色的卡片,沿着桌面滑动,“两张黑卡加上我的授权书就足够唤醒eva了,另一张找副校长去要。” “但是校长,光联系上他们有什么用,我们必须对东京湾可能出现的初代种做出对策。”曼施坦因说。 “昨晚我们的司令就出发了,放心交给他,他会做好一切的。”昂热说。 ... 弗罗斯特在走廊里疾步行走。 得知消息后,他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连夜坐飞机从意大利赶到卡塞尔。 恺撒是家族等了几百年的继承人,绝对不允许出意外。 他出生时就注定要成为加图索家的主人。 他掏出电话拨通号码,既然暂时不能调动卡塞尔的军事力量,那就用加图索家的军队。 嘟嘟嘟,电话铃响的一瞬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谈判失败了,昂热不同意立刻动手。”弗罗斯特说:“调用家族的战斗机去日本海域边缘飞几圈,给蛇岐八家的人一个警告。” “抱歉,弗罗斯特先生,我不能执行您的命令。” “什么意思!你们也要叛变家族吗!” “很抱歉,但弗罗斯特先生,您并不能代表加图索家。” “我是加图索的家主!” “不,加图索家的家主是庞贝·加图索,您的哥哥,就在前一分钟,您代理家主的身份被取消了,庞贝家主亲自下的命令,他要求您,现在,立刻回到意大利。” “庞贝?没有家族长老会的授权,他的命令是无效的!” “这就是长老会的授权书,长辈们刚才集体苏醒了,一致签署了授权书。” “...”弗罗斯特沉默了。 “我明白了。”他低沉地说:“我会按家主的意思回意大利,另外,我想问问,家主要怎么救援恺撒。” “庞贝家主说您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一瓶杰克·丹尼威士忌,晚上他要在家族的庄园里开bbq派对,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命令了。” 弗罗斯特额头青筋暴起,差点没忍住把手机捏碎。 ... 黄昏时刻,楚子航和恺撒满身泥污抵达了群马县的榛东村。 他们运气很不好,在爬山的时候遭遇了泥石流滑坡,被突如其来的泥流冲得人仰马翻。 还是楚子航使用君焰制造出小范围的爆破,把周围的泥流给炸开,他们才有机会爬到树上躲避。 恺撒双腿插在装满水的稻田里,从衣服内包摸出雪茄盒,打开后却发现烟早就被水给浸湿了。 遭遇泥石流时,他整个人都被淹没,相当于是在泥水里洗了个澡,雪茄盒、衣服、发型...没有一处是整洁的,全部遭殃。 楚子航也大差不多,两人除了不哼哼唧唧,真和泥水里打完滚的小猪佩奇没多大区别。 他们现在是又饿又累,在暴雨中奔跑了十几个小时,路上也没找到野兔或者野鸡之类的动物烤来充饥,大雨下起的时候,小动物们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又不敢去市区找便利店,怕遇到蛇岐八家的眼线。 身上带的高热量糖果和巧克力也在泥石流的冲刷下失踪了,路上唯一遇到的野果树是一颗野生的山楂树。 恺撒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酸的水果,牙都要酸掉了,里面还有很多籽,又小又酸又没营养,垫个肚子都不够。 就算冷面如楚子航,在野生山楂入口之时,表情也有长达三秒的停滞。 “但愿安全港能提供食物和冲澡服务。”恺撒有气无力地说。 田里干农活戴草帽的阿姨看见了他们两个泥人,拿起锄头一边挥舞一边吆喝着朝这里跑来,似乎是怕他们两个把才插好的庄稼给糟蹋了。 “不能引起骚动,快走吧。”楚子航已经分辨出道路,飞快的跃起,奔跑到一处隆起的山丘后。 “唉...”恺撒叹气,意大利贵公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迎接他的不该是红地毯和鲜花吗?为什么是一个拿着锄头挥舞的彪悍大妈? 他看了看周围的泥巴地,这穷乡僻壤的估计也凑不出一个蕾丝芭蕾团载歌载舞,于是他选择摸摸鼻子跟上楚子航的步伐。 “哪里来的野人!滚远点!”大妈放下锄头,狠狠跺脚。 见到两人走远后,她心有余悸地扶扶胸口,心想要不要去镇上的派出所备个案,要是待会天地的秧苗被踩了就完蛋了。 ... “鹿丸粗点心。”恺撒抬头看招牌。 这间农家小屋有两层楼,占地不大,全木结构,隔壁有个塑料大棚,栽了些小菜。 一个年轻人迎面走来,非常嫌弃地看着他们,还在挥手赶他们走,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日语。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拿出校徽展示给年轻人看。 年轻人忽然愣住,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似乎很不敢相信这两个人是执行部的专员。 恺撒和楚子航也知道自己这模样有些许潦草,年轻人叹了口气收下他们的校徽,把两人往里带。 进门后,阁楼上方一个人走出来,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紧随着还有一个小脑袋搁在他的肩头,暗红色的秀发垂下。 路明非,他怎么会先到了! 还有上杉绘梨衣! 恺撒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污的衣服,又看了看和美少女贴贴的路明非,第一次,一种酸楚感涌上心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路上他和楚子航还在想,路明非是不是被蛇岐八家给抓住送去监狱吃牢饭了,结果这家伙早就到安全港了,还把他的小女朋友拐了出来,双宿双飞。 恺撒忽然想起一句话,觉得很应和场景——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两百一十一章 摩尼亚赫号再起航 “能用的衣服就只有这些了。”锡得尼把叠好的军绿色便服放在浴室门口。 浴室里传来淋浴头冲水的声音,恺撒和楚子航正在冲刷身上的泥污。 在他们之前,绘梨衣和路明非已经洗过澡了。 绘梨衣抵达粗点心店就迫不及待把锡得尼给赶了出去,等路明非带她找到浴室的位置后,她立刻就开始脱衣服。 她还记得源稚生说的不能在陌生男人面前脱衣服洗澡,但记得比较模糊。 反正路明非不算是陌生男人,锡得尼倒是第一次见面。 她错误地混淆为只要把锡得尼赶走就好了。 幸好路明非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在旁边浏览完全过程,不过他当时的确被绘梨衣大胆的举动给震惊到了,直到红色的绯袴掉在地板上,他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离开。 过去几个小时,黑色蕾丝边内衣还在某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里屋的小房间里,老式的被炉、榻榻米、还有纸糊的木门,天花板挂着昏黄的吊灯,一个方脑袋小电视播放着《旋风管家2》。 他们捧着热茶,腿放在温暖的壁炉,看欠下一亿五千万债务的绫崎飒与千金大小姐三千院凪的无厘头搞笑青春恋爱喜剧。 锡得尼忙着在厨房做饭,煤气罐打火的声音传来,油爆的香气飘入鼻尖。 锡得尼的血统评级只有c级,没有觉醒言灵,唯一算得上突出的地方就是他精湛的枪法。 他在卡塞尔选修了日语,并且参与过纽约的围剿事件,再加上他本身并没有名气,各项平庸,交际圈也很窄,各方面综合条件的选拔下,他被挑选作为这个安全港的接头人。 他在两个月前来到日本群马县榛东村,买下了这家粗点心店,原本的老板带着大笔钱去大城市买房了,他则是一点点研究起粗点心店铺经营的秘诀,等待可能前来的执行部专员。 路明非喝了一口粗泡的绿茶,口感苦涩,就算不懂茶,他也知道这茶和犬山贺那天早晨用来招待的玉露有着极大的差别,确实不是一个等级的茶叶。 但相比那边,还是这里的感觉让人舒适。 他听着热油爆锅的声音,想起了某些东西——那藏在记忆深处的家。 不是叔叔婶婶堂弟的家,而是他自己的。 他还记得那是一栋没有任何装饰的平楼,如果他研究过建筑学,就会知道那栋楼的名字叫做赫鲁晓夫楼,平平无奇的经济公寓楼。 赫鲁晓夫楼最早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出现在苏联,廉价实惠是它的代名词,中国曾仿造过很多。 他的家颇有些年头,三室一厅,两间卧室加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厕所。 路明非有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据说房子在人居住的时候才会有人气,一栋祖传下来几十年的农家宅基地,一旦主人搬走,一两年内就会荒废的像是废墟。 这样来看,那栋老房子的人气早就流逝殆尽了,因为他真的快要记不起曾经在那里生活的日子。 如果连主人都忘了它,它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大概只有院子里那些悬铃木还在自由地生长吧,哦,对了,还有风铃草。 路明非当然不会忘了那紫色的草花,他的爸爸路麟城在一天下班的时候带了一小包一小包的种子回来,父子俩曾在周末折腾着弄了几个陶罐种下这些种子。 那年夏天是他记忆里最开心的一个夏天,风铃草在他们的浇水施肥下长满了窗台,风一吹,紫色的小花就摇摇晃晃。 他逢人便要满脸骄傲地说起这件事,现在想来,那原来不是在炫耀风铃草。 真遗憾啊,后来那样值得骄傲的事再也没有发生了,自从他初中入学后被送到了叔叔婶婶家寄宿,一切就大变了个样。 那段时光仿佛消失了,也只有在这种触景生情的时刻,才会回忆起一点点。 路明非侧过头静静看着绘梨衣的侧脸,看得入神。 吃晚饭之前,他常常和妈妈乔薇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的掌勺大厨向来都是爸爸,妈妈不会做菜。 恺撒和楚子航光着脚从楼上的浴室下来,只穿着衬衫和短裤,湿润的头发贴着皮肤。 他们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坐在被炉边。 恺撒拿起桌上的仙贝开吃,楚子航也剥开一根巧克力棒。 “各位久等了,趁热吃吧。”锡得尼端上来一个大锅,锅里是炖的杂烩汤,有豆腐,青菜,鱼肉。 还有每人一份煎汉堡肉,米饭味增汤咸菜也有。 汉堡肉是便利店买的速成食品,味增汤是用调料包兑的,咸菜是袋装的。 恺撒从没吃过这样的便利食物,但这种时候能平安地吃上一顿热饭,喝上一口热汤就得感激涕零了,他拿起碗来就是干,一连吃了五大碗。 楚子航也沉默着吃饭,补充消耗的热量。 一锅炖汤和煮好的白米饭一点也没剩下,锡得尼把锅碗瓢盆收好,坐在了被炉桌的一角。 吃过饭绘梨衣打了几个哈欠,咪咪眼睛,头放在木枕上,侧躺在榻榻米上睡了。 路明非找锡得尼要来一张毛毯为她盖上。 四人端正地坐在桌前。 路明非小组的每一个人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路明非好歹还是骑摩托过来的,恺撒和楚子航是实实在在跑了大半天,身体和精神上都很疲倦。 “学院在安全港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恺撒看向锡得尼。 “四个武器箱,四个医疗箱,还有一个联系撤退船只用的信号器。”锡得尼轻声说。 “能联系上学院吗?”楚子航问。 “我这边没有主动连线的权力。” 锡得尼从电视机下方的柜子夹层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随身听。 “这是校长在一周前寄过来的信号器,如果启动它,就意味着我们要撤离日本了,迎接我们的船会把定位点告诉我们,12小时后,船会在定位点停靠十分钟的时间。” “蛇岐八家还关押着几十名执行部专员,要是就这么跑了,我们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恺撒把盒子推开。 楚子航没有继续关注这个木盒子,他的目光投向绘梨衣,接着又看了看路明非,似乎是在等他给出一个解释。 路明非也没想隐瞒,他把自己在蛇岐八家的遭遇如实说了出来。 牢笼般的“ξ”层,以及散发着死亡领域的绘梨衣。 不过中间做了一点点的修饰,开面包车的苏恩曦和送摩托车的酒德麻衣从故事里消失了,这部分的细节被他刻意模糊化,铃木隼的来源被解释为随手路边顺的。 楚子航和恺撒眉头紧锁,难以想象这个正在路明非旁边酣睡的少女,拥有故事中描述的毁灭性力量。 如果是这样源稚生的异常举动就能得到解释了。 难怪他们一直极力避免绘梨衣和外界接触,还总是在强调“保持精神稳定”这个词。 原来蛇岐八家一直对他们有所隐瞒。 ... 摩尼亚赫号行驶在海面上。 暴风雨掀起浪花,摩尼亚赫号在风中震颤,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占据,沉闷压抑。 这艘船正处在台风“帕西”的干涉区,它顺着帕西的行动轨迹,开着反侦察雷达,在狂风暴雨中一点点接近日本。 自从三峡摩尼亚赫号被诺顿的龙侍撞得断裂后,摩尼亚赫号就被送到卡塞尔在美国的制船厂进行维修,经过半年的修复,它终于出厂得以再度服役,继续驰骋在大海上。 “老伙计,看来你和我一样,还不甘心晚年退休...”曼斯摸了摸甲板上新换的合金栏杆。 他挺直腰,头上带着船长的帽子,巨浪跃过他的头顶,闪电照亮天空,他抬头看了一眼,转身进入船舱。 “还有多久能抵达东京湾?”曼斯进门后对全神贯注的船员说。 “报告船长,大概还需要4小时!”端坐在显示屏前的拉丁女孩塞尔玛回答道。 她也参与了“夔门行动”,那时她是船上的实习船员,如今她已经毕业了,正式在这艘军舰上服役。 作为正式船员,她不会再犯把“船长”叫成“教授”的错误了。 “太慢了!”曼斯大吼:“帕西正在远离东京,把时间压缩到2小时,2小时之内,我们必须要抵达东京领海!” “可是船长,速度太快来不及观察海域情况,台风会把我们掀翻的。” “集中精神,年轻人!我们要去处理的东西比台风恐怖得多,你们上船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要有冲破一切的信心,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船长又不开船...”塞尔玛小声嘟囔。 曼斯冷冷地看过来。 “保证完成任务!”塞尔玛立刻大喊,中气十足。 “哈哈哈,教授你还是这么严格。”叶胜从仓库的楼梯走出来,面带笑意。 “叫我船长。”曼斯和叶胜黑色的瞳孔对视:“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 “叫了四年的教授,有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船长,但叫出来就变成教授了。”叶胜耸耸肩,站在塞尔玛的旁边,“别担心海域情况,加速吧,我会使用‘蛇’提前预警,发现任何异常状况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叶胜在塞尔玛身边的位子坐下,无形的蛇从他的身边被释放,在海水中游动。 “明白,副船长!”塞尔玛点头道。 塞尔玛看了看身旁的这个男人。 “夔门计划”时,两人还是同事关系,现在摇身一变,叶胜成了她上司,还是副船长,而且还结婚取了心上人酒德亚纪当老婆。 听说他在四川那边靠着家族的安排当分局的总监,酒德亚纪当他的副手,夫妻其乐融融。 两个人还积极备孕,这不,都怀上了,酒德亚纪正在家里养胎呢。 果真是毕业半年,差距比天上和地下还要大,不过塞尔玛觉得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在“夔门计划”中面临的危险,可比他们这船上的船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后续的晋升,虽然有家族的安排,但也是他们用任务完成的实绩换来的。 叶胜来当副船长,是凭本事。 半年后大家又齐聚一堂,只可惜摩尼亚赫号原本的副船长辞职了,他是卡塞尔的外围成员,一个有二十年航海经验的老人。 他在“夔门计划”后选择了退出,获得一笔赔偿金后,签署协议并自愿清洗了记忆。 大概是被真正的古龙给吓到了,那种级别的古龙,只是龙威,就能让普通人失去意识,血统较低的混血种也承受不住那种威压,塞尔玛还记得那震撼人心的场景。 诺顿的龙侍遍体鳞伤趴在几近断裂的甲板上,炼狱的红光在它的口中酝酿,每个人都狂啸着开枪。 曼斯教授射出的贤者之石子弹明明命中了它的一只眼睛,贤者之石对龙王级别都是致命的,但它居然用龙息灼烧自己的半边脸直到碳化。 后续的检查中,它的左眼完全碳化,甚至深入到大脑。 船上的人对着它射击,大家以为所有的子弹都被龙鳞挡下了,其实不然,它碳化的脸附近,检查出来上百颗水银子弹。 并且它的头也因为和摩尼亚赫号的剧烈撞击而溢血,鳞片都脱落了很多。 龙类就是这么恐怖的生物,它当时的身体状况已经属于是奄奄一息了,可仅剩一只的竖瞳里,依旧只有坚定的杀意,看不到任何畏惧、退缩。 塞尔玛当时虽然大吼着对着它开枪,但其实心里害怕得不得了,只是借着吼声壮胆罢了。 塞尔玛以为船上唯一能和那头古龙抗衡的男人只有曼斯,直到那划分天地的一刀砍下,她才看清了月光下路明非的脸。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副场景,反正她只觉得站在龙尸上的那个人帅毙了。 也正是因为路明非,她才会选择再回到这艘船上。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闭眼操纵蛇的叶胜,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叶胜可以拒绝上船的,怀孕的酒德亚纪还在家里等他呢。 万一出了事,亚纪该怎么办呢? 第两百一十二章 白王的消息 经历了惊险又刺激的暴风雨航行,摩尼亚赫号终于抵达了东京的附近。 再往前,可能会遭遇蛇岐八家巡逻的海上船只。 塞尔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坐了十几个小时僵硬的身体。 叶胜闭着眼,瘫在座位上。 连续使用“蛇”会消耗很多的体力,他现在很疲惫,正在召回那些本该寄宿在他脑海中的侍从们。 蛇在科学仪器的检验下,不过是一堆难以察觉的微弱电流信号,但叶胜作为言灵释放者,能实实在在感受到这些小家伙们。 每一条蛇都是在他的大脑深处孕育出来的,这些小家伙们和他一心同体,放它们出去,叶胜的意识也会被分走一部分,和所谓的“灵魂出窍”有些相似。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他能感受到蛇群所感受到的一切。 不过蛇的行动并不完全随心而动,叶胜只能大概给出一个方位,然后指示蛇群前去。 在青铜城里,就有过蛇群刻意避开某个方位的情况,因为那里藏着龙王的卵,蛇群本能地远离那位尊贵的王。 今天,蛇群们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是一个遥远的声音,空灵缥缈,像是从世界的尽头传来的,但是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甚至于叶胜觉得那是海流的声音,是他误听了。 直到叶胜收回蛇,清点蛇的数量,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有6条蛇不见了! 叶胜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和蛇联系的纽带,在不知不觉中被切断了。 蛇就像是他的手指,这些小家伙遭受电流攻击时,他也会感受到剧烈的痛苦,而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断掉了整整六根手指,这简直难以置信! 在面对青铜与火之王的卵时,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哪怕蛇群在面对龙王威压时想要逃跑,他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蛇群的存在,并且压制它们逃跑的意愿。 可今天,那6只失踪的小蛇,就像是被小三给勾引走一样,一点消息都没留下。 这种异常情况立刻引起了叶胜的警惕心。 他睁开眼,和曼斯陈述了这件事。 曼斯眉头紧锁,点燃一根雪茄,吐出一圈烟雾:“你这种情况,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能再描述一下你说的那个声音吗?” “我不确定失踪的蛇是否和那个声音有关,这只是我的直觉。”叶胜说:“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的,我感觉它好像在呼唤某个人,失踪的蛇可能是响召了呼唤,所以循着声音脱离了我的掌控,最奇怪的地方是直到我清点数量,才发现少了6条蛇,这之前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异常。” 曼斯忽然掐灭了烟,转身来到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个不停。 他正在浏览摩尼亚赫号配备的龙族资料数据库,这些资料是从诺玛的数据库里备份过来的,包括了所有保密等级在a级以下的资料。 他调出一份论文,论文的题目叫做“对言灵·神谕的部分猜测”。 言灵·神谕,源自于白王的血系源流。 《龙族秘典·秘密章》中曾经提到了“白之王”,白王曾经是龙皇的祭司,但它带领三分之一的族群背叛了龙皇,对自己所有的血裔使用了“言灵·神谕”,这个言灵唯一的效果是对抗“言灵·皇帝”。 “皇帝”作为言灵序列表上的第一个言灵,所有言灵的开端,是很特殊的一个言灵,它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效果,唯一的作用是让领域内的龙类和混血种造成心灵上的巨大震撼。 它可以看作血统的召唤,也可以看作被极度放大的“龙威”,仅凭威严就能彻底地压制对方。 尼德霍格陨落之后该言灵已经没有完整版本,但高阶龙类仍然能够使用,某些炼金设备也能制造出类似的效果。 当混血种听到“皇帝”的召唤,会出现臣服下跪的想法,但对纯粹的人类和血统低微无法觉醒的个体无效,另外一类免疫“皇帝”召唤的人群,是白王血裔。 卡塞尔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过一例白王血裔,但发现了“言灵·神谕”的残缺版本,同时播放“神谕”和“皇帝”,处在其中的混血种就不会感到召唤,不过血统评级越高,“神谕”的效果就越差。 这篇论文便是对“神谕”做了一些理论上的猜测。 叶胜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论文撰写者猜测,神谕的效果是一种精神上的催眠。 他们做了对照实验,分为单独播放皇帝、单独播放神谕、和同时播放两种言灵的三个小组,通过检测测试人员的血压、心跳和自我感受,来获得对比数据。 在播放皇帝时,被测试人员的血压明显上升了,心跳加快,有些人看到了宏伟的宫殿,有些人说自己看到了威严的神明。 而在播放神谕时,被测试人员的身体数据几乎没有变化。 两个言灵一起播放时,被测试人员都说一切正常,没有看到宫殿也没有看到神明,但他们的血压和心跳却依旧在上升。 所以论文撰写者认为,言灵·神谕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催眠,并非无效化言灵·皇帝的效果,实际上言灵·皇帝依旧生效了,但神谕催眠了受术者,让他们以为皇帝没有生效。 叶胜顿时联想到自己失踪的蛇。 蛇失踪时他不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吗?以为蛇群还完好,每个都在,但事实上,却有6只蛇不见了。 “教授,你给我看这个,是认为蛇失踪的原因...是白王?”叶胜摸着下巴。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实验而已。”曼斯摇摇头说:“这篇论文是在十年前撰写的,我是受测人员之一,我们当时还提出了一个猜测,‘皇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白王言灵的催眠效果,但除了‘神谕’以外,我们并没有发现其它的言灵源自白王的血系源流,所以这个猜测也没办法得到证实。” “教授,你能对我念一次言灵·皇帝的龙文吗?”叶胜忽然说。 “叫我船长。”曼斯瞪了叶胜一眼,张开嘴,一串从未记录在人类语言中的卷舌音从曼斯的嘴里迸发,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发音方式,浑浊嘶哑的声音中带着王般的威严,仿佛教堂的钟鸣。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这是“皇帝”其中的一段龙文。 叶胜朦胧之中感觉到了什么:“教授!再念长一点!” 曼斯表情严肃,也不再纠结叶胜不叫他船长的问题,继续念着尼格霍格秘咒仪式中关于“皇帝”的龙文。 叶胜感觉到它越来越清晰了,太古的音节在耳边响起,他终于找到了! 那些失踪的蛇!那些正在朝他远去的小家伙们! 但是只有2只,处于他言灵领域的边缘,还在努力地朝外游动,其余4只恐怕已经脱离他的领域范围了,叶胜记下那个方向,立刻召回了这2只小家伙。 ... 卡塞尔,中央控制室。 执行部的技术人员面对着屏幕,施耐德和曼斯坦因手持两张黑卡,同时插入卡槽,将操作台上的金属手柄一推到底。 密集的电火花在操作台上跳跃,远高于安全电压的电流涌入,风扇和机箱的转速骤然加快。 所有的灯熄灭,在重新亮起的一瞬间,每个屏幕上都出现一个少女,她的脸稚嫩而冷漠,瞳孔中流动着深蓝色的数字符号。 地下五十米处传来巨大的风声,那里埋藏着eva的机箱,她启动时,所有的机组都超负荷运转,仿佛有一台直升飞机埋藏在地底。 “eva...现在她取代诺玛成为学院的秘书了。”曼斯坦因点头。 施耐德仰头注视着大屏幕上的巨幅头像,说:“紧急情况,eva,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已经读取任务列表,正在连线摩尼亚赫号。” eva说出这句话后,屏幕分屏,另一边出现摩尼亚赫号船长室的视频。 巨大的数据流通过全世界的网关流向日本,辉夜姬设置的防火墙被海量的数据流冲破,技术人员们在eva的带领下,对蛇岐八家进行反制。 这些进攻只是为了给摩尼亚赫号打掩护,为了能让这艘隶属于卡塞尔的军舰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抵达东京领海。 并且摩尼亚赫号作为中转器,还能和安全港进行联络,原本安排用来给路明非小组撤退的船只,现在被更换成了摩尼亚赫号,安全港的信号器可以直接打通摩尼亚赫号的专用线路。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上报,请联系校长!”接通摩尼亚赫号后,曼斯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控制室。 eva拨通了校长的专线,昂热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什么事,曼斯,让你这么着急要见我。”昂热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抵桌。 “我们在日本发现了疑似白王的踪迹,日本分部掩瞒的东西可能是白王,并且它很可能已经苏醒了,叶胜感知到了它的召唤。”曼斯船长说。 曼斯坦因的嘴忽然张大。 他清楚曼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男人严肃、苛刻、一丝不苟,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不放松,任何没有根据的浮夸之话都不会这张嘴里蹦出来。 但白王和他们之前所预想的四大龙王里的任何一位都不在一个等级。 龙族诸王中,除了高高在上的黑王,白王的地位是最高的,它被描述为黑王最伟大的创造。 白王叛乱的时候,黑王面临的几乎是灭族的灾难,虽然最终是黑王取得了胜利,但是白王仍被看作是唯一能挑战黑王的龙王。 如果在日本海检测的反应来自于白王,那么所有的事宜都要推后,日本分部的叛变都变成了开胃小菜,处理白王会变成优先级最高的事情。 “白王...”昂热的手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没想到居然是最坏的情况。” “昂热,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如果真的是白王,这将是场硬仗,蛇岐八家有可能是站在白王那一边的,白王苏醒之日,或许龙族的秘密将暴露在全世界人的眼前。”曼斯狠狠吸了一口雪茄。 “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日本的混血种一直是个谜,因为日本是个岛国,很少和外界接触,他们始终闭关锁国,在明治维新前秘党连蛇岐八家这个名字都不知道。 在蛇岐八家成为日本分部的几十年里,我们对他们的基因进行了研究,结果他们的基因和欧洲、中国的混血种都完全不同,他们的龙族基因来自一位未知的龙王,如此看来,日本人就是秘党寻找了几千年的白王血裔了。” 昂热从办公桌前起身:“曼斯,你去联络路明非小组,明确他们的位置,让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要来日本一趟。” 曼斯眯起了眼睛。 又是路明非,“夔门计划”的前一天,路明非也是忽然被昂热送来了摩尼亚赫号,重要的行动似乎总是和路明非脱不了关系。 在自由一日之前,昂热就凭一己之见给了路明非“s级”的评价。 而路明非在过去十八年里的表现是绝对配不上“s级”的,他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身经百战的强者。 昂热对此丝毫不意外,他绝对知道些什么。 曼斯当然不会忘记路明非引召天雷的一刀,还有三峡水底那把奇怪的、能射出冻结子弹的手枪。 路明非的刀和枪他都亲自检查过,没有炼金铭文,材质也并非炼金材料,就是普通的古刀和老式手枪。 如果刀和枪都没有问题,那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使刀和使枪的人了。 路明非在过去十八年里都平静地生活在一个中国的小城,可他的父母都是s级,他本该在出生后就被传授龙族世界的知识,就像加图索家的继承人那样。 但他在入学前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就被昂热给了一个“s级”的评价,然后被硬拉到卡塞尔。 路明非真实身份绝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他就像是昂热专门准备的,用来斩杀龙王的武器。 曼斯摸出怀里的karlwieden打火机,小小的火苗燃起。 火焰可以带来希望,也可以把一切焚烧殆尽... 第两百一十三章 分配房间 鹿丸粗点心店。 路明非四人围坐,木盒里的黑色随身听忽然“滴滴滴”闪起红灯。 “这是怎么回事!”锡得尼讶异地说:“你们刚才谁碰到了开关吗!” “我们都没有碰过它。”楚子航指着红灯问:“这代表什么意义?” “亮红灯代表信号器正在连接信号,它正在联系我们用来撤退的船只。”锡得尼抓起随身听敲了几下:“这样的话,我们必须在12小时后抵达随身听传来的登陆坐标,船只会靠岸十分钟,如果我们错过,就没有机会撤离了。” “就不能告诉他们是你不小心碰到开关了吗?”路明非说。 “虽然我很想这样做,但是我们在日本境内,这里的网络通讯都被辉夜姬封锁了,撤退的船不能判断第二次打来信号的是我们还是辉夜姬,所以他们只会响应一次信号。”锡得尼无奈地挠挠头:“难道真是我不小心按到开关了吗?不应该啊?” “绅士们,你们不可能真想落荒而逃吧。”恺撒挺起胸膛,露出他大块的胸肌,“意大利的男子汉绝不会放弃一场战争,我们现在吃饱喝足,武器弹药充沛,稍作休息就能达到最佳状态,校长当年一个人登陆日本就收复了蛇岐八家,我们有四个兄弟,为什么要跑?” “恺撒先生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锡得尼高举右手:“我的电动三轮已经准备就绪了!虽然载上四人属于超载,但交通规则在这种时候显然不属于我们的考虑范围了!” “嘘。”路明非把食指竖在嘴唇前方:“小声一点。” 锡得尼这才想起来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他尴尬地点点头,小声道:“真是抱歉。” 这时,随身听上的红灯熄灭了,转而是一个亮起的绿灯,这代表通讯已经接通。 然而传出的并非是预想的登陆坐标,而是一个冷漠的少女音。 “我是eva,学院的秘书,已经屏蔽辉夜姬端口,正在连接摩尼亚赫号。” “联络成功,接听人为摩尼亚赫号船长,曼斯。” 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后,声音逐渐稳定。 “这里是摩尼亚赫号。”曼斯的声音传出。 “教授!你怎么来了!”路明非惊喜道。 曼斯教授是个可靠的老男人,生活作息规律,办公室打整的井井有条,和古德里安教授完全是相反的性格。 如果有什么事想要找人帮忙,路明非一定会优先选择曼斯教授,曼斯教授会负责到底。 “路明非,你在安全港吗?”曼斯问。 “是的教授,楚子航和恺撒也在,我们接到通知后就离开了东京。” “很好,现在出了点状况,事情变得很复杂,我简略说一下,我们在东京发现了白王的活动痕迹,日本的混血种都是白王血裔,校长将在明天下午2点抵达东京,在接到下一步通知之前,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安全港里。 校长抵达东京后,我们会针对白王制定行动,届时再联络你们汇合,记住,不要暴露自己,为了避免辉夜姬顺着通讯信号找到你们,汇合之前,这个频道将会暂时废弃。” “明白。”路明非回应。 说着,曼斯挂断了通讯,随身听又安静了。 “居然是白王么?”恺撒皱眉。 “《龙族秘典》中记载白王被黑王以无上伟力毁灭,黑王吃了它的肉,把它的骨骼融为冰屑,倒入岩浆中,完全摧毁了它的肉体和灵魂,原来白王的埋骨之地是日本。”楚子航若有所思,看向绘梨衣。 “白王血裔和其它混血种有什么不同吗?”路明非问。 “白王是黑王最高的创造,它的血统比其它四大龙王的血统更强大。”楚子航低沉地说:“绘梨衣的的能力至少相当于次代种的水准,或许还要更强,言灵审判的效果是剥夺领域中的任何生命,是极为罕见的命令言灵,就像是神站在云端审判人类。 这种力量已经不属于混血种所拥有的范围了,源稚生一直在避免她暴走,这意味着她的血统极为不稳定,甚至很可能超过了临界点。” “你是说50%的生死界限?”恺撒双手抱胸,龙血占比超过一半,混血种就会转变为死侍,这是铁律。 但如果是白王血裔,这个铁律可能就要被打破,毕竟规律只是人们总结出来的,而此前所有的例子,都来自于欧洲和亚洲的混血种,他们隶属于黑王后裔,这个规则对黑王后裔管用,对白王后裔就不一定了。 “还记得我们在源氏重工的排水系统里讨论的吗?”楚子航说:“关于混血种朝死侍转变的两种学说,一种是认为血统引起了身体上的畸变,一种是认为龙类基因先造成精神的异变,然后精神再引起身体畸变。 现在它可以得到证实了,精神状态对于混血种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源稚生才会把绘梨衣关在不透光的牢笼里,阻碍她和外界的人接触,任何环境上的变化都可能引起她精神的不安定,导致暴走。 我们在堀越高中时,每时每刻都有数道视线在监视她,这些应该都是源稚生安插的暗子,避免任何危险的情况发生。” “可她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恺撒看了一眼呼吸平稳的绘梨衣,少女和路明非在被炉的同一边,其余三人各自占据一个方位。 她时时刻刻都要和路明非挨在一起,恺撒除了看出这是个怀春的女孩,并没有看出别的东西,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小猫一样的姑娘,会释放出死亡的领域。 那算什么?被渣男丢在路边,所以黑化要毁灭世界吗? “你现在看到她很正常,是因为有路明非。”楚子航话锋直转:“她对路明非有一种很坚定的信任感,只要路明非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觉得很安全,吃饭时,路明非去上过一次厕所,当路明非消失在她所处的空间,她一直都盯着门口,直到路明非回来。” “师兄你观察的这么仔细吗?”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楚子航的洞察力敏锐的让人害怕,站在他面前,总让人有种被看光的感觉。 和他做室友一定是种很糟糕的体验,他打开门吸吸鼻子,都不用看垃圾桶,就知道你在他离开的时候干了什么。 “绘梨衣恐怕是蛇岐八家的秘密武器,别忘了她的名号,上杉家主,源稚生说过,源家和上杉家都只有一个人,三大姓的血脉一直在凋零,蛇岐八家作为传承千年的大家族,正常来说,子孙后来会越来越多,但他们的后代却在不断减少,是因为他们的血统太高级了,生出来的大多都是爬行类的死胎,导致人口不断减少。”楚子航说。 “我能想象那个画面了。”恺撒咂嘴,古代的人类把处女奉献给龙类,盗取力量,然而大多数生出来的都是长着利爪的爬行类,在孵化时,它们就会把母亲开膛破肚。 “必须要保证她的精神稳定,随时她都有可能朝死侍转变,如果她暴走了,破坏力恐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楚子航朝路明非看过来。 “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路队长。”恺撒站起身拍拍路明非的肩膀,拿起木瓢在蓄水缸里舀了一口水喝。 这个小地方有时候会停水,所以家家户户准备有蓄水缸,还有很多人家用的是那种老式压水井,要先加水才能从地底抽出水。 既然校长要来日本,那他们安心等着就好了。 希伯特让·昂热,鼎鼎有名的传奇屠龙者,上个世纪,他在几年时间内就征服了日本,把蛇岐八家变成了日本分部。 他的传奇故事数不胜数,恺撒从小就听说过他的大名。 校长来临的消息是一计有效的强心针,让人觉得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恺撒彻底放松了,抗压状态一解除,潮水般的疲倦就涌来,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再勇猛的马儿也需要休息,既然学院让我们待机,那就待机吧,我有些困了,这里有几个房间?” “一共有三间房,楼上是主卧室,楼下有一个次卧,然后就是这间大厅,把被褥拿出来,可以在这里睡觉。”锡得尼掰着手指头。 “要不这样吧,我和锡得尼睡大厅,恺撒师兄和楚子航师兄睡楼上的主卧,绘梨衣睡次卧,这样如果绘梨衣有什么事,我也好过去帮忙。”路明非说,他觉得和楚子航在一个房间压力会很大,说不定你放了几个屁,师兄都会记在心里。 楚子航低头考虑片刻,摇摇头道:“不行,路明非,你要和绘梨衣睡在一间房。” “这...不太好吧...”路明非小声嘀咕。 “可不要以为女孩子很温顺。”恺撒伸了个懒腰,“如果她半夜起来看不到你,或许今晚我们都得看着月亮睡觉了,她会把屋顶都掀开的。” “只是让你们睡在一个房间而已,你可以打地铺。”楚子航也点头,“在校长抵达东京前,我们要隐藏好自己,我有预感,绘梨衣会是很重要的钥匙,蛇岐八家把她关起来,或许不止是因为她的力量。” “锡得尼,你说说话啊。”路明非求助地看向安全港负责人。 “路先生,男人要果断一点,犹犹豫豫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锡得尼站在楚子航这边:“我当年就很后悔,没有在学院里和我喜欢的姑娘表白。” 最终,路明非和绘梨衣被安排在楼上的主卧。 因为那里还有一台小电视,可以供女孩排解无聊。 “她有什么喜好吗?“锡得尼拿着本子记录。 “她喜欢看动漫,你可以弄一些动漫的dvd回来,还爱打游戏,会玩《拳皇》,《神秘海域2》,算了,游戏机要联网,就只要动漫碟和漫画书吧。”路明非说:“吃的方面,她不喜欢吃花椰菜和生鱼片,比较喜欢吃油炸类的食物,买点虾回来吧,可以做一些炸虾。” “动漫和游戏就算了,毕竟你们是网友,吃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恺撒凑在一边问。 “我这两天中午都和她一起吃饭,每次她都会把花椰菜和生鱼片剩下。”路明非愣了一下说:“还有...她会把便当盒里炸的天妇罗夹给我,在本子上写,这个很好吃。” “她果然很喜欢你。”恺撒撞了一下路明非肩膀:“你倒是给一个回应啊,老是拖着算什么事,喜欢就大胆说出来,不喜欢就拒绝。” “暂时还是不要。”楚子航摇摇头:“太兴奋或者太难过都不代表精神稳定。” “也是,失恋的女孩,可是很恐怖的。”恺撒耸耸肩。 锡得尼唰唰唰在本子上记录完毕:“动漫光碟,漫画书,炸虾,那我先出去一趟,找邻居家的小孩借点光碟回来,虾只有明天去早市买了,对了,她看特摄剧吗?假面超人和奥特曼,我记得隔壁的雄井家里就有。” “应该要看。”路明非摸摸鼻子,他记得绘梨衣的玩具里有尤达大师和奥特曼,还有小怪兽,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她好像都喜欢。 “还可以找一些玩具回来。”路明非接着说:“芭比娃娃之类的,她也挺喜欢玩的,对了,还有衣服和鞋子,她的衣服需要换一套,鞋子也准备一双吧。” “玩具,衣服和鞋子,好的。”锡得尼添了一行,来到玄关前,出门。 除了他,其余的人都不太好出门,他们此刻恐怕已经上了蛇岐八家的通缉令了,光是拐跑绘梨衣这一项,就足够让蛇岐八家派出所有干部来寻找他们。 虽然这是个乡下地方,但也很难保证不会有蛇岐八家的旁门派系,万一走露风声就不好了。 路明非拿出床铺,在二楼的主卧铺地铺。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恺撒把绘梨衣领上楼了。 绘梨衣朦胧着眼睛,才刚睡醒,看样子还没睡够。 把绘梨衣送到路明非身边,恺撒就识趣地离开。 第两百一十四章 察觉心意 绘梨衣进门后打开了窗户,农村不似东京这种大城市,这里一到晚上,天就黑了,没有霓虹灯和广告牌,只能看到不远处的房屋窗口透出灯光,人影印在窗帘上,或高或矮,或瘦或胖。 一眼望过去能看到银色的月光洒下,农田里的水面倒映出一轮圆月,水中,小鱼游动。 晚风吹过女孩的一缕垂发,窗外传来蛐蛐的鸣叫声。 一只小飞蛾飞进了屋,朝着顶上电灯撞过去。 女孩的目光跟随着飞蛾,眼里带着新奇。 所谓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显然榛东村的一切对绘梨衣都是新鲜的。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飞蛾,埋头把棉花塞到被套里,一点点理正。 一只小飞蛾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些家伙一般在夜晚出没,小时候它们飞到路明非的卧室里,路明非会看很久,白色的飞蛾会绕着灯光转啊转啊转。 但见得多了,他就习以为常了,有时候还会觉得它们很讨厌。 关了灯,这些虫子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真怕睡着的时候张开嘴,它就钻进去了。 原生态的环境就是这点不好,蚊虫老鼠啥的特别多,特别是夏天,点了蚊香也没用,早上起来,指定要多几个大红包。 把被子整理好之后,路明非拍拍屁股站起身。 锡得尼抱着一个箩筐出现在房门口。 他把箩筐放在地上,一张张拿起dvd介绍:“《魔弹战记龙剑道》,《迪迦奥特曼》,《铁甲小宝》暂时就只有这些了,明天上午我再去别的孩子家看看。” 作为零食店的老板,锡得尼和村里的孩子关系都不错,空闲的时候他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 “还有卡布达和蟑螂恶霸的玩具。”锡得尼抓起一个红色的机器人小模型,把它的腿掰到劈叉,屁股的位置又钻出一个头来,这是卡布达的超级变换形态。 放下箩筐,锡得尼便下了楼。 路明非盘腿坐在地上,拿出一张光碟:“要看会电视吗?” 绘梨衣点点头,在箩筐里挑选光碟。 她看起来并不困,混血种本身精力就比普通人旺盛很多,她大概还处于“要去寻找大秘宝”的兴奋中。 《迪迦奥特曼》和《铁甲小宝》她显然是看过的,这两部特摄剧在中国也很有名,还被翻译成了中文,路明非在电视台上看过。 《铁甲小宝》里,每次蟑螂恶霸三人组被抓去警察局,都有炸猪排饭吃。 但事实上,警察请嫌犯吃饭是犯法的,这个举动会有诱导嫌犯的嫌疑,获得的证词会被视为无效,请嫌犯吃猪排饭的警官也可能会被开除。 《迪迦奥特曼》就不必多说了,谁当年没有拿着手电筒,在电视机前变成光呢? 这三部特摄剧里唯一不出名的,就是《魔弹战记龙剑道》。 绘梨衣最后选了这盘碟。 她非常乖巧地坐在了刚铺好的地铺上,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邀请路明非和她一起看电视。 路明非也没拒绝,坐在她的旁边,叠好被子拿枕头给她垫了一个靠背。 第一集很快就结束了,看完了之后,路明非才想起来,他看过《魔弹战记龙剑道》。 这部特摄剧的设定非常有意思,一共有三个主角,一个人用枪,一个人用剑,一个人用圆刃,而他们的武器都会说话,有自己的意识。 就像是寄宿在机械义手里的老唐,还有《零之使魔》里平贺才人的剑。 主角的武器都有一个插孔,可以用来插钥匙,不同的钥匙可以让武器变成不同的形态,获得新的能力和新的铠甲,这些钥匙叫做“魔弹钥”,也是反派用来制作怪人的道具。 这部剧的反派很逗,他们的目标是收集负面能量,所以不会杀人,你可以看到这些怪人打翻地摊,抢小朋友的棒棒糖。 有时候还会有很奇怪的主意,比如,在夏天,把城市里的西瓜全部都毁掉,让大家吃不到西瓜而产生抱怨的情绪。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欢乐向的特摄剧,很适合小朋友观看。 不过它的结局有些遗憾。 最后陪伴了主角许久的武器伙伴,为了保护城市,封印魔法爆炸,投身入能量柱。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战斗,最后迎来的却是分别。 魔弹战士消失在了世界上,不会再有会说话的剑和你聊天打趣,和你合体变身,也不会再有怪人了。 一段旅程结束后,迎来的是新的旅程,但我不会陪伴在你身边了。 主角们的武器,一直以来,承担的都是导师的身份。 击龙剑在告别的时候说:“你就算是一个人,也是非常出色的战士了,今天是你自己动身的日子。” 第一集里冒冒失失的鸣神剑二,最后分别时,成为了一个能负担起责任的男人。 有遗憾的故事,总是会让人印象更深刻。 现在有多欢乐,分别时就有多悲伤。 路明非用眼角的余光看女孩的侧脸。 他大概就是那个导师的角色吧,绘梨衣有一天,也会像剑二一样,从一个无知的小女孩,成长为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明星。 这段旅途还有多久会结束呢?下一段旅途又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呢? 按楚子航所说,绘梨衣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 把她从蛇岐八家带出来,是一个错误选项吗? 路明非的心底,没由来地涌出悲伤。 盛开的花,最后的结果是凋零吗? 他就是那个采花的人,会不会把绘梨衣留在蛇岐八家更好? 路明非忽然发觉他思考的方式变化了。 他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女孩过得更好,任务、蛇岐八家这些东西,都被他短暂地抛到脑后了。 女孩举起本子到他面前,上面写着:“今天很开心。” 她长长的睫毛下,是红宝石般纯净的眸子,美好的让人心疼。 路明非被这双美丽的眼睛吸引住了,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和她玩游戏、吃饭都很自然,呆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尴尬的情绪,反倒是放松和开心。 但此前,路明非只把女孩当做玩伴,像是带小孩那样,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把绘梨衣当成一个女孩看待。 心脏砰砰地跳,他连忙挪开了视线。 路明非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绘梨衣如果就读仕兰高中,全校的男生都会喜欢她,又不差他这一个,这就是一个天生丽质的姑娘,如果她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幼儿园开始就会有小男生给她写纸条。 路明非甩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扔出去,专心看电视。 两人看《魔弹战记龙剑道》直到夜晚11点。 绘梨衣眨眨眼睛,轻轻打了个哈欠。 也差不多该睡了,校长明天抵达东京后说不定会立刻联系他们汇合,睡一觉能缓解身体上的疲惫,还能放松精神。 更重要的是,绘梨衣正在往路明非的怀里倒,但她的床在上边,不在地上! 路明非起身把小飞蛾赶走,顺便关上窗户,指了指床榻,轻声说:“你睡这儿吧,我睡地上。” 绘梨衣迷迷糊糊点点头,解开巫女服的大腰带,绯袴掉落,少女美好的身材和黑色蕾丝一览无余。 路明非连忙转过身,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确认女孩钻进被窝后,才按下电灯开关关灯,脱衣钻进被窝。 小小的房间顿时变得黑暗,但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晚安。”路明非说。 绘梨衣伸出手指,在手心里写晚安。 ... 绘梨衣在温暖的阳光下散步。 她光着脚丫,脚底传来细小的颗粒感,这里的地面和平时不太一样,踩上去脚会陷进去一部分,痒痒的,她觉得很好玩。 这里是一处沙滩,地面是由细沙组成的,远处是蔚蓝的海,海浪一波又一波,带着白色的水花涨落。 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海,原来海是这样的么?过去她只在动漫里看到过,动漫人物们穿着泳衣在沙滩玩敲西瓜的游戏,或者去玩水。 她在沙滩上捡贝壳,堆沙堡,伸出小脚丫试探性地碰一碰海水,但又立刻收回来。 她想试一试在海里游泳,但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又有些害怕,最后还是只在沙滩上玩。 一开始她玩得很开心,但过了一会,她就不想玩了。 一个人玩好无聊,她想去找sakura,两个人一起捡贝壳,堆沙堡,还可以找一个大西瓜,蒙着眼睛,手持棒球棍对着西瓜中间砸下去。 绘梨衣朝着远离大海的方向漫步,但她停住了,忽然想起来,自己来这儿好像是被叫来这儿的,是谁叫的呢?她想不起来了。 算了,管它的,还是去找sakura吧。 她迈着欢快的步子,继续朝外走去。 这时阳光忽然消失了,黑压压的乌云遮蔽天空,大海变了颜色,从蔚蓝变成墨一般的黑,平静离去,转而是汹涌的海浪,大海像是被激怒的巨人般咆哮起来。 一个声音在绘梨衣耳边响起,像是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 “来吧...我的孩子...” 古奥的音节不是日语也不是英语。 她很不安,在沙滩上小跑起来,怎么跑都不能离开沙滩。 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是血红的,闪电在云层中跳跃。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不管怎么跑,它都萦绕在绘梨衣的耳边。 “来吧...来我的身边...我的孩子...” 海潮跃起,大洪水把一切冲刷。 绘梨衣被淹没了,她不能呼吸,身体变得软弱无力。 她好害怕,张开嘴想呼唤“sakura”的名字,只要呼唤sakura,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可她发不出声音,她忘记了怎么发音,海水涌入她的嘴里,灌满了她的肺。 一切都安静了,海水冻结成了冰块,可她并不觉得寒冷。 “我的孩子...” 那声音仿佛是从脑袋里面响起来,绘梨衣觉得头好痛。 她睁开眼,却发现世界被冻结成了白色,一根巨大的铜柱连接天地,而她,被锁链捆绑在铜柱的中央,像是祭品,又像是被处刑的罪人。 ... 路明非睁开了眼,他从被窝里钻出来,披上外套。 本来他也没有把衣服脱完,而是穿着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 他半夜爬起来倒不是想上厕所,一些动静把他吵醒了,来自绘梨衣的床。 女孩蜷缩成一团,把被子裹紧,像是受惊的小动物那样瑟瑟发抖。 路明非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许是做了噩梦。 毕竟这里的条件肯定没办法和她的卧室比,源稚生给绘梨衣的吃穿用度,应该都是最高规格的,乡下的劣质床或许不能让公主睡得舒适。 就像豌豆公主,即使在二十层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的最下面放了一颗豌豆,豌豆公主也睡不安稳。 这才是真正的公主,除了真正的公主以外,任何人都不会有这么稚嫩的皮肤。 路明非希望绘梨衣是因为睡不习惯而做了噩梦,如果不是的话,那很可能是代表绘梨衣在身体方面出了什么状况...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路明非忽然有些后悔把绘梨衣带出来了,岩流研究所的那个被他扒光的老研究员说过,他们一直在努力治疗绘梨衣的病。 或许绘梨衣真的需要源氏重工的成套设施才能保持身体健康,如果是这样他不就成了罪人吗? 路明非坐在女孩的床边,想观察一下女孩的状况,这时,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瑰丽的瞳孔一直盯着路明非的脸,眼睛带着恐惧。 路明非忽然发觉自己这样很像是一个趁着女孩熟睡想要干坏事的痴汉,他连忙站起身,举起双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你好像做了噩梦...” 友谊的小船好像要沉没了,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色狼在辩解,哪个女孩子会相信呢? 女孩果然不相信路明非说的话,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慢靠近路明非,一言不发像是要审判路明非的罪行。 又或者是在考验路明非,因为她只穿着内衣。 路明非紧紧闭上了双眼,一步步后退,嘴里念叨着:“我真的不是故意,对不起,对不起。” 绘梨衣的精神状态好像被他给搞得不太安定了,他真是个蠢蛋,刚发现自己喜欢上别人,就把事情搞砸了。 都怪师兄出的馊主意,又不是夫妻和男女朋友,哪有让男人和女人睡一间房的。 可这时,一双冰凉的手却环绕过了路明非的脖子。 路明非能感觉到绘梨衣的心跳,因为她紧紧抱住了自己,而且她还在发抖。 不安、惶恐、恐惧...女孩的一切情绪仿佛都通过心跳传递过来。 路明非愣了愣,放下无处安放的双手,轻轻拍打女孩的后背。 第两百一十五章 体验生活 喜欢她,怎么忍心她受委屈呢。 喜欢一个人,就是盼着她好,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你身边。”路明非像是安抚婴儿那样拍打绘梨衣的后背。 小时候路明非和妈妈上楼梯的时候摔过一跤,那时他的膝盖摔破了流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妈妈也是像这样抱着他,轻轻用手拍打他的后背。 虽然膝盖很疼,但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疼痛好像被分走了一半。 难过伤心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能陪在你身边,真的会好受很多。 路明非觉得绘梨衣应该是做噩梦了,他柔声在绘梨衣耳边说话:“别害怕,别害怕,那些都是梦,都是假的。” 颤抖的女孩终于平静了一些,路明非把她扶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她。 女孩蜷缩成一团,棉被像是她的保护壳,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只手紧紧握住路明非的手,仿佛生怕他不见了。 路明非撩开女孩额间的头发,摸了摸她的头:“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陪着你。” 绘梨衣点点头,黑暗中她的瞳孔美的动人。 如果这种时候唱一首情歌,攻略进度绝对会飞涨,可路明非五音不全,他没什么才艺,qq给绘梨衣讲笑话都是在网上搜来的,没有手机,真叫他编,一个字也编不出来。 他只能呆傻傻地坐着,说一些干巴巴的话,好在女孩一点不介意他的木讷。 绘梨衣呼吸逐渐平缓,渐渐合上了双眼,她又睡着了,但睡着了也握着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无言,看着女孩的睡颜,安静地守在她的身边。 有时候真觉得这像是一场梦,偶然间认识的网友居然是黑道公主。 两人的爱好还那么相似,都爱看动漫,玩游戏。 古德里安教授在闲暇时和路明非聊过。 古希腊人认为人类曾经有四条胳膊,四条腿,并且有两张脸形成一个头。 那时的我们很幸福,我们是完整的。 因为太完整了,神害怕,我们的完整性会妨碍我们对神的崇拜,于是就把我们一分为二,让分开的两个自己在地球上痛苦地游荡。 教授认为这可能和王座上的双生子有关,或许原本龙王是完整的一体,却被黑王分割成两个。 但路明非却在想,如果这是真的,或许绘梨衣就是与他契合的另一半。 ... 次日清晨,阳光斜斜地从贴花的窗户射进来。 路明非醒了之后就没再睡过了,女孩握着他的手睡得香甜,太阳射进来才眨眨眼睛起床。 锡得尼早晨送来了一套新衣服,原本的那套巫女服肯定是要不得的,穿出去太显眼了。 新衣服是一件白色碎花的百褶裙,这件普通的衣服穿在绘梨衣的身上也像是公主。 早饭是煎蛋面,锡得尼端着托盘把碗和筷子送了上来,恺撒师兄和楚子航师兄在楼下检查武器箱里的装备有哪些,是否完好,锡得尼出门去买菜了,顺路还要去别的孩子家借一些光碟和玩具回来。 路明非的任务就是保证绘梨衣的心理健康,他别的都不用做,陪着女孩玩就好了。 “昨晚是做噩梦了吗?”路明非问。 “不知道。”绘梨衣在本子上写,但拿着笔戳了戳下巴,又把这三个字划掉了。 “你梦到了什么?”路明非把热腾腾的面条端过来,两人坐在小桌子前后吃面。 “海,沙滩,还有冰块,海水涨高,把我淹没了,水变成冰块,我被吊在柱子上,有一个东西在说话。”绘梨衣在本子上画画,画的东西杂乱无章,有波浪线条,还有圆柱和黑点。 路明非安慰她噩梦都是假的,做噩梦可能是因为从源氏重工跑出来的时候熬夜没睡觉,生活不规律就有可能会导致噩梦。 绘梨衣点头,只要是路明非说的话她就相信,她已经把那场梦给抛到脑后了。 吃完面,路明非带着绘梨衣下楼。 他们绕着鹿丸粗点心店转了一圈,旁边有一个蔬菜大棚,一只狸花猫躺在泥巴上的塑料膜晒太阳。 在乡下,养猫的人家都不把猫关在房间里,这里的人养猫大多数是用来抓老鼠的,猫咪想去哪就去哪,主人家就在屋里给它们放一个装猫饭的小碗,有时候可能几天都看不到猫咪的影子。 绘梨衣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猫,好奇地瞪大眼睛观察。 “你可以试着摸摸它。”路明非走过去,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 他以前很想养一只猫,夜市上就有那种宠物摊子,装着狸花小奶猫,还有兔子、小狗、乌龟和金鱼,每次路过他都会站在摊子面前看一会。 这只猫并不怕人,它在路明非的挠痒下舒服眯起眼睛,侧躺着伸直身体。 绘梨衣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蹲下身,一点点靠近。 她摸了摸小猫咪的耳朵,动作轻柔。 但猫咪忽然翻了个身,吓得绘梨衣触电般收回手。 路明非笑了笑,指着猫咪露出的肚子说:“别害怕,它没有讨厌你,你看它露出了肚子,肚子是猫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这代表它很相信你,它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有危险。” 绘梨衣恍然大悟般点头,她又摸了摸猫咪的头,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恺撒和楚子航站在屋内,悄悄观察绘梨衣。 “果然还是很难想象她爆发龙血的样子。”恺撒靠在墙边,点燃一根雪茄,他穿着蓝色的工服,虽然是厂里拧螺丝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独有一番韵味。 “她几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猫对她来说是很新奇的东西。”楚子航手中握着一张纸,纸上是绘梨衣画的画。 “蛇岐八家把她关在钢铁牢笼里,她每天能看到的当然只有银色的墙壁。”恺撒咬着雪茄,给柯尔特m2000型上子弹,他的面前摆着两个装备箱,里面装着弹药和枪支零件。 “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楚子航把精密的零件组装成完整的狙击枪,“半年前,路明非在网上认识了她,他们是通过一款网络游戏认识的,但他们聊天只通过这个游戏平台,路明非第一次添加她的qq好友时,她甚至还没有手机,蛇岐八家在过去十八年里都没有给她提供对外联络的方式,却忽然为她连通了网。” “这很正常,任何一个人被关18年都会受不了的,我是她我也会要求配一个手机。” “如果你想要一个很喜欢吃冰淇淋的女孩吃不到冰淇淋,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把她关起来,不给她任何接触到冰淇淋的机会。” “如果你关不住她呢,她拥有超人那样的能力,可以随便挣脱囚笼。” “这...虽然我想说买下所有的冰淇淋工厂,停止制造冰淇淋,但她是个超人,那想吃冰淇淋就一定能吃到,我拦不住。” “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她不知道有冰淇淋这种零食,只要她不知道有手机,她就不会要求配手机了。” 楚子航又拿起纸来看:“冰海,铜柱,传说黑皇帝把白皇帝封在铜柱上,整个大海都被冻结,经过数百年的处刑,黑皇帝把白皇帝化为灰烬,与铜柱一起沉入海底,取回了他赐予白皇帝的力量,绘梨衣昨晚梦到的东西和这个场景很像,路明非说她晚上醒来时,整个人都在发抖,还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你认为是白王在召唤她?”恺撒把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如果是,这又代表这什么呢?白王要一个人类干什么?” “不知道。”楚子航摇摇头,又看了楼下的绘梨衣一眼。 她正在和路明非散步,两个人走在稻田边,步伐一致。 路明非领着她参观农村,早上没什么人,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对小情侣,大清早就要出门幽会。 在周围转了一圈,路明非和绘梨衣进了蔬菜大棚。 藤上长有黄瓜,这是锡得尼自己闲得无聊搞的。 日本的蔬菜很贵,相反,肉类要便宜很多,这是因为日本对本地的农民有保护政策。 日本是一个不适合种菜的地方,但他们依旧对进口农产品的收很高的关税,他们会参考本地的市场价格,调整关税高低,以免进口蔬菜对本地的农民造成冲击。 这确保了本地农业的发展,避免过度依赖进口,从而导致全国的蔬菜都靠他国提供,同时还保证了农民的收入。 绘梨衣亲手摘下一根黄瓜,这似乎让她很有成就感,她还帮路明非也挑了一根。 黄瓜这玩意,摘下来洗一洗就可以吃了,清凉可口,嘎嘣脆。 两人在蔬菜大棚里给黄花腾、玉米杆浇水施肥。 中午锡得尼提着一袋青虾回来,黑色的背包里装了不少碟片和玩具。 绘梨衣做饭也很感兴趣,她用筷子夹着裹了面粉团的虾,一个个放到热油里,每丢下一个,都会响起噼里啪啦的油爆声。 路明非为她竖起大拇指,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 ... 东京湾,须弥座。 源稚生的心情很沉重。 这是绘梨衣失踪的第35个小时,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发布了悬赏,悬赏金额十亿日元,征集绘梨衣和路明非的消息。 他们在源氏重工里找到了路明非被踩坏的手机和绘梨衣的手机,很明显,绘梨衣是被路明非给带走了。 恺撒和楚子航也消失不见,这三个人原来是人口贩子,远赴万里拐走了他们的月读命。 令人没想到的是安全门上那个被极致高温熔化的大洞。 路明非资料里的言灵果然是假报的,他的档案里写他的言灵是阴流,但阴流只能刮起一些气流,樱的言灵就是阴流,源稚生很清楚地知道阴流的效果,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路明非的言灵绝对是序列号在高危以上的言灵,他的血统,或许可以和“皇”媲美。 结论虽然让人难以相信,但那道被熔化的安全门就是最好的证据。 真是个怪胎,源稚生本以为自己是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怪胎了,但在路明非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他不禁去想,路明非和绘梨衣这么谈得来,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血统相近吗? 可为什么路明非拥有如此恐怖的血统,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血统的不稳定性。 而且路明非的血统来源也解释不清,“皇”的血统是由神主动赐予的,所以能拥有超越界限的力量,但他呢? 据源稚生所知,欧洲混血种的血都是盗取而来的,古人类曾经将处女献给龙类,以盗窃力量,难道黑皇帝也曾赐予人类血统?欧洲混血种也拥有“皇”? “唉...”源稚生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操作台上的屏幕。 绘梨衣失踪的事情交由大家长处理,源稚生则是坐镇须弥座。 前天晚上他们派出无人深潜器前往检测出初代种反应的水域,载人深潜器想潜入深海,需要很严格的质量,但无人深潜器的标准就会降低很多。 1987年,日本就研制出能潜入3000米水下的“深海6500”,在90年代初,更是配合“深海6500”号载人潜水器进行深海调查作业的需要,又成功建造了万米级无人遥控潜水器。 岩流研究所的技术当然不会比他们差劲。 经过30个小时的探查,摄像头终于传来了一些不一样的画面。 那是一座威严的城市,是神的居所! 岩浆长河流过,海底的岩浆是不灭的,水灭火原理,是用水将燃烧物与空气隔开,可火山岩浆的喷发,其根本原因是高压导致的,本身就不存在什么空气,所以海水只能对其进行降温而无法熄灭。 红色的熔岩照亮了这座古城,一座巨大的高塔伫立在城市中心,古城的一半落入了岩浆中,另一半塌成废墟,但依旧能从这残骸中窥视它曾经的不朽与壮观。 这里是神葬所!他们终于找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艘巨大的船的轮廓,由于相隔的太远,只能模糊地看清它的样子,但整体是黑色的,上面好像长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排列成某种奇怪的花纹。 为什么会有一艘船在这里? “遥控深潜器过去。”源稚生皱眉。 画面逐渐清晰,源稚生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那是一艘破冰船,上面生长着粗大的血脉,缝隙中都是黏稠的黑色血浆。 虽然炼金术方面源稚生只是入门级别,但依旧能看得出这是类似黑魔法祭祀的血腥炼金术。 这还不是最让人恐惧的,船的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洞,废墟和瓦片埋在周围,那个洞里能看到金属残片,和船的轮廓出奇地吻合。 简直就像是...这艘船原本插在这里几十年,然后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拔出来一样。 (有点卡文,删删改改了半天...) 第两百一十六章 王座之下 “路鸣泽。”路明非在无人的田野轻声呼唤。 绘梨衣光着脚在溪水里涉步,清澈的山泉潺潺流动,河道里铺着一层鹅卵石做的小路,她提起裙摆,像是湖中仙女,如未曾涉世的精灵一般纯洁。 路明非站在田野上微笑着和绘梨衣挥手,阳光洒在少女的白裙上,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在的,哥哥。”路鸣泽出现在了他身后。 女孩抬脚掀起的水花定格在了半空中,反射阳光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随时等待吩咐。”路鸣泽戴着白手套,一声黑色的西装,左眼挂着金色的单边眼镜,狡黠地笑着,“是要办一个世纪婚礼吗?放心交给我吧,全世界都能听到你和新娘婚礼的礼炮。” 路明非感觉路鸣泽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初次见面时,他还是只是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现在看上去大概有初中生的水平,但穿着这幅塞巴斯蒂安的cos服,还是像小鬼在装大人。 路明非坐在了田野边的林荫处,从剑袋里拿出楔丸,抽出刀锋,光滑的刀面映照出他的脸。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变得庄重严肃。 “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的吗?”路明非轻声说。 在老唐复活后,他曾单独找路鸣泽聊过一次,关于自己的身份,关于老唐口中的三位至尊之一。 人类所知的历史中,龙族里能被称作至尊只有两位,黑皇帝和白皇帝,而老唐说,所有的历史都把第三位至尊删去了。 路明非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场景,在教堂的废墟中,路鸣泽被黄金的圣枪刺穿,血染红了十字架的下半截,他的黑衣撕裂,被人刻下屈辱的印记。 只有罪人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路鸣泽或许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严重到龙族的历史都不允许记录。 “当然记得。”路鸣泽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所以哥哥,你准备好登上王座了吗?把你送上王座那天,你就会知晓一切,如果没准备好,那你还是继续当你的王牌专员吧,我们的交易依旧有效。” 路明非静静地凝视着楔丸的刀锋,手轻轻拂过它的刀身,低沉地问:“登上王座能干什么?” “一切。”路鸣泽张开手,“你可以做到一切。” “黑王是怎么死的?” “只有黑王能杀死黑王,也许他是活腻了,想死着玩玩。” “白王在复苏了吗?” “是。” “它为什么会复苏,它不是被黑王彻底毁灭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用四分之一来交换,但如果你做好了登上王座的准备,我可以免费告诉你。” “绘梨衣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显而易见是血统过高,她体内的龙血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必须要注射血清才能维持稳定,如果你愿意交易,我可以帮你延长她二十年的寿命。” “只有二十年?” “没办法啊哥哥。”路鸣泽摊开手,“她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三年之内,她一定会因为血统暴走而死,她现在的状态,每周都要打两次血清,不信的话你可以等明天再看,她的手上会凸显出暗红色的血脉,在第四天皮肤上就会有细小的鳞片凸显,第七天会逐渐龙化,在第十天之前必须要打血清,否则就来不及了。” “哪里有血清?” “蛇岐八家就有喽,你把她送回去,她还可以在牢笼里挣扎个两三年。” 路明非沉默了,他没想到女孩的情况这么糟糕。 “如果我用两个四分之一来换,能不能给她换四十年的寿命。”路明非忽然问。 “不行,二十年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路鸣泽摇摇头,“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恢复健康。” “什么办法?” “换血,用更高级的血代替,低级的血会被高级的血吞噬,她如果能承受住更高级的血,就能获得进化,但她的血脉在混血种处于顶端,在龙类中也是佼佼者,用来换血的素材必须是龙王级别的,并且前提是她能承受住初代种的血的毒性,顺便一提,康斯坦丁的血不起作用,他现在连幼年期都算不上,你如果选择这个办法,必须要活捉另一位尊贵的龙王。” “假设我捉到了,成功率有多少。” “一半吧,她的体质还蛮特殊的,成功率会很高。” “一半!这不和赌博一样吗?” “但成功了你就可以获得一个龙王级别的女孩了啊,根据数学期望来算,这可比你用四分之一来和我交换要划算的多。” “生命怎么能用概率去衡量呢!绘梨衣不是物品,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这两个选项都不能让你满意,那还有一条路可以供你选择。”路鸣泽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登上王座,你可以做到一切...” 路鸣泽随风而去,世界再次转动,刚才的谈话仿佛是虚假的,他好像根本不存在,也没有来过。 绘梨衣从溪水中走了出来,小脚踩在草地上,手上拿着一块圆润透明的鹅卵石,柔软美丽的脸上带着笑容,她用裙子的边缘擦干鹅卵石,把石头放在了路明非的手心。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路明非摸摸她的头,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响,一朵蒲公英花的种子顺着风的轨迹飘舞,女孩伸出手,白色絮状的蒲公英落在她的手心,她双手捧着,看的入神。 路明非也看得入神... ... 东京,源氏重工。 源稚生被大家长紧急召回。 这是一件素白的格间,没有多余的装饰,两扇白纸糊的屏风,一张木制的小方桌,一切淡雅。 橘政宗端坐在木桌的一边,源稚生进门,橘政宗为他倒上热茶。 这间屋子是橘政宗个人的品茶室,中国古人云,格物致知”众物必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 有时橘政宗会在这间屋子呆上一整天,只是喝茶。 只有源稚生知道这间房,他在心烦的时候也会来这儿坐一坐。 “已经查到那艘船相关的东西了。”源稚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他本人并不是很爱喝茶,特别是现在这种心焦急躁的时候,更没有喝茶的耐心,要是来壶酒,他的兴趣可能还会更大一些,但毕竟是老爹泡的茶,他好歹也要喝上几口。 “那艘船是列宁号,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原属苏联北方舰队,但在苏联解体后它悄无声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它的档案生硬地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前夕,他违背北方舰队的命令,进行了一次航行,航向日本海域。在接近日本领海的地方,它发出了海难求救信号,可自卫队并没有找到它。” 源稚生表情凝重:“那艘船沉没在了神葬所,这已经是18年前的事情了。” “唉。”橘政宗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就是列林号完整的样子,“关于那艘船,我知道一些东西。“ 他褪下黑色的羽织,站起身,里面是一套棕色的戎装,肩抗少校军衔,脚蹬高筒皮靴,服臂膀上缀着醒目的徽章,徽章由剑、盾和红五角星组成,徽章铭文“kГБ”。 这三个俄文字母代表一个曾经威震世界的暴力机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它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克格勃”。 “我曾告诉你我是从俄国坐飞机抵达了日本,这是个谎言,我抵达日本真正的交通工具其实是列林号,那艘船,是我亲手沉下去的,但没想到会沉正好沉在了神葬所。” 橘政宗再度坐下,他戴上了军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军官,军人的锐利气息从他的双眼中散发出来。 源稚生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对橘政宗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那艘船上血腥的祭祀炼金阵,难道是橘政宗布下的? 他安静地坐在坐垫上,等待橘政宗陈述一切,他仍然愿意相信老爹。 这个男人把他从深山中带出来,是他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 “故事要从很远之前讲起,我真正的名字是邦达列夫,是克勃格的情报员,我在一个无名港长大,我是被制造出来的第一代实验体,被人工培育的试管婴儿,那是个对龙类进行研究的军事机构,那座无名港中有龙,也有从苏联各地发现的混血种,研究项目的负责人赫尔佐格博士从他们身上提取‘完美基因’,再利用完美基因制造全新的人类。”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虚构的科幻故事。”源稚生皱眉。 橘政宗面不改色地说着:“但这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座无名港里埋着一个完整的龙王尸骨,赫尔佐格博士在那里对龙类进行研究,可一切忽然变了,无名港是建造在北极圈的研究港,我们的一切物资都靠列林号提供,我们所有的情报都来自于列林号上的报纸,它抵达港口时,我们会获得过去一整年的报纸,通过这些我们就可以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雷霆般的消息降临了,苏维埃共和国解体,我们成了一个真正的无名港,列林号到来时,甚至没有储配食物,它不是来补充物资的,而是来带走无名港的研究成果,其余的一切都要被毁灭,无名港的地下埋着真空炸弹,只要启动,一切都会被炸成灰烬。” “只有赫尔佐格博士知道这个消息,但他在窥探龙类的力量时迷失了自我,他想要靠着他制造的新人类统治世界,成为新世界的尼德霍格。” “他抛弃了曾经的荣耀,假意和列林号的人交好,对列林号和整个港口的人都释放了迷幻药,通过暖气管道扩散到每一处,但他一个人并不能启动列林号,我是他选中的船员之一,因为我从小就在无名港长大,他对我知根知底。” “我们把所有的胚胎都搬上了船,包括那具龙王尸骨,我们挖走了它的眼睛,那是它正在孵化的卵,在圣诞夜那天,博士在无名港举办了晚会,他把所有剩余的食物拿出来,吩咐厨师做了大餐,列林号的人也被邀请参加这次晚宴,他们以为博士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享受完这最后一餐,他们就会载着博士离开,然后启动真空炸弹,炸毁一切。” “所有人都被迷幻剂迷晕了,除了博士和我们这些被选中的船员,我们劫持了列林号,无名港燃起大火,引来战斗机探查,他们发觉一切无法挽回后引爆了炸弹,我们顺利逃脱,驾驶列林号朝日本前进。” “为什么前往日本?”源稚生问:“北极圈离日本很远,你们如果想找个地方安身,完全没必要来日本。” “这是因为博士认为,日本是埋藏着龙类最大秘密的地方,稚生,你其实和我一样,都是试管婴儿,你和稚女是博士最完美的作品,他称呼你们为π和w。”橘政宗说:“而你们两个人的父本基因,都来自于一个叫做上杉越的男人,他是蛇岐八家上一代的皇,正是由于上杉越的存在,博士才下定决心要前往日本。” 源稚生很久没有听到过稚女这个名字,他愣了一下,微微叹气,接着问:“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上杉越。” “因为他是家族的耻辱,他虽然是家族的皇,却从小在法国长大,是个纯正的法国人,他在位期间,把整个蛇岐八家搞得乌烟瘴气,后来他杀死了他的妻子,烧毁家族神社,从此销声匿迹,家族彻底把他抹去,普通后辈不允许知晓他的存在。” “那列林号的沉没呢?你还没有提到这个最关键的地方。”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橘政宗摘下了军帽,“我们在航行后顺利抵达了日本海,但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在一次打开冰窖后,我们发现暗红色的血管占满了墙壁,那只龙王的卵,像是心脏一样脉动起来,血管蔓延组成了奇怪的炼金阵。” 第两百一十七章 慈父 橘政宗脸上出现恐惧,仿佛那噩梦在十八年后还侵扰着他:“我们用液氮封闭了冰窖,但那时输送液氮的管道已经被侵蚀了,古龙胚胎在靠近日本后突然活了过来,我们切开水管,才发现管壁内都长着红色的血丝,它拥有了意识,血肉和钢铁融为一体,它的血顺着那些霉菌似的血肉黏块在整艘船里流动。” “赫尔佐格博士立刻命令我们封闭冰窖,他把所有的液氮都倒入了冰窖,在无名港的时候博士发现低温对古龙胚胎有压制作用,但丝毫没有用,不断有船员被污染,他们被龙血侵蚀变化成死侍,剩余的人拿起枪在博士的命令下清除死侍,当时我们离日本还有100公里,船上有救生艇足够活着的人撤离了,但赫尔佐格博士不愿意抛弃列宁号,上面有他一辈子的心血,如果弃船,他会丢失很多珍贵的资料。” “可你们已经深入绝境了不是么?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源稚生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博士命令我们用白磷和凝固汽油制作燃烧弹,他说既然冰对付不了那头龙,就用火,但这种燃烧弹瞬间爆发的温度有几千度,连钢铁都会被融化,问题是谁也无法靠近冰窖,那里已经被血肉块占满了,在开门之前,投弹的人就会被侵蚀。” “所以最后你们逃跑了?” “是的,在我之前,博士组织了数名船员前往冰窖,他们还没来得及投放燃烧弹就变成了死侍,博士清醒了,他终于发觉那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东西,于是他把你和稚女带上了救生艇,命令我启动沉船程序。” “如果是这样,你不是应该和列宁号一起沉入海底吗?” “我当时已经做好了沉海的准备。”橘政宗面色沉重:“船上的人都被污染了,我必须穿越那些血肉块去船长室启动沉船程序,毫无疑问,这样做被污染的可能性很大,我根本就没想着活下去。” “我恳求博士带走我的女儿,他答应了我。” “女儿...”源稚生微微讶异道:“难道...是绘梨衣?” “你猜的没错,绘梨衣其实是我的女儿。”橘政宗叹气道。 “那为什么绘梨衣有那么强的血统,老爹你却只是一个普通混血种?” “我的父本来自橘家一个普通的男人橘千代,所以我的血统比皇差很多,绘梨衣本该是个普通混血种的,但她被古龙的胎血侵蚀了,她和所有船员的体质都不一样,是十万混血种里也找不出一个的能容纳古龙血统的体质,我当时并不知道她被侵蚀这件事,以为她还是正常的,希望博士能带走她把她养育成人。” 橘政宗握紧了拳头:“但博士他是这世上对龙类研究最深刻的人,他早就看出了绘梨衣的异常,他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带着一个污染种上逃生艇风险太大了,在确认我启动沉船程序后,他就把绘梨衣丢到了海里,我本该和列宁号一起沉没的,可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我赴死的念头消失了,挣扎着从水底游了出来。” “我托着绘梨衣在海上坚持了几个小时,她哭得眼泪都干了,我的体力也消耗殆尽,还好有船只收到了列宁号之前发出的求救信号,在自卫队赶来之前,把我们捞了上去。” 橘政宗面色疲惫地说:“我不愿意绘梨衣死,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虽然接受了龙血,获得‘审判’那样的神一般的言灵,但她的进化并不完全,随时有可能转变为死侍,我知道这世界上只有博士最有可能救她,于是我来到日本,寻找他的踪迹。” “这就是你加入蛇岐八家的理由?”源稚生问。 “一开始是这样的,我们知道蛇岐八家的存在,上杉越的精子是蛇岐八家提供给我们的,我以为博士会想办法加入你们,探寻家族的秘密,但博士并没有加入蛇岐八家而是加入了猛鬼众,因为他也被古龙的血给侵蚀了,加入蛇岐八家他只会被当做鬼处决,只有猛鬼众能收留他,他在猛鬼众做研究,把你和稚女藏在了深山中,等待你们长大,而我则是加入了蛇岐八家,希望能找到博士的影子。” 橘政宗低声说:“但绘梨衣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我始终没有找到博士,我意识到他可能不在这里,于是我悄悄潜入了猛鬼众在大阪的总部,在那里我找到了一个带着能剧面具的男人,他被猛鬼众的人称为王将,猛鬼众的人以将棋的棋子名字为干部命名,王将就是他们的统帅,我戴着面具偷听他们的对话,王将说他会带领猛鬼众走向新的时代,他们会找到神,继承神的名号。” “王将就是赫尔佐格?”源稚生问。 “没错,猛鬼众的进化药就是他研发出来的,他靠着这些进化药维持人类的形态,但这只是在拖延时间,他必须要进化成真正的龙类才能活下来。” “那我和稚女呢?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源稚生问。 “我和赫尔佐格博士摊牌了。”橘政宗叹气道:“他承诺会为我提供治疗绘梨衣的血清,而我需要帮他找到神,他由于被龙血侵蚀,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姿态,所以派我来接待你们。” “老爹你是...猛鬼众的间谍!”源稚生震惊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如此骇人。 如果连大家长都是猛鬼众的人,他们还打什么仗? 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如果橘政宗是间谍的话,为什么会把这些事都说出来呢? 橘政宗应该很清楚他的性格,他是个理性压倒感性的男人,不会因为感情而去做不正确的事情。 “曾经是。”橘政宗复杂地说:“那时我还不是大家长,你应该清楚,我和你第一次见时我只是一个小喽啰,才加入执行部,而当时执行部里只有十三个人,就是个摆设,我靠着赫尔佐格提供的血清治疗绘梨衣,并且在他的帮助下步步攀升,偶尔会去山里确定你和稚女的成长情况,我的确是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我就这样继续当王将的手下,一开始王将只让我给他提供蛇岐八家针对猛鬼众行动的计划,我照做了,后来他进一步要求,让我把家族中的鬼,引到猛鬼众去,我也照做了,再后来,王将要求我向他提供蛇岐八家的幼儿供他做人体实验。 我虽然在无名港长大,但在日本生活多年也逐渐拥有了感情和自己的圈子,我很爱我的女儿,赫尔佐格没有家庭不懂父爱,但我懂,失去孩子对任何一个家长都是沉重的打击,我不愿意答应他这件事,但不答应他,我又不能得到治疗绘梨衣的血清。” 源稚生屏住了呼吸,他生怕橘政宗嘴里崩出的下一句话是:“我没有办法。”,那样他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橘政宗,是把他当成大家长和长辈,还是可耻的间谍、恶魔的帮凶。 “我最后还是选择和王将决裂。”橘政宗长长地叹气,“当上大家长后我才明白什么是责任,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毁掉那么多孩子的未来,他们见到了我都会向我问好,亲切地喊我大家长,而竟然要把他们送上解剖台,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这是半年前的事情吗?”源稚生缓了一口气。 “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半年前你给绘梨衣通了网,还给她配了手机。”源稚生手放在膝盖上,锋利的目光看向橘政宗。 “唉...”橘政宗一瞬间好像老了几十岁,“和王将决裂后我就没有血清来源了,有一段时间我经常给绘梨衣体检,抽血,其实是希望能自己研发出有效的血清来,但我不是研究的人才,什么也做不到。 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差了,我给她通网是希望她能像正常孩子那样玩一玩,这本来该是她恢复健康后才能做的事,但没有办法,我不能治疗她,我必须要血清,我必须要根除猛鬼众,找到王将,胁迫他治疗绘梨衣!” “难怪你在其他事上那么谨慎,唯独在猛鬼众的作战上不择手段,变成了好战的狂人。”源稚生说:“那你寻找神葬所是为了复活神,研究神来治疗绘梨衣?” “不,我在列林号上见识过古龙的力量,神的力量比那更强,那不是我能掌控的,我知道王将想要得到神,而我要毁掉神,这是为了坚定我的决心,我绝不会再妥协了,绘梨衣只该作为一个人类活着,而不是一头龙,那不是我的女儿。”橘政宗坚定地说:“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你去过须弥座,应该知道我在须弥座上准备了核弹。” 源稚生点点头,他知道这事,即使是蛇岐八家,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准备好核弹,橘政宗想来是早有打算,一把核弹弄到手就启动了对猛鬼众的战争。 “我本来是不准备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一个人的。”橘政宗叹气:“但绘梨衣失踪了,并且我今天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列林号上的古龙胚胎会失控,胚胎正常发育应该是一头龙,而它却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肉块,家族神社中曾经提到,神的基因是残缺的,神被黑皇帝毁灭了肉身,需要其它龙类的高级基因来对自己进行补全,古龙胚胎就是它的祭品。” “稚生,古龙在孵化时会制造出胚胎领域保护自己,这个领域内,一切电子设备都是不能使用的,这是我在无名港里学到的知识,而我们的无人深潜器抵达了极渊之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源稚生瞳孔收缩:“神...已经苏醒了!” “已经过去十八年了!”橘政宗说:“这十八年里,我一直忽略了列林号,但船上的古龙胚胎其实是在给神的复活提供养分,它已经苏醒了!并且离开了神葬所,甚至于古龙胚胎重新恢复了活性,我们检测到的初代种信息,恐怕是属于无名港下埋着的那头龙王的,它意识到了神的复苏,于是强迫自己使用高阶言灵逃离了日本。” “神在最开始苏醒的一段时间里是迷茫的,需要时间来恢复记忆,而神苏醒后会去哪里呢?” “高天原...神话中神的聚居地...”源稚生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极渊之地的那座古城屹立在大地之上时,就是曾经的高天原。 在大约一万年前,曾有一次危机几乎瞬间毁灭了日本,那是一场接近十级的超级地震,差点把日本四岛都给震塌了。 家族的古卷记载,由于和黑皇帝的战斗,神只留下一块枯骨,这便是圣骸,而圣骸是无法自己孵化的,它必须要和其它生物融合。 如今的圣骸和古龙胚胎融为一体,但在一万年前,伊邪那岐为了防止圣骸被其它生物接触,把圣骸封入藏骸之井,可在伊邪那岐生命干枯之际,他把圣骸挖了出来,与其融合,化身为畸形的龙类。 神话中它的名字是八岐大蛇,幸运的是它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补完,须佐之男命从神社中起出伊邪那岐铸造的天羽羽斩,在八岐大蛇饮水的河流中灌入大量水银,趁八岐大蛇中毒虚弱杀死了它。 月读命和天照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把须佐之男命当做英雄葬入了高天原,然而须佐之男命却被圣骸侵占,成了第二代八岐大蛇。 月读命、天照命和第二代八岐大蛇死战,那场十级地震就是他们的战斗引起的,最终三者同归于尽,高天原成为了神葬所,沉入海底,极渊之底成了新的藏骸之井,阻止圣骸接触到有资格的生物。 而原本高天原所在的位置,就是现在的东京! 也就是说神不知道化身成了什么样子,在东京游荡。 18年前古龙胚胎就滑入了神葬所,谁也不知道神在东京游荡多久了,恢复了多少的记忆。 (ps:上杉越并不是最强的皇,原文中提到过,神话时代,日本混血种每一个人都是皇,并且源稚生说自己和先辈们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时候龙族文明已经毁灭了,白王只是一个残骸,龙族文明健全的时候,战力是非常之高的,龙族文明并不是一个野人文明,而是一个超级文明) 第两百一十八章 执子之手 路明非在绘梨衣身边忙碌着,用细密的小梳子梳理她湿润的头发,吹风机发出呜呜的响声,热风调皮地撩拨女孩的刘海。 女孩端正地坐在镜子前,手指绕着耳边一绺细长的垂发卷动。 风吹干了女孩的头发,路明非从女孩的左耳和右耳边,分别挑出两缕细长的头发,交叉编织,编出了一圈暗红色的花环,他拿出一条紫色的发绳,在花环相接处绑了一个蝴蝶结,做完这些他对比着洗漱台上翻开的杂志,仔仔细细地检查步骤有没有出错,忽然接触到了女孩的眼神,这是他见过的最清澈的双眼,瑰丽又宁静的暗红色瞳孔中仿佛印着星辰。 路明非心虚似的别过头,拿起杂志,递到女孩手中。 绘梨衣站起来侧过身子,镜子里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拉起裙摆,踮起脚尖,慢慢地转了一圈,最后像杂志封面的模特那样,安静地微笑,躬身行礼。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公主向王子伸出了手。 路明非凝视着那张柔软的小脸,犹豫了很久,接住了她的手。 很小的一只手,柔软冰凉,握在手心里好像是一团棉花糖,他不敢用力,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 摩尼亚赫号。 叶胜正在待机中。 校长上午已经坐上了前往日本的飞机,乘坐他的专属座驾马不停蹄地赶来日本。 白之王,人类发掘出的龙族历史中,唯一能和黑之王相提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那位至尊,叶胜也算是载入秘党历史中的人物了。 校长说他很早就知道日本混血种是白王血裔,但他一直没有向日本分部索要白王血裔的秘密。 因为要了也没用,虽然蛇岐八家表面上对秘党屈服,可心里并没真正把自己和秘党看作同路人;其次蛇岐八家从事的虽然是黑道生意,但仍是秩序的守护着而不是破坏者。 曼斯教授说昂热校长以前当过美国的参谋军官,他允许蛇岐八家自治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好慢慢查出白王血裔的秘密。 昂热校长说他其实一开始只想知道如何突破临界血限,但没想到还没查清楚,更大的就来了。 白王血裔中存在能突破临界血限而仍然不被龙血吞噬的存在,叶胜今天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蛇岐八家称呼这样的存在为“皇“,昂热校长在上个世纪来到日本时,就曾和一个名为“上杉越”的皇交过战。 上杉越拥有超常的言灵,但战斗经验很薄弱,校长凭借时间零这个能逆转局势的言灵,教训了上杉越一顿。 后来校长派人给上杉越送去了一堆档案,那是美国在东京审判中所用到的证词,因为他觉得上杉越是个十足的王八蛋,一个被惯坏的死孩子,需要好好学习学习。 但离开日本后,校长就没再听说过“上杉越”这个名字了。 叶胜摸了摸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低头拿出和酒德亚纪的婚纱照来看。 这是缩印的照片,虽然在老家办的是传统的中式婚礼,但成婚后,他又和亚纪去婚纱纪念馆拍了纪念照。 成家之后,家族中的规矩就管不到他们了,可以随便过他们的甜蜜二人世界。 长老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生几个孩子,他和亚纪也不是丁克族,一直在积极备孕,他们也想要一个可爱的宝宝。 上个月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亚纪怀上了。 虽然很早就在做心理准备,但真的知道自己要当爸爸的那天,他还是激动的不得了。 亚纪怀孕之后就暂时休职,待在家里安静地养胎,叶胜把老婆的工作全包揽了下来。 他们的工作本来就比较轻松,大多数时间他都在陪老婆。 执行局的工作就是这样,可能半年一年都在划水放羊,但某一天,忽然就会来一个危险任务,要赌上生命去完成。 就像现在,这次摩尼亚赫号的出航,只通报了上次参加了“夔门行动”的船员,叶胜和酒德亚纪作为“夔门计划”的核心人员,自然也收到了通知。 亚纪没有觉醒言灵,上不上船其实并没有多大影响,她之所以被挑选到“夔门计划”当中,只是因为她在大学时就是叶胜的最佳搭档。 叶胜才是双人组里最重要的一个,珍稀的“言灵·蛇”的使用者,还是血统评级为a级的专员,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参加这次行动。 亚纪怀了孩子,就让她留在家里吧。 叶家的长辈们会看好,不让她来参加任务,叶胜不希望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会遇到危险的情况。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手轻轻拂过婚纱照,还是有些想念亚纪的音容。 由于摩尼亚赫号需要隐瞒自身的存在,他们不能通过公共频道通讯,只能在eva的帮助下,对特定线路通讯,叶胜没办法联系上国内,只能看着照片,想一想老婆在干什么。 希望她不要太生气,叶胜不怕她打人也不怕她骂人,就怕她笑眯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想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叶胜在椅子上打了个寒颤,把衣服裹紧了些,头往衣领缩了缩,在显示屏上浏览日本分部的资料。 他对日本分部了解也不多,但亚纪是从日本分部出身的,毕业后亚纪本该回到日本为蛇岐八家效力,但她为自己赎了身,成为了自由身。 显示屏上出现一些画面略显粗糙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拍摄者的水平很差。 eva动态还原出高清的图片,一个署名引起了叶胜的关注。 拍摄者:s级路明非。 路明非和楚子航、恺撒潜入了岩流研究所,应该是那时拍的。 想到路明非在,叶胜不由得安心了些。 毕竟是带他和亚纪逃离青铜城必死之局的男人。 成为四川分局总监后,他接触到了更内部的东西,也发现了“夔门计划”中不少的疑点。 路明非那把能射出冰冻子弹的手枪,卡塞尔根本没有技术能支持,那是纯粹的元素爆发,已经属于高危言灵的范畴,类似“君焰”,他知道这事后立刻去查看了关于“夔门计划”的资料。 潜水服上就有诺玛的摄像头,但水下的影像资料只到他和亚纪被路明非拉出青铜城为止,并没有拍到任何冰冻子弹相关的东西。 画面是突然中断的,也许是诺顿的龙侍采用某种方式对电子信号进行了干扰,只有曼斯教授、亚纪和他,知道路明非的冰冻子弹。 水面上的影像也在龙侍撞击摩尼亚赫号后中断了,整个资料的片段,关于路明非的部分很少,包括纸质资料也是如此。 叶胜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份资料在故意淡薄路明非的作用,但这不是在抢功,而是在保护他,秘党是一个暴力组织,任何表现异常的人,都会被严格监控,限制自由。 路明非虽然有很多疑点,但他是叶胜的好兄弟,还是叶胜和亚纪的救命恩人,叶胜并没有到处声张,只和亚纪谈起过,两人一致决定把当晚所见的东西都吞进肚子里。 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和路明非见过面了,还没告诉他亚纪怀孕的消息,还打算让他给孩子认个干爹呢。 想到这,叶胜脸上涌出淡淡的微笑,他滑动鼠标滚轮,一点点把照片往下滑。 这些照片里的东西好像是蛇岐八家的纸质档案,一个名字忽然吸引了叶胜的注意力。 【酒德亚纪】 这是酒德亚纪的档案。 放大之后是一张图表,上面记录了酒德亚纪的基本信息,其中包括了她的户籍地和当今所在地。 亚纪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她是个孤儿,她说她对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只记得那个福利院好像在偏僻的郊外,看护士们会奖励当天表现最好的孩子一颗奶糖。 亚纪喜欢吃奶糖的习惯就是那时养成的,但她说她并不是为了吃奶糖才表现好,而是因为表现差的孩子会受到惩罚,会有不好的待遇。 小时候她就学会了用笑容来讨好大人,导致她长大之后,也总是微笑着,不把情绪表露在外。 这张图表上,亚纪的户籍地记录的是“群马县大字山三级寄宿所”。 叶胜又看了其他人的图表,少部分和亚纪的户籍地记录一致,大部分是其他的地名,最后的结尾都是“三级寄宿所”或者“二级寄宿所”,“三级寄宿所”占了绝大部分。 “群马县大字山三级寄宿所”应该就是亚纪小时候待过的福利院了,但奇怪的是,这些寄宿所每一个都在偏僻的郊外,一些甚至连地名都没有,只用经纬度标识。 这么看来,这个寄宿所,应该是蛇岐八家建立的,用来收留混血种孤儿,在其中选拔能觉醒血统的人才。 但为什么要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叶胜皱眉,亚纪说过,她在日本加入预科班学习,通过面试后,成为卡塞尔的一员。 她属于蛇岐八家的外围成员,不是八姓之一,内部的东西很多对外围成员并不公开。 她在福利院生活时,每年会有穿黑衣的人来,对孩子们进行抽血,抽完血之后就会有一些孩子被带走,亚纪就是这么被带走的,在她之前有很多个孩子被带走了。 但亚纪在日本似乎并没有什么熟人,叶胜在办婚礼前曾问过她,她说她在福利院好像有几个好朋友,但离开那里之后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 叶胜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寄宿所,绝对不是普通的儿童福利院。 路明非拍下的所有档案里,只有来自三级寄宿所和二级寄宿所的人。 既然有三级和二级,那自然该有一级,可没有任何一张图表是来自一级寄宿所的。 寄宿所的等级到底是怎么划分的?又为什么要设立在郊外? 光看这些档案得不出一个结果,但现在也没办法去陆地上考察,或者给亚纪打电话询问,这都有暴露的风险。 正在这时,曼斯从门外走进来了。 “昂热抵达东京机场了,蛇岐八家正在接待他,他说他要去找一个人,找到之前,我们继续待机。”曼斯船长下达指令。 “收到。”船员们齐声应道。 叶胜走上去,把曼斯拉到一旁谈话:“教授,我们现在能联系上路明非他们吗?” 曼斯船长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叶胜又忘记叫他船长了,“能联系上,你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们。” 叶胜把自己的发现讲给了曼斯听,路明非他们就在群马县,而群马县大字山离他们并不是很远,可以把这事告诉他们,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让路明非几个人去那边看一看。 曼斯船长摸着下巴考虑片刻,点点头,把叶胜带到了船长室。 “eva,连通安全港信号。”曼斯说。 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地球仪,eva的3d全息投影出现在这个比例尺为1∶64000000的袖珍地球上,清冷的少女音出现:“正在屏蔽辉夜姬干扰,连通安全港信号中,预计需要30秒,30,29,28...” 路明非在大厅和绘梨衣下五子棋。 楚子航和恺撒在一旁,欣赏日本的整蛊综艺节目,比如让艺人穿着假老虎皮套去摸真老虎的屁股,或者用假彩票把著名女艺人引到领奖现场,再派出假扮的持枪恐怖分子前来抢劫。 楚子航和恺撒虽然听不懂也看不懂日语,但他们都觉得在日本当艺人是个高危行业,你可能只是下班想要做电梯回家,就会遇上不明不白的整蛊综艺节目拍摄现场。 路明非和绘梨衣并没有花费精力在电视节目上,他们下棋下得很认真。 五子棋是非常简单的游戏,任何地方都可以玩,上课时,随手拿出一个作文本就能和同桌玩耍起来,在野外,捡两根树枝,在泥巴地上横竖画几条杠杠,也能开始对局。 男女老少皆宜,规则简单易懂。 路明非和绘梨衣各自拿着米粒和红豆当棋子,用笔在本子上画了一个棋盘。 绘梨衣低头郑重地凝视着棋盘。手里握着一把红豆,表情严肃,她在考虑如何落子,这是她的第二盘游戏,上一盘由路明非险胜。 上午两人在榛东村无人的山野间散步,中午回来吃过饭,绘梨衣去洗了个澡,下午村里的人会渐渐活跃起来,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只能在屋内玩耍。 路明非本来是想带她去看电视的,但绘梨衣在源氏重工每天过的就是看电视打游戏的日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想尝试别的更新鲜的东西。 这时,放在桌上的随身听信号器忽然断断续续扇起红灯。 恺撒和楚子航立刻关掉了电视,围坐到了被炉桌附近。 第两百一十九章 深山里的监狱 通讯器上的绿灯亮起,这代表通讯状态已连接。 现在是下午2点09分,曼斯教授说昂热校长会在今天下午两点抵达日本,校长一向很准时,他是卡塞尔的头头,头头到了下面的小弟肯定得给他撑场子。 三人早就做好了去和卡塞尔汇合的准备,路明非悄悄朝绘梨衣雪白的手背看了一眼,静脉血管的颜色似乎略微变深了一些,明天大概就会如路鸣泽所说,绘梨衣的手背上会出现暗红色的血管。 今早绘梨衣找锡得尼要了一双蕾丝白手套,她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很多问题。 “喂,这里是摩尼亚赫号。”叶胜的声音透过随身听上的音响传出。 “这里是安全港,我是路明非。”路明非放下手中的米粒,一听到声音他就认出了这是叶胜:“叶胜你怎么也来了,亚纪也来了吗?” 绘梨衣也放下了手里的红豆。 “这次就我一个人上了船,亚纪她留在了中国。”叶胜说:“校长已经到东京了,蛇岐八家正在接待他,校长让我们继续待机,我联系你们是另外有事。” 叶胜把酒德亚纪档案和寄宿所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果你们有空闲的时间,可以去那里稍微调查一下,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后面再联系。” 通讯挂断了,随身听恢复了安静。 这毕竟是秘密通话,不是闲聊,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 楚子航低声道:“大字山在榛东村往东20公里的地方,以我们的脚力,一小时之内可以抵达。” 普通人行走的时速大约在3~5公里每小时,跑步能达到10公里每小时,运动员进行马拉松比赛时,较快的选手可以一小时跑20公里。 a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是运动员的数倍,如果是平地,一个小时够楚子航跑一个来回了,他这是保守估计,毕竟他并不清楚大字山的地形,如果需要攀登陡峭的山崖,在没有道路的深山中前进,那就需要更长的时间。 “去看看呗。”恺撒站起来舒展身体,骨骼发出爆响,“反正待在这儿也是看综艺节目,不如出去晒晒太阳,热热身。” 楚子航没有多言,拿起了身旁村雨的剑袋。 “路明非你就待在这里吧,注意照顾好上杉家主的情绪。”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点点头,心想他也不需要跟着去,一个偏远的福利院而已,蛇岐八家不可能在福利院到处配备持枪的专业守卫。 就算有,楚子航和恺撒都是优秀的专员,携带完备武器箱足够应对大部分情况了,他去了也只是画蛇添足。 “来回2个小时。”楚子航把剑袋背在身上,看了一眼腕表,“我们会在那里再探查额外的2小时,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晚7点前,我们会回来。” 说完,恺撒和楚子航就出了门。 路明非重新拿起了米粒,和绘梨衣下棋。 女孩的脸上没有表情,但路明非隐隐能感觉到她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刚才本该路明非落子,但却因为其他事不专心,耽搁了几分钟。 刚才三人是用中文对话的,她根本参与不进去,就像是被故意隔开了一样了,也难怪会不开心。 恺撒大师传授给路明非的泡妞宝典里有一条:对不在意的人,女孩子是不会有情绪波动的。 如果是普通朋友之间约出来玩,就算中途有什么事放了鸽子,她们一般都不会生气,还会谅解地和你说,没事,你有急事就先去忙吧。 只有和她们关系亲密的人,才能调动她们的情绪。 如果你做什么事,她都无所谓,你打游戏不理她,她不生气,你不陪她,她也不生气,那她就是不喜欢你,对你没感觉。 情侣之间之所以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吵起来,其实是因为互相之间还有爱,真正没有爱的时候,连吵架都不会有的,挑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她就收拾好行礼,无声地消失在你的世界,你再也找不回她。 所以要趁着还有爱,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路明非当时听的云里雾里的,觉得恺撒师兄像是唐僧,叽里呱啦地念经念得他头上的紧箍咒都箍紧了,这种时刻却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悟。 看到绘梨衣不高兴,自己的心情好像也变差了些。 “对不起,刚才下棋没专心。”路明非下子之后轻声说。 “为什么...要道歉?”绘梨衣不解地举起本子。 为什么要道歉?当然是因为.... 路明非的嘴微微张开,但却卡了壳。 是啊...为什么他要道歉呢? 他和歪着头的女孩对视,一时竟失了神。 ... 时间临近黄昏,能听到大厅外的铺面传来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锡得尼今天依旧在经营粗点心店,这个点是小学放学回家的时间,背着书包结伴回家的小学生们拿着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零用钱,来到粗点心店购买零食。 锡得尼说店里销量最好的零食是玉米巧克力,但最受欢迎的零食是豚骨杯面。 玉米巧克力卖的最好是因为它比较便宜,当然,味道也不错,而豚骨杯面,对小学生们来说,是一款极为奢侈的零食,很多时候,是两三个人搭伙凑钱买的。 出钱最多的拿着面杯,其余两个人就伸出手,捧着吃。 男人之间的友谊从小就能初见端倪。 锡得尼也见过小男孩和小女孩来买杯面吃,但泡好面后,小男孩却挥挥手,忽然说妈妈找自己有事,跑回了家。 锡得尼觉得当零食店老板,是一个很有趣的职业,生活在这里虽然平平淡淡,没再拿起过枪,也没有纽约时的灯红酒绿,但坐在小板凳上,扇着蒲扇慢慢看夕阳落下,心里会特别地宁静。 路明非也很向往这样平淡简单的生活。 他和绘梨衣拉开后门,坐在屋檐下,眺望落日的方向。 阳光为落日的云霞镀上一层淡金色,云间有光如金缕迸射出,流云在风中翻腾滚动,如火攀登上云层,燃烧起来的骏马奔驰在天上。 女孩的鼻尖也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呆呆地看着落日的云霞,安静又梦幻。 锡得尼端来切成小牙儿的苹果。 孩子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他马上要去准备晚饭。 晚六点了,楚子航和恺撒还没有回来。 楚子航说他们会在七点前回来,由于辉夜姬的存在,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联网通讯的高科技产品,路明非没法联系上他们。 路明非决定七点之后,还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他就动身去找。 夜晚降临,天空黯淡下来,锡得尼把味增汤,炸虾、酸萝卜和米饭端上来。 吃过饭,楚子航和恺撒依旧没有回来,路明非隐隐有些不安。 “我要去大字山找他们,锡得尼你留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会告诉绘梨衣让她好好待着的。”路明非拿起了楔丸。 “路先生,去大字山的路很难认,夜晚到了,你一个人恐怕会迷路。”锡得尼说。 “不用担心,我有特殊的赶路技巧。”路明非秀了秀左臂。 20公里,他用勾索,十几分钟就到了,别人或许会怕悬崖峭壁,但这种地方对路明非来说,就和回家一样。 他下午只是因为要陪着绘梨衣才没有申请出战,要不然他上场,楚子航和恺撒都得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是我愚钝了!”锡得尼忽然拍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蠢,竟然会质疑您!” “淡定...淡定一点...”路明非按住锡得尼的肩膀,转头对绘梨衣说:“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绘梨衣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绘梨衣在本子上写:“不能带上我吗?我也可以帮忙。” “不需要你出手啦。”路明非摸摸她的头,“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你守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明天我再带你出去玩。” “我明白了。”绘梨衣点点头。 路明非让锡得尼从楼上拿几盘动漫光碟给绘梨衣放电视,随后出了门。 夜色中,勾爪弹射而出,嵌入远处的树干,他的身影像是鸟儿般腾飞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路明非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老唐,能感受到标记吗?”路明非问。 “顺着这个方向走吧,没错。”老唐的声音穿透了风声。 很早之前,老唐就在楚子航和恺撒的身上下了标记,不止是这两人,绘梨衣和锡得尼身上也有。 标记在老唐的感知中都是一样的,就像是小地图里的队友光点,激活时,他大概能知道人在哪个位置,如果被标记的人死了,标记就会失效。 那一晚,老唐在那个使用剑御操控毒刃的刺客身上也做了标记,但刺客死了,标记就失效了。 路明非在山野之间风驰电掣,仿佛化身成一道风。 老唐为他指路,眼前出现山岩的轮廓。 “很近了。” 路明非停在了这座陡峭的山崖间,他站在粗大的树枝上,四处被密林环绕。 这里荒芜人烟,不像是有人生活的环境。 来时,他经过了很长一段的荒野,一户人家都没有找到。 这福利院建的地方也太奇怪了,一点都不像是福利院,倒像是监狱... 一些关押重大犯人的监狱就会建造在鸟不生蛋的地方,例如与世隔绝的海岛、周围全是荒漠的无人郊外,这样,即使犯人越狱逃跑了,也没有地方可以躲藏,越了狱待在外面就是死路一条,把这些清楚地告诉犯人后,能减少犯人的越狱倾向。 可一群孩子有什么好关押的? “就在附近,你找找吧。”老唐说。 “嗯。”路明非锁定最高处的山崖,钩爪弹射,他被拉扯到空中,一个鹰跃落地。 脚底是滑溜溜的青苔,泥土的味道钻进鼻尖,有不知名野花和野草生长,密林遮挡了视线,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月光都透不进来。 深山老林中虫儿鸣叫,气氛有些阴森森的,如果再出现一个坟头,颇有几分鬼片拍摄现场的感觉。 不过路明非对此并不感冒,他的胆子早练出来了,就算让他去死人堆里睡一觉,握着刀,他也能睡得香甜。 路明非再次跳跃,爬到一颗树的顶端。 终于,他在密林尽头看到了一座破旧的连体式建筑,看上去已经荒废了。 “我找到了。”路明非说。 “什么样子?” “好像一个鬼屋。“一开始路明非以为这个福利院只是建在郊外无人的公路边,没想到藏的这么深。 “啧,可惜我看不到,鬼屋这块我可有经验,我当初在猎人网站接单的时候,金字塔都进去过,还见过木乃伊和僵尸呢。”老唐有些兴奋地说。 “和电视里有啥区别?” “怎么说呢,长的比电视里丑,还有股很难闻的味道,现在再看,那些玩意好像是龙类的亚种,也不算是真的木乃伊和僵尸。” “先别说话了,里面可能有人,我要悄悄进去。”路明非慢慢靠近那个建筑。 “真没意思。”老唐无趣地吐槽一声,不再说话。 路明非隐于黑暗,在这种地方建福利院,物资的运输都很困难。 靠近过后,他发现这个建筑没有招牌,高高的水泥墙阻隔了一切,出入口只有一个,大门是铁门,打开的锁上,有暴力侵入的痕迹,很新,地上有剥落的铁锈。 应该是恺撒和楚子航做的,但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没回去? 路明非吸吸鼻子,闻到了很淡的血腥味,这让他提高了警惕。 从外表看,这个建筑是荒废的,所有的房间都黑着,窗户里没有灯亮起,从门缝看过去,有滑滑梯和秋千,但都很旧了,滑滑梯上有脏兮兮的积水,秋千的木凳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 不过没有到荒废十几年那种程度,大约是近一两年才放弃使用的,里面的地面虽然长了杂草,但并没有肆无忌惮到长满每一块地皮。 路明非抽出刀,推开门进去。 脚踩在枯叶上,是软绵绵的触感,他蹲下身,抹去了自己的存在感,无声地前进。 第两百二十章 英雄(6.7k 加更 求月票求订阅) 酒德亚纪是在群马山大连山三级寄宿所长大的。 印象中,她是个温婉的姑娘,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在此之前,路明非从来没有想过第三寄宿所会是这么一个监狱似的地方。 养出亚纪的福利院怎么会是监狱呢? 路明非以为它只是建的地方稍微有些偏僻,里面的看护士都是温和的姐姐,这会是一个宁静和谐的地方,小孩子们在滑滑梯上嬉戏,一起抓着秋千的荡绳,放声欢笑。 夜晚了,看护士们还会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给孩子们发糖果。 这才是正常的福利院不是么? 这地方虽然也有滑梯和秋千,但四周围的高墙却把一切封锁了,走进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路明非穿过院子来到了树立的大楼前,苍白没有装饰的大楼一共有三层,墙皮因为风雨的侵蚀剥落,像是苍凉的墓碑。 血腥味变得更浓了,很新鲜的血。 路明非没有着急进去,他的耳朵贴着墙壁,倾听建筑内的动静。 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动静,于是站起身,抽出楔丸。 夜晚的月色明亮,水泥地被照得一片惨白,路明非踏上阶梯,来到大楼门口。 大门也是铁制的,但锁被破坏了,生锈的锁扣掉落在地上,门半掩着。 推开铁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简洁的装饰,玻璃窗户的栅栏上有铁做的栏杆。 路明非看着幽深的走廊,心里在思考这所谓的寄宿所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显然它不是一个福利院,更像是一个监狱,可它关押的不是犯人,而是一群孩子。 蛇岐八家在日本各地都设立了寄宿所,并且为这些寄宿所分了等级,每一个寄宿所都在无人的郊外,而在岩流研究所发现的档中,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来自一级寄宿所的档案。 意义是什么?为了监控这些孩子?一级寄宿所和二级三级的有什么不同? 路明非带着疑问一步步前进。 走廊上放着破旧的玩偶和玩具,可以想象这里还在使用时的场景,孩子们坐在走廊的水泥上,拿着玩偶和玩具过家家,有时会站起来望着窗外,那里被铁栏杆锁着,伸出手可以触碰到风,但他们不能迎着风奔跑。 深入走廊,路明非来到一个转角。 这里有一个站台,类似医院里的护士站,木制台桌上摆着空药瓶,还有一张张贴着序列号的卡片。 “这里的孩子每天都要来这里领取药物?”路明非拿起卡片号看。 a-2,b-12,b-9,c-22... 这命名方式让路明非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纽约新泽西港短暂地变化成次代种的少年,他在身体崩溃前,曾对路明非说过自己的名字:n-7。 路明非继续往前走,途中路过了一些房间,门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着儿童床,床上有着白色病服似的衣服,每件衣服上都有编号,地上还有空的针筒。 路明非的心头有些沉重,这里更像是一个封闭的集中营,孩子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每天都会在站台领药,还会定时注射药物。 他走到了走廊的最深处,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其余的房间都是木门,唯有这间房,是纯粹的铁门,拐角还有一个入口,阶梯向下,通向幽深的地下室。 路明非打开尽头的那扇厚重的铁门,这扇门的锁芯处镶嵌着一颗弹头,大概是恺撒师兄用沙漠之鹰的枪口对准锁芯开了一枪,看样子他们在地表没有遇见任何异常。 门内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窗户,没有灯,一个狭小的像是厕所隔间的房间,在这样狭窄的地方路明非甚至不能坐下,只能站着。 路明非立刻明白了它的用途,这是一间禁闭室,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 这里没有光线,没有空间,也没人陪你说话,就像是沉溺在了幽暗的深海里,与世隔绝。 人待在这样地方是会发疯的,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感觉剥夺”,这个词来自1954,加拿大一所大学所做的著名心理实验。 科学家利用丰厚报酬,吸引了许多自愿报名的大学生被试,他们试图在严格控制的实验室中尽可能地剥夺被试者的感觉(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并观察被试者的状态变化。 实验过程类似关小黑屋,被试者无法以任何形式与外界获得沟通。 即使有丰厚的报酬,几乎也没有人能撑过第二天,绝大部分人在第八小时就失眠,不耐烦,急切地寻找刺激,少部分坚持到的后期人则是表现出不能集中精力,思维反应迟钝,思维过程受到扰乱,语言和推理能力等智力测验的成绩严重变坏,白日梦,幻听,幻视等各种精神异常现象。 这场实验最终因为饱受社会争议叫停,而实验的被试者们是躺在床上的,并非站着。 站着不仅会给人心理上的压力,体力也会很快消耗殆尽,要知道,普通人站军姿超过2个小时,就有晕倒的可能性,把一个孩子关在这种地,到底是怎样灭绝人性的家伙能做出这种事? 路明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地步子走出禁闭室,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越往下,血腥味就越浓烈。 旋转的楼梯一直朝下,像是和地狱连通的通道。 路明非找到楚子航和恺撒了,他们就在地下室里,他听到了两人微弱的谈话声。 “有这些肉应该够了,我留在这里吧,你先回去。”这是楚子航在说话。 路明非走到了地下室底层,微弱的火光从一间房里照出来。 恺撒突然从门里闪出来,沙漠之鹰的枪口对准了路明非所在的位置,但在看清路明非的脸后,他又放下了枪。 “你怎么来了?”恺撒松了口气,镰鼬感受到了风的流动,他还以为是敌人。 “约定的时间内你们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就过来找你们了。”路明非也收起了刀,“这里有什么,让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 “唉...”恺撒叹了一口气,招招手,“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路明非跟随着恺撒进屋,屋内的空气很浑浊,闭塞,酸腐,霉烂,相比起来,血腥味都要更清新一些。 但和眼前让人心惊肉跳的画面相比,血的味道就不值一提了。 这是一间摆满工具的屋子,铁迹斑斑的铁制手术台、锋利的道具、切割骨骼用的齿轮、空中垂下来的铁钩,加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这里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处屠宰场。 三个铁笼摆在一起,笼子里装着畸形的怪物,它们的表皮是白色的鳞片,锋利的爪和狰狞的肌肉连在一起,头上长着人类的头发,干枯蜡黄,如荒芜的野草般杂乱,盖下来掩住了它们的脸。 这些是未畸变完全的人面鱼死侍,其中有一只腰部甚至还连着人类的双腿,可那双腿是那样短小瘦弱。 血腥味是从一只野猪身上发出来的,它的头部有一个弹孔,楚子航正拿着村雨为野猪放血,他把猪肉割下来,放到笼子里,怪物缩在笼子的一角瑟瑟发抖,扭曲的脸上,两道泪痕划下。 但闻到血肉的味道后,喘息却逐渐变得粗重,最终还是扑向了新鲜的肉食。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死侍研究基地。”恺撒低声道:“你去过二楼和三楼吗?” “没去过。”路明非心情沉重。 “那里有一些纸质资料,是用俄语记录的,楚子航能读懂俄语,虽然其中的信息很隐晦,但我们还是分析出一部分关键的信息。”恺撒抽出一根雪茄点燃,“这里的孩子都是日本的混血种孤儿,白王后裔的血统似乎极度不稳定,蛇岐八家在婴儿出生时就会为他们做检查,若是检查出问题,就会按照危险等级,依次遣送到深山中的寄宿所去。” “这些寄宿所根据危险等级向下排列,依次分为一级、二级和三级,每年一次,蛇岐八家的审判官会前往寄宿所,对这些孩子进行血统稳定性的检查,检测合格者就可以离开,带到家族中培养。” “而检测不合格者,会按照最终的结果,被带到更高一级的寄宿所,或者是留在原本的地方,一级寄宿所是所有危险血统者的归宿,去到那里,他们就不会允许回来了,蛇岐八家称呼这些存在为‘鬼’,当他们暴走时,家族的审判官会负责清理门户,猛鬼众就是由叛逃的鬼建立的组织。” 恺撒站在门边,凝视着笼子里啃食血肉的死侍:“虽然寄宿所在郊区,但按照蛇岐八家的规格,三级和二级寄宿所都是以儿童福利院的标准来制定的,除了不允许外出,这些孩子都会享受到完备的待遇。” “但我们不知道是蛇岐八家在欺骗我们,还是这一家被猛鬼众的人侵蚀了,他们在这里进行人体实验,研究死侍,原本这里的惨状更为骇人,我和楚子航花了一些时间,把这里清理了,这三个...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恺撒掐灭了烟。 “他们虽然外表上畸变成了死侍,但心智还没有完全变化。”恺撒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无力感,“他们就像是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鳞片竖起,缩在角落发出奇怪的声音,我们以为那是在发出警告,原本想一刀了解他们的,但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是在哭泣,只是因为长期没进水,而哭不出泪来。” “我们发现他们时,天已经黑了,商量过后,我们去山下接来水,又去狩猎了一头野猪,十分钟前我们才把一切处理完毕,所以没赶回来。” 路明非沉默了,他看着笼子里的疯了一般进食的半死侍,想到了苇名那些被龙胤之力侵蚀的不死人,还有那些研究变若渣的疯子药师。 以前,在仙峰寺,有很多个和米娘一样的御子,但最终只有米娘一个人活了下来。 仙峰寺的僧人们把无辜的孩子绑架到寺里,进行实验。 仙峰寺祠堂供奉的,就是那些死去的孩子们,米娘一直守在祠堂,悼念大家。 在这乱世中,她一直是个旁观者,她痛恨龙胤,也痛恨那些绑架她而来的僧人。 多年后,僧人们死去了,路明非来到了仙峰寺,带走不死斩,带来了九郎断绝龙胤的愿望。 仙峰上人的《永旅经虫之章》记载了他们制造米娘的真实意愿,些附虫者,连自身使命都未曾明了的人,却给了米娘,这个被他们制作出来的变若之子唯一的一个使命——成为摇篮,龙之还乡。 米娘最后还是原谅了那些僧人,不再旁观,选择和九郎联合,断绝不死。 今天,路明非再次询问自己这个问题:龙血的力量,和龙胤之力有什么分别呢? 他握紧了楔丸的刀,沉默地看向那个被鲜血浸没过的冰冷手术台。 恺撒把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根烟。 楚子航也不说话,默默地割肉,死侍对煮熟的肉是不感兴趣的,新鲜的血肉,才是它们所渴求的东西。 这时,老唐却突然疯狂抖动起来。 路明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极其危急的事情,他甩开了恺撒的手,立刻冲到了无人的楼梯间。 “老唐,发生什么了?”他急切地问。 “粗点心店的标记,有一个消失了!” 标记的消失就代表着死亡,而粗点心店的标记只有两个,一个在绘梨衣身上,一个在锡得尼身上。 这意味...锡得尼和绘梨衣中,有一个人死去了。 路明非心头一颤,来不及下楼和楚子航、恺撒解释,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地下室。 ... 锡得尼哼着小曲,系着围裙在厨房洗碗。 大厅里,那位安静的红发少女正在看《天元突破》。 虽然绘梨衣长得很好看,但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似乎只有在路明非面前,她才会表露出少女的一面,其余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女王。 锡得尼不是很喜欢和绘梨衣单独相处,气氛实在是太冷了,颇有些尴尬。 他还是更喜欢隔壁家的律子小姐,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笑声就和百灵鸟一样好听。 这并不是说绘梨衣不好,只是锡得尼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锡得尼不过是一个c级专员,血统平庸,在卡塞尔的成绩单也很平庸,除了枪法,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能捡回这条命,还是靠路明非相救。 人面鱼的牙齿咬下来时,他脑子里真的是一片空白。 被捞上水面后许久,他的心脏都还在砰砰地跳。 来到日本建立安全港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适合当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不必和怪物殊死搏斗,只需要待在小屋子里看看电视就好了。 他坐在铺子门口扇蒲扇看夕阳落下,就时常在想,当初如果没有选择进入卡塞尔会是一种什么生活。 进入卡塞尔之前,他在同龄人之中,是被簇拥的明星,他成绩优秀,是篮球赛场上的王牌。 面试入学后却成了毫无突出点的一员,到处都是比他优秀的人。 土凤凰到了卡塞尔这堆真龙窝里,仿佛变成了一只随处可见的山鸡。 其实那时候挤破头也要加入纽约分部是为了证明自己吧,想要在纽约展露风头,他也想过成为昂热校长那样传奇的屠龙者,少年时,人总是热血的。 如今,炽热的血似乎变冷了,直面过死亡后,他好像大彻大悟。 做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总会有人当英雄。 就算那晚他不在新西泽港,路明非也能解决一切。 屠龙这条路上,需要的是英雄,而不是数量堆积的士兵,像他这种人,只要为英雄做好后勤就可以了,就像现在,洗洗碗,做做饭,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也贡献出了一份力量。 就在这时,奇怪的声音在锡得尼耳边响起了。 像是木棍撞击的声音,沉闷而富有节奏。 锡得尼在围裙上擦擦手,放下了碗。 是哪家小孩偷偷跑出来在粗点心店附近玩玩具? 这声音像是某种乐器,来自非洲?还是印度? 锡得尼听不出来,他觉得敲木棍的人水平很差,因为这音乐听起来很难听,大概率是某个小孩敲的。 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很危险,还会惹家里人担心,锡得尼决定去把这个调皮的臭小子揪出来,送他回家去,让他老妈狠狠地拿竹条抽他的屁股。 好好回去享受母爱吧,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 锡得尼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前进。 走到大厅前时异变突生,木制的墙体被锐利的刀斩断了,锋利的刀横在了锡得尼的面前,他瞳孔收缩,立刻伸手去拿衣服包里的柯尔特手枪,可刀刃丝毫没有犹豫地砍断了他的右手,鲜血如泉涌,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他的右手在地面上滚动。 一个戴能剧面具的从墙体的破裂处走进来,他把食指竖在面具脸上的嘴唇前:“嘘,不要出声,只要你不乱搞小动作,我就饶你一命,毕竟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你的血统太低,不过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们的差距很大。”面具人挥舞手中的日式长刀,刀光闪过,锡得尼还没看清刀划过的痕迹,一旁的扫帚就出现整齐的切口,被切成了八段,圆筒状的木棍在地面上滚动。 “本来只是想去把三个原型体带走,没想到在警察局查到了异常报告,两个野人出现在了榛东村,你们还真是会找地方躲。”面具人冷冰冰的笑声传出,“下午我就找到了你们,我本来以为他不会离开,都打算放弃再另找机会,但幸运女神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鲜血从锡得尼断掉的手腕涌出,他因为剧烈的疼痛咬紧了牙关,额头渗出冷汗,仅剩的左手想要用衣袖给手腕做简单的包扎,然而面具人的刀又竖在了锡得尼的左手腕上方。 “我说了,不要有小动作。”刀锋压入锡得尼的皮肤,渗出鲜血。 锡得尼惊恐地点头。 “张开嘴。”刀挑在锡得尼的嘴唇中,冰冷的刀锋上沾着血液。 锡得尼听话地张开了嘴,一颗金属药丸顺着刀锋滑进了锡得尼的嘴里,接着是腹部的重击,锡得尼喉咙干呕,药丸顺着划进了锡得尼的肚子。 “c级么?”面具人嫌弃地说了一声:“也好,省得我同调的时间了。” 锡得尼的头忽然剧烈地刺疼麻痹起来,仿佛有一道电流钻进了他的脑子。 他不受控制地走动,两眼往上翻,口中吐出白沫,口鼻眼耳流出血,扭曲的姿势如同一个傀儡。 “算了,适应性还是太差了,你还有用,暂且留你一命吧。” 锡得尼的意识恢复了,但模模糊糊的,身体完全没法动弹,要不是右手腕剧烈的疼痛,他恐怕还处于昏迷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远不是这个面具人的对手,只能期盼绘梨衣小姐能制服这个家伙。 绘梨衣小姐拥有“审判”的言灵,在这种领域下,面具人弹指间就会灰飞烟灭。 他被面具人拖着进入大厅,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一条痕迹,绘梨衣小姐倒在了地面上,像是睡着了,呼吸平缓。 鼻血流到了锡得尼的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道。 面具人把他扔开,朝着睡着的绘梨衣走去。 桌上摆着随身听,那是伪装的信号器,按钮在随身听的最中央,一旁摆着茶壶,锡得尼最自信的是他的枪法,换做平时的他,可以靠着击中茶壶的壶身,来使得壶嘴触碰到信号器的按钮。 信号器只要发出连接,不管接通成功还是失败,摩尼亚赫号都能发现这边的异常。 但他惯用的右手断掉了,这种状态下,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精准命中,像以往练习那样来一个花式射击。 他努力地移动左手指,用血液在地上留下信息。 如果乖乖地待着,面具人应该不会杀他。 路明非先生一定能打败这个面具人,英雄会战胜邪恶,他只要等着英雄来救自己就好了,就像上次一样。 射击是死路一条,做了不安分的事情,面具人一定会杀掉他的,况且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射中,只是在做无用功。 什么都不做就好了,普通人等着英雄来救命就好了。 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大喊着“救命!”,穿红裤衩的超人就飞着把掉落的石块锤飞。 他丧失了持枪的勇气,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变得虚无,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还没回来的路明非。 面具人脚步轻轻地朝着绘梨衣靠近,似乎害怕把绘梨衣吵醒了。 电视机里《天元突破》正播放到第一集的末尾,大哥正在呐喊:“上吧!西蒙!用你的钻头钻向天际!” 锡得尼朦胧中听到了这声呐喊。 有什么用呢,西蒙的钻头能突破天际,钻破银河,是因为他天生螺旋力就是最强的,他生来就是英雄,没有才能的人做什么都是白费。 是啊,有什么用呢? 锡得尼的嘴角微微勾起,他想笑,却笑不出声,鲜血从他的五官里流出,看起来他狼狈极了,如同化了花妆逗人笑的小丑。 子弹从柯尔特手枪射出,命中了茶壶的握手,壶嘴转动,碰到了随身听上的按钮,红色的小灯闪烁起来。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还能动!”面具人跑过来,抓住了锡得尼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做了什么!快说!” 锡得尼只是嘲笑地看着他,左手颤抖着抬起,给他比了一个中指。 “你这条该死的、下贱的、猪猡!”面具人愤怒地喘气,长刀贯穿了锡得尼的胸膛。 锡得尼眼神逐渐黯淡,但脸上还带着笑容,他最后一刻想的大概是:“嘿,小伙子,你射的真棒,像个英雄一样。”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被吵醒了。 面具人惊慌地把锡得尼的尸体丢到了外面,脱下面具,露出了一张脸。 (四舍五入,今天更了1万1,大伙给张月票在走吧,真的被榨干了,虚脱脸.jpg) 第两百二十一章 封王之路 绘梨衣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她的头晕乎乎的,睁开眼睛后看到了天花板。 不知何时她躺在地上睡着了,一股血腥味传来,她撑着榻榻米坐起身。 “绘梨衣,终于找到你了,快和我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警惕地看向那个老人,老人和她记忆里的老爹长的很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依稀分别出这是两个人,就像是孪生兄弟的差别。 “是我啊,橘政宗。”老人从怀里拿出两根木梆子,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轻轻敲动梆子,并摩擦它们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些声音落到绘梨衣耳朵里,变成了刺耳的嗡鸣声,仿佛有一座古董大钟敲响,她捂住了耳朵,某种危险的气息从她的身边散发出来。 梆子声敲动的声音变得缓和了些,绘梨衣感觉有小人在耳边说话。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绘梨衣?”随着梆子敲动,老人试探性地朝绘梨衣踏出一步。 绘梨衣猛地抬起头,像是炸毛的野猫那样呲牙,警告他不要靠近。 但他忽然凶狠地敲动起梆子来,如鼓点般密集,似暴风雨中雨水落下。 绘梨衣抱住了耳朵,紧闭双眼蜷缩成一团。 老人用牙齿咬开衣服的衣领,一根针筒的尾端从他的衣服内包里露出来。 他缓慢地接近绘梨衣,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动作极轻,鞋子落在地上甚至不发出声音。 “是我啊,绘梨衣,别害怕...”他一边靠近,一边敲动黑色的梆子,嘴里还不断地说话。 通讯器上的红灯变成了绿灯,人的声音从扩音口传出:“这里是摩尼亚赫号。” 沉默了几秒,那声音又问道:“喂,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只有不间断的梆子声。 绘梨衣眼睛的画面逐渐变得朦胧,变得有些看不起眼前的东西了,那张脸变化成另一张脸,是她熟悉的那张。 “如果5秒后没有人回复,摩尼亚赫号将认定安全港出现意外。” 依旧是诡异的梆子声。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5,4,3,2...” 没来得数最后一下,声音忽然中断了,电波发送天线被人为掰断了,细小的钢铁签中间,是铜制的导电线和精密的电子元件。 “乖孩子,你已经在外面玩了很久了,我们回家吧。”老人的脸上出现慈父的笑容,停下梆子的敲动,朝着绘梨衣伸出了手。 绘梨衣歪歪扭扭地站起来,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却并未向前一步。 狰狞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成慈祥和蔼的笑容,他又握住了梆子,慢慢敲动着朝绘梨衣靠近,两人的距离相隔只差一米,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 他迫不及待地要抓住绘梨衣的手,但还不能着急,绘梨衣和其他所有作品都不一样,她是独一无二的。 梆子声对她的控制是不完全的,龙血虽然在摧残她的身体,但同时也在恢复她的身体,谁也不知道多年前的脑桥手术还能留下多少效果,更何况,为了找到神的胚胎,还给她注射了诱变的药剂,梆子声的效果会大大折扣。 如果引起她的敌意,唾手可得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 路明非发疯般朝着粗点心店移动,钩爪将他的身形快速拉动。 终于,夜色中他看到了发光的房屋,他接近村庄了。 从远处望过去,村子一片祥和,鹅黄色的灯光从窗户照出来,老人背着手在路上行走。 路明非的钩爪锁定粗点心店侧面的一颗槐树,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杀机。 路明非落在了槐树前的一处草坪,血腥味刺激着鼻尖。 草坪上躺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 破裂的木墙缝隙中,有光照到他的脸上,围裙上印着小熊的图案,小熊的脸被鲜血染红了。 血污脏了他的面容,右手腕突兀地断掉了,一把柯尔特手枪静静躺在泥土上。 路明非迈着无声的步伐来到锡得尼的面前,蹲下身,手拂过他的双眼。 洗碗台的水龙头哗哗的往下流水,水漫出来顺着木制地板滴落,刀面映射出寒光。 大厅中,灯光落下,老人缓缓朝绘梨衣伸出手。 女孩眼神空洞,缓缓地抬起了左手。 “对,我们该回家了。”老人欣喜地说:“你是我创造的!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然而他的表情在刹那间凝固,长刀将他钉穿在地板上! 如同一条待宰的鱼,他的脸重重地撞在地上,带着血的门牙迸射而出,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脸,木制地面猛地向下塌陷。 女孩惊醒了,清明的眼神望向了持刀人。 “对不起,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和你解释。”路明非踩住了老人的头,一手握刀插在老人的右胸背处,“能去上面的房间待一会吗?我做完下面的事情后,会来找你的。” 绘梨衣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拿出本子写道:“我相信sakura。” “谢谢。”路明非轻声说,目送她离开。 “要怎么处置他?要不让我来,用刑这块,我可比你熟练,我可以把他烤到八分熟都不死。”老唐的声音传出,颇有些兴奋,“我都好久没打过游戏了,让我玩次烧烤爽一爽呗,一直待在石头里也蛮无聊的。” “下次有机会再让你来吧,帮我制造一个结界,不要让他逃跑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懂得考虑大哥的感受。” “抱歉。” 老唐咂咂嘴。 明亮的火如莲花一般在空气中绽开,生生灭灭,散去的火焰连成烈焰的幕墙,大厅被火焰吞噬,世界变得很安静,只有火舌无声地在结界内跳动,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烈火之花,花蕊中,路明非缓缓从倒下的身躯中抽出了刀。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鲜血一滴滴从刀尖往下滴落。 拔出刀后,他坐在了被炉桌上,王坐下的地方便是王座,长刀是他的权杖,他的瞳孔里亮着金色的光,是倒映的火焰。 隐隐约约,背后传来孩子的笑声,那是欢快的、喜悦的、兴奋的笑声,仿佛心愿得到了满足。 路明非静静地坐着,焰花在火焰幕墙上流转。 他的眸子里,印着一抹悲伤。 见惯死亡之后,内心便不会有波动了吗? 他不知道,但他确实流不出泪来了。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不想说也没关系,请你安静地待着,等待一分钟结束。” 攀升的火焰幕墙上调皮地出现一个倒计时,烈焰小鬼咧开嘴狰狞地笑着,尖尖的尾巴挑逗似的摆动,它靠着一块计时板,数字从60开始,一秒一秒地归零。 老人的身体扭曲地抽搐,他的头陷入了地板里,原本是面朝大地的姿势,脖子以下的部位却先一步翻身,脖子呈现麻花状,像是橡皮筋那样转动复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路明非,充满恶毒的恨意和暴怒,这让他的脸变得很丑陋。 “谁允许你站着了?”孩子的声音传来。 老人所站的地方猛地塌陷,他的骨头被压碎,躯体被压入地下,路明非从上俯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无悲无喜,平静如湖面,如大海般深邃。 老人讥讽地笑了一声:“那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派一个小小的c级守在这里,我一刀就砍断了他的右手,脚踢在他肚子上的时候,他那副表情,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猪猡!” 他渴望从路明非脸上看到愤怒的情绪,然而什么也没有,路明非只是从上往下俯视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流浪汉。 “你知道吗,他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呢,就像是一个被妈妈抛弃的小家伙,我一刀就切断了他的舌头,哈哈哈,哈哈哈!”老人放声大笑,可他依旧看不到那张脸上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就像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台上的观众都乏味地打哈欠,大喊退钱。 “你这个婊子生的杂种!害人的祸害!你这只下贱的猪猡、卑微的蝼蚁!”他的表情忽然变了,狰狞而又丑陋,像是地狱里被油锅烹炸的恶鬼,只拿这幅面孔出去,都能吓得小孩子做噩梦。 但路明非只是默默地俯视着他,立着刀,直到计时归零。 楔丸的刀光划过,瞪大眼睛的头飞了出去,他的四肢被斩断,死无全尸。 风吹起路明非的刘海,他轻声呼唤:“路鸣泽。” “小的在!”路鸣泽笑着,穿着一身侍者的服装,白手套,黑西装,右手挽着白色的丝巾。 “能让锡得尼活过来吗?” “虽然还是很想要哥哥你的灵魂啦,但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我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人类死了我可没办法复活,诺顿和康斯坦丁能活是因为他们有卵,但人死了就是死了,可没办法转世投胎。” “但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绝对的。” “我的确说过。”路鸣泽无声地笑了:“那么哥哥,你准备好登上王座了吗?” “我可以做到一切?” “是的,你可以做到一切。” “我明白了。”路明非把楔丸收入刀鞘,凝视着路鸣泽金色的眼睛,伸出了手,“把我送上王座吧,我要...断绝掉龙与人类的宿命。” “断绝宿命么...”路鸣泽握住了路明非的手,“那就让我一起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吧,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路鸣泽化作一道风,融入了路明非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改变了。 处刑场的火焰熄灭,路明非关掉了厨房洗碗台的水龙头,来到草坪,坐在锡得尼旁边,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 这不过是他和锡得尼第二次见面而已,要论关系,两人顶多算是认识,他对锡得尼的熟悉程度还不如高中同学赵孟华,好歹赵孟华也是他曾经的情敌。 路明非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就是,脑袋有点脱线,做饭很好吃,大概是个很亲切的人,孩子们来粗点心店买零食的时候,笑的很开心,会和他开玩笑。 世界上平均每秒会有4个人出生,2个人死亡,一天有86400秒,每天的平均死亡人数是172800人。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人的生命很渺小。 在广阔的宇宙里,地球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居住在地球上的人类更是微小的可怜。 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微不足道,几个喝酒吹牛的好朋友,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或许还有一个女朋友,其他无关的都是陌生人,在自己圈子外发生的事,都与自己无关。 新闻上天天嚷嚷着发现了外星人的痕迹,如果真的有一天,地球和外星人建交了,大部分的人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 外星人要毁灭地球,普通人只能看着,外星人要来地球体验生活,也和普通人无关。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新闻记者采访一个大姐,问她如果她有一百万会怎么样,她说当然是捐给国家,记者毫不吝啬地夸了大姐一顿,然后又问大姐,如果你有一头牛会怎么办,大姐连连摇头,拒绝了采访。 笑话的结尾是大姐没有一百万,但她真的有一头牛。 第一次听到这个笑话时,路明非笑的很开心,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大概体会到大姐的心情了。 如果他有一头牛天天帮他耕地,偶尔骑着放牛去吃草,他也不愿意把牛捐出去。 “谢谢你的照顾,炸虾真的蛮好吃的。”路明非轻声说,拿毛巾蒙住了锡得尼的脸。 他坐在这里守着,心里默默颂念超度死者的经文。 这时,一束探照灯打过来,巨大的黑影浮在空中,旋翼搅动,风声扬扬,那是一架重型直升飞机,身材火辣的女人抓着绳梯,朝着路明非挥手。 酒德麻衣摘下墨镜,风风火火地从绳梯上跳下来,并且恭敬地行礼。 “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的老板了。”酒德麻衣说。 (有点小感冒,头有点晕,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两百二十二章 重返东京(加更 4k) 路明非的神色有些疲惫,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工作人员正在打理现场。 他们都是专业的,用零件箱拼凑出一个尸棺,殓妆师为锡得尼化妆,缝上了断手。 锡得尼躺在钢铁的做的棺材里,面色苍白,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我们会把他寄送到除日本外的卡塞尔最近的分部去。”酒德麻衣站在路明非的身后,扮演一个称职的女秘书,“卡塞尔在入学时为每一个人都买了一份保险,他们会负责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就这样安排吧。”路明非在棺材边看着锡得尼,工作人员送来一捧白花,路明非亲手将白花放到锡得尼的胸前。 “我现在算是什么身份?”路明非看着身后忙碌的黑衣工作人员。 “您依旧是卡塞尔的2009级s级学生,不过半小时前,老..前老板把他所有的产业都过渡到您的麾下了,您继承了他校董的身份,您现在是卡塞尔的七位校董之一,地位和加图索家的家主、希伯特让·昂热等同。” 酒德麻衣娓娓道来:“另外,您还是蛇岐八家的债主,他们欠您两百多亿欧元,这是估计出来的金额,并不完全准确,刨除最近日本经济回暖,股票期货行情上涨和能源短缺的因素,大概还有几笔总额七十亿欧元的可转债没有计算进去。” 路明非吃了一惊:“产业这么大的吗?” “是的,这些都属于您了。” 路明非吃惊过后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而且酒德麻衣说200亿好像跟说200块一样,风轻云淡,弄得他也不好意思大惊小怪。 突然就变成了世界排名前几的首富,他好像没什么实感,叹了口气,说:“你们在一楼等一会吧,我去楼上看一看。” 绘梨衣很听话地待在楼上的房间里,即使听到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也没有下楼。 要知道,村子的其他人都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跑出来看热闹了,但工作人员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他们亮出了伪造的刑警证,把凑热闹的村民都赶了回去。 路明非上楼,打开门。 绘梨衣乖巧地站在门口等他,亭亭玉立。 路明非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关上门,坐在了床上。 绘梨衣坐在旁边,拿起本子,递到他的面前:“有人死了吗?” 路明非差点忘了绘梨衣的听力很好,不止是听力,她的嗅觉、视觉、听觉也远非常人可比,她应该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老人似乎会一种特别的催眠方式,梆子敲动的时候,绘梨衣表现的很不正常,路明非当时脑子里也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但画面很快就消失了,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的道心稳固吧,绘梨衣就不一样了,还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很容易就被一些东西迷惑。 路明非心想他作为更成熟的一方,这种时候应该安慰绘梨衣,摸摸她的头,和她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坏蛋已经被我消灭啦,只是我们有一位朋友牺牲了,他很棒,很努力地和坏蛋战斗,好不容易才为我们争取到了时间,他是个英雄,我们要祭奠他,好好感谢他。 成熟的男人可没有哭泣的时间,做完这一件事,马上就要赶着去做下一件事,假期是留给小孩子的,成年人只能在上厕所的时候借着蹲马桶的时间抽一支烟,抽完烟立刻就要勒紧裤腰带出来,笑着面对明天的生活。 路明非去年就过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今年虚岁十九,早就成年了,他要学会自己承担一切,而不是哭着找爸爸妈妈倾诉,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 这样想着,额头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绘梨衣走下床,认真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我相信sakura。”她把本子立起来,拉住了路明非的手,走到靠窗的书桌边。 桌子上摆着很多的千纸鹤,一张张方正的便利贴贴在木桌边缘。 绘梨衣待在屋子里并非什么也没做,她知道有人死了,所以像那天参加葬礼一样,坐在桌前,折千纸鹤。 路明非被女孩牵着,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绘梨衣并在本子上写安慰的话,这些都是路明非在她做噩梦时对她说的,现在反过来被用在自己身上。 她踮起脚尖摸摸路明非的头,又抱住了路明非,轻轻拍打路明非的后背。 在她眼里,路明非此刻就只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不是s级专员,不是大老板,也不是忍者和杀手,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路明非把头靠在女孩的肩膀处,索取着这份温柔,他们相拥,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感觉。 真正爱一个人,是舍不得他受委屈的。 我爱你,是因为世界有你,正因为有你,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圆满,我不希望你不开心,不希望你悲伤难过,把开心的事难过的事都说给我一半吧,我想替你承担不快乐,和你分享感动的瞬间。 男孩感受到了女孩炽热的爱,女孩也听到了男孩跳动的心。 路明非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少女,少女也给了他回应。 我爱你,有时候并不需要说出口。 ... 路明非并没有更进一步,他询问绘梨衣还记得哪些事情。 她说她听到了奇怪的梆子声,然后就睡了过去,醒来时闻到了血的味道,有一个和老爹长的很像的人出现在面前,之后的事就记不清了,清醒时就是路明非叫她上楼的时候。 “老爹?你的老爹是谁?”路明非疑惑地问。 源稚生说过,他和绘梨衣都是孤儿,被蛇岐八家召回,鉴定完血统后成为了源家家主和上杉家家主,源家和上杉家都是名存实亡,其实只有一人。 这个老爹闻所未闻,说起来,路明非还不知道蛇岐八家真正的头目是谁。 源稚生只是执行局局长,犬山贺也不过是下五家的家主,源稚生被人称呼少主,那总该有个主公啥的吧? “老爹是大家长,哥哥叫他老爹,所以我也叫他老爹。”绘梨衣依偎在路明非的臂弯里写道。 “他叫什么?”路明非问。 绘梨衣说老爹和楼下那个被分尸的老头长的很像,这也太奇怪了。 “橘政宗。”绘梨衣缓缓写道。 路明非站起来,想再下楼看一看现场。 绘梨衣捧起了折好的千纸鹤,路明非为她打开门,两人一起下楼。 路明非把绘梨衣带到了棺材处,和绘梨衣一起,把折好的千纸鹤放了进去。 “绘梨衣在这里待一会好吗,我有东西想要去看看。”路明非在女孩耳边轻声说。 “我会好好听话的。”女孩点头,举起本子。 “麻烦你照顾她了。”路明非对酒德麻衣说。 “这是我们的分内工作。”酒德麻衣态度恭敬。 路明非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好像莫名地拉远了些,但也无所谓了,正好免得绘梨衣误会。 他和绘梨衣牵过手也拥抱过了,还在同一个房间睡过,再怎么也不能算是普通朋友。 虽然还没正式表白,但路明非默认他和绘梨衣已经成了情侣。 他确确实实是对绘梨衣产生了感情,就像锡得尼所说的,男人要果断一点,犹犹豫豫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既然认定了,那他就不会改了,事情全部解决后,他会大胆地追求。 来到大厅,木制的地板凹陷进去一个大坑,像是被天上飞来的大石块砸中了。 这是言灵·王权的效果,91号言灵,能数十倍数百倍地放大选中目标的重力,被施加者于超重力的缘故,即使被躯体能够承受,体内的血液也会向身体下方积聚,导致大脑失血缺氧,通常需要用低头叩拜的姿势来避免大脑失血,因而得名“王权”。 路鸣泽的手笔,他寄宿在自己的体内,路明非知道这件事。 路鸣泽说他不是龙,但也不是人类,不要考虑的太多,记住自己是自己就好了。 “登上王座意味着什么呢?”路明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腰间的刀,大厅门口处的一滩血迹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由断断续续的血滴组成的,隐约能看出轮廓,像是字母。 这是...锡得尼留下的线索! 老唐的火焰结界并未对现场造成破坏,他控温控的很好。 路明非猛地转头,看向了洗手台,试着还原当时的场景。 洗手台的水龙头是开着的,锡得尼穿着围裙,他当时正在洗碗。 绘梨衣说她听到了梆子声,然后就睡过去了。 大厅的墙体很厚,如果那里可以听到梆子声,那锡得尼也能听到。 他听到声音后是察觉了异常么? 为什么绘梨衣被催眠了,锡得尼没有?路明非在听到梆子声时,都有短暂的不适。 这个疑点路明非暂时略过,他继续往下分析。 他走到了墙体破裂的地方,这里的血迹很多,断手也掉在此处的走廊,那个老人从这里破墙而入,砍断了锡得尼的右手,然后呢? 路明非皱着眉一步步来到大厅口,走廊上有一摊拖行的血迹。 锡得尼在失去右手后立刻被杀死了,然后老头拖着尸体来到这里? 不对,尸体对他没有作用,当时锡得尼还是活着的,血迹就是他留下的信息。 路明非蹲下来仔细地辨认。 一共有四个字符,第一个字符是一个粗大的圆点,像是手指在这里用力抵了一下,这是字母o? 他依次辨认,o后面好像是一个n,然后是一条竖杠,是大写的i或者小写的l,最后一个有点奇怪,b? onib或者onlb?有这个单词吗? 路明非挠挠头,他有预感这是很关键的信息。 他想了想,坐在门口边缘,闭上眼试着去感受锡得尼当时是如何写字。 睁开眼后他忽然明白了,原来是他看反了。 正确的读法应该是pino,全部都是大写字母。 “pino,匹诺?”路明非轻声念。 后面似乎还有未写完的字母,一个弧形的弯牙,像是一个c。 在英语中,pino是一个人名,品诺或者匹诺。 锡得尼在慌忙之中留下的信息不可能会很复杂,如果加上c的话,路明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pinhio。 匹诺曹,《木偶奇遇记》主人公的名字。 全世界的小朋友都知道这个说谎话鼻子会伸长的木偶人。 它虽然是个木偶,却拥有着生命。 这在暗示什么? 路明非皱起眉,找工作人员要了一个手机,拍下了这张图片。 随后他又走到草坪处,绘梨衣一见他出现就凑了过来,拉住他的手。 “你们的前老板...有什么指示吗?”路明非对酒德麻衣说。 “他现在是老板您的总监,您可以叫他总监。”酒德麻衣无奈地说:“总监说,让我们问您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事,要具体一点,不要太模糊。” “想做的事...”路明非考虑了一下,郑重道:“第一,我要把日本制造死侍的组织清除,第二,是关于白王的苏醒,它的苏醒如果是一场灾难,那就毁掉它,第三,我要让绘梨衣恢复健康,这些就是我目前最想完成的事情。” 路明非提完要求后,酒德麻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个短信发了过来。 “收到,老板!”附带一个孩子的涂鸦,一张呲牙咧嘴的笑脸。 酒德麻衣展示给路明非看。 “那么就让我们重返东京吧!去征服蛇岐八家!一切的源头都从那里开始!” “老板,您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酒德麻衣说。 “现在就走吧。”路明非回头望了望这个小小的二层木楼,握紧绘梨衣的手,十指相扣,绘梨衣还需要血清,蛇岐八家他是必定要去一趟的。 “不等您的师兄了吗?”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他们参与,让他们留在这儿吧,我能解决一切。” “是。”酒德麻衣后退一步,声音洪亮。 路明非为楚子航师兄和恺撒师兄写了一封信,把信拿给工作人员后,托着绘梨衣的手,乘上了直升飞机,旋翼转动,直升飞机如黑鸟一般消失在皎洁的月色中。 第两百二十三章 黑石府邸 热海是一座滨海小城,坐落在伊豆半岛。 著名的《伊豆舞女》就是川端康成在伊豆之旅后著成的,这部作品先后六次被搬上荧幕,全世界范围内都有不同的翻译版本出售。 川端康成在19岁时来到伊豆旅游,路明非今年也是19岁,还真是一个巧合。 直升飞机掠过海面,路明非俯视着高崖上的宅邸,黑色的高墙环绕,相模湾上白色的海浪拍打崖石,这座黑色的高崖像是一柄岩石太刀切割海浪,尖端上建造着一座黑色的将军府邸,名为“黑石官邸”。 少许落樱顺着海风从高墙飘落,落入无垠的大海。 黑石官邸坐落在极险之地,它是热海的制高点,高墙和刀削的峭壁连成一片,孤远地在最高处俯瞰相模湾。 伊豆半岛离东京有172千米的路程,高速路驾车需要两个半小时,倘若坐直升飞机,时间可以缩短到半小时以内。 夜渐渐深了,路明非有些乏了。 他有好几日没合眼了,从他和楚子航恺撒去牛郎店的那一晚起,就没能睡上一觉,当天晚,他去源氏重工拐跑了绘梨衣然后骑着摩托车赶到群马县的安全港,次日晚,绘梨衣做了噩梦,他守在床边,也没睡。 今天是第三天的深夜,他已经有三天两夜没合眼了。 人不睡觉是会死的。 大脑是一个充满脑脊髓液的组织,它虽然只占据全身质量的2%,能耗却是全身的20%~25%,细胞通过有氧呼吸和无氧呼吸获取能量,在这个化学反应中,同时会产生许多的杂质。 在人体的其它组织中,循环的淋巴系统负责解决清理废物的问题,但大脑里面并没有淋巴管,只有在睡眠的时候,脑脊液才能对大脑里的杂质和废物进行高效的清除。 如果一直不睡觉,杂质和废物就会越积累越多。 睡眠不充足,对身体的伤害很大,表现最多的就是在精力上面,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昏昏欲睡,打哈欠,眼皮打架,做事和学习的效率也会变低。 路明非很想好好睡一觉,他有些累了,或许睡上一觉会好很多。 黑石官邸现在是他的资产,听酒德麻衣说,府邸有一座面朝大海的古雅温泉池,每年的三四月份,池边的寒樱都会盛开,这所府邸是由一位江户幕府时期的将军修建的,当年将军的花匠把一株古樱从修善寺的庭院中移植到这里来。 日本人有用樱花祭祀神灵的习惯,巫女会把带花的樱枝作为祭礼,一边载歌载舞,一边把开满樱花的树枝供奉在神前,很多神社、佛阁和墓场的象征树都是樱树,它是日本的神木。 路明非心想樱花飘落的速度到底是不是秒速五厘米呢? 2007年3月3日《秒速五厘米》上映,至今已经3年了,路明非觉得那时躲在网吧里看《秒速五厘米》的日子变得很远。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闷头窝在网吧的角落,戴着耳机,抱着枕头,看电影看的眼泪鼻涕流出来,因为舍不得花一块钱买一包纸,跑去厕所扯了些卷纸。 那时候想的都是些简单的东西,世界的命运,人类的将来,这些宏大的话题,他在吹牛的时候都不敢扯上。 而如今,他却要认真地思考这些问题了。 在苇名他曾选择斩断不死,不,这么说不太准确,是九郎选择了斩断不死,他只是作为帮手,去帮九郎完成这个愿望。 说实话,路明非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看待龙胤之力的,弦一郎认为龙胤的力量可以拯救濒临灭亡的苇名,但九郎认为龙胤是一切灾厄的源头。 路明非去斩断不死只是因为九郎想要斩断不死,但今天他觉得自己稍微能体会九郎的心情了。 蛇岐八家在婴儿生下来的时候,就会为它们贴上标签,是作为后辈留在本家培养,还是待观察对象送到深山中的寄宿所。 嗷嗷待哺的孩子在出生时,就因为所谓的血统,被决定了将来的一生。 家族的囚禁,让他们有的叛逃成鬼,剩下待在寄宿所里,在没有希望的高墙中,迎来毁灭的一天。 追求力量的人,利用孩子们研究死侍,做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路明非还记得新泽西港那个少年是怎么称呼那些人面鱼的,是的,少年称呼人面鱼死侍为自己的朋友。 那艘货运船上的船员死的活的都有去向,唯独有一位水手不见了,后来学院对死侍尸体进行了高技术含量的尸检,发现了那位消失水手的基因,出自一只畸变的死侍。 那些死侍,曾经都是人类。 人面鱼,鱼身上的脸,都是他们过去的面容。 龙胤的力量,扭曲了人们生活的方式,米娘和九郎都说过这句话,路明非今天终于听懂了。 龙也有康斯坦丁和老唐这样的存在,路明非不想再看到有人像锡得尼那样死去,所以他选择登上王座,斩断这宿命。 他轻轻抚摸楔丸的刀鞘,九郎把楔丸寄托给自己,或许也把斩断龙胤的使命寄托给自己了吧,所以他才会在那个下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路明非的目光逐渐坚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他就会贯彻到底,封王之路,挡在前方的一切,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斩断! ... 木村浩是这座府邸的管家,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在黑石府邸工作,已有30年了,30年来,这座豪华的大宅换过几任主人,但从来没有一位像现在的主人那样,对府邸漠不关心。 黑石府邸的上一任主人是一位知名导演,每个周末,导演都会带着演员和朋友来这里开派对,香槟、焰火、晚礼服,直升飞机载着贵宾们来府邸中享受奢侈的度假生活。 但没几年导演就囊中羞涩了,黑石府邸是政府认定的文物,虽然是私人别墅,但主人有义务对府邸进行维修和保养,维修用的石料必须来自神户山里,木材必须来自遥远的北海道,雕刻必须由精通日本传统手工艺的匠人来做,以保持原汁原味。 每年的维修费是房价的十分之一,高昂的费用,让上任主人不得不对外出售黑石府邸。 不过有兴趣的买家在得知维修费后都知难而退了,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买一个用来只用来泡温泉的豪华大宅子,更何况还要付大笔的赡养费,这太奢侈了。 导演只能把府邸挂在ebay上碰碰运气,但谁知道,15分钟后,七亿五千万日元的定金就打到了导演的账户上。 买家就是府邸现任的主人,十五天后,主人就用一张来自瑞士的全款支票买下了黑石府邸。 可迄今为止,木村浩还没见过主人一面。 距离那次交易,已经过去九年了,整整九年,居住在这座古雅的豪华别墅里的,只有这位老管家和一些负责清洁的仆从,而他们侍奉的是两只暹罗猫,大别墅变成了大号的猫舍,他们要做的,就是每天给猫猫准备食物,还有铲屎。 木村浩从一个顶级管家变成了铲屎官。 他从零开始学习各项与猫咪相关的知识,比如如何为猫咪搭配饮食,市面上那些声称能让猫咪毛发油量的卵磷脂药丸,其实真正的效用还不如一颗水煮鸡蛋的蛋黄,每周猫咪吃一颗蛋黄就能补充足够的鸡蛋卵磷脂。 木村浩会在周一的夜晚煮一颗温泉蛋,在猫主子睡觉之前,为它们奉上鸡蛋黄。 他每天都会为温泉放好水,可日复一日,也没能等来泡温泉的人。 年轻时他是风度翩翩的西装管家,为上任主人主持了每一场排队,社会名流、各界明星都对他的服务赞誉有佳,如今他慢慢变老了,临近退休,却转职成了喵星人的总管。 不需要他办派对也不需要接待大人物,要做的就是每天喂猫铲屎,他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了! 半小时前他接到了电话,主人要来黑石府邸住上一阵子。 他立刻穿上了黑色的西装,带领仆妇站在官邸门前迎接。 直升飞机停在了黑石官邸大门前,风压弯了树枝,带着巨大的风声,黑石官邸的主人回来了! 从飞机上跳下来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美女,她戴着墨镜,火辣的身材,即使是木村浩这个见过全日本女明星的老管家也不由得惊叹一声,当她摘下墨镜时,更是让人心头一紧。 木村浩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的气质和别的女人截然不同,森严而魅惑。 木村浩挺直了腰,他觉得这就是他等候多年的主人了。 但美女并没有往宅邸前迎宾的队伍走来,她后退一步,像是在给更尊贵的大人让位。 一个少年从直升飞机上下来了,紧随着是一位红发的少女,少年在飞机下接着少女,托着少女的胳膊,把她接了下来。 穿紧身衣的美女对着少年行礼,他才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人! “黑石府邸管家木村浩!欢迎您的光临!”木村浩站在队伍最前方,大声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路明非,这几天就麻烦您照顾了。”路明非友好地和他握手,微笑着说。 没有大人物的架子,像是邻居家的儿子那样亲切。 木村浩从没想过神龙不见神尾的主人会这么年轻,极高的素养让他表现得体,他带领队伍鞠躬,声势浩大。 路明非一时挠挠头,像是没见过这幅场面:“我就叫您木村先生吧,你可以叫我路明非,不用太客气,木村先生,府邸里有温泉吗,我想去泡泡温泉。” 木村浩丝毫不敢懈怠,“我称呼您为路先生吧,温泉当然是有的,路先生,我们每天都会为温泉放水,您无论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泡上温度合适的温泉,我这就带您去。” 木村浩在前方引路,仆从们推开大门。 青石地板铺成走廊,到处是富有历史感的石雕和古装饰,像是切身实地来到古代。 路明非跟随着木村浩踏入府邸,忽然有猫叫声传来,喵喵喵地叫的人心痒痒,两只肥嘟嘟的暹罗猫迈着猫步从红漆的木栏杆上跳下来,走到路明非的脚边,亲昵地蹭他的脚踝。 路明非停住,俯身抚摸两只猫咪的头。 绘梨衣也蹲下身,挠了挠猫猫的柔软的肚子。 木村浩喂了9年,它们也都不曾露出如此亲人的模样,都是吃完猫粮就翻脸不认人,果然主人是和铲屎官是不一样的。 “它们叫什么名字?”路明非问。 “姐姐叫小鸟游,弟弟叫凸守。”木村浩说。 小鸟游和凸守并不是纯种的暹罗猫,它们太肥了,纯种的暹罗猫纤瘦骨感,而这两只像是一团大毛球,憨态可掬,圆滚滚肉嘟嘟,卖出去都没有人要,但手感揉起来很不错,冬天可以当做抱枕。 “小鸟游和凸守么?”路明非抱起了姐姐,抓住它的爪子,轻轻捏动软弹的肉球。 绘梨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抓弟弟的尾巴。 路明非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们,他从小就很想养猫,但一直没有机会。 有一次在小学放学回家时遇到了暴雨,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纸盒,纸盒里就放着两只幼小的猫,当时他把书包里的伞放在纸箱口挡雨就淋着雨回家了,爸爸妈妈不让他养猫,后来他又回去看,纸盒已经不在了。 路明非挠动小鸟游的肚皮,心想该不会就是那两只吧。 撸了一会猫后他就把猫放下,木村浩继续带着他们往温泉的方向走。 途中穿过了樱花林,猫咪到这里就没继续跟来了,猫的祖先来自埃及的沙漠,它们天性讨厌水,落入水里会挣扎地大叫。 “就是这里了。”木村浩注意到路明非的腰间有佩刀,“路先生,您的佩刀需要替您保管吗?” “保管?不用了”路明非摇摇头,手拂过楔丸的刀柄,“它是我的伙伴,我走到哪里都带着它,就让它和我一起泡个温泉吧。” 他说这话时,眼帘低垂,像是回忆起了某些东西。 木村浩仿佛看到了年轻的将军战前提刀,千军万马就要攻陷城池,将军只是坐在阵前,手轻抚过刀身。 但他又摇了摇头,都是21世纪,怎么可能还有身经百战的将军。 况且路明非这么年轻,看起来不过18,19岁,如果木村浩有孙子,差不多就是这么大,这么大的少年只会在漫展上成为将军。 黑石府邸虽然是将军府邸,但那已经是江户幕府时代中期的事情了,现在,它不过是一个度假用的豪华别墅,历史只为它增添了身价,还有作为文物高昂的保养费,它的主人是个富豪不会是将军。 但木村浩还是微微低下了头颅,没有别的理由,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低下头。 (给新来的读者说明一下,正常的更新时间是在晚十点到晚十二点,如果有加更,会在章节末尾提前通知) 第两百二十四章 我喜欢绘梨衣 天然的青石槽里连着铜管,温泉水顺着铜制的管道,流入槽中。 氤氲的白雾笼罩温泉池边的寒樱树,池边环绕着石雕提灯,烛火发出淡黄的光,粉色的樱花在光的浮影中落到水面。 路明非靠在池水边,眺望宁静的大海。 这就是黑石官邸内那个面朝大海的顶级露天温泉池,风景的确一流。 夜晚泡在热水的白气之中,像是置身仙境,路明非裹着白色的浴衣,头上顶着一条用温水浸泡过的湿毛巾。 毛巾的作用是为了预防泡温泉出现脑充血的情况,人体泡在温泉时,身体承受水压,血液容易朝头部集中,气温较低时,就用温水泡过,调节头部和身体的温差,夏季就用冷水。 他不太喜欢穿着浴衣泡温泉,平时洗澡他都是脱光了冲水,但温泉里不止他一个人,绘梨衣也钻进来了,就在他的身旁。 女孩雪白的肩膀沾着水珠,暗红色的头发绑成团子,胸前裹着月白色湿润的丝绸浴衣,白皙的皮肤一览无余,淡淡的幽香传来。 水底放着木板凳,路明非在板凳上坐的笔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大海。 倒不是喜欢看海,女孩比海美的多... 绘梨衣稍微往他这儿靠了靠,没贴在一起,可体温好像传过来了。 路明非入定般看相模湾浪花翻滚,绘梨衣也安静地坐着,和他一起看海。 慢慢的,他的心便变的平静了。 女孩抱住了他的右手,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樱花瓣粘在到女孩挺拔的鼻尖,呼吸可闻。 路明非掸去那片花瓣,呆呆地看着绘梨衣的脸,只觉得很美,美到令人窒息,却也没有太多杂乱的想法,只是依偎在樱花树下,赏月,赏花,听海潮涨落,等时间流逝。 “我喜欢绘梨衣。”路明非注视着绘梨衣的眼睛,轻声说道。 没什么铺垫,他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语文上这叫直抒胸臆,一点修辞手法也没有,没办法,谁叫他的语文成绩很差劲呢。 他说不出什么浪漫的话来,要是他有一张会说情话的嘴,高中也不至于暗恋陈雯雯三年没表白。 就是这句话,他也是酝酿好半天才说出口的。 但最动人的话往往是最质朴的,游荡在外一整年的孩子,回老家说一句我回家啦,都能让父母感动到流泪。 绘梨衣抱住了路明非,她只是拥抱,但这是最好的回应。 肢体语言是人类最初表达情感的方式,一个索取温暖的拥抱,胜过太多情话。 ... 泡完澡,路明非披上黑色的和服,绘梨衣也披着黑色的和服,看上去就像是情侣装。 时间很晚了,酒德麻衣带领两人去准备好的房间入睡。 他们只要了一个房间,一个人有两张床的双人房。 绘梨衣说她想和路明非一起睡,不然晚上可能会做噩梦。 “老板,您之前委托苏恩曦去查猛鬼众,现在有一些结果了。”酒德麻衣边走边说:“猛鬼众的总部在大阪,他们靠着违法的途径盈利,例如赌博和贩卖枪支,他们和蛇岐八家是死对头,战争持续了很多年,两边的势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人面鱼死侍是他们研究出来的吗?”路明非问。 “还不能确定,但可能性很大,猛鬼众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跨越界限,成为真正的龙。” “他们都不想当人?”路明非皱眉。 “是的。”酒德麻衣手持提灯,穿越冗长的走廊,“猛鬼众的人都是血统极其不稳定的鬼,随时都有可能暴走成为死侍,他们想要活命,就必须去寻找别的办法。” “猛鬼众的首领是谁?” “他们称呼首领为王将,以将棋的棋子为组织中的干部和头领命名,除王将外,他们最高级别的干部是龙王和龙马,龙王和龙马的身份我们都查清楚了,龙马是一个叫做樱井小暮的女人,她身处大阪,运营着猛鬼众最重要的资金来源之一极乐馆,他们的龙王叫风间琉璃,是个牛郎。” “牛郎?”路明非脚步微微停顿:“你说他们最高级的干部是个牛郎?” “风间琉璃是业内最出名的牛郎之一,他已经蝉联牛郎榜单冠军七年了。”酒德麻衣说:“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猛鬼众的龙王是个风流的牛郎,在日本各地旅游,每晚都和不同的女人过夜。” 话已至此,路明非也不得不相信。 绘梨衣在一旁举起小本子,问道:“牛郎是什么?” “牛郎是一种职业,通过讨好女人,陪女人聊天,来获得金钱。”酒德麻衣解释道。 “给钱,牛郎就会陪我聊天吗?” “是的。” 绘梨衣若有所思。 “先别讨论牛郎了,那个樱井小暮和风间琉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路明非连忙中断了这个话题。 只有孤寡的女人才会去牛郎店找乐子,一般都是因为家庭不和睦,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单身找不到男朋友,无法排解寂寞所以去找牛郎。 他觉得对绘梨衣来说接触牛郎还是为时过早了,不,这么说不太对,绘梨衣将来不可能去接触牛郎!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但他绝不会让绘梨衣有寂寞的感觉,陪伴是恋爱的基础,基础是每一个人都该做到的。 “樱井小暮原本是樱井宗家的人。”酒德麻衣似乎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她有一个亲生弟弟叫樱井明,两人的血统都很不稳定,在幼时被送到了蛇岐八家的寄宿所,樱井小暮很早就逃离了寄宿所,而樱井明还在深山的寄宿学校中,他的血统被判定为危险血统,已经进入了黑名单,无法离开。 樱井小暮加入猛鬼众后,在几年时间内成为了龙马,她和作为龙王的风间琉璃似乎有一些关系,经常侍奉风间琉璃左右。” “这是靠着肉体关系爬上位的吗?”路明非小声喃喃。 听上去风间琉璃像是个大色魔,以当牛郎为借口,睡遍全日本的女人,走到哪睡到哪,是个十足的采花大盗,色中饿鬼。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是反派,要是说风间琉璃是个正人君子,反而听上去很假了。 坏人之所以是坏人,就是因为他们放纵自己的欲望,为达目的不择手断。 想来樱井小暮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靠着容貌魅惑风间琉璃,然后仗着他的声势上位。 风间琉璃的称号是龙王,龙王在屠龙界有着特别的意义,他手握的,应该是力量,他恐怕是靠实力获得这个称号的。 路明非在心底给樱井小暮和风间琉璃打了标签。 一个是心计很深的漂亮而危险的女人,另一个是好色的很能打的莽夫。 “说说风间琉璃吧。”路明非理了理衣袖。 “我们找到了风间琉璃在哪儿,他就在东京。”酒德麻衣说:“他在三天前来到东京,加入了‘高天原’兼职做牛郎,自他到来之后,每晚高天原的生意都爆棚,苏恩曦已经买下了高天原,成为了那家牛郎店幕后的老板,现在,风间琉璃处于我们的全面监控中。” “高天原?”路明非觉得这家牛郎店的名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来,那晚楚子航师兄订的vip包间,好像就在高天原。 三天前,不正是他们去牛郎店消费的时候吗? 说起来,他隐约记得,有女客户提起过风间琉璃,说什么“你们不配和风间琉璃大师呼吸一样的空气”这种话。 他原来和这个色魔见过么?这家伙这么受女性的欢迎?难道他长的很帅? 路明非心中浓眉大眼、像吕布那样色眯眯的脸变了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伪君子,他想象风间琉璃是一个小白脸,是一个哄骗小女生上床的渣男。 “你们监视他的时候,他有表现什么异常吗?”路明非问。 “没有,他每晚都在高天原跳舞,跳完之后,会扔下他手中的扇子,捡到扇子的人今晚就能和他去包间畅聊半小时,之后他又会出来跳舞,循环这个过程直到午夜12点。” “听起来像是公主在扔绣球选驸马。”路明非吐槽道。 “他比公主还受欢迎,全场的女人都会对捡到扇子的人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他很帅吗?” “我们有他的照片。”酒德麻衣拿出手机,调到相册,屏幕上出现一个身着和服,长发飘飘的艺伎。 路明非第一眼看过去以为这是个极美的女人,照片上能看的出风间琉璃的身段很好,他左脚支撑着身体,右脚抬起,侧面是完美的拱形,长袖挥舞到空中,静止的照片仿佛要动起来,舞蹈之美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难怪会有那么多小迷妹疯狂迷恋他,就但这张照片来说,美的像是一个艺术品,但看上去有些太娇弱了,更像是一个女子,路明非难以想象他如何能占据“龙王”这个名号。 “我想见他一面。”路明非说。 关于猛鬼众,他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风间琉璃既然是猛鬼众的龙王,那定然知晓许多的内幕,如果能和他见上一面,也许能把很多事情理清楚。 “他现在是高天原的头牌,我们可以试着邀请他来黑石官邸做客。”酒德麻衣提建议。 “他会来吗?”路明非问。 “不知道,经过我们的观察他是个很随意的人,即使扇子被一个肥婆捡到,他也会履行誓言和肥婆去包间,谁也无法预测他接下来会干什么,但邀请他我们总归是没有损失的。” “那就试试看吧,如果他同意就让他明早过来,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晚上去店里拜访他。”路明非点头,“还有,我想去蛇岐八家为绘梨衣弄一些血清,朝着这方面也去做一些调查吧。” “是,老板。”酒德麻衣答应道,发觉路明非很快就适应了老板这个身份,他发号施令时没有一点犹豫。 酒德麻衣心中想到鹿丸粗点心店的那具尸体,头颅和四肢皆被砍断,刀法凌厉,切割处没有任何皮肉残留,像是庖丁解牛那样顺着纹理切开的,并且肢体的断裂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酒德麻衣虽然能看懂,但看懂和做到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 为友人复仇过后,路明非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像之前见面时那么温柔亲切了。 或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但酒德麻衣能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煞气,忍者敏锐的感官让她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 酒德麻衣今晚第一次和路明非见面时,他蹲在友人的尸体边悼念。 当他抬起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酒德麻衣寒毛直竖,极致的危险直觉在警告她逃跑。 她第一次看到路明非那副模样,一头安详的猛兽被惹怒了,猛兽本来生活在自己的小花园里快活地追着蝴蝶玩耍,可有人一定要把他从和平安乐的花园里拖出来。 路明非觉得酒德麻衣和他疏远了,其实是因为麻衣认识到了路明非的本质。 路明非外表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人,似乎干什么他都不会生气,能和他随意说些俏皮话,但实际上,如果你触碰到他的底线,他真正发怒的时候,你看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种底线不是指你骂他或者开他的玩笑,这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吃过饭他就会忘记,但如果他身边的人真正受到伤害了,你最好是祈祷,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能投户好人家。 酒德麻衣看清这一点后,就不太敢和路明非开玩笑了,虽然清楚他不介意,但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就像是...伴君如伴虎,没错,类似这种感觉,必须得小心翼翼,不然老是担心会被盯上。 现在倒是好多了,绘梨衣像是路明非的稳定剂,有她在旁边时,路明非就不会流露出那股骇人的煞气。 大概...这就是伟大的爱情? 酒德麻衣目送路明非和绘梨衣进了房,舒了口气。 这两个人赶紧去领证结婚吧,两个独一无二的小怪兽,简直天生一对,早该比翼双飞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 龙王相见 风间琉璃跳完了今晚的最后一场舞,台下传来疯狂的欢呼声,女性们高喊着他的名字,放礼花、开香槟,人满为患的高天原充斥着惊叫。 风间琉璃微笑着离场,退至幕后,从舞台下方离开。 “风间大师,有人想要见您。”座头鲸厚着脸皮凑过来,面色看起来很差。 这几天店里的生意比过去一年的每一天都要好,他本该高兴,但如今,高天原已经不属于他了,他从老板退至成一个打工仔。 都是因为那个恐怖的女人,很年轻很漂亮,气质绝顶,但带着一个孩子。 座头鲸还记得她来店里时带着一队的财务专家,一来她就把整块地皮的地契拍到了自己脸上,接着是收购意向书,财务法律的尽职调查材料、融资方案和发行股份、正式的收购协议和补充协议,还有审计评估材料,三会审议材料,一大叠的文件堆叠到了座头鲸的面前。 戴着黑框眼镜、梳着背头的东大毕业高材生往那一坐,他气势上就低了一大头。 高天原的地皮是座头鲸租下来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会为了收购一家牛郎店,花费巨额资金从原地皮主人那买下地皮。 现在这块地以及地上的建筑,在法律上是属于那个年轻女人的了,座头鲸之前因为资金流动不足,还没来得及向原主人补上今年的租借合同。 这导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他的店开在别人的地皮上,他在非法使用私人住宅。 虽然高天原在这里营业了很多年,街坊邻居还有老客户都知道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但如今,这变成了一件违法的事情。 女人的金牌律师团队排列整齐地坐在座头鲸的前方,他们拿出法律文件,一条条地给座头鲸讲解,如果他们起诉,作为老板的他会获得什么样的待遇。 律师团队说他们有几十种办法让他锒铛入狱,在监狱里吃上好几年的国家饭。 他们很耐心地讲解了监狱的待遇,那里有独立的单人间和6人间,单独室内有马桶、洗脸台、齐全的小桌椅,每天的早晚餐都非常营养均衡,三餐由专门的营养师来专门调配。 到了逢年过节,还会丰富伙食,每天7点30集合,4点50就能完成一天的工作,不会做特别累的活,都是些简单的类似洗衣、裁缝和烧饭之类的工作。 下午5点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7点到9点可以聚在一起看电视或者聊天,9点之后熄灯睡觉,生活作息规律且充实,和中国的高中生比起来,称得上一句惬意。 座头鲸看了他们展示的照片,单人间有足足五平米大,有电视有洗手台,在东京租一套这样的房间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六人间也很干净,明亮又整洁,初看上去像是大学宿舍。 社会上,还有人为了能生活的更轻松,主动犯事要求被送进监狱里。 但监狱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狱卒只会拘留真正的犯人。 而今天,座头鲸就成了少数能有幸享受这个的待遇人了。 这样独特的机会可不多,想想就让人兴奋...个鬼嘞! 他是座头鲸不是那些一天天无聊到和植物石头说话的老年人,他是高天原的老板,理念是贯彻男人的花道,成为最出色的牛郎,开世界上最顶级的牛郎店! 去监狱穿上白色的囚服,每天像机器一样做简单重复的工作,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可是海上自卫队的退役军官,虽然是很多年的事情了,但他还有几个老朋友,带上酒去找老朋友喝上一杯,他一定会在这场官司中战斗到底! 正当他准备把那些资料全部推下桌,召集牛郎们把这些家伙全部赶走时,那个女人忽然走过来了。 christianlouboutin的鳄皮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响,她像是一柄利刃切割了战场,律师和会计们收起皮包排成两列鞠躬,她身后跟着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子。 她拍下一张一亿日元的支票,“我收购你的店只是好玩,你可以认为我在玩一场名叫《模拟牛郎店》的游戏,我并不关心盈亏,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牛郎店老板,我这么说你懂我的意思吗?是谁当老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必须属于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小女孩看上了玩具店一个新出的限量版等身小熊抱枕,她只是在买一个玩具,但这个玩具却是座头鲸的一切。 座头鲸意识到自己仅有的东西在这个女人面前是多么一文不值了。 就算他把裤裆也当了,召集他所有的资产,所有的朋友,他也不可能和这个人可怕的女人对抗,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输。 他会风风火火地被送进监狱,而女人会随意找个男人顶替他的位置。 那个男人不懂花道也不懂女人的心,只是一个财务专家,高天原会变成一个无情的收割客户钱包的机器,他们会推出各种廉价而眼花缭乱的活动,轮盘抽奖、充钱返利、捆绑优惠...客户们的钱包会被全部掏空,他们甚至会诱骗没有钱的客户贷款,成为彻头彻底的消费主义。 牛郎们也会失去追求花道的心,他们会被统一地培训,背下统一的话术,失去自己的特色,如果这样高天原就会完蛋的,不,不止是高天原,整个牛郎界都会完蛋! 这个女人,会毁掉牛郎这个职业! 她在逼自己做选择,是甘愿成为她的玩具,还是拒绝,在监狱里看着她毁掉一切。 座头鲸整个人都窒息了,他没的选,只能屈服在那个女人的裙下。 太可怕了,那个女人简直是魔鬼的化身。 还好她并没有干涉高天原的运转,她虽然成了高天原绝对的话事人,但这几天什么也没干,就让座头鲸自治。 直到今晚,她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 她的目的原来是风间琉璃大师! 座头鲸早该想到的,高天原有什么值得那个女人垂青的呢? 唯有风间琉璃。 女人在观察几天终于准备动手了,她委托自己找到风间琉璃大师,邀请他去她的办公室私人对话。 果然,风间琉璃大师的魅力是天下独一档的,即使那样可怕的女人,也会被风间大师所征服。 “风间大师,您看您现在方便吗?”座头鲸不好意思地拿出一个能剧面具,“她说把这个拿给您,您自然会明白的。” 风间大师是舞蹈大师,而能剧中,舞是主干元素,他无疑是会跳能剧的,但这几天下来,座头鲸还没见到过风间琉璃跳过能剧相关的舞蹈,也不知道这个面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风间琉璃看到面具时,脸色微微变动,但他立刻微笑,接过了面具:“鲸前辈,请问那位想见我的人在哪里呢?” “她说她在三楼的办公室等您。” “我明白了。”风间琉璃点头,匆匆上楼。 他转头后,脸色刹那间改变。 这面具的质感,不会有错的,他曾向王将发起过数次袭击,其中不乏有成功的,但不管他多少次杀死王将,王将都会在第二天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敲动那可怕的梆子。 梆子响起时,他体内的鬼就消失了,他会变成那个瘦弱的、没有力量的的山中少年。 他杀死王将后多少次曾试着查看王将的真实面目,但那副面具像是生来就长在他的脸上,即使切开,也看不到脸,只有血肉模糊。 面具的质感就是他手中的这个质感,这是王将在召集他? 他知道最近东京的事态很不平稳,蛇岐八家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很急切。 直到今天下午,蛇岐八家才稍微消停了些,有大人物远赴万里来到了东京,希伯特让·昂热亲自驾临。 这意味着局势要开始突变了,王将或许是想搅局,所以在这个时间召集他,要他去做些什么。 风间琉璃怀揣着疑问和猜测上了楼,打开门后,却看见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蓄水池里金色的锦鲤游动,光透过水池分射成裂痕,女人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一包开封的薯片,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坐在沙发上翻看美食杂志,上面记载的似乎是菜谱,小男孩看的认真,手里拿着笔勾勾画画。 风间琉璃愣了愣,发现事态和他想的似乎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在办公室等候他的会是王将,王将坐在主座,像以往数次见面一样,挑衅他的情绪,然后安排他去做事。 他无数次想杀死王将都无果,这个家伙似乎是杀不死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不死身仿佛真的存在。 可门里只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他顿时摸不清路数了。 “吃薯片吗?”女人挥舞手中的薯片,嚼的嘎嘣脆。 “谢谢,但我不喜欢油炸食品。”风间琉璃摇摇头。 他保持着警惕,即使女人不是猛鬼众的人,也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拿王将的面具要求见他。 是蛇岐八家的人?还是别的组织? “你是谁?”风间琉璃手悄悄按在伞柄上,他随身带着一把油纸伞,这其实是他的武器,伞柄里是一把折刀,按动机关就能抽出来,虽然不如他真正的佩刀好用,但用来防身也足够了。 “不要这么紧张。”女人的两腿交叠,眼神示意一旁的座椅,“先坐。” 她表现的风轻云淡,似乎丝毫没察觉到风间琉璃释放出的杀意。 又或者是注意到了,但没放在心上,在某处藏着底牌? 风间琉璃环视四周,找不出能藏人的地方,他的感知敏锐,能听到几千米外鸟儿的起落声,屋子里若是藏了活人,绝对逃不过他的感知,但很可惜,这里就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一秒内,他就可以取下这两人的人头。 女人如果知道他是猛鬼众的龙王,就该知道他的风评是个残忍以虐杀为乐的杀人犯,她凭什么有恃无恐? 谈判的前提是双方拥有对等的力量,否则就只是儿戏,力量更强的一方随时可以掀桌子不认人。 “我叫苏恩曦,我们的老板想见你一面。”女人在他入座后说道:“猛鬼众的龙王,老板对你很感兴趣,邀请你明早去他的府邸做客。” “你们的老板是谁?”风间琉璃眯着眼睛问,“他找我有什么目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老板。”苏恩曦摊摊手,无趣地说:“你不想去就算了,反正你还是得和他见上一面,他迟早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想逃也逃不掉。” “听起来你们的老板似乎很有信心制服我。”风间琉璃握紧了伞柄,按下机关,锁扣松开,他随时可以拔刀。 杀气释放,空气中散布着刀一般尖锐的杀机。 “不可以对苏姐姐无礼哦。”稚嫩的童声忽然传来了。 风间琉璃的视线忽然被金色所填满,如炽日般的领域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像是化蛹的蝉,被包裹在烈焰铸成的茧中。 然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明明跳动的烈焰就在面前,可却仿佛是幻像。 何等恐怖的控制力,如同烈火的君主在下达命令。 风间琉璃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海市蜃楼,他的耳朵听到了空气流动的声音,火茧内的氧气正在消耗,这是对他的警告。 一秒后,火焰散去了,化作蝴蝶消失在空气中。 风间琉璃的手心冒出少许的汗珠,沙发上的那个孩童认真地说:“要当一个礼貌的人。” 风间琉璃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一个看上去不足10岁的孩子在对他说教,更可笑的是他竟然点了点头。 他觉得这两人背后的老板深不可测。 如果是他们的话...或许真的能打败王将,把那个该下地狱的家伙送回地狱。 风间琉璃冷寂了许多年的心又跳动起来了,他找到了杀死王将的机会。 “所以你去不去见我们的老板。”苏恩曦百无聊赖地撕开一包薯片。 “我怎么会拒绝一场盛情的邀请呢?”风间琉璃笑了笑,“请容许我与你们的老板见上一面,我将无所不答。” “明早7点,在高天原门口等着。”苏恩曦说完摆手般赶风间琉璃出门。 第两百二十六章 我怎能把你比作夏天 黑石府邸。 月光在寂静的夜洒下,照在排列整齐的青黑色瓦砾上。 路明非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凝视着天花板,微微叹了口气。 他有些睡不着。 绘梨衣睡在另一张床,床与床之间隔了一米多远。 路明非侧过头,枕边摆着楔丸,他把楔丸拖到面前,手握着刀柄。 触感是冰冷的,刀没有生命,没有脉搏和心跳,自然是冰冷的。 虽然冰冷,握在手里却让人安心,或许他只能握着刀才能入眠吧。 这时,他听到了隔壁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绘梨衣从床上爬起来了。 “怎么了?是又做噩梦了吗?”路明非松开了刀柄,手撑着坐了起来。 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以混血种的视力,夜晚也能看得清东西。 绘梨衣穿着粉色的睡衣,摇摇头,坐到了床边。 “想上厕所吗?我带你去吧。”路明非接着问。 绘梨衣又摇了摇头,她赤脚跨越了床与床的间隙,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来在路明非身边躺下。 她握住了路明非的手,女孩的手软软嫩嫩的,如初生的嫩芽细腻柔软,接着她越过路明非,用另一只手推开了楔丸,把它推到床的边缘,然后拍了拍枕头,靠在了路明非怀里,抱住了他。 这是在邀请路明非和她同床共枕。 以她的感知能力,当然清楚路明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与其抱着那把冰冷的刀睡觉,还不如抱着她睡,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就不会冷啦。 路明非的心被安慰了,他们盖着一个被窝,枕在了同一个枕头上。 女孩蜷缩着在路明非怀里,抱的紧紧的。 柔软温热的触感传来,飘着好闻的少女幽香。 绘梨衣眯着眼睛在路明非身上蹭蹭,路明非揽住她纤细的腰,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真的很舒服。 女孩子喜欢亲亲抱抱举高高,男孩子何尝又不喜欢呢?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被窝里暖暖的,绘梨衣把袖子往上薅了薅,裸着胳膊和路明非贴在一起。 路明非有些把持不住了,但想到绘梨衣还是一张白纸,还有她手背上颜色逐渐变深的血管,他立刻又冷静下来。 他的手轻轻拂过绘梨衣柔软的长发,感受着她的体温。 两个人抱在了一起,脸贴的很近。 女孩分开的两片唇瓣微微吐着热气。 路明非心跳的厉害,咚咚咚像是鼓锤。 他吻了上去。 女孩子的嘴唇如同棉花糖,香香软软的,她抱的更紧了,手抓住了路明非的背,纤细的腿和路明非的腿纠缠在一起,想逃都逃不掉。 爱和炭一样,烧起来,就没法冷了。 路明非窒息在这深吻里,他那浅薄的吻,被女孩的爱所淹没了,他也被淹没了。 我怎能把你比作夏天,你不仅比她可爱也比她温暖。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夏天租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路明非陷入了绘梨衣的长夏中,这夏季永远不会凋落。 他永恒地落入这一刻了,如炭般燃烧起来,发出火热的光, ... 阳光化作一缕金丝钻进窗帘的缝隙,在绘梨衣的头发上编织缠绕成耀眼的金子。 路明非拿着梳子,在镜子前,为绘梨衣梳头。 他把杂志里编头发的方法记在了心里,手指绕过暗红色丝绸般的长发。 “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路明非轻声说,注视着女孩交叠在双腿上方的手。 静脉的血管变成了暗黑色,绘梨衣抿着嘴,似乎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目光,缩了缩手,低下头。 每个女孩子都只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她想把最美的自己呈现出来,可手上长着这样难看的血管,让她不由得担心路明非会不会讨厌自己。 路明非静静地为她编出一个好看的公主头,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绘梨衣真的很美。” 绘梨衣依旧低着头,她知道这只是最初级的变化,再过几天,她的皮肤表面就会出现青灰色的鳞片,她会变得更难看,到时候她就必须得回家了。 一想到和路明非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她就很难过。 但此时她又是开心的,因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两种情绪矛盾地冲突,让她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路明非认真地看她的眼睛:“我喜欢绘梨衣,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下去。” 他在坚定地选择面前的女孩。 女孩愣了愣,抬起头和他对视,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的紧紧的,似乎一刻也不愿分开。 路明非拍着女孩的背,柔声道:“有客人来了,绘梨衣要一起去吗?” 她拿出本子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sakura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欢迎光临黑石府邸,我是府邸的管家,木村浩,尊贵的客人,请走这里,主人已经在大厅等候您了。”木村浩做出无可挑剔的鞠躬动作,表情肃穆而不失庄严。 “那就麻烦您带路了,木村先生。”风间琉璃微笑着说。 他穿着一身素朴的白衣,眼角画着朱红色的眼线,很淡,但透着一股妖媚的气质,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女人了。 如果他是个女人一定是祸国祸民的红颜祸水,为了争抢他,国与国之间都会掀起战争。 为了清晨的会面,他五点钟就坐在镜子前化妆。 他是一名顶尖的“女形”,在现代的歌舞伎中,都是由青年男子来扮演女子,以男人的性别表现出女性的柔美,这被称作女形。 以他的五官精致的程度,稍微花点心思,就能完美地伪装成一个女人。 风间琉璃很重视这场会面,所以他会以最好的扮相出席,以表示尊重。 他只化了淡妆,他的脸本身就很完美了,化一些淡妆点缀就能称得上完美。 乘坐直升飞机抵达此处只花了半小时,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扬起了他的刘海。 木村浩在前方领路,黑石官邸年代悠久,处于险崖之巅,黑色的高墙沉稳厚重,走近大门后,青石铺垫的走廊上一尘不染,红木做的栅栏雕刻着花纹。 风间琉璃很好奇黑石官邸的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早就有背叛猛鬼众的想法,王将是他必须要杀死的人。 现如今局势动荡,昂热抵达东京,蛇岐八家如惊弓之鸟,王将必有大动作。 卡塞尔、蛇岐八家、猛鬼众,三方势力纠缠在一起,如此混乱的局势,如果要杀王将,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机会。 他一步步踏在青石台阶上,前方是会客的房间。 一间木制的古屋,幕府将军在此召开会议时,一人便要占据一半的空间,这便是所谓的权势。 “请进吧,主人就在里面。”木村浩停在门前。 门内的空间宽阔,风间琉璃看不见里面的人。 他掠过木村浩,大步朝厅内走去。 进门后他忽然愣住了,主座上坐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他居然都认识。 路明非,他在高天原见过一次,王将曾嘱咐他去试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s级”,但他还没来得及下手,路明非就从东京消失了,连带着他的两个师兄一起。 第二天包间里海斗和阳树醒来时迷迷糊糊的,连客人何时走的都不知道,座头鲸还担心他们被下了手,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去医院做检查。 主座上的另一个人是上杉绘梨衣,上杉家主,源稚生称呼她为妹妹,这是猛鬼众渗入蛇岐八家的探子打探出来的情报。 风间琉璃讨厌这个女人,很讨厌,即使素未谋面,他也从心底嫉妒憎恨上杉绘梨衣。 两人的身旁还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昨晚邀请他去办公室的年轻女人,那个小男孩也在,跟在年轻女人的身后,而另一个女人身材火辣,穿着黑色皮衣,腰间别着两把折刀。 除此之外,就只有作为客人的他。 他眯着眼睛一步步往前走,所以这伙人嘴里的老板到底是谁? 路明非?亦或者是上杉绘梨衣? 从他掌握的情报推断,上杉绘梨衣应该是是这些人的老板。 至于路明非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并不关心。 上杉绘梨衣是上三家的家主之一,探子送来的情报中,关于她的资料极少,只有每一年蛇岐八家的年会上她才会出现,出现后也只是寥寥十几分钟就又消失了。 这是个很神秘的女人,风间琉璃除了知道她是上杉家的家主,还有源稚生称呼她为妹妹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作为上三家的家主,风间琉璃自然不会觉得绘梨衣是个省油的灯。 但他还是升起了离开的心思,杀死王将是他的心愿,可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合作。 上杉绘梨衣抢占了他的位置,接受着哥哥的宠爱,他怎能不嫉妒、不厌恶? “先听听他们找我想干什么,如果和我的目的不相干,那还是各走各的路。”风间琉璃心想,在年轻女人的安排下入座。 座位在主座的对面,说是座位,其实就是一个坐垫,垫子前摆着一个拱形的木桌,风间琉璃的座位和主座仅仅隔着三米的距离,提刀冲刺不需一秒。 “我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主座的木桌上,摆着一把刀,路明非开口问道:“你就是猛鬼众的龙王?”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呢?”风间琉璃将腰间的佩刀取下,放在桌上。 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上杉绘梨衣的身上,但这个红发的女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目光一直锁定在身旁的路明非上。 风间琉璃的耐心有些被消磨殆尽了,他觉得自己被叫来是被消遣的。 果然是个讨厌的女人,空有一张好看的脸,凭什么她能享受哥哥的宠爱? “关于人面鱼死侍,你知道多少?”路明非接着问,其余人都沉默着,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对此并不知情,据我所知,猛鬼众只开发了进化药,没有研究过所谓的可控死侍。”风间琉璃淡淡道:“倒是蛇岐八家的嫌疑更大,他们的设备比我们完善,资金也比我们充足,知道的辛秘也比我们更多,猛鬼众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孤儿凑在一起在报团取暖,怎么能和千年的家族相比。” “蛇岐八家真的会把血统不稳定的人永远关在深山里的寄宿所里?” “在他们眼里,那些都是鬼的种子。” “鬼是什么?” “一群无家可归的人,渴望自由的人,被命运逼到疯狂的人,我们和蛇岐八家本是同源,他们却打着正义的旗号,要杀死我们。”风间琉璃说道这儿时忽然笑了,嘲弄的笑,这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美的惊心动魄。 他握住了佩刀的刀柄,“你们到底想找我干什么?如果是想当讨鬼人,那就恕我不奉陪了,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在下地狱之前,我必须把这件事做完。”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敌人,蛇岐八家和猛鬼众我都不信任,找你来是想确认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路明非摇摇头:“我在蛇岐八家的三级寄宿所找到了研究死侍的基地,他们对小孩子做残忍的人体实验,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风间琉璃皱起眉。 “那换个问题吧。”路明非摸出能剧面具,“戴面具的人杀了我的朋友,他应该和蛇岐八家有些关系,关于这个面具,你是否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你回答完这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今天我不会对你动手,希望下次再见面时,我们不会是敌人。” “蛇岐八家?”风间琉璃眉头紧锁,“你是在哪里找到这张面具的?从一个戴面具的人的脸上割下来的?” “割下来?面具为什么要割下来?这张面具是我在杀人现场捡到的,戴面具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风间琉璃惊呼:“那是王将的面具,从来没有人能知道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子!你这张面具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两百二十七章 源稚女(4.6k) “王将?那不是猛鬼众的首领吗?你说这个面具是王将的?”路明非拿起能剧面具仔细看,这是一张恶鬼面具,两只金角从额头处钻出,瞳孔是金色的,獠牙大耳,丑陋而狰狞。 “没错,王将每一次出现,脸上都是同样的面具。”风间琉璃注视着恶鬼的獠牙,“我曾数次对他发起袭击,我试过摘下面具,但面具就像是长在他脸上的,扯下面具就只有一团模糊的血肉,从来没有人看到王将的脸。” “等等,等等。”路明非被风间琉璃搞的有些迷糊了,“你说你袭击王将,他不是猛鬼众的老大吗?你作为他的手下,为什么要袭击他?” “我虽然是猛鬼众的龙王,但我最想杀死的人就是王将。”风间琉璃捏紧了刀柄。 “为什么?内讧还是篡权?” “在诉说原因之前,我首先要确认一件事,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风间琉璃与路明非对视,眼底清澈。 “我站在正义的一方。”路明非郑重道:“哪边为恶,我就会与哪边为敌,不管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作恶的人最终都会付出代价。” “正义么...”风间琉璃忽然笑了,一笑百媚生,“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既然这样那我就选择相信你,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的真名是源稚女,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听到源稚生这个名字,绘梨衣微微侧过头,视线从路明非的侧脸上转移。 风间琉璃从怀里拿出了一次性用的卸妆湿巾,擦拭眼角的眼线、清淡的粉底和眉笔,咬着发绳把头发箍成一束。 绘梨衣嘴巴微微张开,瞪大眼睛,在本子上写道:“哥哥?” 路明非也张大了嘴,风间琉璃卸妆之后就是源稚生的翻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胞胎,光看脸,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风间琉璃换上黑色的羽织,再把头发给剪短,路明非觉得自己很难在他们不说话的情况下分别出谁是谁,风间琉璃就是女装的源稚生,不,现在该叫他源稚女了,他的气质柔美,和刚强的源稚生截然相反。 “我不是你的哥哥。”源稚女瞥了绘梨衣一眼,“我的哥哥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我才是他真正的弟弟。” “我记得源稚生说过,他的弟弟已经死了,源家只有他一个人。”路明非疑惑地问,源稚女和源稚生长的实在太像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兄弟,可哥哥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弟弟是猛鬼众的龙王,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让兄弟两个人反目成仇? “他并不知道我还活着的事情,在他心里我当然是死了,就是他亲手把我埋葬在深井里。”源稚女的话语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你是因为血统不稳定,所以被送去寄宿所,然后叛逃成鬼了吗?” “不,我和哥哥小时候并不在蛇岐八家,只有本家出生的婴儿,才会在满月的时候做血统检测,检测出问题了,他们就会被送去寄宿所,而橘政宗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和哥哥已经上中学了。”源稚女低垂眼帘,回忆着往事。 “我和哥哥在一个山中小镇长大,镇上只有一个中学,我们生活在一个寄宿家庭里,那个男人酗酒,懒惰,他收了山外寄来的抚养费,所以他要照顾我们的生活,但事实上,他对我们并不好,只提供了最基本的食宿,时常会打骂我们。”源稚女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沉溺在过去的时光中。 听起来那是一段很艰难的时光,可他素白的脸上却隐隐透着微笑,或许寄人篱下,也还是有不少开心的事情。 “中学时,哥哥很受女生欢迎,他是篮球赛上的主力,那时候我们两个的血统都没有觉醒,但哥哥各方面都比我强,我瘦弱无力,只能在场外为他加油。” “绘梨衣听源稚生说起过这些事吗?”路明非问。 绘梨衣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源稚生来见她要么是陪她打游戏,要么是带她出去吃饭,还有就是叫她开会,他们很少有机会闲聊,绘梨衣对源稚生的过去一无所知。 源稚女看着摇头的绘梨衣,忽然笑了,他一直觉得绘梨衣是哥哥用来替代他的冒牌货,所以很讨厌这个女人,但那段恬静的时光是他和哥哥独有的,哥哥并没有给别人分享过,这让他很开心,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他迫不及待要和冒牌妹妹分享只有他和源稚生才有的过去了。 他接着讲:“后来我们知道了那个寄抚养费的男人是谁,他叫橘政宗,他来到山里,说我们是一个黑道大人物的后代,要带哥哥去东京的大城市继承黑道的王位,他说东京很危险,他没有能力保全我们两人,所以让能力更强的哥哥先去,我则是作为替代品,如果哥哥被害了,我就将继任源家家主,我是哥哥的影子,影子见不得阳光,哥哥跟着橘政宗去了东京,而我被留在山中。” 源稚女说到这儿时抬起了头,看向了路明非桌上的面具:“然后我就遇到了王将,第一次见他,他就带着能剧面具,我从小就喜欢歌舞伎和能剧,他点拨我的表演,我们渐渐熟悉了起来,那时候我一个人待在山里,我很嫉妒哥哥,他有力气受女孩子欢迎,去了大城市,不知道过着怎样光鲜的生活,而我却在什么都没有的山里,被养父指示着干这干那的。” “王将是个什么样的人?”路明非问。 “最初,王将在我眼里是一个完美的老师。”源稚女说:“他只会在晚上出现,那是梦一般的时光,我们在山里散步,他教导我如何跳舞,给我讲解歌舞伎的人物和历史,在没有网络的时代,他满足了我所有的好奇心,他还称赞我比哥哥更有潜力,我会比哥哥变得更强。我们在月下饮酒,那烈酒让我全身都暖了起来。” “那酒有问题?” “那其实是进化药,烈性的进化药。”源稚女低沉地说:“你们知道蛇岐八家的皇吗?” 路明非看向苏恩曦,苏恩曦摇摇头,他也摇摇头:“不知道,皇是蛇岐八家的头目?” “每一代蛇岐八家的最高统领都会是皇,但这并不是一个职位,而是一种尊称。”源稚女说:“通俗的意义来讲,皇就是超级混血种,是混血种中的皇帝。” 路明非握住了绘梨衣的手,隐隐约约猜到了皇是什么:“皇的血统,能超越临界血限是么?” “是的,日本混血种都是白王的后裔,我们称呼那一位为神,我们的血是神赐的,和其它混血种是不一样的,神赐的血给予我们突破血限的可能性。”源稚女点点头,“在古老的时代,每一个日本混血种都能突破临界血限,在他们当中最强大的三人被称为皇,会分别继承八岐大蛇命,天照命和月读命的名号。” “这一代,蛇岐八家的皇是源稚生和绘梨衣?” “据我所知,这一代蛇岐八家的皇只有我的哥哥源稚生。”源稚女看了一眼绘梨衣,他对绘梨衣所知甚少,“上杉家主的血统也超过了界限?” “对。”路明非把绘梨衣在源氏重工的待遇讲述出来。 源稚女皱着眉,沉声说:“皇的血统是稳定的,即使超越了界限也不会出问题,绝不会有朝死侍转化的可能性,这是神赐予皇的特权,上杉家主和我一样,都是危险的鬼。” 绘梨衣听到这话,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其他人她都无所谓,但意识到她和路明非也不一样,让她很失落很难过,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在两人中间。 这时,路明非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搂到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女孩耳边轻声说:“别听他胡说,绘梨衣就是绘梨衣。”谷 路明非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她愣了愣,把头埋在路明非的胸前。 源稚女顿时有些无语,但看着这对抱在一起的情侣,他又有些嫉妒,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爱。 他实在是不想看这两人秀恩爱了,“我们继续吧,我和哥哥都有成为皇的潜质,哥哥的血统已经觉醒了,但我还是一个瘦弱的山中男孩,王将给我喂了进化药,渐渐的,我的血也觉醒了。” 路明非点点头,抱着绘梨衣拍她的后背,“你继续说吧,我在听。” 源稚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但相比杀死王将,其他的都是小事。 他深吸一口气,平稳心态,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王将给我喂了很多的进化药,一般混血种能承受的进化药是有限的,多了就会失控,但我并没有,因为我和哥哥的体内流着的都是皇血,我的血,比进化药更毒。” “后面记忆对我来说非常模糊。”说到这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醒血统后我变漂亮了,第一次有女孩对我羞涩的笑,然后镇上发生了惨案,多个中学女生被残忍地杀害,均被判定是一人作案。” 路明非终于重新把视线转移过来。 “我杀死了十四个女孩。”源稚女近乎颤抖着说,每次想到这件事他的心中都会升起恐惧:“她们的尸体被我做成蜡像,放在学校最深处的地下室,我给那些死人缝上了歌舞伎的衣服,对着她们模仿女性,这件惨案被认为是死侍作案,所以哥哥回到镇上进行清除任务,他找到我时,我正在地下室,为尸体打扮戏服,哼着歌谣。” 气氛忽然变冷了,酒德麻衣手伸到腰后,苏恩曦牵住了康斯坦丁的手。 路明非不知何时握住了楔丸的刀柄,凝视源稚女的脸。 源稚女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仿佛刀尖刺在眉间。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那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梦,梦里我变的很漂亮,我约女孩子去河边看星星,拉她们的手,她们羞涩地对我笑,我终于变成哥哥那样耀眼的人了,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杀她们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一刻是她们最美的时刻,我想把最美的一刻留下来,所以我一刀割断了她们的喉咙,趁着最美的表情还没有凝固,把她们做成蜡化的塑像。” “梦里的事仿佛是另一个我做的,我的记忆很模糊,杀人变成了艺术,看见鲜血溅出我会狂喜,唯有在杀死那些女孩子的时候,我的记忆是清晰的,直到哥哥回来,我轻声呼唤着哥哥,想让他为我骄傲,我终于变优秀了,也有女孩子会对我脸红,我学会了跳舞,迫不及待想给他展示。” “可当我转过头时,迎接我的不是拥抱,斩鬼刀插入了我的胸膛,我终于被拉回了现实,恐惧如海啸般淹没了我。” “但我没有机会再诉说恐惧了,哥哥杀死我把我丢入深井里,锁上了井盖,掩埋了一切,至今想到那个梦我还是会被恐惧和呕吐感淹没,再次醒来之时,我出现在舞台上,王将和猛鬼众的其他人在观众席,我穿着云中绝间姬的衣服醒来,王将拥抱我,所有人都在恭迎皇的苏醒,他们热泪盈眶,我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这就是我的故事。” “我想要杀死王将是因为他毁了我的人生,我变成了鬼,哥哥是斩鬼人,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屏障,在最初的日子里,我经常对王将发动袭击,每次我以为我成功了,他都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拍我的肩膀,称赞我干的漂亮,他永远都掌控着我。” 良久的沉默,路明非与源稚女对视许久,他不知道源稚女是在说谎还是陈述事实。 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会谈,付出所有的信任未免太草率了。 只有电视里坏蛋才长的是个坏蛋样,脸上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写着“我是大坏蛋”。 现实中的坏家伙,从来都不是用外表分辨的,源稚女既然是猛鬼众的龙王,很有可能是个谎话连篇的大骗子。 他来时化的妆容那么完美,明明长着和源稚生一样的脸,路明非和绘梨衣却都没发觉出有什么异常,这是个演技出色的家伙。 可当他卸妆时,又仿佛把最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了。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他还是保持怀疑态度让他滚蛋。 “你和源稚生,和皇的战力比起来谁更高?”路明非打破了沉寂。 “如果是正面对决,哥哥应该不是我的对手,鬼的血统虽然更不稳定,但力量会更强。”源稚女说,他似乎很有信心。 “那来比试一场吧。”路明非提刀起身,“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我分辨不出来,但刀法是骗不了的人,如果你愿意和我打一场,我也可以对你付出信任,帮你杀掉王将。” “愿意奉陪。”源稚女也提刀。 “内府有比试的道场。”苏恩曦说,“请随我来吧。” 路明非点点头,几人跟着苏恩曦走出大厅。 屋外阳光正好,凸守和小鸟游伸了个懒腰,拖着肥肥胖胖的肚子懒洋洋地走过来,眯着眼睛蹭着路明非的脚踝。 路明非把小鸟游抱起来,挠了挠它的头顶。 绘梨衣今天也稍微大胆了些,学着路明非把凸守抱了起来。 两只小肥猫还有些沉甸甸的,抱在怀里很有重量。 “要抱抱吗?”路明非忽然对源稚女说,“这是弟弟凸守,性格很温顺的,不会挠人。” 源稚女愣了愣,路明非已经把猫咪递过来了。 他连忙接住,毛绒绒肥嘟嘟的触感,凸守喵喵喵地叫着,似乎不喜欢待在他的怀里。 他抱着这只圆滚滚的猫,挠了挠凸守的额头,凸守顿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他静静地看着,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露出清水般的笑容。 第两百二十八章 龙骨(5k) “你和源稚生也拥有着高序列的言灵吗?”路明非走在朱红色的走廊。 绘梨衣的言灵是“审判”,同为超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路明非很好奇源家两兄弟拥有什么样的言灵。 既然是皇,想必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哥哥的言灵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的言灵是梦貘。”源稚女说。 “就这么告诉我们没关系吗?”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杀死王将,那我们就是盟友了,对待盟友我自然不会有隐瞒。” “感谢你的信任。”路明非问,“不过梦貘是个什么样的言灵?我背过卡塞尔学院的言灵周期表,但对它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张周期表上有精神元素吗?” “没有,只有地火水风四大元素。” “那就对了,梦貘是白王后裔才可能会拥有的言灵。”源稚女淡淡道:“卡塞尔的言灵周期表是不完整的,上面缺少了精神系的言灵。” “也对,那本来就是研究者们归纳整理出来的一张表,第一天背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就告诉过我言灵周期表是不完整的,关于黑王所拥有的言灵,上面就没有任何记载,白王的也都是空缺。”路明点点头。 “我并没有背过那张表,所以不知道梦貘该排在哪个序号,这是先辈们为它取的名字。”源稚女轻声道:“在日本的传说中,梦貘会在每一个天空被洒满朦胧月色的夜晚,从幽深的森林里启程,来到人们居住的地方,吸食人们的噩梦,它会发出如同摇篮曲般的轻声鸣叫,让人类在这种声音的相伴先甜睡,之后将人们的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地吸入囊中。” “所以你的能力是帮别人消除噩梦,睡一个好觉?” “不,我的能力是制造梦境,可以把人拉入梦境中。” “幻术?” “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梦境里的人认为自己真的死了,那么他的精神就会死亡,虽然躯壳仍然有生机,但已经是一具不会移动的空壳了。” “冒昧问一句,你的写轮眼开到了几勾玉?”路明非忽然侧过头来,看源稚女的眼睛。 “写轮眼?那是什么?”源稚女表情疑惑,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玩意,小时候住在深山,唯一的锅盖电视都是由养父一个人占着看的,养父爱看相亲节目,他和源稚生也只能跟着一起看。 动漫和小说,这些娱乐活动离他很远,成为猛鬼众的龙王后,他更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当然想不到写轮眼出自一部叫做《火影忍者》的漫画,无法理解路明非想要表达的梗。 倒是一旁的绘梨衣颇有兴趣地看过来,她是个十足的动漫迷。 路明非和她对视一眼,右手放在脸上做出萨斯给的招牌动作,绘梨衣学那撸多搓丸子,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除了苏恩曦都不理解他们在笑什么,一脸懵逼。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懒得解释,笑了几声就停下来了。 “所以,写轮眼到底是什么?勾玉又是什么意思?”源稚女终于找到机会开问了。 “写轮眼是一种很厉害的眼睛。”路明非脸色正经,很严肃地说:“只有宇智波一族才有可能觉醒写轮眼,当他们遭遇了极大的变故而引起精神波动时,眼睛就会变成血红色,在瞳孔周围出现黑色的勾玉,根据觉醒者的天赋,又会逐渐往上进化,从最低的一勾玉,到最强的三勾玉,写轮眼具备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可以施加和看破幻术。” “如果有这么厉害的眼睛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源稚女很认真地回忆自己是否有听过宇智波这个姓氏。 “宇智波很早以前就被灭族了,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路明非拍了拍源稚女的肩膀。 “这么强大的一族居然被灭族了么?”源稚女感叹一声:“听起来宇智波一族和上三家很相似,如今,上三家也快灭绝了。” “不,不一样。”路明非正经道:“上三家灭绝是因为血统过高,无法诞生出子嗣,宇智波的灭亡是因为爱。” “爱?何来为爱灭绝之说?” “宇智波族人失去重要的爱才会觉醒写轮眼,这是映射心灵的眼睛,他们的爱太过沉重了,这是他们灭族重大的原因之一。”路明非感慨地说。 “灭亡,竟是因为爱太过沉重么...”源稚女驻足在原地,细细品味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和宇智波一族有相似的地方,失去哥哥的爱后,他就变成了复仇的鬼,每一步都在走向灭亡。 “如果你想了解宇智波的故事,我可以把一份叫做《火影忍者》的绝密资料分享给你。”路明非回头看他。 “这是很珍贵的资料吗?” “有很多人为它背后的故事着迷,但目前它还是残缺的,我们暂时还没有收集到全部。” “如果有机会,我很想了解宇智波的故事。”源稚女微微颔首。 “回头我会让我的秘书分享给你的。”路明非示意苏恩曦一眼。 苏恩曦无奈地点点头,她发觉路明非和前老板在某些地方真的蛮像的,比如在让她难办这件事上。 也不知道源稚女知道了所谓的绝密资料是一部全世界都闻名的热血动漫会不会有被欺骗的感觉,不过说实话,这也怪不了他们,源稚女作为土生土长的日本年轻人居然连写轮眼都没听说过,被糊弄也没有办法了。 几人继续朝道场行走,这是一处露天的道场,四周用蓝色的阵幕遮蔽。 所谓阵幕,其实就是一层类似帐篷的布,可以防风御寒,也可以有效地阻挡弓箭和铁炮,通常这种道场只会在战场上使用,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用作军中练兵。 黑石官邸保留着它不是为了使用,只是作为一种历史文化的遗传。 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完全露天,而且足够大,脚能踩到的地方都属于道场的范围,这样源稚女和路明非就能放开手脚地比试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把破坏掉珍贵的文物或者把地板踩烂。 黑石官邸现在是路明非的资产了,他可不希望一场决斗下来,损失个几百万上千万,就算有钱,败家也能这么败。 两人站在了道场的中间,其余人在边缘围观。 “要使用真刀?”源稚女低头看腰间的长刀。 “用木刀,比试就没有意义了。”路明非缓缓抽出楔丸,“生死之间我才能体会到你的意志,还是说你要放弃这场比试,如果你不想打的话,那我们的合作也只能暂停了,虽然目前为止你表现的性格和我很搭,但很抱歉我还是不能对你抱有足够的信任,你是个很擅长演戏的人,我觉得我只有在拼死一搏的决斗中,才能认清你的本质。” “我不是在推脱,但真的打起来了,我可能无法留手。”源稚女也拔出樱红色的长刀。 源稚女看过路明非的资料,资料上说路明非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这无疑代表着他强悍的实力。 但皇和其他混血种都是不一样的,从身体结构上就不同,正常混血种的基因还是由人的部分占主要,他们的骨骼和肌肉虽然有一定的强化,但解剖开,还是正常的样子,只是骨骼的质地更坚硬,密度更高,肌肉群的分部更密集。 但如果把皇解剖开,将是生物学无法理解的奇迹,皇的骨骼虽然看上去是一块整骨,但事实上是由数小块小骨骼拼接而成的,骨骼数量不同于任何生物学家熟知的物种,足足有上千块,关节复杂地难以想象,可以做出常人绝对做不出的动作,连接骨骼的筋腱强大的像头牛。 觉醒血统后,皇就拥有了调动这些骨头的权利,当源稚女进入生死搏斗时,龙骨状态会在本能反应下激活,届时他就会变成一个人形巨龙,力量堪比起重机,即使是一辆汽车,他也能徒手抱起来扔出去。 源稚生,绘梨衣同样拥有这种能力,皇之所以是皇,就是因为他们的强大超乎认知,王座之巅下的凡人只能仰望。 犬山贺用刹那才能达到的急速,他们只需要随手挥砍,每一刀都将是高阶刹那的音爆之斩。 如果路明非的实力足够强劲,就能把源稚女的龙骨状态逼出来,到时候,路明非绝不可能和他一较高下,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当龙骨状态激活,两人就变成了不同的物种了,例如狼与绵羊,狮子和小鹿,是捕猎者和被捕猎者,正面对决,路明非绝无胜利的可能,那种状态下,若是留不住手,路明非可能会被重创。 “我虽然流着鬼之血,但也超越了临界血限。”源稚女浑身的骨骼发出爆响,精密地连成一体,“我和龙类一样拥有着上千块骨骼,当它们连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能拥有巨龙的力量,我们称这种状态叫为龙骨,这种时候我很难控制自己的力度。” 他说这些是希望路明非能知难而退,这场比试根本没有可比性。 正面搏斗他从来没有畏惧过谁,连源稚生他也有信心战胜,没有谁比他最清楚藏在他身体里的鬼有多可怕,只有王将的梆子能封印他体内的鬼,风间琉璃的力量在面对王将时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才会寻求别人的帮助。 “龙骨么...”路明非手拂过光滑的刀身,“难怪源稚生那天轻易就败了,原来是他没有使出全力。” “你和哥哥打过?” “切磋过一次,但用的是木刀,用你的全力吧,不必顾忌,我想知道皇真正的战力是什么水平。” 路明非丝毫没有退意,源稚女叹了口气,只得提刀。 源稚女双手握刀,凝神屏气,路明非站在原地,在等他先出手。 “五成的力,应该足够让他认清和皇的差距了。”源稚女掂量着手中的刀。 “我要上了。”他微微屈膝。 路明非点头,下一刻,那一抹樱红色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地上的尘埃扬起,源稚女所站的地方凹陷下一双脚印,他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掀起的风连场外都能感受到。 从下而上的一刀,他这是想让路明非手中的武器脱手。 然而预想中,刀刃被斩断击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剧烈的火花迸溅,反而是他的刀被弹开了,路明非甚至没有移动一步。 来不及错愕,路明非已然反攻而来。 流水般的刀光闪过,刀身映射着金色阳光,路明非向前踏一小步,刀锋斜切向源稚女的右肩。 源稚女提刀格挡,铮的一声,双刀相击,嗡嗡作响,震声未绝,楔丸又再度回斩。 源稚女被逼的后退,本以为攻势到此为止,路明非却跃起,身体带着刀一同旋转着斩来,脚未落地,已然砍了两招,动作流水般流畅。 速度、力量、决断,路明非在这一刻展现出来的东西,超乎了源稚女的想象。 源稚女本以为在他挥刀的时候,决斗就会结束,任何一个混血种都不可能在力量上与皇对抗,五成的力足够他压制一头狮子,他可以箍紧狮子的脖子,让这头猛兽窒息而死,可现在感到窒息的却是他! 路明非落地后,依然没有停止挥刀,狂风骤雨的四连斩后,是与最初一刀完全相反的斜劈。 刀光霍霍,他已拆了四招,这第五招将是绝杀,再也容不得他留手了,全身的骨骼精密地咬合,钢铁般的肌肉收缩,他以巨力,强行将刀移到左肩处,格挡下这最后一招。 路明非见招式不起效,足尖点地,后退数步。 源稚女这才有喘息的机会,“刚才那招是什么?” “飞渡浮舟。”路明非说:“快速的五连斩,虽然刀刀都没有斩向要害,但极难躲避,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能在初次的对决中完美防下这招的。” “那我还真是有幸了。”源稚女笑了笑,龙血里好战的基因被激发出来了。 黄金瞳炽热沸腾,无与伦比的血脉从他娇小的身躯中涌出,名叫风间琉璃的鬼显露出来,他瞳光流转,明**人,气质完全变了,危险妩媚。 路明非皱眉,源稚女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带着笑挥刀。 刹那间,刀光掠影闪过,空气中全是挥舞的刀光,金铁碰撞声如舞曲演奏。 两人全力相搏,招式愈紧,兀自未分胜败。 “真是两个可怕的家伙...”场外的酒德麻衣嘶地吸口冷气,眼前只有碰撞和迸溅的火花。 路明非面色愈紧,他在决斗中看到的是一个可怕的鬼,而不是什么善良淳朴的山中少年。 到底是鬼藏在源稚女的身体里,还是源稚女本身就是鬼伪装出来的一个面具? 路明非一次次弹刀,削去源稚女的架势。 他并非没有压力,源稚女的斩击如劈砍一般有力,每一下的力道都有劈山的气势。 但他早已见过此般的对手,樱龙挥刀之时,连大气都在变化,枭远超常人的巨大体型也让他折刃数次,源稚女的攻势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至少他不会用毒,也没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暗器或者招式,只是简单的刀术劈砍。 对待这种攻击,只需要把握时机,耐心地消磨架势。 时间流逝,他已经熟悉了源稚女的攻击节奏,弹刀得心应手。 尽管他一直在防守,看上去像是被源稚女压制了,但如果这是生死搏斗,路明非无比地确认,他或许会重伤,但源稚女一定会死。 他耐心地等待,看上去有些狼狈,被源稚女逼的连连败退。 但他已经看到破绽了,就是这一刀! 越强的对手,架势被攻破后的破绽就越小,强者甚至在短短半秒内就能恢复,决不能错过! 路明非弹开这一刀,源稚女的身形动作忽然停滞,忍杀点立现在胸膛,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刺过去,停在他胸前一厘之毫。 “到此为止了。” 千分之一秒后,源稚女的脸上充满了错愕。 樱红色的长刀离路明非的脖子还有一尺,但在他的刀砍下去之前,他会先被贯穿胸膛。 这场决斗,是他输了。 路明非收起了刀,表情严肃。 源稚女的脸上还有不甘心,只被贯穿心脏,皇并不会失去生命,他体内的鬼还想再战,但片刻后,危险妩媚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的气质再度变化,和刚才判若两人。 路明非紧盯着他的脸,黄金瞳黯淡下去了,他再度变成了那个清水般的男孩,就像是...双重人格似的。 难道他体内真的隐藏着一只可怕的鬼吗?正如他所说,鬼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是在梦里,那场杀死十四个女孩的梦,对他来说是一场恐怖恶心的噩梦。 这到底是演技还是真实? 决斗时,路明非真正地看到了那个鬼,可他却不知道山中少年有没有被鬼杀死。 路明非叹了口气,走到道场外。 源稚女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一时间,气氛变得很冷。 第两百二十九章 做个人吧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源稚女谈一谈。”路明非揉了揉绘梨衣的小脑袋,把她交给了苏恩曦照顾。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领着康斯坦丁和绘梨衣退离道场。 老唐此刻还在睡觉,所以这个宽阔的空间内就只有路明非和源稚女了。 路明非缓缓转过身,和源稚女对视,问道:“源稚生在你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立志要当正义的朋友,是那种会为了正义抛弃感情的人。”源稚女简单地描述了源稚生。 站在旁人的角度,源稚生就是这么一个人,源稚女有时候其实会恨自己的哥哥,这世界上明明只有他们两个是绝对的亲人,天下有什么事情是比他是源稚生的弟弟,源稚生是他的哥哥更重要吗? 他觉得哥哥很傻,怎么可能有绝对的正义存在,那只是成年人编出来骗小孩子的谎言,可源稚生就是固执地相信着,为此不惜杀死弟弟,证明自己的决心。 多少个夜晚他曾希望哥哥是一个偏心的人,这样在那个黑暗孤独的地下室里,他就不会被斩鬼刀贯穿胸膛,他还有机会可以站在哥哥的身边。 “那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路明非又问。 “我自己?”源稚女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是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我是猛鬼众的龙王,这么多年我杀的人不止镇上的那十四个女孩,我知道我是个应该下地狱的鬼的,但在下去之前,我必须要杀死王将。” “可杀死王将对你来说又能改变什么呢?你真正渴求的东西是王将的头颅吗?”路明非手拂过楔丸的刀柄,“总有比杀戮更重要的东西吧?” 是啊,他为什么非要杀死王将不可呢? 他又不是正义的朋友,因为王将是个坏人就要杀死他,王将毁了他的人生,他就要把王将的头颅砍下,这是他真正的愿望吗? 其实不是的,他真正的愿望是回到哥哥的身边,可他是一个肮脏的鬼,他不知道身为天照命的源稚生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敢和源稚生见面。 他为什么会如此渴望杀死王将? 源稚女询问自己这个问题,片刻后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憎恨王将,但想要杀死王将不只是因为恨,王将是把他拉入鬼之路的人,他真正渴望的,是杀死王将后,漂浮在头顶遮蔽天空的阴云就能散去,阳光重新照下来,他可以提着王将的头颅去请求哥哥的原谅,对源稚生说,那些坏事都是这个混蛋蛊惑我做的,现在我把他杀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所以哥哥你能原谅我吗。 想明白这个问题后,他笑了,原来他也是个这么幼稚的家伙。 但他和哥哥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吵架,握握手说一句对不起又能重新成为好朋友,大人说了不联系,就真的不会再联系了。 即使身体里藏着鬼,那些恶事也实实在在是他亲手做的,精神病人杀人就不算杀人了吗? 他杀死王将,不过是想借此弥补曾经犯过的错,或许还能有微不可及的一点点机会,能再成为哥哥的同路人。 “路君,我叫你路君可以吗?”源稚女轻声说。 “当然可以。” “路君,杀死王将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但杀戮不是我的目的,王将是个可怕的人,他存活在这世界上,会有太多的人被卷入不幸,所以我要杀死他,这个回答能让你满意吗?”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和源稚生一样,当正义的朋友么?” “当正义的朋友...”源稚女的面前忽然浮现出哥哥儿时的脸,哥哥拿着山里捡来没人要的奥特曼玩具,站在山泉旁的青石上,大声地和他说,将来我们都要当正义的朋友。 源稚女忘了那时是白天还是夜晚,他只记得自己仰起头,眼睛里闪着和哥哥一样的光。 他恍惚间说:“大概是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结盟吧,至少在杀死王将这件事上,我们达成了共识。”路明非伸出了右手。 “你相信我的说辞了么?”源稚女和路明非握手。 “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说的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路明非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凸守会亲近的人,应该不会是个坏人,但我确实感受到你身体里藏着的鬼了,他很危险,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有两个人格?” “从来没有。”源稚女说:“杀死那些女孩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我清楚地知道她们是我杀的,风间琉璃其实是我给鬼取的名字,源稚女是我的本名,但风间琉璃和源稚女都是我。” “听起来还真是复杂。”路明非松开了源稚女的手,“既然结盟了,那我们就分享情报吧,虽然有很多东西还不能告诉你,但关于我手里那张面具的来历,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我的确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了,在你来之前,我并没有觉得那个人和猛鬼众有关系。” 路明非带着源稚女走出道场,并且宣布,他和源稚女达成了“杀死王将”联盟。 路明非和源稚女分享了他所见的东西,关于面具下的那张脸,绘梨衣说和橘政宗很像。 “关于橘政宗你知道多少。”路明非问,他们坐在茶室,纸窗外是垂下的翠绿春芽。 绘梨衣帮客人倒茶,捧着冒热气茶杯坐在路明非的身边。 “他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但和历代大家长不同,他没有皇血,而且他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源稚女说:“其实我对他的身份也抱有怀疑态度,死侍的研究,很可能就是他在背后做的。” 路明非点头,记下了橘政宗的异常,两人在茶室聊了不少东西,之后便送走了源稚女,在王将现身之前,他会继续在高天原当他的招牌牛郎。 路明非握着绘梨衣的手,看她手上颜色愈发深的血管。 他之前询问源稚女对此是否有什么解决办法,但源稚女说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绘梨衣的血统比他的血统还要不稳定。 如此一来,只有去源氏重工找血清作为缓兵之计,至少得让绘梨衣身体的恶化停下。 “血清有什么消息了吗?”路明非询问苏恩曦。 “我已经尽力在找了,但是很遗憾,没有。”苏恩曦无奈地说。 “那看来是没有其它办法了,联系源稚生吧,我们直接找他要。”路明非大手一挥。 如果源稚生真的把绘梨衣当成自己的妹妹,他就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有办法单独连通他的电话吗?”路明非说,“我亲自和他说。” 大舅哥这关无论如何是要过去的,这就像见家长,男人无论如何不能逃避。 虽然是他拐走绘梨衣在先,但蛇岐八家明显有着诸多问题,让绘梨衣待在那里很不安全。 “可以,但需要一些时间。”苏恩曦回应。 “大概要多久。” “1小时,要屏蔽辉夜姬的侦查。” “准备好了就通知我吧。”路明非点头。 这事推脱不得,如果源稚生不同意他会带上老唐去源氏重工硬抢,暴露一部分高阶言灵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是校董,卡塞尔的规则管不到他,他现在是规则的制定人。 “sakura要给哥哥打电话吗?”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是的,我们找他要能治疗绘梨衣的血清。”路明非摸了摸女孩的头。 “哥哥会让我回家的。” “绘梨衣想回去吗?” “不想回去,我想和sakura待在一起。” “那就不回去。”路明非搂住绘梨衣的肩,“放心,不管源稚生同不同意,我都会弄来血清的。” “我们不要伤害哥哥和其他人。”绘梨衣递过来一张纸条。 “不会的。”路明非轻声说,手拂过女孩的长发。 他从来都不会去伤害别人,除非别人要伤害他和他身边的人。 关于如何完全治疗绘梨衣,他已经找到了方向。 唯一的办法还是换血,用龙王级别的血,让绘梨衣完成生命层次上的进化,但老唐是块石头,康斯坦丁是个早产儿,只能另外找龙王。 但龙王是个稀罕物,全世界都只有加起来都只有八个,除去老唐和康斯坦丁就只有六个了,六个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在沉睡,运气不好,这辈子也撞不见一个。 路明非能和青铜与火之王成为网友,已经是堪比陨石砸到床板上的事件,再想满世界没头没脑地找,无异于填方叶塘,不过苍天眷顾,日本不就正有一个吗? 白王还是超越了四大龙王的位阶存在,血液说不定会比四大龙王的更好用,这么一想,绘梨衣的血也是源自白王,两者之间排斥反应说不定也会比较小。 待会等老唐睡醒了可以问问他,他知道的东西比康斯坦丁要多。 再不济,就先用四分之一,让路鸣泽先帮绘梨衣延长二十年的寿命。 总归是有办法的,他要救的人,就一定会救下来! ... 源氏重工,执行局局长办公室。 源稚生的眼眶周围出现了黑眼圈,他严重失眠了,虽然这几天他也没有睡觉的时间,一直在满东京地跑。 昂热昨天抵达了东京,蛇岐八家接待了这位尊贵的传奇屠龙者、曾经征服日本的存在。 源稚生也在昂热手下念过书,见过校长的人都会尊敬他,他也不例外。 但他首先是蛇岐八家的少主,下一代的大家长,尊敬也不能区别对待,知晓老爹曾经是猛鬼众的间谍后,他的内心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来不及缓一缓,老爹突然就在昨晚接待完昂热的会议上宣布,他现在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了。 是的,谁也没有想到,橘政宗会在这个时候把大家长的位置递交给源稚生。 橘政宗在会议上向家主们坦白了神的去向,大阪的猛鬼众也行动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千里之外赶来东京,要寻找神。 就在昨晚,东京就发生了数次武装冲突,枪击甚至上了新闻头条,东京的人民人心惶惶,蛇岐八家在政府安插的议员都无法把热度压下去,很多人害怕持枪恐怖分子突然出现。 猛鬼众疯了,完全疯了,他们抛弃了人类的底线,知晓神将降临后,他们迫不及待要找到神去朝拜。 决不能让他们找到神,必须由蛇岐八家先猛鬼众一步,把神扼杀在摇篮里。 橘政宗把这个重任交付给源稚生,他说自己不配承担如此重任。 只有源稚生明白这是为什么,猛鬼众可能会把橘政宗是曾是间谍的情报丢出来,私下里他们做了那么多次交易,很可能留有证据,到时候别说和猛鬼众对抗了,蛇岐八家内部就会先乱成一团。 所以橘政宗必须退位,他不能掌权,必须把权力递交给源稚生。 源稚生迫不得已,是被逼上这个座位的。 如潮水般的压力把他淹没了,他又想到了消失三天都没有消息的绘梨衣,心头就像放了一块铅球,沉重又郁闷,第一次有一“我顶不住”的感觉。 可他必须得顶得住,顶不住也得顶。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昂热并没有代表卡塞尔向他施压,今早昂热跑去犬山家的族地拜访犬山家主,丝毫没有提及死侍,初代种这一类的词汇,他像是单纯来做客的。 可每个人都清楚昂热不是一个老得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老头子,他是屠龙者,支撑着他活下去唯一的信念就是屠龙,这样平淡的表现,反而更让人内心不安。 源稚生幽幽叹了口气,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一个陌生的用户,没有号码,名字叫“sakura”,头像竟然是绘梨衣的照片! 见鬼,还是合照! 绘梨衣挽着路明非,像是打招呼似的挥手。 源稚生一下就精神了,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按下了接通键,果然传来了路明非的声音:“喂,是源稚生学长吗?” 混蛋,这家伙怎么还敢叫自己学长! 你tm到底哪来的脸啊!求求你做个人吧! 第二百三十章 血压升高 源稚生万万没有想到,路明非还敢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绘梨衣消失了整整三天,三天,这家伙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好事! 绘梨衣挽着路明非的那张照片简直让源稚生血压高升。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半个小时就能摩擦出火花,三天,在路明非这个钢板都能捅穿的年纪,别说生米煮成熟饭,铁锅都要给烧穿了! 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他都不敢想妹妹到底被做了些什么,这对做哥哥的无疑于是一个噩梦。 但这些都还是其次的,他最担心的还是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 老爹说过,半年前开始,绘梨衣注射的血清量就减少到了原来的五分之一。 因为和王将的决裂,他失去了血清的来源,虽然之前的交易还有剩下的,但血清无法得到补充,如果按正常的剂量来,源氏重工的余量连两个月都维持不住,所以只能减少用量,按原来的三分之一来进行注射治疗。 即便如此,支撑了半年,血清也见底了。 橘政宗一直在试图开发有效的血清,可没有半点进展,他需要从王将那里得到血清来治疗绘梨衣,这也是他迫切想要对猛鬼众发动战争的原因之一。 源稚生不知道绘梨衣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了,他很担忧妹妹的生命安危。 他想臭骂路明非一顿,但绘梨衣在这臭小子手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臭小子,别让我逮到你了!”他只能在心里痛骂,电话里一声不吭。 家族发布了足足二十亿日元的悬赏,只需要提交绘梨衣的有效消息就能得到一亿日元,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拿出真实的消息,全是些妄想鱼目混珠的家伙,要么就是搞了乌龙。 唯一的线索现在就把握在源稚生的手里,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尽量显得沉稳:“我是源稚生,绘梨衣在你那里对吗?” 他忐忑地等待电话那头的回应,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绑匪绑走了女儿的富豪,绑匪正在向他索取钱财,否则就要撕票。 要是路明非真的是来要钱的就好了,源稚生当然愿意在账户上划几个零出去,然后他们约一个私密的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他很想听听绘梨衣的声音以确定妹妹的平安,可绘梨衣不能开口说话,若是无意识地释放出言灵,电话立刻就会被破坏掉,周围的人也会遭殃。 “是的,学长,绘梨衣就在我旁边,我的电话开了免提,她能听到你的声音。”路明非说:“顺带一提,通话经过了加密处理,辉夜姬被屏蔽了,无法监听到我们的通话内容” “她现在状况怎么样?”源稚生问,他不关心这电话到底加没加密,他只关心妹妹的安危。 “手上的血管颜色变深了,其它一切正常。” “你知道多少真相了?” “基本全知道了,白王,皇,还有天照命,月读命之类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 源稚生沉默片刻,没想到路明非不知不觉居然弄到了这么多情报,他叹了口气,默默走到办公室的门前,反锁上门。 “说吧,你联系我想干什么,只要你把绘梨衣送回来,不管是情报还是别的东西,我都可以接受,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既然你说电话加密了,那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 源稚生是正义的使者,按他的性格本不该接受这样的地下交易,即使绘梨衣是他的妹妹,他也会大义灭亲,铁面无私,就像多年他对待稚女那样。 可绘梨衣不止是他的妹妹,如果论现在全日本什么最危险,第一是即将苏醒的神,第二毫无疑问就是绘梨衣。 任何人,都不可能和她在破坏力上相比。 言灵·审判,她如果暴走了,可能整个日本岛都会沉没,那是堪比龙王的力量,源稚生作为哥哥有义务在妹妹失控之前制止她。 这也是橘政宗所说的,如果在绘梨衣暴走之前,他们没有打败猛鬼众从王将那里弄来血清,那他会选择让自己的女儿作为一个人类死去。 这说起来或许有些残酷,源稚生必须确保绘梨衣在蛇岐八家的监控范围之内,一是为了给她提供最好的医疗环境,二,则是确保在她失控时,他们能第一时间处决掉她。 毕竟绘梨衣半年没得到过有效治疗了,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对不起学长,我暂时不能让绘梨衣回去。”电话那头又讲。 源稚生低沉地说:“我可以发誓,只要你把她送回来,任何不违背原则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并且绝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之前我们的恩怨都一笔勾销。” “学长,绘梨衣让我告诉你,她不想回去。”路明非略带歉意地说:“另外,我打这个电话并不是为了惹你生气,我是想找你要能够治疗绘梨衣的血清,为她缓解身体的恶化。” 源稚生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家伙气出高血压。 这tm是哪里来的赖皮蛇啊! 拐走他妹妹就算了,还有脸打电话过来,找他要血清! 这不是等于在你头上拉屎,还要问你借纸吗? 真把他当冤大头了? 况且血清已经用完了,连老爹都承认了自己间谍的身份,说只有王将那里才能搞来新的货,找他要他也没有啊。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里也没有血清,那玩意在半年前就用完了。”源稚生沉声道:“现在你把她送回来还来得及,蛇岐八家有最完善的医疗条件,没有血清,通过其它手段我们也能暂时保证她的健康,若是等她身上出现鳞片,那就晚了!”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血清不是你们研究出来的吗?” “具体细节我不能告诉你,但确确实实血清已经用完了,那并不是我们的科研机构研究出来的产物,我也在想办法找新的,这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事。” “你知道哪里有?那你告诉我吧,我会去帮绘梨衣弄新的回来。” 源稚生听到这话,头上出现黑人问号,血压顿时又高了几分。 不是,哥,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我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日本的地下天皇、当届的天照命、超越了临界血限的皇都没有信心能弄来的东西,你凭什么这么大言不惭地说话啊!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啊! 就算你是s级,就算你拥有堪比皇的高阶言灵,那又怎么样?你有蛇岐八家在日本耕耘了几千年的基础吗? 真是张口就来,源稚生气的想骂娘。 他觉得路明非纯粹就是来摆烂的,就像是那种打游戏被对面上单单杀5次,缩在二塔吃经验都不敢吃的摆子,明明都0-5了,还要在聊天框对8-0的打野说一句:打野差距,对面这么压线都不来的。 你真这么牛逼,当初拐走绘梨衣之后为什么要逃跑啊,怎么不拿你的绝世武力把源氏重工的人全部镇压了呢? 猛鬼众可不是你想的小打小闹的,这是战争,是要牵扯到几万人的战争!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搞定的! “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把绘梨衣交回来吗?”源稚生面色不善。 “目前是这样的,因为我对蛇岐八家抱有怀疑,我不能完全信任你们。” “绘梨衣是我的妹妹,你和她之间才是陌生人,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除了我们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 “源稚生学长,首先我要澄清一下,我和绘梨衣不是陌生人,还有,我并不是否定了蛇岐八家所有人,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也是真心为绘梨衣好,但蛇岐八家不止你一个,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你能保证他们都和你一样,把绘梨衣当做亲人看待吗?能保证蛇岐八家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个好人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身边就有很多心怀不轨的家伙,比如那个叫橘政宗的,我对他就抱有很大的怀疑。” “橘政宗是我和绘梨衣的老爹,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才是绘梨衣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 “学长,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需要冷静的是你不是我!绘梨衣,你在听对吗,千万别相信这个臭小子!他是个不自量力的骗子!” 源稚生的情绪少见地失控了,这几天他本来就遭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整个人像是个快要炸掉的高压锅。 引的一切起爆的原因是路明非提到了橘政宗,橘政宗是绘梨衣的亲生父亲,他为了给女儿治疗绝症忍辱负重多年,路明非这个外人怎么能想象橘政宗当年是带着何等的意志从沉没的列林号里游出来的,他本该葬身深海,但身为父亲的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所以像英雄那样从地狱爬出来了。 源稚生听到这个故事时,心里感动的流泪,世上绝不会有一个人比橘政宗还要爱绘梨衣,路明非和伟大的父亲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无声,但并没有挂断。 源稚生渐渐冷静下来了,他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冲动是魔鬼,刚才所说的话,很可能会让他彻底失去绘梨衣的线索。 然而还没来得及补救,电话就挂断了,源稚生再拨过去显示的是空号。 ... 黑石府邸,庭院。 路明非叹了口气,把黑色的大头卫星电话还给了苏恩曦:“这算是谈判破裂了吗?” 他问这句话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他当然明白谈判破裂了。 源稚生拒绝了提供血清,理由是他也没有,并且他最后还对路明非这个人本身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挂断之前的对话已经不是在谈判而是在吵架了。 绘梨衣拉着路明非的手,递过来一张纸条:“哥哥只是在说气话,我相信sakura。” 刚才的一番对话并没有影响女孩对路明非的信任,如果源稚生看到这一幕肯定血压飙升,愤愤地问路明非给他的妹妹下了什么迷药。 路明非握着女孩柔软纤细的手,暗红色的静脉如蔓延的树枝般分布在女孩的手背上,这绝对称不上什么好现象。 路明非觉得那种情况下说什么源稚生都不会听了,问他问题他也不会回答,所以才挂断了电话。 好在又清楚了一件事,源氏重工或许没有血清,但源稚生知道哪里有血清。 “我要去找学长当面谈一谈,绘梨衣等我回来好吗?”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柔声道。 绘梨衣低下头,显的有些失落。 “对不起,我不该跑出来的,我回去就好了,这样哥哥就不会和sakura吵架了。”她在本子上写。 看到这句话后,路明非忽然抱住了绘梨衣,一个温暖厚实的拥抱,“相信我好吗,我会解决一切的,多少次我们在游戏里遇到难关我都解决了不是吗?这次也会顺利通关的,所以绘梨衣就在这儿等着我带来通关道具和秘籍好不好?” 他不想让女孩回到源氏重工去,那里总给他一种不详的预感,像是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绘梨衣反手也拥抱住了他,两人分开后,她点点头,在纸上写:“我知道了,我相信sakura,我会等着你回来的,但是答应我,不要和哥哥吵架,要好好相处。” “我答应你,我一定不和他吵架,会和他和平地相处。”路明非和绘梨衣拉勾。 随后他对一旁的苏恩曦说:“立刻准备去东京的飞机,我不在的时候绘梨衣就交给你们了。” 即使他离开了,黑石官邸的阵容也不容小视,酒德麻衣是顶尖的刺客,还有康斯坦丁这个火系大法师,足够应对任何危机了。 “明白,老板,1分钟后门口的直升飞机可以起飞。”苏恩曦点点头,拿出手机按下一个按键。 “老唐,得麻烦你了。”路明非拍了拍左臂的机械义手,“或许我们得大干一场了。” “刚睡醒就让我干活是吧,当了老板就学会了压榨劳动力的一套。”老唐谩骂可恨的资本主义。 “你家弟弟吃我用我的,哥哥总得干活换债吧。” “咱俩亲亲兄弟吗,谈钱多伤感情。” “也对,本来我还想着完了要不要给给你卡上打个几百万,既然我们是兄弟,那就别谈这些俗物了!” “别,老板,你是我亲老板!打今儿起,咱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老板!” “好家伙,你这套跟谁学的?” “别问我,问就是美国暴力熊教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丑皇x言灵·老唐(5k) “我就在这里下吧,麻烦你了。”路明非站在直升飞机的机舱里,眺望东京市。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东京塔上,给这座城市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飞机驾驶员控制机身悬停,路明非打开舱门,绳梯垂下,背上剑袋,一跃而下。 这里地处多摩川,离最近的电车也有三十分钟的路程。 高架桥上越过了波浪线形的白色支撑架,稀薄的车流从桥上越过,下方就是多摩川的河道,春季的河水干涸了不少,能看到鹅卵石铺成的河床,远处是草地和绿化,景色很漂亮,让人心静。 多摩川的两边有一些供人居住的房子,京王线调布站的电车在长条的笼形轨道中前进,发出很大的噪音。 周围的人很少,路明非顺着多摩川一旁的小路,朝市区的街道走去。 东京市的领空在午后全面戒严了,任何没有适航证的飞机驶入市区都会被自卫队锁定,警告后还不停下,就会视为敌人,在其进入市区前击坠。 他们从黑石府邸出发前还没有这样的戒严,本来这架飞机是要直达源氏重工门口的,但半路收到了自卫队的警告,有瞭望台观察到了这架来路不明的飞机,连通了通讯频道让他们停下,否则就要开炮。 不得已,只能在这里下机了。 戒严是因为昨晚发生了恶性的枪击事件,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人在街区发生了武装冲突,整条街的玻璃都被子弹击碎了,一片狼藉,新闻上全是在报道恐怖分子袭击的,闹的人心惶惶。 虽然媒体报道现场发现了弹头和枪支,但政府依旧声称这只是小规模的街头斗殴事件,将事件定性为是两伙不良少年发生了矛盾冲突,他们告诉市民不要惊慌,大家可以安全出行,正常上班上学。 媒体的报道的风向本来是掀风起浪,但忽然也变了,强调要相信警察和政府,他们会保障人民的安全和利益。 估计是蛇岐八家的人在幕后做了调动,他们毕竟是日本的地下皇帝,在这个国度扎根了几千年,各行各业都他们渗透进去的人,政府当中肯定也有他们安插的话事人。 不过即使他们做了弥补措施,街上的行人还是比之前少了很多,很多户人家的门窗都紧闭着拉上厚厚的窗帘,少许的行人走在路上也是步伐匆匆,用帽子和口罩遮住了脸。 路明非琢磨着打个车去算了,这时苏恩曦来了电话,说她安排好了新的交通工具,刚说完迎面就开来一辆计程车,路明非连忙挥手,车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苏恩曦安排的可真是到位,这么快就来了,果然是个绝佳好秘书。 进车后,苏恩曦就没再说话了,于是他挂断电话,拉开车门上车,说道:“去源氏重工。” 司机一言不发启动了引擎,载着他朝东京市区而去。 几分钟后,又一辆新的计程车停在了街道旁,司机疑惑地探出头,并没有找到那个描述中有黑色短发的少年。 ... 新宿区,东京半岛酒店。 叔叔婶婶一家拖着行李入住,难得来出国旅游一次,婶婶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这次旅行得归于她在购买化妆品时抽中了旅行优惠劵,机票,酒店费全免,还是东京半岛这种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直接就可以拎包入住。 自从上次那个叫诺诺的女孩送给她一瓶兰蔻的护肤液,她就开始注重保养了,偶尔也会去网上购买一些价格适中的护肤用品自己用。 不买不知道,一买吓一跳,她去兰蔻官网看的时候,才知道诺诺送她的那瓶护肤液是限量款,一瓶要上万元,而且已经断货了不对外出售了。 诺诺送她的时候说不过几百块,婶婶做梦也没想到这玩意这么贵,那瓶护肤液到现在她都只用了一半,每次都是小心翼翼挤一点点出来,大多数时候她都用别的护肤品。 她知道有街坊邻居在背后说她臭美,说她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心里想着哪根野草,为此她还和别人大吵了一架。 她为这个家忙上忙下,每天做饭洗衣,粗糙的手上全是老茧,不知不觉就从一个年轻女孩变成了黄脸婆,她贡献那么多,买点化妆品给自己用怎么了? 女人都是爱美的,吵完架她带着被扯乱的头发回家照镜子黯然神伤,回想自己的青春,又想起乔薇尼那个女人。 乔薇尼是路明非的母亲,老路家就她和乔薇尼两个媳妇儿,很自然就会让人比较起来。 乔薇尼给人的印象就是端庄大方上档次的社会精英,婶婶在别人眼里就是家庭妇女,婶婶一直很不满,咽不下这口气,这是她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她没有一项比得过乔薇尼的,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土鸡和凤凰,唯有在路明非身上她才能找到优越感。 记得路明非寄宿过来时成绩很差劲,比路鸣泽差了一大截,是个天天朝网吧跑的网瘾少年,饭不吃都要去上网打游戏。 看到这种情况,婶婶心里其实是在暗爽的,她当年比不过的,儿子替她争了回来。 就按路明非那个成绩,本来上个一本都费劲,可谁知道他爸妈有后门,硬是给他安排了一个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卡塞尔学院的录取书,凭着关系,还真把他弄到美国留学去了。 不过关系户算什么本事,她儿子可是堂堂正正拿到了美国奥斯丁大学的录取书! 三月初的面试,路鸣泽一次就过了,九月份可以直接去奥斯丁大学上学,这总算让婶婶大出了一口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拿到录取通知书好像并不开心,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 叔叔婶婶觉得儿子这是压力太大忽然释放,有点缓不过来,他们本来就在计划带儿子出去玩玩放松心情,没想到正好婶婶抽到优惠劵了,省了一大笔钱就能来日本旅游。 一开始婶婶还以为是骗子,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种套路她可见多了,说是优惠,结果去了就是跟团,一个嘴巴特能说的导游要讲上几个小时,让你花大价钱买那些成本几块钱的纪念品。 结果人家二话不说直接就寄来飞机票和酒店房卡,还说过期作废,你们自己安排,一点都不拖沓,外国的品牌做活动是不一样,豪气干云。 婶婶哪能心疼地看着几大千的机票钱和几万的房费插翅而非,这可是她上半辈子唯一一次有这么好的好运气,如果错失了,说不定下半辈子的运势也会被影响到,所以她立马就安排好了一切,让叔叔把年假也请出来,一家人风风火火上了飞机。 至于路明非那个小子,管他去哪里飞吧,婶婶觉得诺诺说的很对,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那天扯完头发,脑袋秃了一块她就在想,有空和别人计较,倒不如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一点,真没必要天天想别人怎么怎么样,到头来吃亏心累的还是自己。 说起来,婶婶都快记不得乔薇尼和路麟城有多少年没露过面了,这两个家伙像是早把自己儿子给忘掉了,路明非还是挺可怜的,当爸妈的不知道在外面怎么玩,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眼。 过年路明非回来的时候,和以前看起来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去了美国留学半年,回来还是那副衰样,说不定这辈子都要这样衰下去了,如果他读完大学还是一事无成,乔薇尼和路麟城又不管事,还是得自己家抬他一手找找关系给他安排工作。 将来还有大半辈子没过完,路鸣泽也就这一个堂哥,也不可能下半辈子一直当冤家,年纪大了,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就看开了。 婶婶想着这些,缓缓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悟到了几分禅意。 一家人坐着电梯前往顶层,走廊的装饰富丽堂皇,东京半岛的服务员恭敬地鞠躬,欢迎他们的入驻,门童帮他们接过行礼,介绍房间。 叔叔婶婶不断地赞叹,小胖弟则是拿着手机看个不停。 ghoul又给他发消息了,他很久没有登录“寂寞的贪吃蛇”这个小号,现在用的是他的大号“小丑皇”,小号虽然屏蔽了好友申请,但他的大号并没有。 ghoul的英文释义是“食尸鬼”,也不知道他取这个网名是因为什么。 反正小胖弟给自己取这个网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小丑,还不是一般的小丑,是丑中之皇,小丑皇。 自从知道“夕阳的刻痕”是堂哥用来调戏他的一个小号后,他就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目标,干什么都提不起劲了,倒是ghoul很懂他,说的话总是能说到他心坎里去,这位网友就像是一个树洞,倾听着他的郁闷情绪,经常安慰他。 小胖弟对自己曾经把ghoul误解为网络骗子这件事很是愧疚。 ghoul:“你到东京半岛酒店了吗?那里的风景很美对吧,我以前也去这里住过一次。” 小丑皇:“是很美。” ghoul:“你可以去卧室看看,每个总统套房的床头都有纪念品模型,这是可以带走的,是东京半岛酒店的一项送给客人的特别的礼物。” 小丑皇:“我找到了,是一把手枪的模型,做工还挺精致的。” 路鸣泽试着扣动扳机,扣不动,能看的出来这是个整块的模型,连接处连缝隙都没有。 ghoul:“走的时候你们可以把这个模型带走,哦,对了,上次我寄给你的巧克力你喜欢吗?味道怎么样。” 小丑皇:“很好吃,爸爸妈妈也很喜欢。” ghoul:“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ghoul的头像就变成灰色了,他突然下线了。 路鸣泽一个人无聊只能拿着手枪模型摆弄起来,钻研这玩意的细节。 他觉得ghoul真的是他的知心好友,经常会寄来一些水果,糖果之类的礼物,多亏了ghoul,他才能在知晓堂哥的那个骗局之后,慢慢恢复过来。 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难过的时候,都是ghoul和他聊天安慰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和ghoul见一面,和他畅聊一整晚。 小胖弟觉得自己遇见ghoul就像是高山遇见流水,钟子期遇见伯牙,乃是知音相见。 ... 路明非进入了市区,远远地能看到源氏重工和东京半岛酒店了。 蛇岐八家或许已经知晓他正在路上了,但无所谓,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到来,这次他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偷偷摸摸地钻下水道进去,今天他要走正门。 就算几十架狙击枪对着他射击,他也毫无畏惧,枪械对老唐是毫无作用的,火焰领域能吞噬一切,弗丽嘉麻醉弹也没用,在这种钢铁都市,老唐随手就能拿钢铁制造出一个毫无死角的盾牌。 以他的身手,再加上老唐,在源氏重工走一个来回轻而易举,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简单。 反正他是一个人来的,想走就走,没人能拦下他。 这次他是铁了心要硬闯源氏重工,不止是要找源稚生当面谈,还要把源氏重工的秘密全部挖出来,谁也拦不住他。 他答应了绘梨衣要和源稚生和平相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源稚生的心先“和平”下来。 众所周知,枪口对准脑门的时候,大家都会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喷子只有在和喷子对喷的时候才会变得安静。 路明非已经准备好把枪架在源稚生脑门上,然后两个人和平地谈话了。 计程车在高架路上飞快地行驶着,司机默默地开车,路明非琢磨着源稚生大概在哪个位置,如果他不在源氏重工的话,要不要把樱小姐挟持了,好心地劝他回来,这时忽然从计程车的顶上移下来一个微型的电视。 路明非看到电视上画面愣了愣,那是叔叔和婶婶,还有小胖弟,服务员正在微笑着给他们介绍房间,画面能清晰地看到窗外的景色,那里是东京半岛酒店的顶层,路明非在那儿住过一阵子,他记得那里的风景,夜晚的时候能俯瞰整个东京。 但叔叔婶婶一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日本? 接着屏幕上的画面又转移到了东京半岛酒店一楼的大厅,摄像头染上了血。 酒店经理筑波佑真正在柜台慌乱地拨动电话,下一秒,蛇形的死侍从天而降,路明非眼睁睁地看着筑波佑真被死侍咬住胸膛,他的双腿挣扎几下后,立刻失去了动静,死侍丑陋的嘴滴下粘稠的唾液,鲜血沿着地板渗透。 没有声音,路明非却仿佛听到了哀嚎,这是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他的心落入冰窖。 “去东京半岛酒店!立刻!”路明非抽出楔丸,横在司机的脖子上。 然而司机依旧沉默不语,路明非皱眉,压了压刀身,刀刃切入司机的皮肤,鲜血渗透出来,可司机就像是个没有意识的机器人,机械地踩着油门,转动方向盘。 车身骤然加速,整个汽车像是发病的疯牛那样朝着高架桥的边缘直直撞过去! 下方是一个十字路口,小孩,老人,孕妇...红灯下,十几个行人在等待穿过斑马线。 计程车像是一个导弹,瞄准了十字路口的靶心! 已经来不及了,即使踩下刹车,计程车也只会翻滚着飞出去,造成的将是难以想象的惨案! “老唐!”路明非大喊一声。 汽车撞穿了钢铁的护栏,前窗的玻璃被撞碎,车头整个凹陷进去,车身上下旋转像是一个被丢入空中的易拉罐,破裂的钢铁碎屑摩擦出火花,反光镜映射出行人惊恐的脸。 路明非跟随着车身一起翻转,安全气囊充气,司机的五官溢出鲜血,身体不规则地抽搐起来,接着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 贤者之石里涌现出一股恐怖的火元素,刹那间,火焰吞噬了路明非周身的一切。 细小的金属裂片定格在火舌的跳动之中,有行人被吓的瘫坐在地上,火焰的光压过了太阳的光,红色的炽焰照亮了人们眼睛里的惊恐。 落在电线上的鸽子被惊的飞走,羽毛飘落在空中,连影子都被火焰的光吞噬。 巨大的火球滞留在空中,其间的一切物质都被燃烧殆尽,唯有金属残留,缓缓汇聚成一个圆球,跌落地面。 从圆球中走出一个少年,老人惶恐地跪在地上朝拜,婴儿哇哇大哭,母亲堵住孩子的嘴,跪在了地上。 车流在此刻突然被截断了,所有的人都把视线聚焦在少年的脸上,但那张脸冷的让人心里发凉。 整条街都骚动起来,却又寂静无比,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然而少年并未说一句话,他看向远处的高楼,几步跳跃到车顶盖上,从他的左臂射出一根绳索,他如同飞鸟一般跃起。 “妈妈,超人!”小孩子指着那身影惊呼。 后来她又买了别的护肤液,买的时候忽然弹出界面说她中了一等奖,她差点以为这是网络诈骗,但打电话去兰蔻客服,人家很耐心地给她讲解了这个活动,约定时间后,人家还真把机票和酒店房卡寄过来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黑日(5k) 死侍入侵了东京半岛酒店,叔叔婶婶一家正在顶楼的总统套房看房。 筑波佑真经理已经葬身死侍之口了,监控中的画面绝不是在开玩笑,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了。 刚才送他来的那辆计程车很明显是有人安排的,哪有汽车会专门安一个小电视给他播放东京半岛酒店的画面,还有那个司机,虽然有脉搏和心跳,但就像是个活死人,对外界的刺激一点反馈都没有。 设计圈套的人很清楚路明非的底细,他知道路明非的叔叔婶婶是谁,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叔叔婶婶一家引来了日本。 这很明显是一个阳谋,要把路明非引到东京半岛酒店,如果他不去,叔叔婶婶一家就会葬身死侍之口。 源稚生曾经说东京半岛酒店离蛇岐八家的总部很近,出现状况第一时间就能增派支援,可死侍都开饭了,也看不见他们所谓的支援在哪里。 要么,这死侍就是蛇岐八家安排的,要么,就是蛇岐八家有内奸。 源稚生的话果然只能信三分,说不定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这家伙第一眼看上去会给人一种冷酷的印象,但多接触下来,就会发现,他是个憨憨,因为太蠢了,才总是摆着一张酷脸。 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设计一切的家伙,即使从未见过,路明非也仿佛闻到了他身上腐烂的恶臭气息。 然而现在没有时间去找这只老鼠算账,死侍才是第一优先级要解决的东西。 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早抵达一秒,说不定就能多救下一个人。 路明非化身蜘蛛侠,凭借义手上的勾索,在东京的高楼大厦中飞跃。 下方的行人躁动起来,拿着照相机咔咔咔地拍照。 路明非不管不顾,直奔东京半岛酒店而去。 ... 婶婶站在套房的阳台上摆姿势,让叔叔拿手机给她拍照。 这样回国她就可以拿着照片和街坊邻居炫耀,谈论住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是一种是什么样的体验。 对很多人来说,旅游除了买买买和吃吃吃,最大意义就在于这些照片和谈资。 她招招手让儿子也过来一起拍照,在这样一个阳光舒适的下午,她和儿子端坐在阳台的座位,以整个东京市为背景拍照片。 风吹过来拂过发梢,她觉得很惬意。 这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门。 婶婶坐起身,有些疑惑:“我们不是让门童走了吗?怎么又有人来了?” “也许是他落了什么东西在房间里吧。”叔叔说:“我去看看,别让人家等急了。” “算了,一起去吧,顺便去楼下的餐厅喝个下午茶。”婶婶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挽着儿子的手,“门童不是说这家酒店的餐饮对总统套房的客人都是免费的吗,难得来一次,肯定得去尝尝日本的特色美食。” “要我说,日本的菜真没什么特色,要么就是生鱼片,要么就是刺身,捞上来的鱼随便切两下,拌拌酱油就给你端上来了,还是咱中国菜好。”叔叔不屑一顾。 “来都来了,总得尝尝,反正又不要钱。”婶婶说:“鸣泽,想吃什么?如果酒店里的东西不好吃我们就去外面的店看看。” 小胖弟摇摇头,说:“我还不饿。” “那就和妈妈一起去逛逛街,也该帮你买几件新衣服了,瞧瞧你这件,都卷球了。”婶婶帮小胖弟理了理衣领。 正在这时,敲门声忽然变大了,咚咚咚,像是拿着一根木桩子在锤城门。 “什么玩意啊?五星级酒店的服务这么差的吗?”婶婶皱眉。 她的步子踏踏踏地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响,很快来到了门口,然而敲门声更大了,不,这已经不是敲门,简直是在撞门。 总统套房的房门是合金做的安全门,只有房卡可以刷开,婶婶听着这声音心里发怵,突然不太敢开门了。 她小声在叔叔耳边说:“该不会是有劫匪吧。” 叔叔咽了口唾沫,也觉得这敲门声不太正常,“我看,我们还是别出去了,你和儿子先别出声,我看看外面是个什么东西在撞门。” 这种时候,作为一家之主,叔叔当然要承担起责任,顶在最前面。 婶婶点点头,拉着儿子躲在他的身后,叔叔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门,把右眼移到玻璃做的猫眼处。 叔叔愣了几秒,眼睛里出现巨大的惊恐,一步步退向室内,婶婶和小胖弟也跟他一起后退,那扇门后,仿佛藏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叔叔捂住了婶婶和儿子的嘴,屏住呼吸。 可门的撞击声一发不可收拾,对面的东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尖锐的哭声透过门传来,像是凄惨的女鬼在哀嚎,又像是婴儿的哭声。 一家人吓坏了,婶婶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眼眶里涌出泪花来,小胖弟也连连发抖,躲在妈妈的怀里。 叔叔扛起了重任,他咬咬牙,把一旁摆着的小灯柱举起来,双手握着,手心冒汗,紧紧盯着大门。 镶嵌着门的墙壁出现裂痕,墙粉夹着灰掉落,混凝土钢筋铸的墙在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击。 那哭声越来越大了,凄厉而哀怨,婶婶抱紧了儿子,叔叔守在母子俩的前面。 终于,门和墙壁不堪重负倒下,尘埃后怪物的身影显露出来。 青灰色的鳞片一张一合,它背后是足足两米的双翼,似蛇似鱼的长尾兴奋地扭动着,漆黑的长发垂下,它裂开的嘴里是被血染的猩红的尖牙。 怪物!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怪物! 当一只身长超过两米的狰狞怪物出现在房间里时,真正带给人的压迫感将是毁灭性的。 婶婶吓的哭出来,紧紧搂着小胖弟,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湿腻腻的粘液从怪物的鳞片上滴落,它瞪大金色的竖瞳,瞳孔转动着,张开嘴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是兴奋,为新鲜血食而兴奋。 叔叔举着灯柱双腿打战,他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过,在野外遇见猛兽千万不能把后背留出来,这样它就会觉得你在怕它,把你规定为自己食谱内的生物,开始狩猎。 最好的做法是盯着猛兽的眼睛,正面朝向,一点点地后退,直至离开猛兽的领地。 “你...不要过来!”叔叔狠狠地挥动灯珠:“再过来...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 动物世界完全就是骗人的,回去他一定要打电话投诉,你们教的什么垃圾知识! 怪物裂开一个笑容,它的牙齿缝隙中还能看到肉的残渣,似乎是已经饱餐过一顿了,吃饱喝足后,狩猎者就会起玩乐的心思,它饶有趣味地上下审视叔叔,一点点缓速地移动。 分叉的长舌如蛇信子一般吐出来,挑逗地在叔叔面前晃动。 它挪动到了叔叔的面前,蛇尾围成一个圈,把叔叔缠绕在其中。 婶婶和小胖弟已经被吓哭了,四肢僵硬而不能动。 一家子只是想出来旅游换换心情,哪知道能遇到这种事情,难道真要世界末日,生化危机了么? 叔叔把灯柱砸在怪物的身上,木制的灯柱断裂成两半,可怪物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眯起眼睛,像是在说力度不够,再来一下。 它用长尾捆绑住叔叔的身体将其举起,长舌在叔叔的脸上滑过,腥臭的唾液让人反胃。 婶婶见到叔叔面临生命危机,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站起来,拎起桌子上的酒瓶,泼妇般朝着怪物砸了过去。 怪物转过头,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的耐心好像被消磨殆尽了,张开大嘴,卷起叔叔的身体,竟是想把他整个吞下去! 刹那间,一个影子从婶婶身后飞速的越过。 长刀插入了怪物的眼睛,它发出痛苦的惨叫,尾巴松开,无差别地鞭挞周身的一切。 可它的尾部竟被斩成了三段,飞落在墙壁上掉落,长刀贯穿了它的脊椎,鲜血如泉涌,怪物彻底瘫在地面,失去了生机。 “路...明非...”婶婶怔怔地看着天降的持刀人,不可置信地说道。 叔叔和小胖弟也看呆了,鲜血染在路明非的衣服上,怪物狰狞地跪在他的脚下,瞪大的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路明非收刀,他的电话忽然响了。 “你到底安排的什么交通工具啊,那司机直接就朝着高架桥撞出去了!”路明非说。 “什么?信号断了?你安排的车根本没接到人?” “算了,赶紧打电话给源稚生,他不是说这里归他们管吗,让他立马派人来东京半岛酒店,这里全是死侍。” 路明非穿着一身风衣,说的全是些叔叔婶婶听不懂的话。 他们的侄子离家的时候还穿着一身便服,挥挥手微笑着,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和的学生,现在摇身一变,竟是成了秘密特工,唰唰唰几刀就把怪物给杀掉了,跟杀鸡似的。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的侄子,这哪里是什么衰仔啊,婶婶忽然感到后怕,过去她曾对路明非说教过那么多次,还叫他帮忙买菜洗菜,吃了饭洗碗的活也是交给他,但凡有一次把路明非惹怒了,她的下场就会像那个怪物一样,唰唰唰被切成好几段。 还好路明非大人不记小人过,杀完怪物还有闲心过来扶婶婶一把。 但婶婶哪里还敢让路特工扶,她面色复杂,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地上的怪物尸体,和满身是血的路明非,只觉得一阵头晕,两腿发软,搭在儿子身上,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下去了。 她和路明非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怜的厚障壁了。 倒是叔叔还能和路明非说上几句话,他和路明非的关系本来就不错。 “明非啊,你这是...”叔叔被路明非拉起来,咳嗽几声,怪物的尾巴捆的太紧了,让他窒息。 “以后有时间再解释吧。”路明非来到门后,“我先送叔叔婶婶离开,这里还有很多类似的怪物。” 他压根就没想做解释,反正有专门负责清洗记忆的校工部,催眠系的言灵能让叔叔婶婶一家忘记一切,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回去还是该干嘛干嘛。 大规模的记忆清洗,在秘党的历史上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普通人只需要过普通的生活就好了,那个危险的世界和他们无关。 路明非带着叔叔婶婶离开了房间,平安无事进了电梯。 路鸣泽一直沉默着,被婶婶抱在怀里,盯着路明非的脸看。 路明非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他在防范电梯外面可能出现的死侍。 这次的死侍比上次在玉藻前见到的死侍多了一对双翼,路明非称其为二代死侍,二代死侍和一代比起来力量似乎是进化了,但路明非能轻易砍断它的尾巴,这种进化似乎是不完全的,它们防御性变弱了不少,以此换取了攻击性。 叔叔婶婶忐忑不安的看着电梯按钮来到第一层, 电梯门打开,浓重的血腥味飘来。 路明非皱眉,这一层的死侍比他想象的要多,蛰伏在周围,就像是在等待一样。 “不要离开我身边2米内,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说走的时候再走。”路明非立刀,叔叔婶婶点点头,紧张地跟在路明非身后。 有死侍试探性地发动攻击了,它挥舞着双翼直冲上来,狰狞的膜翼张开,带着尖刺。 这种程度还属于路明非的应对范围之内,不需要老唐出手。 融掉汽车的那一下,对老唐来说消耗很大,那并不是任何种类的言灵,而是纯粹的火之权能,因为那一下,老唐的活动时间减少了足足2个小时。 路明非还等着去源氏重工质问源稚生,必须要珍惜老唐出手的机会。 然而异变突生,在路明非提刀砍下的一瞬间,路鸣泽举起了那把模型枪,扣动了扳机,原本怎么也按不动的手枪忽然就可以按动了,他的神情呆滞,像是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叔叔婶婶也露出了呆滞的脸,如同变成了傀儡。 红色的弗丽嘉子弹在极其近的范围内击中了路明非的后背,带着大剂量的麻醉剂。 青铜与火之王只能控制金属和火焰,而无法阻挡弗丽嘉炼金子弹,路明非和老唐都没有想到,会有一发来自背后的子弹。 ... 黑暗中,一片寂静。 只有水流的声音不断响起。 屏幕的蓝光照亮了那个椅子上的身影,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型的餐桌,想要爬到顶端就要吞噬别人的价值,我们都是啃食尸体的食尸鬼,最终还是我赢了,吞噬你尸体的人将会是我。” “贪吃蛇同学,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作为谢礼,我就送你和你的夕阳一起上天堂吧!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不枉费我花了半年改进控制影武者的办法,把接收器分批次做成纳米结构还真是一次严峻的挑战,真想亲口听你说说感受,哈哈哈!” “灼烧我罪恶的身躯?以毁灭迎来终结?迎来终结的将是你!我会坐上王座!我一定会坐上王座!” 数以百计的死侍群现身了,它们从冷血的安眠状态恢复,灼热的血重新燃烧,要吞噬那倒下的四人。 他笑了,笑的很开心。 可惜下一秒,笑容又凝固在他的脸上。 “怎么可能!为什么晕倒了你还能使用言灵!子弹里的麻醉剂足够让一头大象昏迷三天!你怎么可能还余力使用言灵!” 一轮黑日占据了屏幕,黑色的火焰旋转着切割,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空气,掀起猛烈的飓风。 玻璃破碎,水晶吊灯炸裂,建筑碎片被狂风卷起,这一幕如同神的祭典。 只有黑日的中心依然平静,那轮黑色的太阳升起,发出恐怖的吸力,死侍扣紧地面以免被吸走,但风仍然把它们的长尾扯向空中,最后它们和地砖一起被吸入黑日之中。 还未接触到黑色的火焰,它们已经被高温点燃,刹那间碳化。 最终黑日沉向地面,坍塌收缩成一个极点,在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半圆,其中的一切物质,都湮灭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倒在地上的少年竟然站起来了! 他褪下了风衣,猛地抬头看向了摄像头。 黑暗中的人像是被扼住咽喉,呼吸静止。 路明非一刀砍爆了那个镶嵌在墙壁上的针孔摄像头。 他的脸阴沉的可怕,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锡得尼留下的“pino”是什么意思,木偶,傀儡,躲在幕后的家伙,有一种能远程控制别人的方式。 堂弟和叔叔婶婶都被控制了。 刚才他确确实实被弗丽嘉子弹击中了,但老唐用一瞬间的高温,蒸发了麻醉剂,只有极其微弱的剂量进入了他的身体。 虽然量很少,但那家伙下了猛料,还是让路明非短暂地倒下了,只是没有失去意识。 老唐释放了黑日解决了这次危机,今天老唐的活动时间只剩下不到10分钟。 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很可怕,几乎利用了他所能利用的一切来算计这次圈套,若是没有老唐,路明非这次将是必死之局。 那家伙把无关的人扯了进来。 这份仇,已经彻底结下了,不死不休。 第二百三十三章 百分之五十(4.4k) 摩尼亚赫号,曼斯正在和叶胜调整快艇的装备设置。 叶胜要驾驶这艘快艇,去把楚子航和恺撒接回来。 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是因为他拥有“蛇”,不需要雷达也能感知到周围的船只,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约定的地点,把楚子航和恺撒接到摩尼亚赫号上来。 “教授,恺撒和楚子航说路明非一个人去了东京,还是坐直升飞机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胜调整座椅的位置,“我们在日本不是没有据点吗?路明非哪里来的权限调动直升飞机?” “叶胜,你对路明非的看法是什么样的?”曼斯按着操作盘上的按钮,检测反雷达装置是否故障。 “这...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性格随和,战斗力也很强大,将来一定是执行部的中流砥柱。”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用忌讳太多,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谈话,我们都是从三峡水底一起逃生的人。”曼斯按下一个按钮,操作盘的指示灯闪动,“我换个说法吧,你觉得路明非是个正常人吗,我说的正常不是指他的行为和举动。” 叶胜沉默了,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但曼斯教授是他的授业恩师,入学卡塞尔时,曼斯教授就是他的指导教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加上“夔门计划”的经历,他和曼斯教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路明非算是一个正常混血种么? 答案显然不是,最大证据就是他在青铜城使用的冰结子弹,目前没有任何一种技术能达到这种效果,其次就是他斩杀青铜与火之王的战绩。 这场战斗有很多疑点,叶胜成为分局总监前并未注意到这些,但毕业后,站的位置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路明非在去年的九月入学,当时的时间节点,离他入学不到一周,3e考试刚刚结束,他在过去显然没有机会接触狙击枪,贤者之石子弹只有一颗,可昂热校长依旧把唯一一次射击康斯坦丁的机会交给了路明非。 然后是诺顿的大火球,火球已经朝着山头砸下来了,却被楚子航的君焰抵消,炸裂成漫天金雨。 可事后楚子航什么都不记得,在君焰领域与火球接触之时他就昏迷了过去,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吃着苏茜给他准备的医护餐。 那场金色的雨像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谁也没有看到路明非是怎么斩杀诺顿的。 但这些异常的地方,都被火热的气氛给模糊了。 昂热校长让学生们为英雄欢呼,所有人就欢呼起来,没有人在意细节,每个人都在享受屠掉龙王的盛宴。 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沉浸在气氛之中,当晚学校食堂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会,他在维多利亚式风格的餐桌上喝的烂醉如泥。 “叶胜,解释一下bug在it领域中的含义。”曼斯转过头忽然说。 “bug是指电脑程序和系统中的漏洞。”叶胜回答道。 bug这个单词,原本的含义是指“小虫子”,但不知何时起,程序员们把系统中出现的小漏洞也称做了bug,因为这些漏洞就像小虫子一样烦人,修改完一个,也许又会钻出来一个。 bug是游离在实现预定的规则之外的产物,是异常,有时会让人无法理解。 “记得我的研究领域是什么吗?”曼斯淡淡道。 “计算机和炼金装备设计。”叶胜条件反射地回答,作为曼斯手下的学生,他当然记得曼斯教授的研究领域是什么。 曼斯教授是装备部的元老,机械设计技术世界一流,计算机领域也是他的深耕领域。 “诺玛和eva诞生之前,我还没有接触过计算机领域。”曼斯说:“世界上第一台通用计算机''eniac''于1946年2月14日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诞生,它是一个庞然大物,用了18000个电子管,占地170平方米,重达30吨,每秒钟只能进行5000次运算,而eva的计算力,是eniac的万万亿倍不止,我们达到这种进化仅仅只是过去六十年而已。” “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重大进步。”叶胜说。 “你玩过超级马里奥吗?” “当然玩过,谁不知道那个戴帽子的管道工?” “那你觉得马里奥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马里奥的世界当然是假的,像素世界和真实世界可差远了。” “没错,马里奥的世界是人类创造出来的,管道工只能在平面上移动,跳起再落下,他就可以把蘑菇怪物压扁,他可以吃普通蘑菇变大,吃生命蘑菇为自己增加一次生命,这些都是任天堂公司提前为马里奥设置好的行动方式,但当超级马里奥的源代码落入了程序员手中,只需要修改一点点数据,我们就可以让马里奥变成无敌的,让他拥有无限的生命,任何怪物触碰到他都会立刻死亡。” “教授原来你玩马里奥也开金手指啊。” “金手指?” “就是作弊秘籍,卡关的时候,有人就会用作弊秘籍,我们那一代都叫它金手指。” “原来如此,但我通关超级马里奥并没有借助任何金手指,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我就在二十分钟内通关了,并且扒完了它的所有源代码。” “牛逼。”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给你炫耀,况且通关一个小游戏有什么好炫耀的。”曼斯面无表情地说:“我的意思是,人类在超级马里奥的时代,当然不会觉得管道工的世界是真实的,但在eva诞生之时,她就可以模拟出百分九十九接近卡塞尔学院现实的虚拟世界,不管是太阳起落的光影,还是在学院中活动学生的微表情,她都能做到完美还原,她对这个虚拟世界具有绝对的控制权,她可以随意让世界的时间静止,让房屋倒塌,还能熄灭太阳,使这个世界进入永恒的长夜。” “教授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言灵和某种东西很像吗?既然你知道金手指,就应该知道,金手指的类别分很多种,有让马里奥无敌的金手指,有跳关的金手指,当然还可以设置让马里奥加速的金手指,我可以设置让加速的等级分为九阶,一阶提升2倍,到了最高阶就是512倍,只需要在命令框发送特定的指令,就可以提速,我可以设置一个权限,权限越高的人就可以进行更高阶的提速,权限是随机抽取的,也可以通过多次使用指令来提高权限。” “言灵·刹那...”叶胜喃喃道。 “机械设计学的基础是物理学,现代的物理力学分两种,经典力学和量子力学,你在高中时应该学过,光速是速度的上限,并且具有波粒二象性,量子力学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实验,叫做惠勒延迟选择实验,这个实验很简单,首先要让一束单光子光源穿过半透镜,所谓半透镜就是一种半镀银的透镜,百分之五十会反射光线,百分之五十会让光线直接通过。” 曼斯教授娓娓道来:“如果光只呈现粒子特性,那么它就会遵循反射和通过各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但光还可能像波一样传播,如果光呈现波的性质,那么它分成两条,即会反射,也会通过,实验时会在反射和通过的路径上放下全射镜,使得两条路径上的光源汇聚在另一个半透镜上。” “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证明光的波粒二象性吗?” “不。”曼斯教授摇摇头,“我先告诉你结果吧,有两种结果,实验进行时会在路径汇合的位置放置一个屏幕,如果光呈现波的性质,那么屏幕处就会出现干涉图案,如果呈现粒子特性,就不会有干涉图案,你认为干涉图案出现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叶胜说。 “完全错误。”曼斯教授立刻否决了叶胜的答案,“最后是否出现干涉图案,只取决于一件事,是否有人去检测光传播的路径。如果实验者在两条路径的任何一个路径上放上探测器,检测光子具体从哪条路径传播,那么光子立刻就会呈现粒子特性,原本出现在屏幕上的干涉图案会消失,而如果没有人去检测光子走的路径,故意忽视光子的路径信息,光就会呈现波动特性,干涉图案又会出现。” “这...光子难道有意识么,一有人看它,它就会变成粒子,没有人看它,它就会变成波?”叶胜觉得很迷惑。 虽然话题被曼斯教授绕开了,但他此刻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光子会因为人类的观测方式而改变自己的性质,就算它真的有意识,它又是如何得知会有人来观测自己的? 这就像是你在看足球比赛,球踢出去了,你远在万里之外看电视,但球进不进只取决于你当时有没有在看电视,如果你在看,球一定就不会进,但如果你没看,球就一定进了。 延迟实验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离谱。 “光子有没有意识我不知道,但我真正要说的接下来的这个进阶实验。”曼斯打断了叶胜的思考,“实验者精准计算光子的飞行时间,在两条路径上都放置了探测器,等待光子飞出一段距离后,探测器检测到结果,再决定是否在汇聚处插入新的半透镜。因为探测器检测出了结果,此时实验者已经知晓了光是呈粒子特性还是波的特性,而新插入的半透镜,让整个实验的因果都颠覆了。” “实验说明插入半透镜的时间点虽然在光子经过全射镜之后,却影响到了光子在整个传播过程的特性表现,就像是一个足球,它本来是沿直线飞行,却因为你在终点放置了一个球门,在这个已经过去的时间里,它又被回溯了,从直线飞行变成了弧线飞行。” “这...不是先有果,后有因了么。”叶胜觉得量子力学完全变成玄学了。 “用普通的思维难以解释这个现象。”曼斯教授说:“在物理学发展到量子阶段以前,我们都认为它是足够真实的,一切的科学规律都普适而自洽,包括经典力学,热力学,电磁理论等等,非常符合直觉和逻辑,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问题,学起来也很容易,但量子力学很反常识,比如光的波粒二象性,一个物体,即是粒子又是波,而到底是粒子还是波居然取决你怎样观测。” “延迟选择实验让我们发现现实世界好像不遵守因果律;光子具有全同性,无法用编号区分,它们可以任意混淆,而一旦混淆,用来区分它们的现象也就随之消失了;还有粒子自旋,即使用磁场区分出来方向一致的粒子,然而当你对这些粒子再进行区分,它们依然会被再度分成向上和向下的两组。这个世界是不够完美的,拥有着许多的漏洞。” “在我接触到电脑领域之前,我只钻研普通的物理学,也从未怀疑过世界的真实性。”曼斯低沉地说:“但后来我接触到了代码组成的游戏世界,我发现有一个理论可以很轻易地解释延迟选择实验,如果我在游戏中要释放一个火球,击中目标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为了节省资源,游戏程序一般都只会先计算结果再绘制飞行动画。 也就是说,在我的法术完成时,火球是否命中就确定了,然后才是动画的演示,但在玩家看来,是先发射火球,然后才命中怪物,而这时,如果玩家忽然在火球的飞行路径上放一个新的怪物,那么这个飞行动画就必须重画,从检测点重归计算,作为程序员很轻易就能理解这个原理,但在玩家看来就是颠覆了因果。” “教授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我们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吗?” “我们生活在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概率各是百分之五十,2003年,牛津大学的哲学家,nickbostrom哲学季刊上发表过一篇论文,他在论文里证明了我们生活在计算机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你如果感兴趣我可以把论文链接发给你。”曼斯检查完操作台上最后一个按钮,“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觉得路明非是一个正常人吗?” “这...”叶胜迟疑了片刻,摇摇头说道:“不是。” “所以不要去纠结他的直升飞机是从哪里来的,他就像是我们世界里的一个bug,无法以常识理解,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昂热对路明非的身份有所隐瞒。”曼斯拍了拍叶胜的背,顶上的舱门打开,阳光落下,机械臂吊起快艇,“去接楚子航和恺撒吧,多余的事情不要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结束的。” 叶胜怔怔地看向天穹,和快艇一起被吊了出去。 曼斯目送他离开,转身走入黑暗。 他少说了一句,nickbostrom并非混血种,所以在验证论文时没有加入言灵和任何与龙族有关的因素。 百分之五十并非是百分之五十,路明非的确是个bug,但也可能是制造bug的人。 (bostrom的论文叫“我们生活在计算机模拟当中吗”,延迟选择实验也是有的,感兴趣的书友可以自行百度,另外这篇文章只是一种科学幻想,请不要信以为真) 第二百三十四章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源稚生拍着办公桌起身,急匆匆地走出门外。 “该死,为什么东京半岛会出现死侍。”他穿上风衣,面色阴沉,拨通了樱的电话。 随后他进入贵宾电梯,直达一楼,樱从过道小跑着过来,手里托着长刀。 源稚生将两把长刀别在腰间,横跨旋转玻璃门,踏上门口最近的一辆悍马,引擎发出轰鸣。 樱坐在副驾驶,一边接通卫星电话,一边说着什么。 源稚生一脚踩在油门上,猛地转动方向盘,悍马的大轮胎在沥青的公路上摩擦出青烟,留下浅浅的轮胎印,悍马如同脱缰的野马,以会被警察处罚并拘留的速度在公路上穿梭。 高大的军绿色悍马如同一个巨大怪兽闯入车流中,所有的轿车都不得不给这头疯狂的猛兽让路,有司机鸣喇叭,探出头来大吼,可悍马已经把他远远甩开。 “查清楚了吗?”源稚生手握方向盘,心头蒙上一层散不开的黑云。 “我们和东京半岛酒店的通讯完全断掉了。”樱放下电话:“但10分钟前,东京半岛酒店的总经理筑波佑真曾对总部发出通话请求,这通电话并没有接通,它被屏蔽了,辉夜姬只查到了记录。” “我发给你的视频有伪造的可能性吗?” “可能性很低,东京半岛大概率遭受了死侍袭击,筑波佑真的电话恐怕是为了请求支援,但策划袭击的人屏蔽了这通电话,所以我们现在才得到消息。”樱的声音很冷。 源稚生无视红绿灯,操纵悍马在车流中切割。 那些死侍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一通神秘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告诉他大量的死侍出现在了东京半岛酒店,还黑掉他的手机,发送了一个清晰度低下的简短视频,视频里是狰狞的蛇翼形死侍,处于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暂且不论他的电话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被陌生人拨通,死侍出现在源氏重工隔壁的东京半岛,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件。 在玉藻前事件发生后,家族为了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早已戒严,每一个据点都布置了新的防卫措施。 东京半岛酒店是蛇岐八家的产业,距离源氏重工不到5分钟的路程,这里处于蛇岐八家监视网的中心位置,别说死侍那样的怪物,即使是聚众斗殴的不良少年也不可能绕过监视网抵达这里,在聚集之前,家族的持枪人员就会穿着西服让每一个不良少年脱的只剩内裤,站在墙边抱头蹲下。 女人在电话里形容的是大量死侍,一只两只肯定不能用大量来形容,至少在十只以上,那样成群的怪物怎么可能绕过监视网! 有内鬼,家族里一定有内鬼! 但东京半岛酒店只是一个酒店,那里没有贵重的资料,也没有秘密的基地,它被建立的初衷连赚钱都不是,只是为了用来接待贵宾。 内鬼冒着暴露的风险,隐藏死侍的踪迹,目的竟然是一个酒店? 这有些太反寻常了。 源稚生皱着眉,烦躁的感觉不断从内心涌现。 “少主,又得到了一条消息。”樱忽然说。 酒店的大楼就在面前,源稚生急踩刹车,一个漂亮的漂移,轮胎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什么消息。”源稚生推开车门下车,拔出童子切和蜘蛛切。 周围寂静无声,但他闻到了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从那栋大楼里传来。 “路明非抵达了东京,他在公路上释放了言灵,出租车被极致的高温熔成铁球,很多行人都目睹了那个画面,之后他像是蜘蛛侠一样,用某种勾索道具离开了,我们的人封锁了现场,正在处理骚乱。”樱说道。 “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先把眼前的解决。”源稚生抽刀,朝着酒店一步步走去。 “是,少主。”樱点点头,跟随在源稚生的身后,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刀。 执行局的支援正在朝这里赶,带着专用子弹和重武器。 他们推开大门,所见的却是一个深深的大坑,大坑的内壁并不粗糙,反倒是镜面般光滑。 大厅的装饰一片狼藉,水晶吊灯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灯柱,大理石地板被剥开碎裂,露出光秃秃的水泥地基,墙壁出现裂痕,大块的墙粉脱落,仿佛一场地震发生了。 电梯门开着,那里躺着三个人,还有一个人蹲下,手放在他们的鼻尖,似乎是在试探他们是否还有呼吸。 源稚生远远地认出了那个人,是路明非。 时隔三天,他们终于再次相见了,但是死侍呢?他并没有看到或者听到死侍的动静。 “路明非,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源稚生警惕地问。 路明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学长,你来晚了,死侍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 “被你清理了?”源稚生心有余悸地看着大厅正中央的坑。 他在坑这头,而路明非在坑那头。 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制造出这样一个光滑而完整的大坑来,它甚至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光滑的表面和弧形的曲线透着美感。 路明非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源稚生心里怀揣着这样的疑问。 毫无疑问应该是火系的高阶言灵,可什么样的火系言灵,能制造出一个半径10米以上的大坑? 就算是爆炸,也不可能做到这么精准的控制力。 “是我的人通知你过来的。”路明非站起身,和源稚生对视,“在那之前我还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有人把我的叔叔婶婶和堂弟引了到了日本,让他们入住东京半岛酒店,这些死侍都是为我准备的,在叔叔婶婶一家看房的时候,顶楼的死侍被释放了,我及时赶到,之后带着他们来到一楼,上百个死侍沉睡在这里,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它们扑面而来。” “所以那些死侍呢?”源稚生说:“你说有上百个,难道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路明非指了指大坑,“这就是痕迹。” 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大哥,那可是死侍耶。 火葬场把人的尸体烧成骨灰需要好几个小时,在凶杀案中,最难以处理的就是尸体的痕迹,路明非竟然告诉他这个大坑就是死侍存在过的痕迹。 骨头残渣呢?血迹呢?鳞片呢? 这些东西是这么容易就能清除的么? 总不能告诉他,死侍怪物般的身躯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被消灭的一点残渣都不剩了吧。 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开啊。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刀,“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本来是来找你的。”路明非看向了门外,数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门口,从黑色的车门里走下数个穿西装的严肃男人,他们握着枪,整齐地排成队列,冲进了酒店大厅。 数道暗红色的光线亮起,那是狙击步枪的激光瞄准镜,光点锁定在路明非的胸前。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有手枪也有步枪,这些人毫无情面地拿枪支对准了路明非。 还有一道由防卫盾牌组成的防线,戴着防暴面具的人举起盾牌,顶在最前方,阵势如同在围剿恐怖分子的老巢。 早在三天前,这张脸就上了通缉名单,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 路明非从贵宾变成了在逃通缉犯,足足有十亿的赏金,拥有十亿赏金的家伙当然会是个穷凶恶极的大坏蛋,需要第一时间控制起来。 但路明非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惊慌的表情,他静静地站着,转过头看源稚生的脸。 黑衣人们也看着源稚生,他们在等待命令,只需要源稚生勾勾手指,他们就会开枪,把路明非射成筛子。 此时路明非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源稚生就是持刀的大厨,大厨挥下手中的菜刀,就能把新鲜的河鱼剁成肉泥做成鱼丸,端上菜桌。 但忽然,金属震动的声音传来,黑暗的甬道中,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桑刀、片刀、文武刀、斩骨刀、雕刻刀、剁刀、锯齿刀、出刃包丁、薄刃包丁、刺身包丁、黑鲔鱼包丁... 无数的菜刀漂浮在路明非的背后,组成了一道锐利的墙壁。 这一幕如同仙侠小说中的御剑之术,以一人之力,当千军万马之势。 “等等,路明非,不要冲动!”源稚生大喊。 路明非并没有说话,金铁之物已然飞射而出。 有人开枪了,接着枪声连绵不断,可子弹在接近路明非一尺之余骤然停滞,接着失去所有的动能,落在地面发出碰撞的声音。 源稚生手中的长刀也发出嗡鸣,巨大的力从刀柄出传来。 他浑身的骨骼发出爆响,精密地咬合在一起,炽热的黄金瞳燃烧,龙骨状态下,他以千钧之力,紧紧攥住蜘蛛切和童子切。 可樱就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了,她手中的短刀脱手而出,十几片薄弱的刀片从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飞出来,旋转着切割空气。 鱼肉和菜刀的角色翻转了,路明非才是掌握菜刀的真正厨师,他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柄,微微屈膝,呈蓄力之势。 樱能感觉到气流的方向改变了,她的言灵是阴流,可以控制领域内的气流流动,但威力很小,只能托动轻微的事物,刚才从她衣服里钻出来的刀片就是她的暗器,在战斗之时,她可以用微弱的风吹动刀片。 此刻气流正在朝路明非的位置汇聚,黑色的短发被吹起,在拔刀的一刹那,一道锐利的剑气斩出,飞射的菜刀共鸣般发出龙虎之哮,超越了菜刀汇聚的水流,先一步斩向防暴盾牌。 这些盾牌是由聚碳酸、pc材料,玻璃钢等轻质纤维强化塑料做成的,质量轻便,不含任何金属。 言灵无法控制这些盾牌,这道斩击,是冲着盾牌来的。 持盾者丝毫不畏惧,他们整齐地向前踏步,高举手中盾牌,想借此阻挡菜刀的刀锋。 他们并没有感受到那道看不见的剑气,樱张开嘴想提醒,可为时已晚。 那道剑气在与盾牌接触之时忽然爆裂成数十道,风的乱流化作刀刃,盾牌的阵型被冲散,直面斩击的盾牌更是被斩成两半,持盾之人因为剧烈的冲击失去平衡,摔到在地面。 菜刀流越过防线继续向前。 源稚生大喝一声跳起,右手蜘蛛切旋转平切,左手童子切从上向下竖切,形成十字斩之势。 菜刀和斩鬼刀碰撞,发出打铁般“当当”的声音,火花飞溅,这两把传承的斩鬼刀拥有着绝对过硬的质量,相接的菜刀都被巨大的力量所折弯。 他正面挡下剩余的剑气,衣服被切割,爆裂出破口,露出他钢铁般的肌肉曲线,剑气斩在上面只留下一道白印。 但其余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剑气让他们失去平衡,菜刀旋转着击中枪身,狠狠地插入零件的缝隙中,同时金属零件从内而外地迸发,所有的枪械都在一瞬间报废。 这些菜刀像是王牌飞行员架势的战斗机,在空中变道再变道,做着各种花式表演。 它们穿过黑衣人的腋下,绘制出一个完美的人体轮廓,就着皮肤的边缘,把黑衣人钉在地板上。 几息之内,在场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源稚生、矢吹樱和路明非。 源稚生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破烂的衣服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只有矢吹樱稍微好一点,除了衣服破了几个洞,武器拧成一团球落在地上以外,还算的上一句体面,但衣服的破口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为她平添了几分魅惑。 路明非立刀看着源稚生,他并未杀一人,但却做了比杀人还要更可怕的事情。 怪物,这是个十足的怪物!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路明非收刀,风轻云淡,“让你的人离开吧,只留下你。” 源稚生扭头看向自己的部下,每一个都变成了杂技表演大师,被飞刀固定在地面。 “绘梨衣呢?”源稚生和路明非对视。 “她在安全的地方。”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舅哥的认可 源稚生的部下全部撤走了,樱带领他们离开。 大厅内只剩下源稚生和路明非两人谈话。 叔叔婶婶以及小堂弟躺在地面上,呼吸平稳,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目前看来他们没有生命危险,但精神上可能遭受了创伤,那种远程操纵人的术法不知道会给精神造成什么样的损伤。 路明非在源稚生到来之前已经通知苏恩曦派来救援,救护车大概在路上了。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源稚生环顾四周,眼神的余光止不住瞥向那个大坑,“你找我想干什么?” 他平和地说话,没有像之前在电话那样里大声嚷嚷。 “我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血清的事情。”路明非说。 “绘梨衣现在在哪里?”源稚生说:“我说过了,我们也缺乏血清,你把她送回来,我们还能对她进行洗血治疗,用匹配的血暂时为她稀疏龙血的纯度,虽然没有血清的效果立竿见影,但也足够坚持一段时间了。” “不行,我不能把她送回来。”路明非摇摇头,“蛇岐八家的问题太多了,还记得你当初带我们来东京半岛酒店时是怎么说的吗?你说这里的安保力量绝对有保障,任何事情发生都能第一时间增派支援,可上百个死侍潜入了酒店,甚至杀了人,你们都没有一点反应,我的叔叔婶婶堂弟差一点就葬身死侍之口了。” “这...”源稚生叹了一口气,一时语噻。 这确实是他们的失职,相当严重的失职,源稚生无法反驳,他再蠢,也能看得出蛇岐八家的内部存在问题。 但他还是挺起了胸膛,正视路明非的双眼:“我是绘梨衣的哥哥,我会保护她的,家族的叛徒我一定会揪出来,一个都不放过,有我在,绘梨衣绝不会受到伤害,她需要健全的医疗机构为她提供治疗。” “口头保证谁都会做。”路明非缓缓说道:“这种争论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在一切结束之前,我不会把绘梨衣交出来的。”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源稚生不解:“你提到过皇,我就默认你知晓一切吧,你应该明白绘梨衣的血统有多高,她是皇中的鬼,是鬼中的皇,虽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如果她真的失控了你想怎么办?” “不,她不会失控的,即使我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找到血清,我也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路明非的眼睛里透着坚定的信念。 “什么办法?”源稚生接着追问,“你真的能理解绘梨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吗?家族的医疗机构对她的身体状况进行了十几年的研究,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前沿的医疗技术,岩流研究所足以和卡塞尔本部的实验室竞争,可即便如此,我们在治疗她这件事上也只有微薄的进展,最多只能延缓她身体的恶化,血清的作用也只是弱化她骨髓里的造血干细胞,使她的身体达到一种平衡罢了。 但随着她的成长,一切的医疗手段都在逐渐失效,血清将来有一天也会失去作用,你怎么能如此简简单单地说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 “具体是什么办法,我不能说。”路明非说:“这个办法需要由我支付一些代价,效果不是很好,只能延续二十年,所以我需要血清暂时争取一些时间,如果时间来不及,我就会使用这个办法。” “二十年!”源稚生惊呼道。 研究所最新的报告显示,最多五年内,血清就会失去作用,如果那时他们还没有开发出新的治疗技术,绘梨衣作为人的生命就会彻底终结,辉夜姬计算的曲线中,绘梨衣的生命超过二十五岁的概率微乎其微,如果真的能有办法让绘梨衣延长二十年的寿命,源稚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启用。 “你能让绘梨衣延长二十年的寿命?”源稚生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最坏的情况才是二十年,还有希望让她彻底恢复健康。”路明非认真地说:“学长,虽然我不信任蛇岐八家,但是我信任你,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些,在你的部下拿枪口对准我的时候,我本来可以让他们全部变成尸体躺在地上的,但我并没有,因为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 “为什么你会相信我?我们之间并没有多熟悉吧?”源稚生疑惑地说。 绘梨衣和路明非是经常在qq上聊天的网友,但源稚生并不是,虽然他仔细看过路明非的档案,但说实话,两人真正的相处次数很少,除了他在源氏重工请吃饭的那一次聊了好一会,就没有别的了。 源稚生不太明白路明非的信任感从何而来,东京半岛酒店出了问题,他也有很大的嫌疑,毕竟他在蛇岐八家的地位很高,很难说没有掺和其中,而且之前那通电话里,两人还吵了一架,按理说,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该这么的...融洽。 “因为在来之前,绘梨衣让我和哥哥好好相处,不要吵架。”路明非说。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的学长,是绘梨衣叫的哥哥。” “你和绘梨衣有没有发生什么,你老实说。”源稚生板着脸,“没有人会为了陌生人这么上心,如果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就老实告诉我,男人要有担当,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不不不,我相信你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是正义的伙伴,我也觉得你是正义的伙伴。”路明非摆摆手,“至于我和绘梨衣...” 他迟疑了一下,觉得源稚生说的没错,男人是该坦坦荡荡一点,如果将来他和绘梨衣结婚了,那源稚生就是他的哥哥,对哥哥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的确和绘梨衣确定关系了,我想要救她是因为我喜欢她,将来想和她结婚。”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直视源稚生,没有逃避的意味。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牵手,亲嘴,还是...?”源稚生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 “牵过手,拥抱过,也亲过嘴了,我们昨晚睡在一张床上。”路明非说:“但没有发生学长你想的事情,她的身体状况不好,我喜欢她但不是单纯的好色,我的喜欢是想和她一起走完人生这条长路的喜欢,我只盼着她好。” 路明非一点没有退缩和源稚生对视,刚才说的话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沉默良久,源稚生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好待她,她很少感受过别人的爱,她对待世界总是小心翼翼的,如果你真的让她捅破了那层透明屏障,就不要让她失望。” “我会做到最好。”路明非说。 源稚生似乎是认同了他们两人的感情,看他的样子,大概是对绘梨衣也有很深的愧疚,后悔没有给她足够的爱。 “所以,学长,告诉我哪里有血清吧。”路明非接着说:“我来东京还有两个目的:把复苏的白王给杀死;扒出死侍背后的组织,把他们彻底清除。” “你怎么会知道神正在复苏?” “不止是我,卡塞尔学院也知道这件事了。” “因为东京湾检测出的初代种活动迹象?” “不止是因为这个。” “你是代表卡塞尔来和我谈判的?” “不,我今天只代表我个人,和学院没有任何关系。” 源稚生低头沉思。 路明非是一个强力的外援,如果能和他结盟,将会带来巨大的助力,但他说自己有办法治疗绘梨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源稚生不能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片刻后源稚生缓缓抬起头:“虽然你身上还有很多谜团,但我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把。” 他必须承认他有赌的成分,如今东京的局面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能稳妥处理的路线,路明非也向他展示了诚意,值得去赌一把。 “家族的血清的确见底了,只剩下最后四分之一针的剂量,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应该能让绘梨衣的恶化暂停一两天,我可以把它交给你。”源稚生说:“至于血清的来源,在告诉你之前,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能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公开。” “我只想搞到血清。”路明非说。 源稚生点点头:“既然如此,具体细节我就不多赘述,我直说吧,神和死侍背后牵扯到的人,那也是我想清理的东西,至于血清,我们过去用来治疗绘梨衣的血清全部是从猛鬼众那里弄来的,那是由猛鬼众的首领王将研发出来的东西,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剿灭猛鬼众,想办法从王将那里搞到血清来。” 源稚生伸出右手。 “王将?”路明非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源稚女,源稚生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还活着,如果兄弟俩的目标都是王将,是否可以让他们见一面聊一聊呢? 但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现在就对源稚生透露源稚女的想法。 这两人的矛盾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就算真的要让他们和解,也必须提前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约一个地方,让兄弟俩自己谈一谈。 路明非拿定主意后和源稚生握手,“那我们就结盟吧,学长。” “还不改口吗?” “改口?”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喊道:“哥...哥?” 源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虽然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了,但刚上位不到一周,关于我们结盟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暴露比较好,我要对内部人员进行一次彻查,这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之后我会立刻展开对猛鬼众的行动,对王将进行斩首,到时候会通知你,务必把王将捉住,从他那里弄来血清。” “这次行动就当做证明我们各自诚意的方式吧,行动顺利结束后,我会让辉夜姬撤销对你们的悬赏,到时候我想和绘梨衣见一面,和她亲自聊一聊。” “我明白了。”路明非点点头。 如果源稚生把最后剩余的四分之一的血清交给他,绘梨衣的情况暂时就能稳定住,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去调查王将的情报。 这次合作之后,他们之间的信任就更加坚固了,到时候就能聊一些更深入的东西,比如在群马县的那个死侍研究基地,还有面具下和橘政宗很像的脸。 两人握手言和,算是正式建立合作关系了。 这时,从酒店大厅外开过来一辆闪着灯的救护车,鸣着警报停在路边。 “是你的人?”源稚生问,之前路明非就让他们放开拦截网,会有一辆救护车前来。 “对。”路明非看了眼车牌号,和苏恩曦说的一致。 为了避免再发生上错车的情况,他和苏恩曦约定了车牌号。 从救护车上走下来穿黑色工服抬担架的男人,他们体格健硕,个个都是好手,素质极高。 他们进入大门把叔叔婶婶堂弟挨个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看起来路明非有一个完备的后勤团队。 源稚生发现自己好像完全低估了路明非的实力,他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学生,有深厚的背景。 这是件好事,毕竟他们现在是盟友,盟友越强,能提供的帮助也就越多,绘梨衣住在路明非那边,他也能安心。 毕竟绘梨衣是个不知世事的女孩,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她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源稚生和路明非约定了联系方式,之后路明非坐在救护车的副驾驶离开了。 源稚生沉着脸拨通电话,几分钟后,黑色的车辆占据了东京半岛酒店的所有露天停车位,拿着专业设备的黑衣人下车,开始彻查整个酒店的痕迹,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 犬山族地。 昂热穿着宽大的和服坐在榻榻米上,看向门外的庭院,有小孩子拿着皮球嬉戏。 一个皮球滚动着来到昂热面前,他接住皮球抛给了追逐的孩子们,带着笑意和孩子们挥挥手。 犬山贺坐在他的对面,沉默地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托付 下午的阳光和煦,诺大的院子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很多同龄的小孩子在一起玩耍。 “谢谢您。”接到皮球的孩子恭敬地朝着昂热鞠躬。 他穿着黑色短裤和白色衬衣,衬衣上沾了泥巴,年纪看起来不过7,8岁,张嘴时能看到他的门牙掉了一颗,这让他说话有些漏风。 “去玩吧。”昂热笑了笑,目送孩子和小伙伴们汇合。 “多有活力的孩子,和你当年一样,你说是吧,阿贺。”昂热侧过头,阳光照在银色的鬓发上,透着金色的光晕,他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 犬山贺并未接话,而是拿起茶水抿了一口,看向庭院。 岁月蹉跎,他的青春早已消逝。 他和昂热坐在这里喝了一下午的茶,像是在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我送来的三个学生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他们的优秀?”昂热说。 “路明非小友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楚子航和恺撒也很有本事。”犬山贺淡淡道。 “我还以为你会不屑地哼一声,说他们都只是一群毛头小子。”昂热捋了捋胡须。 “那是小孩子的做法,校长。” “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吗?” “校长是做客的客人,我是负责招待的主家,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你可真是薄情淡寡,虽然六十年没来看过你了,也不至于发脾气到这种地步吧。” “您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以为只过去了几个月,毕竟您在不在,我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区别。” “我这些年也是在到处奔波啊,在世界各地来来去去,难得有时间像今天一样坐着悠闲的喝茶。” “您的学生告诉我,每年副校长和您都会在卡塞尔学院里举行选美大会。看着新入学的年轻女孩穿比基尼在泳池里游泳,在评委席打分的感觉想来会很不错。” “哪里哪里,我在这方面怎么比得上阿贺你呢,你的干女儿们个个都光彩照人,啧啧,那屁股,那胸,那腰,个个都是绝世尤物,这么多年下来,你挑选女人的目光又高了不少,真不愧是专业拉皮条的。” “如果校长喜欢,今晚我可以让她们和您通宵畅饮,毕竟我只是一个拉皮条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几十年不见,你的嘴皮子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校长眯着眼睛微笑,端起热茶饮了一口,“她们还是留给你这个做干爸爸的自己享受吧,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里,我有事情要找他。” “校长说的是谁?” “别装傻,阿贺,我要找上杉越。” “我们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或许他已经死了。” “他不是个会随随便便死去的男人,毕竟他可是超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 犬山贺忽然放下了茶杯,眯起眼睛看过来。 “别这么惊讶,阿贺。”昂热缓缓道:“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白王血裔,又比如你们所谓的皇,当年同意你们的要求,让日本留学生在本地进行3e考试就是为了方便你们作弊,免得结果下来,你我都收不了场。” “别这么看我。”昂热摊开手,“我也很无奈,毕竟你们藏秘密的水平实在太差了,太多地方看的出你们有问题,有时候还得我帮你们擦屁股,不过可惜,这么多年我也没能从你们这里找到超越临界血限的办法。” 犬山贺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抽刀砍昂热的冲动,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人要随时保持敬畏之心,不然就会像那天夜晚一样,死侍都靠近身边一尺之内了,他却还在感叹人生悲凉。 “你到底知道多少?”犬山贺幽幽道。 他不再用敬语了,说实话,他觉得昂热就是个老无赖,一个不要脸的混蛋,总是表现的高高在上展现他无处不在的优越感,对这种人用敬语,让他发自内心地抗拒。 “大部分都知道,你们称呼能超越临界血限的混血种为皇,把他们尊奉为首领,所以上杉越那样像个被宠坏小孩的人也能当你们的皇帝,这还真是有够可笑的,最可笑的是你们竟然还派他来刺杀我。”昂热捏了捏拳头,似乎是在回忆多年前揍上杉越的手感。 “既然你这么讨厌他,那还找他干嘛?” “他是皇帝,肯定比你们这些臣子知道的多,毕竟白王苏醒在即,多一点情报就多一份准备。” 犬山贺捏碎了茶杯,茶水和粗瓷的碎片一起洒落在榻榻米上。 “没必要这么惊讶,你们把这个秘密藏了几千年,总会走露一点风声出去。” “这件事是有人告诉你的?”犬山贺直视昂热的脸。 “别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我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昂热淡淡道。 一旁的侍女走过来打扫地面,为犬山贺倒上一杯新茶。 犬山贺面色阴沉,他觉得家族中有人对昂热透露了情报,果然有叛徒,看上去大家还是一条绳上的稻草,实际上都怀着异心,有人想遵守传统的理念,有人想对卡塞尔投诚,甚至还有人想放弃人类的身份,和猛鬼众一起追求所谓的进化。 时间一久,人心总是会变的。 “告诉我那个男人的所在地吧,你和他关系最好,他去哪里了,你肯定知道。”昂热的茶杯冒着氤氲的热气。 “他不希望有人打扰他。” “谁都不希望别人来打扰自己,我在和女士跳舞时如果突然有电话让我去开会我也会不高兴,如果事情不开会就能解决我肯定会挂断电话,但大多数时候都不能。” “唉...”犬山贺叹了一口气。 他确实知道上杉越在哪里,这家伙离开家族后就跑去了一条老街卖拉面,若不是突然有一天税务局的人找他征收那条街的房产税,他还真想不到蛇岐八家曾经的大家长会推着小推车,带着厨师帽,给来来往往的行人表演如何把面团揉成拉面。 他曾远远地看过那个拉面摊,上杉越满溢着笑容给一对学生情侣切叉烧,看了一眼他就离开了,没上去说一句话,也没把这件事上报给家族。 “他在东大后面的那条老街卖拉面,见他的时候不要说是我说的。”犬山贺浑浊的眼睛看着绿茶清澈的水面。 “阿贺,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昂热有些讶异地说。 “你脑子才坏掉了!”犬山贺额头青筋暴起。 “这么秘密的事情你这么简单就告诉我了?我们不该打一架,等我把刀放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再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诉我么?” “八嘎,你把我当成什么蠢蛋了!”犬山贺拍了一下榻榻米,发出巨大的声响,“家族人心不齐,神即将苏醒,我难道还要去纠结六十年前的恩怨么?” 他转过头看院子里的孩子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重归平静。 “你还真是长大了不少。”昂热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再用轻佻的语气说话了。 犬山贺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鬼丸国纲,还有右手苍老的掌纹,忽然又想到了路明非。 人不服老真是不行... “我也是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了。”犬山贺说。 “换个方面想想,你可比我年轻多了。”昂热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吧,给我带带路,东京六十年里修来修去,路都不知道变了多少条,看地图看的让人头晕。” 犬山贺嫌弃地把昂热的手刨开,“别拿我和你这个老怪物比。” “老怪物么?这个词我并不讨厌,龙族也是怪物,只有怪物能对付怪物。”昂热笑了笑,“不过盛开的花朵都将会引来凋零的一天,我死之前,一定会见到龙族的毁灭,不,说不定我会和他们一起毁灭,想想那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哈哈哈。” 昂热着大笑着朝门外走去,脚步依然如多年前,绝不回头。 犬山贺仰望着那背影,迟疑片刻,摇摇头,还是从墙壁上取下鬼丸国纲,跟了上去。 ... 东京郊外的无名山中,路明非在一颗巨大的歪脖树旁静静等候着,旁边的空地停着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 很快,一个身影越过密林之间的间隙,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最后四分之一的针剂了,拿回去之后要立刻给绘梨衣注射。”源稚生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后,箱子里装的是一个六方体的石英柱,里面固定着一根银色的针管,针筒里是淡黄的透明液体,只有寥寥几滴的分量。 “注射部位有要求吗?”路明非接过手提箱。 源稚生说,“按普通的针剂从肩部注入就好了,但打开石英柱后要在10分钟内使用,否则接触氧气后它会很快氧化。”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 “这三天你带绘梨衣干了什么?”源稚生问。 “我带她逃离了东京,去了乡下。”路明非说:“我们在那生活了几天,一起做炸虾,在河边捡鹅卵石,去逗猫咪玩。” “听起来不错。”源稚生颇有些感慨,“我以前就是从乡下出来的,无聊地时候就光着脚在山泉里抓鱼,说真的,我很怀念那段时间,来到东京后的日子一点也没有想象的好,有时候我真的想抛下手中的一切,去海滩上卖防晒油。” “为什么是卖防晒油?” “你不觉得给美女的背抹防晒油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吗?” “原来如此,重点是沙滩上的比基尼美女而不是防晒油吗?”路明非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大舅哥原来也是一个lsp。 “这样的生活大概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幻想了。”源稚生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一根烟,然后把烟盒递到路明非面前,“抽吗?” “我不会抽。”路明非如实回答。 “不抽烟挺好的,绘梨衣不喜欢烟的味道。”源稚生点点头,点燃手中的烟,吸了一口。 看的出来他的压力很大,休息时间大概只有这一支烟的时间,抽完了他又得离开郊外,去当万众瞩目的蛇岐八家大家长,承担几万人的命运。 “你酒量行不行?”源稚生问。 “还算不错。”路明非说。 “有机会我们喝两杯。”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看看周围,把路明非拉到远离直升飞机的一边,撞了撞路明非的肩膀,“你和绘梨衣怎么确定关系的?她先说的喜欢你,还是你先说的?” “啊...这...”路明非挠挠头,没想到大舅哥也是个八卦的性子,“是我先表的白。” “居然是你先说的么?”源稚生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我还以为会是她先,她喜欢一件东西从来不会藏在心里,如果一道菜她很喜欢,那每次去餐厅她都会点那道菜。你可不准欺负她,如果她和我说你让她伤心了,到时候我可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我会珍惜她的。” “挺好的。”源稚生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潮湿的枯叶地上,踩的熄灭,缓缓说道:“但是听着,路明非,绘梨衣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既然你和她谈了恋爱你就要负起责任,要保护好她,你必须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 如果东京的局势出现无法挽回的情况,你就带着她离开日本,去中国,去韩国,你们可以去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一个月也好,二十年也好,在她活着的时间里你必须要让她幸福。 至于别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我们是无力挽回的,在我们说话的时间,世界上也有我们不知道的苦难在发生着,也许某处正在发生战争,无数的人死于冲突,这些我们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的人,知道吗?” 源稚生和路明非对视,像是父亲把女儿托付给另一个男人。 他的意思是让路明非遇见情况了就赶紧带着绘梨衣逃跑,别的事情都可以不管。 “她在黑暗的房间里关的够久了,至少你要牵着她的手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身影没入树林的阴影中。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实际的办法 黑石府邸。 透明的生理盐水顺着点滴的管道滞动,从手腕上的血管滴入叔叔婶婶和小胖弟的身体内。 白色的灯照亮整个房间,他们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安详地睡着。 “身体上我们没有检查出任何的异常。”苏恩曦说:“为了防止再有被控制的可能性,我们为他们注射了镇静剂。” 路明非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叔叔婶婶一家。 很少有机会看到叔叔婶婶的睡脸,小胖弟倒是经常能看得见,毕竟住在一个房间,抬头不见低头见。 婶婶睡着的时候就没什么威严了,眼角的鱼尾纹和脸上的皱纹彰显着这个女人逐渐老去的容颜。 叔叔睡觉爱打鼾,鼾声如雷。 小胖弟很不幸地遗传了叔叔的鼾声。 这样放在一个房间里,三个人倒是很有一家子的感觉,不对,他们本来就是一家子。 婶婶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虚荣,爱显摆,说话嗓门大,做了饭就不愿意洗碗,路明非在家的时候,洗碗这事就交给他,不在的时候,就吆喝着让叔叔去。 小胖弟是她的心头宝,她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做家务活,但培养方面一点不落下,每个周末,小胖弟都有多如牛毛的补习班要上,钢琴、绘画、奥数、英语...想逃都逃不掉。 叔叔是家里的和事佬,懒洋洋的随和性子,用一句话来形容,叔叔就像是一只癞蛤蟆,戳一下跳一下,很多事情都是婶婶揪着耳朵逼他去的,比如单位人事上的晋升,叔叔绝不会主动去争取晋升的名额,但若是婶婶知道了,她就会把老公狠狠地说教一顿。 婶婶尖酸刻薄,可她几乎从没和叔叔吵过架,邻居街坊在外面说她坏话的时候,她回家第一件是就是向叔叔抱怨,说谁谁谁又怎么样了。 两人一个是火爆的炸药,一个是温和的湖水,路明非觉得其实是叔叔一直在向下兼容婶婶,叔叔这样的性格和很多人都能处的舒服,但婶婶却很难再找到下一个叔叔了。 反过来想想他们其实蛮恩爱的,叔叔不爱婶婶又怎么会忍受那么多年呢,婶婶遇见事了,第一件事也是找叔叔倾诉,他们婚姻算得上一句幸福美满,过着的已经是许多人梦想中的生活。 “能查到他们是被什么方式控制的么?”路明非问。 “常规的科学手段做不到这种程度,唯一的可能性还是炼金术和言灵。”苏恩曦说:“我让康斯坦丁为他们做了检查,发现他们的血液中流动着极其微弱的灵,他们都没有觉醒血统,按理说不该有灵存在他们的身体中,这是幕后的人控制他们的很重要的手法之一。” “我下午坐的出租车上的司机也被控制了,他就像个提线木偶,心脏在脉动,却像个机器人。” “这应该是被深度改造过的傀儡,运用某种办法把身体的意识杀死,像植入电脑程序一样,控制这具空壳,这种方法的技术含量要求很高,需要涉及到很多方面的知识,发明出它的人是个天才。” “叔叔婶婶他们多久能醒过来?” “大约12小时后,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您,我们不能对他们进行记忆消除。” “不能记忆消除?为什么?” “目前记忆消除的方式都是用催眠系的言灵对被消除者进行深度催眠,但那种远程控制的方法很可能会对被控制者的精神造成严重的损伤,如果再使用催眠言灵,两种力量会发生冲突,就像是两匹马拴着一个人的左手和右手朝不同的方向跑,最后只会把手扯断,最坏的结果,会导致精神失常,让他们变成疯子。” “没有办法治疗么?” “有,控制他们的方法,一定是某种言灵通过炼金阵和设备强化后的效果,只要能找到使用言灵的人,杀死他,言灵效果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到时候就可以进行催眠治疗。” “我知道了,让他们醒来会有问题吗?” “最好还是让他们睡着,他们体内的改造和那个司机比起来很微弱,沉睡的意识下即使对方发动言灵,也不会产生效果,当然让他们醒过来也可以,但是要随时做好为他们打镇静剂的准备。” “在保证他们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暂时先不要让他们苏醒了,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路明非说。 幕后黑手已经很接近了,王将,橘政宗,这两个人都很有嫌疑。 目前优先处理的家伙是王将,路明非和源稚生、源稚女俩兄弟都结了盟,目标统一为王将。 路明非把三人交给苏恩曦手下的医疗团照顾,推开门离开去找绘梨衣,护士正在隔壁的房间为她注射血清。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绘梨衣从门里探出小脑袋,朝着他挥挥手。 路明非笑了笑,走过去拉着绘梨衣的手看。 她的皮肤依然素白光滑,手背上的暗紫色血管隐去了,多了几分红色的润泽,血清在起效果,暂时地抑制住她体内龙的那部分。 两人拉着手,在古朴的走廊里散步。 庭院里寂静安宁,淡淡的荧光从两旁的夜光灯散发。 他们在樱树林的一处长亭坐下,迎面吹来轻微的海风,透着海水的咸湿味和樱花香味,女孩鬓边的一缕垂发飘动,她静静地把头靠在路明非的胸口处,蹭了蹭,享受着这份温馨。 “感觉好些了么?”路明非手搭在绘梨衣的腰间。 绘梨衣点点头,像是小猫那样眯起眼睛,抱住他满足地吸了吸鼻子,闻他身上的味道。 路明非想起了源稚生的那番话。 大舅哥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白王真的苏醒了,还有校长和秘党,有蛇岐八家兜底,事情总会解决的,就算解决不了,你也不用管,你只需要让绘梨衣幸福就好了。 这一瞬间,他眼前划过许多幻想的画面,他和绘梨衣在向日花田里散步,一起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吃冰淇淋,将来有一天他会拿着结婚戒指向绘梨衣求婚,女孩满心欢喜地抱住他,和他亲吻,穿着雪白的婚纱和他迈入婚礼的殿堂,他们会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各自牵着孩子的手,去看电影吃爆米花。 到了那一天他就会想,幸好当时听大舅哥的话逃离了日本,不然白王苏醒时,他就跟着整个日本一起沉没到深海了,也没有机会和绘梨衣有那么开心的回忆。 他搂着女孩的腰,两人贴在一起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绘梨衣有想做的事情吗?”路明非问。 绘梨衣手指戳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在本子上写:“我想和sakura结婚!那样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藏有很多对未来的期待。 就像源稚生说的,她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开心和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会有那么一天的。” 路明非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吻了上去。 女孩反过来抓紧了男孩的手,十指连心,双腿跪坐在长亭的座椅上,一点点挪动着向前,把他逼到了边缘。 ...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找到了康斯坦丁。 这孩子待在黑石府邸的厨房里,砧板上摆着一块新鲜三文鱼肉,他拿小板凳垫脚,桌上翻开一本美食杂志,路明非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烟熏三文鱼的做法。 绘梨衣好奇地走过来,看杂志的内容。 “路哥哥好。”康斯坦丁见路明非来了,放下手中的菜刀。 “听苏恩曦说你将来准备当一个厨师,有想专精的菜系吗?”路明非也走近看。 康斯坦丁这模样实在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有一种小鬼当家的喜感。 “我还在学习。”康斯坦丁在围裙上拍拍手,“厨艺是一门需要钻研的技艺。” “烟熏三文鱼好做吗?”路明非翻了翻杂志的页面。 “做法上比较简单。”康斯坦丁说:“腌制的手法有两种,用针管把盐水注入鱼肉内,或者把盐抹在鱼肉的表面,前面那种要更方便快捷,后面那种要耗费几个小时,但是会更入味,火候和烟熏材质也很重要,我挑选了黑石府邸的樱木枝,正准备尝试用低温熏制的方法来熟成。” “你还真是下了苦功夫的啊。” 康斯坦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加油,我相信以后你开的饭店肯定会世界闻名。”路明非笑了笑,对他竖起大拇指,绘梨衣也竖起大拇指。 “谢谢,我会努力的。”康斯坦丁点头,眼里燃起斗志。 路明非相信康斯坦丁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厨师,这孩子虽然在性格上有些固执不知变通,但同时很有毅力,认定一件事就不会随意更改。 老唐见到自己的弟弟找到了目标想必会很开心的,只可惜他现在又休眠了,今天的活动时间下午就用完了,到明天中午才能苏醒。 “路哥哥找我有事吗?”康斯坦丁问。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对白王知晓多少,还有...绘梨衣的身体状况,你有什么办法么?” 本来路明非是打算问老唐的,但老唐睡着了。 “白王...”康斯坦丁摇摇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和哥哥的领地在北欧大陆,白王的领地离我们很远,事实上,我们都不知道白王叛乱的原因,我们只知道黑王以极端的手段毁灭了白王的灵魂,吞噬了它的肉体,但没想到它居然还有残留,留下了血裔和复活的希望。” “白王也是用卵复活的么?” “正常情况是这样的,但它的灵魂也被毁灭了,卵起不到任何作用,我想它应该是只留下一个残缺的种子。” “为什么它会把血脉赐给人类?” “大概是作为食物吧...”康斯坦丁说:“这些人都是它洒下的种子,龙族在刚孵化时是很虚弱的,白王被黑王毁灭,即使留下的种子能生根发芽,也需要营养才能结出果实,对龙族来说,高等级的血脉是最好的食粮,就像哥哥曾经要吞噬我一样,到了我们这种等级,只有互相吞噬才能进化,拥有白王血脉的人类虽然不如真正的龙,但人类的数量很多,作为开胃餐,可以很好地满足它的胃口。” “这还真是残酷。”路明非咂嘴。 古德里安教授曾经对白王做过猜测,认为它可能是站在人类这一方的,但现在看来这个结论彻底被推翻了,白王是很典型的龙类,残暴,且以力量至上。 “那绘梨衣呢?路鸣泽告诉我用换血的办法可以让她恢复健康,但需要龙王级别的血,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有什么办法提高成功率么?” “这...”康斯坦丁细细地看向路明非身边的红发女孩,“提高成功率的办法是有的,但需要的就不是一位龙王,而是两位龙王了。” “两位?怎么个说法?”路明非接着问。 “一位龙王吞噬另一位龙王时就能获得进化,这时血脉的力量会得到升华,而且新生的龙躯中,流动的将是更接近胎血的血液,毒性也会更小,如果新生的王愿意配合,成功率甚至能提升到百分之百,但是...” “但是?“ “这根本不可能在实际操作中完成,我是身体是不完整的,派不上用场,哥哥也还只是块石头,在如今的时代,两个龙王几乎不可能凑齐,其次,新生的王必须要配合,让我们取得最初蜕化的胎血,但进化后的王拥有无与伦比的权与力,谁也不能保证他会配合。” “这样么...”路明非低头沉思。 两头龙王,东京有一头了,其实只需要在找一头,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配合上,如果是康斯坦丁或者老唐,他当然能信任,但别的龙王,谁也不知道它们心里在想什么。 拥有无视法则的力量,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释放心中的魔鬼,更别说是龙这种无法无天的生物了。 “康斯坦丁,四大龙王里,你最熟的是谁?”路明非抬起头问。 “大地与山之王,我们曾是盟友。”康斯坦丁低下头,“但是我们并没有履行盟约。” 康斯坦丁 第二百三十八章 皇闻纪(4.6k) “王座上的双生子都是互补的,耶梦加得是条很聪明的龙,但力量弱小,她的弟弟芬里尔力量很强,在性格上却和我一样有着缺陷。”康斯坦丁缓缓说道。 “大地与山之王的领地在哪里?”路明非问。 “在亚洲大陆的一块,如果有地图,我想我应该能把范围稍微缩小一些。” “他们苏醒了么?” “不知道。”康斯坦丁摇摇头。 “那你继续忙你的吧,我就先走了。”路明非点点头,和绘梨衣离开了厨房。 ... 越师傅给dvd换了一张碟,坐在矮板凳上,看挂起来的小电视。 老旧的电视里播放着卓别林的黑白默剧,虽然没有台词,但他看的津津有味。 穿西装的卓别林有着滑稽的小胡子,他拿着手杖,只是站在那里,就惹人发笑。 越师傅拍着大腿,不顾及形象,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今天的生意冷清,没什么人来买拉面吃。 时代变了,大家都更愿意去装修更豪华,看起来更干净整洁的拉面店铺吃面。 在那种繁华的街区,吃完面出去周围就有私人电影院和旅馆,年轻情侣们可以尽情地在那里放肆青春,而不是在这条破败老旧的街区,看枯萎的树叶飘落。 越师傅打算明天给自己一天假,去社区继续他兼职牧师的工作。 拉面摊外忽然传来汽车的引擎轰鸣,越师傅抬头一看,一辆黑色的跑车出现在长街尽头。 流线型的车身猎豹般有力,它停在路边,车上坐着两个白发老人,一个穿着黑色的和服,一个穿着西装,打着玫瑰红的领结。 越师傅的神情忽然变了,他站起来关掉电视,把光盘用皮筋捆起来放进收纳柜里,关掉炉子的火,盖上面汤盖子,把写着“营业中”的牌子翻转到背面,拿抹布擦拭料理台。 可即便如此,那两位老人也径直朝拉面摊走来,自顾自地坐在了板凳上。 “对不起,本店打烊了,两位请另寻他处吧。”越师傅关掉环绕拉面摊的彩灯,埋头擦桌子。 “也太冷淡了吧,我们两个可是翘掉了宴会来找你,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沿着这条街,开出去,右转走500米就是小吃街。” “太远了,对我这种岁数的老年人来说,走两步就要喘气,要不你扶我们去?” “你们可以开车去。” “小吃街不允许行驶汽车,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么?要是开进去撞到小朋友怎么办?“ “小朋友被你这个无赖摊上才是件倒霉事。”越师傅愤愤地抬起头。 “你说错了,我一直都很受小孩子喜欢,先煮两碗面吧,把我们的晚饭问题解决。” “吃什么面?” “就你最拿手的那种吧。” “诚惠1800日元。”越师傅摊开手。 “别这么疏远嘛,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这顿就当请我们的,下次你来我这里,我也免费请你吃饭。” “昂热你这辈子都是个无赖!”越师傅气呼呼地把面投入汤锅。 犬山贺无语地看着两人,长叹一口气。 “说吧,你们两个找我干嘛。”越师傅把切好的葱放入青瓷的碗,倒上酱油和其他调料。 “别这么着急啊,这么多年没见,不先叙叙旧,聊聊往事么?”昂热双手搭在桌上微笑。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越师傅冷哼一声,随意倒了两杯清酒,推到犬山贺和昂热的面前。 “看起来你这些年过的蛮开心的,自己一个人也能看着电视傻笑。”昂热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犬山贺默默地喝酒,看十四寸小彩电旁边摆着的封面光碟,碟面上印着桃色的暴露女人,刻着“解禁”,“素人”,“绝顶”的字样。 曾经的黑道皇帝偷偷摸摸地欣赏过气女优的acitonvideo。 当年家族给上杉越准备了七位妻子,每一个都严格挑选过,身材、容貌、教养...各个方面他们都是完美的,上杉越那时过着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奢靡生活,如今却缩在角落里看小电影,真让人内心复杂。 “看什么看,你个拉皮条的还对av感兴趣?”越师傅喃喃地把光碟全部收起来,藏在收纳柜的最里面。 “火气别这么大。”昂热说。 “你别插嘴。”越师傅骂骂咧咧:“我一听见你说话就烦。“ “上杉越大人,还请不要动怒。”犬山贺缓缓说道。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越师傅更烦躁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回去的,吃完面赶紧走,当年的事情我也不会负责,那神社就该烧,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把那座神社全部毁掉。” “家族也没打算让您负责,他们把你的痕迹从记载中隐去,如今的小辈都不知道您的名字。” “那最好,最好全世界都把我忘了。”越师傅用漏勺把面条捞起来,放到碗里,浇上面条,把切好的叉烧片摆在碗沿边。 “卤蛋新鲜么?给我切一个。”昂热晃晃酒杯。 “你个老混蛋!你这种人就该放到老赖名单里去,不让你坐飞机和地铁!”越师傅气哼哼地去摸卤蛋。 “没关系,我有私人飞机。”昂热淡定地说:“说正事吧,几天前我们在东京湾检测到初代种的活动痕迹,我们的一位专员偶然间接收到疑似神的信号,总之不管是神还是龙王,某个可怕的东西正在东京等待苏醒。” “神已经逃离高天原了。”犬山贺面色阴沉:“家族对神葬所派出了深潜器,在那里找到了一艘十八年前的破冰船,那艘船来自北极,船身上刻着血腥的炼金阵,我们发现船时,它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生物用恐怖的力量硬生生从海底的淤泥里扯了出来,新一届的大家长将其认定为神的苏醒,如今家族正在东京全力搜寻神的痕迹。” “神葬所?那是什么?”昂热问,对蛇岐八家,他还有很多没有弄清楚的东西。 “神曾经在陆地上的居所,我们的祖先曾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城市,但那座城市最后因为一场大战,沉入了海底。”犬山贺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深潜器在海底拍摄的照片,一个巨大的空洞,船斜斜地躺在淤泥上,黑色的血肉在腐锈的钢铁上蔓延组成诡异的纹路,整座城市倒塌在海底,被不灭的岩浆照亮。 上杉越面色变了,昂热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昂热拿起照片细看,“你们居然还守卫着这样古老的遗迹,这可是我们在全世界范围发现内的第一例。” “我们守卫这个秘密几千年了,神在一万年前和城市一起被埋葬在这里,但我们在神葬所中没有找到神的痕迹,唯一的推论是它得到祭品后已经苏醒。”犬山贺说。 “事情真到了这么麻烦的地步么?”上杉越想了很久,越过小车在犬山贺身边坐下,“也是,只有这么严重的事情才能让你们两个八字不合的家伙凑到一起了。” “家族中出现了叛徒,我们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一条心了。”犬山贺说。 “但你们来找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知道的东西也有限。”上杉越叹了口气。 “总比我们多不是么?” “你要知道,我的母语是法语,我在法国生活了十几年才被蛇岐八家的人找到接回了日本,那些古卷都是用古日语写的,我读起来很吃力。” “您是皇。” “我是旧时代的皇,新时代已经没有能承载我的船了,皇这种东西,就该死在1945年。” “但是如今的蛇岐八家依旧是皇在主宰不是么?” “那是虚假的皇,真正的皇,在我这一代就断绝了。” 犬山贺皱起眉,但并未出声,只是默默喝酒。 “为什么这么说?”昂热问:“说到底皇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诞生的?我早就知道你们是白王后裔,一直在想办法探查你们突破临界血限的办法,但始终没有一点线索。” “你当然不可能找得到,先从《皇纪闻》开始说吧,这是是皇记录下来的、他听说过的古代历史,用诗歌和壁画的形式承载。”上杉越缓缓道:“故事的开端是黑皇帝和白皇帝的大战,黑皇帝战胜了白皇帝,把她捆在通天的铜柱上,命令来自两极的洋流改变方向汇聚到那片海域,把那片海变成世界上最寒冷的海,这片海被作为白皇帝的‘处刑之地’,被冰封了整整六个纪元。” “黑皇帝在冰面上划下长达100公里的两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形成巨大的十字。领域笼罩着处刑之地,一切生物都畏惧地远离,处刑之地的上方永远弥漫着黑云,咆哮的暴风雪不断地加固着那个冰囚笼,那是无法言喻的神迹,人类在那样的伟迹面前只能膜拜。” 只是从描述中就能感受到神话时代的皇帝的伟力。 一场大地震或者大海啸能轻易摧毁一个城市,人类在自然力量的面前只能躲避,而黑皇帝可以随意操纵气候,让海水结冰六个纪元都不融化,黑王尼格霍格的死,迄今为止也是一个无解之谜,很难想象黑王是如何被杀死的,对那样的存在来说,真的存在死的概念么? “六个纪元的冰封削弱了白皇帝的力量,于是黑皇帝把白皇帝沉入海底化为灰烬,并且吞噬灰烬,取回了他曾经赐予白皇帝的力量,他认为他彻底毁掉了白皇帝和白皇帝的血脉。但是在那六个纪元里,有人闯入了囚笼,和白皇帝达成了交易。” “所以那就是蛇岐八家的祖先?” “是的,那个人类是蛇岐八家的父亲,他与冰封的白皇帝达成契约,获得了圣婴,这是蛇岐八家的起源,白皇帝就像是我们的母亲,所以我们用她来称呼白王。” “圣婴是什么?白王的卵?” “不,那只是暗喻,圣婴指的是白王的骨与血,也就是她的基因,我们的基因,是由白皇帝主动赐予的,这就是皇的起源,所以我说你永远也找不到办法找到超越临界血限的办法,除非你能找到复活的神,让她也主动赐予你骨血。”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和我们的差别么,但我觉得你们和普通混血种的差别并不是很大,至少在外在表现的地方是如此。”昂热吸了一大口面。 “《皇闻纪》中记载,在太古时期,每个白王血裔都是皇,超级混血种和大白菜一样不值钱,每个人都拥有高危言灵,三两个人组合在一起就能引发地震、台风和海啸,但一场大劫难之后,超级混血种就只是偶尔才出现了。” “就是那场导致神葬所产生的大战?” “没错,白王赐予我们骨与血,血代表她的血脉,而骨真的是一块骨头,我们称那块骨头为圣骸,是白王的残骸的一片,她身上唯一一块没有被黑王毁灭吞噬的骨头。” “所以我们要对付的东西,其实根本不是白王,只是一块残缺到可怜的骨头?”昂热喝了一口面汤,“这可真是有够好笑的。” “虽然只是一块骨头,但神也能利用它复活,那场大劫难就是圣骸引起的,圣骸依附在白王血裔的身上复生,三位大神官率领众多先祖们与其大战,火山喷发海水翻涌,大地撕裂开来,最终天照和月读用高天原作为它的棺材,把古城和复活的白王都沉入了太平洋。” “这就是神葬所的来源?” “正是,那场劫难之后,只有少部分的皇存活下来,家族的血脉逐渐退化,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圣骸和皇融合后的东西是什么?白王?亦或者是次一级的东西?” “没人知道,但它苏醒时就能自发地引起海啸和元素乱流,姑且就称它为神吧。” “这可真是有够糟糕的。” “还有更糟糕的,高天原原本的位置就是东京湾里,如果神苏醒了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离东京湾最近的东京...该死!” “所以去挖遍东京的每一片地皮寻找神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什么别的事情我们的重逢就到此结束吧,世界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昂热。”说着,上杉越就把昂热的面碗收起来,放到洗碗池里。 但他伸手去拿犬山贺的碗是,突然发现碗里一筷子都没动。 “怎么,不合你胃口么?”上杉越皱眉,“不吃算了,不吃我也要打烊了,反正你是犬山家主,回去也饿不着你。” 但是犬山贺按住了自己的碗,问道:“上杉越大人,您知道橘政宗和源稚生吗?” “不认识。”上杉越摆摆手,“你们也是真有够无聊的,还从别的地方找无关紧要的人过继到上三家去,皇马上就灭绝喽,等我一死,这世间再也没有超级混血种。” “可是,大人,源稚生少主,的的确确拥有皇的血统,您再仔细想想,您有没有后代。” “后代?”上杉越迟疑一下,还是坚决的摇摇头,“不可能,我安全措施做的很好,绝不可能有后代!什么橘政宗和源稚生我根本没听过,也没有印象,上三家在我这一代就灭绝的只剩我一个了,怎么可能还有新的皇诞生,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犬山贺开口还要解释,可是突然,四面八方亮起车灯。 黑色的奔驰车占据了街道两边的出口,领头的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身亮着光滑的光泽。 车门打开,一位少女和一位少年从车上走下来。 源稚生手提蜘蛛切,童子切,严肃地朝小面摊逼近,樱跟在他的身后缓步向前。 奔驰车上走下来一队队持枪的黑衣人,虽然没有把枪口对准面瘫,但浓郁的火药味有些火冲冲的。 昂热眯起眼睛,手掌向下,摸到西服领里,握住折刀的刀柄。 上杉越看着迎面走来的源稚生,眉头紧锁。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同样闷骚 犬山贺曾经是昂热的学生。 在秘党涉及这片土地之前,蛇岐八家完全自治。 但昂热来了,他了解到日本的情况后生起了要收复蛇岐八家的心思。 精通权力学的他明白单靠自己是无法让家族服气的,所以他扶持了蛇岐八家中最为弱小的犬山家作为亲信。 其余七家都隐隐有些排挤犬山家的人,因为他们靠女人起家,做的是皮肉生意,让人觉得他们走的是不正当的道路。 源稚生的怀疑名单上,犬山贺是靠前的几人之一。 在开始寻找神之前,必须把所有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去除,所以他找到犬山贺。 没想到犬山贺和昂热会跑到这么一个偏僻的街道吃面,东京还留着砖瓦土房的地皮少之又少,这条街的风格完全是上个世纪的风格,和整个东京格格不入,像是突兀地在油画中画下一笔山水墨。 源稚生对周围的环境感到陌生,但对犬山贺和昂热来说,这里说不定是他们熟悉的老地方,踩着脚下石块铺成的街道,就能想象出昭和时期的人们在接上来来往往的情景。 60年前两个人可能就经常在这里吃饭,昂热穿着和服在大街小巷之间来来去去,镇压各处的骚乱,少年时的犬山贺抱着昂热的武器,匆匆地跟在老师的后面。 等太阳升到头顶了,昂热就拍拍面摊的板凳,招呼着犬山贺坐下,说:“阿贺,你们蛇岐八家最强的是哪家,让我试试你们到底行不行。” 画面感莫名强烈。 这个男人在两年内征服了蛇岐八家,取下“日本分部”的名字,家族中上一辈的人,对希伯特让·昂热这个名字忌惮不已。 源稚生也上过昂热的课。 昂热始终都保持着优雅的老绅士做派,但你真正接触过他就会明白那只是他的伪装,他根本不是出身于历史悠久的贵族家庭,相反,他在幼年时期过的极为艰苦。 他是作为孤儿长大的,虽然被收养,但养父母同时抚养了几十个孩子。 他的养父母并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富家善人,收养这么多的孩子只是为了训练他们乞讨,利用孩子的弱小去大街上寻求发善心的好人,他们讨来的钱全部都得上交,如果每日的上交量没达标,还会挨饿,甚至被打骂。 昂热的儿时生活过的比一般的正常人艰难很多,这些都在他的档案中有记载。 他在贫民窟长大,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毕竟在那样的地方,软弱的家伙只会被人欺负剥削,你必须得狠一点,别人才不敢招惹你。 源稚生今天的目标并不是校长,他没把握对付这个传奇屠龙者,他来这里目的只是为了犬山贺。 下午在东京半岛发生了严重的死侍入侵事故,让他下定决心对名单上的人进行一一排查。 他朝着拉面摊徐徐走来,持枪的黑衣人们守在街道两边的尽头。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昂热眯着眼睛看源稚生的脸。 他对源稚生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这个年轻人在卡塞尔学院非常低调,不参加任何抛头露面的活动,而且他和正常的学生不同,他只在卡塞尔待了一年就毕业离校了。 这是日本留学生的特有待遇,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回国。 源稚生停在犬山贺和昂热的面前,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樱也躬身行礼。 “晚上好,昂热校长,犬山家主。” “晚上好啊。”昂热热情地回应,看看源稚生的脸,又看看上杉越的脸。 “大家长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么?”犬山贺问道。 “家族中有紧急的事情,想和犬山家主商谈一番。”源稚生说:“请犬山家主和我走一趟吧。” 他的话语中没有请求的语气,像是在下命令。 犬山贺看了上杉越和昂热一眼,欲起身:“看来是容不得我推辞了。”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一样嘛。”昂热按住犬山贺。 “校长,这是家族中的私事。”源稚生说。 “原来是私事啊,那就没有办法了。”昂热遗憾地叹了口气,指了指犬山贺面前的面碗,“但是,源稚生同学,你看阿贺的晚饭还没吃,不如这样吧,等阿贺吃完这碗面,再和你走。” 心理学上讲,如果先提出一个很难完成的要求,再对方拒绝后,再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对方就会更容易答应。 比如你找人借钱,你只想借200块钱,那就可以先说:“能不能先借我3000块”,如果对方拒绝了,那就改口说:“那200块行不行”,这样比你直接问:“能不能借我200块”的成功率更高。 其它还有很多类似的情况,比如你晚上看完电影问女生太晚了要不要在外面过夜,女生大概率会拒绝,这个时候你说:“那我送你回家吧”,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会答应。 什么,你问如果对方没拒绝怎么办? 那就偷着乐呗。 昂热在刚才的对话中就使用了这个小技巧。 源稚生显然是上钩了,他迟疑一下,还是说:“那就等待犬山家主吃完晚饭吧。” “话说回来,源同学吃晚饭了么?要不然坐着一起吃一碗?“昂热笑眯眯地说:“这家师傅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不如那些高档饭店华丽光鲜,但能找到家一样的感觉。” “这...”源稚生还没吃晚饭。 调查东京半岛的痕迹、掩盖路明非引起的骚乱、找寻猛鬼众和王将的下落...要做的事情多的不得了,他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从中间撕成两半,哪有时间坐在饭桌前吃饭。 刚把东京半岛酒店的疑点整理完他就马不停蹄地顺着犬山贺的行驶路线,开车和一大众队伍赶来了,连吃块压缩饼干的空闲都没有。 要说肚子饿肯定是饿的,注意力没放在那上边,还没感觉到什么,被昂热这么一说,再加上飘香的豚骨热汤的香气,饥饿感顿时涌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最后他还是坐在了板凳上,接着他看向樱,想了想,说:“樱也一起吃吧,吃完了我们再继续工作。” 樱和他一样没吃饭,作为秘书,樱要干的工作其实比他这个当家的还要多。 说实话,樱比他更疲惫,更辛苦,但她依旧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 “樱小姐一起坐吧,让女性站着,可不是绅士应该做的事情。”昂热微笑着说。 樱鞠躬,表示谢意,坐在了源稚生的旁边。 “越师傅当了六十年的拉面师傅了,你们一定要相信他的手艺。”昂热说:“试试他最拿手的叉烧面,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昂热用眼神示意上杉越。 上杉越默默地朝面汤里投入面条,拿菜刀把叉烧切片。 源稚生觉得越师傅有一颗大心脏,即使被黑帮的人用枪围着,脸上也丝毫没有表露出怯意和惊慌。 从越师傅脸上的皱纹来看,他和犬山贺的年纪不会相差太多。 也许当年,昂热和犬山贺在这儿吃面的时候,就经常会有黑帮的人前来围剿,每次昂热都能摆平一切,久而久之,越师傅就习以为常了,见到类似的场景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越师傅在青色釉面的粗瓷碗中调置酱料,捞起面条放入碗中,在碗的周围摆满了一圈叉烧,每个碗里都放上了两颗卤蛋。 两碗超级豪华的叉烧面端到源稚生和樱的面前。 越师傅埋头擦拭桌面,把洗碗池里的碗洗净。 源稚生吸溜着面条,大块地吃着叉烧。 他对食物的要求一向很低,能吃就行,虽然吃到好吃的料理也会高兴,但他从来不会刻意去追求美食。 樱很淑女地拿起筷子吃面,动作优雅,但吃面速度一点都不含糊。 犬山贺也吃起面条来,但比起源稚生和樱的碗,他碗里的叉烧片就有些寒酸了。 “源同学将来有什么理想吗?”昂热忽然问道。 “理想?”源稚生愣了愣,把嘴里劲道的面条吞入肚子里。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我现在的理想就是世界和平。” “哦,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和平爱好者啊。”昂热双手搭在桌上向前,“那你对叙利亚局势有什么看法?” 源稚生差点没憋出喷昂热一脸。 思维这么跳跃的么? 他拍拍胸口把面咽下,一杯水恰到好处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他抬起头看了越师傅一眼。 “年轻人吃饭不要太心急,要知道中国的养生家,每一口至少都要咀嚼36下,才会下咽。”昂热缓缓说道。 “那都成面糊了,不如去喝稀粥。”越师傅吐槽道。 “你不知道咀嚼也是消化的一部分么?”昂热说。 “那你是养生家么?” “我尊敬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我真是受够你这副嘴脸了。”越师傅不屑地把昂热的酒杯拿过来,添上清酒。 “源同学,我还没听你说你的看法呢。”昂热微笑着轻酌一口,“作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你的意见一定具有相当的参考性,在学校时真后悔没邀请你去校长办公室畅聊一番,我想我们在这些重大话题上一定能找到共同的语言。” 源稚生为难地喝了一口水,“校长您还是饶了我吧。” “那就把你真正的理想告诉我吧。” “唉...”源稚生叹气。 果然昂热校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想糊弄他真是件难事。 “好吧,我坦白,其实我最想做的事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 “法国?为什么是法国?”越师傅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不不不,天体海滩才是重点。”昂热以过来人的语气说话:“每个男人都会梦想去一次‘nudebeach’,那里真正的开放者乐园。” 别人或许不懂什么是天体海滩,昂热当然是懂的。 “clothingoptional”(可穿可不穿),“topless”(不穿上装),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天体海滩。 “nudebeach”是真正的天体海滩,虽然没有明确规定穿衣服者禁止入内,但是到这里的游客走上两圈也就都把自己脱个精光了,因为在这儿,穿衣服的比不穿的还尴尬。 有个笑话讲,一对恋人来到法国尼斯的天体海滩,所有人都一丝不挂,只有这个女孩穿着比基尼,现场男士的目光“唰”地聚焦在女孩身上,她身边的男朋友冲她愤怒地嚷:“你就不能把那玩意儿脱了吗?”。 天体海滩里,大部分人都是一丝不挂的天体泳客,面对别人的目光,每个人都坦然而放松,像是回到了原始状态的伊甸园 源稚生这么正经,看上去像个严肃的酷小子,脑子里真正想的却是一丝不挂地走在全员裸体的天体海滩上,给路过的美女涂全身防晒油。 这闷骚的性格,和某人简直如出一辙。 “我觉得已经可以确定了。”昂热如此下了定论:“你的安全措施肯定有问题,我听说你们政府为了提高生育率会在小部分的小雨伞上扎小孔,你兴许是中奖了。” “仔细看看,这小子的脸和你的轮廓也有几分相像,更别说这性格,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上杉越沉默了,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飘过许多个女人的脸。 由衣、千代子、多鹤、芳子、富枝... 他不由得怀疑起昂热的谣言,难道tm的政府真的为了提高生育率做了这么狗血的事情? 一时间他无法接受这个消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孩子,早在许多年前他就下定决心不生育后代了。 “校长你们在说什么?”源稚生放下了空空的面碗,面汤被喝的一干二净。 “我们在讨论你的父亲是不是他,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越师傅的全名是上杉越,你或许听过这个名字。”昂热说。 源稚生顿时愣住了,他本来准备把犬山贺叫走,此刻却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 他听过上杉越这个名字,更从橘政宗那里了解到一件事,他和稚女,都是用上杉越的精子培育的人工胚胎婴儿。 也就是说,如果拉面师傅真的是那个上杉越,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第二百四十章 父子 源稚生看上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英俊帅气。 上杉越在想,自己二十年前和哪些女性共度过良宵。 一个寂寞的拉面店老板排解寂寞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看电视以外,还能去有漂亮女老板的居酒屋喝酒。 他不是出家的和尚,不会憋着,有需求他就会去和他的女性朋友们喝酒聊天,然后第二天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当然,这种事情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年纪大了之后,他就没有年轻时的精力了,只是偶尔看看小电影调情。 这种情况下,他不小心中弹的概率是极低的,更何况他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 日本的生育率的确在逐年下降,现在已经不可逆转在朝老龄化社会发展了。 一个国家是不能缺乏年轻人的,说不定真会有人出馊主意,在小雨伞上扎针。 一发入魂,难道真有这么狗血的事情么? 这是个什么事啊! 上杉越叹了口气,越看源稚生,越觉得他和年轻的自己长的像。 毫无疑问,他过去就是这么一个迷的小姑娘不要不要的美男子。 还有这性格,真的,感觉这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基因。 他的老爸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即使从小在家族长大,却依旧不务正业,整天下围棋。 他也是如此,被接回蛇岐八家后,夜夜笙歌,每天都和七个老婆玩各种y,除此之外就是吃喝玩乐。 如今,又多了一个想去裸体海滩,全身裸体给裸体美女涂防晒油的裸体变态。 很难说他和源稚生没点血缘关系。 而且犬山贺说,源稚生拥有货真价实皇的血统,这是做不得假的。 毕竟皇和普遍意义上的人类并不是同一种生物,除了外表相似,内部的器官、骨骼和肌肉,有着极大的区别。 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随便检查一下,就能发现问题,一个假冒的皇,绝不可能瞒得过家族的人。 而皇在19世纪就只剩下上杉越一个人了,除他以外还有皇血流落在外的概率近乎是零,因为皇的诞生本就是极为苛刻的一件事,他和七个老婆努力了好几年,也没能诞下一个合格孩子。 他的父亲也是如此,被家族当做生育工具几十年,可最后也只出现他一个继承皇血的孩子。 皇就像是稀有的大熊猫,如果没有人干预让他们在野外自由生育,只会逐步走向灭绝。 上杉越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说实话,任谁突然蹦出一个“儿子”,第一反应都是怀疑。 你tm在开玩笑吧! 在蛇岐八家那几年,次数那么频繁都没中弹,出来做了安全工作,一年就几次,反而中弹了。 这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他觉得这是犬山贺和昂热合起来做的局,为了套他的话,逼他去和神对抗。 昂热绝对做的出这样的事,他就是个老无赖,为了达成目的,坑蒙拐骗,无所不用! 要谨慎,不能被冲昏头脑! “你的妈妈是谁?”上杉越沉声问道,仔细地看源稚生的脸。 “我没有母亲。”源稚生摇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杉越抓住犬山贺的肩膀,“你们怎么可能拥有新的皇!我的妻子在我离开时就已经死了,绝不可能生下孩子!你别想骗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哎,冷静一点。”昂热插话了,“你自己去拿着地契去政府看看房产税就知道了,阿贺帮你交了几十年的房租,要不是他,这块地早被政府收回去了,你哪里还有地方卖面?他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但是一直没打扰你,让你过安静的生活。” 上杉越松开手,神情复杂。 “犬山家主,这个人到底是谁?”源稚生忽然问。 “上杉越大人是上上代的皇。”犬山贺回答道。 “上上代的皇为什么会在这条街上卖拉面?”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简单说的话,上杉越大人一把火烧了家族神社,然后离开了家族。”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六十年了。” “也就是说六十年里他一直在这里卖拉面么?” “是的。” “把他当做一个无关人士处理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没时间在这儿和一个拉面师傅浪费时间。”源稚生看都不看上杉越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前几天他才知道有上杉越这个人,虽然在遗传学上,上杉越是他的父亲,但上杉越一点父亲该干的事情都没干过,他们俩之间根本就是陌生人。 血缘关系固然很重要,但并不代表一切。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忙,为了一个只听过名字的“父亲”纠结,实在是太愚蠢了。 就算真是他“父亲”,也得等这段时间忙完之后再说。 犬山贺叹了口气,也从板凳上起身,“是,大家长。” 樱跟在他们的身后。 昂热端起酒杯喝酒,不说一句话,只是看戏。 上杉越的脸色铁青,像是被鱼刺卡住一般难受。 他看了看昂热的脸,心中更是升起火气。 “等等!小子!”他大喊道:“你给我留下!把事情弄清楚再走!” 源稚生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清楚当年的细节,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家族,但你在这里卖了六十年的拉面,说明你并不想搅入我们的世界,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弄不弄清楚其实没有必要,我们两个的身份很简单,你是拉面师傅,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我们过去没有交集,将来也不会有交集。” 源稚生轻描淡写地说完,转身离开。 上杉越感觉自己快要炸掉了。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那可是亲人啊!你们流着同样的血! “你给我停下!”上杉越怒喝一声。 空气的流动忽然变了,风朝着他聚集,虽然仍穿着那身拉面师傅的衣裳,但他高远的像是在远山之巅。 源稚生猛地转过身,某种巨大的危机感在心中汇聚,像是有一把尖刀直刺眉心。 这时,暴躁的灵停歇。 街道外的黑衣人在异变发生时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上杉越。 “你过来,和我好好谈谈,其他人都我出去!”上杉越像是没看到那些枪口,又或者,看到了也无所谓。 源稚生抬起手,示意黑衣人们把枪放下。 上杉越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他觉得如果开枪,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我觉得你们是该好好谈一谈。”昂热拿出白手帕擦擦手,“这样吧,我给你们做担保,10分钟,你们敞开心扉聊10分钟。” “如果校长愿意做担保,我可以接受。”源稚生说。 “你呢?”昂热问。 “可以。”上杉越声音低沉。 ... 所有人都退离了这条老街,上杉越和源稚生面对面坐,像是在谈判。 昂热站在一旁拿出一块怀表计时,“开始吧。” “小子,我问你,你是在哪里长大的。”上杉越幽幽问道。 “我在鹿取镇长大,镇子在深山里。”源稚生说。 “谁把你养大的?” “我住在一个寄宿家庭,抚养我的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没有提到过是谁把你寄宿过来的?比如由衣、千代子、多鹤、芳子、富枝...”上杉越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还拿着本子在上边用黑笔写下,递到源稚生面前。 他抿抿嘴,似乎有些忐忑不安。 “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也没听过她们的名字。”源稚生摇摇头。 “真没印象?” “没印象。” “不行!你和我去医院一趟,做个亲子鉴定!”上杉越抓住了源稚生的手腕,“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检测一下就知道了!” 源稚生皱眉,甩开了上杉越的手。 他觉得这个老人简直是无理取闹,神就要苏醒,东京数以千万计的居民面临危机,这家伙却非要和他演一出家庭伦理剧。 这样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真是一种耻辱! “我是你儿子这件事重要么?就算我是你儿子又怎么样?又能改变什么?过去十几年里你为我做过任何一件父亲该做的事情么?我们之间除了血缘关系以外难道还有别的感情么?”源稚生把一连串的问题甩到上杉越的脸上。 上杉越被怼的哑口无言。 这些问题让他止不住去想,这些年源稚生是怎么过来的?谁在照顾他?他吃没吃过穷困的苦?有没有被人欺负过?走没走过弯路?有没有爱上什么女孩?从山里走出来又是怎么当上大家长的? 他张开嘴,却只能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源稚生说的很对。 是不是他儿子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即使做了亲子鉴定,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的气势顿时衰弱下去了,苍老的身躯看上去更加佝偻了几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昏暗灯光下的背影落寞无比。 “对不起。”上杉越低头自顾自地说道:“听我讲一个故事吧,故事讲完你就走吧。” 源稚生看着老人的表情,莫名有些心痛。 上杉越从怀里摸出一块老旧的项链,项链在手帕里包了几层。 打开项链,里面是一张很有年头的黑白照片,只有在上个世纪,相机才发明出来的时候,拍出的照片才是如此模糊且没有颜色。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女人有着一头卷发,五官立体,却并不似西方人那般深陷,像是混血。 她淡淡地微笑着,穿着一身天主教的修女服饰,笑容恬静治愈,看着就让人心安。 “我出生在法国,我的妈妈叫夏洛特·陈,是个中法混血。”上杉越注视着照片,苍老的嗓音把人带进了回忆,“我老爹呢,名叫上杉秀夫,是内三家中的上杉家的人,当时上三家没几个人了,他是其中之一,但他对振兴家族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心栽进围棋。妈妈那时是见习修女,作为法国天主会的代表访问日本,在文化交流祭上和老爹下了一局快棋,老爹赢了,妈妈就爱上了他。” “见习修女是发誓要侍奉主的人,修女都要见习六年,六年后如果她不后悔,就要向主发永愿,成为终身修女,在六年的最后一天,她和老爹乘船逃往里昂,这是一场纯碎为了爱情而进行的伟大私奔。“ 源稚生默默听着,没有出声。 上杉越接着陈述:“老爹不是皇,但他的后代可能出现皇,他虽然是个只会下棋的废物,但是他应该为家族广睡女人,所以家族立刻派出忍者要把妈妈杀死,把老爹带回去。” “好在那时妈妈已经怀上了我,忍者知道后改变了主意,想把妈妈和老爹一起带回日本。但老爹不同意,上三家的孩子出生都是件要命的事情,大半的婴儿都是最凶恶的鬼,发育完毕后就会撕开母亲的肚子” “老爹不愿意妈妈承受生孩子的危险,本想把我打掉,但妈妈坚持要生下我,在临盆的时候忍者找上了他们,老爹拿枪抵着脑袋和忍者谈条件,他开出的价码是他返回日本,让我和妈妈留在法国,并且要家族发誓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 “家族怕他自杀,答应了他,于是他返回日本当种马,妈妈拿到一笔丰厚的抚养金留在法国。” “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她是个孤女,在那个年代一个未婚女人即使拿着一大笔钱也难以抚养孩子长大,迫不得已,她隐瞒自己生了孩子的事实,回天主会发了永愿,成了一名终生的修女。有了教会的支持,我也顺利地进了育婴堂,接着升入教会学校。” “我们不能相认,我会经常去教会祷告,其实我一点也不信教,去那里只为了看妈妈一眼,她会轻轻抚摸我的头。为了能常见到我,她申请来学校工作,晚上给我们讲圣经故事,私下里每个孩子都叫她妈妈,但我知道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妈妈。” “后来我的血统突然觉醒了,我无法控制言灵,三个街道变成废墟,家族的人突然开着船来到这里,迎接我,说我是他们的皇帝,妈妈为我高兴,她觉得这样我就能见到老爹了,我想要她和我一起去,但她说她已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主,唯一的私心和爱都给了我,老爹看到我见到了他。” “我去了日本,来到这里当皇帝,我以为我只是出去玩几年,但没想到这一去,和妈妈就是永别。” 上杉越讲到这里合上了照片。 “然后呢?你是怎么叛逃家族的?为什么不回去见你的妈妈?”源稚生问。 “就像你说的,那些东西不重要了。”上杉越说:“至少对你来说是不重要的。” “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怀表的计时已经到了十分钟,上杉越收拾面摊,“过几天我会离开日本,买一张去法国的机票,东京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但是...如果有需要,孩子,你可以尝试打这个电话。” 上杉越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随后他推着小推车朝阴暗的小路前进。 源稚生看着他的背影,把纸条揣进了衣服里。 故事戛然而止,他从这个老人身上感到一种强烈的悲伤,还有...无端而来的关心和爱。 难以言喻,源稚生忽然很想上去给上杉越一个拥抱。 但最终他还是站在原地,默默注视老人离开。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充实的喜悦 意大利,加图索家。 弗朗斯特沉着脸来到庞贝的房间,他的哥哥全身果体躺在床上,抱着身材火辣的金发女郎。 “该死!弗朗斯特,我没告诉过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吗!”庞贝惊呼一声,拉着白色的床单遮住胸口,露出他长满腿毛的大腿。 金发女郎娇羞地躲在庞贝的怀里。 “家族的继承人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你却在这里开tm的法king烤肉派对!”弗朗斯特阴沉地说:“你这个灌了水的猪脑袋是不是只想着交配!” “弗朗斯特,冷静一点。”庞贝揽住金发女郎雪白的肩膀,“要时刻保持绅士,你这样会把女孩子们吓坏的。” “立刻把战斗机调动权限交给我!”弗朗斯特大喊:“我不指望你干什么事,但是我必须找到恺撒的消息!” “你是吃了火药么?如果是这样那我建议你先去院子里的私人泳池和比基尼美女们一起游泳,或许她们能帮你去去火气。”庞贝稍微坐起身,点燃雪茄吸了一口,“放心,恺撒不会有事的,他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继承人,家族等待恺撒的诞生几百年了,我的儿子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夭折。” “所以你就什么也不干,准备开一周的狗屁烧烤派对?” “当然不可能,一周怎么够?至少得两周!难得回意大利一次,肯定得和新生代的名媛们好好交流交流。” “庞贝!”弗朗斯特直呼哥哥的名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说了,不要担心。”庞贝吐出一口烟雾,金发女郎托着水晶烟灰缸,他在上面抖抖烟灰,“帕西已经去日本了,他可是加图索家的大杀器,他的血统纯度在所有家族成员中是最高的,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帕西...”弗朗斯特愣住了,“他去了么...” “他是我们的战争兵器,有他在你还不放心么,几架战斗机可比不上他。” “长老们愿意承担派出帕西的风险么?” “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计划总是会出现变故的,我们不可能一点风险都不承担。所以弗朗斯特,赶紧出去吧,我还有正事要办。” 弗朗斯特沉默了,转身走向门口,身后传来庞贝的呼喊声,“走之前记得帮忙锁一下门,把锁扣按下,然后带上就行了!” 他的额头上冒出一个井字,门重重地摔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 清晨,阳光射过窗帘的缝隙,照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脸上。 绘梨衣的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了双眼。 她和路明非睡在一张床上,两人的距离隔的很近,呼吸可闻。 绘梨衣悄悄往被窝里拱了拱,把头埋进被子,钻进了路明非的怀里,两人朝向一致,她抓住路明非的手,放在自己软乎乎的肚子上。 之前路明非说过,猫咪感觉到舒适安全的时候,会露出柔软的肚皮,她现在觉得很舒服,也想把小肚子露出来。 热乎的大手和她的皮肤接触,露在被子外边的呆毛抖动几下,她眯起眼睛,又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路明非醒了,怀里的娇躯温热柔软。 他有些口干舌燥,深呼吸,想要平复内心的躁动。 但绘梨衣又蹭了一下,柔软的触感透过单薄的丝绸睡衣传来,手上明显能感觉到绘梨衣没有赘肉的肚子。 零距离亲密接触,对小处男来说,这刺激未免有些太大了。 他抿抿嘴,想把手抽回来,但绘梨衣却抓住了他的手腕,继续让他保持着环抱的姿势。 女孩微微侧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一点点的请求,仿佛在说:“一会儿,一会就好了。” 路明非立刻沦陷了,他放下了手,任由绘梨衣把控。 绘梨衣又往里挤了挤,缩成小小的一团,包裹住路明的手。 两人蜷缩在小小的被窝里,享受着早晨的片刻温存。 ... 黑石府邸大门口,绘梨衣穿着一身白色的百褶裙,海浪拍打,海风扬起她的裙摆。 “有事情就找苏恩曦,她会帮你解决的。”路明非手指拂过女孩的发梢。 “sakura什么时候回来?”绘梨衣举起本子。 “不知道。”路明非摸摸她的头,“但我会尽早回来的,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么,我帮你带话。” “我想要我的玩具。”绘梨衣说。 “我知道了,我会让他拿回来的。” “嗯,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等着。” 路明非走上前,轻吻女孩的额头,两人拥抱良久,路明非乘上直升飞机,旋翼搅动,剧烈的风吹乱了女孩的头发,暗红色的发丝在狂风中乱舞,女孩按着胸口,抬头仰望黑色的直升飞机消失在天际线,在原地驻足许久。 凸守从门后钻了出来,木村浩在后面追赶,手里拿着毛梳。 小肥猫探出头来,一步步地走近绘梨衣。 绘梨衣这才收回视线,蹲下身,托着凸守的肚子把猫咪抱起来。 她抱的紧紧的,脸在猫咪肥嘟嘟的肉上蹭了蹭,像是在说,男主人走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 猫咪在主人离开家的时候能干什么呢? 它只能等主人回来罢了。 木村浩迟迟地赶到,今天还没来得及给两位小主子梳理毛发,正宗的暹罗猫毛发并不旺盛,但凸守和小鸟游拥有一身柔软的绒毛,如果不经常梳理,很快就会打结,。 猫咪有舔毛的习惯,阳光照在它们的毛上会合成一种特殊的维生素,这是它们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如果不把浮毛梳掉,舔毛的时候,它们就会把这些浮毛吞进肚子里,可能会造成消化不良和呕吐,宠物拉肚子生病对主人来说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木村浩尊敬地给绘梨衣鞠躬,这是黑石府邸的女主人,是他的上级。 绘梨衣注视着木村浩手里的毛梳,眼睛里带着疑惑。 女主人不能说话,但木村浩作为经验丰富的优秀管家,一眼就理解了女主人在想什么,他拿着毛梳介绍道:“小姐,这是为猫咪梳毛的按摩梳,可以促进它们的血液循环,缓解肌肉和精神疲劳。需要我为您演示一下用法么?” 绘梨衣点点头。 “那请把它放下来吧。” 绘梨衣照做,蹲下身,让凸守四肢着地。 木村浩眼疾手快,立刻拎住凸守的后颈肉,让毛梳圆润的针头抵在它的额头上,顺着毛发向下梳理。 小猫咪眯起眼睛,耳朵向后扬,舒展身体,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绘梨衣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凸守。 “这样会让猫咪们觉得很舒服。”木村浩手法娴熟,凸守在它的梳理之下浑身酥软,呻吟声渐渐变大。 “您要试一试么?”木村浩把梳子递过来。 绘梨衣接过了梳子,在木村浩的指导下为凸守梳理毛发。 凸守侧躺在地面上,翻身四脚朝天,露出肚子。 它好像很开心,绘梨衣挠了挠它的肚子,也觉得很开心。 她第一次有这种充实的喜悦,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心中萌动,她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某人。 她抬头望天,湛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阳光洒在海面,波光粼粼,清爽的海风拂过,她捋过耳边的一绺垂发,摸摸嘴唇,又摸了摸额头,暗红色的头发飘舞,她的笑容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释放出蓬勃的生命力。 ... 东京,高天原。 牛郎们和服务员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睡觉,地上狼藉一片,昨晚的疯狂场景依稀可见。 风间琉璃昨晚依旧在高天原客串特约嘉宾,高天原的人气火爆的快要炸掉了,一座难求。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在店长办公室会面。 “昨晚蛇岐八家的人在东京的街区跑来跑去,猛鬼众安插在蛇岐八家的眼线,跑的跑,抓的抓,几乎全部被揪出来,哥哥下定决心要和猛鬼众打决战了。”风间琉璃坐在路明非对面,阳光照在他的化了妆的脸上,素白美艳。 “毕竟昨天在东京半岛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路明非说:“那些死侍,会是王将布置的么?” “可能性不大。”风间琉璃摇摇头,“东京半岛酒店地处蛇岐八家的核心关注区,那么多死侍,很难想象王将是用什么办法运过去还没被人发现的。” “这样看来,死侍大概率是蛇岐八家的人研究的了。” “橘政宗的嫌疑很大。”风间琉璃说,“这个男人的过去完全是一片空白,他第一次来到鹿取镇时,只是一个执行局的普通成员,局里的人甚至不超过二十个,可几年后他摇身一变就成了黑道皇帝,把哥哥接回了东京。” “你有调查过他么?” “有,但是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在俄罗斯长大,过去的履历只用几句话带过,没人能证实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在面具下找到的脸,绘梨衣说和橘政宗很像。” “很像?”风间琉璃皱眉。 “是的,但我没见过橘政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你有橘政宗的照片么?” “没有,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风间琉璃摇摇头。 “网上能搜到么?” “搜不到,蛇岐八家的领袖的资料不会出现在网络上,如果出现了,辉夜姬会进行实时屏蔽,封杀网站,并且顺着ip地址找到网站建立者,他们的部队会立刻聚集把可疑人士抓起来。” “还真是严格呢。”路明非吐槽道:“算了,暂时先不纠结这件事了,我昨天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发现。” 风间琉璃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到10点了,乘坐直升飞机过来最多只需要半小时而已。 “什么发现,你说吧。”风间琉璃觉得不过多纠结这个细节。 除了老唐的存在外,路明非把昨日下午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所以说,幕后者肯定有一种远程操纵的方式。”路明非说:“那个司机是个木偶傀儡,我的叔叔婶婶堂弟也差点被他操控,但暂时还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方式做到的。” “木偶?傀儡?”风间琉璃摸着下巴沉思。 “你之前说王将像是杀不死的鬼,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你杀死的可能只是一个傀儡。” 风间琉璃摸着下巴低头沉思。 他过去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王将的表现绝对是真实的人,包括动作语气,傀儡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 “你说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只是一个按照既定程序行动的傀儡,但王将能和我对话,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真实的人,我会朝这个方向调查,如果有发现会告诉你。”风间琉璃说。 “行。”路明非点点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和源稚生也结盟了,他也要对付王将。我们现在目标一致,你有没有想过,找你的哥哥谈一谈。” 风间琉璃沉默了一小会,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视线移开,看着窗外。 路明非张开嘴还想劝一劝,但是突然,楼下传来了骚动。 大门被人一脚蹬飞,考究的意大利产正装鞋在地板上踏响,进门的人穿着精致的小夜礼服,打着深紫色的领带,一手提着皮箱。 服务员和牛郎们被巨大的动静吵醒,抖了个激灵,看向大门。 “很抱歉破坏掉你们的门,但我已经按了一分钟的门铃,迫不得已只能以这种方式闯入,我会赔偿你们的损失,还会补偿你们一笔赔偿金。”一头灿烂的金发反射着阳光,他带着歉意说话,看上去很懂礼貌,但摔在地上的大门四分五裂。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从楼梯间走下,“发生什么了?” 一张漂亮柔和的脸映入眼帘,他有一双诡丽的双瞳,一只眼睛是海蓝色,而另一只眼睛淡金,像是名种的波斯猫。 路明非愣了愣,第一眼看上去,他还以为站在那里的是恺撒,但是仔细悄悄就会发现,他们长得并不相似。 “很抱歉打扰各位,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打听一个人,并没有捣乱的想法,只要你们告诉我他的消息我就会离开。”他绅士地鞠了一躬, 第二百四十二章 想不出标题 “路明非先生,没想到您居然在这里。”他惊喜地说道。 “你是谁?”路明非很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金发的意大利男人。 “我是帕西·加图索,是恺撒少爷的秘书,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常听少爷谈起您。”帕西微微低头道。 “上楼说吧。”路明非挥挥手。 不出所料,从这一头金发和骚包的西装,就能猜到是加图索家的人。 风间琉璃见帕西和路明非认识,也没有多言,三人一起上楼进了店长办公室。 “坐沙发上吧,要红茶还是要咖啡?”路明非说。 “感谢您,请给我一杯热咖啡吧。”帕西把皮箱放下,坐在了沙发上。 “要加糖么?” “一颗就好了,谢谢。” “你来这里干什么?”路明非往白瓷杯里倒上鲸店长亲自做的手磨咖啡,放入一颗方糖。 “我只是想要打听恺撒少爷的消息。” “恺撒师兄现在应该和学院的人汇合了。”路明非说:“我们前几天一起去了学院的安全港,在那里联系到了学院的人。” 苏恩曦修好了那个随身听样式的通讯器,把它留在了粗点心店。 那地方已经被人发现了,恺撒和楚子航留在那里并不安全。 以两位师兄的性格,知道他独自去了东京,大概率会选择跟上来,但让摩尼亚赫号的人联系上他们,就会给他们下达上船的命令。 毕竟东京有校长了,在校长下达命令之前,其他人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待机。 至于路明非,他现在是学院的校董,学院的命令管不到他,身份等级上,他和校长是平级。 “你不用担心,师兄现在应该是安全的。”路明非把冒热气的瓷杯递到帕西的手中。 “少爷安全我就放心了。”帕西长吁一口气,喝了一口热咖啡,“庞贝家主很担心少爷的安危,所以让我来东京寻找少爷,确保他的安全。” “你们来了多少人?” “就我一个。” “一个?”路明非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加图索家派出了一个军队过来,居然就一个人么? 帕西看上去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凯撒要成熟一些,让这么一个年轻人单独来到东京寻找继承人,确保继承人的安危,加图索家要么脑子都不正常,要么他们对帕西有着绝对的信心。 显然,能在卡塞尔混到一个校董席位的家族,智力发育自然是正常的,帕西一定有特殊之处。 路明非坐在了帕西的对面,“东京可是蛇岐八家的总部,加图索家让你一个人来是不是太冒险了?” “足够了,我是家族中血统纯度最高的人,让别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帕西说。 “恺撒师兄的血统都不如你么?” “是的,但少爷是独一无二的,我远远比不上少爷。”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找人打听过来的,我在飞机上临时学了几句日语,找了一晚上才找到这里来。”帕西感慨地说:“还好遇到了您,不然真不知道还要找多久。” 路明非看了看帕西的皮鞋,鞋边的部分能看到一些不明显的玻璃碎渣和干掉的泥土,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还有一股像是硫磺的味道,他在学院做化学实验时闻过这刺鼻的味道。 帕西虽然表现的谦虚,很有礼貌,但似乎并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你的皮包里装的什么?”路明非很好奇,帕西的战力到底属于哪种程度,“如果不方便给我看就算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帕西把皮包拿过来,输入密码解锁,满满当当的钞票叠好装在里面,“这里面装的是家族为我准备的现金,因为在这边使用银行卡可能会不太方便,除此以外,就是一些枪械和弹药。” 帕西打开皮包的上层夹层,里面摆着柯尔特手枪和子弹,还有三颗高爆手雷和一把awm狙击枪的零件。 皮箱下层的夹层是空的,或许原本装着武器,但在昨晚用掉了。 路明非点点头:“如果你想要见到恺撒师兄,可以去找昂热校长。” “知道少爷安全的消息已经足够了。”帕西说:“少爷不是小孩子,不需要我像保姆一样照顾他。” “那你准备怎么办?” “等待,等待少爷需要我的时刻。”帕西说。 正如他所说的,他来这里的目的是确保恺撒的安全。 他不属于卡塞尔学院,唯一能命令他的人就是加图索家的家主和长老们。 路明非看出了这一点,他从帕西身上感觉到一颗对外物漠不关心的心。 帕西的谦逊和礼貌都是训练出来的,老师教导他遇见外人要鞠躬,他就会鞠躬,他很像是那种从小培育出来的死士。 路明非在苇名见过很多这样的死士忍者,帕西给人的感觉,和那些一言不发的忍者很相似,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帕西不是哑巴。 和这种人交流,是没有用的,命令就是他的一切。 “我就不打扰您了,路明非先生。”帕西打开皮包,把所有现金都倒了出来,整齐地堆在桌上,“感谢您的消息和招待,这些是对店铺的赔偿,很抱歉弄坏了大门。” 说着他就起身离开,朝着门外走去。 “慢走。”路明非没打算和帕西有太多交集,目送他离开。 “他很危险。”待帕西离开后,风间琉璃说:“我能听到一千米以外鸟儿起落的声音,但我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在他踹门之前,我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右手袖子里藏着一把金属折刀,左手袖子里藏着数把短刃,但他在走路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他是个世界顶尖的刺客,受过严格的训练。” “他和忍者很像。” “我猜测他是一名阿萨辛,在全世界范围内,最有名的刺客组织就是日本和波斯的“阿萨辛”派。阿萨辛们擅长使用的是各种各样的短刃,这些短刃表面的纹路仿佛精美的丝绸,把丝绸抛到刃口上丝绸就会无声裂开,刺客们现身在公众场合忽然展现他所有佩刀时,卷起的风被称为“阿萨辛狂风”,那是金属的风,也是死亡的风。”风间琉璃说。 “没事,他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路明非说:“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打探王将的下落,把这个家伙揪出来。” ... 源氏重工,蛇岐八家的家主们正在召开会议。 “各位,时间迫不容缓了,今晚我们将对东京的猛鬼们进行斩首计划,之后立刻发动一切力量去寻找神的下落。“源稚生严肃地说。 “风魔家的忍者随时等待调遣。” “龙马家的武士等候大家长的命令。” ... 家主们陆续做了出兵宣言,唯有橘政宗始终沉默。 昨晚,源氏重工的大门敞开,黑色的厢式货车依次驶出,蛇岐八家的高层干部倾巢出动,对家族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历史上从未有如此高效的内部清洗,家主们甚至还来不及得到消息,持枪的黑衣人就包围了家族族地,对每个进行了抽血验查,医务人员当成核对基因库。 没有一个人能逃离,藏在家族中的鬼,都在这场大清洗中暴露。 源稚生顺带还对查出来的罪人进行了审判,例如家族神社中的一位老神官,竟然被查出来有对幼小女性的特殊喜爱,这个老家伙当场就被镣铐捆住,关进了集装货箱,和鬼统一送往高尾山中的黑牢。 这是家族在平安时代在监狱中设立的监牢,用来囚禁鬼,明治维新后家族接触到西方思想,觉得黑牢不够人道,于是把它封闭了,如今锈蚀的铁门被再度打开。 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源稚生的决心和手腕,昨晚他才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家族的大家长,而非只有一个名号。 “请各位等待命令吧。”源稚生宣布散会。 家主们一个个离开,最终只剩下了橘政宗和源稚生。 神社寂静无声,两人都披着黑色的羽织,和以往不同的是,坐在主座上的人是源稚生,两扇白色屏风立在他的身后。 “稚生,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橘政宗欣慰地说。 “老爹,我很想相信你。”源稚生缓缓说道。 “但你并没有因为感情而盲目地相信我,到今天我必须承认,你长大了,真怀念啊,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只到我的胸口,如今却反了过来。” “那些日子都留在过去了,我们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源稚生点燃一支烟。 “还想去海滩卖防晒油吗?” “当然想,如果我能顺利解决一切,我发誓我一定会逃离东京。” “对这里没有好的记忆么?” “也不是没有,但坏的更多。” “人生中大部分的时刻都是痛苦的,很多人都靠着那一点点的美好和期盼努力地活着。” “煽情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源稚生拿出镣铐,橘政宗的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铁铐束缚。 “要把我送去哪里?” “黑牢。” “小心王将,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家伙。” “我会的。”源稚生和橘政宗乘坐贵宾电梯来到无人的黑暗地下室,迈巴赫的车灯照出两束光柱。 源稚生说:“我把整个家族都翻了底朝天,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你,在嫌疑排查之前,暂时请你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吧。” “我本来就和王将有过交易,你怀疑我很正常。” “不打算辩解吗?” “我前半生所犯的罪孽堪称罄竹难书,这世上只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从罪孽中解脱,那就是死,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我都坦然承受审判,我唯一牵挂的人就是绘梨衣和你了,你已经不用我担心,我相信你也能照顾好绘梨衣,在该做决断的时刻做出正确的决断。” “嗯。”源稚生声音低沉,迈巴赫顺着黑暗的道路驶出。 ... 路明非接通了源稚生的电话。 “我们锁定了猛鬼众在东京的几个据点,今晚9点行动。”源稚生说。 “ok,如果王将现身了就通知我,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到。”路明非说。 “没问题,绘梨衣的情况怎么样了?” “注射完血清后情况暂时稳定了,但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过去我们一周只会为她注射一支血清,但半年以来,她体内的血清都处于缺乏的状态,保守估计,明天血清就会失效了,她的情况会继续恶化,需要尽快抓到王将。” “只要他现身,我绝对不会让他跑掉的。” “我会负责抓到他,记住,你优先级最高的事情是照顾好绘梨衣。” “我会的。” “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我就挂了。” “绘梨衣说,她想要她的玩具,能把它们打包起来交给我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那些玩具都是她的家当,她每次离家出走都会打包好带上,只有上次和你出去的时候忘了。”源稚生感慨地说:“看来这次她是真的不想回家了。” “家当么...”路明非想起他和绘梨衣第一次见面时,绘梨衣藏在怀里的包裹,原来那里面装的她的玩具。 她宁愿自己被大雨淋湿,也不愿意玩具被淋湿,那些对她来说,想来不是玩具而是玩伴,无聊的时候只有芭比娃娃和轻松熊能陪她排解寂寞吧。 “我会打包好带出来的,记得完好无损地交给她,她很宝贵这些玩具,每一个上面都有标签,缺了一个她都会伤心的。”源稚生说。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头。 “要学会送礼物,每个女孩都喜欢礼物。”源稚生说:“还有什么事么?没有我就挂了。” “没有了。” “好。”源稚生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的手机上收到一个秘密传输的地图,上面的几个地点标着红点。 他心想要不要给绘梨衣带礼物,大舅哥说的对,这么久了,他还没给绘梨衣送过礼物,但到底要送什么,还没有想到。 还是先把王将的事情给解决了吧,血清是当前最重要的东西,但这玩意显然不能当做礼物。 绘梨衣会喜欢什么呢? 路明非绞尽脑汁地想。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死侍群 夜幕笼罩东京,霓虹灯和广告牌亮起,车流川流不息,夜晚,这座城市依然充斥喧嚣。 港区隐隐能听到潮声,铁塔伫立在射灯中,这里是东京塔,东京的制高点,钢铁支架嶙峋雄伟,像是巨人的骨骸支撑天空。 黑色的飞艇悬浮在夜色中,如同一只巨鲸在大海沉浮, 路明非和源稚生约在东京铁塔的顶端见面,午后,铁塔的参观景点就不再对外开放了,蛇岐八家控制了它,以这座塔为瞭望台,俯瞰整个东京。 除了这里之外,还有许多其它建筑被征用,密集的瞭望台在地图上连成蛛网般的图像,每个片区都有直升飞机悬停在天空,今晚的东京看似平静,实则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包围。 黑色的直升飞机降下绳梯,路明非一跃而下,源稚生早已在塔顶等候,他穿着风衣,佩刀别在背后,身旁放着一个银色的合金密码提箱。 “绘梨衣的玩具都在这里面了。”源稚生拍了拍手提箱,“里面还有你的行李,你们离开东京后,行李都遗落在了东京半岛酒店,被家族的人找到,带回了源氏重工,我把你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路明非点点头,从源稚生那里接过手提箱。 “密码是1225,绘梨衣的生日,千万别弄丢了,每一个都是她的宝贝。” “我会把它们完好无损带回去的。”路明非把提箱固定在飞机垂下的勾索上,飞机上的工作人员把提箱拉上去。 说起来,他这才知道绘梨衣的生日,没想到是圣诞节。 “还有半小时,行动即将开始。”源稚生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言灵是什么了吧?资料上说你的言灵是剑御,但剑御可不能把一辆汽车融成铁球,说实话,我到现在也弄不懂你的言灵到底是什么,又能释放出恐怖的高温,又能控制金属作为武器,言灵表上没有一个对得上的号的。” “怎么说呢。”路明非挠挠头,“我的言灵并不是常规的那种,非要说的话,可以近似看成是一种领域,火系的领域。” “和绘梨衣的‘审判’类似的言灵?” “差不多。” “这可真是...”源稚生愣了愣:“我大概能理解为什么绘梨衣会喜欢上你了,你们在某些地方,还真是挺像的...” 源稚生低声喃喃,从上往下审视路明非,仿佛看到了穿着白裙的妹妹挽着路明非的手,对着他微笑挥手。 “明天让我和她见一面吧,我想看看她。”源稚生说。 “她知道你要来,一定会很高兴。”路明非说。 “见完她之后,我们就要准备面对神了。”源稚生说:“如果你能把她照顾好,我就不会再要求你把她送回来。想想我这个哥哥真的没为她做过什么,没带她去游乐园玩过,也没带她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唯一陪她排解寂寞的方式,竟然是打《街霸》,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不合格的哥哥。” 源稚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仰头看向了天空。 路明非心想他大概是想起了源稚女,“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个弟弟,能和我讲讲他么?” 源稚生摇摇头,“将来有机会再说吧,如果我们有机会喝上一杯,我会告诉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要去指挥位就绪。” “如果王将现身就联系我。” “等消息吧,我们还不确定王将是否来到了东京,但从猛鬼众的嘴里,总能撬出些蛛丝马迹。” ... 夜总会播放着抒情的音乐,男人们搂着舞娘纤细的腰肢,款款而动。 带着猛鬼面具的人站在黑暗中,像是不会说话的雕塑。 “樱组,牙组,行动!”对讲机中发出命令。 几十辆黑色的奔驰从道路中涌现,像是一把逆向的尖刀切割车流,汽车被切割开来,黑色的鲨鱼群闻到了血腥味,灯火通明的夜总会被包围起来。 舞娘摔碎了红酒杯,破碎的玻璃片上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枪声四响,混乱的人群在角落瑟瑟发抖,到处都是警报和闪过的刀光。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多个地点,蛇岐八家以雷霆之势出击,东京是他们的底盘,他们在这里扎根生长了几千年,这一刻,终于到了他们展现暴力的时刻。 过去与猛鬼众维持表面上的势均力敌,只是因为家族无法下定决心扑咬敌人的咽喉。 猛鬼众的猛鬼流着和家族的人同样的血,屠杀他们就像是在屠杀同胞。 鬼也并非被捆着四肢绑在杆子上毫无威胁的野猪,他们长着利爪和尖牙,双方撕咬,无论输赢,蛇岐八家都会被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但神苏醒在即,决心在这一刻,不得不竖立。 猛鬼们和家族的武士忍者在血与酒中共舞,有人倒下,但更多人冲进来,蛇岐八家不惜代价行动,誓要剿灭猛鬼众在东京的势力! “汇报情况。”源稚生拿着对讲机。 “侦查出来的据点已全部剿灭,擒拿猛鬼342人,我方伤亡人数172。” “15分钟,还真是闪电战啊。”乌鸦感慨地说,他终于出院了,重新上岗工作。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采用这种方式。”源稚生将蜘蛛切插入刀鞘,抬起脚。 乌鸦拿着镣铐,锁住地上鬼的双手,并且为他戴上黑色不透光的头套。 地面上到处是倒下的人,他们的西装上沾着鲜红的血,脸上的恶鬼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狰狞,碎裂的酒杯和木条随处可见,墙壁上充满了弹坑,狼藉一片。 抬担架的护士冲进来,把一个个受伤的家族成员抬上担架,匆匆送入门外的救护车。 “有发现王将的消息么?”源稚生问。 “没有。”乌鸦摇摇头,“暂时询问出来的情报里,王将和龙马都是属于猛鬼众中神龙不见神尾的人物,对他们发号施令最高等级的人是龙王,那家伙叫樱井小暮,远在大阪的极乐馆,据说只有她能见到王将和龙王。” 源稚生皱眉,“难道王将没有来到东京么?” 就在这时,源稚生的手机忽然被打响了。 “报告大家长!我们在台场的若洲海滨公园发现了王将的踪影!” 屏幕上的画面转变,一个露天搭建的舞台出现,明亮的光束照亮了舞台正中央的那个影子。 他穿着灰色的和服,戴着能剧面具,面具的额头长出两角,赤色的獠牙从嘴唇上方突出,裂开的嘴角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哭泣。 呼啸的直升飞机卷起狂风,数道探照灯聚集在他的头顶,像是为主角准备的聚光灯,但灯光的尽头是机枪的枪口。 这就是王将,和老爹的描述一模一样。 台场不远处就是沙滩和海潮。 王将安静地站着,舞台下方是空荡荡的座位,没有任何观众。 这里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源稚生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王将是个轻易不会露面的家伙,即使在猛鬼众,也极少显于人前。 如果花费一番苦功夫找到他,还更让人心安,但现在这幅场景,像是他故意布置好了舞台,在等待节目开始。 他风轻云淡地站着,忽然举起双手。 含着笑意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传出,摄像头的画面剧烈地晃动起来。 尖锐的爪子上长着青灰色的鳞片,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舞,似蛇似鱼的长尾满满舒卷,长达两米的双翼张开,遮蔽了所有视线。 死侍!会飞的死侍! 火花迸溅,枪管猛地转动起来,击中死侍的鱼尾,尖锐的叫声传出,如哀怨的女鬼在凄厉地尖叫,鲜血夹杂着血肉鳞片掉落,它挥舞双翼腾空,猛地朝直升飞机扑击,下一秒,数发子弹在夜空中划过,洞穿了死侍的身体,它朝着地面坠落。 海潮涌起,海水分开,骨质嶙峋的脊背在其中显露,它们张开双翼,抬起头,露出鲨鱼般的尖锐牙齿和狰狞的笑容。 王将对着摄像头鞠躬,死侍群从他的身后飞向天空,像是乌云一般密集,远远看过去像是蝙蝠群。 机载机枪疯狂地输出火力,枪管火热发烫,蜂窝导弹群发射,在天空中爆出璀璨的火花。 所有的攻击都被死侍群阻挡下来,它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变成更尖锐的哀嚎,不断有死侍坠落,但更多的死侍填满了空隙。 直升飞机被怪物包围。旋浆被暴力撕碎,它们像是地狱的饿鬼,啃咬金属,扯断尾翼,涌入铁门中,摄像头的画面变成了黑白的碎花,发出嘈杂的电子杂音。 源稚生立刻冲出了夜总会,坐上迈巴赫的驾驶座。 “少主,已经通知附近的队伍增派支援了!”乌鸦说。 “台场离东京市区只有六公里!务必要把死侍群拦下!”源稚生猛地踩动油门。 源稚生第一次见到数量如此之多的死侍群,而且是会飞的死侍! 这些可怕的怪物哪怕一只飞入了市区都是一场恐怖的灾难,普通人在它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它们冲入东京就像是冲入了餐桌,短短几分钟,周围的居民就会被它们屠杀殆尽,市区内无法使用大规模的武器,从刚才的画面推断,这些家伙的速度足以和直升飞机媲美,普通人持枪很难瞄准这样的靶子。 “联系海上自卫队,必要时刻让他们进行导弹齐射!”源稚生在车流中疾驰。 近距离使用导弹,会对市民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会引起恐慌,造成社会动荡,除非迫不得已,任何人都不愿意使用这样的方式。 而且台场本身就属于东京市民的娱乐场所,还是著名的景点之一,在这里进行导弹射击,带来的经济损失是难以预计的。 “该死!王将的技术到底到什么阶段了!”源稚生痛骂,“乌鸦,快联系路明非!让他也赶往现场!” “是!少主!” 如果绘梨衣在,大概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就能解决掉这些死侍,但源稚生已经下定决心让妹妹远离这个世界了,况且使用力量还会让绘梨衣的身体更加恶化。 “喂,找到王将了吗?”电话那头传来路明非的声音。 “找到了,他在台场!他在那里准备了大量会飞的死侍群,你现在在哪里?能赶得过去支援么?” “台场...我应该能在3分钟内赶到!” “小心点!目测死侍至少超过200只,如果它们突破了防线,我们会使用导弹把它们拦截在外面!到时候你们必须撤离!“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赶过去守住的!” ... 路明非远远地看着海港外,灯光下能看到飞行的黑影。 “老唐,听到了么?”他的身形滑落,钩爪射出,绳索带着他的身体在高楼中飞舞。 “200只,开胃小菜罢了。”老唐说:“给它们放个烟花就能结束了,还能给海边的情侣们调调情。” “王将也在那里,我们不能让他跑了。” “只要他出现了,他就跑不掉。” “但我觉得那或许也只是一个傀儡。”路明非说:“你说王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制造死侍军团统治世界?” “如果就靠这点东西他就想统治世界,我只能说他想的太天真了,况且那些玩意在龙类的世界根本算不上死侍。” “那还算不上?” “严格来说,卡塞尔学院所认为的死侍都只是次一级的畸变体,在我们的时代,不死徒,也就是死侍,是只有极少数人类才能得到的称号,他们获得了纯血龙类的认可,被允许追随在龙类的左右,不死徒并不会因为龙化变成只靠本能行动的野兽,他们的心更接近龙,拥有一颗龙之心,获得了纯血龙类赐予的血之后,才会拥有‘死侍’这个名号。” “所以说,死侍这两个字,在最开始其实是一种荣誉么?” “抛弃死亡与生命,拥有一颗冰冷的龙之心,这才是死侍最初的含义,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你们这儿就变成低级的怪物,大概这就是代沟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火龙闪 探照灯打在海面上,照亮了大潮中密密麻麻的阴影。 飞行的死侍,常态的人面鱼死侍,它们的鳞片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幅场景像是生化危机,但朝着你扑来的不是慢吞吞傻乎乎的丧尸,而是个个堪比tank的灵活大家伙。 哪怕你拿着有五百颗子弹的火神加特林对着怪物群齐射,也掀不起风浪,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樱井达也握枪的手止不住颤抖,腥臭的海风带来了死侍群的哀嚎,尖锐刺耳,鱼尾拍打在海滩上,砾石破碎,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黑色的潮水淹没,只能不管不顾地开枪。 樱井家的队伍第一时间抵达台场,建立了防线。 他们有40个人,可在40个人在死侍群的面前,连塞牙缝的碎肉都算不上。 40人分散开,组成了一条百米长的战线,他们的头顶上有5架直升飞机提供火力支援,但能击穿岩石的机枪子弹,打入死侍群中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湖面,连水花都溅不起几点,只有蜂窝导弹群能暂且让这些怪物的脚步停下。 特制的水银子弹击倒一只死侍,于是它就变成了其它死侍的食粮,这群怪物连自己的同伴也吃,和食尸鬼一样不挑食。 它们扒开了同类的鳞片,血淋淋的筋肉连着神经线被扯出,饿鬼扑食,连骨骸都不剩下。 这一幕如地狱绘图,黄泉的恶鬼淌过忘川河,前往人世间,要把这里也变成地狱。 樱井达也咬紧牙关射击,他大喊着,为自己鼓起士气。 蛇岐八家的男儿都是视死如归的武士,死在战场上是他们最光荣的结局。 “守住!风魔家的支援马上就赶到了!”樱井七海大喝一声,一只死侍从天而降扑击向她,银光闪过,长刀斩出一条血色的红线,居合斩! 锐利的锋刃斩过死侍的双目,凄厉的惨叫下,死侍的长尾带着破空声旋转撞击。 樱井七海九十度下腰,险而又险地躲开这一击,额前的刘海都被狂风吹乱。 砰!!! 灌注水银的特制子弹射入死侍的身体,剧毒扩散,巨大狰狞的身躯倒在地上,硝烟从枪口处飘向天空。 樱井七海来不及看一眼身后,又有飞行死侍扑击,它们闻到活物的气息就变成了没有理智的野兽,欲望驱使着它们行动。 不到半分钟,远远看过去只是一条线的死侍群已然清晰可见,双方相距不过数百米,赤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血丝。 樱井七海在死侍的扑击中起舞,风韵的身姿弯折跳跃,手中银光挥舞,炽热的血染红了黑色的羽织,子弹滑过她的额头,射入死侍的眉心。 风魔小太郎手持一柄冲锋手枪,精准命中死侍的要害。 他的身后是扛着单兵导弹的忍者,过去忍者的战斗方式是手里剑和忍刀,但是时代已经变了,一个重量级的摔跤选手在面对拿着手枪的小孩时也得小心翼翼,冷兵器在真正的战争中已经被淘汰。 道理,得用rpg来讲!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发rpg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你的rpg不够多。 导弹点燃,弹头迸射而出! 樱井七海的足尖在砂砾上轻点数步,轻盈地退至防线之后,与此同时,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沙滩上出现一个熔掉的洞,洞的壁面散发着熔岩般的光,被樱井七海聚集起来的死侍身体上冒出黑烟。 “用水银!”风魔小太郎立枪大喊。 忍者们托着粗壮的水管站在最前方,银色的流动金属顺着管道飙射而出,天空中下起银色的雨,死侍们纷纷停在原地,如同被滚油淋身般发出痛苦的叫声。 对它们来说,淋上水银就像是淋上腐蚀性极强的酸雨,它们的脚步终于停滞,连天上飞行的死侍都闭上双眼,像是没头苍蝇般胡乱撞击起来。 风魔小太郎拿着手枪射击靶子,“水银虽然对死侍是剧毒,但只要不混入血液中,对它们并不致命,反而会激起它们的凶性,等它们适应后会引来更激烈的反扑,已经没时间了,只凭我们这点人根本拦不下它们,在家族的支援到来之前,它们就能冲破防线,闯入市区,那将是难以想象的惨案!通知大家长使用战舰导弹吧。” “是。”樱井七海点点头,眉目不经意瞥向风魔小太郎的侧脸。 “所有人!撤退!”樱井七海下达命令,同时拿出对讲机。 战舰导弹的波及范围不是小号的单兵导弹能相比的,一旦使用,整个海滨公园都会变成焦土和废墟,任何生物都难以在其中存活。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在破坏力上,人类掌握的武器,并不输于君王们的高阶言灵。 全世界储存的核武器,足够把整个人类文明毁灭好几遍了。 然而在樱井七海按下通讯器之前,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站立在了海岸线的边缘,黑色的短发,黑色的风衣,樱井七海觉得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后方的死侍并未受到水银之雨的干扰,它们闻到了活人的味道,原本朝前方爬行的人面鱼都回过头,亮出尖牙。 人影安静地站着,拔出了刀。 他吐出一口白气,双目微闭,数息后猛然睁开。 熊! 金色的火焰汹涌而出,笼罩了他手中的长刀,火焰升腾,刀锋在刹那间伸长蔓延出火焰的纹路,化作几十米的大长刀! 海天之间,被磅礴的金色照亮了。 风的流向被焰舌染上绚丽的颜色,一股无法形容的波动,自那火焰长刀上散发。 樱井七海的嘴巴微微张开,在惊骇的目光中,所有人都见到火焰的流向在长刀所指之处汇聚。 人影踏前一步,劈开天地! 长刀径直劈下,一条巨大的火龙从斩击之处急射而出。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樱井七海的瞳孔中点燃,这灭世的火焰蔓延到每一只死侍的鳞甲上,天空在这一瞬间被更耀眼的金色占据,汇聚成璀璨美丽的烟花。 见到这一幕的人,脸上都遍布着震撼和难以置信。 ... “火龙闪威力居然有这么大么...”路明非抬手看向手中的楔丸,将其收入刀鞘,颇为遗憾地说:“老唐,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你好了。” 他还是第一次和老唐使用这种融合技,威力超乎想象。 龙闪本身能斩出风刃的气流,在老唐的君焰的加持下,威力直接强化了成百上千倍,这一刀砍下来,当真是流刃若火卍解,森罗万象,皆为灰烬。 他要是拿着这特效,去漫展cos山本老头,那不得收获一大波粉丝? 如果在苇名,他能放这种大杀技,哪还能受苦啊,当场就能把苇名改名成苇名无双,一刀下去,收尸都免了,直接骨灰都给你扬到外太空。 “哼哼,你大哥还是你大哥。”老唐得意地说。 周围的火焰逐渐熄灭,果真如老唐所说,一发烟花就解决了。 “言灵·诺顿”可真好使。 路明非一个人不可能做到的这种事,大部分战果都得仰仗老唐。 这就是龙王的力量,尚未完全体的青铜与火之王就能拥有如此破坏力,难以想象全盛时期,龙王拥有怎样的力量。 况且老唐还是双生子里更弱的一位,康斯坦丁掌控力,他在言灵这方面,可比老唐强不少。 他们互相吞噬还能往上进化,那样的存在,恐怕真的拥有“神”的权能了。 但说到底,龙王也不过是黑王尼格霍格分裂出来的衍生物罢了,世上一切的超凡之力都源自这位至尊存在。 黑王到底存在了多少年? 十万年?百万年?一亿年?十亿年? 黑王创造龙王又是为了什么? 这真是个未解之谜,黑王的死亡就更令人迷惑了,这样的存在真的能杀得死么? 路明非忍不住去想。 过去虽然他只是个成绩一般般的不起眼学生,但很多时候都会思考宏大的话题,特别是在睡觉前。 小时候看科教频道他在纪录片中看到了太阳的熄灭,科学家们预估太阳的寿命为100亿年,当太阳一百亿岁时,中间的氢被烧完了,它就会突然膨胀起来,体积增大很多倍,形成红巨星,把地球都吞没。 一切的烦恼在宇宙天地面前都好像变得无限渺小,或许只有黑王这样的生命能去见证这一切。 想想黑王或许是因为一只龙太无聊了,所以分裂出其他八个陪自己玩,没想到八只龙越分越多,从上往下,竟然发展出一个文明。 龙族文明的毁灭源头,说不定只是黑王玩腻了。 王座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路明非看了看自己的手,轻声笑了笑。 人吃饱了就是爱胡思乱想。 宏大的话题偶尔想一想就够了,人终究还是要回归到现实的。 身边存在的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下一顿吃什么,明天几点起,这些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路明非停在了燃烧的舞台前,王将站在上边,任由和服上的火焰灼烧。 “果然还是傀儡么...”路明非走上去,轻轻推了推,傀儡倒在了帷幕前。 王将策划这场袭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用了这么多的死侍,难道就只是为了吸引海上自卫队来一场导弹轰炸么?、 还是说他和蛇岐八家有深仇大恨,要把谁给杀死? “这边应该没什么线索了。”路明非在舞台周围转了一圈,除了木板以外,就只有一套扩音器,很简陋,架子都是便携的那种,拿过来,十几分钟就能搭好。 这时,远处蛇岐八家的队伍过来了。 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停在了舞台的面前,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路明非的脸。 他们并未和路明非有过正式的谈话,但之前家族对路明非发布了悬赏,上杉家主被拐走的消息,在家主之中人尽皆知。 他们本以为上杉家主是被路明非用花言巧语给哄骗走的,毕竟涉世不深的少女很容易就会被油嘴滑舌的小子给骗到手,但如今看来,或许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两个,大概是惺惺相惜的同类。 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不知道说些什么,悬赏还没撤掉,但凭他们这点人,别说抓人了,人不对他们动手,就得拜佛烧香,感恩路先生的大恩大德了。 路明非转头看过来,樱井七海有些紧张,风魔小太郎往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前。 “路先生,我们并没有恶意。”风魔小太郎鞠躬道。 “你们是蛇岐八家的部队是吧?”路明非问。 他也不认识风魔小太郎和樱井七海,但源稚生说他们在台场建立了防线。 “我是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这是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风魔小太郎说道:“我们在海岸的那头防御死侍群的,真是感谢您出手相助,把这些怪物阻挡在市区外。”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毕竟是大舅...源稚生叫我来这里帮忙的。”路明非摆摆手。 “大家长请您来的?”风魔小太郎疑惑地问。 家族中的悬赏迄今为止都还没撤下,路明非还属于通缉犯,大家长怎么会和通缉犯同流合污呢? 难道说这一切只是在演戏,实际上,上杉家主也没有失踪,一直在大家长的掌控之内? 路明非其实是家族的座上宾?他是从未现身过的...新的皇? 风魔小太郎在心中揣摩,那焚烧万物的一刀,只有皇这样的超级混血种才可能拥有这样可怕的言灵。 如果路明非是皇,一切就能得到解释了。 风魔小太郎不敢妄下定论,但心中隐隐把路明非放在一个极为尊贵的位置。 “你可以找源稚生打电话确认一下,别担心,我们不是敌人。”路明非笑了笑。 他对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的观感还挺好的,毕竟是挺身守在最前线的战士。 风魔小太郎点点头,“我明白了,请容我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大家长。” 他拿出手机,拨通源稚生的电话。 一阵漫长的电话铃声响。 “无人接通...” “无人接通...“ “无人接通...” 第二百四十五章 龙形死侍 源稚生驾驶迈巴赫驶入高速海湾线。 云层稀薄,月光像是流水般倾斜下来。 静谧的海面泛起波澜,海水中是东京市的倒影,朦胧绚烂。 “樱井家已经抵达台场的海滨公园了,风魔家和龙马家也在赶往现场。”乌鸦说。 “让他们尽力拖住,如果支援来不及,就立刻撤退,申请使用战舰导弹。”源稚生低沉地说:“会飞行的死侍,决不能让这种怪物进入市区!” 源稚生忧心忡忡,说实话,即使是他在现场,也没把握拦下这么多死侍聚集的怪物群。 他的言灵是王权,能对领域内的目标施加十倍乃至百倍的重力,但王权领域的范围有限,开启言灵时,还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即使开启龙骨状态,他最多也只能坚持十多分钟。 如果他一开始就在若洲海滨公园等着,或许配合队伍能击毙大多数的死侍。 但他并不在现场,今晚的行动让家族的势力大多都分散到了市区内部,台场那边短时间内最多能聚集起一百多个人,仅凭樱井家、风魔家和龙马家的队伍,很难想象要如何面对数量多于他们一倍甚至以上的死侍群。 假设死侍突破防线,跨越海滨公园和海面,谁也不知道它们会降落在哪里。 也许是一家在高楼上举办晚宴的高级餐厅,也许是情侣们幽会的森林公园。 保安根本对付不了这种怪物,常规的枪支无法击穿它们的鳞甲,普通警察拿着警棍和电击枪冲上去只是羊入虎口,漏掉一只,就可能造成几十人惨死的悲剧。 最安全的办法还是使用导弹齐射,能有效的清理死侍群,大范围的轰击下,一只也逃不掉,虽然之后会引起民众们的恐慌,但至少不会有人死亡。 如果路明非不在,源稚生一定会优先选择导弹轰击。 “但愿路明非能拖一些时间吧。” 路明非的言灵无疑拥有着恐怖的力量,“ξ”层用来关住绘梨衣所使用安全门是特殊的合金材料,耐热性,延展性,硬度...各项属性都是当今材料技术的顶尖。 哪怕七八个人拿着高温焊枪,没有个两天三天,也融不出一个供人通行的洞,然而这样的材料却被他轻易熔化了,根据实验人员们收集到的数据分析,路明非熔化那道安全门,仅仅花了不到10秒。 全日本能在10秒内突破安全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绘梨衣,她拿着牙刷也能突破安全门的封锁,那些铁门的作用是防止外面的人进去,而不是阻止绘梨衣出来,绘梨衣真正使用力量时,面前的一切都会变成纸张般脆弱的东西。 源稚生不清楚路明非的言灵能做到哪种程度,但这种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只要那边能多拖上一会,他也能赶过去,家族的支援也能赶到,届时就不必冒险使用导弹了。 源稚生猛踩油门,在高速路的应急车道上狂飙。 “什么东西在外边!”乌鸦忽然大喊,一个黑影投射在车窗上。 家族发现王将的位置后,早已把附近的通道封锁了,若洲海滨公园附近没有娱乐场所,最近的建筑是警视厅和高尔夫球场,白天还会有人来这边看海,夜晚这里就成了没人的荒野。 这边理应只有家族的车辆和飞机能通过,可那黑影绝不是汽车,看上去有着野兽的轮廓。 乌鸦看向车表盘,速度已经飙到了150码,接近250公里每小时,几乎达到了量产迈巴赫能达到的极限速度,什么样的生物能跟的上来! “我看到了!”源稚生的眼底出现金色的熔岩。 他看清了那黑影的轮廓,龙形的死侍! 不是一只,足足有三只在追逐他们的车辆。 反光镜倒映狰狞的尖刺,这些龙形死侍拥有着流线型的身躯,青灰色的鳞片跟随着钢铁般的肌肉一张一合,如液压起重机般有力,每一只都有轿车般大小。 它们四肢着地,像是猎豹那样奔跑,肢体关节处的肌肉虬结蠕动,抒发力的美学。 但这些家伙的进化似乎并不完全,它们的脊背处连着两面萎缩似的膜翼,翅膀的部位变成了摆设,它们终究还是死侍,而非尊贵的纯血龙族。 源稚生浑身的骨骼紧密咬合,感官瞬间拔高到另一个档次,世界在他的眼里变慢了,迈巴赫限速解除,引擎发出狂雷般的嚎叫。 这辆座驾经受过岩流研究所的升级,能在短时间内将速度拔高到500公里每小时,比世界上最快的跑车还要快! 但这种加速方式会对引擎和轴轮带来不可挽回的损伤,10分钟车子就会散架,只能在最危急的时刻使用。 轮胎和承轴的连接处在剧烈的转动中摩擦出火花,如烧热的铁般发出红色的光,轮胎和地面摩擦青烟,龙形死侍被急剧加速的迈巴赫甩到了身后。 但车子和怪物之间并未甩开一个安全距离,死侍紧追不舍,牢牢地咬住车尾。 “少主,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乌鸦大喊。 车子在十分钟后就会报废,这点时间根本甩不开死侍的追踪,虽然是黑夜,但死侍极少依赖视觉,它们的嗅觉和听觉远比视觉灵敏,鲨鱼能闻到一公里外的血腥味,死侍的嗅觉比鲨鱼强上十倍不止! 而且这种龙形死侍是第一次出场,想来各方面只会比先前的蛇形死侍更强。 “我知道!”源稚生驾驶迈巴赫直直的朝着前方滑行,远处的天空亮起金色的烟花,照亮了他的侧脸。 那边是他的目的地,若洲滨海公园,即使相隔海岸,他也看到了火焰的长刀。 看来路明非已经先他一步抵达,来不及为壮观的焰火震撼,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 “乌鸦,准备战斗了!”源稚生大喝。 他是皇,皇在正面战场上同样是怪物! “是!少主!” 源稚生把刹车踩到底,自动制动装置发挥作用,一点点让车身停缓。 龙形死侍像是饿了一周的鬣狗追逐着上来,源稚生眼底的金色更加浓郁,金色曼陀罗般的花纹在他的眼中转动,他颂唱古奥的语言,灵从身体中溢出。 车身减速滑行,死侍的奔跑声就在耳边。 源稚生念下最后一个字节,灵在这声森严的命令下凝聚,无形的领域散开,死侍的利爪猛然停滞,重力规则被强行改变,未能适应加强重力的死侍膝盖被压的弯曲,惯性带着急速奔跑的它们向前撞去,柏油公路被金属般的鳞甲磨过,犁出三道深深的沟壑,画面如同重型车祸现场,像是载货卡车倾倒了。 车身停下,蜘蛛切和童子切嗡鸣着出鞘,源稚生一脚踹开了车门。 乌鸦从另一边下车,源稚生可以控制王权影响的对象,对友军免疫。 乌鸦直奔后备箱,那里放着单兵导弹,对付怪物就得用重兵器。 死侍的身躯已然停滞,它们的利爪牢牢扣住了地面,加强的重力并不能使它们跪下,它们缓缓站了起来,像是斗牛场上的公牛披上了战甲,肌肉爆裂,仿佛要突破鳞甲的束缚。 乌鸦扛起单兵导弹,瞄准最远处的一只,射出rpg,火光迸射,浓烟飘向天空,被击中的死侍倒下,瞬间的高温几乎融化了它的鳞甲,但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死去,能看到它的身躯抽搐,隐隐还有要爬起来的迹象。 乌鸦又从后备箱里掏出了冲锋枪,对准死侍射空了一整盒弹夹。 特制水银子弹突破了死侍快要熔化的鳞甲,终于在剧毒的作用下,那只死侍失去了生机。 另一边,源稚生的脚踏在地上,膝盖微曲,下一秒,整个人如同子弹急射而出,巨大的刀弧拼接成斜十字斩向死侍的头颅,呼啸的劲风带着凌厉的刀光。 他面如修罗,俯低身形,心形刀流,四番八相。 “罗刹鬼骨”的刀架在他上千块的骨骼下拓展,哪怕是肉体强度,他也不输龙形死侍中的任何一只,皇本就能徒手和异种搏杀! 蜘蛛切和童子切砍入龙形死侍的脊骨,发出晦涩如铁锈摩擦的声响,死侍发出尖锐的叫声,长尾摆动着撞击,源稚生并未后退一步,他抽出长刀架在胸前,脚下的公路被巨力撞击出龟壳般的裂痕。 他一刀插入死侍的眼睛,鲜血顺着刀锋流下。 如此,还剩下最后一只。 他深吸一口,转头与那怪物对视。 死侍赤金色的竖瞳中出现了惧意,张开大嘴,身体竖起,发出警告的尖锐叫声,爪子竟是一点点后退。 忽然,黑暗中传来了掌声。 “不愧是超级混血种,混血种的皇帝。”黑暗中走出一个戴着能剧面具的人,他缓缓走到死侍的身边,抚摸死侍的头部。 原本疯狂的死侍像是见到了可怕的东西,庞大身躯竟在微小人类的面前颤抖起来。 “王将?”源稚生警惕地看向他。 王权的领域笼罩了王将,但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家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他的手臂被鳞甲覆盖,说话的时候,能听到蛇一般的嘶嘶声,仿佛拥有一条分叉的舌头。 源稚生在王将的身体上甚至感觉不到体温,面前的人,像是只能依靠阳光的照射暖血的冷血动物。 乌鸦拿枪口对准了王将,扣动了扳机。 死侍用尾部环绕住王将的身躯,子弹撞击在鳞片上反弹,迸射火花,rpg只有一发,单纯的冲锋枪子弹无法击穿龙形死侍的鳞甲,必须使用狙击枪和破甲弹。 “别这么心急嘛,我来其实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王将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源稚生握紧刀,肌肉紧绷。 “你不想救你的妹妹么?”王将从怀里拿出一盒石英罐,里面是四支针管,“这里是四支血清,这些血清都是从死侍胎儿中提炼出来的,可以抑制你妹妹的血统,不止是你妹妹,所有的鬼都可以用这些血清变回正常人,这些血清完全无害,你可以拿回去让你们的研究员进行溶血实验。” 王将把石英罐丢在了一旁的沙地,针管中装着淡黄的液体,和源稚生曾经见过的血清一致。 “试管制造死侍胎儿和提炼血清的技术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们,从此以后你们就不用担心鬼了。”王将说:“我们可以共同分享白王的遗产,恶人归我管,好人就放到你那边去,就像是天堂和地狱,耶稣和撒旦。” 源稚生沉默不语,望着血清。 “世上没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们完全可以是朋友。”王将的声音充满诱惑力,“只要我们合作,就再不会发生你和你弟弟那样的惨剧,如果当初你拥有这些血清,你的弟弟就不会变成杀人的鬼,想想那个画面,弟弟带着笑迎接你回家,你们还是血溶于水的亲人。” 源稚生保持沉默。 “你们的实力比我想的要强劲,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王将接着说:“神就快复苏了,我们再浪费时间,谁也得不到好处,神会毁掉一切,我并不想世界毁掉,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不是吗?” 源稚生抬起头,和王将对视。 王权的领域取消了,王将身体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对,孩子,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使有,也很好解决,只要把那些引起矛盾的人处死就好了,秘党已经介入了,以你们的血统都该被关进监牢里,但只要我们获得了力量,他们就会闭嘴。” 源稚生朝王将走去,乌鸦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 “只要我们合作,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么?”源稚生问。 “是啊,只要我们合作...”王将话语中带着笑意。 “听起来好像不错。”源稚生的黄金瞳黯淡,他收起刀,伸出右手。 “我喜欢聪明人。”王将走出来,两人握手。 “但是,我拒绝!”源稚生猛然擒拿住王将,手束缚在他的脖子上,转身让他的背面露给乌鸦。 “开枪!”源稚生大喊。 喊出的一瞬间,枪声响起。 子弹贯穿王将的脊背,一朵血花飞出。 第二百四十六章 缓解压力 子弹击中了王将的腰部,同时王将把两颗催泪弹扔到了地上,浓烟在半秒内把能见度降到最低。 乌鸦无法分辨源稚生和王将的所在地,只能放下枪支,王将是半进化体,他不知道水银子弹是否对这家伙起效,但他相信他的老大,皇的筋骨绝不可能输给一只畸变的异类。 烟雾中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车灯照出两道光束,仅剩的龙形死侍投射出巨大的黑影。 “看来谈判破裂了。”王将反过来紧紧拥抱住源稚生。 烟雾涌入源稚生的鼻息和眼睛,传来干涉的不适感,但皇的体质并没有让他像普通人那样剧烈咳嗽,很快他就适应了烟雾。 王将箍住源稚生的手臂,让他无法拔刀。 坚硬的鳞甲隔着衣服摩擦源稚生的皮肤,这家伙的力量宛如一头雄狮! 但没有用,开启龙骨的皇徒手就能捏碎狮子的咽喉,哪怕是一头灰熊,他也能在正面战斗中,以力量取胜! 王将叩击着他的后背,像是震楼机一般,这力量足够击穿一面墙壁,但对源稚生来说,仍在可承受范围之内,炽热的黄金瞳燃烧,他体内的龙血沸腾起来。 此刻他已经和人类完全分别成两种生物,所有器官都得到了钢铁般的强化,与此同时,他的体力也在不断消耗。 王权是消耗极大的言灵,一段时间内他只能使用一次,他刚才并未取消领域,只是控制让王将暂时免疫。 一旦他松懈下来,整个人就会像是被抽空似的,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连他的家臣都不知道王权结束后他会瘫在地上。 他此时的状态就像是马拉松比赛中快要抵达终点的运动员,哪怕一口气吊不上,都会失去跑步的力气。 而在场的敌人并非王将一个,还有那头龙形死侍,迈巴赫里只准备了一发rpg,如果他失去行动能力,仅凭乌鸦,绝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源稚生清楚地了解这一点,他反过来抱紧了王将,两个人像是惜别多年的好友般拥抱,但实则,胸口承受的压力能轻松把普通人的胸骨压碎,心脏会像破裂的水气球般瘪下去。 咔吱咔吱。 源稚生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是他的。 王将叩击的手臂逐渐失去力气,鲜血顺着他戴面具的下颚流出。 源稚生的嘴角也流出了淡淡的血丝,五脏六腑像是坐了过山车般有强烈的不适。 然而王将并没有发出哀嚎或者惨叫,反倒是笑了起来。 龙形死侍朝着乌鸦猛地扑击过去,烟雾被这巨物的冲刺所带来的风吹散,虽然王权的重力让这个怪物的速度降低了数倍不止,但它和乌鸦的距离只隔了几十米。 乌鸦手持枪支对怪物开枪,拔开手雷的保险栓,扔出手雷,死侍不管不顾,硬扛着手雷和子弹扑击,弹片在死侍的背部爆裂,却也只是留下一层焦黑的印记。 乌鸦站在原地,不停地射击,子弹在死侍的眼球处爆出血花,它张开大嘴,身躯径直撞来。 源稚生的黄金瞳亮起耀眼的光,死侍的身躯猛地朝下坠落。 他将死侍身上的重力加强到了一百倍! 同时他体力的消耗速度也增加一百倍,海绵里的水快要挤完了,疲惫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咬紧牙关,王将的束缚力减弱,他猛地推开王将,一脚踢在王将的肚子上,抽出蜘蛛切砍了过去。 然而王将的身体竟然像是蛇般诡异地扭曲起来,本该将他拦腰斩断的一刀在这诡异的姿势移位,蜘蛛切顺势砍下,一条断臂飞落而出,一时间血如泉涌。 又是几颗催泪弹,浓郁的白雾充满了四周,周围的一切都被掩盖。 源稚生持刀伫立,忽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鲜血,。 脚步声传来,一面防毒面具扣在了他的脸上。 “快去找王将,他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源稚生托着面具,深吸了几口气,手腕有些颤抖。 “少主,烟雾太大了,我先扶你上车吧,家族的支援就快到了,王将跑不掉的。”乌鸦说。 比起王将,乌鸦更关心自己的主公,毕竟他是源稚生的家臣,早在多年前他被分到源稚生手下时,他的老大就变成了源稚生一个。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大这么虚弱的状态,家臣该做的事,就是在危机时刻保护好主公,必要时刻为主公献出生命,这一点不管是他、夜叉还有樱,都达成了共识。 他把源稚生背到了迈巴赫上的副驾驶上,手持枪支,守在车外,等待白雾散去。 这时,表盘的托架上,手机铃铃铃地响动起来,来电显示“风魔家主”,在这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了。 源稚生背靠躺椅,嘴唇发白,额头渗出细汗,嘴角的血丝让他看上去极为虚弱。 他滑动手指接通了电话。 “喂,台场那边什么情况?”源稚生问道。 “报告大家长,幸亏有路明非先生帮助,死侍群已经歼灭完毕。”风魔家主说:“路先生说他和您结了盟,但家族的通缉令还未取消,这...” “今晚通缉令就可以作废了。”源稚生说:“把他当成家族的座上宾吧。我这边遇到了王将的埋伏,他被我砍断了左臂,你们去周围搜索,务必要把他找出来!” “是,大家长。”风魔家主回应道,挂断了电话。 源稚生仰躺在座椅上,大口呼气。 “少主,您没事吧。”乌鸦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 白雾渐渐散去了,地上是王将留下的石英罐和死侍的尸体,远处能看到车灯,还有海面上飞行的直升飞机。乌鸦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我没事。”源稚生缓缓道。 “我觉得您最近的压力有些太大了,其实有些事不必一个人扛着,机器可以一直工作,但人如果不休息,是会崩溃的,我听樱说,您这一周,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 “我是皇,和你们不一样,就算不睡觉也没什么。” “我说的是精神啦,就算是看av,看上一整天都会烦的留下后遗症,更何况是工作。” “睡觉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去床上躺着,不如多想想办法。” “少主,有没有考虑谈一场恋爱?”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谈恋爱会让人放松,其实樱真的很不错,作为初恋对象简直完美,累的时候可以让她给您捏捏肩膀,拥抱她也不会拒绝的。”乌鸦说。 “你喜欢她?”源稚生点燃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让他亢奋了一些。 “每个人都会有初恋对象,但很多年后回想起曾经的那个女孩,只会记得她穿着一身白裙。” “小心你女朋友知道了。”源稚生调侃道。 “她早就知道了,我在医院休养的时候,每一顿她都会给我做手工便当,病房没有电视,她就坐在床边陪我聊天。” “你们聊些什么?” “聊过去呗,她说她是被收养进犬山家的,本来是孤儿,8岁才上小学,花了一年的时间把落下课程补完,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去参加家族培训,好不容易才打败竞争对手,进入玉藻前工作,没想到才几个月,玉藻前就得重建了。”乌鸦说。 “她因为你救了她的命,所以要以身相许?”源稚生吸了一口烟。 “她给我做便当确实是因为想感谢我帮她推开了死侍,但我们在一起并不因为这个。”乌鸦说。 “那是因为什么?” “聊的来。” “这么简单的吗?” “就是这么简单,我们一聊就是几个小时,她和我分享她的过去,因为她不姓犬山,放学时,她被4个小混混堵在墙角要调戏她,她拿着书包敲晕了3个家伙的脑袋,一脚踹在最后一个人的裆部。 第二天混混带着一伙人找上她,结果犬山家知道了这事,当场把这群不良少年扒光让他们蹲在墙角,通知他们的家长一个个来领回去,走的时候还要全校通报,然后我就告诉她,我当时在家族神社兼职工作,那会儿在广播室负责通报的就是我。” 乌鸦坏笑道:“我见到一个人的家长来了就拿着话筒大声喊‘某某某,你的家长来校门口接你了’,然后就看到一个光屁股的家伙灰溜溜地跑出去,有家长拿着竹条来的,当场就开始抽孩子的屁股,我听着哭声觉得特爽。” “你对象也觉得特爽?”源稚生问。 “对,她用姨妈痛的借口跑出来,悄悄到天台看,为了绕过巡逻的教导主任,她躲在卫生室隔间里和湿漉漉的拖把待了足足10分钟,看到这一幕时她整个人都爽翻了。 从那天起她就下定决心要努力提升自己,一步步在家族爬到高位,只要做到有权有势,就没人敢欺负她了,聊到这我们都笑了,我发现她笑起来特好看,她做的便当也很好吃,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女孩亲手为我做便当。 但第二天她被执行局的人喊去录口供没有来,那天我的心空落落的,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喜欢上她了。少主,想想如果以后樱嫁给另一个男人,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你的心是不是也会空落落的?” “...”源稚生仰头,眼前浮现樱柔软的脸庞。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觉得那个女孩蛮呆的,有时候甚至还有点笨。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家族的神社,家族在阿富汗找到了她,她是个日本孤儿,家族找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二岁,在那样兵荒马乱的地方,她靠着暗杀为生,从九岁起她就出卖自己帮游击队杀人。 这在当地并不是什么很夸张的事情,那里八九岁的男孩就会使用冲锋枪,樱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言灵,无师自通,薄薄的铁片和玻璃片都是她的武器,直到她优秀的暗杀履历惊动了风魔家的忍者,精英忍者不远千里奔赴阿富汗,令人惊讶的是这个顶尖杀手正在街边买馕吃。 忍者说我们是你的家人,你愿意和我们回家吗? 樱说我愿意,只要你给我吃的。 然后她就被带了回来,但她不懂日语,只会说普什图语,这种语言只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使用,回到家族后她就被搁置了,因为没人听得懂她的话。 她长成了一个大女孩,但在之前就被分配到家族神社为武器做保养,在长着霉斑和苔藓的阴影里收拾那些没人用的旧武器。 源稚生十七岁时去家族神社上香,在走廊里听到两个黑道职员窃窃私语,他们说你知道么,负责收拾武器的那个女孩,她饿的很,只要你给她吃的,她什么都愿意帮你做。 说话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带着猥琐的笑容。 源稚生特别讨厌这句话,他撞开黑道职员去武器保管室找樱,他就是要让那两个家伙知道,即便只是家族里一个无足轻重的、收拾武器的女孩,也会得到少主的关注。 初次见面并不美好,樱穿着满是油污的麻布衣服,扣子处甚至隐约露出胸部的轮廓,她一点也不知道遮掩,少主来了不打声招呼,只是默默给刀上了五分钟的油,然后拿起下一把刀来。 她真的是笨的可以,家族中最年轻最有权势的帅气少主就在她的面前,她却懒得抬头看一眼。 后来这个笨女孩就跟在了源稚生身边,只要你给她一口吃的,她就会帮你干事,她说她只会杀人,但源稚生却让她当一个漂亮女孩,樱最终还是答应了,说只要源稚生给她吃的她就学着去做漂亮女孩。 源稚生觉得樱是一只笨笨的燕子,始终停在他的手中不会飞走。 他试着去想樱和别的男人结婚的画面,却想象不出来,他发现他对这件事有很大的抗拒,就像乌鸦说的,心里会有空落落的感觉。 “少主,家族的支援到了,我先送您去医务组检查。” 车窗外,许多的车辆停下,全副武装的队伍降临。 乌鸦打开车门,扛着源稚生去救护车的位置。 樱从一辆黑色的奔驰下车,直奔源稚生而来,源稚生第一次不太敢直视女孩的脸。 第二百四十七章 礼物 “樱,少主就交给你了,我和其它人一起去找王将。”乌鸦把源稚生交给樱,匆匆跑到一边,和家族成员们描述王将的外貌。 樱搭着源稚生的胳膊,狰狞的龙形死侍倒在地上,巨大的怪物让人望而生畏。 护士们取出全套的设备,在路边搭建了一个医疗台。 源稚生沉默不语,他的状态依然很糟糕,浑身的肌肉酸痛,内脏因为王将的叩击仍有震荡感,扶着樱的肩膀才能勉强走路。 樱察觉到他颤抖的肌肉和不适,动作尽量轻柔。 “我们在台场的天然山洞里找到了王将的死侍养殖池,整个山体都被他凿空了。”樱说:“滨海公园出现的死侍群就是从那里释放出来的,水池里还养着上千条未成型的胚胎,要怎么处置?。” “全部炸掉吧。”源稚生被搀扶着躺倒了病床上,戴口罩的医生拿着医用手电检查源稚生的口腔。 “是,少主。”樱点点头,拨通电话下达了命令。 随后女孩守在源稚生的身边,像往常一样,视线一直锁定在他的身上。 十几架直升飞机在附近盘旋,探照灯的光束照亮黑夜。 忽然警报响起,探照灯锁定了一个躲藏在岩石后的身影,那是断臂的王将,鲜血在沙滩上留下一条鲜明的痕迹。 机枪射击,数十发子弹把他轰成了碎肉,他脑袋像是西瓜那样爆开,红的白的散落一地。 “王将...死了么?”源稚生问。 他没法抬头,医护人员把他按在了病床上,用高科技设备检查他的全身。 他总感觉那不是真的王将,在和王将缠斗时他就有这种感觉,和他战斗的仿佛是一个死人而非活人。 “我们没法确定真正的王将是否死了。”樱说道:“路明非告诉我们,王将有一种远程控制傀儡的方法,也许我们击毙的只是一个傀儡。” “傀儡么...难怪...”源稚生喃喃道:“不管怎样,今天的目标基本达到了,明天开始着手寻找神,王将的目的是神的遗产,我们必须先他一步把神毁掉。” 东京的猛鬼众势力已经被清除的差不多了,王将的死侍养殖池也被摧毁了,现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是神,只要把神杀死,剩下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 远处,又有家族的汽车开过来。 风魔家主亲自驾车,载着路明非抵达。 路明非来到病床边,樱扶着源稚生坐起身。 “我听说你们把王将击毙了。”路明非问。 “那应该不是王将的真身。”源稚生摇摇头。 “又是傀儡么。”路明非叹了一口气,“这家伙也太阴险了,这样我们不是没办法弄到血清了。” 源稚生看向了沙地上的石英罐,示意樱把罐子捡回来。 “这是...”路明非接过罐子问道。 “这是王将给我的,他说他想和我做交易,这四支血清是他的诚意,只要我和他合作,家族中就不会再出现鬼,我们可以共同分享神的遗产统治世界。”源稚生缓缓说道。 “这些血清会有问题么?”路明非接着问,没必要问事情的后续,他相信源稚生不会和王将这种坏家伙做交易。 “检查一遍就知道了。”源稚生说:“今晚我会让岩流研究所的技术人员做细致的检查,辉夜姬的数据库中有血清的全部资料,我会全程监督,如果没有问题明天我就把这些血清交给你,还有别忘了,明天要让我和绘梨衣见一面。” “我当然没忘,但是你现在这样子,能下床走动么?”路明非关心地问,大舅哥看上去着实有些肾虚,嘴唇发白,说话的时候能看到他的面部肌肉在颤抖。 “别忘了我是皇,恢复力比正常人强很多,这种伤势,一晚就能恢复如初了。”源稚生说:“明早我们约定一个地点和时间吧。” “那就八点吧,八点在东京铁塔,直升飞机会来接你。” “行。”源稚生点点头。 ... 路明非在商业街上逛来逛去。 收尾工作由蛇岐八家的人处理,他留在那边帮不上忙。 在这边逛街是为了买礼物,他想给绘梨衣送一件礼物。 但看了好几家店,也不知道买什么。 买衣服又不知道绘梨衣的尺码,买大号玩偶又觉得有点老套,他蛮想找人问问,但也不知道找谁,最靠谱的意大利金发情圣没法给他支招,只能自己琢磨。 绕了一圈他最后还是走进了玩偶店,望着等身大的轻松熊。 虽然老套,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毛绒绒软绵绵的大玩偶呢? 有新意的礼物不一定有用,高中时他跑到河边,拿着罐子装了一下午的蒲公英种子送给陈雯雯,但效果并没有多好,只换来一句谢谢。 老套的同义词是经典,能成为经典,说明玩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有用,至少下限在那,不会让人失望。 他不希望自己别出心裁想了半天买的礼物结果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实话,他对自己选礼物的水准保持极大的怀疑,大概是陈雯雯后遗症吧,他在这方面没什么信心。 他在玩偶店里四处观望,想着买哪一个。 “您是要买礼物送给人么?”热情的女店员凑了过来。 年轻的小伙子来玩偶店只会有一个原因,送给妹妹或者是心爱的女孩,也不是没有那种自己来买玩偶的男孩,但他们的数量稀少的就像是大熊猫,大多数情况下,男孩们都更爱机械模型和枪支玩具。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这女店员一看就很有经验,肯定知道哪种玩偶受女孩们的欢迎,“可以给我推荐一款吗?” “是送给女朋友么?还是送给妹妹?”店员微笑着说。 “送给女朋友。“路明非对外人谈起“女朋友”这三个字时有些许羞涩,没办法,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谈恋爱。 店员捕捉到了这一信息,刚开始交往的小年轻都是这样的,青涩而美好。 “能告诉我她多大了么?”女店员姨母笑道。 “她18岁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稍微形容她的性格么?” “嗯...很安静,很听话,我说的话,她都会记在心里。”路明非摸了摸下巴,“就像小猫咪一样,小猫咪你能理解么?” “猫一样的女孩么?”店员指着一款鹅黄色的轻松熊玩偶,它放在整个店铺的中央,用透明的塑料盒子盖着和空气隔离:“这样的话,我推荐这款,暖色调会更适合安静的女孩,这款玩偶的做工也是我们店铺最顶尖的,全身覆盖海姆绒,柔软舒适,等身大的玩偶用来当抱枕也超棒,而且这是最新推出的限量款,每一个都有bandai公司认证的序列牌,可以在bandai的官网上查阅证书,用来收藏也是很好的。” 店员丝毫不提及价格,一个劲地夸玩偶的优点,她亲眼看见路明非从一辆昂贵的迈巴赫上下来,穿西装的人为他拉开车门,这点钱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男高中生进来,店员就会带他们去看小号的玩偶或者是钥匙扣挂件,对待不同的消费人群要有不同的接待方式。 路明非越听越心动,付钱买下了玩偶。 大号粉色箱子里装下了等身轻松熊,蝴蝶结处粘着一张贺卡,路明非亲笔写上,“送给绘梨衣”,同时他去隔壁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火红艳丽。 ... 黑石府邸,绘梨衣坐在走廊边望着天上的月亮,凸守和小鸟游在青岩地板上追逐打闹,追累了就躺在长凳上,互相舔毛,轻咬耳朵和脖子。 她起身摸了摸姐弟俩的头,朝厨房走过去。 “小姐,您需要夜宵么?”木村浩守在长廊尽头。 绘梨衣摇了摇头,她肚子不饿,只是闲的无聊,想到处看看。 sakura还没回来,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去厨房是想去找那个做饭的小男孩,她觉得小男孩踩着凳子系围裙的模样看上去特逗。 “你知道sakura什么时候回来么?”绘梨衣拿着本子问。 “抱歉,小姐,我不知道。”木村浩微微低头。 路先生也真是的,把绘梨衣小姐一个人丢在家里,也不知道带绘梨衣小姐出去玩玩。 小姐这一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上午坐在后院的樱花林里发呆,下午去温泉池里发呆,晚上在走廊这边发呆,光是看着她的侧脸就能体会她的心情。 这么美的姑娘守在屋子里没人陪,真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这不,小姐听到他的回答后,又失落地低下头,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过,就盼着你回来啊! “小姐,要给路先生打一个电话吗?”木村浩心里都有些着急了,想给主人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到底几点回来,绘梨衣小姐都等急了! “别打电话,我答应sakura要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来。”绘梨衣又摇了摇头,“我会听话的。” 说完她径直朝厨房走去,背影单薄。 木村浩望着绘梨衣的背影叹了口气,多好的女孩,让他想起了他的初恋惠美,曾几何时,穿白裙的姑娘也总是手捧一株金黄的油菜花在田地里等他来私会。 可别辜负绘梨衣小姐啊!路先生! ... 厨房,康斯坦丁正在捏寿司。 寿司考验的主要是食材的档次和厨师的手法,本身不过是米饭和食材的搭配。 雪白香糯的饭团上放上新鲜的海胆黄、鲍鱼、牡丹虾和扇贝等海鲜,搭配出丰富的色彩,精致的颜色搭配和外观使得寿司看上去像是艺术品。 日本的许多料理都有这种特点,尤其注重摆盘和外观,在视觉上给人以享受。 寿司最终成型的模样,基本是看厨师本身的美术水准如何,康斯坦丁在这方面还只是入门,他只能照着菜谱,原封不动地按步骤把上面的寿司还原,让他自己来搭配,最终成型的寿司,颜色上就总是不太均衡,要么太杂看上去很乱,要么太单调。 绘梨衣从门外闯了进来,瑰红色的眼睛望着盘子里摆好的军舰卷,之所以叫它军舰卷是因为米饭用海苔裹成椭圆形状,配料放上面就像是一艘军舰载着人。 “你好。”康斯坦丁见她礼貌地问好。 他和绘梨衣并不是很熟,但他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影响深刻,很少能看到如此清澈的眼神。 “你好。”绘梨衣举起本子,“你在干什么?” 绘梨衣踮起脚尖,越过料理台,看康斯坦丁快要拉到地上的围裙,她的眼里带着笑意,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蚂蚁搬家,或者在树枝上找了独角仙和楸型虫。 “我在捏寿司。”康斯坦丁指了指盘子,“要尝尝看吗?” “谢谢。”绘梨衣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味道怎么样?”康斯坦丁问。 “好吃。”绘梨衣又拿了一个,双手捧着吹了吹气,小心翼翼地揣到了荷包里。 “你这是干什么?”康斯坦丁不解地问。 “我想给sakura也带回去尝尝。”绘梨衣写道:“不可以吗?” “可是寿司放在荷包里会变形的。”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绘梨衣放下纸和笔,把寿司拿出来捧在手心,还炫耀地拿给康斯坦丁看,仿佛在说,你看,这样就不会变形了。 康斯坦丁被逗笑了,“为什么要放在手心里呢?放在盘子里端过去不就好了么?” 绘梨衣愣住了,良久,才把寿司放回盘子。 康斯坦丁乐了,“我教你怎么捏寿司吧,等路哥哥回来你就给他端过去,说是你亲手做的,他一定会喜欢的。” “可以吗?”绘梨衣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当然可以。”康斯坦丁笑了笑,“做寿司很简单的,来嘛,你看着我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做。” ... 路明非回到了黑石府邸,左手提手提箱,右手提轻松熊玩偶的包装盒,嘴里叼着玫瑰花束。 手提箱里装着绘梨衣的玩具,他把箱子交给了木村浩让他先拿回房间。 刚进门没一会,绘梨衣就小跑着过来了。 绘梨衣上来就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这是给绘梨衣的礼物。”路明非把花束交给她,摸了摸她的头。 女孩拆开礼物盒,看见等身玩具熊时,眼睛里亮起光。 “我也给sakura准备了礼物。”她把花束放在盒子里,在本子上写,“等我一会儿。” 她又跑了回去,来时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军舰卷,有几个看上去略显臃肿,还有几个有点营养不良。 “这是我亲手做的寿司,送给sakura。”绘梨衣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 路明非却觉得绘梨衣的礼物比他的送的玩具熊棒多了。 这一刻,他发誓,他要一辈子对这个女孩好。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定日子 “我有听话,乖乖待在家里。”绘梨衣举着小本子。 “绘梨衣真棒。”路明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两人坐在木亭里,银色的月光落下来,石桌上摆着绘梨衣捏的军舰卷,路明非一口一个,吃的很香。 老唐已经交给康斯坦丁,两兄弟在厨房,似乎是在钻研厨艺,如何用炼金术把饭做的更好吃? 巨大的玩具熊摆在绘梨衣的旁边,一分钱一分货,这个售价35万日元的限量轻松熊抱起来的确很舒服,但比起玩具熊,她现在更想依偎在路明非的旁边。 绘梨衣钻进了路明非的臂弯,可怜的轻松熊就这样被冷落了。 “明天哥哥要来这里看你。”路明非搂着女孩的肩膀,女孩顺势把头搭在他的肩头。。 “我不想回去。” “没关系,他不是来带你回去的,他就是想看看你在这边过的怎么样。” “我在这边很开心,这里有猫咪,还有会做饭的小孩。” “那不是小孩,他的名字叫康斯坦丁,别看他长那样,他其实比我们都大。” “真的吗?” “真的。” “好厉害。” “他的梦想是当一个厨师,开一家世界闻名的餐厅。” “梦想是什么?” “就是想做的事情。” “sakura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路明非扬起头想了想,“大概是开一家网吧吧。” 梦想和使命是不一样的,使命是背负的责任,梦想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一个远大的梦想。 网吧在他的心里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不管你有多少的烦恼,坐到沙发上,拿起鼠标戴上耳机的一刻,这些烦恼就离你远去了。 在网费用完之前,你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可以坐在电脑前尽情发泄压力。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网吧,不仅可以赚钱,还可以免费上网。 但很少有女孩子会喜欢网吧,去那里待上几个小时,不管附近有没有人抽烟,衣服上总是会染上烟味,家长们认为网吧是黑社会聚集的地方,到处是纹身抽烟的不良少年,每天都有人拿钢管和菜刀在门口堵人。 实际上,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大伙进网吧只是想缓解内心的疲惫,打开电脑后的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除了一起来的朋友,根本没空搭理旁边的人。 但绘梨衣没见过网吧,中国的网吧和日本的也不一样,日本的网吧更类似私人的包间,有小床,还有漫画书和杂志,很多租不起房子的年轻人就会来网吧睡觉。 “网吧是什么?”绘梨衣歪歪头。 “就是给人们提供电脑上网的场所。”路明非解释道:“如果有人累了,或者找不到地方玩,就可以去网吧打游戏。” “听起来好棒。” “绘梨衣有梦想吗?” “我想每天和sakura在一起,然后我们一起开一家网吧。” 路明非轻拥着绘梨衣,轻轻蹭她的脸,“那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就隐姓埋名,悄悄开一家网吧,我们可以随时随地都在一起玩。” “好。”绘梨衣点点头,伸出小指和路明非拉勾。 两人在府邸里散了散步,来到樱花林里,迎面就是广袤的大海,海风吹动女孩的刘海,她抱着轻松熊,连衣裙随风而摆动。 “今天绘梨衣在家里干了什么?”路明非问,顺手接过了大号玩偶熊。 “管家先生教我怎么给猫咪梳毛,还有就是去厨房看小孩做饭。” “想出去玩吗?” “想,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吗?” “不久后应该就可以了,明天哥哥来见你,你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吗?” “我不知道,我们很少聊天。” “他很关心你,别太冷落他了。” “嗯,我知道。” 两人聊着聊着回到房间,已经是夜晚11点了。 绘梨衣把轻松熊摆在床上,拿出一张纸,写上“sakura送给绘梨衣の轻松熊”,小心地贴在了玩具熊的头顶,做完之后她又把玫瑰花束解开,插入花瓶,拿着标签写上“sakura送给绘梨衣の玫瑰花”,贴在昂贵的古董花瓶瓶口。 “哥哥把你的玩具都收拾完送过来了。”路明非把墙角的银色手提箱拿过来,输入1225的密码,锁扣松开,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橡皮鸭、芭比娃娃、奥特曼、尤达大师等十几个小玩具,每个玩具上都有标签,“绘梨衣の什么什么”。 箱子里还装着路明非的行李,两本教科书和一些衣服,《魔动机械设计学二级》,《古希伯来语精通》,这分别是曼斯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这学期授课的教科书。 路明非还找到了一个小礼盒,他忘了这是什么,打开看,才想起来。 里面装着两条红绳手链,末端系着银色的小铃铛。 叶胜给亚纪求婚那晚,他们一起参加了“背气球“的小游戏,这是冠军的礼品,但叶胜和亚纪用不上,最后就给了他,他把礼盒装在行李箱里一直没拿出来,本来都快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被源稚生翻了出来。 手链明显是成双成对的,月老牵红线就是用的红绳,红绳素有姻缘之意。 路明非招招手,呼唤绘梨衣过来,“这个给你。” 他拿出一条手链,放在绘梨衣的掌心。 “这是什么?”绘梨衣问。 “这是手链,一共有两条,我们一人一条。”路明非晃了晃铃铛,手链发出微弱的响声。 绘梨衣把手链戴在手腕,反复的摇,似乎觉得很好玩。 看到绘梨衣喜欢,路明非就放心了,他们一起整理玩具。 这里有两张床,所有的玩具都被挨个摆在了床铺上,诺大的床被小玩具占满,倒也给人一种安静的热闹氛围。 他们在床铺的中间,绘梨衣拿着本子一个个清点,然后她把玩具们堆在一起,放在了等身玩偶熊的肚子上。 做完这些之后她打了打哈欠,似乎是有些困了。 “要睡了吗?” “嗯。“绘梨衣写道:“我们去刷牙。” 她下床穿上拖鞋拉着路明非的手笃笃笃地跑进了洗漱间,还帮路明非牙刷挤好了牙膏。 她有着良好的洗漱习惯,情况允许每天都要洗澡,今天下午她就在温泉池里跑了许久。 路明非总觉得绘梨衣身上香香的,或许这是原因之一。 洗漱完后,他们就关灯上床。 还是同一张被窝,玩具们在另一张床。 绘梨衣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一双玉手伸出来,把路明非也拽了进去。 黑暗中,柔软湿润的唇瓣贴过来,香香软软,丝绸般的发丝摩挲耳垂,带着微弱的喘息。 ... 早7点50,东京铁塔。 源稚生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下手表。 他穿的是纹付羽织袴的传统和服,来之前他想了很久要穿什么衣服去见绘梨衣,最终还是选了这一件,通常父亲在接待女儿男朋友时就会穿这种正式且古典的服饰,或者是葬礼、婚礼、庆典、节日...这种重要的日子,人们才会穿着和服。 今天无疑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心里有些忐忑,还有担忧。 绘梨衣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到底过的好不好呢? 第一次见绘梨衣时,她半身绑着绷带,躺在病床上打吊瓶,只有11岁。 她因为力量暴走受伤,不得不接受治疗。 她眼神空洞,唯有在看床边的小熊时,才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次见面给源稚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隔着玻璃对视,眼神对上时,仿佛有什么东西连上了。 失去稚女后,他一直把绘梨衣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对待,如今妹妹好像长大了,要离开哥哥的身边。 “别担心,少主,小姐已经长大了,要相信她的选择。”樱也穿着和服,靓丽动人。 “我知道...但是...”源稚生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啊,唉。” 不管妹妹多大了,在哥哥心里还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孩。 直升飞机的旋浆搅出剧烈的风,悬停在两人的头顶。 “走吧。”源稚生理了理衣袖,“总是要面对这一刻的。” .飞机载着他在东京的上空掠过,清晨的初阳给城市蒙上一层金色的面纱,他在东京生活很多年了,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樱在他的对面,坐在阳光里,和风景一样美好,如今樱和绘梨衣都变成大女孩了,哪一天樱也会像绘梨衣从他身边溜走么? 这可真是一件伤心的事,到了那时他就能毫无留恋地去法国卖防晒油了吧。 他微微侧头,俯瞰东京,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他好像都走过,很多时候,樱都跟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习惯了樱的存在,把这事当成理所当然,但这真是理所当然吗? 他不禁去想,慢慢地出了神。 ... 飞机终于停下,刀削的悬崖边伫立着黑色的府邸。 “难怪我们找不到绘梨衣。”源稚生感慨地说。 黑石府邸的地理位置真的很刁钻,三面环海,唯一的一条路是陡峭的悬崖,不用直升飞机,抵达这里都是一件难事。 况且这里还是远离东京的伊豆,家族的势力分散到地方只不过是当地的小帮派,就像是中央集权的皇帝制度,在首都,蛇岐八家当然有绝对的统治权,但到了地方,他们就只有任命的官员了。 辉夜姬的监控也无法抵达这种险地,这里与世隔绝。 源稚生和樱下了飞机,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门口等着。 路明非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绘梨衣挽着他的手,身穿深紫色的连衣裙。 紫色向来是代表成熟女人的颜色,但她穿着仍然像优雅可爱的公主,眼神和过去比起来一点也不空,看着只让人觉得活泼,如正常的青春少女。 源稚生有瞬间的恍惚,绘梨衣被关着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眼神,身穿巫女服时,她就像是庄严的神官,眼神冷漠,对外界丝毫不关心。 但她也只是一个18岁的少女而已,怎么会对外面的一切都不关心呢? 她只是知道,那些东西都不是她的,关心了也没有用,所以她把自己关进了迷宫里,永远只守着迷宫深处的一点点宝藏。 如今她终于从迷宫里走出来了,披肩的红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红宝石织成的丝绸。 “好久不见。”源稚生说。 其实也没有多久,算到现在,绘梨衣离家也没到一周,但他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月。 “哥哥。”绘梨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 “哥哥。”路明非也喊道。 “嗯。”源稚生笑了笑,上下审视妹妹和准妹夫。 看上去满般配的,路明非今天打扮的很细致,有专业的化妆师为他做了造型,他的底子很不错,这样看着还是挺帅气的。 樱把手提箱交给源稚生。 “这里面装的是血清。”源稚生说:“岩流研究所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我知道了。”路明非接过手提箱,“先进屋吧,樱小姐也请进。” 四人踏入大门,在富有历史感的青石走廊里漫步。 “绘梨衣今天几点起的床。”源稚生问,语气轻松。 “6点起的。”绘梨衣举起本子,“早上吃的是海鲜粥,有虾仁,还有海参,很好吃。” “这边住的习惯吗,晚上会不会失眠?” “不会,我和sakura一起睡,睡的很香。” 源稚生虽然早知道妹妹和路明非一起睡了,但听到妹妹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不爽。 他把路明非拉到一边,小声问:“你们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没有,我们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我发誓。”路明非举着右手,神色郑重。 源稚生狐疑地看着他:“我不管别的,正式婚礼前,你可不许动坏心思,我妹妹必须明媒正娶嫁给你,在这之前,她还是蛇岐八家的人。” “我明白,我一定会把她娶回路家。”路明非说。 源稚生这才点点头,“我也不是那种死板的家伙,差不多就把日子定了吧。” 他也不是着急把妹妹送出去,只是怕将来没有机会参加妹妹的婚礼,毕竟神苏醒在即,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 第二百四十九章 鬼齿龙蝰 日本的法定结婚年纪比中国要早上几年,男性年满18岁,女性年满16岁,就可以在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领取结婚证。 绘梨衣的年龄已经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只要路明非和绘梨衣同意,他们随时都可以去登记结婚。 况且两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晚上还睡在同一张床上,本来就该路明非负责,他对绘梨衣是负有责任的。 “事到如今,就别和我说什么推辞的话了。”源稚生面色严肃,“如果你到了现在才想不认账,我作为绘梨衣的哥哥,绝不会原谅你。” “绘梨衣是我的唯一。”路明非说:“我一定会娶她,只有她对我是特别的。” 路明非从心底这样认为。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女孩,但只有绘梨衣是需要他的,别的女孩听到他的脚步声,只会从他身边走过,但绘梨衣却能分辨出其中与其它脚步声不同的地方,从走廊里奔跑着出来迎接他,拥抱他。 漂亮女孩很多,把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集中在一起,能塞满一整个东京,绘梨衣如果站在那里,别人路过了,并不会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但只有她比全世界所有的漂亮女孩都重要。 因为是她和我在许多个晚上一起玩游戏,是她和我在每一个晚安之前互发表情包,是她在我伤心时拥抱我拍我的后背,是她为我亲手做了一盘寿司等我回家,她倾听了我的哀愁,亲吻我,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孩。 源稚生直视着路明非的双眼,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阳光里的妹妹。 他忽然觉得樱说的很对,妹妹已经长大了,要相信她的选择。 “不要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我绝不会忘。”路明非说。 话已至此,源稚生也不会再试探了。 至于定日子,回去让家族的神官选一个良辰吉日便可以了。 可以先领证,婚礼日后再办。 他虽然很想为妹妹办一场世纪婚礼,但家族所有的人手都被分配出去寻找神的踪迹,从上个世纪起,他们就在勘探日本的地质层。 神代时代的遗迹很可能埋藏在日本的地下,还有那传说中的封印着八岐大蛇的禁地——藏骸之井。 近十年来,科学技术的突破让他们的探索取得了许多重大的成果,他们在地表下几十米的地方发现了混血种的骨骸,还有被神秘改造过的地下河,铜和锡的碎片在河流的底部步,像是尖塔般的建筑遗骸被发现了。 这些证据都证明在日本的土地上曾经有着辉煌的古文明,沿着河流蔓延,像是一条横跨日本的长龙脊柱。 蛇岐八家的祖先曾经建造了这个文明,神苏醒后最有可能顺着本能去寻找这些古老的记忆。 源稚生觉得妹妹不需要他的关心了,有另一个人会代替自己关心她,这个人做的比他过去做的好很多,他只需要专心解决日本当前面临的危机就好了。 ... “不吃个午饭再走吗?”路明非说。 源稚生摇摇头,摸了摸绘梨衣的额头,“绘梨衣在这儿过的很好,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们找到神的踪迹了吗?” “还没有,但已经有猜测了。”源稚生说:“龙族在才苏醒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像是婴儿一般浑浑噩噩,这段时间里它们完全依靠本能行动,神大概会去它曾经的封印之地和葬身之地,藏骸之井。” “藏骸之井是什么?” “蛇岐八家的祖先,我们称他为伊邪那岐,他是我们的父亲,是与白王直接接触过的人类。”源稚生说:“神并不是白王,只是圣骸衍生出来的某种东西,圣骸是白王的一块残骨,伊邪那岐获取了白王赐予的血后,带回了圣骸,但他认为圣骸是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所以他把圣骸藏在了一口井里,那口井就是藏骸之井。” “你们不知道井在哪里吗?” “没人知道藏骸之井到底在哪里,藏骸之井的位置在上古时期就失传了,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去勘测。” “这样岂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 “神苏醒了就会引起异变,我们已经在东京附近的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建造了液压钻机,勘测深度将被提高到300米。” “但是就算你们找到了神,有想过怎么杀死它吗?” “方案还在商讨中。”源稚生说:“只要是活着的东西,一定就会被杀死,我们的先祖已经杀死过神一次了,这证明它并不是杀不死的生物,总会有办法的,这些东西你不必担心,家族的通缉令已经取消了,你有空可以带着绘梨衣出去玩一玩,别让她一个人无聊的待着。” 源稚生说完和绘梨衣来了一个家人之间的拥抱,随后与樱踏上了直升飞机,挥舞着手和绘梨衣说再见。 直升飞机逐渐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边。 ... “神葬所,没想到我们的脚下的海域居然藏着龙族文明的遗迹。“恺撒说。 “严格来说,那只是白王血裔的遗迹。”楚子航说。 海面分开,一个椭圆形的潜水艇被转轮机连接的勾索钓上摩尼亚赫号。 银色的金属表面上挂上了一些深绿色的海草,依稀能看见银蓝色的小鱼在其中摆动鱼尾。 有工作人员想要前去帮忙打开舱门,但曼斯立刻叫住了他。 “都不要靠近!”曼斯严肃地看着那条小鱼。 他皱着眉,伸出手,让所有人保持安静。 楚子航也望着那条鱼,表情逐渐凝重。 “那是什么?”恺撒问。谷捯 “鬼齿龙蝰,一种龙类亚种。”楚子航指着潜水艇的表面说:“你仔细看,它已经把合金材质的外壳给咬穿了,半个身体都钻进了金属外壳的空腔中,大概是因为运气不好卡住了。” 机械臂操纵潜水艇180度转动,所有人噤声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光滑的潜水艇外壳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坑,出现了很多坑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疯狂地啃咬过。 “它们牙口这么好吗?”恺撒调侃道:“如果学院养了一群鬼齿龙蝰,或许马桶就永远不会堵住了。” “马桶是不会堵住,但你会在30秒内被啃食成一具空壳,鬼齿龙蝰会钻进你的身体,在10秒内游过你的五脏六腑,剩下的20秒,闻到血腥味的鬼齿龙蝰会蜂拥而至,钻进你的皮肤,它们是群居生物。”楚子航说。 “听起来它们像是食人鱼的进化版。” “这种生物在上万年前就该灭绝了,它们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无差别屠杀所见的生物,用掠夺来的营养疯狂繁殖,把一切啃食殆尽后,它们会开始自相残杀,直到最后一只死亡,学院的储存室里还保存有鬼齿龙蝰的化石。” “海洋版《侏罗纪公园》?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从生物学的研究角度上来说,能研究一种已经被认定灭绝的生物是件好事,但鬼齿龙蝰是极其凶暴的物种,从人道上考虑,它们还是灭绝了好,因为只要一只钻进了城市的自来水系统里,都会是一场灾难。” “看来它们灭绝还是有道理的。” “拿喷火器来。”曼斯发号施令,“楚子航,恺撒,你们也过来。” “是,船长。”楚子航点点头,来到曼斯的身边。 恺撒无趣地耸耸肩,也走了过去。 “恺撒,用你的镰鼬探查潜水艇内部,这些家伙已经钻进去了,看看它们集中在哪个位置。”曼斯说。 虽然潜水艇的外表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只鬼齿龙蝰,但这只是表现。 曾经就有新闻,一家人使用电磁炉烧火锅,结果温度提上来时,好几只蟑螂不知道从哪里钻到了桌子上,后面把电磁炉外壳拆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蟑螂和一团团的蟑螂卵。 鬼齿龙蝰当然不会在潜水艇表面咬几个坑就游走,它们早就钻进去了,这是它们的天性,喜欢钻洞,如果没洞就咬一个钻。 恺撒闭上了双眼,无形的镰鼬从他的周身散发。 风带回了声音,撕咬声、鳞片摩擦声、电流声... 他感觉到很多只鬼齿龙蝰聚集在潜水艇的底部。 “它们都在底部,正在啃咬第二层的保护壳。”恺撒睁开眼说:“为什么它们会攻击潜水艇,钢铁和橡胶应该不属于它们的食谱吧,难道它们连无机物也能消化成能量?” “当然不行。”曼斯摇摇头,“鬼齿龙蝰和人类一样,只能从有机物中获取能量,但它们生活在深海,捕食并不依靠视觉,它们能捕捉到水流的细微涌动,任何能动的东西都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鬼齿龙蝰的弱点是火。”曼斯把喷火器交给楚子航,“虽然它们是龙类亚种,但肉体强度并不高,高温能让它们失去活性,用喷火器把它们烤熟,如果它们钻出来就释放君焰。” “是。”楚子航点头,谨慎地拿着喷火器朝着潜水艇底部走去。 此时,通讯频道也连通了,驾驶潜水艇的人是叶胜,鬼齿龙蝰咬断了通讯电缆,他靠着蛇的电信号重新连接频道。 “教授,情况怎么样了。”叶胜问,他只下潜到1500米的深海,忽然间舱体就进水了,不得不发布信号请求吊起,结果没多久信号也断了。 “有龙类亚种侵入了潜水艇,你那边怎么样,供电正常吗?”曼斯问。 “供电正常,但是潜水摄像头坏掉了,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叶胜在最里层的操纵室里,外面隔着三层保护层。 他顺着金属板释放蛇到潜水艇的周身,数百只鬼齿龙蝰进入了电信号的视野,黑白的投影中,每一只的嘴里都是冰晶般的巨大利齿,它们的嘴甚至无法掩盖尖锐牙齿,这些家伙在黑暗中缠绕扭动,像是变异的大蛆虫。 叶胜头皮发麻,这些怪物已经突破第二层,开始攻击最后一层了。 这一层突破后,就是他所在的驾驶舱,被这些怪物包围,只有死路一条,他会在一瞬间被嗜血的小鱼啃成一具枯骨。 潜水艇外,火焰喷射器射出高温的火束,蓝色的焰舌顺着流线型的舱壳蔓延。 密集尖锐的声音传出,底部的外壳在短时间内啃咬出一个洞,鬼齿龙蝰们争先恐后地从洞里钻出来,这些银蓝色的小鱼眼睛是苍白的,鳞片反射阳光像是纯银铸造的钱币,它们的声音如同厉鬼哀嚎。 很快,舱壳外部就出现了其它的洞,这些家伙掉在地上,尾部无力地摆动,高温让它们失去了活力。 但也有躲在更深处的鬼齿龙蝰,火焰激起它们的凶性,它们从洞里钻出来,像是暴怒的小蛇般弹射向楚子航。 楚子航不紧不慢,嘴中颂唱龙文,金色的火焰爆发,把这些家伙做成了烤鱼。 很快,他就清理完了这些棘手的龙类亚种。 也幸好是有他这个君焰使用者在,否则还真的难说能在没有人受伤情况下救出叶胜。 机械臂把潜水艇抓起来,放在了甲板上,技术人员们用电焊和钻机打开了舱门,叶胜从驾驶舱里爬了出来,看见满地的烤鱼后,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潜水计划暂时取消。”曼斯对所有人说。 他们从校长那里得知了神葬所的存在,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拍摄到一些资料,但遇到了这种意外,只能暂停了。 “这些家伙会不会咬穿船底钻进来?“恺撒俯下身,捏住一只半熟的鱼,仔细地看,鬼齿龙蝰最突出就是它的一口尖牙,看上去不像是骨头,像是冰晶,半透明,阳光照射会在表面出现繁星似的光点。 曼斯说:“迄今为止,我们只在6000到10000米左右的海床遗骸发现过它们的化石,它们不会来到浅海的,这里的海压对它们来说非常不舒适。” “但是我没下潜到6000米啊,怎么会遇到它们?”叶胜说。 曼斯说:“它们很积极地攻击潜水艇,哪怕没有尝到血的味道,这说明它们现在很活跃,有什么东西让它们变兴奋了。” 第二百五十章 唯心论x约会 恺撒端了一盘奶油意面,坐在楚子航的对面。 楚子航也吃的面,传统的中国牛肉面,红汤,看上去就像是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广告里的实物,比“此照片仅供参考”的泡面良心多了。 摩尼亚赫号的随船厨师水平很不错,色香味俱全。 “路明非和你是高中同学?”恺撒用银质小叉卷了一口面条,意面的口感比小麦面条要更硬,如果是第一次吃,会很不习惯,但恺撒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这对他来说就是家乡的味道。 “严格来说,我们不是同学,只是校友。”楚子航端起面碗,喝了一口面汤,“我比他高一个年级,我们不在一个班。” “他在高中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恺撒对路明非的过去很感兴趣。 “没有。”楚子航不假思索地说。 “那他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地方。”恺撒接着问。 楚子航低头思索,“我高二那年的校园运动会上,他拿了男子一千米跑的最后一名。” “是第一名吧,你说错了,”恺撒说。 “就是最后一名。”楚子航说:“一千米比赛的下一场是男子400米8人接力赛跑,我负责清点选手带领他们入场,但清点完毕后,裁判告诉我还得等一会儿,因为还有一名运动员在跑步,那个人就是路明非,他是最后一个选手,一个穿白裙的女孩陪他跑完了最后一圈。” “他是不是为了泡妞?” “不像。”楚子航摇摇头,“他冲线之后立刻就倒在了草坪上。” “难道他的血统那时还没有觉醒吗?”恺撒有些疑惑:“但是他的父母都是s级,他也是s级,就算他的血统没觉醒,也该拥有强大的体力才对,怎么会连普通人都比不过?” “路明非在学校里的表现,的确非常普通。”楚子航说,他的说法已经很留情面了,事实上,路明非的表现连仕兰高中的平均标准都达不到,处于偏下的水平。 “这可真是...怪了。”恺撒往嘴里塞了一口面。 “或许是我离开后的一年里发生了什么。”楚子航说:“我比他早毕业一年,那一年里,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一年能改变什么?” “中国有句古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有道理。”恺撒点点头,“你说会不会是他的爸妈回来找他了,他的直升飞机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全世界的s级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他们一家人就占了三个,论起家世来,我感觉我这个加图索家继承人也比他差上一筹,他才是我们中间的富二代。” “也许吧。”楚子航埋头吃面,使用言灵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情,他现在很饿。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普通水平的高中生,蜕变成s级的。”恺撒问。 “某些事情让他的精神得到蜕变了。”楚子航回忆路明非的眼神。 自由一日他所见的那双眼,和他在仕兰高中见过的,完全是两个人。 “所以你相信精神会影响肉体?唯心论认为意识决定物质,唯物论认为物质决定意识,你是哪一派的?” 楚子航看了看手心,没有正面回答:“你听说过狼孩吧,2007年,俄罗斯警方在俄罗斯中部的一个山区发现过一名狼孩,他从小被狼抚养大,具有狼的习性,夜晚会像狼那样嚎叫,像狼那样吃东西。” “他生活在狼群,自然会像狼那样行动,但他还是一个人类。” “警察们抓住了他,把他送到了科研机构,研究员们发现他的指甲就像狼爪一样尖锐,他用四肢行走,牙齿锋利尖锐,吃肉时,把肉扔在地上,他用牙齿撕咬肉。” “他的身体也朝着狼转变了?” “是的,除了狼孩以外,历史上还发现过猴孩,熊孩,豹孩,狼孩的数量是最多的,将近20个,其它的加起来不到10个,猴孩的皮肤被大量的毛发覆盖,豹孩和狼孩的指甲都十分锐利,且牙齿尖锐。”楚子航说。 “那如果让鸟类抚养人类小孩,岂不是会长出翅膀?”恺撒耸耸肩:“这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混血种朝死侍转化时,有时就遵循这种规律。”楚子航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有人对血统暴走进行过研究,发现混血种的畸变并不是毫无章法的,在少数的案例中,专员们找到了暴走混血种生前的绘画日记,他们最终转变的死侍形象,总是能在绘画日记上找到相似的特征,例如你说的翅膀,连数量都保持一致,三只,四只,五只,都有发现过。” “好吧,也许你说的对。”恺撒吃完最后一口面,“毕竟精神元素也是五大元素之一。” “在龙族的世界,意志很重要。”楚子航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拳。 他没告诉恺撒,他掌控着爆血的禁术。 这是用精神上的技巧提升血统的秘术,压制基因里人的一面,让龙类的一面释放,表现在肉体上,他会朝着龙类转变,皮肤表面会浮现鳞片,手和脚都会朝爪子转变,同时他的力量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其实是他多次爆血的后遗症。 档案中记载,他每一次完成任务时的手段都很暴力,这是因为他在任务中使用了爆血,被龙类基因主宰时,他的行动模式会不由自主地改变。 龙族的世界里,意志决定形态,这里遵循唯心论的法则,爆血就是证据。 不过爆血虽然能有效地提高战力,却会让人的血统逐渐失控,当人的意志无法承受龙族意志的侵蚀,就会转变为死侍,这就是暴血被列为禁术的原因。 楚子航来到卡塞尔就是为了追寻力量,他的最终敌人是奥丁,要先战胜奥丁,就必须获得强大的力量。 他端起面碗,走到洗碗台。 其实楚子航很想问问路明非,他到底怎么在一年之内变得如此强大的。 如果当年他拥有力量,哪怕只拥有决心,他也不会一直活在悔恨里。 ... 黑石府邸,路明非在镜子前为绘梨衣编头发。 他们待会要出去玩,绘梨衣说她想好好打扮一下。 路明非对自己的编头发手艺没多大信心,他问绘梨衣要不要请造型师来帮她弄头发,杂志上的各种复杂的发型,造型师们都能像变魔术一样为她变出来,但绘梨衣说她只想要sakura帮她做头发。 这一点点任性的小要求,路明非怎么舍得拒绝。 “编好了。”路明非长舒一口气。 女孩乖的像个洋娃娃,安静地端坐着,她是完美的模特。 她提着裙摆起身,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轻巧地转了个身,像是活泼的百灵鸟。谷騞 “想去哪里玩?”路明非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想去游乐园,想买衣服。”绘梨衣举起本子,“还想去吃拉面。” “好。”路明非答应道。 不知道那个老师傅今天在不在,他想带绘梨衣去东大后街的那个拉面摊吃一次拉面。 路明非牵住女孩的手,朝门外走去。 午后阳光正好,蓝天白云,樱花随着风飘落,像是粉色的雪。 绘梨衣还穿着上午的那套深紫色连衣裙,待会他们要去商场,到时候再给她买新衣服。 路明非已经习惯用直升飞机作为交通工具,从伊豆出发到东京只需要半小时,还能在飞行过程中欣赏风景,比出租车好使的多。 他们乘上机舱,俯瞰海面。 海鸥掠过,投下星星点点的黑影,每一幅画面截下来,都精美的像是壁纸。 绘梨衣贴在窗户边,指着下面,拉着路明非一起看,她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有计划地出去玩,她自己做主,还有喜欢的人陪着,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直升飞机呼啸着来到东京,绘梨衣恋恋不舍地仰望着螺旋桨,似乎还没有坐够,坐飞机对她来说也是一项新奇的体验。 他们先是摸进了购物中心,店里人来人往,店员热情地凑过来,其他客人的目光也止不住转移过来。 没办法,如果童话里的公主走近购物中心,你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绘梨衣往那一站,就会吸引人的视线,她太美了,气质出尘。 只可惜名花有主,她提着chanel的经典小黑裙,放在胸前,微笑着展示给路明非看,这笑容融化了北极冰川万古冻结的冰山,每个人都有被治愈的感觉。 “她穿过的我都包了。”路明非拍下一张黑卡。 瞧,她男朋友付钱的样子也好帅气。 绘梨衣在试衣间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英伦风,礼服风,文学少女风,白裙初恋风,每一种风格她都能驾驭,短短十分钟,路明非的手机上就多了几十张美轮美奂的照片。 绘梨衣乐此不疲地玩着换装游戏,女孩们从小就爱打扮,这是天性。 男孩们用泥巴捏便便,女孩们拿树叶和泥土玩过家家,男孩们爱玩竞技类的电脑游戏,女孩们只对化妆换衣情有独钟。 绘梨衣站在镜子前,店员指导着她摆poss,她在店员的鼓励下穿上了高跟鞋,本就高挑的身姿变得更有威压,公主变成了女王,搭配上纯黑色镶钻的礼服,冠绝全场。 其它的女孩只能赞叹,连嫉妒心都生不起来。 只有在差距微小的时候,你才会产生嫉妒的情感,假如你的工资是4000,他的工资是5000,你就会觉得凭什么我不是5000。但如果他的工资是1000万,你只会觉得,哇塞,他好牛逼。 店里的其它女孩们就是手握4000的普通人,她们只能仰望绘梨衣。 但她们却忍不住嫉妒起绘梨衣身边的男孩,自始至终,绘梨衣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男孩一寸,从试衣间出来,她第一时间就要走到男孩面前,就算去照镜子,也要拉着男孩的手,直到男孩竖起大拇指,拍上一张照片,她的眼睛里才会跳动着小鹿般的欣喜,就像是在说我的眼中只有你。 罪恶金钱难道能买到一切吗?好像真的可以。 可恶,好幸福,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连店员也忍不住在心中想。 最终他们拿着几十个盒子离开了购物中心,绘梨衣选了一件白色的露肩裙,略带光泽的绸带在女孩挺拔的后背系了一个蝴蝶结,裙子只到她的膝盖,纤细光滑的小腿自信大方地展示出来,穿上白色的羊皮高跟短靴后,她和路明非一样高。 路明非打电话让秘书苏恩曦送车来,把买下的衣服全部运回黑石府邸。 同时他们也乘坐专车,前往下一站,迪士尼乐园。 女孩挽着路明非的手,在车上一起看手机,屏幕上是她在购物商场的照片,有单人照,也有合照。 路明非有时候还是不敢相信,绘梨衣成了他的女朋友。 这么好的女孩,又漂亮,又乖巧,关键还懂你,他前世是修了多少福分才能换来。 绘梨衣捧着手机,没由来地笑了,屏幕上,是她和路明非的合照。 路明非也笑了,他点了几下,把这张照片设置为屏保,这样打开手机,他就能看到这张照片了。 绘梨衣也想这样做,路明非通过qq把照片传给她,两人把手机放在一起,脸贴在一起,心中像是抹了蜜般甜。 有钱确实能提高人的幸福感,迪士尼乐园的普通通道排队的人像是长龙,但从贵宾通道走,就畅通无阻。 摩天轮、鬼屋、跳楼机... 两人游玩的项目逐渐刺激,坐过山车时,绘梨衣的头发都被吹乱了,路明非又花了几分钟帮她弄好。 他们坐在长凳上吃冰淇淋,身后是喷水池,工作人员为他们拍照纪念,他们一起在洗出来的照片上签字,照片的一角,是两坨带着笑脸的粑粑。 世界上有另一个人懂你的奇奇怪怪,真棒,更棒的是她就在你身边。 “我今天有说过我爱你吗?”路明非注视着女孩长长的睫毛。 女孩轻轻摇头,脸蛋红扑扑的。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说一次。” “我爱你。” 女孩轻轻点头,瑰色的眸子藏着大海,海潮汹涌而来。 他们对视,他们拥抱,他们亲吻。 你在我身边,我们全部的秘密就在于这小小的动作。 第二百五十一章 教堂婚礼 天空逐渐阴暗,晴空消失,转而被厚重的阴云取代。 树上的叶子摇摆,风卷着透明的塑料袋飞向天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气流的方向变了,好天气消失不见。 “天气预报果然不准。”有人望天,飞快地躲进了屋檐下。 行人们匆匆离开,这天气一看就要下雨,该回家收的回家,该收衣服的收衣服。 路明非和绘梨衣早就从迪士尼乐园离开,他们在小吃街散步,绘梨衣的手里拿着一盒章鱼烧,左脸鼓起一个圆球,她吞进去一整个章鱼烧。 “要下雨了。”路明非抬头看了看。 绘梨衣拿牙签扎起一个章鱼烧送到路明非的面前,酱汁上沾着木鱼屑。 路明非张开嘴,硕大的章鱼烧塞进了路明非嘴里。 “要回去吗?”路明非咀嚼热乎的章鱼烧,含糊不清地说。 绘梨衣摇了摇头,外面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她还没有玩够。 她驻足在一个教堂前方,这座教堂属于基督教,在小吃街的尽头,隔壁是一个老年社区。 这是教会中等级最低的小堂,教堂的穹顶上伫立着十字架,正中间有三座大门,门打开着,有人在大厅举办婚礼。 “我郑重承认你作为我的妻子,并许诺,从今以后,无论顺境逆境,疾病健康,我都将永远爱慕你,尊重你,终生不渝,求主垂鉴我的意愿。”穿西装的新郎在神父的面前发誓。 白色纯洁的婚纱披在新娘的肩上,她手握捧花,虔诚地闭上双眼。 “富诚优子女士,给你戴上这枚戒指,证明我对你的忠贞和爱情,求主祝愿我们。”新郎为新娘戴上了戒指。 “金井凉介先生,我为你戴上这枚戒指,表示我的忠贞与爱情,愿主祝愿我们。”新娘也为新郎戴上戒指。 绘梨衣呆呆地注视着新娘和新郎,某种愿望在心里萌芽了。 雨水从天空落下,滴落到女孩的鼻尖,地面被雨滴浸湿,零零散散的雨点逐渐连接在一起,路明非连忙拉着绘梨衣躲进了教堂的屋檐下。 “请进来躲雨吧。”教会的修女微笑着说:“大厅还有座位。” “谢谢。”路明非点头道。 “神爱世人,我想这位女士也很乐意聆听‘福音’。”修女的右手食指从额上到胸前,再从一肩到另一肩,划了一个十字。 绘梨衣对着修女礼貌地鞠了一躬。 “请不要出声,保持安静,为新人们祝愿吧,他们的福音也会分享给你们。”修女发了一本圣经给绘梨衣。 路明非和绘梨衣挑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安静地注视着祭台上的新人。 “这就是婚礼吗?”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是的。”路明非也在本子上写。 大厅里很安静,每一个人都双手合十,手肘搭在前一排的座椅上,闭上双眼祈祷,绘梨衣和路明非也照做,身穿红衣的神父正在致辞。 “这既是天作之合,愿慈爱的主,降福你们,白首偕老,永结同心。”肃穆的神父用苍老的嗓音献上祝福。 新郎与新娘在主的面前立下誓约,签下婚书。 音乐响起,唱诗班们咏唱诗歌。 修女端上一盆清水,神父手捧经文,举起右手,“由于你对我主耶稣基督的信仰的表白,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为你洗礼。” 新郎闭上双眼。 神父的手浸入水盆,在新郎的额头撒上水滴。 新娘微笑着,期待地看着新郎。 洗礼结束后,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新娘拥抱新郎,走下祭台,向宾友们致谢,和亲友们拍照。 “为什么他要把水洒在新郎的额头?”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这是洗礼,代表他从今天起就加入基督教,成为一名信徒。”路明非回应道。 “举办婚礼就要成为信徒吗?”绘梨衣看着那盆清水,似乎跃跃欲试。 “当然不是,孩子,就算是没有信仰的人,也可以向牧师和神父申请在教堂举办婚礼,只要和教会的工作人员商量好时间就可以。”一位穿黑衣的牧师坐到了两人的旁边。 他白发苍苍,脸上遍布皱纹,背后是蓝色线条编程成的十字架。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入教?”牧师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本圣经,“主会庇佑你的。” 路明非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愣了愣。 这不是小面摊的拉面师傅吗,怎么跑到教堂兼职牧师了? 越牧师注意到路明非的视线,也愣了愣。 他记得这张脸,那天下午,那个找他学做面条的小孩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顺带着他也记住了带孩子的男人和女人。 “越师傅,居然在这儿遇见了你。”路明非说:“没想到,你还是一位牧师。” “只是偶尔来这里兼职。”上杉越的目光在绘梨衣和路明非之间来回游走,“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朋友。”路明非介绍道。 “那上次在和你一起吃面的那位女士是?”上杉越忍不住追问。 他本不该询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但他没由来地觉得这个红发的女孩很亲切,这他忍不住去想,路明非是不是脚踏两只船。 他实在不忍心看到红发女孩被一个渣男骗感情。 “那是我的朋友,那天她带了我朋友的弟弟来东京旅游,我顺带去看看他们。”路明非握住绘梨衣的手。 “这样么...”上杉越像是狐狸般眯起眼睛,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当然不会简单地相信路明非的话。 只有男人才最懂男人,他当年好歹也是魅力无穷大的居酒屋风流浪子,清楚女人们在恋爱时智商有多低,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鬼话,她们都会信以为真。 上杉越久经沙场,明白深情是可以装出来的。 现在可以牵着你的手说山盟海誓,明天就可以把你踢到一边。谷铙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如果失恋了,肯定会哭的梨花带雨,那是一件多么让人伤心的事。 “再次相见,还没请教你的名字。”上杉越说。 “我叫路明非。”路明非说。 绘梨衣对着上杉越挥挥手打招呼,上杉越呆呆地看着,好像多年前曾经在哪里看过这个身影。 他咽了咽唾沫,不敢相信地伸出了手,可恍惚间,大堂奏响了礼乐,新娘背对着大厅站着,扔出了捧花,白色的花束高高飞起她的身后,年轻的女孩们伸出手,期待着能接到捧花,这代表着神圣的祝福,据说在婚礼上接到花束的女孩,会成为下一个新娘。 绘梨衣眼睛里亮着光,在本子上写,“她们在干什么?” 路明非耐心地为她解释,她羡慕地看着接到捧花的女孩,把头搭在了路明非的肩头。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拿出了一束项链。 他屏住呼吸,打开项链,仔细地看着里面藏着的泛黄的黑白照片,接着他又认真地看绘梨衣的侧脸,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某种强烈的情感像是火山喷发般迸发出来。 难怪他会有亲切的感觉,他不知道怎么抒发这份感情,眼泪从眼角滑落,浑浊的双眼里,绘梨衣的轮廓逐渐模糊,和夏洛特修女重合在一起。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教堂中做礼拜,妈妈微笑着和他招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阳光是那么的好,透过窗户射进来,妈妈轻声说,“愿主庇护你。” 记忆跨越时间汹涌而来,他捧住脸,窒息感将他淹没。 “越师傅,你怎么了!没事吧!”路明非惊讶地看着身旁的老人,托住他的肩膀。 人一到老年,身体就会涌现出诸多的毛病,老年人是经不得磕碰的,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可能晕倒在地上。 哪怕越师傅的架势强大,也可能患有疾病,架势强大并不代表身体健康。 “我没事,我没事...”上杉越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 “要不然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吧。”路明非递过去一张纸巾。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上杉越接过纸巾擦了擦脸。 “孩子,你能坐过来一些吗?”他面对绘梨衣轻声询问,近乎哀求地说。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点点头,于是绘梨衣朝着上杉越的位置挪了挪。 绘梨衣表现的很生疏,明显是和他第一次见面,虽然长的很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五官上的差别,妈妈的五官要更深邃一些,偏向西方人,而绘梨衣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亚洲人。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惊人地相似。 “实在是太像了。”上杉越的情绪逐渐稳定,给路明非和绘梨衣展示项链里的照片。 “这是谁?”路明非询问,照片里的人和绘梨衣的确长的很像,看上去就像是姐妹,或者是混血风的绘梨衣,但这张照片很有年头了,没有颜色,只有上个世纪的相机才会照出这样的照片。 “这是我的妈妈,她去世很多年了。”上杉越温柔地抚摸照片上的脸,提到妈妈时,他依旧像是一个孩子。 “对不起,妈妈离开我很久了,我只是太激动了。”上杉越拍着胸口,缓缓舒气。 他呆呆地凝视绘梨衣的脸,路明非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表情,像是怀念,但又带着深切的忏悔。 “孩子,你能说说话吗?”上杉越小心地试探。 “她不能说话。”路明非替绘梨衣回答。 上杉越愣了愣,再一次意识到绘梨衣并不是他的妈妈,妈妈很多年前就死了,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两个人? 他的心忽然钻心似的痛,这是主给他的惩罚,他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罪孽,他没有权利回到里昂,没有资格返回家乡。 事实上,他今天是来向神父辞职的,他买了去法国的机票,这么多年下来,他靠着卖面存了一笔积蓄,这笔钱不多,但足够在里昂买一间独居的小房子,那里是他最初生长的地方,他人生中的一切美好都在那个小镇。 但他一直没有勇气回去,妈妈的死是他造成的,他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基督教认为自杀的人会下地狱,他是个该下地狱的罪人,但活着对他来说比死了更痛苦,所以他一直活到现在只为了偿还自己的罪孽。 直到他知道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孩子,源稚生毫无疑问是他的孩子,这件事好像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至少生活有了一点点的盼头,所以他终于鼓起勇气回里昂看看。 他竟然可耻地认为,自己的罪孽得到原谅了。 主啊,请原谅我的虚荣和无知! 上杉越收起了项链,枯槁的手臂像是腐败的树枝。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上杉越在胸前画十字,“愿主庇佑你们。” “不要哭。”绘梨衣画了一个笑脸送给他。 上杉越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主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请用雷电鞭打我的身躯,用火焰灼烧我的骨髓,我在忏悔,我每一天都在忏悔,黄昏落下,太阳升起,我不求您的原谅,只愿我能偿还我的罪孽。 “请再坐一坐吧。”路明非说:“能和我们聊聊你的妈妈吗?我想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妈妈。” “请坐下吧。”绘梨衣也写道。 上杉越又流下泪来,今天所流的泪,比他过去几十年流的都要多。 他坐了下来,用苍老的嗓音诉说。 他不敢看绘梨衣的脸,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他讲述了自己在里昂的经历,讲述了他那仁慈,可爱,天使一般的妈妈。 “您的母亲让人尊敬。”路明非说,绘梨衣也点头。 “大部分见过她的人都这样认为。”上杉越说:“我很想念她,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错事,我这一生都在忏悔,孩子,我能请教你的名字吗?” “上杉绘梨衣。”绘梨衣用娟秀的字体写下名字。 上杉越像是被五雷轰顶,手中的圣经掉落在地上。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他的妈妈长的这么像,这是他的女儿啊! 这孩子身体里流着的血,传承自他,也传承自他的母亲! 第二百五十二章 影皇 雨越下越大,大厅里也能听到屋外的雨声,但这丝毫不影响婚礼的氛围。 路明非拾起地上的圣经,拍拍灰尘拿给了越师傅。 “越师傅经常来教堂兼职吗?”路明非问。 “一周大概两三天吧,一般是周末,我会来教堂做礼拜,也会帮人们主持洗礼。”上杉越接过圣经,“偶尔也会帮忙看管孩子,因为这个教堂是社区教堂,很多年轻父母的孩子放学后都还没有下班,所以我们这里也相当于是临时寄宿所,学校的老师会把孩子带到大堂,直到他们的父母下班接他们走,我会给孩子们讲圣经的故事,他们很乐意听。” “你的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高兴的。”路明非安慰道。 “唉...”上杉越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门外的雨。 “有没有兴趣去我家里坐一会?”上杉越邀请道:“这么大的雨,今天一整天教堂都会是婚礼的场地了,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去我家吃一顿晚餐,我会好好招待你们。” “这...”路明非看向绘梨衣。 “我想吃拉面。”绘梨衣举起本子。 “我就是拉面师傅,我做了几十年的拉面了,虽然不敢说手艺有多好,但附近几条街里,我的回头客是最多的。”上杉越积极地表现自己。 “你的家离这儿远吗?”都说到这份上了,路明非也不好拒绝。 “就在隔壁的社区,我在社区里有一套房。” “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上杉越微笑,站起身,找神父说了些什么。 再次出现时,他脱掉了牧师的衣服,手里拿着两把黑伞。 “跟我来吧,很近的。”上杉越在门口等着,递给路明非一把大伞。 路明非撑开伞,把绘梨衣罩在伞帽下。 上杉越在前方领路,雨点落在伞面上,哗啦啦地响,细长的水珠顺着伞的边缘流下,街道上汇聚水流,樱花瓣浮在上面,和水一起流入了下水道。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上杉越的家。 这间屋子身处狭窄的巷子里,装修很有年代感,屋顶用的是青色的瓦片,只有一层楼。 上杉越拿出钥匙开锁,推开木门后,玄关干净整洁,一辆屋台车放在门口,上面挂着“拉面”的字样。 “请进吧。”上杉越拉动灯绳,温暖的黄色灯光充斥了整间小屋。 “打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钻进了玄关,在地毯上踩了踩,把脚底的水吸走。 “不用换拖鞋,直接进来就可以了。”上杉越说。 进了屋,屋内的装饰很简陋,墙上挂着十字架,榻榻米上放着一个壁炉,一间狭小的厨房,一间厕所,还有一间卧室,整个屋子加起来不过六十平米。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了干草编织的坐垫上。 “要喝茶吗,清酒,可乐也有。” “喝茶吧。” 因为下雨的缘故,空气变冷了,这种时候就想要喝点热的东西。 上杉越泡了两杯热茶放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面前,同时歉然道: “我一个人住,家里只有这些。” “没关系。” 路明非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整个屋子看起来很整洁,也很朴素,没有冰箱电视这些电子设备,走进来就像是回到了上个世纪。 唯有厨房看起来很丰富,有猪肉还有蔬菜,各种调味料也一应俱全,一袋子鸡蛋挂在墙边,还有一口装满了卤水的锅,里面泡着叉烧和卤蛋。 这确实是一个拉面老师傅的家。 “晚餐吃拉面可以吗?”越师傅系上了围裙。 “可以。”路明非点头,“其实我们来这边就是想找越师傅你的拉面摊吃面的,没想到中途下了大雨。” “我今天休假,明天才开张,如果你们去找我恐怕要失望而归了。”越师傅认真地洗手,然后拿起面团,很快一整块面团就变成了细长的拉面。 “好厉害。”绘梨衣拍手。 他打开煤气罐,从一旁装着豚骨汤汁的大锅了舀了两勺,盛满另一口小锅。 火焰的烹煮下,浓郁的豚骨香味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越师傅动作娴熟,俨然沉浸此道多年。 下面之后,他切了一整盘的叉烧,同时装了油炸花生米端到桌子上。 随后他开始调制酱汁,等待片刻,三碗的豚骨拉面端上了桌子,冒着腾腾的热气。 越师傅用帕子擦了擦手,坐在了两人的对面,围裙上没沾上油污,他的技术很好。 “如果叉烧不够请告诉我。” “好的。”路明非和绘梨衣拿起筷子,挑着面吹了吹,送到嘴里。 “怎么样。”上杉越略带忐忑地问。 “味道很好。” “好吃。” 上杉越松了一口气,“今天你们是我家里的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客气。” “越师傅家里没有别人了吗?”路明非喝了一口面汤。 “没有了。”上杉越摇摇头,“自从妈妈去世后,我就一个人住。” “你没有孩子吗?” 越师傅的年纪少说得有六七十了,这个年纪本应该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可他却一人独居,还要推着小推车以卖面为生,想想还真有些可怜。 “我正想说这件事。”上杉越舔了舔嘴唇,“我想这世上,长相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出现的概率应该是极低的。” “你的意思是...绘梨衣和你的妈妈可能有血缘关系?你们是亲戚?”路明非说。 “不,不止是亲戚,我直说吧,我觉得绘梨衣是我的女儿。”上杉越深吸一口气,“我的真名是上杉越,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没听说过也没关系,因为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蛇岐八家的人?”路明非皱起眉。 绘梨衣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上杉越的脸。 “很多年前我就退出蛇岐八家,我现在只是一个拉面师傅。” “听你的姓,你是上三家的人?” “是的,我是上一代的皇。” “难怪...” “你是蛇岐八家的后辈?” “不,我不是。”路明非摇摇头,“我是卡塞尔的学生,大一,刚入学不到一年。” “昂热的学生?” “校长只为我们上过《龙类家族谱系》和《剑道课》。” “算了,别提这些东西了。”上杉越拿起茶壶为路明非添上热水,“我不想讨论过去,我已经退出那个世界了,请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吧。” “你真的卖了几十年的面?” “准确的说,是六十年,过去的记忆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模糊了。我们聊聊别的吧,比如,孩子,你记得你是在哪里长大的吗?”上杉越希冀地看着绘梨衣,拿出了项链,把照片递到她的面前,“看见这张照片你会不会想起什么,会不会觉得很亲切。” 绘梨衣手捧照片,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这是你的奶奶,她叫夏洛特·陈,瞧瞧,你们两个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上杉越欣喜地笑了。 “等等,越师傅,你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你确定绘梨衣和你有血缘关系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你母亲的姐妹生下的孩子,你们只是亲戚,毕竟...你们两个岁数差别似乎有些大。”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上杉越严肃地说:“但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我的妈妈是一个孤女,她从小就在教会长大,我从来没有听说她有兄弟姐妹,而且要证明这件事很简单,去医院做一个亲子鉴定就好了。” “所以你把我们叫来是想要绘梨衣和你做亲子鉴定?” “不,不是,我只是想请你们吃的拉面,因为看到你们,我仿佛就看到了妈妈,我真的很想念她。”上杉越怀念地说。 绘梨衣看了看照片,学着夏洛特修女端庄的坐姿,保持一样的姿势,连微笑也一致。 上杉越不由得看呆了,怔怔地伸出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嘴里不断地重复这三个字。 绘梨衣把项链还回去,在本子上写,“我想听她的故事。” “这个故事并不美好。”上杉越摇了摇头。 “她是我奶奶?” “我想是的,如果你换上修女服,就和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那就告诉我吧,我想听。” 绘梨衣直视上杉越的眼睛,眼底清澈透明。 上杉越与绘梨衣对视,沉默良久。 “那是我离开蛇岐八家之前的事情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你们说过,我小时候生活在里昂,在教会学校长大,每天我都能见到我的妈妈,但我没告诉你们,教会的修女是不允许结婚生子的,如果教会发现对主许下永愿的修女违反了条例,妈妈和我就会被驱逐,所以我们不能相认,只能在私下表现的亲密一些。” “其实小时候我一点也不信教,我住在教会只是因为妈妈在那里,我以为我和她会一直在一起,可有一天,我的血统觉醒了,我无法控制言灵,三个街区被我摧毁成废墟,然后家族的使者出现在我面前,说他们是来迎接新皇的,然后我就离开了法国,来到日本,因为他们说这里是我的国家,我可以主宰一切。” “我还没和你们说过我的老爹,老爹是上三家最后一代的血脉之一,他和我的妈妈相爱,生下了我,但我来到日本后并没有见到他,他已经死了。” “大家过的都不容易啊。”路明非感叹道,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爸妈,掰掰手指算,爸妈离开也快10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10年? 他现在不也和上杉越一样吗?只能看着照片来回忆自己的妈妈。 还有九郎,米娘,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再见了。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和上杉越感同身受,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忍不住去想,等他老了,会像上杉越一样孤寡终身吗? 这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就在这时,绘梨衣像是感觉到什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温暖从手心传来,他的心也变得暖暖的。 他不禁去想,到底是绘梨衣需要他更多一些,还是他需要绘梨衣更多一些。 路明非和绘梨衣十指紧扣:“请继续讲吧。” 上杉越点点头:“我对老爹的死倒是没多大感觉,虽然妈妈经常和我说老爹是怎样怎样的好,但我从未见过他,来到日本后,我受到了隆重欢迎,家族想把我变成一个日本人,他们教我剑道、茶道与和歌,安排国宝级的能剧大师为我单独表演,我还有七位日本籍的妻子,下属们向我保证她们都是顶尖的日本美人,真正的大和抚子,会给一个掌握权力的男人带来幸福的家庭。” “这其中的一位就是绘梨衣的母亲吗?”路明非问。 “不是。”上杉越摇头,声音逐渐低沉:“我是六十年多前来到日本的,你应该知道,那时候全世界乱成了一锅粥,而我,是日本影皇。” “天皇的影子?” “我才是真正掌权的皇,但我连宫殿的门都不曾踏出一步,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和我的七个妻子玩乐,然后接受觐见,只有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才有资格觐见我,东条、松井、山本、近卫、土肥原……” “这些...不都是二战的甲级战犯么?” “我当时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对我下跪,献上忠诚,我坐在皇位上接受他们的膜拜,然后给他们祝福,等他们离开后,我就去找我的妻子,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关心。”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荒淫的梦,所以你为什么逃离蛇岐八家,这些事又和你的妈妈有什么关系?” “不久后二战爆发了。“上杉越整个人变得苍老许多,“我的妈妈,死在了这场战争中,我就是罪魁祸首。” 他抱住了自己的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路明非这才发现,桌子角边摆着酒瓶,伸手就能拿到。 上杉越经常在一个人的夜里喝酒,而他面对着的墙壁上挂着十字架。 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每天都活在懊悔里,靠着酒精麻痹神经,却又时刻用信仰审判自己。 他承受的痛苦和煎熬,仿佛凝成实质传递过来。 ------题外话------ 感谢“红烧紫茄子”打赏的100点币 第二百五十三章 罪人 “我当时就是个白痴,历史上绝大多数的皇帝都是白痴。”上杉越又给自己倒酒,“混血种们也参与了这场世纪大战,历史上有名的神枪手、王牌飞行员和英雄坦克手的血管里都流着龙血,美国上层的决策机关被秘党占据,他们是左派议员和政治说客,隐藏在幕后,有人忙着军援中国,有人忙着从美国贩卖武器去英国,还有一伙人在橡树岭造原子弹。” “原子弹是混血种制造的?” “那些老家伙就躲在卡塞尔学院本部的地窖里,如果不是他们,核武器出现在人类历史上还要延后几十年。” “你是因为战败被驱逐出蛇岐八家的” “不,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上杉越再次喝完一整杯酒,“其实战争的前几年我过的一直不错,我一如既往地生活,每天动员家族里的年轻人,接见归国英雄,然后去后宫随便推倒女人,直到希特勒突然进攻法国,我的梦忽然破碎了,我想起妈妈还在法国的里昂,因为战争我们快有五年没通信了,我发了疯,想要立刻回去找她。 但下属们劝谏我不可以,很快日本就会在太平洋和美国开战,那时交通就会断绝,我再也不能回到日本,我们和德军是盟友,他们对我发誓会和德军参谋部联系,无论如何帮我找到妈妈,并且确保她的安全。” “找到了吗?” “没有,德国人的确去了里昂的小教堂,但神父告诉他们,妈妈在几年前就离开了法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想妈妈在战争前就离开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一定是去了某个和平的小镇,那里有一盏灯,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在睡前给孩子们讲圣经故事。” 说到这里,上杉越深深埋下头,不敢看绘梨衣的脸。 除了发色和一些细节,绘梨衣和年轻的夏洛特修女长的实在是太像了,虽然气质不同,但绘梨衣年轻漂亮端庄,看一眼,就会让他回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他还是个7,8岁大的孩子,住在教会学校,妈妈为了和他见面主动申请来学校工作,等别的孩子都睡着了,妈妈就悄悄来看他,他伸出幼小稚嫩的手,妈妈握住他的大拇指,亲吻他的额头,微笑着在他的耳边说晚安,他也亲吻妈妈的脸颊。 这是他独有的待遇,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妈妈的孩子,这份爱他独占,教会学校里再也没有另一个孩子能享受这份爱。 当他长大后,妈妈的岁数也大了,他觉醒血统离开法国时已是一个成年人,妈妈的脸上有了皱纹,别人呼唤她都不再用夏洛特修女,而是夏洛特嬷嬷,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离开了妈妈的身边,他接受了那么多的偏爱,本该用尽一切去回报。 他再度饮完了杯中的酒,精神颓废,伸手又拿起酒瓶,但一只手按住了他倒酒的手。 绘梨衣轻轻摇头,手放在他苍老干枯的手背上。 上杉越呆呆地望着她的脸,像个孩子那样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跪在榻榻米上,眼泪滴落下来。 无论过去多久,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他不受控制地把绘梨衣的脸和妈妈对等起来,这就像是一种无情的审判,以他人生中一切美好,审判他的罪行。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上杉越又哭了起来。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无法理解母爱。 “让他哭一会吧。”路明非拍了拍绘梨衣的背,“他只是想妈妈了。” 路明非从怀里拿出了照片,手指拂过照片上男女的脸。 他也有些想妈妈了。 这张照片他一直随身带着,卡塞尔学院在丽晶大酒店对他进行面试,古德里安教授带来了这张照片,还有爸爸妈妈写给他的信。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古德里安教授说这句话的时候,滑稽的胡子还在颤抖,看起来很逗,但路明非却由衷地感到开心。 和上杉越温婉亲切的妈妈不同,他的妈妈乔薇尼一直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她眼风锐利,虎虎生风,家里她是最大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一头大波浪卷发紧跟时尚。 她不是家庭主妇,性格火爆,她的爱不像夏洛特修女那样细腻柔和,但你能深切的感受到,因为她在的时候,每晚都会守在台灯边,监督路明非把家庭作业执行完毕,视线随时都盯在路明非的作业本上,压力会很大,托她的福,路明非小学的成绩一直还不错。 如果路明非考试进步了,她还会少见的下厨,但实际上她的厨艺并不好,鸡蛋羹蒸的很老,红烧排骨过油的时候总是炸焦,酸菜鱼放到嘴里有一股鱼腥味,每次轮到妈妈做饭,爸爸就会悄悄去街上买凉拌猪头肉、泡鸡脚之类的小菜,以免一桌子菜都下不了饭。 小时候路明非不爱吃妈妈做的饭总是吃爸爸买回来的熟食,桌上的菜大半都进了爸爸的嘴里,如今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路明非注视着照片上的乔薇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绘梨衣也凑过来看照片,同时递过来一张纸条,“他们是谁。” “这是我的爸爸,这是我的妈妈。”路明非介绍给绘梨衣,“我们是一家人,如果将来我们结婚了,他们也是你的爸爸妈妈。” “怎么才算一家人?”绘梨衣问。 路明非低头想了想,说道:“一家人,就是那种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的紧密连接,无论发生什么,这连接都不会断。“ “我们是一家人吗?” “我想是的,因为有你在我会很安心。”路明非觉得一家人就是一种心安的感觉,如果你给女朋友发消息,她几个小时不回你,你会怀疑她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但如果妈妈几个小时不回你,你最多会觉得她又去打麻将了,绝不会一连十几个电话轰炸过去问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你。 因为你很清楚,她爱你,她待会有空了肯定会回你的。 这份爱无需质疑,是纯粹的不会因为外物改变的爱,不管是几个小时几个月,还是几年几十年,她都是你的妈妈,永远爱你,哪怕你长大后很少和她相处了,你回家的时候,仍然是她的孩子。 这对绘梨衣有些深刻了,她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照片上的路麟城和乔薇尼,这是一张合照,绿蔓攀枝的花园里,两人手挽着手微笑,她忽然也笑了,笑容如绽开的海棠花。 “爸爸,妈妈。”她在乔薇尼和路麟城的脸下面分别放了一张纸条,拍了拍上杉越的头顶,招呼上杉越也来看照片。 上杉越忽然愣住了,不明白绘梨衣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关心你。”路明非说。 在绘梨衣眼里,“妈妈”只是一个代名词,她虽然在番剧中看到过这种人际关系,但因为她是个孤女,所以无法理解“妈妈”所代表的具体人物。 路明非说上杉越哭是因为想妈妈了,夏洛特·陈是“妈妈”,乔薇尼也是“妈妈”,绘梨衣错误地把夏洛特·陈和乔薇尼等同了,所以她让上杉越来看照片,其实是想告诉他,别哭了,这里也有妈妈。 “我想,接下来一定发生了某些让你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就结束吧。”路明非接着说:“我们可以聊点别的,比如绘梨衣的身世,你到底是不是她的父亲之类的。” 上杉越吸了吸鼻子,拿纸巾擦脸,“我逃避的够久了,今天该重新面对了。” “这是你的爸妈吗?”上杉越问。 “是的,但我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们了,他们是卡塞尔的专员,据说在进行一项秘密的任务,在任务结束前他们不能离开,我们只能通过书信联系。”路明非说。 “从你的脸上我能看出来你很爱他们,他们一定是很好的父母,我刚来日本的前几年,每个周都会给妈妈写信,那时的电话不能跨国接通,长途联系只能靠海底电缆发电报,但法国和日本之间没有海底电缆,我只能写信,邮轮之所以叫邮轮,就是因为它在二十世纪负责搭载跨国包裹,我一有空就会去码头,去每一艘邮轮上询问有没有我的来自法国的包裹,收到回信时,我的表情和你现在差不多。” 上杉越坐直了腰,不再喝酒了,转而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十字架,眼里是深沉的过往。 “你经常会想你的妈妈吗?” “想,我没有一刻不想她。”上杉越的嗓音嘶哑:“每一天我都期望她敲响我的门,她会喊我在法国的名字dominic(多米尼克),小时候妈妈抱着我对我说,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属于上帝的,主会庇佑我们上天堂,但我只配在地狱的最深处接受刑罚,我是不可饶恕的罪人,她再见到我也不会拥抱我,只会恨自己生下了一个罪人。” 路明非安静地听他诉说,绘梨衣看着他的脸。 上杉越说:“我接着说吧,太平洋战争上我们节节败退,政府放出‘一亿玉碎’的口号,那时日本有一亿国民,这口号的意思是要举国投入战争,哪怕平民也不例外。我被邀请到主战派的聚会,他们是一群疯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志,我那时没有主见和立场,很轻易被他们感染了,我觉得我必须得帮助他们做点什么,但还没开始,天皇就宣布投降,然后美国的军队登陆四国岛,一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来了。” “校长?” “是的,家族调查了昂热的档案,他出生于1879年,直到1900年的秋天之前,都默默无闻,那个秋天,著名的‘夏之哀悼’事件发生在德国的汉堡港,包括梅涅克·卡塞尔在内,秘党的数个领袖死亡,只有昂热这个年轻人活了下来,但他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两年才重新站起来。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复仇的鬼,他很快就在秘党内闯荡出名声,晋升为领袖,拥有大批的拥护者,还建立了卡塞尔学院,他来到日本时,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是来征服日本的,家族并不想屈服秘党,所以我去刺杀他,我自信没有混血种能在正面战场上战胜我,但‘时间零’真的是一种能扭转局势的言灵,他用两把木刀殴打我,我对着他大吼,我说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有罪的,你们并不神圣,我也不后悔,大家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最后他问我,你知道你们的军人在海外都做了些什么吗?” 上杉越习惯性去拿酒杯,但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垂下头:“我从没亲眼看过海外战场,我只是呆在深宫中宣讲。第二天有个美国上尉开车给我送来了一车档案,那是用在东京审判中的证词。” “我日夜不停地看这些证词,开始我并不以为意,战争总是有人要殉难的,历史的进程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只觉得美国人无耻,把战争的错误都归结到日本人的头上,直到我看到nj大屠杀的证词。 一位法国天主教堂的修女说,日军冲进西方教堂开设的育婴堂,老嬷嬷让中国女人们穿上修女的衣服,秘密地带她们出城。但在江边被日本军队拦截,藤原胜少校发现他们都是假修女,于是所有反抗者都被用刺刀刨开了肚子。没有遭到侵害的只有带队的那位老嬷嬷,但她目睹了那血腥残酷的一幕后无法忍受,选择开枪自杀。死前她诅咒说神会惩罚罪人,用雷电用火焰……” “她的名字,是做夏洛特·陈。”上杉越放在桌上的手颤抖起来,呼吸逐渐急促。 他抬起头,眼中是酷烈的暗金色,狂暴的龙血在血管中狂涌,绘梨衣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情感。 难以形容他此刻的表情,他狰狞的脸像是恶鬼,可看见绘梨衣的一刻又像是微笑,他无声地哭泣,灼热的泪划过鼻翼,他在胸前比十字,比任何一个信徒都虔诚。 ------题外话------ 感谢“红烧紫茄子”打赏的100点币,“无解之喵”打赏的100点币,“云惭”打赏的100点币,“无为不二”打赏的100点币,“书友2220306105650252”打赏的100点币,“书友20220305092110880”打赏的100点币 第二百五十四章 昂热的电话(4.6k) 雨点打在瓦片上,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湿润的冷空气带着青苔和泥土的味道。 即便上杉越老了,当黄金瞳燃起的时候,仍然释放出皇的威压。 良久,他眼中的金色黯淡,变回了拉面老师傅。 “藤原胜的真名其实是宫本胜,他是下五家中,宫本家的人。”上杉越捏紧了拳头,“妈妈死后,他要用尸体试刀,他把妈妈和女人的尸体堆起来,一跃而下斩断七具尸体。”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我以为妈妈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的活着,可忽然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我在证词中看见别人的亲人死去不以为意,可真正到自己的至亲之人死去时,我才明白那种痛苦。” “但我依旧没有忏悔,我看完证词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复仇,我能查到所有归国军人,但偏偏无法对宫本胜复仇,因为他已经死了,在宣布战败的那天他切腹自尽,骨灰和灵位被作为英雄供奉在神社,我不能对死人复仇,那些怂恿我发动战争的老家伙也死了,他们太老了,在战争结束前就死了。”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烧毁神社,把那个混账和其他混账的骨灰踢翻。” 上杉越的话语中透露出深刻的无力感。 “所以你就离开了蛇岐八家是吗?”路明非说。 “那是一个建在空中的宫殿,我在那里享乐,最后从云端上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你的七个妻子怎么样了?你说绘梨衣是你的女儿,那你知道她的妈妈是谁吗?” “不知道,我的七个妻子也死了。”冷风吹进来,上杉越打了个寒颤,“我找不到人报复就只能迁怒于她们,我把她们约到浴池,抽刀切断了她们的喉咙,其实她们从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她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怀上我的孩子,如果成功了,她们的家人就会得到100水田和10万日元。” 听到这儿,绘梨衣依靠在路明非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 路明非的手拂过她的额头,帮她梳理耳边的垂发。 “对不起,吓着你了吗,孩子。”上杉越小心地说。 绘梨衣摇摇头,眼睛一直注视着桌子的中间,夏洛特修女的照片放在那里。 上杉越动作轻柔地把照片推了过去,“你一定是我的女儿,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妈妈是谁,但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血脉的联系,你看,你和你奶奶长的多像啊,她以前也像你这么漂亮,她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和一半的法国血统,一头棕色的卷发,笑起来特别好看。 教会学校里每个孩子都叫她妈妈,孩子们长大后都很尊敬爱慕她,哪怕是混黑帮的约翰,每个月的都会悄悄把一篮子水果放在她寝室的窗边,你如果换上修女服,把头发遮起来,真的很难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你们的区别。” 绘梨衣并没有回话,只是拿着夏洛特修女的照片一直看。 上杉越内心十分忐忑,他不知道绘梨衣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他先前没有见过源稚生,这时候恐怕已经拉着绘梨衣去医院做亲子鉴定了。 但就像源稚生所说的,血缘关系代表不了什么了,他对绘梨衣的过去一无所知,在这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他没有一点参与,没给过一点陪伴,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要绘梨衣叫他父亲。 路明非开口了:“越师傅,我还是叫你越师傅吧,你今年有多大了。” “我出生在1918年2月12日,今年91岁,如你所见,我老的快要入土了,如果不是皇血支撑着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上杉越起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检查报告。 “事实上,我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我去小诊所做过验血检查,医生以为结果出了问题,因为那些数据只会出现在一天10万日元的重症监护室病人身上,他们连呼吸都要靠机器的辅助,而我却依然像没事人一样走来走去,医生说让我等一会,找人来维修设备,我拿着报告就离开了,我知道这些数据是正确的,每晚睡觉的时候,我都能听到死神在敲门。” “你今年91岁,绘梨衣今年18岁,如果绘梨衣是你的女儿,岂不是说,你在七十多岁的时候生下了她?” “她继承了皇血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她没继承皇血,在我的黄金瞳燃起时,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普通人在那种状态下无法和我对视,女人和孩子会昏迷,男人也少有能站立的,只有血统优秀的混血种才能直视我,而且她姓上杉,上三家的人在上个世纪就灭绝了,蛇岐八家不会让一个旁系的女人去继承这个姓氏,除非她流着皇血,而我,是蛇岐八家最后一个皇,她的血脉只可能来源于我。” “那你记得你在七十多岁时,有过哪些一夜情的经历吗?或者你有固定的伴侣?” “我去问过了,都不是。”上杉越说:“在今天之前,我还见过一个人,他叫源稚生,也继承了皇血,和绘梨衣差不多大,七十多岁的时候,我只和寥寥无几的几个朋友过过夜,她们如今也老了,我和每一个都见了面,但都不是。” “源稚生也是你的孩子?” “你认识他?” “他如今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和绘梨衣是名义上的兄妹,但我从没听说过他们是亲兄妹,他告诉我,他和绘梨衣小时候都生活在深山里,长大后才被蛇岐八家的人找到,然后重新继承上三家的名号,哦对了,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叫源稚女,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路明非说。 如果照上杉越的意思,继承了皇血的人都和他有关系,岂不是说,这三人其实是亲的三兄妹?可这个说法,和路明非所知的完全不通,一定有人在撒谎。 “什么!他还有一个弟弟!”上杉越也震惊了。 他的孩子像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下就多了三个,这下连他也不由得怀疑起来,这世上除他以外是否还有另一个皇。 绘梨衣基本能百分百确定是他的女儿,但源稚生和源稚女,难道是另一个皇的孩子? 但这怎么可能? 皇怎会如此随处可见? 一代出现一个皇,他能理解,两个皇,他勉强能接受,可三个,上次三皇鼎立是在日本战国时代。 1467年应仁之乱后,日本陷入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混乱,当时蛇岐八家一个皇都没有,上三家的遗留每天都铆足劲了当种马,终于在几十年后诞下三个皇,其中唯一被记录进历史的是上杉谦信,后世称他为“军神”,“越后之龙”。 历史上说他是喝酒后脑溢血死的,其实是他不想在外闯荡,替身假死后,返回了蛇岐八家享乐。 另外两个皇在暗中庇护家族,在三皇存在的时代,蛇岐八家的势力冠绝天下,外面战乱不断,唯有家族鼎盛。 但那之后到现在,有很长一段时间,上三家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了,所以上杉越的出现才会让蛇岐八家如此兴奋,准备了那么隆重的仪式,开着金丝楠做的宝船来迎接他,他们觉得这是家族盛兴的开始,皇将指引他们走向峰顶。 谷倱 皇无疑是很稀有的,皇血让人疯狂,所以上杉越才不生孩子,想让皇血断绝在他一代。 事情到了这里,他察觉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 他每次都是做了安全措施的,这种情况下,小雨伞破掉,生出一个皇,甚至是双胞胎皇的概率并不是零,但他去见过曾经的朋友,没听说任何一个怀上他的孩子。 好吧,毕竟过去了十几年,把某些人遗忘也是有可能的,但三个皇同时出现,只凭他一人的生育能力,还是做了安全措施,一年不超过20次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打个比方,就像是在喜马拉雅山的山脚放上一根针,然后在山顶扔下一个线头,线头正好穿过了针孔,而且这个针孔上还了放塑料膜。 并且这件事发生的次数不是一,也不是二,是令人惊讶的三,往高点算吧,算他投了30次,30次中3次,这可能吗?属实是有点离谱了。 除非,有一根管道连接山顶和针孔,或者将这个次数无限放大。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家族曾经收集他的精子,送到德国,他当时很年轻,不明白皇的意义,只顾着和自己的妻子玩乐,推倒她们。 这件事被他抛之脑后,只是隐约记得有一个男人让他签署一份文件,他那时忙着去自己新建的罗马风格大浴室观光,潦草地划了几笔就一溜烟跑了。 他的孩子,会不会是用某种基因技术培育出来的? 他亲眼见过科技的发展有多么迅速,在他的年代,人们连远距离通讯都做不到,军用电话都很难跨国联系,但几十年后,电视上就放了人类登月的壮举。 电话不止能跨国,还能跨星球,这之后各种技术更是突飞猛进,深潜器、人造卫星、人造火箭、互联网... 一百年内的发展比过去几百上千年都要迅速。 出生就处于21世纪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但对于他这种岁数将近一个世纪的老家伙来说,感觉就像是到了外星人的领地生存,那些高楼大厦、炫目的荧幕、豪华的跑车,突然就窜了出来,离开常卖面的老街后,他经常会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时代感,觉得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实在,是虚假的海市蜃楼。 但跟不上时代发展的人其实是他,光是给居民用的科技都到了这种程度,军用的、秘密研究的技术,更是他无法想象的。 批量的胚胎培育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忽然感觉到有一张大网把他给捆住了,他以为他逃离了蛇岐八家就获得了自由,但他只是从一个玻璃罐子里撞了出去,外面是更大的展览馆,有人透过玻璃,时刻注意着他游动的方向。 他是一只瓮中之鳖,永远都不会抬起头看向高处,今天他抬起来了,水面之上仿佛那里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所有人都只是在水里游着,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理,却不知道光穿过水面就会变得弯折。 这时,他唯一的砖头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 会给他打电话的人很少,教堂的工作人员过节时会慰问他,除此之外就是孩子们的家长,上杉越在教堂轮班兼职时,偶尔会接到家长的电话,但每一个他都有做备注。 最近一段时间,唯一有可能打电话给他的人就是源稚生,他只给源稚生写过电话号码。 “喂。”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海潮和狂风混合的交响曲。 然而预想的,却并不是他儿子的声音,而是昂热,他的老相识兼死对头。 “你在哪里!“昂热大声喊道,因为风浪的声音,即使他喊的很大声,听起来也很模糊,而且上杉越用的还是早就被人们淘汰的砖头机,拙劣的发音设备让他的声音更粗糙了。 “该死,你这个混蛋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上杉越骂了一句。 “找你儿子要的,别在意这些细节了,快告诉我你们还在神葬所藏了什么!”昂热近乎怒吼地说。 “发生什么了?难道神苏醒了吗?” “不!还没有!”昂热说:“但我们在日本海发现了数以万计的孵化反应!有一群东西在海底复苏了!就在你们先祖沉入海底的城市!” “尸守,一定是尸守!”上杉越拍桌:“古卷中记载,先祖们会用炼金术炼制守护城市的傀儡,那本是龙族的技术,龙类的尸体很久都不会腐化,它们会把自己的同类炼制,先祖们从白王那里获得了这种知识,他们用炼金术激活死去族人的血脉,尸体会出现返祖现象,变成人身蛇尾。” “好吧,我们现在弄清楚它的来源了,所以这些远古木乃伊的弱点是什么?” “尸守的皮肤比金属还要坚硬,它们没有生命,活动靠的是炼金矩阵提供的动力,得把炼金阵破坏,那玩意应该在它们最坚硬的头骨下层,或者把它们的身体的一半轰炸成碎片,这样也能让它们停下运动。” “我想起了中国香港的僵尸电影,但这一点都不好笑。”昂热深吸一口气,“听着,我会努力阻止尸守群,我已经通知了蛇岐八家,但我希望你也能来帮忙。” “校长你们在哪里?”路明非一直旁听着通话,危机出现,他也不打算再躲着了。 “路明非?你怎么会在那个老家伙那儿?”昂热说:“算了,先不管这些了,我在东京湾的摩尼亚赫上,我会让诺玛给你们发定位,你多久能赶过来?” “我会尽快。” “好,我知道你现在成了校董了,但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师生情,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解释不清楚,有机会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一直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eva最低层的命令都是关于你的,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成长起来了。” “校长,先解决危机吧,我们不是秩序的维护者吗?” “所以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帮我告诉那个老家伙,如果他不想来就别来了,有你足够了。” “混蛋昂热!你什么意思!”上杉越对着手机痛骂,但昂热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台老式机忽然收到了一封彩信,eva通过网络接管了它的控制中枢,一个像素风格的女孩出现在屏幕上。 “已与路明非专员建立联系,正在为您安排交通工具。”eva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 “不用了。”路明非晃了晃手机,“我有交通工具。” 窗外,绳梯垂下,巨大的阴影落下,直升飞机旋浆的掀起的呼啸盖过了雨声。 他在昂热谈及尸守时就给苏恩曦发了消息,秘书的效率还是蛮高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会保护sakura和大家 “越师傅你真的要去吗?”路明非看着上杉越,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批的古董日本刀。 “你们要去我当然也要去。” 上杉越自顾自地抬起床榻,这下面的地板是中空的,有一个一米深的地下室,里面用油布包着许多珍贵的文物,最多的就是日本刀,每一把都是国宝级别的极品,即使是不懂古董的人,看到刀柄和刀鞘上的纹路,也会感觉到一种工匠之美。 “尸守是很危险的东西,根据传统,先祖们会把每一个死去的族人炼制成尸守,它们本来是城市的守护者,当外来者入侵时,会保护城市,高天原内布置有大型的铃铛,这些铃铛响起的时候,会共鸣出古奥的龙文,先祖凭借声音对尸守下达命令,但它们已经沉溺了上万年了,和高天原一起沉入深海,它们苏醒就代表着神也快苏醒了。” 上杉越背上旅行包,上面插满了日本刀,他换上一身黑色的风衣。 “走吧,我准备好了。”上杉越站在绘梨衣和路明的身后,“别担心,我虽然老了,但曾经也是日本的影皇,皇血流动时我依然能战斗,不比昂热那老家伙差。”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 上杉越认定了绘梨衣是他的女儿,和夏洛特修女长的很像的绘梨衣对他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路明非能理解他,这种情况下,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只会让他内心不安惶恐。 这个老人追求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内心的救赎。 三人登上飞机,黑压压的乌云占满了天空,远处闪过电光,暴雨倾盆而下,机舱被雨幕浸湿,水顺着玻璃流动。 飞机驾驶员正按着eva的导航,以最短的路径飞向东京湾。 “要不然先送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上杉越忽然说:“有我和昂热,还有蛇岐八家的支援,应该足够应付尸守群了,战场对于女孩子还是太危险,你带她去别的地方待着怎么样?而且你看,她还不能说话,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连呼救都做不到,你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吧。” “越师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绘梨衣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路明非双手放在腿上,“她不是哑巴,她的言灵是审判,天生就懂得龙文,说话时会下意识地释放言灵,对周围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她才用纸和笔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如果她毫无顾忌地释放力量,24小时内就能让东京沉没。” “真的吗?”上杉越看着绘梨衣。 绘梨衣点点头。 她明白自己和别人有极大的不同,过去她把自己当成怪物,但路明非告诉她,拥有超能力的还有英雄,超人能飞,双眼能发射激光,但从来没有人把超人当成怪物。 力量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主人。 “我会保护sakura和大家。”绘梨衣在纸上写。 上杉越看到这张纸条并没有高兴或者欣慰,反而皱起了眉头:“你使用言灵时会感觉到疲惫吗?” 绘梨衣摇头,“不会。” “你有没有听到过某种声音?不是来自外界,就像是在耳边的呼唤?” 绘梨衣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那晚她做噩梦就听到了一个东西在耳边说话,它呼唤着自己,声音听起来很远,但又像是在脑海深处响起的。 “最近有听到过吗?” “上次做噩梦听到过。”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路明非问。 “那是圣骸的呼唤,圣骸是一块骨头,得到骨头的人就能变成神。”上杉越的脸变得很严肃,“传说中圣骸会在皇的耳边呓语,以永恒的生命和愿望许诺,如果抵制不住诱惑就会被圣骸占据身体,神重临世间。” “你的意思是,绘梨衣被圣骸选中了?”路明非问。 “是的,《皇纪闻》中记载,只有流着顶尖皇血的混血种才可能被圣骸选中,你的血统比我还要优秀,如果我没有猜错,最近一段时间,你应该经常能听到它的呼唤,特别是在梦里,会感觉落入深渊,锁链捆绑四肢。”上杉越郑重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你决不能上战场,尸守很可能是被神唤醒的,你去了那里,这种情况还会加深。” “但我晚上不做噩梦,我和sakura一起睡,不会做噩梦。”绘梨衣又举起本子,“我们一起睡觉后我就没听到过那个声音了。” “怎么会?难道是我想错了...”上杉越摸了摸下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们晚上一起睡!” 绘梨衣丝毫不掩饰地抱住路明非,脸贴在一起。 “我们是情侣啊,越师傅。”路明非秀了秀手腕,两人的手腕处绑着成对的红色绳结。 “你们结婚了?” “还没有。” “没结婚怎么能一起睡觉!这成何体统!”上杉越的胡须颤抖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为什么不结婚就不能一起睡觉?”绘梨衣歪着脑袋。 “因为...因为...这是传统!”上杉越说。 “传统是什么?” “就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以前的人都是结了婚之后才能一起睡觉。” “我不喜欢传统。” “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我不想这么做。” 谷楚 “可是...” “好了,越师傅,先别纠结这个问题了。”路明非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听起来就像是爸爸在哄骗读幼儿园的女儿,让她在“一辈子不谈男朋友”的契约书上签字。 “我和绘梨衣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们只是一起在一个房间睡觉而已,并且我们已经在准备订婚了,将来我们会结婚的。“路明非一字一句地说,保证吐字清楚,上杉越能听的明白。 “那你准备带着你的未婚妻上战场吗?”上杉越眼里是肃穆庄严的金色,“你难道不该保护她,带她去安全的地方吗,为什么要把她置身险地?” 他质问路明非,这一刻他带着黑道至尊的威严,拉面师傅的制服和可笑的包头布被留在那间老房子里,被带出来的是几十年前从蛇岐八家偷来的古董长刀,还有被遗留在那个时代的皇。 一瞬间,他释放出皇帝的威压,眼神平静如水,却藏着赫赫暴雷,他曾经是日本的影皇,那种凭临众生的威压养成了就不会忘记,当然,他并不是在摆架子。 尸守群很危险,他不想让绘梨衣上战场。 绘梨衣很喜欢路明非,他看的出来,怎么说呢,他迟来的父爱觉醒了。 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想要保护自己可爱的女儿,女儿既然喜欢这臭小子,那就勉强把他也带上吧。 “你既然要和她订婚,就要负起责任,带她离开吧,昂热那边我会和他说,尸守群会顺利解决,那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们。”上杉越端坐,话语中表现王者之风。 “现在我是真的相信源稚生是你的儿子了。”路明非说:“他和说过你一样的话,我当然会保护好绘梨衣,我爱她,但爱不是强加自己的意愿,而是尊重,我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我爱她,所以就可以为她安排接下来的人生,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所以她的选择就是上战场?”上杉越说话时带着火气,“你真的爱她吗?还是说你和别的家伙一样,只是觊觎皇血的力量?” “我和绘梨衣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即使我们相爱,但我们的思想是不同的。”路明非平静地回答,“我加入卡塞尔的第一天就决定做一个秩序的守护者,我的爸爸妈妈也是秩序的守护者,我希望他们为我骄傲,所以我一定会上战场,这是我的选择。 我期盼绘梨衣能去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会告诉她,我要上战场,问她能不能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无论她是要跟着我一起去,还是等我回来,她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她。” “你问过她了吗?” “她不是回答过了吗?”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 上杉越愣了愣,目光扫过绘梨衣手上的小本子。 最上面的一排写着,“我会保护sakura和大家”。 上杉越忽然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他和源稚生都把绘梨衣当做了柔弱的女孩,认为她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只有路明非把她当做一个独立的人看待。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不管你是她的父亲还是哥哥,你都该尊重她的人格和她的选择。 路明非眼里,他和绘梨衣是平等的,没有谁比另一个人更有资格评判对方,为对方做决定。 上杉越在这一瞬间理解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羁绊。 他想起了天主教的结婚誓词,每年他都要在社区教堂参加十几次婚礼,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明白这誓词的意义:“从今以后,不论境遇好坏,家境贫富,生病与否,誓言相亲相爱,至死不分离”。 他必须承认,这两个人拥有勇气,足以面对惊涛骇浪的未来。 上杉越摇摇头,黄金瞳淡去。 在这段关系中,他已经插不了手了,能做的只能给予祝福。 “愿主庇护。”他在心中默念。 ... 摩尼亚赫号。 海面刮起狂风,巨浪拍打船身,远处能看到海岛,海岛上的椰树被吹的弯曲,像是有一双手扯着树干,使劲地把它往斜上方拔。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相信我们一定能完成这个艰巨的挑战。”昂热举着折刀,他还穿着沙滩裤和拖鞋,看起来刚从海滩边归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乔庄打扮,正在海边和摩尼亚赫号的人接头,可忽然天气就变了,先是小雨,晴空郎朗被雨蒙蒙的灰色遮蔽,然后很快就变成大雨,再然后是暴风雨和狂雷,元素流像是被扯去触手的蚂蚁,没头地到处乱撞。 摩尼亚赫号的船尾后是海萤人工岛,这是一座人工浮岛,用于连接东京湾跨海高速公路,它的东面是跨海大桥,西面是十公里长的海底隧道,如果尸守群要抵达东京就一定会经过这里,穿过去,它们就能抵达东京。 摩尼亚赫号离这座人工岛并不是很近,那里就像是塔防游戏里的水晶基地,如果让怪物抵达基地,防守就算失败了。 新手玩塔防游戏都知道要把炮塔布置在基地的前面,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尸守群的位置有十几海里,对付这种怪物要优先使用鱼雷轰炸,摩尼亚赫号进厂返修后,在武器方面进行了大规模的升级。 “夔门计划”时,他们就在火力方面吃了大亏,对付龙类就得用重武器,小弹壳只不是在给它们挠痒痒。 曼斯作为船长,还是装备部的资深研究员,亲自设计了炮架结构图,今天终于到了它们亮相的时刻。 一声令下,摩尼亚赫号的两侧船翼各分开8个炮口,16个粗大的黑色炮管从口中伸出,方形的炮孔比坦克装载的穿甲弹还要大上十几倍,同时,一柄更粗更大的炮管从船舷向外延伸,这是主炮,其余16个是副炮,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两个字,爆炸,爆炸,还是tm的爆炸! 屏幕上充满了绿点,密密麻麻,这些就是eva侦测出来的尸守反应,用一群来形容它们实在是太贫瘠了,它们汇聚成了海啸,要淹没一切,而这些还不是全部,更大批的显示还在孵化中,它们正在苏醒,从万古的长眠中醒来。 “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个关口!蛇岐八家会使用小型核弹引爆神葬所,引起海底火山喷发,熔岩会帮我们解决这些棘手的怪物,坚持到核弹引爆,不能放任何一只穿过去!”昂热高举折刀,“现在,行动吧,我与你们同在!” 船员在甲板上并列而站,在昂热高喊行动时,他们有序地朝各自的岗位前进,摩尼亚赫号高效地运转起来。 探照灯在海面上照出巨大的圆形光斑,被照亮的尸守潮正拥挤地朝着边赶来,人身蛇尾,像极了之前所发现的人面鱼死侍,只是它们的皮肤没有色泽,像是干枯的树枝,呈枯黄色,身边还涌动着蓝银色鱼潮。 第二百五十六章 海上作战 尸守群在海面上游动,蓝银色的鱼潮是鬼齿龙蝰,这种龙类亚种在过去被称为“龙之行刑者”,龙族会把同类放置到鬼齿龙蝰的蓄养池中,它们会一点点啃食龙的鳞片和血肉,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把受刑之龙啃食为一具枯骨,那是难以想象的痛苦,相当于百年的凌迟之刑。 船长室,工作人员正在操纵精密的电子仪器。 “不能让鱼群靠近,摩尼亚赫号会被咬穿的。”塞尔玛焦急地敲击键盘:“鱼群如果接近到3公里内我们就必须撤退,不然我们会和船一起葬身大海。” 钢铁的硬度远远比不上鬼齿龙蝰的牙齿,它们连龙鳞都可以咬噬。 “别慌张,你以为我们预留了十几海里的路程是用来干嘛?”曼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雷达上显示出大片的绿点,绿点扩散的方式像是荡漾的水波,呈圆形的环朝外扩散。 圆环是由无数的绿点组成的,一波两波三波...出现在雷达上的就有五波,中心还在不断扩散出新的绿点。 摩尼亚赫号所处的位置,只是其中的一小节,尸守群不是丧尸群,目的并非入侵东京引发生化危机,看上去它们就像是忽然被唤醒了,然后漫无目的地从苏醒的地方朝外游。 但尸守并非无害的鱼群,这些尸守本是高贵的神代混血种,但如今,它们的理智消亡,剩下的只有本能,炼金术在炼制身体的同时激活了它们体内的龙血,龙血中嗜血残暴的基因在驱使它们行动,任何活物都会被吞噬。 它们比普通的死侍强大,如果把人面鱼死侍比作游戏副本里的精英怪,那么尸守就是守关的小boss,尸守的身体被炼金术炼制成了武器,比生前还要坚韧。 只有隐藏在极渊之底的炼金阵能控制它们,然而在今天的时代,这种控制方法早已失传,这些守护者变成了噬人的怪物。 “瞄准尸守群!开炮!”曼斯负手而立,站的挺直,他坚毅的左脸上有一道疤痕,让他看起来像是铁血的军官。 摩尼亚赫号本就是由一艘军舰改装而来的,说他是军官也没什么问题, 大屏幕上映射出海面上的狂景,尸守群和狂风暴雨一起降临,蓝银色的小鱼追逐着这些游动的身影,尸守的速度比鬼齿龙蝰更快。 巨大的船身震动,改装过后,摩尼亚赫号的标准吨位达到了10k吨,满载更是有14k,万吨级别的军舰如同巨大的山岳屹立在暴风雨之中,十几声巨响,尸守群中炸裂出璀璨的花火,暴雷与爆炸声共鸣。 “继续。”曼斯下令。 炮架调整方位,对更远处的尸守进行轰击,火力压制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本来的任务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复苏的初代种,自然准备了足够的武器和弹药。 摩尼亚赫号的大炮威力足以和世界上最先进的战列舰相比,它从一艘探索舰变成了大杀器,足足半年的维修和改装,让它浴火重生。 曼斯的瞳孔中映射红色的火焰和黑烟,尸守群的推进终于慢下来,炮击起了效果,处于爆炸中心的尸守彻底失去反应,但很快,远处又汇聚了一波尸守群。 炮击声接连响起,但仍有零散的尸守穿越防线前进,更棘手的是鬼齿龙蝰,浮在海面之上的只是鱼群的冰山一角,透过雷达能看到密集的鱼群在水面之下。 摩尼亚赫号的发动机启动,这艘庞然大物的燃气机轮组高速转动起来,巨大的动力在推动它行驶。 定点轰炸变成了游击战,用游戏里一句很流行的术语来形容,这叫做“放风筝”。 我打的到你,你打不到我。 这十几海里的路程就是预留出来拉扯用的,最终决战将放在海萤人工岛,摩尼亚赫号的炮台负责清理大规模的尸守群,漏网之鱼交给卡塞尔的精英专员,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当然,前提是尸守的数量不要再增加,这部分工作交由蛇岐八家处理,他们负责毁掉尸守的主基地。 没办法,突变太过紧急了,鬼齿龙蝰的活动范围上升到1500米的时候,曼斯就有所警觉,但没想到危机来的这么快,这种时候也只能选择相信蛇岐八家,但愿他们能顺利用核弹引起海底火山的喷发,把孵化尸守的城市埋葬。 ... 须弥座。 这里是神葬所的正上方,须弥座本身具有勘探石油的功能,它能侦查到海底的石油,也负责运输石油,这是蛇岐八家一项重要的产业。 石油被称作“工业的血液”,自从上世纪第二次工业革命后,石油在工业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就越来越重,谁掌握着石油谁就掌握了财富。 而现在,财富化作火焰,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能感受到金钱在燃烧,源稚生开启了须弥座的石油仓库,浓黑色的油状物覆盖海面,接着海面就变成了火海。 尸守群在熊熊燃烧的海里跳跃,火焰照亮它们的身体,虽然火对它们不是致命的,但也足够对它们造成伤害。 “情况怎么样。”源稚生手持蜘蛛切砍向身后,一只尸守的头颅应声而落。 他踩在通道中,十几只尸守倒在地上。 “有两座已经沉没了。”乌鸦手持猎枪射击尸守的头颅。 须弥座由六个移动的浮动平台组成,每一个都稳如泰山,然而他们处于尸守群的最中心,就像是掉入蚂蚁窝里的糖块,很快就被啃食殆尽。 现在须弥座的平台上充满了尸守,有两座因为攻击沉入海底,两座失去联系,彻底被占据,数百人溺亡,剩下的两座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少主,电力绞盘被尸守破坏了,无法通过转轮绳索投放核弹,我们只能用手动的了!”夜叉大喊。 乌鸦和夜叉守在源稚生的背后,樱手持刀刃,在侧翼防守。 一只尸守忽然从通道顶部坠落,一爪子就掀开了一个人的头骨,乌鸦把枪口塞到尸守的嘴里发射,轰的它脑浆四流。 “那就设置定时引爆,把核弹扔下去!”源稚生怒吼,双手持刀,架在尸守的脖子上,如剪刀般剪断它的脖颈,刀刃和尸守皮肤交错时,发出尖锐的金属嗡鸣,它们的身体就像是合金做的。 “太深了,直接扔下去核弹会被海流给冲乱方位,我们必须把核弹投入到火山口才能引起火山喷发!否则只是白费功夫!”夜叉喝道:“核弹爆炸的威力虽然很大,但这只是小型核弹,如果我们失败了,神葬所内的尸守全部都会苏醒,没人知道还有多少只!” “这是第几波尸守了!”源稚生大喊。 “报告!第七波!”乌鸦也大喊。 真是要命的战场,像是铁血战士大战异形。 “该死!那地方在哪里!” “在最底部,虽然电力绞盘被破坏了,但储存核弹的地方还没有被入侵,我们可以使用人工绞盘,手动调整方位!”夜叉说。 “少主,你和樱去吧!我和夜叉会守住通道,为你们争取时间!”乌鸦说。 “你们三个去,我负责防守!”源稚生说。 尸守源源不断地从通道的尽头闯入,外面的平台恐怕已经变成了这些家伙的餐盘。 “使用人工绞盘本来需要20个人,2个人负责调整方位,18个人负责提供动力。”乌鸦咬着弹匣上子弹,“如果我们去,根本拉不动铁闸,现在凑不出20个人,每个通道都必须有人防守,我们中间只有少主你有这种力量!” 源稚生挑断一只死侍的脊髓,骨节被尖锐的刀锋刺的破裂。 “等我回来!”他只得转身跑入通道,樱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入深邃的黑暗中。 ... 海萤人工岛。 海面附近飘着十几艘救生艇,它们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像是湍流上漂浮的树叶,随时可能沉入水底。 救生艇上载着的是手持狙击枪的专员,楚子航,恺撒,昂热,叶胜... 船上血统最高的混血种都去了船下作战,负责处理穿越了炮击防线的尸守。 摩尼亚赫号已经退到尽头了,再往后就是城市,除非他们选择逃跑放弃防守,让尸守随意闯入东京,否则只能在这里决战。 “蛇岐八家还没有成功吗?”曼斯捏断了手中的雪茄。 船上的弹药储备还够用,但问题是,火力快跟不上了。 即使大炮不断轰击,尸守仍然像是打不完的蝗虫群那样聚集,不断从远处汇聚成潮流前进,他们只能选择轰击大片的尸守群,小群的交给下船的专员处理。 这时,一架直升飞机穿越风暴,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黑色的机身在暴雨中颤抖,雷鸣四起。 机舱门打开,绳梯垂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路明非站在高处对着摩尼亚赫号挥手,他背着一个红发的女孩,女孩穿着白色的露肩裙,打扮的像是要去参加时装秀。 路明非纵身一跃,从他的手臂处射出绳索和钩爪,爪尖咬扣住摩尼亚赫号的桅杆,将他拉过来。 紧接着一个老人也抓着绳梯跃下,黑色的风衣招展如战旗。 曼斯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一幕,红发的女孩应该就是楚子航和恺撒所说的上杉绘梨衣,拥有“审判”的超级混血种。 至于白发苍苍的老人,曼斯确认自己不认识他,但看他下场的模样威风凛凛,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大概是校长的老朋友。 甲板上,路明非把绘梨衣放了下来。 “你怎么能这样跳下来!万一摔到了怎么办!”上杉越正在怒斥路明非的危险行为,路明非想怎么跳是他的事情,但带上绘梨衣,他感觉高血压要犯了。 “越师傅,放心,我有经验,不会摔着的。”路明非说着给曼斯打了打招呼,曼斯刚从船长室冲出来,“教授,好久不见” “嗯。”曼斯点点头,也没有多问,“来了就去帮忙吧,把尸守群拦截在这座人工岛之外,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校长呢?” “在下面。”曼斯指了指。 昂热左手拿着手枪,右手持折刀,他所在的地方是最靠前的,六只尸守把他包围,刀光一闪而过,黑色的血便喷涌而出,他释放了时间零,速度在旁人看起来提高了几十倍。 尸守完全伤不到他,六只尸守对他来说绰绰有余,他穿着骚包的沙滩裤和短衬衫,解决完身边的尸守后,还有闲心给这边挥了挥手。 “切,拽什么拽。”上杉越不屑地说:“还有船吗?给我也安排一艘。” “有。”曼斯招呼着船员过来,“给他们也安排救生艇下船作战。” “是!”船员敬礼,小跑着把三人带到了投放救生艇的机械臂处。 同时有人带来了武器箱,里面装着枪支和手雷。 “我不需要这玩意。”上杉越把武器箱推开,跳上救生艇,上面有人负责开船。 他把旅行袋放下,随意抽出两把日本刀:“带我去最前面找昂热那老家伙。” 驾驶员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这种语气给震惊到了,毕竟船上从来没有听过谁会称呼校长为“老家伙”,大家称呼校长的时候都很尊敬地叫昂热校长。 但看了看上杉越的年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认为这是某个隐世的高手。 船只被机械臂投放到水面,很快带着上杉越直奔前方战场而去。 “我们也上船吧。”路明非托着绘梨衣的手上船。 路明非在摩尼亚赫号上还是很有名的,大家都认识他,s级龙王斩杀者。 至于他身边的女孩,上杉家主的情报并没有被公开到信息网,他们认为这也是某个等级非常高的专员,混血种中的俊男靓女很多,论坛上有长的越好看,血统就越高的说法,从这个角度分析,这位女孩的血统无疑是世界顶尖的,或许也是一个s级。 “您需要武器箱吗?”船员问。 “不用了。”路明非回答,“带我们去最前面吧,我们在这里可以联系上摩尼亚赫号吗?” “可以的。” “好,那帮我联系一下曼斯教授,我希望待会能暂停炮击。” ------题外话------ 感谢“琴道人”打赏的500点币,“似雨悲花”打赏的500点币,“无为不二”打赏的100点币,“雷阵雨润泽”打赏的100点币,“时力打野”打赏的100点币 第二百五十七章 雷霆的诗篇 “什么,暂停炮击!”曼斯对着话筒大吼,一副“你疯了吗”的表情。。 “是的,我希望能暂停炮击。”路明非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透过传讯装置传出。 “你想干什么?”曼斯问,“如果暂停炮击尸守群立刻就会冲破防线,用什么来防守?” “我要到它们中间去。”路明非说:“请放心吧,教授,我有把握处理掉这些尸守。” “靠什么?靠你身旁的那个小姑娘吗?”曼斯皱眉,“虽然我听楚子航和恺撒讲过这位上杉家主的事情,但你确定她能操控好那种力量?出了一点失误,你都会葬身尸守腹中。” “不依靠绘梨衣我也能处理好这些尸守。”路明非话语中透露着信心,“记得吗,教授,今天在打雷。” “打雷?”曼斯迟疑一声,忽然想起路明非曾在三峡斩出的雷光之剑,“上次你也是...” “是的,我有一种接引雷光的技巧。”路明非说,“只要是雷雨天气,我就能聚集闪电,我要用暴雷终结它们,但首先我要冲到尸守群的前方,所以我希望能暂停炮击,你愿意相信我吗,教授?” 曼斯沉默了,做出这个决定就是几乎等于把整艘船的性命都赌在了路明非身上,如果路明非失败,蜂拥而至的尸守群会把所有人都淹没,明天的世界新闻头条就是异形怪物入侵东京,生化危机降临。 他是个偏向稳妥的男人,抗拒这种风险系数未知的方式,他拒绝赌博,做任何事情,都会把风险系数降到最低。 入学时,就是他首先对路明非的血统发起质疑,因为他觉得让这么一个怪物般的人进入卡塞尔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夔门计划”之后,他对路明非的观感就变了。 有一段时间,路明非每天中午都要来办公室补课,曼斯指导他写论文,做课后作业。 实际上他叫路明非来,并不只是为了帮路明非拔高基础,还想近距离地观察一下这个来自中国的s级男孩,观察路明非的生活方式和个人情感。 路明非的文化水平和卡塞尔的其他学生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但令曼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需要督促路明非学习。 布置任务给他,他就能好好完成。 每次答疑解惑,他都很认真地听,懂了之后会说:“谢谢教授。”,偶尔会带一些零食和水果到办公室来,抱怨道:“教授,下次布置作业能不能少一点,真的做不完啊。”,他拥有一颗感恩之心,内心热枕,并不是想象中的冷血。 曼斯无疑是认可路明非的,不然也不会在路明非身上花那么多的功夫。 这是他的学生,当然值得信任,最重要的是他见识过那劈开云层的雷光之剑,路明非拥有创造奇迹的可能性。 况且炮击的压制效果已经不如之前了,没有了可供拉扯的空间,尸守群正在一点点冲破防线,这样下去也只是在慢性死亡,蛇岐八家那边的进度实在太慢,到现在都没有把尸守孵化的基地毁掉。 “你有多少把握?”曼斯问。 “十成。”路明非回答,他知道教授这样说就是同意了,如果不同意,教授会直接拒绝,严厉地说不行。 “你发出信号后我会暂停炮击,尸守和普通的死侍不一样,要小心。”曼斯是摩尼亚赫号的最高司令,昂热都无法越过他的指挥权。 “我会的。”路明非说:“请放心吧教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平安归来。” 对话到此为止,海面上,救生艇乘风破浪而去。 “带我们去最前方的战场吧。”路明非拔出了楔丸。 他拍了拍左肩,老唐震动一下,表示自己处于待机中,即使落雷无法解决这些怪物,他还有杀手锏。 雨水淋在刀面上,顺着刀尖滴落,数以千记的尸守群张牙舞爪。 绘梨衣的头发也被淋湿了,发丝贴在她的脸颊,她和路明非一起站在船头。 小艇随浪漂泊,海面上波涛起伏,但这艘小艇却行驶的异常平静,绘梨衣有节奏地拍掌,风就寂静下来,只要是她所处的地方,一切就显得宁静,连雨水都离她远去,被阻隔在无形的领域之外。 “那是...路明非...”恺撒透过狙击枪的倍镜看清了路明非的脸,“看样子他已经把上杉家主泡到手了。” “她的力量连天气都能改变。”楚子航抬头望天,他和恺撒都被淋成了落汤鸡,衣服裤子全湿透了。 “怪不得蛇岐八家要把她当做宝贝一样藏起来,这种力量确实很诱人。”恺撒对准小艇右侧的尸守崩了一枪,用的是他惯用的黄金沙漠之鹰,子弹从尸守的眼眶射进去,白的黑的像是被搅烂的豆腐般喷涌出来。 另一艘小艇从他们身边驶过,上杉越直奔昂热而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昂热的折刀呈现鲜红宝石的颜色,无论砍在哪里,一刀就能让尸守毙命,这种半死不活的东西还是回归黄泉比较好,“你怎么还藏着这么多的古董刀?从哪里来的?” “六十年前离开时从家族的储存室里拿的,本来想着卖了还钱,但古董处理太麻烦了,又怕家族顺着痕迹找到我,就一直放在床底下。”上杉越说:“我的儿子呢?你不是说蛇岐八家增派了支援吗?他在哪里?” 两艘小艇被尸守包围,他使出二天一流的架势,所谓“二天”就是指“二天晒日”,太阳与月亮,阴与阳,象征对立的事物。 他左手持小太刀,右手持长太刀,左右手大小两刀对立,斩出刚劲的罡风。 “蛇岐八家在尸守群的最中央,你的儿子也在那里。”昂热说:“上一任大家长橘政宗为了毁掉神,从俄罗斯秘密购入了微型核弹,虽然神离开了高天原,但好在高天原沉入的地方是海底火山,他们打算用核弹引起火山喷发,把一切毁掉。” “他难道就驾驶着船闯了进去,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上杉越怒喝一声。 “大概是不想你和他一起去送死。”昂热挥舞折刀,这把武器的效率非常之高,在炼金武器中也算的上绝品。 “你们没派人去帮忙吗?” “如你所见,卡塞尔的人全在这里了,日本是你们的地盘,大家长的势力比我大,所以他选择了更艰巨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东京不被尸守群入侵,他们负责毁掉源头。” “该死!”上杉越骂了一声,“昂热,有没有办法送我过去!” “要相信他,他不是小孩子,他是黑道至尊。”昂热说:“先把眼前的危机解决吧,你还能使用言灵吗?如果可以,我们就再往前一点,得守住这道防线。” “带我去最中央。”上杉越深吸一口气,面如古佛,他开启了龙骨状态,全身的骨骼紧密咬合,肌肉虬结,这一刻他容光焕发,散发出骇人的威势,“让你们的炮架台停下轰击吧,昂热,你还没有见识过皇真正的力量,战场上,皇可以毁灭一切,我会使用‘黑日’把这些尸守群解决,但这会消耗我所有的体力,你必须答应我,把我的儿子平安带回来。” “如果你能解决这边的危机,我们当然会对须弥座增派支援。” “好。”上杉越睁眼时,炽热如熔岩的黄金瞳燃烧,元素如旋涡吸入他的体内。 炮击忽然停下了,上杉越耳边接踵不断的爆炸声消失。 昂热愣了愣,回头看,“怎么回事,我还没有给信号,曼斯为什么停下炮击?” “报告校长,这是路明非要求的,他的救生艇已经驶过去了!”驾驶员大吼。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那小小的救生艇。 绘梨衣拍拍手,乌云竟裂开一角,金色的阳光笼罩他们,像是圣光。 暴风雨中,只有那里平静无波。 上杉越看着被镀上一层金光的绘梨衣,觉得那是圣母玛利亚降临,前来宽恕世间的罪恶。 每个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没办法,那束阳光太显眼了,连尸守群也朝那束光聚集,像是趋光的飞蛾。 小艇被尸守围住,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脸上都没有惊慌,驾驶员楞在了原地,瞪大眼睛呆呆地朝着这里游过来的怪物,他的手在颤抖,面部肌肉僵硬。 “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路明非轻声安慰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海面的六个方位射击,子弹击中的地方凝结出极寒的冰花,一道透明如水晶的冰墙蔓延,尸守如标本被冻结其中。 尸守的皮肤是枯黑色,干枯的鳞片没有光泽,尖锐的牙齿如荆棘般排列。 绘梨衣和路明非并排站着,和冰墙中丑恶的怪物六目相对。 绘梨衣伸手按向冰墙,一切都平静了,冰墙冒出白色的寒气,接着冰层朝着四面八方扩散,那些尸守被冰封在海水里。 但一头巨大的龙形尸守挣脱了束缚,冰面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下一刻它破冰而出,从冰面跃向天空,像是一头蓝鲸跳水而出,冰结的碎片反射阳光,莹莹生辉。 它发出悠长的叹息,骨质嶙峋的脊背上立着石钟乳似的骨刺,在生前,它是一头有爵位的尊贵者,万人膜拜,哪怕死后,你也能感受到它的伟岸和威压。 路明非举起了手中的刀,乌云再次笼罩了他的头顶。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雷返”还是别的什么,一开始他在苇名城的一本古画上了解到名为“雷返”的秘诀,后来在与苇名弦一郎的决斗中,天地变化,金色的暴雷如神枪般射来。 他忽而领悟了“雷返”的秘诀,将那雷光引为己用,后来他又数次遇过能召雷的敌人,在一次次的“雷返”中,他仿佛也触摸到了那道摸不着的门。 他闭上眼,黑暗中有四种颜色的光点在跳跃。 那是元素,是的,这应该就是教科书上写的四大元素,至于精神元素,它游历在四大元素之外,另成一体。 这些元素杂乱无序,云层中出现了元素的乱流,所以才掀起了雷暴雨。 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能和这些小家伙们交流,一种什么东西被连接上的感觉从精神深处传来。 “以王的意志,你将无所不能...” 模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很远很远,仿佛在世界的尽头,路明非听到的只是一阵风。 他感觉到了元素的回应,黑云乌压压地降下来,光在云层中跳跃,雨停了,但刮起了剧烈的风。 所有人都看着路明非,他高举着刀,云层中好似有雷光铸成的龙在翻滚。 惊雷劈下,璀璨的电光汇聚在刀锋之上,那是一束连接了天与地的暴雷,噼里啪啦爆响,雷电蔓延,路明非横着斩动刀身,冰墙被整齐地切割开。 尸守之王被这道暴雷正面击中,如鹰鸣的尖锐声音响彻世间,龙形的尸守重重摔在冰面之上,黑烟冒出,电光在冰面上蔓延,朝着更远处,尸守群顿时沉寂了,蓝银色的鬼齿龙蝰翻着白肚皮上浮水面。 天空放晴,元素流重归秩序。 摩尼亚赫号,雷达上的绿点在一瞬间消失,海萤人工岛附近的尸守群,彻底失去反应,船长室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神啊...”驾驶员喉结蠕动,看向四周。 “我的乖乖,路明非的言灵不是剑御吗?这是个啥?”恺撒嘶的吸了一口凉气。 “因陀罗...”楚子航注视着路明非的侧脸,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 “因陀罗,这是序列号在高危以上的言灵,以印度教中的天神,释迦提桓·因陀罗命名,在学院的档案中,因陀罗和审判一样,都是未知言灵,在历史中,因陀罗是神话时代的英雄的特权,长诗对因陀罗的描写为:‘化身雷霆的太阳冉冉升起于正午的天空,夺走日神的光明。’” “好吧,我承认如果刚才的就是因陀罗,这描写的确不算夸张,所以路明非是既拥有剑御又拥有因陀罗么?我从没听过有混血种能拥有两种言灵。” “我也没听说过。”楚子航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如果那个雨夜,他拥有这样的力量,又会发生什么。 “喂,昂热。”上杉越扯了扯自己的脸,疼的,不是在做梦。 “怎么了。” “如果一对男女相爱后,发现他们是亲兄妹该怎么办。” “你这是哪门子的狗血韩剧?” “你说我是不是有很多个孩子?” “别多想,你不是路明非的父亲,我认识他的爸爸妈妈,和你无关。” “可是...” “世上总有奇迹不是么?” “好吧,也许皇真的跟不上时代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10403193957956”打赏的100点币,“ex小小兮”打赏的100点币。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想抱个大胖小子 海面变成了冰面,在这个并不炎热的季节里发出冻人的寒气,以小艇为中心,半径50米的海面都被冻结了。 到处是尸守的尸体,有的漂浮在水面,有的被冻结成标本。 尸守之王的下颚撞穿了冰面,以狗啃泥的屈辱姿势死去,它的双翼残破,只留着骨架,巨大的身躯足足有10米长,虽然比不上诺顿的龙侍,但在迄今为止发现并且捕获的龙族遗骨中,也排得进前五。 阳光把路明非的头发染成了麦穗的颜色,巨大的龙躯倒在他的面前,宛如神话中的英雄。 【英雄的史诗】,看到这一副画面的人,脑子里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太有既视感了,乌云散去后,冰面反射阳光,像是碎粒的金子散落,手持雷电之刃的英雄屠杀恶龙,站在那里的就是屠龙英雄和他所守护的公主。 卡塞尔一直所追求的就是“英雄”,从军事化管理变为自由的校园,目的都是为了培养独一无二的,拥有个性的屠龙英雄。 校长常说,在屠龙这条道路上需要的不是军,他们今天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军队死伤惨重后能成功阻挡尸守群,而英雄,只需要挥动手中的刀。 “这可真是收获颇丰啊。”昂热收起折刀,手放在额头上望向那具巨大的龙形尸守,“我们对龙族的了解又可以再进一步,倒是很想研究你们的先祖在万年前建造的城市,我看过深潜器拍的照片,如果那座城市还留在陆地上,一定会成为世界著名的景点。”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可以靠收门票过日子了。”上杉越的肌肉放松,恢复了常态,“昂热,那姓路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力量可以和皇媲美了,而且他脸上一点疲惫都没有,看上去他刚才好像只是随手比划了两下。” “他确实比较特殊。”昂热清清嗓子,“但这件事属于绝密,我不能告诉你,你放心,他和你肯定没有血缘上的联系,所以你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你就把他当做卡塞尔的王牌吧,只在最危急的时刻出场,出场便是绝杀。” “怎么没有关系!他现在在和我女儿谈恋爱,如果将来他们结婚了他就是我女婿,他照样要喊我爸爸!”上杉越的胡须抖了抖。 “女儿?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女儿。” “喏。”上杉越眼神示意绘梨衣,“那就是我女儿,她的五官和我妈妈长的一模一样,只有我家优秀的血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你不是说你这些年过着禁欲的生活吗,怎么突然就有了一儿一女?” “事实上不是一儿一女,是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好像是双胞胎,关于他们的来历我也在疑惑。” “你疑惑个屁,你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你还不清楚?”昂热愤愤道:“被你骗到床上的姑娘会哭泣的,你这个负心汉。” “不不不,听我说昂热,我怀疑他们不是通过正常的怀胎九月生出来的。” “那是什么?你还想为自己的负心汉行为找心理安慰吗?” “胚胎培育你听说过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试管婴儿?”昂热收起了调侃的语气。 “还只是猜测,家族曾经把我的精子送到德国,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我来到日本之后他们就一股劲地给我安排后宫,还在酒里放了催情药。 家族渴望皇血的力量,他们不甘心只有一个皇,所以把我的基因送到德国去希望能研究出皇背后的秘密,甚至期望借由科学技术人工培育出皇来,如果皇能批量生产,这世界不就属于他们了吗?想想看,一整支团的军人都能使用黑日,个个都是超级战士,这样的军队有哪个国家可以抗衡,拥有这样一支军队就拥有了全世界,那些疯子肯定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你怀疑有人利用你的基因,制造了皇?”昂热低声道。 “对,还得让你去帮忙调查一下,你不是说卡塞尔的情报机关很强大吗?帮我查查看,我的精子到底被送去了哪里。”上杉越表情严肃。 “那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能保证查清楚。” “我记得接收我精子的机构是第三帝国的某个实验室,他们当时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枚导弹,第一架掠翼轰炸机,第一架喷气战斗机。” “那些实验室早就被腾空了,要么成了国家机密,要么拆掉推平,在里面工作的科学家应该都死了,没死的也是半死不活,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痴呆症患者。 说实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很可能什么也查不出来,如果真的有机构能培育皇的胚胎,那么他们的技术比卡塞尔还要先进,一定也拥有自己的反情报网,而且如果皇真的能人工生产,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呢?德国人发明了这种技术,那他们应该出现在德国。” “所以我说这只是一种猜测,反正不管查没查清,我有三个孩子活在这世界上,这是确定的。” “听起来你好像很享受当爸爸的感觉?” “老实说,还不赖。”上杉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他们出现之前,我和这个世界毫无关系,你懂吗?我虽然活着,却有一个看不见的匣子把我和周围的人隔开,我永远活在过去。但如果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感受到一条若有若无的线把你和世界连起来。 人活在这世上总是要期盼些什么的,过去我唯一期盼的事情,就是回到里昂,如果那所小教堂还没有被拆掉,如果还能见到熟悉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代,还有罗讷河的葡萄种植园,我会想这次我要花钱去买他们的葡萄而不是趁着没人偷溜进去。 但那终究只是幻想,我不敢回里昂,我怕我回去了什么也不认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脑海里想象里昂的落日,而如今我又有新的期盼了,我有了必须要做些什么的理由。” “很高兴听到你说这种话。”昂热笑了笑,“这让我觉得我们的青春又回来了,我和一群有理想的人策划未来,虽然老了,但还是要记得有朝气的时候啊。” “朝气还是算了,我倒是很想抱一个大胖小子。”上杉越说。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一个发牢骚的普通老头了。” “普通老头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加油做一个普通老头寿终正寝吧,说起来,你对你的女婿满不满意?我和他的爷爷是老朋友,算起辈分来,他还得叫我一声干爷爷” “还没成呢,他们现在只是在谈恋爱!” 聊着聊着,小艇驶入了海莹人工岛的船只停靠口。 路明非和绘梨衣跨越冰面,乘坐另一只小艇朝这边赶来。 小艇陆陆续续都靠了岸,曼斯在清点人数,确认是否每一个人都平安归来。 路明非和绘梨衣从船上跳下来,恺撒和楚子航迎面走来,挥挥手打招呼。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挥手打招呼。 “大英雄回来了?”恺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世界拯救完了吗?” 他对路明非颇有些抱怨,毕竟路明非一个人跑回了东京,他和楚子航却被留在了安全港,还被学院叫回了船上待机,仿佛他和楚子航是拖后腿的,因为帮不上忙所以才被路明非抛弃。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就路明非刚才的表现来说,他和楚子航还真是拖后腿的。 路明非当然听得出恺撒话语中的意思,但那一晚发生了命案,他真的怕再出些什么事。 “路明非,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楚子航就没这么大的脾气了,他对召引雷电的方式要更感兴趣一些。 “我叫它雷电奉还,简单一点就叫雷返。”路明非回答道。 “不是言灵吗?” “不是,我能感觉到云层中的元素流,通过一种方式和它们互动。” 楚子航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船上传来曼斯的吼声。 “所有人上船!不要松懈,还有尸守群在朝这边聚集,我们刚才清理的只是前五波,第六波和第七波正在接近。” 由于路明非的高效电击炸鱼,尸守群的汇聚出现了真空期,摩尼亚赫号又有机会使用拉扯战术了,趁着这个空档,他们可以故技重施,把船只开到前面去。 路明非和绘梨衣被曼斯领到了船长室,昂热校长和上杉越也在这儿,除此之外还有楚子航,恺撒,叶胜。 “好久不见。”叶胜挥手道,他穿着深绿色的制服,湿透的裤子在往下滴水,依旧是标志性的笑容,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但因为头发也湿了看上去反而有点狼狈,“这位是谁?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叶胜微笑着看绘梨衣,他注意到了绘梨衣和路明非手腕上的红绳,这手链还是他和亚纪送给过去的。 距离上次见面有3个多月了,婚礼结束后,他就很少和路明非联系。 “这是上杉绘梨衣,是我的女朋友。”路明非让开一个身位,“这是叶胜,我的学长,也是我的朋友。” 绘梨衣双手束在前方,礼貌地鞠躬。 “初次见面,我叫叶胜。”叶胜知道这是日本人的礼仪,也鞠躬回礼,他就有一个日本老婆,对这些方面还算是熟悉。 记得和亚纪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如此的淑女礼貌,但后来就展现出了本性,特别是在婚后,叶胜在家里完全没有男人的雄风,被亚纪管的死死的,每天的零花钱得找老婆要,买一包奶糖都得掂量许久才能下决心。 他心里在揣测路明非的女朋友会不会也是这种性格,大家都说日本女人是大和抚子,温婉护夫,什么都听老公的,会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但现实是,亚纪总是要在上面,很多时候,他都只能处于被动,痛并快乐着。 不过绘梨衣鞠完躬就缩到路明非身边挽着他的手,看起来她很依赖路明非,属于小鸟依人的类型,也许真是个令人羡慕的大和抚子。 也不对,大和抚子什么都懂,什么场合都能展现大家风气,给人大方得体的感觉,她更像是不谙世事的公主,随时随地都要盯着自己的王子。 “好了,英雄们,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闲聊放到之后吧,之后我会请你们在quintessence吃晚餐,到时候你们可以亲吻女士的手跳上一支舞。”昂热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eva,投放尸守群活动图。” “是,校长。”一束光从办公桌上,那是全息投影,穿白裙的少女赤足浮在空中,眸子里流动着数字的符号。 她挥挥手,一张巨大的海图出现映射在墙壁,这是东京湾附近的实时海域图,能看到各个地点的标记,还有移动的绿点,那些绿点就是尸守。 最近的尸守群离海莹人工岛还有30海里,预计半小时内抵达,和前几波比起来,这群尸守的数量少了很多,但有一个地方被密密麻麻的绿点所占据,上面标识着三个字:神葬所。 “如你们所见,尸守群就是从海底的神葬所苏醒的。”昂热说:“大家长告诉我,他会想办法处理尸守的基地,如果他的计划成功,尸守的反应就不会在增加,但事实是,依然能在这里检测到孵化反应。” 同时,一张照片出现在投影上,那是火海,黑烟笼罩了一切,依稀能看到巨大的轮廓,那是机械的平台,但平台被尸守所占据,人首蛇身的怪物在金属的吊杆上攀爬。 “这是卫星拍到的照片,这些平台是蛇岐八家的须弥座,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懂了,他们的计划受到了阻碍,须弥座由六个海上浮动平台组成,而eva检测到,已经有两座沉入海底了,如果我们不增派支援,他们恐怕会全军覆没,海量的尸守也会朝四面八方扩散,谁也不知道它们会去哪里。”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11202093027104”打赏的500点币,“cuttycark”打赏的100点币,“柒星酱”打赏的100点币,“无为不二”打赏的100点币,“书友20200310133605420”打赏的100点币,“胖虎胖嘟嘟”打赏的100点币 第二百五十九章 须弥座(4.5k) “第六波和第七波尸守群的总和不如前五波的一半,摩尼亚赫号足够应付它们保护东京了,我们现在要挑选最优秀的专员去须弥座。” 昂热双手放在办公桌上,上半身前倾,“你们无疑是这里最优秀的,你们当中有人想退出这次危险的行动吗?如果有,现在可以提出来,这次的行动非常危险,没有生命保障,如果你们选择退出,我也能理解,退出的人可以留在船上,和剩下的人一起狙击尸守群,这里的安全系数会高上很多。” 他很严肃地说这件事,如果有人退出,他也不会追究。 例如叶胜,他今年一月份才结了婚,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有人在等他回去,这种情况下,他选择退出,每个人都应该理解。 “校长,我觉得你开玩笑的水平可以再提高一点。”恺撒掏出了自己的黄金沙漠之鹰,手指勾住扳机像西部牛仔般转了个枪花。 “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叶胜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扣在心脏的位置。 “请下命令吧。”楚子航依旧是一副面瘫脸。 “就我们几个人吗”路明非问。 昂热点点头:“首先要保证足够的火力能压制尸守群,所以不能抽调摩尼亚赫号上的工作人员,而且须弥座的情况很不妙,我们已经无法再联系上大家长,尸守占据了平台,如果实力不够的专员去到这里,只会拖后腿。” “哥哥在那里吗?”绘梨衣在路明非的手心上写字,因为便利贴被淋湿了,她只能用手指当笔。 “是的,大家长就是哥哥,樱小姐,乌鸦他们应该也在那里。”路明非回答道。 绘梨衣脸上出现担忧的表情,她抓住路明非的衣袖,继续在路明非的手心写字,“那我们快去帮忙吧。” 昂热看到了绘梨衣在写什么,犬山贺告诉他,上杉绘梨衣在人类的情感方面很弱,她很少对外界的刺激起反应,大多数时候,她都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偶,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昂热觉得就目前的表现,蛇岐八家的终极武器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还没自我介绍。”昂热对着绘梨衣伸出了右手,改用日语讲话,“你好,上杉绘梨衣小姐,我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你好。“绘梨衣抬头看了看昂热的脸,在昂热的手心写字,但她并没有和昂热握手,毕竟,哥哥告诉过她,要和陌生人保持距离,这句话她真的有好好记在心里。 一旁的上杉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绘梨衣就留在船上吧,我会跟着你们去,足够应付这些尸守了。” “越师傅你真的没问题吗?”路明非关心地说:“要不还是你留在这里吧,你不是身患疾病吗,船上有配套的医务室,如果你发病了可以让医务人员帮你治疗。” 上杉越虽然一直很积极地表现自己,但路明非总觉得他是在逞强,父亲在女儿面前都爱逞强,毕竟每一个爸爸都想当女儿心里的英雄。 到现在,路明非都没看出来他到底有什么实质上的战力,更像是个老头,而且他不像昂热校长一直在屠龙一线战斗,他卖了六十年的面,脑子里的战斗技巧恐怕都快变成擀面杖了, 上杉越听到这话,胡子都快气歪了,“我还老当益壮好吧!” “别小看他了。”昂热笑了笑,“他可是上世纪最后一个皇。既然确定了队伍,那我们就出发吧,去那里只能靠直升飞机,但愿他们能撑到我们抵达。” 这只队伍一共有七个人,为了平衡战力,分成了两个小组。 路明非、绘梨衣、叶胜、楚子航分到了一组,恺撒、昂热、上杉越分在一组。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实力有目共睹,如果可以的话,昂热更想把他们拆开,但这种分配方案,上杉家主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七个人里,正面战斗能力最弱的是叶胜,他的言灵是辅助性质的,使用时必须要有一个队友能顾全他的安危,所以让他跟着路明非这一组混,这个小组虽然四个人都是年轻人,但有楚子航在,也不会因为经验上的某些东西吃亏。 两架直升飞机载着他们出发前往须弥座。 仍然浮在海面上的平台只剩下四座,为了能更高效地找到还存活的人员,他们要兵分两路,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四座平台探索完毕,叶胜的“蛇”能起到至关重要的效果,但蛇的范围只能覆盖一座平台,要在四通八达的通道里搜寻踪迹,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恺撒的“镰鼬”虽然效果比“蛇”略差,但也是情报类的言灵,两个组,一组一个辅助性质的成员,很合乎情理。 飞行一段时间后,天空又变得昏暗了,他们再度驶入暴雨之中,雨水在浪上溅射出圆形的波。 远处能看到一片红色的火光,空气中满是石油燃烧的独特味道,虽然下着大雨,但火势依旧汹涌,没有一点要熄灭的势头。 物质燃烧的条件是达到着火点的温度并且四周有氧气,油比水轻,会浮在水的表面接触空气中的氧气,同时它的着火点很低,水不能使它的温度降到着火点下,这种情况下,可燃物燃烧的条件全部具备,所以哪怕暴雨也无法灭火。 路明非看到了须弥座,这是个庞然大物,至少有30层楼高,呈四方形,上宽下窄,巨大的金属锁链从四个角垂下,那是它的锚,将它固定在海面上。 大火在须弥座的下方燃烧,尸守用利爪勾住锚,蛇形的尾部缠绕锁链,在上面攀爬。 从水面浮出的尸守,身体上沾满了粘稠的黑色石油,火焰在它们的表皮上燃烧,这虽然不致命,但似乎非常痛苦,它们有的在铁墙上胡乱蹭,有的在平台上打滚,甚至还有的重新跳回水里,沉入水面之下就没再浮起来。 在水下待一段时间,它们身上的火焰就会熄灭,似乎它们也还残留了一点点的智慧,在行动方式上更像是狡猾嗜血的野兽。 昂热校长他们乘坐的直升机朝着左面的另一个浮动平台飞去。 温度逐渐升高,石油燃烧的热空气朝高处飘动,冷空气和热空气纠葛在一起,掀起更剧烈的风暴,狂风在耳边呼啸,黑烟好似狂舞的旋风,可视范围一下降低了几十米,窗户上的玻璃被火光映照,变的通红。 飞机驾驶员必须要全神贯注,任何失误都可能会导致坠机。 “这情况,好像比想的还要糟糕。”叶胜担心地朝下方眺望,平台上有人的尸骨,都无法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因为叶胜只看到了骨头碎片,还有沾着血的衣服,这些人被尸守分而食之,骨头都没留下,衣服也被扯成了破布。 谷鸛 地上有枪支,还有手雷爆炸过的痕迹,成片的尸守尸体铺满了地面。 这些家伙对同类不感兴趣,它们本来就是干尸,体内流着的是类似防腐剂的玩意,而不是血液,肉质又柴又干。 能看的出来蛇岐八家的人很努力地抵抗过,但没有用,巢穴的正上方所受到的攻击太猛烈了,成百上千的尸守爬了上来,哪怕用石油放了大火,也难以阻挡它们的脚步。 以源稚生正义使者的性格,他选择放石油就代表事情到了他无法处理的地步,毕竟石油泄露会造成严重的海洋污染,对海洋生态圈进行极大的破坏,这整片海域,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内,都会受到影响,空气中会弥漫汽化的油,人只要呼吸这附近的空气,就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海鸟、海洋动物和植物更是重度受害者,尤其是海鸟,它们翅膀上沾上石油就无法再度飞翔,最终只有溺亡。 据统计,1952—1962年间,北大西洋和北海海区,因石油污染,海鸟死亡总数达45万只,这还只是统计的数据,加上沉入海底的海鸟,真实数据至少还要再扩大数倍到十倍。 不过比起生态圈来说,源稚生更看重市民们的安危。 不管什么情况下,人和动物相比,人的性命都是第一优先级的,法律上规定熊猫是国宝,但在你饿的眼睛发绿,不吃东西就会死时,眼前出现了一只熊猫,你完全有理由进行紧急避险,不管是一只,还是两只,你想吃几只就可以吃几只。 源稚生贯彻这个原则,就算东京的捕鱼业崩溃,他也必须把尸守群拦在这里。 “这个距离,能使用蛇了吗?”路明非问。 直升飞机飞到了平台的正上方,下方的尸守注意到了这个黑色的“大鸟”,又兴奋了起来,它们簇拥着爬上高塔,伸出爪子,妄图把“大鸟”拽下来,意识到够不着后,它们又爬上了塔尖,一个个像是要起飞一般跳起来,但可惜的是,它们并没有翅膀,哪怕跳起来,也不能飞,重力把它们拉了回去。 尸守干枯萎缩的大脑并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它们前仆后继地跳跃,然后摔下来,乐此不疲,就像是喷水池里的水,在天空中滑出一道弧线。 “可以了,我大概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在脑海中绘制地图,等我一会儿。”叶胜目测距离,闭上了双眼。 路明非几人保持安静,以免打扰到他。 绘梨衣好奇地看叶胜的脸,在路明非的手心写道:“他在干什么?睡觉吗?蛇在哪里?” “不是啦,蛇是一种言灵。”路明非也在绘梨衣的手心写字,他们用这种方式交谈。 楚子航作为单身汉,只能默默发呆,等待叶胜的回合结束。 他透过反光的窗户观察路明非,鼻子嘴巴眼睛和他认识的路明非一模一样,但突然间,路明非就变成另一个路明非了。 经历使每个人变得不同,路明非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又是如何...获得这样强大的力量? 楚子航虚握拳头,他最初来卡塞尔的理由并不是为了维护正义,也不是因为血之哀之类的理由。 一切都是为了找寻和爸爸有关的东西,奥丁出现的雨夜,楚天骄拿出了一个手提箱,侧面刻着茂盛生长的世界树,那就是奥丁所渴求的东西。 他满世界地寻找和世界树徽记有关的东西,最后发现了卡塞尔,但卡塞尔的徽记是半萎的世界树。 一开始他还抱着警惕,施耐德裹着风衣,在里面藏了一把伯莱塔手枪,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找对地方了,于是死死地盯着施耐德,最终他被邀请进入这个世界。 他了解到龙族,了解到尼伯龙根,知道了那一晚追杀他们的就是奥丁的死侍。 他在卡塞尔学院学习的最大理由,还是为了复仇,终将有一天,他会带着在卡塞尔磨练出的一身本事,找那个骑八足神马的神明算账,为此他不惜代价,学习了暴血,这让他的血统变得很不稳定,如果按照入学时签订的合约,他已经达到了终身监禁的标准。 然而他付出这么多,依然看不到能击败奥丁的希望。 他真的很想知道,路明非是怎样变强的,他也渴望拥有力量,足以...复仇的力量。 直升飞机里很安静,他们的高度不算低,离尸守有很长一段距离,叶胜只能听到雨水和闪电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楚子航像是萨斯给一样,为力量着魔。 安全带固定他的身躯,在这里,他不会面临危险,可以把所有注意力都用于操控蛇。 大脑深处的蛇被释放,小家伙们顺着直升机的金属外壳溜出去,它们的速度和电流一样快,短短几秒,叶胜的眼前就出现了须弥座通道内的大概图像。 如果他拥有eva那样的计算力,就能通过蛇传回来的讯息,把须弥座内的完整结构图和人员分布图一比一还原,但他并不是超级电脑,只能一点点地分析。 他能看到大部分的门都是紧闭的状态,通道内也遍布着尸守群,它们在撞击铁门,有一些已经被撞坏了,有人在与这些怪物枪击,蛇捕捉到了枪械的图像,还有人的投影。 有两个人朝更深处奔跑,图像里没有声音,但还好,这里还有人存活。 叶胜下命令收回蛇,他记下了错综复杂的通道图,这一直是他所训练的方向,蛇最大的功效就在于探图,但使用时,他会变成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婴儿,无暇关注自己的安危。 蛇的效率比雷达还要高,图像虽然很快能传回来,但人并不能像电脑一样在一瞬间记住图像并分析,而一旦取消言灵,图像就会消失,记忆力就成了关键的一环,记的越快,他变成婴儿的时间就越短。 卡塞尔对不同言灵的使用者有针对性的培养方案,而他的培养方案就是“记忆与分析加强训练”,长达四年的训练,早就让他养成了习惯,他有特殊的记忆方式。 例如有人记忆圆周率就是死记硬背数字,有人就会把它转变为文字,强化课程的第一课,就是让他背下圆周率后一万位,当然,是用记忆方法,“3.14159”可以替换成“山点一寺一壶酒”,把数字拆开,用拟音记忆,这就是他所学到的记忆方法之一。 在图像上,也有类似的方法,记忆是有技巧的,利用这种技巧,即使他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也能做到近似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第二百六十章 帅气男人 “我找到人了。”叶胜睁开双眼,看向下方,“但是就下面这个情况,我们恐怕不太好登陆。” 尸守还在一股劲地飞跃向天空,很多的尸守注意到了天上悬浮的“大鸟”,像是闻到血腥味的丧尸,这些家伙聚集到了一起,隐隐有叠罗汉爬上来的势头。 “交给我吧。”路明非拍拍胸口,胸有成竹地说。 “你要怎么处理它们?还是用雷电吗?”楚子航问,“但现在不是在陆地,如果把雷电召引过来,强烈的磁场和电流可能会导致直升飞机的仪器失灵,飞机可能坠毁,你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路明非愣了愣,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本来他是打算用雷电的。 经过楚子航这么一提醒,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绘梨衣,你有办法吗。”路明非转头问,如果再不行,他就使出压箱底的绝招,“言灵·诺顿”,放一个移动版的黑日下去,足够把平台上的尸守处理干净了。 至于通道内部的尸守,就只能提刀一个个地砍。 绘梨衣低头看了看,点点头,举起本子,“交给我吧。” 她伸手摸向路明非的腰间,握住楔丸的刀柄,将其抽了出来,随后,她又敲了敲直升飞机的舱门,路明非心领神会地帮她打开舱门。 呼! 门隙开一个缝,剧烈的风吹了进来,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和浓烈的石油味道,。 绘梨衣吸了吸鼻子,似乎是觉得有些痒,风把她的长发吹的后仰,雨水粘在她的鼻尖,她掂量着楔丸的重量,等门完全打开后,往下挥砍。 没有招式,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拿着玩具刀随意挥舞,但顺着她挥砍的方向,尸守的身体撕裂了,这种撕裂不是用刀把它们砍成两半,头、前爪、尾部...各个部位像是被扯开一般,连带着那座屹立的高塔也坍塌了,称重支架不堪重负地弯折,发出晦涩的声响倒塌。 路明非没由来地想到了“车裂”,这是一种古代的刑罚,就是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或者牛,分别向五个不同的方向拉,这样把人的身体硬撕裂为五块。 尸守的身体就如同“车裂”一般,这是极其血腥的一幕,“死”的概念被强行施加在它们的身上,就连雨幕也被斩出一个真空地段。 幸好尸守的体液是黑色的,看上去比较和谐,暴雨很快也把血迹冲掉了。 绘梨衣眼睛里亮着金色的光芒,这一刻,她就是负责审判的使者,无情地挥舞手中的利刃。 叶胜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有预想到绘梨衣会很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 这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这个女孩甚至给他一种可怕的感觉,因为她就像是一个死神般冷漠无情,真怕她忽然转过头来,对着自己挥上一刀,这世上真的有生物能在她的面前反抗吗?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绘梨衣的动作停下了,她的手收回来,死神的气势骤然崩塌,变成了乖巧的小女孩。 她小心地把楔丸放回了刀鞘里,坐回路明非的旁边,一无刚才的气势。 路明非握住了她的手,手背上又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色血管。 使用力量,会加重她身体的恶化,“审判”虽然强,但她并不能无限制地使用。 “绘梨衣好棒,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路明非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说丧气话。 如果谴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使用力量会导致身体恶化”,她会觉得委屈,因为她很努力地想要帮忙,想用这种力量帮助需要的人。 “我会保护好大家的。”她举起本子微笑。 叶胜松了一口气,也对着她友好地微笑,这不过是一个善良的小女孩,没什么可怕的。 力量就像是枪支,如果枪支掌控在恐怖分子和强盗手里,你当然会害怕他们开枪,但如果是在警察和人民子弟兵手里,你只会觉得有安全感。 绘梨衣得到了认同,她很高兴,以往这种力量爆发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哥哥为她安排的侍女,每一个都对她敬而远之,实在谈不上友好。 所以她才那么冷淡,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那些人眼里,就是一个异类,别人对她冷淡,她也就不愿意对别人加以感情。 事实上,她也不过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女孩子的内心都是敏感细腻的,她也一样,如今遇见了愿意接受她的人,她的内心也逐渐开放。 蛇岐八家的做法一直是错误的,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容易暴走的不稳定因素,如果她在正常的环境中长大,也会是一个惹人喜欢的活泼女孩,会为明天穿哪一件漂亮衣服烦恼,会在镜子面前纠结很久的发型。 但她被关了起来,只能在没人的房里发呆,发呆发的太久,她就变成了木头,但木头在彻底腐朽之前,见到阳光和水,终于还是发出了芽。 尸守清理完毕之后,四人准备登陆须弥座。 路明非半蹲下身,绘梨衣爬到他的背上,双手环绕过他的脖子。 他们之间很有默契,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从源氏重工逃出来的那晚,他们也是用这种姿势,不久之前,他们还这样跳机。 如果上杉越看到这一幕,估计又要骂骂咧咧地斥责了。 有安全的绳梯不怕?为什么飞得装x跳下去? 但上杉越并不知道路明非成千上万次地跳跃过,这种动作对他来说就和走路一样平常。 “我们就先下去了。”路明非站在舱门边,“我会先把附近的尸守再清理一遍,这座平台很大,估计还有尸守很多在附近活动。” “嗯,我们马上下来。”楚子航点点头。 说罢,路明非就朝须弥座做自由落体,在半空中,勾索从他的左手臂发射,咬合住倒塌高塔的承重柱。 绘梨衣回想起在游乐园坐过山车的感觉,又抱紧了一些。 两人平安落地,直升飞机上垂下绳梯,叶胜和楚子航也顺着绳梯往下爬。 又有尸守朝这里聚集了,它们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 这些枯尸般的怪物眼眶是空洞的黑色,有的利爪和牙齿上沾着血迹,裂开嘴时,还能看到肉丝挂在它们的牙齿缝。 小孩子看到这个情景,一定会做噩梦,睡觉时会把头蒙在被子里,裹的紧紧的。 操纵须弥座这种大型海上平台,至少需要几百人,而如今,这几百人里,大部分都死于尸守的腹中。 谷崐 绘梨衣伸手,又想去摸刀,然而这次她的手却被按住了。 “交给我就好了。”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将楔丸的刀尖举向天空。 他看了看直升飞机的位置,引雷的时候要避开飞机。 他闭上眼感受元素,云层中,大量的风元素和水元素在狂涌。 小卷的旋风出现在周围,这是风元素的作用,一道惊雷劈下,雷电化作神枪汇聚在刀尖,一扫而过,汇聚的尸守身体上出现黑烟,本就干枯的身体变得焦黑。 更远处的尸守停下了靠近的脚步,它们似乎也清楚,这两个人不好惹,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 路明非并没有追逐的打算,来这里的第一目的是救援,之后才是处理尸守。 叶胜和楚子航从一旁跳了下来,稍微辨别周围的环境后,叶胜认定一个方向,领着队伍跑过去, 他们进入了一个电梯井,但电梯彻底损坏了,拖动电梯的缆线断掉,有被啃咬的痕迹,附近倒着尸守的尸体,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恶战。 暗红色的雨水流入深邃的黑暗通道,像是要流入地狱之底,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哪怕暴雨也无法洗刷。 电梯井的旁边有一个安全通道,绿色的灯牌掉落在地上,裸露的电线中电光闪烁。 “从这里进去。”叶胜走在最前方,他和楚子航都带着枪,改装过的双管猎枪,威力巨大,如果打在人的脑袋上,可以让脑袋像是西瓜一样整个炸开。 这是非常暴力的武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法国和其他参战国的军队在堑壕里使用双管猎枪,后来为了符合国际法,这种枪支在战场上被禁用。 这根本就不是一件“战争武器”,澳大利亚的将军曾在土耳其战场下令停止使用猎枪并切换到传统步枪和刺刀,因为有一位少校用双管猎枪打掉了一个土耳其士兵的头部,实在称不上“人道”。 尸守的头盖骨也承受不住这种子弹,原本这种枪每次只能装填两发霰弹,但装备部改装过后,它一次可以装载八颗霰弹,堪称暴力的代名词。 有这么一把伙计在手里,你的安全感会直线上升。 通道内部的电灯还正常运作,须弥座的电力系统没被破坏,这是件好事,人类在明亮的地方都会觉得更安心,毕竟视力是人很重要的一个感官,如果这里没有灯光,他们就必须很小心谨慎的前进。 须弥座内部的通道四通八达,像是一个迷宫,如果没有地图,你第一次来一定会在这里迷路。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平面型迷宫,而是3d立体型的,复杂程度极高。 通道内部也有许多的尸守,它们钻进来后,也在这里面迷了路,到处撞来撞去。 他们遵循能避开就避开的原则,尽快朝有人的地方赶去。 几分钟后,他们听到了枪声,终于找到人的痕迹了。 乌鸦和夜叉背对背在通道中开枪,用的也是猎枪,但不是双管而是单管的霰弹枪。 枪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尸守靠近,视力对这些家伙可有可无,听觉和嗅觉才是它们辨别猎物的最佳感官,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精准定位你的方位。 乌鸦和夜叉率领了仅剩的30人把守这个关口,原本他们有300个兄弟,如今只剩下这些了。 在刚才的战斗中,又有十几个人被尸守夺取了生命,乌鸦来不及去数,只能铆足劲开枪。 必须守住这里,再往下就是最底层,要为少主和樱争取时间。 “orgeonbaby!orgeonbaby!youarebeautiful!youarelovely!”夜叉一边开枪一边哼着奇怪的歌,像是一个疯子。 他的背部有一道像是被犁耕过的伤口,森白的骨头裸露在血肉之中,一头尸守差点将他撕成碎片,要不是乌鸦踹了他一脚,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的嘴唇发白,额头冒汗,能看的出来状态非常不妙,肌肉因为疲劳不受控制地收缩颤抖。 乌鸦的状态也不比他好,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拼了命拿着枪抵着尸守的脑门在射击,有人的子弹用完了,就大喊着冲过去,冲进怪物堆里,引爆仅剩的手雷,和怪物同归于尽。 乌鸦的子弹也快用完了,他的腰间还挂着四颗手雷,通道的尽头不断有尸守涌过来,如果不是这里太过狭窄,这些怪物早就一拥而上,把他们淹没。 他咬咬牙,换上最后的子弹,用完了他也准备英勇就义了。 但愿这条命用掉之后能拯救东京,可不想在奈何桥上又看到熟人。 他大吼着开枪,巨大的后座力震的虎口发麻。 子弹用完后他把枪扔在地上,抽出了腰间的刺刀,胡乱地挥砍,这只是为了发泄,尸守的皮肤比金属还有坚硬,没有巨大的力量,普通的冷兵器一点都伤不到它们。 正当他扔下刺刀,拿出手雷准备自爆时,异变忽然发生了。 地上的刀发出了嗡鸣,竟是浮了起来,夜叉腰间的刺刀也凭空抽了出来。 尖锐的刀锋指向了尸守群,如乱箭般射出,十几把刺刀把尸守扎成了一个刺猬头,接着,这些刀又拔了出来,朝着另一只尸守攻击。 更多的刀从通道尽头出现,乌鸦浑身一软,瘫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着粗气,背后浸出冷汗,手雷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一圈。 还好没有拉保险,拉了得后悔死。 也不对,拉了好像就死了,也没机会后悔。 算了,不管怎么样,应该没事了,救援来了。 这种控刀手法,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路明非,想到他,乌鸦忽然被安全感包围。 该死,真是个要命的帅气男人。 如果自己是个女人,这辈子肯定非他不嫁了,乌鸦如此想到。 第二百六十一章 康先生 黑石府邸。 满树的樱花被雨水冲落,青石地板上汇聚水流,雨水落在屋檐上的瓦片上,清脆的声音如同奏响了古典的乐器。 小鸟游和凸守坐在走廊中间,仰头看雨水滴落。 “终于找到你们了。”木村浩匆匆跑过来,把一块很厚的围巾包在两只猫主子的身上,裹成一团抱了起来。 “春季会下这样的暴雨,可真是罕见。”他把猫主子抱进屋内,屋内温暖舒适,地扫的干干净净,两个宏伟的猫爬架树立在屋子的正中央。 猫爬架由数个高低不一的圆盘组成,圆盘固定在一根柱子上,挂着毛球和仿真的毛绒老鼠,柔软的棉质坐垫放在上面。 平日里,两个小家伙就蜷缩成一个猫饼,在某一个圆盘睡午觉,醒了就在上面跳来跳去,用爪子刨毛球,不过这并不是它们的窝。 壁炉边摆着一个旧纸箱,纸箱摆在壁炉边,里面垫着棉垫子。 来黑石府邸的第一天,两姐弟就挑中这个地方,从储存室里拖纸箱自己搭了窝。 这个简陋的纸箱看上去不太符合两位的身价,木村浩曾经尝试给它们买更好的猫舍,但没有用,它们晚上只住自己搭的窝,只有睡午觉的时候才会去别的地方。 好在它们对玩具并不挑剔,什么玩具都玩,最钟爱的玩具,莫过于猫抓板了,地板上满是猫抓板。 猫抓板其实就是硬纸壳做的玩具,和草绳一样,猫会在上面磨爪子,它们非常享受磨爪子的过程,如果不给它们提供猫抓板,它们就会在沙发或者柜子上乱挠,为了防止黑石府邸珍贵的家具被破坏,木村浩在许多地方都放有猫抓板,桌脚也系上了草绳以供两位娱乐。 木村浩握着凸守的肉球,用毛巾擦拭它皮毛上的水。 每个月他只会为猫主子洗一次澡。 这不是因为他懒,猫是不能频繁洗澡的,这会把它们毛皮上的油脂洗掉,毛发会变得干燥脆弱,还容易得皮肤病。 “距离上次洗澡过去了23天。”木村浩喃喃道,“虽然早了些,但是还是得为你们的毛发做一做清洁。” 凸守和小鸟游的身上多多少少都被雨水浸湿,弟弟的爪子更是沾上了稀泥,肉球在木村浩的掌心留下一个黑色的爪印。 他关上门,嘱托侍女送来一桶热水。 接下来的工作是个技术活,凸守和小鸟游都不爱洗澡,弟弟凸守还好,它比较迟钝,掉进水池之后,会发一会呆,然后才挣扎着朝外面游动,而姐姐小鸟游一碰到水就会大声地尖叫。 想让它们安心入水,就必须先为它们按摩,等到它们放松地眯上双眼,就可以试探性地丢进水里。 能不能平安地洗完澡还得看它们当天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很顺利地结束,心情不好的时候,要满屋子追着它们跑。 今天两位猫主子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连姐姐入水时都没有特别的反应,很乖巧地任由木村浩为它们搓澡,整个过程都保持安静,难得在洗澡的时候,见到它这么淑女。 “如果每次给你们洗澡都能像这次一样轻松就好了。”木村浩不由地感叹。 他用清水冲掉猫主子毛发上的泡沫,又把它们抱到烘干机处,用热风干燥水分。 小鸟游和凸守容光焕发,一股桂花的清香飘入鼻尖。 木村浩用的宠物沐浴露是桂花味的。 “好了,洗完啦。”木村浩拍拍凸守的屁股,“你们又可以到处去疯了,但是雨停之前不能出房间,知道吗?” 也不知道凸守和小鸟游能不能听懂人话,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这样说话。 据说猫是很有灵性的动物,能领会人的语言、表情和各种手势,还会通灵。 例如民间流传黑猫是不详的预兆,如果你看到它们,就代表你最近要倒霉了。 这是玄学,没有科学依据,但的确有一部分人,特别是老人,坚持地认为黑猫很不妙,一旦看到了黑猫,就会变得异常小心,吃饭都要细嚼慢咽,木村浩也曾被爷爷这样教导过。 年幼时,他曾和爷爷去海边抓鱼,回来的路上经过了一个地藏菩萨的塑像,一只黑猫眯着眼睛趴在地藏菩萨像的旁边睡觉,他背着鱼筐正要走过去,黑猫忽然竖起身子,朝着他发出尖锐的叫声。 他被吓了一大跳,摔了一跤,爷爷连忙把他护在身后,使劲挥舞手里的鱼叉,把黑猫吓跑了。 那之后整整一个星期,他都被爷爷关在家里,不允许出门。 他当时很不理解,但爷爷的话,不得不听,直到他重获自由来到村子里,才知道上周同村有五个小孩相约去河里游泳,淹死了2个,河边又多了两座地藏菩萨的塑像。 每个地藏像都属於一个早逝的孩子,因为日本人相信地藏菩萨是早逝孩子的守护神,在孩子们渡过三途河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途中抚慰他们的心灵。 木村浩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淹死的两个小孩他都认识,八田健,7岁,庭田一郎,8岁,都是他在学校里的同学,平日里他们经常聚在一起。 如果他没被关起来,恐怕也会跟着一起去河边游泳。 爷爷认为黑猫会带来不详,淹死的小孩就是黑猫招来的厄运,但木村浩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黑猫是来预警的。 换个角度想想,也许是先有厄运,才会引来黑猫,而不是先有黑猫,才招来了厄运。 这群黑色的猫咪来到你面前其实是想提醒你,接下来这一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因为你要倒霉了。 木村浩觉得黑猫们是被误会了,所以他并不像爷爷那样对猫咪敬而远之,在他远赴德国留学时,空闲时间,就会去校园的长椅下,喂食流浪猫。 对这种小动物,他一直保持着好感。 他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哪怕洗完澡,凸守和小鸟游始终都围绕在他的身边,走到窗边时,还会用凝视着窗外,那边是相模湾的方向。 木村浩心中有些不安,姐弟俩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反常。 他检查了食具,里面的猫粮还是满满当当,这是九年来的第一次,姐弟俩在饭点以外的时间围着他转。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木村先生,康先生找您。”侍女如此说。 木村浩去开门,康先生是一位小先生,外表看上去应该是读小学的年纪,木村浩不知道康先生的真名,他很少露面,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厨房里,听府邸里的主厨说,康先生是一位很有天赋的小厨师,将来一定能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放光彩。 “你好。”康先生很有礼貌地鞠躬,康先生的家教很好,不会像别家的熊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木村浩在与他交谈的时候,有时会感觉自己在和一个成年人交谈。 谷堻 但你又能确确实实感觉到他是一个小孩子,经常会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在他按空调遥控板时说过:“空调有两个机箱组成,如果把两个机箱放在一个地方,然后按制冷风,到底是会变热还是会变冷呢?” 在他用微波炉时说过:“明明没有火,却能加热,科技真是不可思议呢。” 又或者是在他看电视时,每天下午他都会和苏恩曦小姐在大厅里看《地狱厨房》,他会说:“电视机里的人到底是怎么进去呢?” 苏恩曦小姐会白他一眼,“说过多少次了,电视里面没有人,这是录制的。” 康先生对于电子产品,总是抱有极高的好奇程度,但他似乎不太能理解电子产品的运行方式。 这很正常,小孩子刚来到这个世界,总是需要一个过程去学习的。 木村浩小时候就不会读时钟,很长一段时间,时针指在六和七的中央,他都不知道那是六点还是七点,大人们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六点,但从来没有人和他讲过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见的次数够多了,他才逐渐接受,六和七的中间是六点这个事实。 “有什么事吗?康先生。”木村浩没有因为康先生是小先生就怠慢,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对待任何人都要保持风度。 “雨很大,木村先生。”康先生指了指走廊外,大雨哗啦啦地落下,砸在青石板上像是爆竹炸响,“你能帮我撑伞吗?” “撑伞?”木村浩愣了愣,“这么大的雨,您是要出去吗?” “带我去能看到海的地方就好了,最好快一点,木村先生,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康先生认真地说。 “我明白了。”木村浩点点头,从屋内取出一把大黑伞。 他没有问原因,小孩子的脑袋里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也许忽然就会想在暴雨的天气看大海。 黑伞撑开,雨幕中出现了一个空白,木村浩为康先生撑伞,两人一同走在青石板上,樱花和水一同流过脚边。 “你听到了吗?”康先生忽然问。 “是的,雨声很大。”木村浩回答道。 “我不是说雨声。”康先生指着相模湾的方向,“从那里传过来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木村浩不知道康先生在说什么,他的电话忽然响了,“抱歉,康先生,请允许我接一个电话。” “好的。”康先生站在原地乖巧地等候。 木村浩的表情逐渐严肃,挂断电话后说:“是海岸警备队打来的电话,海啸来了,但他们说不会波及黑石府邸。” 海潮来的时候会很壮观,难怪康先生会想去看海,这种机会十年也不一定有一次。 他不由得觉得康先生有些神秘,在这位小先生面前,他有时会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您说听到,是指听到了海啸的声音吗?” “不,不是海啸。”康先生摇摇头,“你仔细听,它们藏在水面之下,就快来了。” “它们?” “请先带我去能看到海的地方吧。” “好的,好的。” 木村浩接电话耽搁了几分钟的时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要是慢了就看不到海潮了。 他们来到了温泉池边,这里面朝大海,是很好的观众席。 高崖之下,是波澜的相模湾,没过一会,苏恩曦小姐和酒德麻衣小姐也走了过来,她们共撑一把伞,麻衣小姐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手上戴着厚重的隔温手套。 银白色的细线出现在天海交界处,看起来像是海面上镀了薄薄的一层银,那其实是接天的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 巨浪在黑墙上撞的粉碎,雨滴如同箭矢般飞溅,木村浩始终撑伞遮住康先生的头顶,黑伞密不透风,一滴雨也没落进来。 “你听到了吗?它们的哭声?”康先生又说道。 木村浩终于听见了,那是婴儿的哭声,千千万万,潮声和哭声在海面上浩浩荡荡,这哭声撕心裂肺,像是溺水的婴儿灵魂在哭诉。 “你能处理吗?”苏恩曦俯瞰着黑崖,“如果不行,我就得用另外的方案了。” “请放心吧,我会阻止它们的。”康先生向前一步,走出雨伞笼罩的范围。 木村浩想要跟上去用伞挡雨,但令他惊讶的是,康先生只身站在雨幕中,雨水像是避开他一般,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圆。 稚子的眼底,燃着尊贵的金色:“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木村先生,今天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木村浩的瞳孔忽然放大,光蛇般的闪电打在海面上,照亮了大潮中密密麻麻的阴影。 它们的长尾纠缠在一起,身体表面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青光,脸上的皮肤却是枯黑色的,婴儿般的哭声如同地狱中的幽灵们齐唱挽歌,木村浩剧烈地颤抖,几乎握不住伞柄。 但下一个刹那,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世界。 那是黑色的光芒,黑色的太阳! 十轮黑日占据了天空,如同神话中十只金乌飞翔,极羽的日冕从黑日的边缘扩散。 木村浩忽然明白了他有时在康先生身边会有说不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此刻愈发强烈。 黑日朝着大海的浪潮坠落,像是把一切都吞噬的黑洞,长尾的怪物被席卷着吸入其中,海面上出现十个旋涡,哭声消失了,只剩下浪潮静静地拍打崖石和旋转的涡流。 康先生眼中的金色光芒散去,他往后一倒,苏恩曦小姐托住他的肩膀接住了他。 “带他去卧室休息吧,他累坏了,得让他好好睡一觉。”苏恩曦说。 “是,恩曦小姐。”木村浩毕恭毕敬地说。 “亲眼见过这一切之后你就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了,别忘了你和他的约定。”苏恩曦眺望着大海。 “遵命。”木村浩不由得用上了尊称。 他俯低了头,躬身时带着最为尊敬的敬意。 第二百六十二章 救援 “龙王级别的力量,果然还是让人震撼啊。”酒德麻衣感叹道。 海面上的旋涡久久未散去,水下形成了高速的水龙卷,这是黑日的余波,人类之躯使用黑日,必须要将其控制在周身,但康斯坦丁使用它可以很随意,能像丢炮弹一样把黑日扔出去。 “说是龙王,可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屁事不懂的小孩。”苏恩曦凝视着海中的旋涡,风暴渐渐停歇了,雨水也在变小,狂涌的元素正在重归秩序。 这也是康斯坦丁的功劳,作为火元素的掌控着,他能通过火元素间接影响到其它元素。 如果他拥有完整的姿态,站在风暴中,就能让其化身火海,云会烧起来,地底的岩浆喷涌而出,《冰海残卷》中记载,烛龙爆发时,整片大地上都是流动的火焰,其实那就是岩浆,极致的高温,让大地都熔化。 康斯坦丁说过,以前他最爱干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岩浆里洗澡,里面温度正好,酥酥的,麻麻的,洗完之后神清气爽,一身都干净了。 这是当然的,熔岩温度最低也有700度,这种高温下,几乎没有生物和细菌能存活,高温是最好的消毒剂,前提是你抗的住。 “梦想是成为世界级别的厨师,开一家世界闻名的餐厅,怎么说呢,我以前以为龙王的理想都是征服世界,或者奴役人类之类的。”酒德麻衣耸耸肩。 “人类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龙族。”苏恩曦摇摇头:“达尔文说人类是由古猿进化而来的,1978年英国人在莱托利尔地层中发现了留在火山凝灰岩中的人类足印,年代测定为380万年至360万年前之间,这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早的人属痕迹。 而有痕迹可考的最早人类文明,距今却只有五六千年,在以亿年为计量单位的地球历史中,这不过是沧海一粟,而我们尚未得知第一头龙出现在世界上是多少年以前,那或许将是一个让人畏惧的数字。” “第一头龙,只能是黑王了吧,你觉得黑王能有多少岁?”酒德麻衣问。 “肯定不止380万岁,我觉得它和恐龙是同一时代的,或许还要更早,这场数万年的沉眠对于它来说,或许只相当于一次午睡,任凭外面怎么折腾,当预言之日来临之时,它终将会重临世界。”苏恩曦说。 “你说黑王分裂出四大龙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并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理由,或许它就是突然异想天开了。” “说的也对,谁能揣测至尊的想法呢?” 直升飞机投下阴影,旋转的螺旋桨切割雨幕,发出巨大的风声。 “我先过去了,也是时候该让现老板弄清楚他到底继承了什么,尸守出现的太突然,老板在迎战之前至少该清楚他到底有哪些豪华装备。”直升飞机悬停在酒德麻衣的前方,风卷的她的头发飞舞,“虽然现在的老板不压榨员工,但还是会怀念以前的日子啊。” “既然是他的意愿,那不管结局是什么我都接受。” “还记得他曾经和我们说过的吗?” “当然记得,他说要迎接新时代。” “如果世界毁灭就没有新时代了吧。”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世界毁灭。” “就得看路老板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了,那钢铁的王座还在等他啊。”酒德麻衣抓住了绳梯,右手提着黑色的皮箱。 飞机朝着更远处的黑云飞动,那里是风暴的起始地,下着倾盆暴雨。 ... 砰! 巨大的枪响,一只尸守的脑袋炸开花,白的黑的泼到墙上,遍布鳞片的长尾无力地垂下,一杆双管猎枪从走廊的拐角处伸出来,握枪的手是一个女孩子的手。 这一枪是绘梨衣开的,除非紧急情况,路明非不希望她再使用言灵,所以和楚子航商量之后,把这杆猎枪交给她防身,毕竟楚子航还有一把村雨。 双管猎枪的后座力对于绘梨衣来说算不得什么,她的体质非常人所能理解,如果她想,徒手举起一辆小轿车和举玩具车也没多大区别。 一开始她进底通道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但路明非不断在她耳边催眠,告诉她就把这当做在玩游戏,我们等会拿枪要去打游戏里的怪物。 习惯这种设定之后,莫名还有些带感。 仿佛她真的在玩一场真人游戏,这给她一种大冒险的感觉,使命感油然而生。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乌鸦见到绘梨衣后惊讶地大喊。 夜叉也愣住了,绘梨衣的出现出乎了他的意料。 绘梨衣地拿出早就写好的纸条,表情认真,“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乌鸦呆呆地看着绘梨衣的脸,眼睛瞪大,他完全没想到小姐会说这种话。 “你们没事吧,这附近的尸守都处理完毕了,有人需要治疗吗?我们带了急救包。”路明非也从通道尽头出现,他就跟在绘梨衣的身后,手中的长刀上沾着黑色的痕迹,那是尸守的体液。 “路先生,请看看这儿,我们需要止血绷带和消毒药品。”乌鸦招呼道,指着夜叉背部狰狞的伤口。 “来了来了。”路明非跑过来,急救包是在须弥座内部找到的,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经过了医护室,楚子航说也许活着的人受了伤,于是他们就一人背了一个急救包。 里面的东西很多,医用弹性绷带有四卷,外科纱布敷料有十袋,除此之外还有骨折固定用品、电子体温计、止血钳、安全剪刀等等物件,红色的背包里,空间被利用的满满当当。 楚子航和叶胜也赶过来了,分别都拿出急救包为受伤的人止血消毒,顺便询问情况。 路明非在学院里学过简单的急救技巧,他先用碘伏液为夜叉的背部消毒,夜叉猛的哆嗦一下,脸色惨白。 “忍一忍。”路明非接着喷碘伏液,这是必要步骤,否则伤口很可能会感染。 检查伤口处没有异物后,他拿出纱布和绷带为夜叉止血。 做完急救工作,夜叉整个人虚脱地趴在地上。 乌鸦靠墙坐着,大口喘气,他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体力几乎消耗殆尽了,最初他们是在须弥座的平台上和尸守交战,但尸守数量太多,他们不得不退至通道内,在这弯曲的通道里,他们一边奔跑一边枪击,最后守在这个关口,这中间至少过去了近一个小时,这一小时内,每一分钟他都在挑战自己的体力极限。 谷岲 “卫星照片拍到你们这里燃着火海,所有的平台都被尸守占据了,所以我们过来支援。”路明非说:“还有别的人活着吗?” “没有了。”乌鸦摇摇头,“我们没想到尸守群会苏醒的这么快,只过了十分钟,成百上千的尸守就从海底浮了上来,带着大群的鬼齿龙蝰。 两座平台被鬼齿龙蝰咬穿了洞导致沉没,大家长下令把须弥座储备的所有石油倒入海面,我们点燃了大火,鬼齿龙蝰害怕高温所以被逼退,但火焰只能稍微阻拦尸守群,虽然我们奋力反抗,但还是没能成功。” “核弹呢?我听说你们要用微型核弹让海底火山喷发。” “在最下面,少主和樱去了那里,电子绞盘也被尸守破坏了,他们正在手动调整核弹投放的位置。”乌鸦有气无力地说:“您那里去帮忙吧,我们能照顾好自己,重要的是把尸守群全部埋葬。 第六波和第七波的尸守数量变少是因为苏醒的尸守正在海底等待,家族的古卷中记载,先祖们曾经捕获一只次代种的尸体,将其炼制为尸守后,先祖用寒铁铸造的锁链将其捆绑在高天原的中央的地下,它似乎还保留着生前的些许意识,能指挥尸守群,辉夜姬判断,它正在挣脱束缚,尸守群在为它护航,第八波的尸守群将会比前七波所有的加起来都多,必须在那之前炸毁神葬所。” “怎么过去?顺着通道走吗?” “抵达最底层只有一条路。”乌鸦说:“走楼梯一直向下就好了。”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 附近通道的尸守都他被处理干净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但他还是不太放下把乌鸦他们单独留在这儿。 “我守在这里,你们去下面帮忙把,我可以用蛇监听到远处的尸守动静,它们发现不了我们的。”叶胜主动提出这个建议,他听到了路明非和乌鸦的谈话。 “你一个人不够。”楚子航说:“他们现在恐怕走不了路,我们只能守在这里。” “请别小看蛇岐八家的男儿。”乌鸦颤颤巍巍又趁着墙壁站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有必死的觉悟。” “说得好。”夜叉也咬着牙,强撑着爬起来。 每个伤员都站了起来,排成整齐的队伍。 “我们都是混血种,这点程度还是撑的下去的。”乌鸦说:“神虽然赐给了我们的血更多的不稳定性,但也给了我们更多的力量,请放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你也听到了。”叶胜对楚子航说:“放心去吧,我会带领他们到安全的地方。” 这些和尸守血战到最后的战士有着强悍的意志力。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楚子航说。 “好歹我也是你们的前辈啊,这点还请信任我。”叶胜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回见。”路明非说。 “回见。”叶胜说。 路明非、绘梨衣和楚子航一起跑进了更深的通道,那是通向低层的楼梯。 他们的脚步在铁制的阶梯上踏响,回荡在这个密闭空间内。 楼梯的尽头亮着白色的灯光,走出小口后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绞盘,直径超过五米,上面缠着手腕粗的金属缆绳。 源稚生赤裸着上身,双手抓在手动轮上,手动转轮是铁质的,直径足有一米,冰冷而潮湿,表面上缠绕着拇指粗的麻绳。 他燃着黄金瞳,浑身的肌肉收缩到极致,绞盘在他的力量下,像是卡车的轮胎转动,明亮的火花溅射到数米开外,金属缆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像是要绷断的琴弦。 樱也不顾淑女形象,在一旁推动巨大的机械臂,她的旁边摆着一个电子屏幕,上面有红点和黑点,还有标识深度的尺标,机械臂移动时,红点也在移动,她似乎在努力地将红点和黑点对齐。 源稚生看到他们时,神情一愣。 楚子航二话不说,上去帮源稚生一起转动手动轮。 接触到手动轮之后,他明白了为什么源稚生把上身的衣服脱了,转轮因为摩擦而发热,热得像是赤红的烙铁,即使隔着麻绳,热浪也通过手掌传来。 “该死,你脑袋疯掉了吗?怎么把绘梨衣带过来了!”源稚生腾不出手,只能在嘴上骂。 “她也想来帮忙。”路明非说:“只需要让轮盘转动就可以了吗?” “对,还看着干嘛,既然来了就来帮忙!”源稚生大喊。 “交给我吧!你们先松手!”路明非也大喊。 “你在说什么!松手怎么让绞盘转动!” 楚子航听到这话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松开了手,“听他的松手吧,他可以用言灵。” 源稚生也反应了过来,路明非可以控金属,这样就能让绞盘像坏之前转动起来了! 他们一起松开了手,路明非拍拍肩头,轮机在下一秒像是吃了士力架,高速转动,如同切割机一般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屏幕上的深度从5000米,迅速飙升,5100,5200,5300... 短短半分钟,就增加了一千米的深度,在这之前,源稚生达到一千米的深度花费了5分钟,这效率是他的十倍! “要把核弹投放到火山口!”源稚生接着喊,“注意看红点和黑点,让它们对准到一起!” 机械臂应声而动,同时微调。 但是刹那间,稳如泰山的须弥座摇晃起来,如果发生了地震,他们站立的地方上下起伏。 从外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海啸,高如巨墙的海啸冲击着须弥座的侧面,水和火一同冲刷到平台之上,把上面尸守残骸和杂物全部冲入水底。 第二百六十三章 计划失败 海水被剧烈地搅动,像是有一根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定海神针在水中挥舞。 连须弥座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无法稳住身形,挂着锁链的重锚哐当哐当地巨响,汹涌的巨浪像是要把平台整个掀翻,浮在海面上的石油燃着火焰,水和火在此刻交融了。 “这是什么情况!”叶胜的手紧紧抓住楼梯扶手,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超级大地震,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旺旺摇摇冻里的咖啡果冻,有一个家伙举着纸杯使劲地摇晃。 “可能是大家长成功引爆了核弹,海底火山喷发时,也会带着地震,连海水也掀翻了。”乌鸦一只手攥住夜叉的胳膊,一只手握着扶手,剧烈的摇晃感让他头晕,胃部深处传来想吐的感觉。 他虽然不晕船,但先前透支体力本就让他接近休克的边缘,这样的大震动,让他近乎无法保持意识。 “那这是好消息喽。”叶胜帮忙托住夜叉,这位重伤人士已经昏过去了,为了避免他变成碰碰车的新种族碰碰人,叶胜和乌鸦一起稳住他的身体。 “我想应该是的。”乌鸦的额头和背部渗出虚汗,手腕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他的状态很差,但想到他们终于成功毁掉神葬所,还是大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一道龙吟打破他的幻想。 婴儿的哭声密密麻麻在耳边响起,凄厉而尖锐,海浪拍打着须弥座,海底深处,尸守以一个恐怖的数量汇聚。。 海面下有黑色的龙影在游动,那是如鲸歌般的龙吟,这巨浪不是因为海底火山喷发引起的地震,而是因为那头次代种尸守终于挣脱了束缚! 水元素在它的身边聚集,它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竟然也能使用言灵! 乌鸦听到婴儿哭声后,面色变得惨白,他意识到核弹的投放很可能失败了。 “看来这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了。”叶胜深吸一口气,把昏迷的夜叉抓过来,用安全锁扣把他的身体固定在扶手上。 “别灰心,还没到最后呢。”叶胜同时也抓住了乌鸦,用尼龙绳把他和夜叉绑在一起。 “您还真是...乐观。”乌鸦吐出了几个字,眼前晕眩,胃酸从食道涌出来,嘴中传来恶心的味道。 “毕竟心理健康的建设也是屠龙行业很关键的一环,如果这就是结局,往好处想,至少我没把老婆带过来。”叶胜拍拍乌鸦的背,帮他把嘴里的酸水吐出来。 “您有老婆吗?”乌鸦分散注意力,尽量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 “是的,她也是日本人,叫酒德亚纪,也许你见过她,在入学卡塞尔之前,她在日本分部这边上预科班。”叶胜说。 “她一定是很优秀的人吧。”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我能娶到她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您有孩子吗?” “还在亚纪肚子里,她刚怀孕不到3个月。” “真是羡慕您,我第一场恋爱才谈了不到两個星期。”乌鸦说话的时候嘴唇发白,鼻子流出了鲜血。 “将来你也会有老婆和孩子的,或许就在不久之后了。”叶胜拿出医用湿巾帮他擦鼻血。 “借您吉言了。”乌鸦拍拍头,大口呼吸氧气让自己清醒。 叶胜忽然举起了枪对准下方的楼梯口,一只尸守歪七扭八地滚了出来,还没等它发出一声尖叫,叶胜就扣动了扳机,子弹精准命中尸守的头部。 “得离开这儿了,下面有尸守在聚集。”叶胜抬头望向上方的楼梯出口,须弥座的晃动逐渐减弱,最初的大浪过去后,它在趋向于平缓,“不要放弃啊,不管最后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我还能走。”乌鸦咬着牙齿说。 “往上走,大家都跟着我来。”叶胜把夜叉背起来,安全锁扣捆在两人的腰部。 “等您的孩子出生了,请一定要邀请我去喝满月酒。”乌鸦紧紧抓住扶梯往上爬。 “一定会的。”叶胜回答道。 “所有人!集合!跟上叶胜先生!”乌鸦大喊。 叶胜在最前方领队,队伍在他的带领下前进,脚步缓慢,但每个人都没有停下。 ... 须弥座,最底层。 源稚生看着屏幕傻眼了,尸守的反应占据了整片海域,然而核弹才只到6500米。远远触碰不到海底。 如果再多5分钟,不,3分钟,再有3分钟时间,他们就能成功引爆火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火山没有喷发,但尸守群喷发了,如今哪怕引爆火山也没有,这些家伙正在浮向水面,岩浆溅射不到它们,火山喷发引起的海啸对它们也毫无伤害。 “少主,接下来该怎么办?”樱忽然发问。 她的声音把源稚生拉回了现实。 “核弹,对了核弹!”源稚生在操作盘上一阵摸索,找到了引爆的按钮。 “没有用的,尸守的数量太多了,核弹拦不住它们。”楚子航说。 “至少可以炸死一群!”源稚生狠狠地锤了下去,屏幕闪烁红光,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密集的绿点中出现一个真空地带,须弥座正下方的尸守群出现了一个空白。 “你们是怎么来的!”源稚生转头抓住了路明非肩膀。 “直升飞机,我们是坐直升飞机来的。”路明非说。 “飞机能装下多少人?”源稚生问。 “我们乘坐的是改良版的阿帕奇直升飞机,原本它只能乘坐两人,但装备部加上了载人空间,除机组成员外,最多能承载4人,我们只有两架阿帕奇,来的时候我数过了,这里存活的人加上我们一共是26个。”楚子航说。 来之前他们并没有考虑过载人的问题,只考虑了战斗性。 谷淝 阿帕奇自诞生之日起,一直是世界上武装直升机综合排行榜第一名,屠龙战场上需要的不是客运机而是战斗机。 卫星照片拍摄这里的全部被尸守占据,连一个活人都看不到,和蛇岐八家的联系也断开了,所以校长把这里当成了怪物的老巢,他来的时候其实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须弥座的作战人员全灭,投放核弹这件事需要由他来完成。 楚子航忽然想明白了,校长的心里,救下须弥座上的人这件事,优先级并不高,他最先想到的还是把尸守全歼。 “我不是想让你们带我们走。”源稚生摇摇头,“这次作战失败是我的失误,家族的力量全部都调动去寻找神了,导致我们做出反应的时间太慢,如果我们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算了,这世上没有如果可言,总之,你们快上去乘坐直升飞机离开吧。” 源稚生转过头,抿抿嘴,和樱对视,女孩站在他的身边,蔚蓝色的眸子平静如水。 “真像是大海啊。”源稚生第一天见到樱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眼睛里藏着大海,“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说什么。” 源稚生扭头,“飞机上还能再塞上一个人吧,樱是个女孩,体重只有47公斤,应该能挤的下。” 樱默默地看着他,保持着沉默。 绘梨衣走了过来,一脸认真,“哥哥,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她左手握着双杆猎枪,右手握成粉拳,使劲挥舞一下。 源稚生愣了愣,伸出手抚摸她的左脸,“绘梨衣真的长大了啊...” 他知道绘梨衣的审判是何等的力量,如果让她随意使用力量,或许能将尸守群全部歼灭,但是不行,现在没有足够的血清了,如果她毫不忌惮地使用言灵,将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谁也不知道会是尸守群先被消灭,还是绘梨衣先坚持不住,血脉暴走。 在源稚生的前半生里,他太过大公无私,如今他想自私一点,让妹妹平安。 其实还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美国第七舰队的总部在横须贺港,可以向他们求助,请求使用战斧导弹轰炸海平面,但这样会使引发国际问题,还会让龙类暴露在公众的视野范围内,处于轰炸范围内的须弥座,也会沉没到深海,这是走投无路时的唯一选。 “听哥哥的好吗,离开这里,有多远去多远,以后都不要使用力量了。”源稚生说。 绘梨衣歪着脑袋,似乎不理解源稚生为什么这么说。 “我一直都错了,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像普通女孩那样喜欢什么人,跟他出去撒野,为他难过也为他开心。这样才算真正地活过,哪怕只有几年也好,那才是我们活过的证据。” 源稚生的手拂过绘梨衣的头顶。 “其实这些年我为你做的事情真的不多,我总是把你当作弟弟的替代品,照顾着你就好像我还是个称职的哥哥,虽然我根本不是个好哥哥,但我还是希望绘梨衣能答应我这最后一件事,好吗?” 绘梨衣呆呆地看着,她不是很能理解源稚生的话,但在过去十几年里,她习惯了相信源稚生,源稚生叮嘱她这么做,她就会这么做,但如今她还有一个人可以咨询,她转过头,对路明非投来求助的眼神。 源稚生也看过去,对某人施加以眼色。 然而路明非却在角落里接电话,正在电话里聊的火热。 “喂,老板,我到了。”酒德麻衣说。 “到了,你到哪里了?”路明非疑惑地问,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嘱咐过麻衣小姐去哪个地方。 “就在你们的头上,我带来了您的...,您上来就知道了,我带来了能解决目前危机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把尸守群全部消灭吗?” “可以的,但这件东西只能由您来使用。” “只能我来?” “请到平台上来吧,我会把那东西交给您,我这里已经能看到海面下游动的尸守了,您的动作最好快一点。” “这...好吧,我知道了。”路明非挂断了电话,源稚生和绘梨衣都在看他,楚子航也在看他,他成了众人视线的中心。 他其实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源稚生像是要托孤一样,把绘梨衣托付给他。 但麻衣小姐说了,带来了能解决危机的东西。 估计是路鸣泽搞的鬼,这家伙虽然一肚子坏水,但在关键事情上还从未掉过链子,虽然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应该是有用的。 就算没用,他也不打算让源稚生和其他人跟着须弥座一起沉没,他的杀手锏,“言灵·诺顿”还没出手呢! “别担心。”路明非说:“我们先上去吧,上去再讨论之后的事情。” 楚子航点点头,“计划已经失败了,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先去找叶胜,和他们汇合吧,还要联系校长,把情况告诉他们。” “好。”路明非点点头,和楚子航敲定了行动方针。 源稚生被晾在一边,很没有大家长的面子。 他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话也改变不了什么,等到了上面,事实终究还是会摆在面前:只有两架直升飞机。 他们不可能全部撤离,总有人要被留下。 飞机属于路明非他们,他们乘坐飞机来,自然应该乘坐飞机走,而樱是幸存者里唯一的女孩,把离开的机会让给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人在结局来临之前总是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是玩游戏,明明是点投降的局,还是有人会悄悄点否。 源稚生想,有些时候,人就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等到了上面再劝导他们吧,和第七舰队的沟通也必须在上面,要和舰队的指挥中心视频通话,把尸守拍进去给他们看,这样他们才会愿意使用导弹轰炸海面。 随后,五人走进楼梯通道,楚子航接通叶胜的通讯器,按照叶胜的指引找到了叶胜和剩余的人。 “计划失败了。”楚子航说。 “我知道,校长联系了我。”叶胜说:“他让我们撤退,那头龙形尸守不是我们的装备能对付的,他说让我们先回到摩尼亚赫号,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你和校长说了这里有需要救援的人吗?” “说了,他说在紧急征调直升飞机,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叶胜说:“没关系,我们先上去吧,至少要先发出信号,让直升飞机知道在哪降下救生索。” 第二百六十四章 雪 须弥座平台,昂热从一只尸守的心脏拔出折刀,沉重的身躯轰然倒下,如墨般旳黑血从伤口处流出来。 上杉越在他的背面,双手持刀,砍下一只尸守的头颅,无首之躯倒下。 雨水冲刷刀面,簇拥而来的尸守又填补上空缺,恺撒扔出一颗高爆手雷,轰的一声巨响,爆炸的火光盖过了闪电的雷光。 “该死!你们的先祖为什么要制作这么多的尸守!”昂热大吼着踏步向前,每一步都斩断一只尸守,干枯的尸体在他的脚下堆积。 “这是传统!每一个死去的族人都要经由仪式转变为城市的保护者!”上杉越以不可阻挡之势挥刀,尸守的动作在他的眼里非常的慢,这是因为昂热开启了时间零,领域笼罩的范围内,时间的流速对于尸守来说变慢了几十倍。 时间零可以选定友军,友军也能享受到增益的效果。 “可你们的保护者现在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恺撒大吼。 “如果可以,谁也不希望事情发展成今天这样!”上杉越深吸一口气,全力冲刺,刀刃划出一道银色的圆弧,聚集的尸守群被他斩出了一个空白,他在圆的起始点亦是终点挑飞了一只尸守,长刀钉下,贯穿尸守的颅骨,像是钉死一只兔子那样简单。 恺撒望着勇猛无双的上杉越愣了愣,似乎被这位老人的武力值给惊到了。 “昂热,我感觉有点奇怪。”上杉越收刀:“还记得阿贺给我们看过的那张照片吗?那艘来自北极的船,那艘船的来历太奇怪了。 我怀疑神是被人唤醒的,他们从北极运来了某个东西,把那东西用做祭品唤醒了神。 这些尸守,它们泡在海水里过去了上万年,本该被全部毁灭,却突然苏醒了!还有我的孩子,三个流着皇血的孩子出现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有人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我能感觉到一只大手操控着所有的事情!” “神不是被猛鬼众的人唤醒的吗?我听说从你们家族里叛逃出去的鬼,都想要进化成龙,神就是进化的钥匙。”昂热对着天空上的直升飞机招手,他们终于清理出一个可供降下救生索的平台。 “不!猛鬼众对神的了解不可能超过蛇岐八家,我们一直守着白王的秘密,就是担心有人会想要唤醒它,但我们对神的了解仅限于神话和传说,幕后的人仿佛比我们还要了解神,白王的复苏绝对是被人操纵的,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我有一种很不安的预感,非常不安。”上杉越看向了天空,黑色的直升飞机垂下了三条救生索。 “先解决目前的危机再讨论别的吧。”昂热抓住救生索,动力装置将他拉伸向天空,恺撒和上杉越也和他一起向上攀升。 他们在这座浮动平台里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活人,这里完完全全变成了嗜血怪物的巢穴,没有再探索下去的价值了。 在他们登上飞机机舱的一刻,元素的涌动忽然变了,龙吟声响彻天地,声纳扫描到一个体型巨大的目标,可能有一头蓝鲸那么大。 巨大的浪被掀起,水面下能看到一个龙形的黑影,同时还有数量恐怖的尸守反应。 “好吧,没想到你们的先祖还在城市里藏了一头龙,这是为了方便在敌人入侵的时候和他们同归于尽吗?他们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时代,满世界都是敌人?”昂热缓缓说道,语气有些沉重,隐隐带着抱怨。 毕竟如果蛇岐八家的先祖老老实实把死去的族人行土葬或者火葬,就不会有这么多尸守了。 局面忽然之间就严峻到了这种地步,仅凭摩尼亚赫号已经处理不了这些怪物了,必须向总部请求支援,然而卡塞尔的总部和这里相隔万里。 几乎不可能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处理这些怪物,数量太多了,这些尸守每一个都是堪比异形的屠杀工具,再加上一头龙,只有全副武装的舰队和导弹能应对了。 而向舰队求助就意味着这些怪物将会暴露在公众的视野,天知道这个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难道进行一次世界级别的记忆清洗吗? 神还没苏醒,事情就到了这种地步,要是神醒过来了,那世界不得彻底完蛋!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昂热握紧了刀,眼中的赤金色仿佛要喷涌出来。 但他的呼吸和心跳却异常平静,他看向了另一座平台,远处,又一架直升飞机飞了过来,和他们乘坐的是不同的款式。 舱门是打开的,能看到一个女人的曼妙曲线,只是轮廓也能展现出她的火辣身材。 紧接着,机舱内的通讯器忽然被接通了,来自叶胜的通讯,eva为他接通了通话。 “校长,核弹引爆失败了,神葬所中藏有一只次代种尸守,它已经苏醒了,正带着大批的尸守上浮!”叶胜说。 “路明非在哪里?”昂热问。 “他本来在帮大家长引爆核弹,但失败了,我们马上准备汇合,除我们之外还有22个幸存者,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们抵达平台后就发出信号,我会尽快调动直升飞机接走幸存者。”昂热顿了顿,说道:“记住,如果出现危机,尽可能保证路明非在你们的身边。” “我知道,校长。” “好,我相信你们会平安的。”昂热给予祝福。 “昂热,你想怎么做。”上杉越望向下方。 “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我们的屠龙英雄了。”昂热说。 “校长,路明非到底有多特殊?”恺撒问道。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出昂热对于路明非的差别对待,路明非“s级”是校长亲手评定的,在入学前,校长就打下了这份独一无二的评级,哪怕他们此前从未见过面。 还有青铜与火之王的那次,学院里有很多的出色狙击手,苏茜蝉联了去年的狙击比赛冠军,但校长却选中了刚入学的路明非来使用那枚珍贵的贤者之石子弹。 种种都表现出路明非在昂热校长心中的特殊地位。 路明非的真实身份绝不可能是他履历里表现的那么简单,恺撒很想知道真相。 但昂热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面。 石油还在熊熊燃烧,有白色雾气的在上面凝聚,火势渐渐变小了,一朵冰花从恺撒的眼前落下,那是雪,暴雨中竟然夹着雪花! 恺撒忽然感觉到温度骤然降低,降到了零度之下,他的口鼻中呼出了白气。 雪花越来越多,鹅毛般飘落,火光将它照亮的像是宝石。 这种极端的天气变化代表着元素的极端变化,雨水淋落的声音一点点消失,火焰也安静地熄灭了,周围变得寂静无声,连尸守也静谧地蜷缩起来,镰鼬们传来畏惧的颤抖,恺撒听到了某种强烈的脉搏。 他顺着脉搏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悬停着直升飞机,拥有一双大长腿的女人手里提着黑色的皮箱,脉搏声就是从那皮箱里传来的。 “他也许是救世主。”恍惚间,昂热的声音和风一起吹进恺撒的耳朵。 ... 路明非和队伍一起向上前进,他们接近出口了,冗长的通道终于走到尽头。 沉默许久的源稚生开口了:“抵达上方后,你们就赶快离开,我会帮你创造机会,等你们飞离这片海域后我会向美国驻扎在横须贺港的第七舰队公开这边的情况,请求他们使用导弹轰炸。” 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我相信你们都是优秀的男儿,能贯彻武士之道,把离开的机会让给莪们的朋友吧。” “少主...”乌鸦呆呆地看着源稚生。 “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上司,在东京的日子里,你帮了我很多的忙,很感谢你,乌鸦,还有各位,你们每一位都是值得我尊敬的英雄。”源稚生对部下们说。 “我会陪您到最后。”乌鸦说。 其余的人也表情肃穆,对着源稚生行礼。 “樱,如果可以你就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吧,你是这里唯一的女孩,不应该和我们一起死。” 樱凝视着他的脸,始终一言不发。 “还没到最后呢。”路明非把源稚生往前拉了一把。 “没用的,这些尸守群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源稚生摇摇头,“从第一波的经验来看,10分钟之内它们就能上浮到须弥座,到时候海面上除了尸守什么都看不到。” “这么快就要放弃了吗?” “这不是放弃,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那神呢?神怎么办?” “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们,昂热校长是比我优秀很多的屠龙者,我相信他和卡塞尔能处理好一切。”源稚生看向了绘梨衣,“绘梨衣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 路明非无语了,不知道怎么劝他才好。 大舅哥已经进入了“大丈夫模式”了,自己就做好了安排,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路明非发觉他的性格其实有点以自我为中心,总是在别人还没有表达意见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而且相当固执,满脑子一根筋,掰都掰不回来。 看来只能把事实摆在他面前再说话了。 他们一路往上走,气氛有些压抑。 微弱的光从外面照进来,雨好像停了,听不见雨声。 冷空气迎面吹来,通道内是密闭的感觉不到冷,但在接近出口时,温度一下变的很低,像是冬天来了。 乌鸦浑身打了个哆嗦,又清醒了几分。 周围异常的安静,他们警惕地走出安全通道,细如盐巴的雪落到头顶。 尸守们藏在阴暗的角落,空出一片空地,空地的上面悬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楚子航抬头看,瞳孔猛然收缩,他认得机舱上的女人,青铜与火之王入侵卡塞尔时,这个女人也在现场,还在教堂和他打了一架。 他释放了君焰,但对方的人也释放了君焰,剧烈的冲击把教堂变成了废墟,然后女人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在这儿又遇见了她。 她肯定不是卡塞尔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子航抱着疑问,注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路明非却挥手打起招呼,绘梨衣也挥手。 酒德麻衣从绳梯上跳下来,慎重地提着皮箱。 周围的尸守闻到了新鲜的肉味,蠢蠢欲动,但它们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震慑了,只是用空洞的眼睛观察,一点点试探性地靠近,发出嘶哑的吼声。 源稚生拔出刀,随时准备迎战,他不认识酒德麻衣,认为这飞机就是载路明非他们来的飞机了。 “东西呢?”路明非问。 “就在这里面,密码是您的生日。”酒德麻衣将皮箱放在了地上,“请小心一点接触,里面用液氮封锁着。”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用液氮封着?”路明非问。 “请打开它吧,打开之后您就知道了。” “你们认识?”楚子航问,看的出来女人对路明非很尊敬。 “这是酒德麻衣,是酒德亚纪的姐姐。”路明非介绍道。 “亚纪的姐姐!”叶胜惊讶地说:“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你们是学院派来的救援吗?” 他仔细地看了看,倒还真看出亚纪和麻衣有一些相似的神韵,但两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还是很难相信她们是姐妹。 “不是,我是忍者,私人忍者。”酒德麻衣站在了路明非的身后。 路明非迫切地想知道皮箱里到底装着什么,他戴上了酒德麻衣递过来的隔温手套,输入密码,0717,他的生日是七月十七号。 输入正确密码后锁扣松开,白色的低温蒸汽涌了出来。 一枚圆柱形的不锈钢筒,被泡在零下200度的液氮里,表面结着厚厚的白霜,蛛网的血管蔓延到整个皮箱的里层,即使放在液氮里,它也有节律地脉动。 路明非打开皮箱后,它仿佛是兴奋了起来,脉动声骤然加快,如强有力的心脏般跳动。 “这到底是什么!”叶胜惊呼。 楚子航皱紧眉头,提刀的源稚生也侧头看了过来,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感觉到一种恐怖的威压,连绘梨衣都不由得抱住了路明非的手。 难怪尸守群不敢过来,它们是被这东西给震慑到了! 在场唯一没感到威压的人就是路明非,这狰狞的血管看上去的确有些骇人,但他却从上面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他张开手掌,一点点靠近不锈钢柱,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脉搏声也变得更有力,它在积极地回应路明非,如同欢呼雀跃的小孩子,又或者是你最亲密的宠物。 震动从路明非的左肩处传来,连老唐也被惊动了。 昂热乘坐的直升飞机上,eva忽然在屏幕上闪烁起了红光,通常只有在龙王级目标活跃起来的时候,eva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发出警告。 是的,eva检测到了初代种活动的痕迹,和之前在东京湾检测到的初代种反应一致,反应就在昂热的下方,无比强烈! 海底有巨大的龙影游动,尸守群浮上来,带着凄厉的哭声! 一朵雪花落到鼻尖,路明非突然想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哪里来的。 在黑天鹅港,那场逃脱游戏里,残破的骨龙曾用展开的双翼为他遮蔽了战斗机的蜂窝导弹! ------题外话------ 感谢“煌煌冥冥”打赏的1500点币,“你只管写我负责充钱”打赏的1500点币 第二百六十五章 海洋与水之王 尸守摩擦牙齿,纷纷从阴影中爬出来,一种暴虐的气息聚集。 须弥座再次晃动,哭声从下方传来,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在哀嚎。 这震动如同8级地震,足以整塌一个城市的建筑,所有人都无法站稳身形,源稚生将双刀刺入钢铁的地面,刀尖在地面上摩擦出火花,乌鸦从他的面前滑过去,他伸出左手抓住乌鸦的衣领,将其拉住。 叶胜眼疾手快抓住了电梯井的支架,他背着昏迷的夜叉,用安全锁扣把自己和支架绑在一起,楚子航也在他的旁边,所有人都牢牢抓住了身旁的支撑物。 场面变得非常混乱,平台向右倾斜15度,尸守用利爪和长尾勾住地面,仰天发出长啸。 海面那层薄薄的冰被浪冲破了,无数颗尸守的头颅出现在海面上,长着鳞片的青色长尾纠缠在一起,像是蠕动的蛇群。 然而下一刻,尸守群却被冲出一个空白,一个巨大的龙形尸守从海面下浮起,蛇形尸守在它的脊背上攀爬,这是一个庞然大物,能和蓝鲸相比,它金色的巨瞳如同燃烧的烛火,枯朽的身躯上披着残破的甲胃,甲胃层层叠叠以青铜锁链相接,生锈的锁链上长满了壳状的海底生物,藻状的深绿色植物挂在缝隙之间。 成千上万银蓝色的小鱼卡在它的鳞片缝隙中,挂着干枯血肉的肋骨上,鱼群反射出银蓝色的光,如繁星般闪烁,那就是巢穴,它的身躯被炼制成了鬼齿龙蝰的巢穴! 无穷无尽的龙威释放出来,幸存者中血统不够的人只觉得浑身无力,有莫大的恐怖降临,哪怕意志能与其抗衡,身体却不停使唤地瘫软。 好在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安全锁扣,在登上平台之前,他们一直是摸索着支撑物走路的,因为他们的体力透支,必须要倚靠着什么东西前进,否则就会摔倒。 安全锁扣拖住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存活依仗都依赖这电梯井的支架,只能期盼它足够牢固不会崩塌。 他们仰头看向那古老的生物,它如山岳一般巨大,炼金的纹路在它的鳞片上蔓延,元素涌动着汇聚。 它的长牙早已不是白色的骨质,而是变成了半透明的水晶长牙,它张开嘴咆哮,长尾用力地拍打海面,巨浪被掀起了,遮蔽了天空,海浪变成巨墙要将一切遮蔽,阴影笼罩了每個人的头顶,这像是灭世的大洪水,水中还游动着狰狞的怪物,尸守们张牙舞爪地在海浪中翻滚。 处在海浪中心的人,心中都涌现出绝望,在这样的巨浪下,他们绝无生还的可能,哪怕没有在海水中溺死,也会被尸守群撕成碎片。。 路明非在异变发生的前一秒握住了不锈钢铜柱,绘梨衣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的周围出现了流动的黑色胶质物。 这黑色的胶质物向上方蔓延,像是有生命一般,将两人笼罩在里面,外界的嘈杂声音消失了,他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也感觉不到外面的震动,只听到了强有力的心脏脉搏,微弱的荧光在空间里扩散。 “海姆达尔!你还没复活,明明只是一颗卵,为什么能使用力量!”老唐惊讶的大喊声传出。 “海姆达尔...我记得你说过,这是海洋与水之王。”路明非轻声说。 “对,它是王座上掌控力的一位,几乎是我们中间力量最强大的,以暴虐闻名,它就是个只会战斗的怪物!”老唐大喊。 “没关系,我想,它应该是我们的朋友。”路明非看向了手中的不锈钢筒,红色的血管冲破了金属的束缚,鲜红的肉芽拥有温度,迅速缠绕蠕动,变成了一颗小小的心脏跳动。 绘梨衣似乎是觉得这东西很可怕,闭上了双眼,躲在了路明非的身后。 区区一颗心脏当然吓不到路明非,他是从真正的地狱里出来的,你能想到的所有惨状他都见过。 路明非托着它,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从这颗心脏里释放。 它有力地跳动,如鼓一般,震颤声响彻了整个空间,黑色的胶体流动着朝它汇聚,在一瞬间坍塌,路明非和绘梨衣重见光明,入眼所见的是一道高过天空的巨浪,还有尖锐的嘶吼声。 包裹心脏的黑色的球腾空而起。 咚!咚!咚! 心脏跳动声如巨钟般有力,疯狂而又彰显着力量。 足球大小的黑球刹那间膨胀三次,冲入巨浪之中。 紧接着一切都沉寂了,浪也停下了,白色寒气从那结冰的巨浪上散发,尸守变成了冰雕塑,永远停滞在这一刻。 周围的海域变成了北极似的冰川,倾斜的须弥座被冻结在冰川上,震动停止。 龙形的尸守也被冻在了坚冰之中,但它的金色竖瞳还在冰面下转动。 咔吱咔吱,冰面碎裂成粉末,尸守之王以巨大的力量挣脱了寒冰,它被激怒了,怒吼中蕴含着古奥的文字,海水再次涌动起来,厚厚的冰层裂开龟壳般的裂缝。 它张开嘴,大口咬动冰块,海面被啃食出一个大洞,尸守争先恐后地从洞里涌出,然而等待它们的不是自由,而是死亡。 尸守之王像是食蚁兽舔食蚂蚁那样吞噬尸守,它的上下颌交合,发出咀嚼声,享受着这场管饱的“自助餐”。 力量从它的身体中涌现,那残破的身躯竟然重获新生,干枯的血肉逐渐丰满,鳞片重新恢复光泽,生锈的青铜甲胃发出晦涩的声音,这原本是用来束缚它的镣铐,此刻却被膨胀的身躯给撑破了,不堪重负的锁链和甲胃掉落在冰面上。 这一幕简直堪称神迹,死去万载的生物又重归于世! 路明非愣了一下,耳边出来了轻声的呼唤,像是幼兽的旎语。 眼前划过凝结的冰晶,如钻石一般的碎片洒下了,这是因为冻结的巨浪忽然粉碎,冻在中间的尸守和冰块一起化作了粉末。 一头纯黑色的巨龙站在银色的雨中,路明非和巨龙相隔而望,巨龙展开了膜翼,流线型的身躯透着金属般的光泽,锋利的骨刺生长在它的关节处,它的尾巴很长,一眼看过去像是黑色的长蛇。 路明非记得第一次见它时,它的翅膀是残破的,只剩下一具骨骸,看上去像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难,但它依旧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用身体保护自己。 路明非缓缓伸出手,巨龙竟是主动低下了头颅,任由这个人类抚摸它头上的角,这个动作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仿佛他们之间经常这样做。 “eva,切断一切通讯和影像设备,今天的一切,都要变成秘密。“昂热深吸一口气,对着屏幕上的女孩说。 谷篹 “已完成所有操作,警报解除。”清冷的女声这样回应一句。 “龙王...这是龙王!”上杉越疯了一般抓住昂热的衣领,“昂热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为什么完全体的龙王会出现在这里,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 “冷静一点。”昂热拽开了上杉越的手,“我现在也很懵,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位龙王暂时不是我们的敌人,它帮我们解决了尸守群,回去之后我们去找你的女婿谈一谈,到时候再把事情搞清楚。” “校长,路明非也是龙吗?“恺撒盯着昂热的眼睛,忽然问了一句。 “不,不是,至少这点我可以保证。”昂热摇摇头,“但是,好吧,我必须得承认事情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说实话,我并不比你们清醒多少,以我所知道的事情,解释不了现在发生的一切。” 恺撒沉默地把视线移回去,在飞机上俯视少年与龙的相会,这一幕看起来竟然有些温馨,然而那头次代种尸守还在埋头进食,它整只龙匍匐在冰面上,头和脖子没入了洞里,还存活的尸守不断被它吞噬,能清晰地听到骨骼的碎裂声。 这才是恺撒在教科书里学到的真实的龙,残暴而凶恶,对力量的渴求胜过一切。 尸守之王终于停止了进食,它感受着充沛的力量,仰天发出震撼的龙吟声。 但这声音戛然而止了,黑色的胶质液体不知何时布满了它的头颅,在它发出声音的一瞬间涌动着缠绕,堵住了它的嘴。 它的双翼展开,妄图飞向天空,但下一个瞬间,黑色的液体缠绕了它的身躯,紧紧地将它束缚住。 这个几十米长的家伙倒在了冰面上,它猛地抽搐几下,彻底失去了动静,纯黑色液体无声地流动,包裹住它的全身,十几秒后,上百吨的尸守之王就彻底不见了踪影,原地只剩下一滩黑色的液体。 蠕动的不明液体顺着洞口流进海水里,尸守群的反应在eva探测中飞快地消失,简单的像是用黑板刷在擦粉笔画,只需要轻轻一刷,就能抹掉痕迹。 “是你做的吗?”路明非对巨龙说。 巨龙硬质的鳞片蹭了一下路明非的掌心,虽然它没有说话,但路明非还是理解了它的意思。 “谢谢你的帮助。”路明非笑了笑。 绘梨衣从路明非的身后钻了出来,好奇地看向这头巨龙,伸手想要触碰,但巨龙忽然瞪大了眼睛,把她吓了一跳。 路明非拍拍巨龙的头,让它安静,接着又握着绘梨衣的手,和她一起抚摸鳞片。 巨龙闭上了眼睛,趴着一动也不动。 源稚生心有余悸地看向这头巨龙,哪怕他是皇,也被威压压制,他能感觉到这是生命等级上的不同。 其他人的状态就更差了,叶胜感觉像是有人抓着他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有被攥住的错觉,他的呼吸都变困难了。 乌鸦支撑不住已经昏迷了过去,樱靠在源稚生的身边,不得不抓住童子切才能勉强站立。 唯有楚子航还保持常态,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奥丁,习惯了这种级别的威压,但可怕的一幕忽然发生了,黑色的液体突然出现在他的脚边,像是要把他吞噬一般朝他汇聚。 其他人身边都没有发生这种事,只有他遭遇了这种险状。 路明非注意到了这件事,连忙大喊:“快停下!” 他才见识了这“毒液”的威力,连龙的身体都扛不住侵蚀,如果楚子航碰到这玩意,恐怕一秒不到就要人间蒸发。 幸好他喊的及时,黑色液体只接触到楚子航的鞋面,但只是这一下,鞋就被腐蚀出一个洞,露出了白袜子和脚趾的轮廓。 “别对我的朋友们出手。”路明非松了一口气,“把那些尸守处理好就行了。” 巨龙眨眨眼睛,又埋低了头,源稚生竟然觉得它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在害怕父母的责罚。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疯成这样! 他嘶地吸一口气,看向路明非,他的妹夫原来是这样一个猛男吗,连龙王都这么害怕? 楚子航深深地看向路明非,他感觉自己在卡塞尔学院中学到的知识全部都是错误的,因为教科书上写,龙都是极为自傲残暴的生物,绝不会向人类臣服,也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龙和人之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不死不休。 而事实却是,一位尊贵的龙王正像是小猫小狗那样在讨好他的师弟。 路明非...这个名字再一次在楚子航心中划下重重的一笔。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师弟,不,是路明非先生好好谈一谈了。 “不愧是老板的宠物,哪怕死了也渴望着和老板见面啊。”酒德麻衣感叹地说。 她可没忘了那幽深的海底,她靠着古龙的血清强化了身体,下潜到万米之下的黑暗之渊,那里是连光都无法抵达的地方,只有海底火山的光照亮了炼狱。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幕,古龙的金色竖瞳释放出令人心寒的冰冷,它从沉睡中苏醒,巨大的身躯将列林号从淤泥中拔了出来。 黑色长尾试探性地把她环绕一圈,最后巨龙发出了欢快的龙吟,载着她离开了极渊。 那一晚,整个东京湾都听到了它的欢呼,这声欢呼吓的蛇岐八家全副武装,昂热也被惊动来到日本。 “还得感谢我的哥哥啊,生命是伟大的奇迹,只有我的哥哥能赐予死去之物奇迹。”前老板曾在那个晚上笑着对酒德麻衣说:“所以去找到它吧,它苏醒的时候会闻到我们的气息,所以它不会伤害你。” “别害怕,它只是一个有些孤独的小可爱,你和小可爱不熟的时候,它才会凶你,如果你和它混熟了,就可以随便挠它的肚子,它其实很单纯,一点都不凶暴,但你千万不要在没有和它混熟的时候靠近它,记住,千万不要。” “一点都不小啊,而且也不可爱。”酒德麻衣仰望着巨龙,在心中如此想到。 第二百六十六章 疑点 “这是...”路明非收回了手。 巨龙的身躯逐渐变得虚幻,成了投影般的半透明,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从它的鳞片上向外飘落,鹅毛般的雪花从云层中落下,一切仿佛变成了梦中的幻影。 唯有它的心脏还在跳动,战鼓般的声音响彻,但很快,心脏的跳动声也衰弱了。 它匍匐下身子,缓缓合上眼,巨大的膜翼占据了须弥座一半的平台,酒德麻衣将地上的皮箱捡起来,在夹层里又拿出一个不锈钢筒。 它只能以这副姿态出现寥寥无几的几分钟,原本它就是死的,不过是一颗还未孵化的卵。 之所以能恢复全盛期,是因为它曾被伟大的权能所眷顾,这权能赐予了它生命。 酒德麻衣不由得想起了三无,她有一个爱不释手的布袋熊熊,名叫佐罗,从黑天鹅港回归后,她就能用那只小熊佐罗召唤她的雪橇犬朋友。 雪橇犬和老板的宠物,还有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这些都是已死之物,却从黄泉里被拉了出来。 酒德麻衣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看了看路明非的侧脸。 她戴上皮质手套,慢步走上前方,等待巨龙的虚影消失后,抓住了那颗掉落的心脏,并将其装在了不锈钢柱里,封锁到灌注液氮的皮箱之中。 雪在平台堆积了薄薄的一层,路明非脱下外套,披在绘梨衣的肩上,手链上的铃铛轻响,绘梨衣伸出手,好奇地看着雪在掌心融化,路明非帮她掸去头顶的飞雪。 源稚生,叶胜,楚子航等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这场危机平安渡过去了,但更多的疑问冒了出来。 “先回去吧。。”路明非轻声说。 “唉...”源稚生叹了一口气,回头望过冻结在冰川上的须弥座。 四座平台上,一共有1286人在此工作,而如今,只剩下了区区22个活人。 在统计死亡人数的时候,这只是一串数字,但每一个数字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们死在了这场与尸守的抗争中。 好在东京总归算是保住了,市民们依旧能毫不知情地在涩谷的街头购物,不用担心会有吃人的怪物来袭。 远处,十几個小黑点出现在天际线边缘,那是昂热叫来的直升飞机。 “龙王和尸守一起消失不见,多完美的结局,不是么?”昂热幽幽道。 “别胡扯了,昂热。”上杉越吹了吹胡须,“如果你真觉得这是完美结局,你就该笑着说这句话,但是我还是要事先提醒你一句,神还在苏醒中,等待我们的还不是宴会。” “我当然知道。”昂热扯了扯衣领,“但英雄们都很累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之后,必须要有休整时间恢复体力,而且我们也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你自己安排吧。”上杉越吐出一口浊气,“差不多是时候把秘密公开了。” “晚上在quinteessence见面,这是一家新开的法式米其林三星餐厅,今晚我们在这里包场,那里有单独的包间可以谈话。”昂热说。 “随你的便。”上杉越摆摆手。 ... 夜晚,东京品川区。 quintessence的大厅内,穿着小西装的小提琴演奏者拉响了《圣母颂》,这是一首由德国小提琴家威尔海姆根据舒伯特同名的歌曲编成的小提琴独奏,曲调宁静,一位有着干练短发的女钢琴演奏者在伴奏,音乐曲调仿佛展现出了圣洁的圣母像,质朴而高贵。 大理石铺成的光滑地板反射出水晶吊灯的光,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靠窗的一张餐桌,侍者端来了前菜。 “今天的料理是由主厨岸田桑为各位精心准备的。” 棕色斑纹的桌面上放上了托垫,一个银质小碗和银质汤匙摆上来,每个人的托垫都是不同的风格,右下角刻有quintessence的字样。 “前菜是开胃冷汤,汤底由切成碎块的猪皮和猪肉充分混合,加上芹菜碎末熬制而成,请慢用。”侍者尊敬的鞠了一躬,然后离开。 每张餐桌上都坐着人,校长把整间餐厅包场了,但校长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露面,以往的宴会上,他都会站在舞台上,高举酒杯,和大家一起共饮,同时致辞炒热气氛,卡塞尔每逢过节都会有类似的宴会,校长很少缺席,但今天他迟迟没有出现。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愉快心情,赢得了保卫战后的专员们心情很兴奋,他们碰杯饮酒,高酒杯里的酒液倒映出鲜艳的红色。 蛇岐八家包揽了后勤工作,在昂热校长和源稚生的推动下,学院和日本分部握手言和,双方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 多亏了他们,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才有时间来到高级餐厅享受晚餐,不然的话,此刻恐怕还在清理人工岛附近的尸守残骸,全身都是海水腥味,还得穿着闷热的防护服把尸守的残骸一个个的拖到岸上。 好在这些繁杂的工作都交给了蛇岐八家的后勤部队,船上只留了小部分的船员进行常规的看守,听叶胜说他们筛选看守人员的方式是抓阄,抓到月亮的人就留下,抓到星星的人就可以来吃饭。 为了防止作弊,他们采用的是电子抓阄法,eva为他们编写了一个随机小程序,在一秒时间内进行了数万亿次的模拟,从中随机抽取出一个模拟结果。 曼斯教授没有参与抓阄,他自愿留下守船,宴会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摩尼亚赫号才是他的归属地。 叶胜很幸运地抽到了星星,在半小时前,从海莹人工岛乘坐专车来到这里,他就坐在路明非的对面。 “她真的是亚纪的姐姐吗?”叶胜朝前坐了坐,小声地问:“我从没听亚纪提起过她的姐姐,难道她们有什么矛盾吗?” “不,她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路明非舀了一汤勺冷汤,肉汤的口感厚重,但却意外的清爽,的确很开胃,“麻衣小姐告诉我,她和亚纪是孪生姐妹,但不是同卵双胞胎。” “那...是异卵?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叶胜不太确定,亚纪是在寄宿所长大的,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这样来看,或许她真的会有一个姐姐。 “还有一种可能,她们都是试管婴儿,卵子和精子在体外受精,等待早期胚胎发育后,然后才移植到母体的子宫。”楚子航忽然说道:“我们去过大连山第三寄宿所,根据资料,那里就是酒德亚纪从小长大的寄宿所。 但我们去的时候那里已经荒废了,我们在地下发现了真相,那里其实是用来研究死侍的基地,在地下室我们发现了三只人面鱼死侍的原型体,还发现了解剖台和实验室,那里是一个残忍的毫无人性的实验基地。” “亚纪晚上睡觉前,有时候会和我聊起她生活的寄宿所。”叶胜迟疑一下说:“她说她在那里有几个朋友,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小声地和她说话,她们会聊一些白天不敢聊的话题。 谷傸 她从寄宿所离开的时候,全程蒙着双眼,似乎是乘坐直升飞机离开的,那天离开的孩子只有她一个。我们在举办婚礼前来过日本,想要试着看能不能找到她的朋友来参加,但只找到了同名人,没有一个是亚纪认识的。” “蛇岐八家会把危险血统的混血种婴儿送到寄宿所里,在六岁时进行血统检查,根据检查结果,将他们送到保密等级更高的寄宿所抚养,或者送回总部培养。”恺撒低声说道。 “根据我和楚子航搜查的结果,大连山三级寄宿所成立于1976年,正式投入使用是1977年,直到2000年为止,每年都还有血统合格的记录,但那一年之后就没有了,酒德亚纪的朋友恐怕还因为危险血统在更高级的寄宿所里,或者已经叛逃成鬼,加入了猛鬼众。” “原来是这样么...”叶胜叹了一口气。 “2000年,这年份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路明非问。 侍者又端来了一道前菜,山羊奶慕斯bavarois,由京都运来的新鲜山羊奶制作的甜品,上面点缀了法国普罗旺斯出产的百合。 “那是10年前,那里应该是在10年前沦为死侍研究基地的。”楚子航等待侍者离开后说道。 “有人为神的苏醒筹划了10年?”路明非说。 “不止10年。”楚子航说:“在进行正式的实验前,要先有理论的支撑,研究死侍的人在开始之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几乎没遇到挫折,一直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在前进。” “那就是幕后黑手?” “可能性很高。” 叶胜,楚子航和恺撒聊着关于白王的话题,都很默契地没有去谈下午出现的尸守和龙王。 毕竟这种等级的话题已经轮不到学生来管了,既然校长没有发话,他们也就以平常心对待。 过了一会,大厅中忽然出现了欢呼。 穿着纯白西服的昂热校长从门口走进来,左手拿着一根古朴高贵的手杖,领口系着红色的蝴蝶结,上杉越在他的身旁,也换了一身西装,是肃穆的黑色,这衣服穿在他身上的给人一种莫名的威严,原本活泼的气氛又被压下去几分。 源稚生和犬山贺也来了,他们就跟在上杉越的身后,表情严肃。 “同学们晚上好!”昂热校长很热情地挥手。 “校长晚上好!”专员们异口同声地说。 侍者为校长端来一杯酒,他高举酒杯,一饮而尽,专员们也对他敬酒。 昂热温和地笑了笑,“虽然这是宴会,但我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在座的同学大多数都是毕业生,我想应该不用我过多强调了,尽情享受晚餐吧,但要记住适度,我想不会有人晚上喝到要人抬回去。” “请放心,校长,我的酒量是海量!”有人这样说。 “虽然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但我还是要说,你的肚子装不下一个海,没人的肚子能装下一个海。”昂热将食指放在嘴唇前方,“我们都是专业人士,必须要足够专业,喝醉了你们就会变得不专业,所以不要喝醉。” “好的,校长!”有人举手大喊。 昂热朝那人挥挥手,点点头,看向了路明非,用眼神示意。 四人进入了最里的包间,路明非也拉着绘梨衣,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他们之前就约好了这一次会谈。 叶胜有些担忧地看着包间的门。 楚子航凝视着深深的走廊。 恺撒则是看起来毫不在意地拿起刀叉,撕扯起才端上来的马肉火腿。 包间内,昂热坐在了主座,上杉越、源稚生和犬山贺坐在了同一边。 厚重的黑色窗帘被拉上了,只有明亮的灯,这间房间完全隔音,在里面甚至听不到外面的音乐,也感觉不到外界的嘈杂。 “坐。”昂热伸出手,示意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另一边。 “eva,屏蔽所有监控,这间屋内的一切都从记录里删除,我只是和同学们在大厅内愉快地举办宴会直到结束。”待所有人入坐后昂热说。 “是。”清冷的女声从音箱的位置传出。 昂热双手搭在桌上,“我们迟到是因为我们才从医院回来,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绘梨衣小姐和源稚生先生,都确认无误,是上杉越的孩子。” 路明非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之前源稚生就来找绘梨衣要了几根头发,并且明确地告诉他是为了做亲子鉴定。 源稚生沉默不语。 绘梨衣很安静地坐着,坐姿优雅乖巧。 “所以,他们在基因上其实是亲兄妹对吗?”路明非问。 “是的。”上杉越说:“源稚生是哥哥,绘梨衣是妹妹。” “那为什么在这之前,源稚生一直觉得自己和绘梨衣没有血缘上的关系?”路明非看向了源稚生,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解释。 “让我来说吧。”犬山贺先一步开口,“当年的事情,我了解的更多。”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我们必须承认这是一个骗局。” 源稚生忽然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内心处于痛苦的煎熬和挣扎中。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谜团重重 “据他所说,他有一半的俄国血统,另一半是日本血统。”犬山贺目视前方,眼神恍惚,“他大概是在二十年前来到日本的。” “是在你们经济最繁荣旳时候,还是泡沫破裂之后?”昂热问。 “是在经济危机发生之后,我还能记得当年的盛状和破裂之后的一片狼藉。”犬山贺低声道:“战败之后,日本几乎全面走向西化,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革运动,我们是亚洲第一个走向工业化的国家。 自1986年‘平成景气’期间,日本的gnp(国民生产总值)世界占比升到了13.7%,持有的国外资产达到了3830亿美元,股市一片大好,我们的国民都丧失了理智,不止是国民,连我们也丧失理智了,政府曾在一年内五次提高官方利率,股价发生了高位的大幅波动,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会成为富翁。” “我知道,你们房地产最繁荣的时候,银座四丁目的地价,每坪(3.3平方米)达到了1.2亿日元,那还是1989年。”昂热手放在桌面上,“你们的报纸上报道,把东京的地皮全部卖掉就可以买下美国,然后再把美国土地出租给美国人住,可笑的是大部分日本人都相信这样的论调。” “但1990年海湾战争之后,我们的股市就开始崩塌。”犬山贺说。 “那是因为你们的石油完全依赖进口,这场战争让你们的国民人心惶惶,股市开始大跌,哪怕战争结束,也还是一路狂泻。” “泡沫经济终究还是泡沫经济。”犬山贺叹了一口气:“1992年,我们发生了金融危机,银行和金融机构都面临生存困难,甚至破产倒闭,每个月,电视上都在报道有人跳楼自杀,经济萧条让所有人的日子都变得不好过,家族也不例外,我们本就有在房地产和银行产业追加投资,泡沫经济的崩溃,让家族大出血,我们背负了巨额的负债,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哪怕是混血种,也会为钱为难啊。”昂热感慨地说。 “混血种也是要吃饭的...”上杉越摸了摸胡须,离开蛇岐八家后他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这些年他的经济来源全是一双手努力劳动得来的,真正靠双手挣钱的人,才知道钱有多么来之不易。 他离开家族之前从未为钱发愁过,这几乎让他变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巨婴。 最开始的那几年,真是吃尽了苦头,因为怕被家族的人发现,空拿着家族的古董和地契也不能换钱。 他去剑道馆应聘剑道师傅,以为能靠着宗师级别的剑道让馆主和弟子们顶礼膜拜,可战后经济萧条,剑道馆根本招不到弟子,馆主都得下地种田,哪里还有钱给他发工资。 那几年,他什么行业都涉猎过,捕鱼、工地、拉面馆学徒...直到他攒够钱买一辆小推车,才开始自立门户,算是真正在社会上独立。 “那是我们战后的几十年来最困难的时期,那个男人就是在那个阶段来到日本的。”犬山贺回忆着往事,“他来的那天下着雨,上杉越大人,您知道的,自从你离开家族后,我们就失去了上三家的血脉,我们都认为家族中再也没有皇诞生的可能性,老人们也都死去了,我几乎就是家族中资历最大的人。” “所以他就趁虚而入了么?”上杉越问。 “最开始他并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犬山贺摇摇头:“他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带着橘家的徽记,十六瓣菊,他看起来年龄和我差不多,也是半灰的头发,他的日本话并不熟练,我们只能进行简单的对话。” “他是怎么获取你们的信任的?”上杉越问。 “他拿出了他父亲和母亲的合照,他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俄国人,他说他的父亲叫橘本诚,是橘家曾经派到苏联的外交官,但战争忽然爆发了,父亲害怕作为人质被抓住,所以隐姓埋名,在俄罗斯定居,和他的母亲相爱结婚并生下了他。 由于父母的婚后生活很美满,所以父亲在战后也没有回到日本,直到父亲死前,他才被叫到病床边,被告知了蛇岐八家的秘密,同时获得了橘家的家徽,他说他的父母都死了,自己也没有家庭,所以回到日本想知道父亲曾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我们检查过后,确认家徽的确出自家族的工匠,铸造于1673年,是从储物室里缺失的一枚。” “他这么说,你们就相信了他?” “没有办法,由于事情太过久远,这件事根本得不到考证,但我们的确在族谱上找到了一个叫做橘本诚的男人,可您在离开之前放了大火,记载橘本诚生平的卷宗也被烧毁了。” 犬山贺说:“当时的家族负债累累,哪怕是上三家的男人回来,也得不到好处,所以我们认为他不是骗子,骗子骗人是为了获利,但他在我们这儿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得很辛苦的干活。” “然后呢?” “他在家族中兢兢业业工作了十余年。”犬山贺面色复杂,“他在经济上的感觉很敏锐,经济危机时,曾多次对家主们提出建议,事实证明他说的都是对的,我们逐渐习惯了听从他的建议。 莪们的资产逐渐复苏了,他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如果你和一个人只认识一两年,或许还会对他抱有怀疑,但过去了足足十年,我们每个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为家族做了很多事情,赢得了我们的尊重。” “唉...”上杉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路明非心想,如果自己没钱吃饭的时候,有一个人收留他,帮助他度过最困难的时期,还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带他一起赚钱一起富,恐怕他也会毫无保留地付出信任。 就算那是装的,如果一直装下去,谁也没法说那不是自己的朋友。 “那源稚生和绘梨衣是怎么一回事呢?”路明非接着问道,最终那个男人还是露出了马脚,这就是他的狐狸尾巴。 “源稚生少主和绘梨衣小姐都是他带回来的。”犬山贺说:“绘梨衣小姐回到家族的时间比源稚生少主要早,上三家已经没有留存的族人了,我们能确认的唯一事情,就是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皇血,这是件令我们惊讶的事情,但皇的确回来了,虽然他们的来源不清楚,但我们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只觉得这是上天的眷顾。” “和平让你们丢失了警惕。”昂热说。 “那段时间我们都在忙着赚钱,发展产业,毕竟世界的变化太大了,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村子,飞机和邮轮的出现,让我们可以很轻松的和其它国家交换物资,大家都变成了商人,为了钱忙上忙下。”犬山贺说。 “所以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橘政宗,只是他的化名对吧。”路明非说。 “我对他的过去了解的并不多,他现在就关在家族的黑牢里,可以当面问他。”犬山贺。 “先把我知道的说出来吧,关于他的过去,他曾经和我秘密地聊过一次。”源稚生忽然开口了,“我其实在做亲子鉴定之前就知道我的基因来源于谁,但是绘梨衣...我曾经以为绘梨衣是他的女儿,事实证明他骗了我。”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放在双膝上的拳头不由得捏紧。 “他说他来自前苏联的一个无名港,那是个研究龙类的港口,赫尔佐格博士在那里研究,负责从‘混血种’身上提取‘完美基因’,再利用完美基因制造全新的人类。” “你是说港口?”昂热皱起了眉。 “是的,有问什么问题么,校长。” “那个港口是否位于北极?” “是的,您怎么知道?” “那应该是黑天鹅港。”昂热低声道:“是前苏联的一个港口,eva曾经监控到北极的一次大爆炸,这是极为异常的现象,我们派出了侦查队,但那里被炸成了废墟,我们只找到了建筑物的残骸。” 路明非愣了愣,黑天鹅港,这个港口的名字他从零的嘴里听到过,在那个时候,零似乎还叫做“雷娜塔”。 事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了,仿佛有看不见的线将这些无关的东西牵扯到了一起。 “所以他是从黑天鹅港里跑出来的人是么?”路明非问。 “据他所说是这样,他告诉我赫尔佐格博士为龙类的力量疯狂了,苏联解体后列林号来到黑天鹅港,要求他撤离并毁掉一切,但他选择了逃离,港口地下埋着一头龙王的尸骸,他挖出了龙王的卵,占领了列林号,启动港口的炸弹后带着心腹朝日本航行。” “为什么来日本。” “为了寻找皇的秘密,他告诉我,我和稚女都是博士研究的试管婴儿,父本基因来自于上杉越,而绘梨衣是他的女儿,古龙的卵侵蚀了整艘船,从船上存活的人,只有他,博士,还有我、稚女绘梨衣,但我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少真话。”源稚生说。 “一个已经被毁灭的港口,从里面逃出来一个疯狂的博士么,这听起来像是很老套的科幻故事。”昂热缓缓呼气。 “我当时很相信他。”源稚生舔了舔嘴唇,看向了路明非,“我发觉一件事情,路明非,还记得东京半岛么,好像有人在特别针对你设计圈套。” “我也能感觉到。”路明非点点头,“其实在来到日本的第一晚,我就在玉藻前遭受了刺杀。” “你是说那次死侍袭击?”犬山贺问。 “不止是死侍,有人暗中使用剑御,用带毒的刀片,对我进行了袭击。”路明非说。 昂热双手交叉,低头沉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上杉越撞了撞他的肩膀,“该你发言了。” 昂热抬起头,伸出手,比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各位,我想和路明非单独谈几分钟,希望你们可以回避。”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吗!”上杉越气不打一处来,“到了现在,你还要藏着掖着,难道我们不值得你信任吗。” “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我接下来要谈的话题就涉及隐私。”昂热食指竖在嘴唇前。 “我知道了。”犬山贺点点头,站起身,第一个朝门外走去。 源稚生也站起来了。 路明非在绘梨衣的耳边轻声说话:“去和哥哥待一会好吗?我马上就出来。”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的脸,给了他一个拥抱,走到了源稚生的旁边。 “你们!”上杉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最终他还是站了起来,对着昂热比了一个“弱爆了”,和其余四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这里只剩下了路明非和昂热。 “还记得上次我邀请你来办公室喝下午茶是什么时候么?”昂热微笑着说。 “是去年的期末,成绩单出来后的第三天,桌上摆着我爸妈写给我的信。”路明非点点头。 “不要这么拘谨。”昂热为路明非倒上一杯酒,“我知道你之前一直想问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他们在哪里?” “北西伯利亚,不过你就这么过去找他们,恐怕是找不到的。”昂热说:“别担心,你的确是乔薇尼怀胎九月生出来的孩子,我就在现场,但是你的出生,的确有一些故事,我现在就要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您请说吧。”路明非抿抿嘴,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红酒入口的感觉有些苦涩。 “先从黑天鹅港开始吧,爆炸发生后,我们派出了侦察队,你的父亲,路麟城,就是侦察队的一员。”昂热说:“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很独特的目标,那是一个男孩,他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一直走,似乎是想要走到中国去。” “男孩...”路明非眼睛里闪烁着不确定的光,“他长的,是不是很可爱。” “是很可爱,他还有一个同伴,是个女孩,一路他都背着女孩走。”昂热说道。 (ps:原著龙一3e考试后,昂热对路明非画出来路鸣泽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并将画作烧掉,昂热和路鸣泽之间肯定是认识的,而且还有交易,接下来的填坑都将基于以上猜测进行,关于路明非的身份,写书的时候我就想好了,灵感来源于知乎大佬的一个分析贴,并不是世界树,等到谜题揭晓时,会将原贴分析给大家,顺便说一句,龙族的坑是真的不好填,头大.jpg) ------题外话------ 感谢“tuntun丶”打赏的500点币,“古天庭之主帝尊”打赏的100点币,“清幽孤独”打赏的100点币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昂热的过去 男孩,长的可爱的男孩,这些词汇立刻让路明非想到路鸣泽。 最开始路明非以为路鸣泽是自己臆想中的存在,是一个别人看不到的朋友。 从战争中归来的士兵总是难免会患上那样这样的精神疾病,他幻想出一个空气朋友陪自己说话,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事实证明,路鸣泽并不是一个假想的存在,他能说会道,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是一个坐拥巨额财富的大老板,还是卡塞尔的校董,手下的得力干将全是类型独特的美少女。 老唐称呼路鸣泽为“至尊”,只要是有关于他的事情,全部都闭口不谈,仿佛那是极大的禁忌,但关于路明非,他说,自己并不认得路明非,龙类的历史中没有这个存在。 可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至尊”当然不会叫一个人类哥哥,那么他到底是谁? 路明非还记得他从“白帝城”的副本里出来时,做的那个梦。 几千年前,路鸣泽也叫刘秀哥哥,天降陨石,其实不是刘秀的运气好,而是有一个“妖怪”在背后相助。 刘秀的一生是开挂的一生,这本是个笑话,但他好像真的开挂了,这么说自己其实是刘秀的转世么? 也许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毕竟各个地区的神话传说都相信有灵魂的存在,人的灵魂会通过生前的所作所为,在六道轮回中,决定下一世是当富人享福,还是转生成牲畜供人宰割。 这么一想,龙王的重生不就相当于转世轮回吗? 它们的肉体毁灭了,灵魂却可以回到卵里重新投胎,苏醒之后就像是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它们永远都回想不起记忆,那和转世投胎有什么区别? 灵魂,或许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即使是死去几万年的白王,连肉体的残渣都被烧成灰烬被黑王吞噬,只剩下一块被人类盗窃而走的“圣骸”,如今不也还是在依靠某种方式复活么?就是因为它的灵魂并未被摧毁,所以只要肉身能复原,它就能以某种方式重回人间。 相比龙王,自己则是那个规则中出错的人,虽然没有卵,但死后的灵魂会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妈妈转生,从胚胎开始长大。 路鸣泽或许有什么办法定位他的位置,这家伙老是嚷嚷着要做交易,交易完成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路明非”这个存在会消失?就像是诺顿回想起记忆抛弃“老唐”一般,他也会觉醒记忆变成另一个...怪物? 亦或者,路鸣泽能占据他的身体,获得重生,像白王复活那样重临?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思绪乱糟糟的,有种没由来的烦躁感。 他对自己是路明非这件事并不抱有怀疑,经历成就一个人,他所经历的过去,在苇名的两年,加上在这个世界的十八年,成就了他这个人。 但是妈妈怀上他,似乎另有目的。 他的出生,他的成长,他入学到卡塞尔,这些好像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爸爸妈妈,那个小房子里的温馨生活,生命中最平安喜乐的一段时光,这些其实是虚假的,这种可能性,让他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 路明非又喝了一口红酒,和自家酿的葡萄酒比起来,这种高档红酒一点也不甜,入口的感觉是苦涩和酸。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每逢夏天,他们都会去买上一大袋的紫葡萄,洗干净放在红色的大塑料盆里,用手揉烂,然后装到玻璃酒罐做葡萄酒。 那味道老甜了,每次妈妈都会放很多冰糖,即便他是小孩子,也能抱着杯子喝上一大杯,喝完还会意犹未尽地舔舔嘴。 相比起来,这种红酒他就完全没有再来一杯的欲望。 “那个男孩和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路明非盯着酒杯,不知何时起,杯中倒映的男人衣领里衬起了黄金,他离开妈妈好像很久很久了。 “女孩暂且不论,那个男孩,在很早以前我就和他见过面。”昂热缓缓说道:“事实上,秘党抵达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灼热的废墟,空气中充斥着元素的乱流,推测的结果是,有人使用了言灵·莱茵,我们只在那里发现了男孩,并没有发现女孩。” “这是怎么回事?” “男孩和女孩的情报,是有人卖给秘党的,通过秘密的渠道,他们告诉我们在北极发生爆炸的港口是黑天鹅港,可能有龙王从黑天鹅港逃了出去,并且就在俄罗斯境内。”昂热说:“你的父亲路麟城本来在北极寻找爆炸发生的地点,但收到了紧急调动令,去搜寻这个龙王级别的目标。 我们封锁了铁路和机场,开始搜寻,一场大爆炸忽然发生了,路麟城和附近的专员得到消息后立刻前往了现场,发现了这个男孩,他处于爆炸的中心,莱茵的爆炸中心比核弹的中心还要恐怖,但他竟然没有死,只是不能行动。 我们立刻判定他就是龙王,利用直升飞机投放了命运之枪,‘昆古尼尔’,路麟城亲手将长枪扎进了男孩的心脏。” “昆古尼尔...我记得神话中那是奥丁的武器,所以这是一件炼金武器么?你们用它杀死了男孩?”路明非抬起头来和昂热对视,“还有校长,你说你很早以前和男孩见过面是怎么回事?” “别急,听我一件一件的慢慢说。”昂热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先说昆古尼尔吧,那把长枪很早以前就是秘党的收藏品,是一件非常恐怖的武器,被枪刺中者都会立刻死亡。 但连它都不能杀死那孩子,它只是把那孩子的生机封印了,说封印未必准确,应该是它致死的效果和那孩子复苏的效果形成了平衡,他死不掉,也醒不过来。” 路明非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他也没法考证,昂热说什么,他就只能信什么。 这把长枪听上去的效果像是不死斩,不死斩也是这样恐怖的武器,但使用不死斩,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拔刀之时,必须要饮得敌人的鲜血,否则自己就会失去生命。 如果校长说的话属实,不死斩和昆古尼尔应该都是神话级别的武器。 “那校长你说你和他见过面是怎么回事?”路明非接着问,他内心几乎已经确认,那个男孩就是路鸣泽了,女孩恐怕就是雷娜塔,两人从黑天鹅港里逃了出来,但中途遇上了麻烦。谷圼 路鸣泽大概是被秘党捕捉了,雷娜塔则是逃了出去,没有被秘党的人抓住。 路鸣泽有一种能使人进入梦境世界的能力,不止是自己,零、苏恩曦、酒德麻衣,都在那样的虚幻世界中和路鸣泽见面并交流过,即使他的身体被束缚了,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影响外界,还收了三个妹子,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怎么感觉这家伙好像在玩模拟经营游戏? 路明非脸上出现古怪的表情,仿佛看到了那个家伙坏笑着坐在电脑前,每天查看美少女头顶上的好感度有没有到冒爱心的程度。 “那是很早以前了。”昂热当然不会知道路明非心里想的是galgame,他根本就不清楚什么叫做美少女恋爱游戏,他正在回忆过去。 “我还没有和你谈起过你的高爷爷。”昂热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校长你认识我的高爷爷?”路明非差点忘了面前这是一个130岁的老人。 高爷爷是爷爷的爷爷,路明非对自己的爷爷是谁都不清楚,爷爷的爷爷好比三皇五帝般的久远存在。 根据叔叔的意思,爷爷很早就死了,从小和路明非的老爸相依为命,又因为爷爷一直是军人,总在各地跑,路明非的老爸和叔叔也就跟着,记忆里哥俩从没回过老家,也没见过老家的亲戚。 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都是婶婶家那边的亲戚才会来拜访。 “你的高爷爷叫路山彦,认识他的时候,我还是个年轻小伙子。”昂热的眼瞳变了,仿佛在天空中聚起了铁黑色的云团。“梅涅克·卡塞尔,夏洛子爵,甘贝特侯爵,我们当时在德国的汉堡港,梅涅克在那里有一个庄园,姑且就称那里为卡塞尔庄园吧,那是1900年,我们为了一项秘密的工作,聚集在卡塞尔庄园。” 现在是2010年,距离1900年足足隔了110年,比一个世纪还多,但昂热的语气,那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深秋的九月二十三日,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昂热低声道:“那天晚上天上下着雨,我一生中第一次亲眼看到异族,我们在海港头上等待他,那是一口棺材,黑地嵌银漆莲花的中式棺材,经过了许多年,油漆斑驳,但依旧能看出它的做工有多精细,它的主人身份尊贵。” “里面...装的是龙么?” “是一个男孩。”昂热沉声道:“他被钉死在棺材里,一面银牌放在里面,上面刻着道教的开旗咒,那是一件镇邪的法器。” “那就是...后来从黑天鹅港里逃出来的男孩?” “不,不是他,这是另一个男孩。”昂热摇摇头,“那具尸体保存完好,他是一个沉睡的中国男孩,皮肤柔软,乌发温润,轻轻闭合的眼睛上一根根睫毛都没有脱落,仿佛昨天才下葬。 从棺材和服饰上判断,他死于西夏时期,是贵族,但是他的手被钢质的镣铐束缚在棺木上,那是特意为他定制的小号镣铐,深深嵌入他的皮肉。 更令人惊悚的是一根青色的、半米长的巨钉从他的心口没入,洞穿胸骨,把他整个人和棺材钉在了一起,更多的铁钉从他的身体四方贯入,只留下钉头在外面。” “听起来,这像是封印僵尸的阵法。”路明非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僵尸片,记得有一部就是僵尸被红绳封印在棺材里,但到了夜里下了雨,棺材放在外面被雨水淋湿了,红绳失去了作用,导致僵尸跑了出来杀人,里面装着的好像还是一个将军或者皇家贵族。 “把他钉进棺材里的人认为他是妖邪。”昂热深吸一口气,“梅涅克·卡塞尔一生中犯过的最大失误,就是没请来专业的人处理尸体。” “让我猜猜,不会有人蠢到把钉子拔出来了。”路明非说。 这种不妙的东西,看过恐怖片的正常人,都会对其敬而远之,不过仔细想想,在1900年,好像没有恐怖片这玩意,那时候的人,没电视都可看,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 “你猜的没错,那家伙确实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昂热语气很不善,“那其实是个被封印的龙王,是初代种。 我们本来预计在酒窖解剖尸体,但见到这种情况后,我选择了暂停,去楼上把这件事告诉梅涅克他们,当时你的爷爷路山彦正在和我们讨论未来,关于他的国家和我们的未来,但莫德勒大夫,那个蠢货,自作主张把钉子拔出来了。” “校长你当时很年轻吧。” “我只有22岁,是个才加入秘党的奋斗小青年。”昂热说:“看起来就和你现在一样年轻。” “之后的事情我应该能猜到了。”路明非叹了一口气,“苏醒的龙王毁掉了一切是么?” 昂热轻轻点头,“我被龙王击中了肋骨,一侧的肋骨全部断裂了,落入地窖里,精神衰弱,中间具体的过程我就不过多赘述了,这不是今天的重点,总之,龙王几乎杀掉了庄园内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爷爷,我中途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在慕尼黑医院里躺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那个男孩呢,你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男孩?”路明非疑惑地问,昂热提到的东西里,好像完全没有路鸣泽的存在,可他说自己讲过路鸣泽,到底是在哪里,总不能是在梦里吧。 “在梦里。”昂热敲了敲太阳穴,“躺在医院时,我在梦里见到了那个男孩,并且和他达成了协议,路明非,早在1900年,我就知道将来会有你了,eva当初被建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你,这就是我当年和他达成的协议之一。” “在‘夏之哀悼’发生之前,我的力量和很弱,但醒来之后,我得到了他承诺给我的复仇的力量,强化版本的时间零,和s级的血统,对死侍来说,我的血,比皇血还要有吸引力。”昂热说:“你听说暴血么?这是一种靠着压制人类意志,使龙类基因变得活跃的禁术。 暴血各个阶段均会发生龙化现象,它能给你巨大的力量,但同时也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副作用,当龙血比例高过临界血限,你就会失去意识变成死侍。 可在一百年间,我暴血的次数连我自己都忘了有多少,但我依旧还保持着人类的意志,并且我的身体,还保持健康,上杉越作为皇,已经濒临垂危,寿命走到尽头,而我还能继续作战,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是为什么?” “你和他...做了交易?”路明非迟疑道。 昂热端坐在座位上,“我的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复仇,对龙复仇,对龙族复仇,为此,哪怕和魔鬼交易。” 【此段不收费】 (ps:龙三中提到昂热激活了暴怒的一种形态,连路鸣泽都没做到这件事,还有他的血,比皇血还有吸引力,这个老家伙肯定是有问题的,说的话有真有假,本章就是我对于他的猜测。 ps:关于昆古尼尔扎路鸣泽的那段,和龙五原文路麟城口述的有所不同,具体牵扯到下一卷,就不做解释了,我希望路明非的爸妈都是爱他的,所以在原文基础上做了一些猜测。 ...填坑真的好难,又删删改改大半天)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真相(5000) “你们达成的协议内容是什么?”路明非询问。 “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屠龙。”昂热拔出了腰间的折刀,“龙王苏醒时,我的好友,梅涅克卡塞尔,在庄园里使用了莱茵,和龙王同归于尽,这个故事你在学院里应该听说过。” 路明非点点头,“夏之哀悼”事件,传奇屠龙者梅涅克·卡塞尔的生命终结于此。 学院的论坛上,有很多关于昂热校长的讨论帖,其中就有“夏之哀悼”的。 秘党从未公开过这场事件的调查结果,这件事的结果成了最高机密,但还是有些许风声透露出来。 每个人都知道校长是一个复仇者,而他最大的仇恨,就来自于“夏之哀悼”。 他的好友,他的老师,他年轻热血的一切,都在卡塞尔庄园里,被龙类毁掉了,所以这個男人发誓要对龙类复仇。 “梅涅克的折刀,在莱茵的爆炸中被摧毁了,只剩下了碎片。”昂热将折刀放在桌面上,刀面映射着红宝石般的光芒,“后来这把武器被重新铸造,回到了我的手里,这是一把非常特殊的武器,对龙王也仍然有效。” “因为贤者之石?” “是的,贤者之石对于龙类是剧毒,现代屠龙者使用贤者之石的办法,是将贤者之石作为弹头,射进龙类的身体里,在古代,则是将珍贵的贤者之石磨成粉末,撒到炼金武器上,割出伤口时,贤者之石的粉末就会顺着血液的流动扩散到龙类的全身。 这种宝石的坚硬度并不强,我手里这把,是秘党中,唯一一把,完美将贤者之石和金属融合的武器,只要切割出伤口,就能起效,而这几乎不磨损它的耐久,它本身的质量也过硬,百年来,这是我最趁手的刀。”昂热手指轻弹刀身,折刀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声。 “这种技术很困难吗?” “不止是困难,贤者之石是精神元素的凝结体,无法将它和金属混合在一块进行锻造,我手里这把刀,是炼金术史上的奇迹。”昂热收起了折刀,“我出院时,它就躺在我的病床边。” “这也是协议的内容?” “既然要屠龙,我肯定要有一把能杀死龙王的武器。”昂热说:“之后,我就开始为建立卡塞尔学院做准备,我凭借着这把刀,还有时间零,屠掉了很多龙和死侍,这为我聚集了声望。 我找到一批人,在芝加哥创立了卡塞尔,最开始的卡塞尔像是一个军队,我们执行完全的军事化管理,稳定地向世界各地输送屠龙的人才。” “然后,你就开始为我的出生做准备?”路明非直直地盯着昂热:“我的出生,是被计划好的是么,你和男孩一起策划了我的出生,我其实是你们的屠龙工具?” 他的话锋锋利,刺向了昂热。 “黑天鹅港事件发生在1991年12月25日,路明非,你的生日是1991年7月17日,伱的生日并没有作假。”昂热缓缓说道。 “你想表达什么?”路明非接着逼问。 “在你的爸爸路麟城捕捉到那个男孩之前,我和他只在那场梦里见过一次面,然后我醒来,获得了这把刀,成为了时间零使用者中最强的一个,我的血统得到了强化,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和他的关系很好。”昂热眼里氤氲着乌云:“我在这一百年间,不断地搜寻有关他的消息,越查下去,我就越感觉心惊肉跳,我虽然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份,但却感觉他比四大君王还要危险。” 昂热将摆设在酒柜上的台历取下来,翻到了12月21日,“今年是2010年,你应该听说过一个网上很有名的玛雅预言。” “你是说2012?”路明非看着那个日期,2012年12月21日,这是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据说这一天是纪元的终结。 路明非以前是个中二少年,当然也会对“世界末日”这种一听就很潮流的话题感兴趣。 “玛雅人说2012年12月21日的黑夜降临以后,12月22日的黎明永远不会到来。”昂热低声说:“有些人把这当做一个笑话,有些人深信不疑,在地下建造末日避难所。 世界上很多的神话都预言了世界末日,各个地区的神话传说里,都有龙族的影子,例如我们认为北欧神话就是最直观的龙族预言,在尼格霍格将世界树的树根啃断后,将宣告诸神的黄昏。” “所以,校长你也相信末日的存在么?”路明非问。 “黑夜降临,如果让你和龙族联系起来,你会想到什么?” “...黑龙尼格霍格。” “秘党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这一天将是尼格霍格的苏醒日。”昂热说:“甚至为此起过一场矛盾,你现在所见的秘党并不完整,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从那场矛盾里和我们分割了,他们被称作‘末日派’,因为他们坚信,末日将会在预言的日子里降临,一切都无法改变。” “校长你也相信么?”路明非问。 “我只相信我自己。”昂热撕下了台历的这一页,“虽然这么说,但卡塞尔的地下依旧建立了避难所,全世界范围内,我们一共拥有五个类似的避难所。 里面收集了陆地生物和海洋生物,用超级电脑备份人类文明的所有资料,是人工制造的‘诺亚方舟’,核能源让它即使和外界完全隔离,也能自主运转五百年,如果世界毁灭了,至少能留下人类文明的火种。” “事情有这么危机么?”路明非觉得这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突然间他们就聊到这么宏大的话题了,在文明和世界末日这种话题面前,其它东西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 “龙皇尼德霍格,至今人类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存在。典籍中曾这样记载着,他是一切龙类的祖先,杀死他,就杀死了所有的龙。”昂热的眼神变得很深沉,“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屠龙,不仅仅是因为龙和人类的矛盾,还是为了阻止尼格霍格的苏醒。 我杀过很多的龙,龙王我也直面过,但唯独尼格霍格,像是无底的深渊,还有那个男孩,也像是深渊,我看不透他。” “他是尼格霍格?” “他不属于四大龙王,我曾经推断他是白王,但现在看来这个推断是错误的,我也不觉得他是黑王,黑王要杀死四大龙王不需要和一个人类合作。”昂热说:“你的父亲捕捉到他之后,我才看到他的照片,我看到他的一瞬间很吃惊,但是我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在我的提议下,秘党选择将那个男孩封印,我们在北西伯利亚的无人区建立了一个秘密的基地,用来看守他,你的父母,现在就在那里执行这项工作,他们是主要负责人。” “我的出生和这男孩无关吗?” “我说过了,在黑天鹅港事件发生之前,你就出生了,你的妈妈,在当年的七月份生下了你,而十二月份,我们才捕捉到这男孩。”昂热说:“在梦里,他给我的预言是这样的,路山彦的第一个玄孙,将会终结龙类的历史。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你送到龙王的战场上,同时保证你能顺利成长。 除了你以外,路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和路山彦是朋友。你的爷爷家里很困难,路麟城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但我依旧没有干涉你们的家庭,只是一直在暗处悄悄观察。谷椴 我对预言保持着极大的警惕,你就是路山彦的第一个玄孙,在你小时候,我一直通过eva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身边隐藏着很多的观察员,他们伪装成售货员、清洁工和报摊大爷。 你每天吃了几顿饭,吃的是什么,吃了几口就没吃了,都写在资料里,包括你的婶婶、叔叔和堂弟,都在监控范围内。 对外的借口,因为你的父母是s级,所以你的血统可能也很危险,需要对你进行严格的监视。 但实际上,秘党对危险血统的处理从不会这么温柔,秘党是一个暴力组织,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这份从古流传下来的严格章程,危险血统的混血种本来的下场应该是被送进孤岛的监狱里,那里只有早晨才会有阳光从高塔的天窗射进来。”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忽然抬起了头,“那我的爸妈呢,他们也是监视我的一员?” “不,不是。”昂热摇了摇头,“路麟城和乔薇尼,我从未干涉过他们,你入学时,在审判会上告诉你的也是真的,乔薇尼分娩的当天,路麟城真的守在炸弹房里保驾护航。 但除了他手里的炸弹遥控器,我手里还有一个,任何情况发生,我都会引爆炸弹。分娩的结果出乎意料地顺利,婴儿时的你是很正常的宝宝,唯一特别的是你的血统检测结果,龙血占比不到百分之五,很难想象你是两个s级的孩子。” “他们...没有欺骗过我吗?”路明非认真地看着昂热。 “如果你说的是在利用你这方面,没有。”昂热也认真地说:“在这场谎言里,我欺骗了所有人,但今天我把真相告诉你了。 在你读小学的时候,那个被封印的男孩,没有表现出异常,你的爸爸妈妈就陪在你身边,我告诉他们,根据eva分析,你的血统可能永远不会觉醒了,所以他们伪装成正常人,把你当做一个正常孩子养大。 但在你国中时,北西伯利亚的基地出现了意外,那里突然出现了疯狂的暴风雪,我们和基地失去了联系。 你的爸妈,我们的两位s级专员,被征调入这次保密等级极高的行动,队伍在暴风雪中寻找,却没有在本该发现基地的位置发现它,穿越暴风雪时,有两人失踪,就是你的爸妈,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里出现了一个类似尼伯龙根的领域,基地被笼罩了进去,只有你的爸妈能穿越尼伯龙根的边界。 我们推测这个尼伯龙根是基于这个男孩的潜意识构建的,‘昆古尼尔’并非杀不死他,只是杀死他的速度很缓慢,可能要十几年,男孩在死亡的过程中感受到了痛苦,所以潜意识下,构建了尼伯龙根想要保护自己。 有人猜测,只有血统达到s级的人才能穿越边界,于是你的爸妈接受了这个任务,在基地里看守男孩,直到‘昆古尼尔’把他杀死。 根据古籍,尼伯龙根存在着一个形式上的“边界”,有的是雨,有的是雾,有的是海,这个尼伯龙根的边界就是暴风雪。 所以每年,只有北西伯利亚冬天来临,暴风雪刮起的时候,你的爸妈才能和外界联系,他们用雪橇带进去可供基地使用一整年的物资,还有写给你的信,我负责把信寄回来,并且告诉他们你的情况,我是他们的直接联络员。 去年你入学时的介绍信,其实他们在年前就写好送到了我的办公室,因为我告诉他们,你的血统好像觉醒了,反正不管你的血统觉没觉醒,我都要在你十八岁这年,把你带到卡塞尔来。” 昂热说了一大串,路明非一直安静地听着。 这是真相么? 他不知道,昂热也有可能是在撒谎,说这些,只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 像是“绉忌讽齐王纳谏”,人们并不总是说真话,昂热现在不想和他闹翻,所以就会捡好听的话来哄骗他。 路明非很想相信昂热的话,但他也不知道这个活了130年的老妖怪说谎的水准有多高,两人的阅历天差地别,在昂热看来,也许自己就像是三岁小孩,好骗的不得了。 他又从怀里摸出了爸爸妈妈的合照,呆呆地凝视着,至少那段时光不是虚假的。 在被送去婶婶家以前,他有一段非常快乐的童年,记忆里,吃完晚饭,他们一家子会去散步,在夏天的傍晚,抬着小木凳坐在大槐树下,邻居们在旁边唠嗑,爸爸穿着白色衬衫,扇着蒲扇,妈妈抱着他,他坐在妈妈腿上,问一些小人书上看来的脑筋急转弯。 爸爸总是能秒答,妈妈笑着摸摸他的头,有时会挠痒痒逗他玩,这些记忆都历历在目。 看了一会儿,他把合照收起来,“校长,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在你的眼里,我应该是个工具吧,可能还是个危险品,你为什么不继续瞒着我呢?” “如果可以,我也想瞒着你。”昂热眯着眼睛,双手交叉,“但是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你是卡塞尔的校董,还能控制一头龙王,那个男孩既然能在梦中和我达成协议,自然也能和别人达成协议,我不知道你的背后站着多少人,与其让你自己调查出真相,不如我先告诉你,这样我们还能合作。” “你不怕我其实是一头龙吗?万一我觉醒了要毁灭世界怎么办?”路明非问。 “想要毁灭世界的不止龙。”昂热沉声道:“早在青铜与火之王苏醒的时候我就隐隐有察觉到,如今看到了神葬所的列林号和上杉越的三个孩子,我清楚了,人类世界中还有更危险的存在。 青铜与火之王是被人唤醒的,白王也是被人唤醒的,这一切的终局,必将是黑王尼格霍格的归来,有人在觊觎龙类的力量。” “在你入学时,我依然对你抱有警惕,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昂热忽然微笑了,喝了一口热茶。 “记得,那天是自由一日,我把很多人敲晕了,你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路明非点头。 “按照正常时间,你本来是不会撞上自由一日的,但我调整了列车班次,同时让古德里安教授想办法把你弄到战场,对他的说法,是血统评价可能有误,要让他以此证明你的血统足够s级的评价。” 昂热缓缓说:“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根据我十几年的观察,你的体能本来和普通人无异,却在一夜之间拔高到了这种水准。 如果你和过去一样,或许我还会像丢吉祥物一样把你丢到屠龙的战场上,但这种异常让我的警惕心一下提高了。 那场审判其实最开始是由我发起的,如果你有任何表现危险的地方,我都会把你关进黑牢,我当时犹豫不决,因为那个男孩的预言,全部都应验了,你大概真的可以终结龙类的历史。 可比起别人,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所以我仍在考虑,这场审判根据我考虑的结果,也许只是走一个过场,也许是通过正规手续把你关押,但最终我却很草率地定下了决定。” “为什么。”路明非问。 “你当时没吃午饭,吃的狼吞虎咽,自顾自地吃,我一直在旁边盯着你,等待你吃完。”昂热笑笑,“结果你忽然把的猪肘子递到我面前。 小子,你知道我是贫民窟长大的么,在那里,食物是最宝贵的资源,我们是会为了食物拼命的,我只是觉得,一个愿意分享食物的孩子,应该是个好孩子,至少要给他一个机会。” “但现在,我有些后悔了,还是心里存了侥幸啊,觉得可以靠你终结龙类的历史,结果现在你变成了校董,成了我都没把握制服的人物了。” 第二百七十章 世界上最了解路明非的人 “校长,你觉得龙和人类可以共存么?”路明非问。 “如果你是说人类和龙类这两个种族,我的回答是不能。”昂热轻声说:“我们的种族之间有不可调节的矛盾。” “那如果是特殊的个体呢?”路明非看着昂热的眼睛,“我觉得并非所有的龙都是残暴嗜血的,总有少数能和我们和平相处。”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诺顿在苏醒之前,以罗纳德·唐的身份生活在人类世界中,你和他在网上相识的过程,我全部都知道。”昂热敲敲桌面,“你们通过暴雪公司开发的即时战略游戏《星际》相识,入学前,你还去纽约找过他一次,对你来说,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觉得即使是龙,也能和人类和平相处,是么?” 路明非点点头。 “我不否认你的观点,毕竟你的确和诺顿成为了朋友,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昂热缓缓说:“但是路明非,你还必须清楚一件事,他只是伱的朋友,不是人类的朋友。 龙王,都是由黑王尼格霍格分裂出来个体,当他们的父苏醒之时,他们终将成为尼格霍格征讨世界的先驱,你和他之间只存在暂时的友谊,一旦尼格霍格苏醒,这份感情就将变得微不足道。” “所以校长,你是坚定的屠龙派是么。” “你说的没错,在我这里,龙都是必须被杀死的。”昂热握了握手里的折刀,“不过你也可以和我讲价,你有和我讲价的资本,例如你手里的那颗龙王之卵,只要你不给我机会找到并毁掉它,我就可以默认它不存在。” 昂热骨子里是一个地痞流氓,在幼年时期,他就学会了流氓的处事法则: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资格说话。 他曾经被一对夫妻收养,这对夫妻同时收养了十几个孩子,每一個孩子都被要求去街头乞讨,夜晚时,必须上交足够的钱,否则就会挨打挨骂,还没有饭吃。 有孩子试过反抗,但最终的结果是被打断了双腿,变成了残疾人,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 昂热当时乖乖地听养父母的话,但他私下里悄悄存钱,和教会的神父混熟,托关系进入了教会学校,摆脱了这两个家伙的掌控。 后来,他长大了,又回去找到了养父母。 这一次,是他的拳头更大了,他把两个家伙套在麻袋里,打断双腿,扔在哈罗盖特市的街头,走之前还往麻袋上面吐了一口唾沫。 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里,最终决定话语权的,还是力量。 如果路明非无依无靠,依旧像是没有觉醒血统的普通人那样羸弱,今天的这场会谈根本不会发生,因为这样的路明非,拳头比昂热小的多,昂热可以掌控绝对的话语权,永远把真相埋在心底。 可事实截然相反,两人的拳头比起来,好像路明非的要更大一些,昂热甚至处于被动,这种时候就必须适当性的让步了。 针对不同的人,要有灵活的行事准则。 “那位龙王,似乎你能对它下令,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可以不追究,须弥座上发生的事情,我都命令eva屏蔽掉了,这件事可以成为秘密,我们可以合作,一起终结龙类的历史。”昂热说。 路明非沉默片刻。 校长终于摊牌了,他不装了。 谷璽 本质上,他是一个狠辣的屠龙者,似乎会利用一切去屠龙,温文儒雅的老头绅士只是他对外的伪装。 和这样的一个男人合作,说实话,总有要被背刺的预感,感觉到了最后,那把折刀会在背后,对准他的心脏刺下去。 房间里很安静,两个人对视着,都不作声响。 良久,路明非站起来,伸出了手。 昂热也站起来,两人隔着餐桌握手。 “很高兴我们的盟约成立,盟约的短期目标是杀死神,长期目标是杀死尼德霍格,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我很期待你终结龙类历史的一天。”昂热松开路明非的手。 “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决裂,校长。” “我也这样期望,但我无法保证我们的盟约可以一直进行下去,你对我最好还是保持警惕,或许某一天,我意识到你的危险性后,就会把你的名字送上斩首者名单。”昂热把折刀收回了腰间。 “我希望您能来参加我的婚礼。”路明非笑笑。 “如果你愿意邀请我,我肯定不会缺席。”昂热看着路明非的脸,感慨地说:“其实换个角度想,我或许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我从你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在为你写观察报告,直到你成年。 我没有孩子,但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毕竟你长大的每一天,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你女朋友想看你穿纸尿布的照片,可以随时来找我要。” 昂热眯着眼睛微笑,笑容颇为腹黑。 路明非胳膊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眼前出现一个画面,昂热坐在一间秘密的小黑屋里,半透明的投影射在黑暗中,那些投影和龙类无关,而是小时候的路明非,有穿着纸尿布在地上爬的,还有穿开裆裤跑的,还有眼泪鼻涕哭的到处都是的狼狈模样。 昂热表情认真地浏览每一张,仔细地看观察员写来的报告。 报告上写六个月大的路明非在地上爬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凳子脚,哭了16分钟45秒,终于在乔薇尼的哄声下睡着,又或者是三岁大的路明非今天穿了红色的开裆裤,跑到了卖猪肉的张屠夫那里,很自豪地双手叉腰,把小路明非亮给大家看,并且要求张屠夫将其割掉。 路明非终于意识到,他在这个老头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在昂热面前,他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笨笨的,在婴儿时期,你睡醒后,如果十分钟内看不到乔薇尼,你就会开始哭,有一天,乔薇尼一整天都没回来。”昂热笑了一声:“报告上写,你那天睡醒了三次,醒着的时间是3小时34分21秒,而哭的时间占据了3小时25分10秒,剩下的9分钟里,你躺在婴儿车里看着路麟城的脸发呆,好像在努力辨认这是不是你的妈妈,如果不是你就要开始哭了。 我曾经担心你入学卡塞尔之后万一还是这么笨该怎么办,但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转眼之间,你就变得这么大了,成长的速度比我想的快很多,还有了女朋友,时间还真是过的飞快。”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路明非的脸,动作自然,仿佛他看过很多次了。 (12点才回来,太困了,今天只能码2k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秘密(4800) “化名为橘政宗的男人,肯定和黑天鹅港有关系,卫星曾经拍摄到战斗机在爆炸的港口掠过的照片,这个港口藏着很多的秘密,但它最终被销毁了,我们什么也没发现。”昂热微微颔首,“那个被‘昆古尼尔’封印的男孩,是从黑天鹅港中逃出来的,这或许是你被盯上的原因,有人从男孩的口中得知了你的存在,意图把你这个不稳定因素抹除。”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昂热觉得这句话很对。 “黑天鹅港,那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路明非问,他在这个秘密港口里逛过,但只在锅炉室发现了一个喝醉酒的中尉,不清楚这個港口的功能。 “不知道,它建在北极就是为了保密,直到最终被销毁的一天,我们才发觉这里有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昂热说:“如果列宁号的出发点在这里,那我可以确认一件事,基地背后的建造人,和想要唤醒白王的人是同一批。” “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不止白王是么?” “目前看来是如此。”昂热点头道:“这伙人隐藏的很深,只留下了微不足道的蛛丝马迹,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并不是人类,而是隐藏在人类之中的龙类。” “龙类?为什么这样说?” “许多证据都证明,一直有龙类藏在人类的历史之中,例如1900年的‘夏之哀悼’,这其实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昂热说:“在龙王苏醒之时,卡塞尔庄园的周围出现了死侍,我说的死侍不是那种畸形的怪物,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侍,他们为纯血龙族服务,被纯血龙类所挑选,改造成了介乎于生与死之间的怪物。” 路明非想到了老唐为死侍下的定义:抛弃了死亡与生命,拥有一颗冰冷的龙之心。 “那一天,秘党有好几位领袖聚集在卡塞尔,如果这些人全部阵亡了,龙类将会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不受束缚。”昂热说:“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龙类在背后策划的,当天还出现了中国的士兵,他们和死侍一起对我们发动了进攻。” “中国的士兵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们的目标是你的高爷爷——路山彦,他是改革派的领袖,派系的目标是革皇帝的命。 你的国家当时正处于危难,他正在和我们讨论合作的问题,因为夏洛子爵、马耶克勋爵、甘贝特侯爵,他们三个不止是秘党的领袖,在德国政治界和金融界还是极有影响力的任务。 如果路山彦和他们的合作成功,皇帝的地位将会收到不可避免的威胁,这些士兵就是皇帝派来杀死他的。 死侍也是他们通过船只运输过来的,冰冻的死侍在卡塞尔庄园附近苏醒,包括装着龙王的棺材,也是他们通过秘密的渠道送到我们手中,这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阴谋。 但是秘党当时在中国几乎没有活动痕迹,皇帝不太可能得知我们的存在,我的推断是,有人说服了皇帝,策划了这次袭击,他们不愿意露面,所以借用别人的手攻击秘党,很大可能就是龙类。” “听起来,敌人很注重隐蔽。” “我一直在调查,但线索断的很彻底,而且当时卡塞尔庄园还藏有一个秘党非常重要的收藏品,这项收藏品最终失踪了,秘党一直没有公开‘夏之哀悼’的细节,就是因为这件事。”昂热低声道。 “你们藏了什么?”路明非问。 “卵,黑王的...卵。”昂热的声音压的很低。 “你们曾经得到过黑王的卵!”路明非惊讶地说:“那你们为什么不把这卵毁掉。” “我们得到那个卵并没有太久,只有几个月,梅涅克他们怀疑卵里装着黑王的血肉,因为连贤者之石都无法对卵的活性造成破坏,我们一直在寻找办法毁掉它,可无论是工业熔炉的火烧,还是液氮的冰冻,亦或者水银池,都对它无效。”昂热解释道:“这在典籍中,是从未被记载过的情况,所以我们只能把它保存起来。” “原来是因为毁不掉么...”路明非若有所思。 “苏醒的龙王曾经对我们说过一句话:黑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他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押后,他更无法被毁灭。”昂热缓缓道。 “那个龙王,感知到了卵的存在,但他根本不在乎黑王之卵在谁的手里,他认为尼德霍格的归来是注定的,世界各地的预言中,也隐晦地提到了这件事,龙类,很早以前就预言了尼德霍格的归来。” “所以你们才在世界各地建立了避难所么?” “没人知道最终苏醒的黑王,将是一个怎样的深渊。”昂热沉声道:“所以我会尽我一切所能避免黑王的苏醒,但万一我们没能成功,这些避难所,至少可以留下人类文明的传承。在战略上要抱有足够的信心,但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路明非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昂热都在为“人类”准备后路了。 黑王尼德霍格,他的苏醒,难道真的是世界末日么? “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今天的谈话内容,你要保密。”昂热说:“这中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秘党的最高机密。包括末日的论调,只有秘党的高层知道,卡塞尔地下的避难所建成有十几年了,但有资格进入那里的,只有持有黑卡的人。 我们一直在极力隐瞒可能存在的末日,只在暗中为末日之战做准备,因为害怕打击大家的向上的积极性。 我的折刀、我的血统,这些东西,除了你之外,更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过,这些秘密牵扯到太多,如果伱说出去,会引起很大的动乱,秘党的凝聚力会进一步下降,我的威望也会受到质疑。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把我的把柄交给你了,所以希望我们在合作的时候,都能诚心诚意。” “我会保密的,校长。”路明非点头:“但是把日本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希望你能带我去见见我的父母。” “那得等到北西伯利亚的荒原刮起暴风雪,那时尼伯龙根的边界才会打开。”昂热笑道:“你的父母也很想念你,还记得他们说要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么? 这是因为那个男孩的生命特征愈发低微了,根据他们推断,大概再有两到三年,男孩就会被‘昆古尼尔’杀死,他们觉得男孩的死期在你的毕业典礼之前,所以才在去年期末给你的信里这样写。” “那个男孩...他要死了吗?”路明非心里忽然一紧。 “是的,虽然我们没用‘昆古尼尔’扎过龙王,但历史上被‘昆古尼尔’扎中的目标都是即死,他是唯一一个能坚持这么久的。”昂热眯眯笑地看着路明非,眼神中带着令人深思的意味。 “校长你不怕他死后,他交易给你的东西消失么?”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如果有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那消失了也无妨。”昂热无所谓地摊摊手,“听起来,你好像在担心他会死去,你见过他么?你和他的交易又是什么?” 昂热的话语中带着某种深沉的意味。 路明非听到这话,微微愣神,但还没开口,昂热已经站起来。 “算了,还是把事情的重点放回神的身上吧,我们都是秩序的守护者,不是么?”昂热推开了门,屋外的小提琴音乐和笑声一下传了进来。 他拍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灯光射进来,在红地毯上照出昂热的影子,只有房间里的路明非看得见拉长的影子。 ... “稚女还活着!”源稚生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会议继续进行,上杉越几人又被叫回了包间,他们讨论怎么处理白王的复苏,至于刚才的对话,其他人都很高情商地没有过问,毕竟昂热专门把他们支开,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正聊到源稚女,上杉越的第三个孩子。 “我前几天才见过他。”路明非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一个人在舞台上跳舞,身段柔美,“他平日里是一个牛郎,但真实身份其实是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 源稚生沉默地把手机拿过来,仔细地看,照片上的人更像是一个女孩,一头黑发顺直,披到腰间,穿着艳丽的和服,手中拿着纸扇半遮面,眉眼之间带着妩媚的笑意。 谷穂 “真的是稚女么...”源稚生喃喃自语,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被这张照片迷惑,觉得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但源稚生一眼就看了出来,没办法,稚女的五官和他一模一样,看照片的时候,他甚至有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路明非把源稚女告讲述给他的故事,讲给了源稚生听。 “他的目的,也是杀死王将。”路明非说:“我和他之间有合作,他卸妆的时候,连绘梨衣都认错了,错把他认成了你。我还问过他,要不要见面和你谈一谈,但他拒绝了,说还不是时候。” “因为是我,亲手杀死了他啊...”源稚生凝视着自己的右手,仿佛那里还沾着鲜血。 他忽然觉得很冷,好像那晚的冷风又吹到了脸上,透过骨缝渗入骨髓。 那一天他是作为执法人回到镇上的,因为镇上发生了惨案,十四个女孩失踪了,凶手似乎只对年轻的女孩下手。 他很害怕自己的弟弟也受到伤害,经常有人说,稚女像个女孩,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别人在嘲讽源稚女,觉得他一点不像个男人,没有阳刚之气,但他依旧提着刀连夜赶了回去。 回去后的一件事情,就是找他的弟弟。 这是他在世上最亲密的亲人,从小就一起长大。 他们住在寄宿家庭,初中以前睡在一间房,夏天的夜晚闷热,房间里就像是蒸笼,家里唯一的电风扇被养父霸占着,源稚生想要去村头的小溪,把脚插在山泉里乘凉,但稚女害怕养父发现他们两个夜晚偷偷跑出去,会打骂他们。 源稚生就鼓励他说没事,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是我带你出去的。 两个人悄悄翻窗出去,在溪边玩水,他们把晚餐剩下的梅子饭团一起带上,用岩石堆了一个石磊,源稚生顺走了养父放在桌上的打火机,他们捡来附近的干树枝,扔进石磊里,生起火。 源稚生找来一块石板用山泉水洗净,石板被放在石磊上,他把带来的饭团,扔在石板上加热。 源稚生还去别人的田里挖了两颗土豆,等火熄灭了,就把土豆埋进灰里焖熟。 他和稚女坐在溪边,脚底能感觉到冰凉的山泉,手里是热的发烫的烤土豆,徐徐的山风吹走了闷热的七月天。 稚女吹了好几下,才敢下口,而他手里的土豆连皮都没剩下了。 那一晚他们很晚才回去,翻进来的时候,养父在房间里等着他们。 地上摆着空酒瓶,养父拿着皮带,他其实并不关心这两个小子夜里翻出去,但有人拿走了他的打火机,还没经过他的同意,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既然如此,就必须再把权威树立起来。 源稚生挡在了弟弟面前,说都是他的主意,火机也是他拿的。 养父看了看缩在后面的稚女,量定源稚女也没有勇气反抗他,他用皮带狠狠抽了源稚生一顿,说这个家里,只有他能做主。 源稚生的背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第二天变成了乌黑的淤青。 等养父离开后,稚女大哭起来,源稚生拍拍他的背,说没事,别害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可稚女还是不停地哭,颤抖着哭,哭的时候小心地用棉签为他背上的伤口抹消毒酒精。 多讽刺,他明明发誓要保护弟弟,却亲手将刀插入了弟弟的胸口。 那一晚,满镇都是警察,警哨声响成一片,手电的光柱交织起来,只有学校里静悄悄的,因为女孩失踪的缘故,学校早就封闭了。 他翻遍了整个小镇都没找到弟弟和凶手,学校是他唯一没搜索过的地方,他沿着幽深曲折的走廊下行,一层层地到达那间废弃的器械储藏室。 只有他和弟弟知道这间巨大的储藏室,里面堆满了陈旧的体育设施。 这里太深又太湿润,永远见不到阳光,当作储藏室用都不合格,霉菌沿着一切东西的表面生长,只能被弃用,可源稚生在这里住过好几个月,有那么几个月他无家可归。 这是他和弟弟的秘密基地,源稚生在十二岁的时候发现了这里,他说这是正义的朋友们的基地,以这个基地为中心我们要维护世界和平,当我们受伤了我们就回这个基地来治疗。 弟弟什么都没说,跟着他默默地把灰尘扫掉,把霉菌擦拭干净。 这个噩梦至今都萦绕在源稚生的心头,稚女穿着云中绝间姬的衣服,每一个失踪的女孩都在这里,但她们都死了,变成了塑像。 正义朋友的基地变成了邪恶反派的据点。 到处是浓郁的化学气味,云中绝间姬的绯袴上沾着行凶的血迹,他赤裸上身,将女孩从泡满化学试剂的浴缸中捞出来。 那是鹿取神社的巫女继选人,是学校里最美的女孩,她羞涩地微笑着,永远留在最美的一刻。 其实源稚生早该想到了,镇上的混血种只有两个,而其中一个已经去了东京。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觉得事情的真相不可能是这样的,他的弟弟明明是个只会躲在他身后的爱哭鬼。 找不到稚女一定是因为他被坏人抓走了,他这个时候肯定在角落里哭泣等待哥哥来救他。 但真相是他根本没哭,还看着女孩的脸微笑。 源稚生轻声呼唤他,他猛然转过头,狰狞的黄金瞳像恶鬼,可看到源稚生的一刻,他的神情迅速地变化。 最终他朝着源稚生小跑而来,惊喜地笑了,流露出源稚生熟悉的眼神。 他张开双臂,似乎是想要拥抱。 但他只拥抱到了冰冷的刀刃。 “哥哥...你回来啦?” 这是源稚生听到的,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蜘蛛切贯穿了男孩的胸膛,血和泪一起滴落。 源稚女哭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哥哥也哭了,比爱哭的弟弟哭的还大声。 源稚生紧紧地搂住弟弟,用力拧转刀柄,把他的内脏器官破坏。 这就是结局,最后他把弟弟丢进那口废水井里,用铁链锁住了井盖,并放火烧掉了地下室。 源稚生从没想过,有一天稚女还会回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源稚女是牛郎 “你还能联系上稚女么?”源稚生只愣神了一小会就回过神来,听到稚女活着的消息他很惊讶,但今天令人惊讶的事情已经发生的够多了。 神葬所、尸守群、龙王、橘政宗、黑天鹅港... 他的脑子早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绞成了一团乱麻,绘梨衣都变成了他的亲妹妹,弟弟突然出现,好像也不是特别意外的事。 “如果没出意外,他今晚应该还在高天原当牛郎。”路明非收回了自己的手机,“高天原是新宿区的一家牛郎店,他来到东京之后就入住这里了,每晚他都在这里表演。” “牛郎...他在店里都干些什么事情?”源稚生心头一颤,他看照片上的稚女,比女人还要有女人味,一个男人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去牛郎店工作,总会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来牛郎店消费的可不只有女人,还有男人,这里可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地方,顾客来这儿都是为了排解寂寞和发泄欲望,夜晚,人总是会变得感性一些,这种娱乐场所最容易藏污纳垢,发生肉体之间的交易。 一个经常出没夜店的女孩,告诉别人她其实是个好女孩,这种话很难取得别人的信任。 同理,一个男人如果成了牛郎,就会让人觉得他的清白已经丢失了。 “他每晚都跳舞,他是店里的明星,女孩们都是为了‘风间琉璃’而来的。”路明非说:“他跳完一支舞,就会向台下抛出他的折扇,捡到折扇的女孩就能和他一起去包间畅聊半小时。” “这小子看来很追求刺激,万一捡到折扇的是个肥婆,他岂不是亏大发了。”上杉越摸着下巴说,虽然还没和这一個儿子见过面,但他已经能想象到源稚女风骚的性格了,和他年轻时应该很像。 源稚生沉默了。 和一个陌生女孩去包间“畅聊半小时”? 这可是牛郎店,是娱乐场所!来这里的女性都是为了追求刺激,为了排解寂寞,一个寂寞的女人和一个帅气牛郎在包间里单独相处半小时,足够把该干的和不该干的事情干完了。 “他居然...变成了这样...”源稚生叹了一口气。 “他蝉联日本牛郎界排名第一的宝座有好几年了,在牛郎界,他的名声很大,到处都是‘风间琉璃大师’的传说。”路明非说:“但牛郎当只是他的业余爱好,听他说王将能用某种方式控制他,似乎是一种古怪的声音,这种声音,能让他失去龙血的力量,他的体内好像存在着两种人格,一个是你认识的源稚女,另一个是风间琉璃。” “他的血统不稳定。”源稚生长长地叹气,“第一次觉醒时,鬼的意志就操纵了他的身体,为此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惨案。” “我知道,我觉得他其实一直想和你见面。”路明非说道:“但他害怕你不原谅他,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杀死王将,只是为了复仇么?他说,因为王将活在这世上,还会造成许多人的悲剧,对当年的事情,我想他也很后悔。” “我经常会想那些事情如果没发生会是什么样子。“源稚生呆呆地看着双手,如果稚女没变成鬼,现在是不是会在小镇的鹿取神社里当祭祀呢? 这样源稚生在休息日就能回到小镇上,去神社参拜,等旅客逐渐散去,黄昏降临,他们就拿着扫帚,在夕阳的余辉下,一起清扫青石地板上堆积的落枫,也许稚女还会有一个女朋友,是鹿取神社的巫女,他可以大笑着拍弟弟的背,说当年的爱哭鬼也成长成真正的男人了。 “你想和他见面么?”路明非问道。 源稚生愣了愣,他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个消息。 在他思考的时间,另一个人先开口了。 “还用问吗,为了杀死神,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上杉越猛地拍桌,“我们必须要把这孩子拉进我们的阵营,他是猛鬼众的龙王,肯定清楚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辛秘!” 上杉越说话的语气像是一个演讲家,在蛇岐八家当影皇的生活在他的习惯里留下无法磨灭的影子。 不同的是,如今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但第三个孩子他还没见过面,这怎么行? 管他是鬼还是什么东西,总之,源稚女也是他的孩子! 作为父亲,当然有管教孩子的权利,孩子误入歧途了就要把他拉回来,有时候动用一些特殊手段也是没办法的。 “那个叫高天原的牛郎店在哪里!”上杉越大声说:“我们现在就过去找他,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别激动,老朋友。”昂热敲了敲桌面,“我很能理解你迫切想要见到儿子的心情,但父子相认,总是要走一个流程的,孩子们都有叛逆心理,你这样做,只会让他失去对我们的信任。” “那你想要怎么办?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神葬所的尸守忽然苏醒,一定是有原因的,神或许就要苏醒了,在这之前我们的动作必须迅捷!”上杉越据理力争,“把他绑回来就是最迅捷的办法,这能为我们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昂热思考片刻,手指在桌上无规则地点动,“不行,这太粗鲁了,源稚女的体内毕竟流着皇血,冲突中很可能发生意外。 而且根据你们的描述,他是个性格极其敏感的人,他的身份是猛鬼众的龙王,在明面上是我们的敌人,贸然邀请他,会让他对我们起疑心。我想,我们需要一个中间人,路明非,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让我去说服他么?”路明非问道。 “尽你所能吧,我们真正需要调查的人,还是王将和橘政宗。”昂热回答道:“这两个人才是事情的关键,神的搜索也不能落下,既然神是被人唤醒的,那么唤醒它的人,大概率知道它的胚胎在哪里,最好我们能先一步找到神的位置杀死它。” “橘政宗,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上杉越黑着脸。 “他不是关在蛇岐八家的黑牢里么?”昂热理了理衣领,看向源稚生,“是吧,大家长?” “是的。”源稚生点点头。 “那现在就带我们去找他吧。”昂热笑笑:“路明非你就去找源稚女,告诉他,他的哥哥想和他见一面。” ... 谷饡 路明非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意无意地能和楚子航的视线对上。 “师兄,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路明非实在憋不住了。 “没有。”楚子航很淡定地回应,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拿起勺子,从碗里舀了一口椰子慕斯,放在嘴里。 “哦...”路明非张开嘴,最后还是只憋出一个哦字,毕竟眼睛长在楚子航身上,他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又不违法。 会议结束后,路明非又和绘梨衣回到了座位上,他给源稚女发了消息,但没有回应,于是他打电话给鲸老板,鲸老板说,风间大师正在包间和一位幸运的女士探讨人生,在这种神圣而宝贵的时刻,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也不能被打扰,这是男人的花道! 路明非问鲸老板大概要多久才能结束,回答是还有半小时,因为风间大师才邀请那位女士进门。 路明非最终还是选择了等待,首先要尊重“男人的花道”,其次他并不是很着急和源稚女见面,他还没想好说辞,正好晚饭还没吃完,他就重新坐了回来,一边吃饭一边想待会要怎么说才能让源稚女接受绘梨衣其实是他的亲妹妹,还有如何调节源稚女和源稚生之间的矛盾,讲实话,这很让他头疼。 路明非看的出来,源稚女不太喜欢绘梨衣,总归就是因为那种奇怪的感情啦,动漫里常有的,觉得有人成了自己的替代品,本该属于他的爱被绘梨衣夺走了,于是伤春悲秋,生起莫名的嫉妒心。 就像是有孩子的家庭生了二胎,然后把注意力都放到二娃上去了,大娃就会很生气,嫉妒二娃。 路明非大概能理解,过去在婶婶家的时候,他也会羡慕嫉妒小堂弟。 虽然小堂弟周六周日要去补课,但婶婶总是会亲自接送他,还会带他去街上吃好吃的。 路明非要么就泡在网吧吃泡面,要么就和叔叔一起吃剩饭、 偶尔婶婶会从肯德基必胜客打包带回一些炸鸡翅和牛肉披萨回来,小胖弟很是大气地把纸袋扔在路明非面前,他早在外面吃的满嘴流油了,打包回来丢在路明非面前像是施舍。 有好吃的,路明非当然不会拒绝,但那个时候他总会没由来地升起嫉妒心,倒不是觉得吃“嗟来之食”没面子,只是嫉妒有人带小胖弟去街上吃饭,却没人带他去街上吃。 潜台词是小胖弟有人爱,他没人爱。 源稚女的心理估计和这差不多,就是更严重一些,以前哥哥的好都是他的,但这些好都被一个替代品“妹妹”霸占了,占有欲和嫉妒心让他面目全非。 不知道他知道了绘梨衣是他亲妹妹,会怎么想。 路明非用勺子舀起一块凝乳般的慕斯,已经上到最后一道甜品了,椰子慕斯佐特浓咖啡酱和开心果油。 上面一层是椰子慕斯,下面一层是特浓咖啡酱和开心果油,外观看上去像是一颗剥开的大号煮鸭蛋,软糯的慕斯如蛋白般光滑,能闻到醇香的黑咖啡味道和浓郁的椰子香气,入口的味道很好,黑咖啡完美中和掉了慕斯的些许腻感,搭配开心果油的香气,算是一道很用心的甜品了。 上一道主菜是烤猪肉,搭配清爽的豌豆荚,三小时的低温熟成保留了饱满的色泽和肉汁,路明非虽然对高档料理不是很懂,但好不好吃他还是能下评价的,今天的晚餐就很好吃,不得不说,校长挑选餐厅很有一手。 绘梨衣的餐盘里也是空空的,什么都没剩下,她用纯白的餐巾擦了擦嘴,歪头想了想,又俯身过去,帮路明非也擦了擦嘴,动作很是亲密,无处不透露出恋爱的酸臭味。 叶胜挑挑眉,给了路明非一个“伱懂的”的眼神,恺撒也露出有深意的笑容,弄的路明非很羞涩。 记得之前恺撒还在调侃着说绘梨衣是他的小女友,当时他一脸正经地表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现在嘛,只能说,真香。 侍者收完了空掉的餐盘,鞠躬退场。 路明非拿出iphone看了看时间,8点45,只过去15分钟,风间大师应该还在和女孩子畅聊,算算路程,赶过去也差不多。 “你们待会是回摩尼亚赫号么?”路明非询问。 “蛇岐八家在池袋的方舟酒店为我们安排了住房,我们会分配一部人留守东京。”叶胜把餐巾纸扔在垃圾桶里,“我是副船长,要回去守船,但恺撒和楚子航本来就不是摩尼亚赫号的船员,所以他们会留在这里。” “说起来,你住在哪里?”恺撒的目光转移过来,“你和你的小女友,总不能住情侣酒店吧。” “我们住的地方有点远。”路明非挠挠头,“在伊豆的热海。” “你在那里有一栋别墅?”恺撒问。 “是一栋幕府时期建造的将军府邸,在海边。”路明非说。 “是不是你的s级爸妈把资产过渡给你了?”恺撒凑过来:“连加图索家在日本都没有资产,你居然能有一栋海边的古董别墅,你果然是富二代吧。” “差不多吧。”路明非随声应道,详细情况他实在不好给恺撒解释,不过大体上和恺撒想的差不多,他还真是个二代,毕竟资产都是从某个爱玩美少女养成游戏的家伙那儿继承来的。 “真想知道你的爸妈是何方神圣。”恺撒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 “我也想知道。”路明非小声道,帮绘梨衣解开束发绳,吃饭时,他帮绘梨衣的头发系了起来,以免女孩低头的时候,发丝沾上酱汁。 楚子航看着两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在想,是不是爱情能让人变强大? 第二百七十三章 樱井小暮 高天原,包间。 房间内光线昏暗,荧屏上,一个银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唱歌,他是日本著名音乐家,谷村新司。 这首歌名叫《群青》,谷村新司创作这首歌于1981年,屏幕上的画面是他在2001年alice重新复出旳纪念演唱会上所录制的视频。 即使他当年已经53岁,但歌喉仍然动听,就像是这首歌的歌词:天渐渐染上颜色,雪静静从天飘落,堆积在海面上,冻结住了波浪... 他的声音,就像是雪花轻柔地飘落,海浪舒缓地在海面翻滚。 这首歌曲在日本十大经典歌曲中排名第二,深受日本国民的喜爱。 风间琉璃记得他的养父就很爱听这首歌,在冬日的午后,养父会去镇上的酿酒店打来二两米酒,指挥他和哥哥把唯一的躺椅抬到阳光照的到的地方,然后躺在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用收音机播放《群青》的录音带。 谷村新司的歌声让风间琉璃又回忆起了那段时光,冬天很冷,午后的阳光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他们晒着太阳,在雪地里追逐,身子就会慢慢热起来。 “将军带走了馆内所有的现金,馆内的猛鬼都被带走了。”樱井小暮为风间琉璃揉肩按摩,她穿着朴素的青色长服,长发在背后束成一束,直披腰间,她的服饰普通,唯有妆容精致,她来见这个男人的时候,都会化很用心的妆。 “他让你来找我么?”风间琉璃微眯着眼,感受着背后的那一双手,樱井小暮按摩的力度并不像一个女子,她的手很有力量。 “我是为数不多被留在大阪的人。”樱井小暮缓缓说:“将军并未指挥我做什么,于是我自作主张,来找您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儿?”风间琉璃问。 樱井小暮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小卡片,递到风间琉璃的面前。 上面写着“高天原,女士们的乐园!传奇牛郎风间琉璃大师正绝赞入驻中!牛郎界的传奇,男人的花道!你会感到寂寞,只是因为你缺一个懂你的男人!” 最下面有两排加粗的黑体:电话预约,享最低价,请拨打xxx。 风间琉璃愣了愣,罕见地笑了,把卡片递了回去:“所以你今晚就站在台下,等我扔折扇是么?” 樱井小暮低垂下头,“如果引起您的不满,请容属下告退。” 她是鬼,身手远非比高天原里的女人们可比,所以很轻易就能抢到折扇。 本来女人们得到折扇的机会都是平等的,但有了她这个作弊者,别人的机会就变成了零。 “我没有不满,任何一位客人捡到了折扇,都能在这间房间和我共处半小时,这是我定下的规矩。”风间琉璃的食指放在樱井小暮的红唇上,眼眸中带着笑意:“所以樱井小暮小姐,今晚,你是我的客人。” 樱井小暮痴痴地看着风间琉璃晶莹的双眼,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她虽然知道风间琉璃有当牛郎的副业,但从未有幸成为风间琉璃服务的客人。 两人之间并非纯洁的关系,风间琉璃经常亲吻她的嘴唇,但他的吻凶猛得如一只野兽,每一次他的亲吻都是这样突如其来,如狂风暴雨,如狂狼咬断猎物的喉咙吮吸鲜血,樱井小暮在这样的亲吻中,能感受到的只有欲望和索取。 这是第一次,这个男人对她露出了清水般的笑容。 她微微侧过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还请您不要取笑我了。”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我么?”风间琉璃托起了樱井小暮的下巴,“还是说,那个男人让你来给我传递消息,如果是这样,那你就说正事吧。” 樱井小暮低垂眼帘,“我只是觉得将军的行为有点反常,极乐馆是我们最大的经济来源,但忽然之间,他就带走了金库里的金条和本部的人,我出去一趟为顾客办些事情,回来的时候场馆就被掏空了,所以我才来找您。” “你没见到他么?”风间琉璃询问。 “没有。”樱井小暮如实回答。 风间琉璃看着樱井小暮,忽然笑了,笑的很开心,“这是因为,他到了危机关头了啊。” “您是...什么意思?”樱井小暮抬起头,不明白风间琉璃为什么笑。 猛鬼众,是鬼的家,家出了问题,为什么要笑呢? 整个日本愿意收留他们这些鬼的,只有这里,樱井小暮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所谓的寄宿所,到底有多可笑,可荒谬。 吃饭,注射镇定剂,抽血,吃饭,品德老师为他们上“健康心理课”,注射镇定剂,半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吃饭,吃安眠药,睡觉,这就是她逃离一级寄宿所之前的每一天。 那是一个山中的寄宿学校,高高的墙挡住了阳光,墙壁上挂着电网,任何试图接触的人都会被电成焦炭。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来等死的,一旦你的检测出了问题,就会被穿白大褂的医生带到特殊观察房,医生告诉他们不要怕,可去了特殊观察房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是因为这天生的血统,他们就该接受这样的待遇么? 樱井小暮也是樱井家的女儿,如果她和家族中的其他人一样,现在不也该接受着家族的培养,在繁华的东京享受生活么? 凭什么她就要承受这样的待遇,每天活在不安和惶恐里,她不甘心,可她也不敢反抗,因为反抗的人都会被关到禁闭室里,进行“特殊教育”。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高墙被炸裂,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被戴着猛鬼面具的人击倒在地上。 她站在角落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戴能剧面具的人走到了她的身边,对她说:“孩子,别害怕,现在,你回家了。” 从那天起,她就把猛鬼众当做自己的家。 “你在猛鬼众待了几年了?”风间琉璃轻声问,手拂过她额边的垂发。 “已经是第10个年头了。”樱井小暮在心中数过获得自由的每一天。 “猛鬼众最初是由鬼创立的,但自从王将成了猛鬼众的领袖后,它就变了,你觉得王将是为了收留鬼才成为领袖的么?”风间琉璃的手抚摸樱井小暮的脸,强制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不知道将军的想法,我只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樱井小暮坚定地说。 “家么...”风间琉璃的手缓缓垂下,眼神中透露出疲惫感,“或许这里是你们的家,但并不是莪的。” 樱井小暮又伸出了手,似乎是想为风间琉璃按摩。 “不用了。”风间琉璃摆摆手,拦住了她,“女人,你还是离开东京吧,这里没有你想找的家,你的家从来都不在猛鬼众。” 樱井小暮收回了手,但并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风间琉璃的身边。 风间琉璃看了看墙面上挂着的圆盘时钟,在杯中倒上一杯烈酒,一饮而尽,以往饮酒过后,他都会亲吻这个女人,但今天他什么都没做。 时间缓缓流逝,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分针的刻度最终划过了圆的一半。 “你该走了。”风间琉璃站了起来,冷冷地说:“离东京远一点,有多远离多远,剩下的事情和你无关。” 他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令樱井小暮警觉的人。 亚洲面孔,黑色短发,樱井小暮记得那张脸,路明非,卡塞尔学院的s级专员,他身边的女人有着暗红色的长发,那是蛇岐八家上杉家的家主,上杉绘梨衣。 樱井小暮的袖中亮过一抹光,那是一把匕首,一个漂亮女人行走在外,最好准备一点防身的手段。 这两人肯定是来找麻烦的,尊贵的上杉家主怎么可能没有目的地来到牛郎店,这里值得上三家人物出动的人,只有猛鬼众的“龙王”和“龙马”。 她觉得是自己让风间琉璃暴露了。 没想到今天下午她才抵达东京,就被蛇岐八家的人的发现了。 也许她不该来,但当时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一场倾盆大雨突然降临,在便利店躲雨的时候,路过的光头佬递给了她那张卡片,还一股劲地推销“男人的花道”。 她本来想给光头佬的裤裆来一脚,让他知道最好不要见色起意,随便搭讪街边的陌生女人,但她在卡片上看到了风间琉璃的名字,最终微笑着收下卡片。 从大阪到东京,她终于又找到了猛鬼众的消息。 猛鬼众一夜之间就变得稀离崩碎,在东京的据点全部被蛇岐八家剿灭,大阪那边也只剩下了本地的帮派,拥有血统的猛鬼,除她和当时不在场馆的几人,全部都被将军带走了。 这个她生存了十年的家,忽然就消失了,将军向来神出鬼没,如果他不想露面,你不可能找得到他,但她知道风间琉璃被将军叫去了东京,所以走偏僻的路,来到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猛鬼众一定面临了很大的危机,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帮上忙,可她冒然来找风间琉璃,犯下了大错。 龙王和龙马相见,如果她是蛇岐八家的人,也会觉得猛鬼众要有大动作。 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能做的,只有尽量补救。 樱井小暮的脚步无声,身形隐匿在视线死角,她紧贴墙壁,呼吸频率降低,心脏的速率也降到了极致,整个人近乎处于一种假死状态。 这是一种属于忍者的特别技巧,可以消除自身的存在感,进行出乎意料的致命袭击。 她的言灵是“鬼胜”,可以屏蔽自身痛觉,完全不顾自身承受力强行将力量发挥到正常状态下的8倍,即使骨头断掉,她也能面不改色地挥舞手中的刀,因此在出刀的一瞬间,她可以无视所有威胁,斩杀目标。 如果牺牲自己能让风间琉璃安全离开,她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出乎意料的是,路明非上来就很友好地和风间琉璃打招呼,“今晚的活动暂时停下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谈。” 话说到一半,路明非皱起眉,看向了房间内,眼神像是有目的地朝樱井小暮的位置搜寻。 樱井小暮没想到她的隐匿技巧如此轻松就被识破了,但她并没有惊慌,而是紧握着匕首,死死盯着路明非的脖颈。 “鬼胜”在起作用,她随时准备刺过去。 可忽然间,手中的匕首脱离她的掌控,无法想象的巨力传来了,即使她的力量加强了八倍,手臂也不可避免地朝上方移动。 咔嚓,清脆的碎裂声,她的臂骨断裂了。 鬼胜的使用者,常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言灵激发时他们感觉不到痛,会毫无限制地攻击,丝毫不顾身体是否能够承受,在生死搏斗中,鬼胜的使用者的骨头,很容易断裂。 但樱井小暮的臂骨断裂并不是因为她发动了攻击,而是因为她紧紧抓着匕首不松开,相反方向的巨力,使得她的臂骨遭受了强烈的冲击,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脚并没有踩在地板上,匕首拖着她的身体往上浮动,使得她的脚底和地板之间出现了一个极薄的空隙。 一瞬间,匕首的刀刃,就指向了她自己的咽喉,仅有毫米之隔,而她的手,还握在把手上,看上去就像是她想要自杀。 樱井小暮背后发凉,意识到她和眼前这个人男人的差距,就像是天与地之间的差别。 “她不是敌人!”风间琉璃大喊一声。 路明非侧头看了看樱井小暮的脸,拍拍左肩,她的手像是断线的木偶一般垂下来,匕首顺势掉落在地上。 “她是谁?”路明非警惕地问,刚才,他明显感觉到了杀气,就是从这个漂亮女人身上传来的。 虽然她尽量在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路明非早在苇名就养成了习惯,在路过每一面墙,进入每一个陌生房间时,他都会特别地小心,经常会有潜伏的敌人从那里发动袭击。 这个好习惯又帮了一次忙。 其实哪怕老唐不出手,他也能反应过来抽刀。 ------题外话------ 感谢“白夜殇战”打赏的500点币 第二百七十四章 绘梨衣是你亲妹妹 “她是樱井小暮,猛鬼众的龙马。”风间琉璃没有拖沓地挑明了樱井小暮的身份。 “这是...你的人?”路明非上下审视樱井小暮,虽然她穿着简单的长服,但长着一张极为艳丽的脸,妆容精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风间琉璃点点头,说道:“她还不知道我和你们之间有合作关系,所以一时起了不好的念头,请允许我道歉。” 路明非看了看风间琉璃,又看了看嘴唇发白的樱井小暮,早在之前他就猜测“龙王”和“龙马”有一腿,现在看来这个猜测是属实的。 “既然是你的人,那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路明非摆摆手,他是来和风间琉璃谈事情,如果在聊天之前把双方的关系闹僵就不太好,而且樱井小暮已经她付出了臂骨断裂的代价,再追究下去就有点钻牛角尖了。 “感谢路君的宽容。”风间琉璃笑了笑。 “不用在意,我来是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路明非指了指楼上,“我们去三楼的办公室谈吧。” “好。”风间琉璃说。 “你先上去吧,我带樱井小姐去三楼的休息室。”路明非不打算放樱井小暮走,现在,王将和橘政宗的身份是个谜团,多一個“龙马”,就多一块解谜的拼图。 风间琉璃看了樱井小暮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乱来,再乱来我也不保不住你了。 樱井小暮没有拒绝的余地,沉默着被路明非和绘梨衣带到了三楼的员工休息室,墙壁上挂着三个液晶电视,电视下面摆着ps游戏机,一个小柜子里装着薯片和糖果,还有咖啡机和榨汁机,清酒和米酒的瓶子装在酒柜里,桌上的盘子里摆着新鲜的橘子和苹果。 整个房间非常宽敞,能容纳十几个人,红皮的沙发摆在墙角,两面是欧式风格的壁炉和日式风格的被炉,地板一半是榻榻米,一半是木地板,木地板上铺着羊毛毯,柔和的黄色灯光落下来,有种温暖的温馨感。 这就是高天原的休息室,服务员和牛郎们在空闲时间会来到这里放松,打打游戏,吃吃零食,或者和同事们聊上一会天,但今晚高天原的生意爆棚,所有人都忙的要死,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摆着没收好的扑克牌和一包吃了一半的烤肉味薯片,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忙,连薯片都没吃完就出去上班了。 “请在这里休息一会吧。”路明非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电视机,他之前也在这里玩过,鲸老板还和他在这儿打了几盘街霸。 樱井小暮点头,沉默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电视频道上播放着日本国民动漫《哆啦a梦》。 绘梨衣好奇地到处观望,进入高天原的一刻,她就觉得这里到处都是新鲜的事物,昏暗的环境里,是随音乐闪动的灯光,到处都是亮晶晶的,侍者推着小推车,为各个卡座送上果盘和香槟。 她还看到了一个穿透明纱衣的男人,内裤好像是红色的,但路明非突然就把她的眼睛遮住了,不让她看。 这就是牛郎店么? 记得之前那个胸大腰细腿长的姐姐说过,牛郎的工作就是讨好女人,让女人开心,但他们到底要怎么样女人开心呢? 绘梨衣的小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她觉得牛郎们的生活都很艰苦,因为他们的衣服都穿的很少,要么裸着上身,要么露出大腿,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职业。 如果sakura当了牛郎就不好了,冬天会很冷的。 路明非并不知道绘梨衣正在庆幸她的男朋友不是一个牛郎。 他见绘梨衣正在四处观望,心想要不要绘梨衣留在休息室里玩一会游戏,毕竟风间琉璃和绘梨衣的关系在单方面很不融洽,绘梨衣在谈话的时候也帮不上忙,让她待在休息室或许会更好。 至于樱井小暮,这个女人断了一只手,起不到什么威胁了,绘梨衣又不是柔弱的女子,真要算起来,一百个樱井小暮都不够她一巴掌拍的。 “绘梨衣要在这里玩一会吗?”路明非拿起ps手柄,找到了街霸的游戏光盘,展示给绘梨衣看。 “sakura和我一起玩吗?“绘梨衣举起小本子。 “我要和风间琉璃聊一些事情。”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 “他也是...哥哥?”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之前的会议她也有参与,但会议的内容对于她来说太复杂了,只能理解一小部分,例如上杉越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其实有两个哥哥,都是上杉越的孩子,至于别的什么“白王”,“神”,“鬼”,这些就乱七八糟的,像是一团理不清的浆糊。 路明非点点头,“但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伱。” “我知道了,那我在这里等你和新哥哥回来。”绘梨衣拿起了手柄,乖巧地坐到了沙发上。 “等聊完了我就陪你打游戏。”路明非笑了笑。 绘梨衣也笑了笑,拉着他的手,亲吻他的脸颊。 樱井小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路明非指了指墙角上的摄像头,对她说:“樱井小姐,我就在隔壁的店长办公室,那里能看到所有的监控,这间房里发生了任何事情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希望你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下一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在下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樱井小暮跪坐在榻榻米上,态度恭敬。 知道了风间琉璃和路明非之间是友好的关系,她自然不会再破坏双方之间的友谊,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已经清晰地了解到一件事,凭她的身手,在路明非面前根本翻不起浪花。 “我们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路明非很是友好,毕竟谁也说不清将来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到时候,他还得叫樱井小暮一声嫂子。 路明非帮绘梨衣登录了她的街霸账号,等她开始一盘游戏后才离开。 走之前,他悄悄把左臂义手上的“老唐”取下来,放到了绘梨衣的衣服兜里。 店长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他推开门,风间琉璃已经在等着了。 “王将已经是风中残烛了!”风间琉璃瞳中燃着炽热的火焰,“这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 “我能理解你想要杀死王将的迫切心情,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要和你谈。”路明非表示自己不是来谈打打杀杀的。 “你想说什么?”风间琉璃心里只念着杀死王将,极乐馆突然被掏空,说明王将的布置全部被打乱了,不得不带走猛鬼众的所有资产,进行最后的赌博。谷丘 十几年来,他从来没见过王将的动作如此慌乱,王将过去一直都是运筹帷幄的轻松模样,仿佛什么都在意料之中,但如今,他面临了巨大的危机,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说之前,我要先确定你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对你,或许是一件很有冲击力的事情,但具体要看你怎么想。”路明非缓缓说。 “你说吧。”风间琉璃心思没放在这上面,“等你说完了,我们再讨论杀死王将的事情。” “好吧,那我说了。”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快说吧。”风间琉璃催促道,他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比杀死王将还要有冲击力。 路明非在心中梳理好话语,终于说出了口:“绘梨衣其实是你和源稚生的亲妹妹,你们的基因都来自一个叫做上杉越的男人。还有,你的父亲和哥哥想找你聊一聊。” 简短的话语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风间琉璃忽然愣住了,表情呆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的沉默,店长办公室内鸦雀无声,鱼缸里的小丑鱼吐着泡泡,在珊瑚礁上游动,投射下移动的阴影。 小丑鱼从这头游到了那头,风间琉璃终于开口了,又重复了一遍路明非的话:“你说,上杉绘梨衣是我和哥哥有血缘的妹妹?还有我的哥哥和父亲要找我?”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怀疑的意味,还有些搞不清所以然,就好像,看动漫少看了十几集,上一幕还是主角整装待发,要去魔王宫殿讨伐最终大boss,下一幕忽然变成家庭剧,主角忽然焦急地在老婆的产房门口踱步,因为他的老婆要生了。 整个事情连起因经过都没有,路明非忽然告诉他,绘梨衣是他的亲妹妹,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听都没听过的父亲,这是什么鬼? “对。”路明非接着解释:“你应该知道今天下午东京下了一场暴雨,这是因为神葬所的尸守苏醒掀起了元素的乱流,昂热校长联系上了我。 校长认识你们的父亲上杉越,我们一起去了东京湾抵御尸守,事情完毕后,你的哥哥,绘梨衣还有上杉越,他们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因为上杉越觉得绘梨衣和他的奶奶很像,源稚生也和他年轻时候如出一辙。然后鉴定结果表示,他们真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风间琉璃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了墙边的等身镜前,死死盯着自己的脸。 “你在干什么?”路明非不解地问。 “我在看,我的脸到底哪里和上杉家主长的像。”风间琉璃幽幽道。 “你接受不了么,绘梨衣是你的亲妹妹?” “不,我只是觉得这世界太荒谬了。” “绘梨衣暂且不论,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你应该和你的哥哥见一面。” 风间琉璃在镜子前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到了路明非的对面,问道:“他们为什么想见我?” “因为你是猛鬼众的龙王,我们准备彻查王将和橘政宗,而你是为数不多和王将直接接触过的人。”路明非说:“用官方的语气来说是这样,但是你的父亲和哥哥知道你在高天原之后,本来是想当面来找你的,但被昂热校长阻止了,因为他觉得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个人感觉,他们想见你只是因为你是他们的亲人,源稚生提到你的时候,表情很落寞。” “哥哥想念的是他的弟弟源稚女。”风间琉璃摇摇头说:“但我是风间琉璃。” “你不愿意和他们见面吗?” “我还没有杀死王将。” “杀不杀王将,跟你和他们见面这件事并不冲突。” 风间琉璃看向了一旁的鱼缸,深色的海水映出他的影子,“那个上杉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路明非眼前出现上杉越做拉面的模样,面团甩几下就变成了粗细均匀的面条,“他的拉面做的很好吃。” “拉面很好吃?你这是什么评价?”风间琉璃转过头来。 “他当了六十年的拉面师傅,拉面做的很好吃有问题么?” “我问的是,他的性格,他的过去,他在这些方面是什么样的?” “性格嘛...一个很健谈的拉面师傅,至于他的过去...以前他是蛇岐八家的皇,但后来不愿意做皇,就逃出去卖拉面了。” 风间琉璃注视着路明非的双眼,认真地说:“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没有在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路明非回答道。 风间琉璃不抽烟,但他现在忽然很想点一支烟,这种时候该干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到厕所里,坐在马桶上,点上一支烟默默思考人生。 “所以你愿意和他们见面么?”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上杉家主呢?”风间琉璃转移了话题,“她在哪里?” “她就在休息室。”路明非说:“要不我带你去见见她吧,她已经知道你是她的新哥哥了。” 风间琉璃沉默着点点头。 路明非看的出来他心情复杂,昂热校长说的不错,他确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需要一个过程去接受这件事。 路明非领着风间琉璃来到休息室,绘梨衣拿着手柄,按键正在啪啪啪地响,屏幕上,春丽的大长腿正在对隆进行一套无缝连击。 樱井小暮坐在一边,看另一个电视,大雄在朝哆啦a梦哭诉,说自己又被胖虎给欺负了。 绘梨衣打游戏的时候很投入,无暇关注别的事情。 风间琉璃安静地走进来,站在了游戏机旁,看着专注的绘梨衣,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兄妹相认 风间琉璃默默地坐在了绘梨衣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的春丽打出一套又一套旳连招。 他发现,自己对上杉绘梨衣这个人,并不了解,只是因为单方面的嫉妒心,恨着这个女孩。 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做过,自己对她的恨意,都是臆想出来的。 他还是很难接受,上杉绘梨衣是自己的亲妹妹。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但他也清楚,路明非没有理由骗他。 路明非说,绘梨衣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她的哥哥,她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么? 风间琉璃轻叹一声,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新鲜的红苹果,同时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慢慢地为苹果削皮。 水果在日本很昂贵,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大户人家买水果的时候才会按“斤”来买,一般的家庭,买水果的时候都是只拿一两颗,回去切好了,分到每个人嘴里只有两三个,尝尝味就没了。 记得在山里居住的时候,就很少能吃到水果。 但学校的节日补助餐,会为每个孩子额外加一颗苹果,那时候哥哥总是会把苹果让给他,说哥哥就要让着弟弟。 风间琉璃记忆中的苹果总是甜滋滋的,他慢慢地削皮,长条的苹果皮削到底都没断,薄皮隐隐能透过光,精美的刀工让人惊叹。 他将削好的果肉放在瓷盘里,交叉两刀,切成了四个小牙儿,同时一个剜刀,将苹果籽削掉,果肉的香甜气味飘到了空气中。 绘梨衣刚好打完了这一盘街霸,大大的k.o字样出现。 路明非坐在了绘梨衣的另一边,绘梨衣获得胜利后,放下了手柄,转过头看了看路明非,然后又看了看风间琉璃。 出乎意料,她朝风间琉璃伸出了手,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风间琉璃愣了愣,把手放进她的手心里,顺着她的意思握了握。 “要吃么。”风间琉璃把瓷盘推了过去,从牙签盒里取出四根牙签,分别插在了苹果牙上边。 “谢谢哥哥。”绘梨衣在本子上写,插起一个苹果牙,小口地咬动,她没忘了给路明非也拿了一个,用喂的送到路明非嘴里。 对她来说,“哥哥”这种生物都差不多,实际上她很难分清楚两个哥哥的区别,因为他们长的太像了。 风间琉璃看见“哥哥”两个字,整个人都呆滞了,反应过来后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似乎是为了找点事情做,又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 “哥哥也吃。”绘梨衣又插起一个苹果牙,送到了风间琉璃嘴边。 “我自己来就好了。”风间琉璃有些不知所措,放下了苹果和刀,从绘梨衣那接过苹果牙。 同时绘梨衣很自然地接过苹果和刀,削起了皮。 她的刀工就比风间琉璃差很多了,苹果被削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菱角分明,掉落的皮上还连着大块的苹果肉。 毕竟平日里这些工作都是由专人为她完成的,送到她面前的都是加工好的产品,削皮这活,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实际上,她刚才都不知道风间琉璃削的是什么,直到风间琉璃把苹果切好,她才认出来,原来这东西她经常吃。 总而言之,她“顺利”地把皮全部削掉了,然后她照着风间琉璃的做法,把苹果切成四瓣。 瓷盘和小本子被推到了风间琉璃面前,本子上写着:“哥哥吃”。 风间琉璃转头注视着绘梨衣的脸,腼腆地说了一句:“谢谢。”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兄妹相认总算是没出什么问题,两人的相处比他想的还要融洽,这大概就是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吧。 “路君,上..妹妹她,不能说话么?”风间琉璃拿起一块绘梨衣切的苹果牙。 “她的言灵,是审判,说话时她可能会无意识地释放言灵,所以她一直都用写字来代替说话。”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 “她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风间琉璃又问道。 “以前她一直被关着。”路明非说:“几乎不能和外界接触,就是最近才有机会到外面看看,她了解世界的方式基本通过动漫和游戏,所以,在某些常识上,她会犯一些错误。” “原来是这样么...”难怪风间琉璃会觉得绘梨衣削苹果的手法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怎么说呢,虽然有点浪费,但又有种莫名的可爱感。 “怎么样,你愿意和你的哥哥和父亲见面了么?”路明非顺势发问。 “哥哥...他真的想见我么?”风间琉璃凝视着壁炉中跳动的火舌。 “你可以当面问他。”路明非说:“但哪怕只是为了杀死王将,我觉得你也应该和他见一面。” 风间琉璃低头思索,良久,才抬起头来:“我知道了,我愿意和他们见面,但我要以猛鬼众龙王的这个身份赴约,而不是他的弟弟,我来只和他们讨论杀死王将这件事。” “就用源稚女的身份去见他们不好么?”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源稚女已经被他杀死了,站在这里的是风间琉璃,也只有风间琉璃能帮上他的忙。” “你还是恨他么?恨他毫无情面地用刀刺穿了你的胸膛。” 风间琉璃摇摇头,“他做的没有错,那是最好的选择。” 路明非轻声叹了一口气,“那好吧,他们说见面的地点和时间由你定,因为怕你觉得他们会在见面地点设埋伏。” “就在高天原吧。”风间琉璃说:“明早9点,我会在这里等他们。” “我会通知他们的,让他们做好准备。”路明非点头。 “杀死王将之后,我可以任凭他们处置。” “别朝负面的方向想,你是他们的亲人,这一点始终都不会改变。”路明非劝说道。 风间琉璃还是抱有消极的想法,源稚生当年铁面无私,用蜘蛛切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大概觉得,源稚生来找他合作,最终还是为了当“正义的朋友”,为了杀死王将和神。 等危机解除后,终究还是会像当年一样,哥哥会对他这个危险的“鬼”处以应有的惩罚,或许不至于杀死,但免不了关进黑牢里。 路明非稍微能看出来一些,但他觉得源稚生不会这么做,至少上杉越不会同意。 当年的惨案虽然是风间琉璃犯下的,但这更像是双重人格,精神病犯案在律法上是要特殊处理的。 路明非还是希望两兄弟能重归于好,把彼此之间的隔阂打破。 不过在此之前,倒是可以让他和绘梨衣增进一下关系。 绘梨衣又拿起手柄了,之前路明非就说过要陪她打游戏,她刚才就玩了几盘,完全没玩够。 “你会玩游戏么?”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 “你是说电子游戏么?”风间琉璃看着ps游戏机,摇了摇头,“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要不要来玩几盘。”路明非挥舞手柄。 “哥哥一起玩吧。”绘梨衣也在本子上写。 “这...”风间琉璃和绘梨衣的眼睛对上,迟疑片刻后说:“那...好吧...” 路明非笑笑,把手柄放到了他手里,教他怎么操纵角色。 风间琉璃的悟性很高,很快就领会了秘诀,这一家子在游戏上都很有天赋。 几盘下来,他已经不至于被绘梨衣一套连招到死,偶尔也能反击几下,这在初学者中已经很不得了了。 连输几盘,风间琉璃也被激起了不服输的心,按键哒哒哒地想,兄妹俩玩的火热。 路明非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一对兄妹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樱井小暮跪坐在房间的另一边,悄悄地看风间琉璃的脸,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地认识过这个男人。 ... 高尾山。 纯黑色的迈巴赫在蜿蜒的山中公路上行驶,源稚生坐在驾驶座,一边踩动油门,一边眺望着远处富士山的影子。 家族曾在平安时期,在高尾山的内部建造了一个关押鬼的黑牢,类似的黑牢在各个地区都有,高尾山只是其中之一。 工匠们找到天然的洞穴,然后顺着洞穴将山体凿空,在岩石的镶嵌中,挖出一个又一个的牢笼,这里阴暗潮湿,见不到光,能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铁笼和沉重的镣铐。 过去,每一个鬼都被关押在这里,直到生命终结。 因为这里永远黑暗,所以被叫做黑牢。 关押在这里的鬼永远都没有逃出去的一天,后来随着时代的改变,家族的长老们觉得这种做法太不人道,就废弃了黑牢的使用,转而在各个偏僻的地区修建起寄宿所。 鬼也曾是同胞,在保证鬼无法逃离的情况下,家族尽可能地给他们提供人道的生活环境和人道的注射型处决。 但几天之前,黑牢又被再次启用了,锈蚀的铁门打开,将猛鬼众的鬼一个个送了进去。 命令是源稚生下的,他对家族进行了大清洗,然后以雷霆之势剿灭了猛鬼众在东京的据点。 家族的执行官在东京半岛酒店发现了清晰的死侍活动痕迹,源稚生深知家族中必定有叛徒。 在如今这个紧张的时间,“人道”的效率就显得太低,他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和资金去执行“人道”的处理方式,所以他当机立断,启用了黑牢。 就在不久前,他亲自将橘政宗送到了黑牢里。 他查遍了蛇岐八家也没有找到在东京半岛酒店投放死侍的人是谁,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橘政宗。 作为上一任的大家长,他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做手脚,事实上,如果橘政宗不告诉他自己是间谍这件事,他永远都想不到,老爹和王将有合作。 如今事情的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橘政宗,王将,这两个人几乎和一切事情都有关系。 源稚生还是想要相信老爹,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 “橘政宗,他到底是怎么样爬上大家长的位置的?”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上杉越看着车窗外划过的杉木,“这可是蛇岐八家最高的位置了,阿贺,你们怎么会让一个外来者当上大家长?” “因为我们都相信他是橘家的人,认为他流着上三家的血。”犬山贺缓缓道:“他带回来了十六瓣菊的家徽,而且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猛鬼众的活动在最近十几年才频繁起来,一开始,家族在和他们的抗争中流了很多血,我们甚至丢失了大阪的地盘,大阪的帮派全部叛变,加入了猛鬼众。 而他当时在执行部挂职,那是家族成为日本分部后才建立起来的新部门,只有十几个人,他迅速就使执行部壮大起来,并且领带执行部和猛鬼众作战,在家族连连战败的时候,只有他带回来胜利的消息,我们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领导人才,所以把权利交给了他。” “他的升职未免太顺利了。”昂热思索一下,说道:“先等你们遭遇了经济危机,加入进来,在你们穷的没钱买米煮饭的时候,帮你们赚钱,然后又在和鬼的战争中取胜获取名望和支持,简直像是特意安排好的。” “他曾经告诉我,他和王将有合作。”源稚生低沉地说:“这些就是安排好的。” “王将,橘政宗,这两个人都是外来者。”昂热低声说。 “哼,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追求神的力量,他们不过也是其中一个。”上杉越冷哼一声。 “龙族的力量就是如此让人着迷啊。”昂热握了握怀中的折刀:“如果能获得他们的遗产,这个世界就变成了囊中之物。” “想多了,这些家伙只会引来自我毁灭。”上杉越不屑地说:“家族一直都守着白王的秘密,就是担心有人会觊觎那力量,我们比谁都清楚,白王的力量,不是人类能掌控的。” “但总会有人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昂热眯着眼睛笑笑。 迈巴赫停下来了,轮胎在公路上摩擦出青烟,这是一处幽深的森林,持枪的守卫守在两边,迎接他们的到来。 “走吧,去见见橘政宗。”昂热拉开了车门,“问一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掌控龙族的力量。” ------题外话------ 感谢“傲慢的滑稽哥”打赏的200点币,感谢“雪徒”,“书友20181231165730397”,“加斯壁垒~”,“书友150311113545105”打赏的100点币 第二百七十六章 黑牢 高尾山是东京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在这里可以眺望到富士山的壮丽。 它是多摩地区旳灵山,被指定为明治之森高尾国定公园,744年,圣武天皇曾在山腰勅命建造了一座药王院,许多人在这里参拜。 家族将黑牢修建在这里也有寄望以灵山之灵气,净化鬼之怨恨的意愿。 源稚生在前方领路,这里的道路是不对外开放的,旅游的游客即使迷路了误闯进来,也会被驻扎在这里的人员送走。 高尾山一共有六条登山道,各个道路还有缆车和上山吊椅,这里开发的很完全,大部分景区都对外开放,但黑牢所处的地界除外,这一块地早在平安时期就被蛇岐八家买下来,属于私人领地。 森林有一条青石板和鹅卵石铺成的老旧小路,风将岩石磨损成砂砾,道路的尽头有一座天狗像,在药王殿的大门前也有一座相同的天狗像,这是高尾山的守护神,据传是用来祭奉在日本传统的山岳信仰中,在山上经过艰苦的修行,修得了咒力和灵力的一位真实的人物。 “到了,这里就是黑牢。”源稚生停在了天狗像前。 一扇高的必须仰望的铁门立在山壁的中间,全副武装的守卫戴着面罩和防弹衣,他们取来了一把足足有小腿粗的铁钥匙,打开巨大的铁锁后,将铁门上一圈又一圈环绕的沉重锁链取下,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响声,长长的锁链像是一条冰冷的巨蟒,足足有八个人合抱才能抱的动它。 令人牙酸的铁锈摩擦声,八个守卫一同用力,推开了铁门,潮湿浑浊的冰冷空气迎面吹来,山洞顶上挂着新安装的防爆照明灯,但灯光并没有驱散这里的阴冷气氛,反而让人觉得这里很空旷。 源稚生从守卫那取来牢门钥匙,径直往深处走。 脚步声在山洞里踏出回音,两边的铁牢里,各自锁着犯人,他们统一换上了黑白的囚服,脚腕和手腕束上了沉重的镣铐,连嘴也被铁面罩似的东西封上了。 这是为了防止犯人使用言灵,要驱使言灵之力,就必须先用某种方式颂念龙文,虽然把他们的嘴堵上显的很不人道,但特殊时期只能特殊对待。 穿过长长的隧道,他们来到了尽头,这是一间单独的牢房,一个男人盘腿在地上,背对着众人,他也穿着囚服,手和脚上锁着镣铐,但他并不似其他犯人那般死气沉沉,倒像是在禅坐。 “这小老头,关在牢里还这么淡定。”上杉越小声喃喃。 “开门吧,大家长。”昂热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插入锁扣,牢门打开,男人依旧坐着,一动不动。 “橘政宗先生。”犬山贺轻声呼唤,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昂热皱着眉,抽出折刀,走进牢门内,一道红光闪过,橘政宗的面罩应声掉落在地上,面罩的上下颚连接处的轴承被斩出一道光滑的切面。 昂热轻轻推了一下橘政宗的肩膀,啪嗒,橘政宗的身子倾斜,倒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源稚生的眉头紧锁,快速地走到橘政宗的身前,俯下身去探橘政宗的鼻息。 “他难道是死了么?”上杉越问。 “还有呼吸,但是很微弱...”源稚生收回手,小心地把橘政宗扶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饿晕了,还是圆寂了?”上杉越戳了戳橘政宗的背。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源稚生也很想问这个问题,橘政宗还有生命气息,但触碰他的时候,就像是在触碰一具尸体,因为他的身体太冷了。 昂热收起折刀,手放在橘政宗的腕部把脉,“他心跳速率很低,体温比正常人低了至少10度,就像是...动物为了节省能量,进入了冬眠状态一样...” “我可没听说过人类也会冬眠,难不成他是青蛙和黑熊修炼成的妖怪?”上杉越觉得这个小老头是在装睡,很想扇他几巴掌,把他扇醒。 “总之他现在的状况很不正常,我们需要专业的设备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昂热站起身。 忽然之间,野兽的嘶吼声从背后传来。 山洞里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猛兽在行走,每个人都拔出了刀,内心警惕。 巨大的黑影从远处投放出来,那是狰狞的怪物影子。 “该死,这里怎么会有死侍!”上杉越大骂一声。 怪物露出了真面目,铁青色的鳞片遍布周身,流线型的肌肉和曲线,钢铁般的长尾。 源稚生瞳孔收缩,他看到了龙形的死侍。 一眼望过去,龙形死侍占满了通道,这里明明是他们的底盘,怎么会有死侍出现! 这些死侍的外形和昨晚出现在台场的三只龙形死侍一致,唯一不同的就是数量,多到源稚生头皮发麻,它们占满了通道。 “优先迎敌!”昂热抽出折刀,猛地向前冲刺。 “阿贺,先处理好这些怪物!”上杉越也提刀冲了出去。 两把长刀在高速的斩击中扭曲出弧光。 昂热将折刀插入死侍的眼睛,拔刀时,猩红的血飞溅出来,在地面上烫出白烟,气泡咕噜咕噜冒出来。 “不要沾到这些家伙的血!”昂热大喝一声。 这些死侍的血就像是高浓度的硫酸,具有极高的腐蚀。 犬山贺也冲到死侍的面前,樱红色的鬼丸国纲出鞘,7倍刹那,128倍的居合极意! 接近音速的居合斩使得鬼丸国纲的刀身发出尖锐的嗡鸣,这把斩鬼刀从死侍张开的大嘴中划过,顺着上下颚的分界线,将它的上半个头盖骨削开。 犬山贺燃着黄金瞳,脚步敏捷地躲开飞溅的血,虽然他年岁已高,但这些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荒废武艺。 但紧随着是响起的枪声,剧烈的火花闪耀,昂热为他格挡下子弹。 那些持枪守卫,把枪口对准了四人。 “你们在干什么!”源稚生大喝一声。 “这些人不是蛇岐八家的人,你没发现么,死侍根本不理睬他们!”昂热瞳孔中出现熔岩般的金色。 刹那间领域释放了,昂热省去了颂念龙文的过程,直接使用出了“时间零”,时间的流速在领域内变慢了几十倍。 源稚生面前的死侍动作变的极为缓慢,但守卫们手持冲锋枪,疯狂地倾泻弹匣,密集的火光从弹孔爆发,连带着枪声爆响。 哪怕时间零减缓了时间的流速,子弹也迅速地射过来,还有人扔出了催泪瓦斯,但雾气蔓延地极为缓慢。 通道内并没有掩护物,他们只能硬抗枪击。 源稚生深知此刻留不得手,直接开启了龙骨模式。 他拔出蜘蛛切和童子切,双手持刀呈格挡姿态,将子弹砍爆。 对皇来说,在时间零的领域内做到刀砍子弹,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只要稍加用心就能做到。 在场的四个人都是能手砍子弹的猛男,哪怕机枪扫射,他们也毫发无损。 开枪的人并不恋战,射完一梭子之后,就扔下了枪支,催泪瓦斯遮住了他们的影子,很快他们就跑的没影没踪了。 “我们得赶快杀出去!”昂热大吼,“这里是山洞,如果他们在山洞里安置了炸药就完蛋了!我们会被活埋的!” 如果让昂热来设计这次的陷阱,他一定会在山洞里放置大当量的炸药,能把敌人直接炸死最好,炸不死,也能把山洞炸塌,把敌人掩埋在岩石和泥土之下。 “昂热你这个乌鸦嘴!”上杉越怒骂一声。 昂热刚说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传来了。 一时间天摇地晃,大地都颤抖起来,石块和灰尘从洞顶掉落,防爆灯的质量很好,即使在地震中也依旧坚挺,不至于两眼摸黑。 但明亮的灯光给不了人安全感,面前是扑面而来的死侍群,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吼,争先恐后地朝里冲刺,已经到了躲无可躲的地步。 “昂热,以后这种时候你都给我闭嘴!”上杉越双手持刀,挡在了最前方。 他闭上眼,面如古佛,再次睁开时,赤金色从眼底迸射出璀璨的光。 一轮黑色的太阳从他的背后升起,日冕在黑日周围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狂风掀了起来,白色的雾气宣告着气流的流向,上杉越是狂风的中心。 “你们都把刀插到地上,抓稳了!”上杉越将手中的长刀插入岩石底,双手紧紧握住刀柄,仰头看向头顶。 朝他扑来的死侍,在无形的风中碳化了,鳞片,血肉,都被恐怖的高温所灼烧,连一丝火焰都没有看到,死侍就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 黑日像是黑洞一般,散发出恐怖的吸力。 上杉越托举双手,像是祭祀朝拜神明,从他的身上释放出无尽的威严。 远处的死侍竟是瑟瑟发抖起来,它们被皇的血脉压制了。 但它们无法逃离,黑日朝上杉越的前方散发出巨大的吸力,它们被狂风掀起,在飞向上杉越的过程中,沉默地变成火红的焦炭,再变成尘埃。 凡是接触了黑日的,都将湮灭。 但危机不止死侍,炸药就安放在他们的头顶,因为昂热的时间零,这里的炸药才比别处的引爆的慢一些。 上杉越看到了那些塞在防爆灯后的炸药,黑日释放出更耀眼的光,炸药包和防爆灯一起被狂风扯了下来。 这些炸药炸了个哑炮,无声地湮灭在黑日之中,这避免了他们被直接炸死,但别处的炸药都正常引爆了,山体正在剧烈地摇晃,似乎立刻就要倒塌。 “你们都到我身边来!”上杉越的语气中听不出慌乱。 由于防爆灯落入了黑日中,洞内一瞬间变暗,只有黑日散发着光芒,昂热麻利地钻到上杉越的旁边,犬山贺也跨步走了过来,源稚生回头望了望,跑进牢房把沉睡的橘政宗背起来,才往上杉越身边跑。 石块坍塌了,连环爆炸炸毁了山体的结构,这个平安时期修建的黑牢,似乎就要毁在今天。 上杉越沉默地托举双手,即使是岩石和尘土,落入黑日中的结局也只有湮灭。 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气流不断被吸入黑日之中,外部的空气又立刻补上,这就是狂风的由来。 几分钟后,震动总算停歇了。 岩壁在他们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圆弧,其余的地方都变成了废墟,他们像是掉入了一口深井里。 昂热抬起头,能看到天上的月亮,漫天的繁星点缀在黑夜之中,如钻石般闪耀。 源稚生忽然觉得这圆弧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路明非...在东京半岛酒店的那次,大厅中间也出现了一个类似的圆弧形坑洞,拥有光滑完美的曲线。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难怪当时连一具死侍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好险...”上杉越收起了言灵,拄着刀,微微喘气。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他,这种程度几乎不费力气,但是他已经老了,身体各处还出现了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致命的病变,使用言灵对于他来说,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的事情。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台快要报废的老爷车,一上路轮胎就会咔吱咔吱地响,指不定啥时候就会爆胎。 就刚才的这一下,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就快不行了。 “你们的安保力量真是太不合格了。”昂热环视四周,“这里遭受了入侵,我们却没得到一点消息,甚至这里的守卫换人了你们都不知道。” “因为这里才启用没几天。”源稚生抱歉地说:“看守黑牢的人都是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但按理说,如果这里发生了袭击,辉夜姬能第一时间发出警报才对...” “这说明你们的辉夜姬也有漏洞。”昂热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要么是被人入侵了,要么是有人在系统中留有后手。” 昂热很清楚辉夜姬的运行方式,毕竟卡塞尔学院也有eva和诺玛,而在其中留后手的方式,昂热也很熟悉。 “让我猜猜,你们的辉夜姬在开发的时候,不会也有橘政宗的参与吧。”昂热看向源稚生背上的那个人。 “辉夜姬计划是岩流研究所负责的。”犬山贺也看了过去:“源稚生少主回来之前,辉夜姬就开发完毕了,计划的发起人是橘政宗。”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好鸟!”上杉越咂咂嘴。 源稚生叹了一口气,把橘政宗放在了地上。 他的头有点痛。 刚才他就觉得有点奇怪,背起橘政宗时,好像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耳边响,但因为爆炸声,他觉得那声音若有若无。 眼前的东西逐渐模糊,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了。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源稚生的眼里亮起了暴虐的赤金色。 第二百七十七章 暴虐的意志 源稚生看见了血。 血飞溅到他的脸上,染红了黑色的西装,鲜红的血洒落在青草的芽间,顺着泥土渗入大树的根系,这是他第一次杀死鬼。 那个鬼是龙马家的孩子,b级的危险混血种,从埼玉县的寄宿学校逃脱,沿途杀死了他所遇见的每一个人,死者一共26人,不管是孩童还是妇孺,死因都是窒息,尸体上的脖子上有乌黑的淤青,那是龙马勇斗的掌印。 源稚生记得那一年他16岁,龙马勇斗只比他大一岁。 在一处靠着河的草坪上,他们找到了任务目标。 家族在周围的公路放下了路障,动用警察局的关系,切断了附近的交通。 乌鸦和夜叉拿着步枪,樱在河堤那头的拱桥上架起了狙击枪。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他静静地坐在槐树下,注视着潺潺流动的河水。 源稚生觉得那孩子看上去没什么危险性,就像是...他的弟弟一样,总是喜欢一個人眺望夕阳。 “先别开枪。”源稚生在通讯频道里下命令。 他国中毕业才从鹿取镇走出来,来到东京的那年,只有十五岁,心里满是对大城市的憧憬,他站在地铁站,望着东京最高的大楼,暗自在心中发誓,将来他也要站在东京的最高处。 十六岁的他还不觉得东京是个牢笼,家族请来了老师,一年的时间里,日本国宝级别的剑术宗师每天都在道场等候他。 他很刻苦,老师离开了,也会在道场独自练习,皇血赐予他独一无二的天赋,他的身体恢复力和控制力远超常人,即使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也能保持完好的精神状态。 老师们都说,再过几年,他一定能获取自己流派的免许皆传。 所谓免许皆传,意思就是师傅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你可以出去自立门户,开设道场,收弟子了。 大部分人穷极一生也拿不到免许皆传的许可,而拿到许可的人,几乎都沉浸剑术至少二十载,是一方的名杰。 源稚生那时觉得自己天命不凡,注定是要领导家族走向巅峰的,他会和织田信长一样,在日本史中留下名字。 少年时,人总是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鬼”,尽管家族的人在他耳边说“鬼”是多么多么可怕,多么多么残忍,他也不以为意。 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如果他看见的是一个凶残的杀人鬼,那么他会提起刀,砍下鬼的头颅,如果他看到的是一个孤单的男孩,那么他会坐到男孩身边,问男孩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人们都认为,自己才是掌握真理的那个人。 年少的他嫉恶如仇,想要为每一个无辜的人伸张正义。 于是他一个人朝龙马勇斗走去,脚步极为缓慢,像是抓兔的捕手,安静地接近了龙马勇斗。 龙马勇斗抬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注视着被黄昏染红的河水。 他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畏畏缩缩地看着夕阳的倒影。 源稚生坐在他旁边的草地上,觉得他像是街边被人丢弃的流浪猫,可怜又孤单。 两个人安静地坐着,一起望着夕阳。 乌鸦和夜叉都放下了瞄准的枪支,表情疑惑。 “别害怕,我不是你的敌人。“源稚生微笑着朝龙马勇斗伸出了手。 可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龙马勇斗像是炸毛的猫一般弓起身,眼底出现了血丝,表情狰狞,死死地瞪着源稚生,像是在质问,你怎么敢说话?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露出了鬼的本相。 赤金色在瞳孔流动,他的双手像是一双铁钳,死死掐住了源稚生的脖子。 他紧紧闭着嘴,嘴唇被咬的发白,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一旦你说话,就会变成他杀戮的对象,在他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必须沉默,这是铁的规则,如果你无法遵守规则,那么他就会帮伱遵守。 源稚生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气管被压迫到不能呼吸,喉咙像是要碎裂,腥甜的铁味出现在舌尖。 这是致命的威胁,生死之间,他凭借本能,第一次启用了龙骨。 他的眼里出现了更浓郁的金色,曼陀罗般的花纹在眼底旋转。 龙的意志在那一刻觉醒了,源稚生清晰地感觉到了愤怒。 在马路边,他们发现了一家三口的尸体 男人和女人牵着孩子在路边散步,聊聊今晚吃什么,周末要不要去公园野餐,忽然一个瘦小的男孩冲了过来,男人的喉咙被掐住了,女人大叫着用皮包打他,但很快自己也失去了声音,孩子瘫坐在地上大声哭泣,紧随着哭泣声也消失了。 龙马勇斗掐死路人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他们死前所感受的痛苦,比自己现在感受的要痛苦一万倍。 龙血中暴虐的基因激发了他的愤怒,疼痛在怒火上浇了热油,他抽出腰间的蜘蛛切,猛地插入了龙马勇斗的胸膛,从心脏动脉飞溅出来的血溅射到脸上,染红了黑色的西装,血液顺着刀尖滴落,渗入泥土。 龙马勇斗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瘦小的身躯倒在了草坪上。 源稚生的双手沾满了血迹,良久,他眼底的金色散去,有些茫然地望着龙马勇斗的尸体。 愤怒过后是极大的悲伤和空虚,那天起他才明白,所谓的斩鬼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记忆愈发清晰了,好像有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那种愤怒的感觉又回来了,比那时还要强烈,心中仿佛有洪钟在咆哮,一个怪物要从心底挣脱。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身体紧的就像一张绷紧的弓。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了,昂热、上杉越、犬山贺消失了,变成了他曾斩杀的极恶之鬼。 龙马勇斗、樱井泰人、犬山奈... 那些已死的鬼又活了过来。 他的眼底,出现暴虐的赤金色... 蜘蛛切和童子切出鞘,划出高速的斩切。 旋转的双刀化作两道银光,这是劈斧般的竖切,几乎能感受到挥刀之人要将一切劈开的愤怒。谷軯 这一击从上而下直取昂热。 源稚生嘴中颂念古奥的龙文,王权的领域释放了,领域内的一切,重力都被加重了几十倍,忽然之间的巨力压弯了昂热的双膝。 在源稚生拔刀的刹那,昂热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 时间零的领域再度释放,双重的领域叠加,但昂热因为王权,难以迈动双腿。 他的面色冰冷,折刀对准了源稚生的手腕。 领域内,源稚生的挥刀动作就像是一帧一帧慢放的电影胶片,他面如怒目金刚,暴虐的威压从他的身上释放。 昂热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龙类,他曾数次与龙类正面作战,源稚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那些冷血的怪物。 他不知道为什么源稚生会变成这幅模样,但任何人朝着龙类转化,都将成为他的敌人。 他是屠龙者,从不为私人情感拖累,他在乎的人早在百年前就死了,留下的给他的,只有守护人类世界的重任和复仇的野望。 折刀朝着源稚生的双腕斩去,这一次,源稚生不再是友军。 他是皇,但昂热的折刀也不是简单货色,连龙王都会被这把折刀杀死,更何况是一个混血种。 时间零的领域内只有昂热一人,在犬山贺和上杉越看来,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时间零在别人的眼中就是无法感受的急速。 但上杉越的身躯仍然在昂热的眼中缓慢地动了起来,他怒睁双眼,古奥的金色花纹在眼底释放,王权束缚不了另一位王的身躯。 他怒吼着挣脱王权,整个人朝源稚生挥砍的位置撞过来。 多年前他就和昂热交过手,知道“时间零”在决斗中是多么无赖的言灵。 源稚生没使用王权还好,昂热可以躲避,但如果昂热面临无法移动的情况,一定会选择废掉源稚生的双手,甚至会将刀刺向源稚生的胸膛。 他立刻就想明白了这件事。 作为父亲,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护儿子。 轻声的叹息,昂热将上杉越也纳入了时间零的领域。 “快停下!”上杉越喊完了这一声。 时间流速的突然改变让他没反应过来,但意识到源稚生的动作变慢后,他回头望了望昂热,立刻抽刀挡住了源稚生的竖切。 他深吸一口气,骨骼紧密咬合,巨大的力从上方传来。 年轻的皇比年迈的皇更有力量。 他使用黑日能轻松解决这件事,但他无法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昂热说:“你必须把他击倒。” “我知道。”上杉越费力地弹开了源稚生的刀。 但紧随着,源稚生再度发起了攻击,一记利落的斜劈。 他像是发怒的狮子,疯狂地攻击闯入领地内的生物。 昂热拄着折刀才能在王权之下勉强站立,91号序列的高危言灵名不虚传,他的脚已经陷入了岩石层里。 重力的加强不是说你有力量就能够无视,通常越有力量的生物体型就越大,所以它们受到的力也会越大,哪怕是一只大象或者一只灰熊,也会被王权的领域压的动弹不得,甚至会因为恐怖的重力,将内脏和器官压碎。 要想在王权中活动,你必须拥有远超自己体型的力量,如果你是一个人类,就必须拥有一只大象那么大的力气才能移动,如果你是大象,就必须有鲸鱼那么大的力量。 昂热虽然拥有s级的顶尖血统,但仍然属于卡塞尔规划的临界血限内,想要挣脱王权,他就必须使用暴血,一度暴血还不够,至少得是出现局部龙化的二度暴血。 一旦他使用二度暴血,就很难留手了,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龙族的意志也会占据主导,那种情况下源稚生至少要失去一只手,甚至他会有杀死源稚生的想法。 如今上杉越为了儿子的安危挺身而出,昂热也只有尊重这个老朋友的选择,在一旁看戏。 有着时间零的加持,上杉越虽然打的束手束脚,但终究还是取得了上风。 源稚生的嘴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咆哮,疯了一般挥刀。 上杉越抓住机会,擒拿住源稚生的手腕,源稚生的力量比他要大,因为王权的缘故,上杉越的力量更是被抵消了好一部分。 他并不能稳稳抓住源稚生的手腕,但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夺刀。 源稚生用脚使劲地踹他的腹部,他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翻涌感,夺走了蜘蛛切和童子切,扔在地上。 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扣击儿子的颈后,动作幅度很小,看起来他生怕伤到了儿子。 但儿子可不认他这个老爹,失去双刀后,源稚生疯狂地捶打上杉越的后背。 上杉越嘴角有鲜血流出,但他依旧沉稳地拍击,直到源稚生昏迷。 王权领域消失,昂热也取消了时间零。 犬山贺的身体不堪重负双膝垂地,重力恢复正常后,才终于能重新站起来。 上杉越咳嗽几声,每一声都吐出了乌黑的血块。 他轻轻地将源稚生放置在地面上,自己也缓缓坐下,拍着胸口,大口喘气。 “立刻征集医疗班到黑牢来,还有樱组和牙组,把人全部调过来!”犬山贺从怀中拿出了通讯器,厉声大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昂热眉头紧锁,“你们的皇,很容易失控么?” “我活了90多岁,身上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上杉越有气无力地说。 “你的情况怎么样。”昂热仰头看向夜空。 “虽然很想说我没事,但我必须休息一段时间了...咳...咳...”上杉越又咳嗽几下,面色苍白。 “这里的鬼都被带走了。”昂热环视黑牢的废墟,“刚才关在囚笼里的,是你们的人,王将,恐怕要有大动作了。” “他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唤醒神...”上杉越捏紧了拳头,“他不会得逞的,神的力量不是他能掌控的!” “但我总有不详的预感。”昂热看向晕倒的源稚生,“好像还有比神更可怕的东西在苏醒。” 第二百七十八章 梆子声 源氏重工。 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樱的带领下,前往“ξ”层。 他们乘坐贵宾观光电梯,在透明的玻璃电梯井中上升,黑色的玻璃幕墙倒映东京的夜景,雨水朦胧了灯光,变成了一圈一圈的光晕。 忽然又开始下雨了,水滴啪嗒啪嗒地滴落。 雨夜让路明非心中有些不安,好在eva并没有在日本境内检测到什么危险的孵化反应,这似乎只是一场正常的春雨。 “昂热校长和上杉越大人已经在上面等候了。”樱输入密码,验证瞳孔和指纹,电梯进入了一个不对外公开的楼层。 这一层完全封闭,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外面的雨声。 电梯门打开,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合金墙壁。 “请跟我来吧。”樱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领路,迷宫似的通道对她来说仿佛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这是路明非第二次来这里,上次他带绘梨衣离开了源氏重工,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探望源稚生。 不久之前,他得知了源稚生发狂的消息。 “ξ”层拥有全日本最完善的医疗设备,这里是绘梨衣过去十几年的住所,她身体的例行检查,换血治疗,血清治疗,都在这儿的病房和医疗间进行。 源稚生昏迷过后,被送回了“ξ”层,那些为了绘梨衣而购买的医疗设备,如今被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蛇岐八家最专业的医生在对他进行全身检查。 “樱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在电话中只听到了昂热校长的简单描述,说是在他们黑牢遭遇了意外。 “王将救走了黑牢中关押的鬼,还在黑牢放置炸弹设置了埋伏。”樱刷动黑卡,红色的指示灯变成绿色,安全门打开,医院那种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尖。 医生们戴着口罩、医生帽和医护手套,全副武装地操纵着各种设备。 源稚生赤裸地躺在病床上,只穿着一条宽松的黑白条纹短裤,他的胸口贴着白色的贴片,电线将贴片和机器连接在一起,他的手腕、脚腕和脖子都被厚重的锁扣束缚,似乎是害怕他醒来再度发狂。 护士拿着针管,插入他的手臂静脉中,一管鲜红的血被抽出来,放入血液检测机中检查。 上杉越坐在另一张病床,有医生在他旁边忙碌。 “你来了。”昂热校长的视线投射过来。 “校长,情况怎么样了?”路明非问。 “没什么进展。”昂热微微摇头,“检测上,源稚生的各项身体机能正常,他本身的龙血浓度又超过了百分之五十的界限,所以我们不能通过这一点判断是否出了问题,而且他的身体也没有出现龙化现象,所以我们尚未得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他发疯的很突然么?”路明非看向了昏迷的源稚生。 樱也凝视着源稚生的睡脸,微抿着嘴,能看出她很担心。 “是的,很突然。”昂热回忆当时的场景,“几分钟前他还在和我们一同对抗死侍,但几分钟后,他忽然拔刀砍向了我,嘴里还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他是个好孩子。”上杉越面色苍白,“我相信他是被人控制了,皇血不会贸然失控,皇的血统都是稳定的,历史上只有极少数的个例,会在成年之后血统暴走,这些个例在血统暴走之前都有前兆,皮肤表面出现鳞片或者手部和足部龙化,但他并没有。“ “橘政宗先生的身体检测报告出来了!”忽然,一位护士匆忙地跑过来,递交一份报告到樱的手里。 “橘政宗?他也被带过来了么?”路明非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病床上躺着第三个人。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假死状态。”昂热说:“他刚才被送去里面的病房做核磁共振了。” 说着,护士就推着病床,将橘政宗送了出来。 “我们在政宗先生大脑中发现了异物。”年迈的老医师拿着一份黑白的片子分析,“像是结石一样的东西,在脑干的位置,大约有一颗弹珠那么大,奇怪的是我们检测不到政宗先生的脑电波,医学上,哪怕是植物人也能检测出杂乱的脑电波,但政宗先生...他的大脑就像是死了一样,可他依旧有呼吸和心跳依旧,只是很微弱。” 路明非皱着眉看橘政宗的脸,这时他才发现,他和这個老人见过面。 在岩流研究所的底层,他将这个老人给扒光了。 橘政宗骗了他,说自己是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 如今看来,这个人身上的问题简直大的没边了。 他稍微思考了一会,灵光一闪想到了王将的傀儡,橘政宗现在的表现,不就是像一具木偶么? 没有人提线的时候,橘政宗就像是一个毫无生命的木偶。 “我有一种想法。”路明非说:“我见过王将的傀儡,王将有一种能远程操纵傀儡的方法,橘政宗或许也是傀儡,只是他的等级要高一些,是某种更高级的傀儡。” “傀儡么...”昂热思索了一会后说:“虽然你之前提起过,但我并未往这方面想,因为橘政宗作为一个傀儡,过去十年的表现未免太真实了,但现在看来,他是傀儡的可能性很大,他的身体应该被炼金术改造过,所以才会在待机的时候出现这种类似冬眠的状态。” “稚生...他是不是也被下了手脚...”上杉越咬牙说。 “有这种可能。”昂热严肃地点头,“如果源稚生是试管婴儿,那么培育他的人有很多机会对他做手脚。”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源稚女,记得他说,王将有一种能操纵他的方法,这不是和源稚生的表现很像么? 那种奇怪的梆子声,可以让源稚女失去力量,也能让他变成风间琉璃。 所以,这兄弟俩其实都有问题? “你和源稚女的谈判怎么样了?”昂热问道。 “他答应和我们见面了,明早九点,见面地点在高天原,就是那家牛郎店。”路明非回应道:“我发现源稚女也有类似的发狂现象,我曾经和他决斗过,战斗的时候他就像是发狂一样,但私底下,他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你说王将有办法能操纵他,那是什么?”昂热面色很冷。 “是一种梆子声。”路明非手里比划着梆子的长短,“据他所说,大约是两根十公分左右的木梆子,梆子敲响的时候,他就会浑身无力,王将能用这种办法让他失去力量,也能让激发他体内的鬼。” “这一定是某种巫术!”上杉越大吼:“他们都被下了巫术!所以才会发狂!” 吼完之后他开始大声咳嗽,又吐出一口黑血, “上杉越先生,请冷静一点。”护士连忙扶住他,“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再进行大幅度的动作,可能会猝死的!” “请放轻松。”老医师双手往下压,“来,上杉越先生,和我一起深呼吸,吸气...吐气...” 谷客 “没事,我没事...只是那只幕后的老鼠太烦人了...”上杉越拍拍胸口,呼吸逐渐调整过来。 他在击晕源稚生的时候遭遇了重创,发狂的源稚生一点也没手下留情,龙骨状态下的皇,力量大到能举起小轿车扔出去,而他正面遭受了源稚生的锤击。 说实话,上杉越的检查报告出来时,医生们都觉得他可以进重症监护室等死了,他全身的器官都已经衰竭,脑神经血管正在封闭,心血管上长满了莫名其妙的增生物,肺部还出现了血块淤结。 这种情况出现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几乎都是昏迷状态,在床上等待生命的倒计时。 只能说皇是生命史上的奇迹,但如今奇迹也要走到尽头了,医生们都看得出来,上杉越的生命快要燃烧殆尽。 今天这支风中残烛还被人狠狠扇了几下,火苗已经岌岌可危了,决不能再有什么大动作。 医生们撩开上杉越的衬衣,在他的背部抹上止血化瘀的药膏,再三叮嘱他要保持情绪稳定。 昂热拿出了手机,慎重地问道:“你确定是梆子声么?”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 “是不是这种?”昂热播放了一段音频,很短,只有一小段。 他把声音调的很小,重复播放,某种有节律的敲击声从扬声器播放。 路明非眼前忽然出现了火,燃烧的火,灼热的空气几乎要吐到脸上,他好像站在了一个燃烧的通道里。 他皱了皱眉,拔刀立斩,幻像瞬间消失了,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医护室。 但绘梨衣的表现有些奇怪,听到梆子声后,她头疼似的抱住了耳朵,整个人昏昏欲睡起来。 昂热见情况不对关闭了音频。 路明非帮她揉了揉太阳穴,很快她又清醒过来。 “看来就是这种梆子声了。”昂热看向上杉越,“你的三个孩子,估计都被人下了手脚。” “那个混蛋!”上杉越忍不住怒骂。 医生和护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赶忙过来给上杉越做心理辅导。 “校长,这段音频你是从哪里来的?”路明非疑惑地问。 “安全港出事故时,摩尼亚赫号上曾接受到一段通讯。”昂热说:“这段声音就来自于那段通讯,通讯大约接通了15秒,没有人说话,只有这奇怪的梆子声。 最终通讯器被人为破坏了,于是我们认定安全港出现了意外,试图从这梆子声中解读出某种讯息,我们用摩斯电码、莫尔斯电码等诸多解码方式,但都没能成功。” “这段声音...是那个家伙想带绘梨衣走的时候敲击的梆子声...”路明非回想起来了。 这时,昏迷的源稚生手指动了动,好像快要醒来了。 “离他远一点!还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昂热大喊。 “把镇静剂给我!”樱冷静地说。 护士把装着高浓度镇静剂的针管交给樱,樱握紧针筒,随时准备为源稚生注射镇静剂。 这一小针管的分量足够让大象昏迷三天了,如果源稚生醒来时还是发狂的模样,那么就不得不让他睡过去。 低声的嘶吼从源稚生的嘴中发出,他睁开的瞳孔里,依旧是亮眼的金色。 他尝试挣脱束缚,手腕反反复复地摩擦合金锁扣,甚至在皮肤上磨出白印。 樱担忧地看着源稚生狂暴的脸,举起针筒,对准他的肩部就要扎下去。 “等一下!”路明非拦住了樱。 “不能再等了,他要颂念龙文使用言灵了!”昂热说:“快注射!” “校长,你先试试对他播放那段音频!”路明非走上前,一只手捂住了源稚生的嘴,另一只手按住源稚生的胸口,把他压在病床上。 源稚生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这段梆子声是那个家伙想要带走绘梨衣时使用的,他既然要带走绘梨衣,目的肯定不会是使绘梨衣狂暴,这段音频的效果或许能让源稚生平静下来。”路明非接着说:“试试看吧,校长,如果没有用,再注射镇静剂。” “那就试试吧,樱小姐,如果情况不对,你就立刻注射。”昂热把手机放到源稚生的耳边。 “绘梨衣,你去越师傅那边。”路明非说。 绘梨衣点点头,听话地躲在了上杉越的身后。 昂热按下播放键,梆子的敲击声响起了。 随着这个杂乱的节奏,源稚生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得微弱,瞳孔里的金色也在慢慢变暗。 “有效果!”樱惊喜地说。 循环播放了10多秒后,源稚生眨眨眼,恢复了清明。 “少主?”樱轻声问。 路明非松开手,源稚生面色不佳,表情有些痛苦。 “头好疼...”源稚生自言自语道。 “少主,还认得我吗?”樱俯身,女孩温热的吐息吹拂到源稚生的脸上。 源稚生瞪大了眼,头止不住往后缩,但他此刻被束缚着,根本躲无可躲。 “少主?”樱咬着唇瓣,贴的更近了。 “认得认得!”源稚生语速很快。 “欢迎回来。”樱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抱住了源稚生的脖子。 源稚生愣了愣,表情渐渐平缓下来,轻声说:“嗯,我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订婚 源稚生有自己发狂时的记忆。 那感觉像是一个梦,梦里所有人都变成了极恶之鬼,而他的心底只有一个想法,把鬼全部杀光。 回想起那时的自己,他心中升起一种恐惧感。 那真的是他么? 樱解开了束缚他的锁扣,把他扶起来。 “感觉怎么样?”昂热微笑着问。 “我很好,校长,很抱歉对您拔了刀。”源稚生披上了白色的衬衣。 “你真正应该道歉的是你的父亲,我是说你的亲生父亲。”昂热眼神示意上杉越,“他为了救下你,可是受了重创。” “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杉越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种小事。 “很感谢您。”源稚生恭敬地对上杉越鞠了一躬。 他的心中很愧疚,上杉越制止了发狂的他,结果发起攻击的他没什么事,上杉越倒是被重伤了。 上杉越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说道:“你没事就好了。” 源稚生抬起头,从这个老人的眼神里感受到关心。 在此之前,他虽然清楚自己和上杉越有血缘关系,但仍然无法将上杉越作为父亲看待。 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障壁,陌生又疏远。 直到今晚他才接纳了上杉越,两人终于建立起联系了。 路明非见大舅哥没事,松了一口气。 等待医生又做完一圈检查后,把源稚女明天在高天原等待的消息告诉了源稚生。 源稚生表情复杂。 当年稚女犯下惨案,可能并不是因为他变成了鬼,而是因为那诡异的梆子声。 也许是王将为了让源稚女成为猛鬼众的龙王,才策划了这起事件。 “只能当面再和他把事情一起说清了。”源稚生叹了一口气。 “我相信你们会和解的。”路明非说。 “犬山家主呢?”源稚生问道。 “阿贺他去追查黑牢的事情了。”昂热淡淡道:“不过我想多半也追查不出什么东西,你们完全被渗透了。” “唉...”源稚生看着橘政宗,这个曾经被他称做老爹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傀儡。 原来他的人生只是一场早已被设定好的舞台剧,他一直按着某人的剧本表演,从来没想过自己身处剧中。 “我建议在做好准备之前,你和上杉绘梨衣都不要出门了。”昂热晃了晃手机,“你们无法抵御那种梆子声,很容易出现问题,追查神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还有,我希望你们的辉夜姬也能放开权限,让eva进入她的源代码库进行检查。副校长的飞机已经在路上了,他不止是炼金大师,还是电脑专家,能帮助辉夜姬填补漏洞。” 昂热想要全权接手这件事。 让eva进入辉夜姬的源代码库,相当于让一個男人进入一个女人的卧室,严肃一点说,一个国家放开了海关,让另一个国家的舰队开进来。 校长说副校长在路上,来的人肯定不止副校长一个,源稚生估计卡塞尔的精英团队都将登陆日本,首要目的是为了解决神,如果神顺利被杀死了,那么接下来就将轮到蛇岐八家。 双方还在合作,只是因为那共同的敌人——即将苏醒的神。 一旦危机解除了,蛇岐八家也将迎来清算。 白王血裔、海底的神代遗迹、危险血统的鬼... 秘党绝不会放任他们再继续自治下去了。 把神的处理权交给昂热,也意味着把自治权交出去。 但没有办法,源稚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是因为家族的办事能力不够,被外来的人钻了空子。 大部分的错都要归咎于他们。 连他这个大家长都有问题,还有什么理由不把权力交出去呢? “我知道了,家族会听候校长的安排。”源稚生点点头,“我们将全面配合卡塞尔。” “很高兴我们能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昂热热情地和源稚生握手。 “希望我们能顺利杀死神。”源稚生只能把杀死神作为第一目标,至于神死后的事情,等那时候再说吧,杀不死神他们的未来就止步于此了,也不用在谈以后的事情。 “那么我就不多留了。”昂热笑笑,“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我还要去外面做一些安排,路明非,你留在这儿吧,越师傅现在状态不佳,这里需要一个大将,只能是你了。” “我会保证这边的安全。”路明非拍了拍胸脯。 “明早去见源稚女之前,我会回来和伱们一起去。”说完,昂热便匆匆离开了源氏重工。 路明非回头看了看病房,“所以我们现在该干些什么事情?” 源稚生摇摇头,“如果不能出去,那我们就没什么可干的了。” “要不,去喝一杯?”上杉越试探性地问道。 “上杉越先生!您现在不能喝酒!”护士严厉地警告他。 “你们难道要把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一直关在病房里么?“上杉越可怜巴巴地对护士说。 “我的建议是您现在最好不要离开医护室。”经验丰富的老医师推了推眼镜,“这样,如果出了什么情况,我们也在第一时间对您进行抢救,如果您执意要出去,也至少要有一个医疗小组陪同。” 源稚生看着上杉越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吩咐厨师去做一些适合病人食用的营养餐吧,再准备一些酒和果汁,送到30层的露台去。“ 他现在很想喝点酒。 “遵命,大家长。”老医师在源稚生下令时,便不再反驳,只是行家臣礼。 “绘梨衣有什么想吃的么?”源稚生转过头问。 虽然是被迫休息,但他也不打算傻傻地发呆,外面的事干涉不到,那就把家事解决了吧。 也是时候选一个良辰吉日了,顺便和父亲妹妹还有将来的妹夫增进一下感情。 “想吃寿司。”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夜渐渐深了,差不多也到了该吃夜宵的时候。 “好。”源稚生点点头,“樱也一起来吧。” 谷篘 等上杉越的医疗小组配备完毕之后,一行人乘坐电梯来到露台。 这里有假山和流水,透过玻璃能看到东京的夜景。 大颗大颗的雨滴在玻璃上撞的粉碎,东京在雨夜里朦胧的像是海市蜃楼。 一张居酒屋风格的小桌子抬了过来,额上绑着白色布条的厨师在另外一边的料理台,做起手握寿司和飞鱼刺身。 源稚生打开两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把冒着白气的酒瓶抵到路明非面前,“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酒量还不错,陪我喝一杯吧。” 路明非接过了酒瓶,心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大舅哥应该是很沉重的打击。 上杉越目光灼灼地望着酒瓶,不知不觉手就伸了过去。 但源稚生立刻把酒瓶拿开了,帮他拿过来一杯富含维生素c的猕猴桃汁,“请等身体恢复过来再喝酒吧。” 上杉越不敢说话,只能委屈地喝果汁,如果是昂热这么说,他肯定不会听,直接就拿起酒瓶对着吹了,但话从源稚生嘴里吐出来,让他生怕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父子关系。 “稚生,你今年多大了。”上杉越开始找话题。 “24岁了。”源稚生给绘梨衣和樱端了一盘寿司。 “你成家立业了么?”上杉越把医生为他准备的蔬菜沙拉插进嘴里。 “没有。”源稚生摇摇头,“我没考虑过这件事。” “家族没有为你安排妻子么?”上杉越皱着眉,“我当年回来的时候,第一天他们就带我去见了我的七个妻子。” “现在和您那个时候不一样了,我们遵循一夫一妻制。”源稚生喝了一口酒,悄悄地看着樱的侧脸。 樱注意到了这目光,挺有默契地夹了两个寿司,放在了源稚生的盘子里。 上杉越很快明白这一男一女的关系不简单,既然源稚生有合适的人选了,也不必再多担心。 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吧,担心太多也没用。 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路明非好绘梨衣那边。 绘梨衣拿起一个寿司就往路明非嘴里喂,动作亲昵,比当哥哥的大胆多了。 “你和绘梨衣谈了多久了?”上杉越拍拍路明非的肩。 “这个...”路明非掰掰手指算了算,“我们在网上认识有半年了,但正式确定关系,还没到一个星期。” “半年么...倒也差不多...”上杉越胡须上沾上了绿色的果汁,“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今天正好我们聚在这儿,能联系上你的父母么,我们可以先和亲家定个日子。” 路明非顿时愣住了,没想到上杉越这么积极,白天还在哄骗绘梨衣不要相信外面的臭男人,晚上就迫不及待要把女儿嫁出去了。 他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应对未来岳父。 源稚生出来打岔了,“现在的年轻人,想要结婚,准备好户籍本去区役所登记就好了,我们现在倡导自由恋爱。”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积极。 说着,源稚生就挥挥手,穿西装的人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纸盒,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我已经在领事馆预约好了。”源稚生说:“早上从黑石府邸回来之后,我就吩咐人为绘梨衣和你准备了证件。” 打开黑色的小纸盒,里面是绘梨衣的户籍原本、印章还有填好的婚姻届,路明非的未婚证明也在里面。 外国人和日本人在日本境内结婚,流程并不复杂。 初婚的两人,外国人需要在自己国家的领事馆预约,让他们准备好你的未婚证明和日文翻译,日本人带上户籍本和印章,两人先去区役所填写婚姻届,让认识的熟人或者成年人盖章之后,就能办理手续,领取结婚证。 源稚生动用关系,把所需要的证件准备好了。 他查了路明非在中国的档案,然后和中国领事馆预约,加急打印了未婚证明。 绘梨衣的证件就很简单了,毕竟日本是他们的底盘。 多余的手续源稚生都处理完了,路明非和绘梨衣只需要干一件事,两个人亲手拿着证件去区役所登记,拍结婚照,领取结婚证。 做完这个工作,他们两个就是具有法律效益的夫妻了,在中国和日本都是合法夫妻。 婚礼可以后面再办,这证,肯定是要先办下来的。 “本来打算下午的时候通知你们,想让你们先去区役所把手续办了。”源稚生把小纸盒推到路明非面前,“但你也知道,神葬所突然出现了意外。” 路明非拿起了自己的未婚证明,表情稍微有些呆滞,大舅哥的执行力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大舅哥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半天时间,啥东西都准备好了。 绘梨衣也拿起自己的户籍本,仔细研究,上面有她的照片。 “既然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你们就去区役所把结婚证领了吧,反正迟早也是要领的。”上杉越符合道:“至于婚礼,我想还是和亲家再商量一下,看是办教堂婚礼还是传统的日式婚礼,或者按你们那边的习俗来。” “邀请宾客也是个问题。”源稚生和上杉越讨论起来。 忽然之间,路明非就失去了话语权。 绘梨衣拿着路明非的未婚证明,眉眼弯弯。 “我们要结婚了吗?”她开心地举起本子。 “看这个情况...好像是的...”路明非挠挠头,心想这算是闪婚吗? 到时候,日本这边一切结束了,事情会怎么发展呢? 他和绘梨衣在中国举办婚礼,然后邀请仕兰高中的同学和卡塞尔的同学出席? 陈雯雯、赵孟华、苏晓樯...高中同学发现自己还在读大学,班上那个最衰的衰仔忽然迎娶了白富美? 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 他几乎能想到赵孟华脸上的那种古怪表情了。 这尼玛... 当源稚生和上杉越真正开始讨论婚礼细节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件事有多么超出常理。 他才19岁耶,19岁就要办婚礼了么? 路明非侧头看着绘梨衣的脸,咽了咽唾沫。 “我想和sakura结婚!”绘梨衣又在本子上写,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路明非心情忽然平缓了下来,心想管别人干嘛呢,又不是别人和他结婚。 “那我们就订婚吧。”路明非笑了笑,轻吻绘梨衣的额头。 第二百八十章 绘梨衣的闺房 “你的父母竟然把你寄养在亲戚家!他们怎么想的!”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其实也就一开始住不习惯啦,叔叔婶婶对我还是蛮包容的。” “那你的父母就对你不管不顾七八年吗?” “也不是,他们每年都有寄抚养费回来,还会给我写信。” “所以你现在联系不上他们?” “今年年底之前应该有机会,他们也是卡塞尔的专员,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校长说,年底了会带我去见他们。” “你的父母不在,婚礼要推迟么?” “婚礼的事另说,总而言之先把证领了,你还得给绘梨衣买订婚戒指,先把这些东西准备齐,虽然是特殊时期,但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完。” “也对,实在不行就让你的叔叔婶婶出席吧,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反正你的父母也七八年没出现过了,错过了儿子的婚礼也没办法。” 源稚生和上杉越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定了下来。 “你和绘梨衣结婚之后,你就必须负担起责任来。”源稚生严肃地说:“要保护好她。” 他反反复复地强调这件事,还是因为心中很不安。 日本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了,就算杀死神,他也不敢保证,秘党会对“皇血”放任不管。 必须为绘梨衣找一个靠山。 而今天,路明非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自己作为靠山的资本。 源稚生倒不是觉得那张纸质证书具有多大的保障力,但有了结婚证,心中至少会安稳一点。 “明天你们去新宿区的区役所办理结婚证。“源稚生拿出手机,用google地图标识出地点,“这里的办公人员经验丰富一些,我会提前通知那边,让他们最专业的人帮伱们办理手续,要不了多久的,拍照拿证盖章,最多15分钟就能结束。” “我知道了。”路明非在大舅哥的指导下,输入了地图导航。 说实话,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平静,用惊涛骇浪形容或许有些过了,但少说也是狂风骤雨的级别。 毕竟那可是结婚,领结婚证哎! 虽说已经打定主意要娶绘梨衣当老婆了,但真的为领证这件事忙碌起来的时候,他才恍惚间反应过来: 他,路明非,中华人民共和国19岁公民,有老婆了,是具有法律效益的老婆,不是网络上那些叫的亲热的游戏老婆。 而且老婆还这么可爱,我去,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路明非悄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 嗯,疼的。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拿起酒瓶对嘴吹了一口。 可冰镇威士忌丝毫压不下内心的躁动。 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如果你明天要和喜欢的女孩去领结婚证,你也会激动的睡不着。 这是一件让人兴奋高兴的事情,但同时也意味着责任。 结婚证不止是一本证书,它真正的含义是相爱的誓约,因为爱,相爱的两人对彼此发誓,从今往后,只把爱献给一人,成为永不分离的一家人。 ... “到此为止吧,该去休息了。“源稚生放下了手中的空酒瓶。 他们大概只在这儿坐了半个小时,吃了些寿司、刺身和生鱼片,喝了一瓶酒。 目的差不多达成了,把绘梨衣和路明非的事情定了下来,而不再是口头说空话。 在日本,女方嫁给男方之后,通常都会改成男方的姓氏。 也就是说,从明天起,绘梨衣就可以改叫路夫人了。 这也代表着她脱离了蛇岐八家。 十几年的囚禁生活,早该划上句号了。 “那我今晚睡哪里?”路明非问道。 “我们去房间睡。”绘梨衣晃了晃本子。 她说的房间是她的闺房,那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卧室。 源稚生点点头,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去吧,早点休息,晚上不要熬夜。” “还没办婚礼呢!你小子可别做什么坏事啊!”上杉越瞪了路明非一眼,眼神凶狠。 虽然他不反对闺女和这小子结婚,但当爸爸的,心里难免会觉得不爽,他可爱的女儿,才相认一天不到,就变成别人家的白菜了。 路明非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严格遵守夫道,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在遇见绘梨衣之前,连初吻都没有交出去,甚至都没牵过小姑娘的手。 安排好住所后,他们坐电梯,回到“ξ”层,源稚生把上杉越送回了病房,然后领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穿越合金门。 这是一条铺着木板的步道,古色古香,两侧都是木制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白檀的香气环绕在步道中。 给人的感觉这里不像是女孩子的闺房,而是佛院的冥想间,和路明非心中想的公主风格的可爱房间截然不同。 绘梨衣一個女孩子,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这边的路很绕,一个人出去很容易迷路,有什么事就拉铃铛,立刻就会有人来处理的。”源稚生推开门,指了指墙边系着铃铛的拉绳,并且从怀里掏出一张黑卡,“这张卡能解锁所有的安全门,别弄丢了。” 源稚生摸摸绘梨衣的头,看着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 嫁出去的姑娘就像泼出去的水,这大概是绘梨衣在源氏重工的最后一晚了。 绘梨衣的玩具也被打包带走了,如今这件屋子里留着的,只有回忆。 但不管回忆是好是坏,这里终究是绘梨衣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这儿,总会有些舍不得吧。 也不对,离开囚笼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应该高兴才对吧。 源稚生笑了笑,回想起以前和绘梨衣打《街霸》的时光,舍不得的人好像是他。 绘梨衣终于像一个18岁女孩该有的样子了,她穿着漂亮的衣服,仔细辫了好看的发型,青春和活力,渐渐出现在她身上。 他也由衷地为绘梨衣感到高兴,今晚接触下来他发现绘梨衣变开朗了好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死气沉沉的。 这些都是在蛇岐八家看不到的变化。 妹妹获得了属于她的幸福,哥哥当然会开心。 “晚安,早点睡。” 源稚生说完就离开了,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他本身也不太会煽情。 谷樿 还要为明天和稚女的见面做准备,要为杀死神和王将做准备。 门前只留下了路明非和绘梨衣。 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一尘不染,宛如明镜。 进房之前,绘梨衣脱下短跟鞋,赤足踩在地板上。 路明非也赶忙脱下鞋子,脚底踩在地上微微发凉。 金色的烛火照亮了绘梨衣的玲珑背影,她穿着下午买的蓝色露肩裙,露出挺拔的肩和少女的美好曲线,晚饭前,他们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屋里铺着榻榻米,墙上挂着三幅画,素白的墙上没有多余的装饰。 这三幅画像画的是月读、天照和须佐之男,就是蛇岐八家自古相传的三位祭祀职位。 除了电灯,这间屋里为能称得上“电器”的东西不多,一台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和连着的ps游戏机,游戏机上还放着一个dvd机,一旁有一个小柜子,透过玻璃窗橱能看到里面装着动漫光碟。 在墙角,还放着电脑桌,路明非记得绘梨衣是在去年的年底获得的电脑,当时他和绘梨衣一起玩网游,工作人员又拿着绘梨衣的手机发消息,问他要安装什么网游。 绘梨衣打开壁橱,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巫女服。 她好像在找什么,进屋之后翻箱倒柜。 路明非走了进来,环顾四周。 如果没有电视和ps游戏机,感觉就像是进了寺庙里。 这间屋子的装修风格太古老了,年代感十足,缺乏少女感。 男生总是会去幻想女孩子的房间是什么样子,想着也许会有很多毛绒绒的玩偶,有粉色的印着小熊的床铺,窗边挂着风铃,风一吹,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印象里,总是觉得女孩子的房间很精致,还有一股花香的味道。 像是陈雯雯那样的女孩,书桌上会摆着一瓶蒲公英种子,整齐的书籍堆在书架上,如果是柳淼淼的话,房里说不定会有一架价值十几万的钢琴,到处都是高雅的欧式家具。 来这里之前,他觉得绘梨衣的房间会是二次元风格,墙壁上贴着动漫海报,床上有动漫人物的抱枕,还有很多的手办,然而实际情况却和他想的截然不同。 这里太单调了,单调到乏味。 这样的房间拿来冥想很合适,但作为绘梨衣的闺房,路明非觉得它很不合格。 他坐了下来,想象绘梨衣过去是如何生活的。 也许一整天看着墙上的三幅画发呆,也许是泡在浴池里发呆。 一成不变的风景,没有人可以交流,唯一的乐趣就是那台ps游戏机,还有偶尔会送来的动漫光碟。 可游戏再好玩,也会玩腻的吧? 动漫再好看,看完了也就没有了,再看一遍叫回味,看第三遍叫情怀,看第四遍第五遍,那纯粹就是无聊到没事情做了。 这么小的一个屋子,承载了一个女孩的18年。 路明非回想起过去和绘梨衣联机玩游戏的时候。 每次下线之前,他都会和绘梨衣告别,说:“再见,下次再一起玩吧。” 一开始绘梨衣会打字说:“还没玩够。” 但路明非很少继续陪她,后来绘梨衣就不再说这句话了,也只是乖巧地说:“再见”。 说完了再见,路明非还有自己的生活,在卡塞尔上课,和芬格尔吃夜宵,或是完成课程作业。 绘梨衣呢?她能干什么呢? 难道又看着墙上的画发呆? 或者摆弄她的玩具,和芭比娃娃尤达大师玩过家家,等困了就去洗澡,也难怪她那么爱洗澡,泡在浴缸里,搓搓泡泡,至少比坐着发呆好玩。 她总是在qq上问自己:“sakura在干嘛?” 最多的一天问了十几次,路明非并非每一次都能秒回,但看到了都会耐心地和绘梨衣聊天,互发一些表情包。 这大概是绘梨衣为数不多的乐趣了,即使她有了电脑,连上了网,也总是在问:“sakura在干嘛?” 两个人每天都会聊上几句,这成为了一种习惯。 路明非并不觉得烦,和绘梨衣聊天的时候,他也会被那种清奇的脑回路逗笑。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没有回复的时候,绘梨衣在干嘛。 还能干什么呢? 多少次上线,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发来那句:“sakura在干嘛?” 自己没理她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等待。 原来绘梨衣的世界这么小,小到让人心疼。 坐了没一会,绘梨衣终于在里屋找到一个金属罐子,这似乎是用来装糖果的,外表的喷漆上印着樱桃的图案,还有糖果的照片。 她抱着罐子走出来,打开盖子展示给路明非看,里面装满了红纸折的千纸鹤。 路明非曾经告诉过她,不同颜色的千纸鹤,寓意是不同的。 白色和黑色通常在葬礼上使用,代表对逝者的祝愿,蓝色和黄色一般是送给病人的,祝愿病人能早日康复。 而红色千纸鹤,在学生之间流传的说法,就像是示爱的玫瑰。 以前高中的时候,女生们就会折上999只千纸鹤送给喜欢的人,基本上等同于送情书,据说如果你喜欢的人收下了千纸鹤,那么千纸鹤之神就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我离家出走之前折的千纸鹤,送给sakura。”绘梨衣拿出写好的纸条,把罐子放到路明非怀里。 路明非没想到随口提的一句话,绘梨衣都记在了心里。 “谢谢,我很喜欢。”路明非抱着罐子笑了笑。 绘梨衣也笑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她又跑到了衣橱那里,在巫女服的包包里一阵摸索。 她眼睛一亮,从巫女服的包里摸出一个圆饼状的东西,用油纸包着。 小心地剥开油纸,里面是真的是一块饼。 路明非闻着味道很快认出了这是樱花饼,上次来日本时,他就买了几大袋当特产带回去吃。 这种饼的保质期一般在20天,所以看上去,这块樱花饼还蛮新鲜的。 记得初次见面时,路明非把一半的樱花饼分给了不知名的巫女,而今天,巫女把樱花饼还给了他。 路明非心想,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路明非望着衣橱,衣橱里挂着十几年做工精致的巫女服,这让他想到了海绵宝宝,黄色海绵的衣橱里装的全部都是它的裤子,很多动漫角色出场时都只有一件衣服,或许他们也像绘梨衣一样,拥有一个类似的衣柜。 “想玩游戏。”绘梨衣从电视底下拿出两个黑色的索尼手柄,同时她打开电视机和游戏机的电源,黑色的屏幕亮起来,发出淡淡的荧光。 路明非看了看时间,晚上10点23分,说晚也不算晚,以他的作息时间来说,通常在11点30分左右睡觉,这还是上大学之后调整回来的,读高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熬夜到凌晨一二点,倒也没干别的事情,也就是悄悄看陈雯雯的qq空间,然后再把访问记录删掉。 因为凌晨的时候,陈雯雯肯定睡着了,这个时候去看她的qq空间,就不会被发现。 10点23分属于是他精力旺盛的时间,而且说实话,现在他一点都没有想睡觉的心思。 明天就要和绘梨衣去新宿区役所领证了,一想到这件事,他感觉自己好像喝了十几瓶“抗疲劳秘药”,疲劳值都溢出疲劳条了,估计去网吧刷上一個通宵的远古机械牛都不会觉得累。 “那就玩一会儿吧。”路明非接过了手柄,“我们玩到12点,然后就去睡觉好不好?” 虽然他不困,但他并不想绘梨衣熬夜,通宵玩游戏是个很不健康的习惯。 “好。”绘梨衣点点头,坐在路明非旁边的榻榻米上。 还是最经典的《街霸》,两人开始了紧张又刺激的深夜酣战。 高手之间的对决总是让人热血沸腾的,他们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手里的手柄,游戏角色打出一招一式。 两人都有赢有输,胜局和败局基本持平。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来到12点了,路明非事先定的闹铃响了起来。 这一局还没结束,路明非操纵的桑吉尔夫还有半血,而绘梨衣操纵的肯,血条已经见底了。 忽然响起的闹铃打乱了路明非的节奏,绘梨衣抓住机会,一个大招扔出去,竟是直接将半血的路明非给秒掉了。 赢了最后一局的胜利让绘梨衣很高兴,她浅浅地笑着,踮起脚尖,关掉了游戏机和电视。 “我们去睡觉吧。”她拉着路明非进了里屋。 榻榻米上摆着床褥,床褥上很贴心地放着两个枕头,来到洗漱间,洗漱用具也变成两份了,不得不说,大舅哥是个很细心的男人。 绘梨衣在两只牙刷上挤好牙膏,认真地刷牙,白色的泡沫从嘴里冒出来,两人咕噜咕噜漱口。 刷完牙之后,绘梨衣习惯性地往浴缸里放热水。 睡前洗个澡,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 “我去洗澡了。”她在本子上写,写到一半她萌萌地歪了歪头,拿笔尖戳了戳下巴,又在后面加了一句:“sakura要一起洗吗?” 把本子展示给路明非看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亮着期待的光。 热水从水管里流出来,冒出氤氲的雾气。 “不了不了!下午洗过了,我现在还不想洗澡!你去洗就好了!”路明非咽了咽唾沫,努力控制自己将视线从女孩白皙的锁骨上移开。 虽说他在黑石府邸和绘梨衣一起泡过露天温泉,但那个温泉池很大,两个人可以并肩坐着,裹着浴巾的话,就和坐在长椅上没啥区别。 这间屋子里的浴缸空间和那儿的温泉池比起来就很小了,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但如果想要下两个人,必不可少地会在肢体上有亲密的接触。 以他们两个人的身高,真要一起洗,恐怕只能一个人抱着另一个入水了,说不定肩膀的位置还泡不到热水。 这怎么行?万一着凉感冒就不好了。 路明非不断在心里找借口,其实这些理由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抱着绘梨衣泡澡,这香艳的场景,光是想想,鼻血就要流出来了。 绘梨衣听到拒绝声,表情显的低落:“那sakura能不能在门口等我。” “怎么了,害怕么?”路明非见绘梨衣没有固执要求一起洗澡,舒了一口气。 “我想要你陪着我。”绘梨衣拉着路明非的手,抬起头,眼里含情脉脉。 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就在门口,哪里也不会去的。“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 “我们把门打开好不好。”绘梨衣眨眨眼睛。 “要不我陪你说说话吧,就不开门了。”路明非努力压下心底的遐想,跨出了浴室的门,指了指浴缸,“你先去洗澡吧,热水都放满了,等凉了就不好了。” 再这么下去,他的底线就要一降再降了! “好吧。”绘梨衣最后还是妥协了。 路明非拉上了门,缓缓舒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要违背夫道了。 温暖的灯光投射出女孩曼妙的影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那是衣服划过肌肤的声音,是胸扣解开的声音,是连衣裙褪下掉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隔着一道门,让路明非有了充足的想象空间。 他摸摸鼻子,庆幸没流出鼻血来。 为了避免再胡思乱想,他转过身,背靠着浴室门。谷蓩 哗啦啦的水声停下了,绘梨衣关掉了热水,女孩钻入浴缸的水声传出,那双修长纤细的小腿踩入浴缸,接着是腰,腰再往上是...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会出事的! 路明非狠狠掐了掐大腿肉,从疼痛中重新找回自我。 “水温还合适吧。”路明非开口说,但随即他又想到绘梨衣不能说话,无法回应他,于是说道:“你泡澡就好了,不用回答我的问题。” 要聊些什么好呢?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聊动漫,他和绘梨衣都是动漫迷,他们在qq上聊天,除了互发表情包以及科普以外,其他时候就是在聊动漫和游戏。 “我陪你聊会儿动漫吧。”说到动漫,路明非想起了鲁路修的经典名言,【只有做了被杀的觉悟,才有资格开枪】。 当时绘梨衣发给他这句话,还闹了乌龙,他还以为网线那头是个算命大师。 “我以前看动漫都是在网吧看的。”路明非坐在了浴室门口,抱着双膝,回想起那段时光,“我用的是一个电脑软件,叫暴风影音,上面啥动漫都有,以前小学的时候,老师会用暴风影音给我们放宫崎骏的动漫电影,比如《风之谷》,《千与千寻》啥的,然后我就记住这个软件了。” “有一段时间和婶婶闹了矛盾,我不愿意回他们家,就在网吧上通宵。”路明非感慨地说,虽然是很久以前了,但10块钱从午夜12点上到早上8点的便宜价格,还历历在目。 “一开始就在网吧玩游戏,《星际》,《帝国时代》之类的网游,但后半夜,困了打不下游戏我就找动漫来看,好多动漫都是那个时候看的。”路明非动了动手指,仿佛在敲击着键盘。 “在网吧看完的第一部动漫,我想想,应该是《我的女神》,好像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幸运女神》,不知道伱看过没有。讲的是如果好人在打电话的时候,有机会将电话接通到天庭,然后天庭就会派出一个女神来实现你的愿望。”路明非笑笑。 “主角是个热爱机车的大学生,叫莹一,他突发奇想许愿让女神留下来,结果这个愿望真的被天庭的愿望中枢受理了。” “本来中枢是不会受理那些奇怪的愿望的,但他的愿望就是受理了,那个女神叫贝露丹迪,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故事简直是为宅男量身定做的,莹一刚好表白失败,然后立刻就开始了和女神的同居生活,他们住着好大好大的房子,那是一个寺庙,但寺庙的主持因为看到了女神的光辉,觉得修行不够,就出去苦修了,把房子就留给他们免费居住。” “我看的时候,真的是羡慕嫉妒恨。”路明非开玩笑地说:“因为我住的地方很小,我和堂弟一起住,一间房里要挤两个人,他鼾声特大,要是他先睡着我就很难入睡了。我羡慕莹一的自由,他最喜欢机车,所以加入了机车社,自己改装机车,没事的时候就载着贝露丹迪去兜风,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我却不行。” “抱歉抱歉,怎么说着说着开始诉苦了。”路明非挠挠头,“总而言之《我的女神》还是很好看的,贝露丹迪温柔可爱又善良,莹一虽然是个老好人了,但也正直勇敢,我看完回味了好久,心想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像莹一一样,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了。” “看完《我的女神》之后我后面又看了好多,《叛逆的鲁路修》、《死亡笔记》,《犬夜叉》,《最游记》...慢慢地从老番追到了新番...”路明非回味地说。 这间屋子里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说着很多的往事,那时候他孤独一人,没人知道他在网吧通宵干了什么,也没人关心。 讲着讲着,他又想到了苇名,楔丸就摆在不远的榻榻米上。 他把苇名也编成了一个动漫故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接受异世界的召唤,来到战国时期,获得了不死龙胤之力,死了上千次上万次,终于褪去了幼稚,接受了不杀人就会死的现实。 他拿着刀杀人,可心里还是会想另一边世界的和平生活,夜里坐在篝火前吃干粮的时候,少年经常会回味在网吧吃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味道,一桶面再加一根美好火腿肠,那真是要多爽有多爽。 他也不知道绘梨衣有没有在听,只是一个人陷入了回忆里。 到了夜晚,人总是会感性一些,这个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 突然他听到了绘梨衣出水的声音,想来应该洗完澡了。 估计刚才说的话,她很多都没听懂,她没去过网吧也没吃过泡面,美好火腿肠是什么她都不知道,日本也没有暴风影音,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名词,就像是你和一个人聊天,话里三两句就来一个绕口的专业名词,那个人怎么可能听的懂你在讲什么玩意。 不过也没多大影响,路明非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发出声音,告诉她我就在门口陪着你。 门吱呀一声打开,绘梨衣穿着浅蓝色的睡裙,宽松的款式,像是睡袍,但依旧遮拦不住少女的美好身材。 刚出浴的绘梨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酒红色的发丝滑落,划过红润的脸颊,女孩的肌肤因为热浴透着一丝绯红。 “我帮你擦擦头发吧。”路明非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干毛巾,裹住绘梨衣湿润的头发,吸干水分。 以往她都会自己把头发裹住,或者是在肩膀上搭一条干毛巾,用吹风机吹头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好像特别着急就出来了。 她拿着小本子写字,干毛巾擦过她的耳边,将周围的水分吸走。 路明非认真地帮她擦头发,以免水打湿睡裙。 突然之间,一张纸条递到了路明非的面前。 “sakura不要怕孤单,以后我会陪着你的。”绘梨衣举着本子,纸上还画着一个拥抱的图案,然后她就把本子放到衣服兜里,紧紧抱住了路明非。 是啊,她不知道什么是网吧,什么是泡面,什么是火腿肠,她只知道,你说这些的时候很孤单,你聊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也想起了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个房间的日子。 那时候陪着你的是网吧泡面和火腿肠,而陪着我的,是我的芭比娃娃尤达大师和ps游戏机,但现在,陪着我的,还有你。 有了你,我就没有再觉得孤单过了,所以我希望,你有了我,也不要再怕孤单。 路明非心中传来温暖的感觉。 “嗯,我不会再怕孤单了。”路明非轻拥住怀中的少女,“因为你就在我身边啊。” 少女轻柔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搂着他的脖子,闭上双眼,献上了自己的吻。 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微微的湿润感。 绘梨衣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对这间屋子的一切摆设都了如指掌。 她闭着眼睛关掉了灯,把自己的男孩压到了床褥上。 黑暗中,她蒙上被子,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第二百八十二章 提前体验婚后生活 绘梨衣倒在路明非的怀里。 虽然源稚生提过很多次,但她的性别意识依旧很淡薄,羞耻心更是还没养成。 对她来说,如果做一件事能让她开心,她就会去做。 躺在路明非怀里就让她觉得很舒服,亲亲也让她觉得很舒服,睡觉的时候,她最喜欢用腿把路明非的腿夹住,这样两个人好像就融为一体了。 被窝里,她整个人几乎八爪鱼似的黏在路明非的身上。 以前睡觉的时候,必须要把玩具们摆在枕边才能睡的安稳,但今天不必了,路明非的呼吸和心跳,让她很安心,很满足。 相比起来,路明非就很折磨了。 这个折磨指的是精神上的折磨,抱着刚洗完澡的香香美少女睡觉,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怨言,但躺着的时候,他不敢有大的动作。 这睡裙竟然是真空的,他哪里敢乱动! 一定是绘梨衣刚才出来的太着急了,连内衣都忘记穿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他屏住呼吸,在心里默默颂念佛经。 定力,这种时候最考验的就是定力! 然而一双纤纤玉手缓缓划过他的肩膀,绘梨衣刚洗完澡,手指温度要比平常高一些,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手在他的肩膀处摸来摸去,伸进了他的衣领里面,手指划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像是触了电。 以前睡觉他都只只穿一条大裤衩子,但最近这段时间,为了避免刺激过度,他都整齐地穿着短袖短裤。 绘梨衣似乎是在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手最终停在了他的胸口,按在他的心口处。 路明非的心跳止不住加快,肌肤之亲让他多少有些羞涩。 毕竟和绘梨衣不同,他十八岁以前都生活在一个正常的社会,男女意识在小学时就启蒙了。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告诉他男女有别,男孩子的力气更大,所以要保护女孩子,不能欺负女孩子。 启蒙时期,男生总是对女生很好奇,那种萌芽般的感情,羞涩纯真,大多数人的羞耻心都是在这個阶段养成的。 但小孩子在发育之前就完全没有羞耻心,光着屁股也能在大街上没心没肺地疯跑。 绘梨衣就错过了羞耻心发育的阶段,她在成长阶段完全没和异性接触过,只见过穿白大褂、戴口罩,浑身捂的严严实实的医生和护士。 因为一直被关在房间里,所以她的羞耻心基本为零。 这导致她不会有害羞的情绪,她能很自然地索要亲亲,要抱抱。 她的唇又贴上来了,带着一阵阵热气,淡淡的樱花味从她湿润的发丝上飘出。 真是要命! 路明非觉得今晚的他,定力比柳下惠还强。 他一边回应着女孩笨拙的吻技,一边在心中颂念经文,整个人快绷成一块铁板了,脚趾扣的绑紧。 女孩的吻就像是一块高浓度的酒心巧克力,甜甜的,很醉人。 被窝里,只回荡着轻微的喘息声。 路明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的脸红的发烫,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在热锅里煮熟的螃蟹。 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涩感,总觉得自己在干坏事,但转念一想,明天就要领证了,和自己的老婆干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拜托,这可是他的老婆,能不能理直气壮一点! 绘梨衣磨人的小动作终于停歇了下来。 她侧躺着,头枕在路明非的右臂上,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路明非的脸。 路明非的目光和她对上,虽说关了灯,但走道外面还燃着摇曳的烛火,淡淡的金色烛光透过纸门照射进来,像是金色的月光。 她浅浅地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路明非,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美得惊心动魄,路明非朦朦胧胧中抬起了右手,拂过她的耳边的垂发。 女孩对着他的手心哈气,挠挠他的掌心,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 “还不睡吗?”路明非小声地说。 他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但肯定不止两三分钟。 绘梨衣摇摇头,在他的掌心写字,“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路明非凑近了她的耳边,用非常轻的声音说话。 虽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外面就是医疗间,上杉越老师傅还在病房那接受治疗,那里其实和间屋子也隔不了多远,找对路最多就五分钟的路程。 一想到外面全是人,他就有一种趁着岳父睡着了,偷偷爬进女朋友床上的背德感。 怎么说呢,害怕岳父大人突然跑进来当场抓个正着? 绘梨衣低头想了想,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她推开里屋的门,指了指电视机和装着动漫碟片的小柜子。 路明非读懂了她的意思,睡不着我们就看一会动漫吧。 路明非觉得这种时候强行合上眼皮还是会失眠,与其窝在被窝里挑战自己的定力,倒不如看会动漫,至少可以分散分散注意力。 于是两人一起把被褥拖了出来,绘梨衣打开了电视机的开关,翻出了《叛逆的鲁路修》第一季的蓝光碟片,她把碟片放进dvd机里,光着脚小跑回来。 他们把被褥拖到了电视机对面的墙边,枕头叠起来靠着墙。 一张大被褥能很好地盖下两个人。 绘梨衣先钻了进去,迫不及待地拍了拍叠好的枕头。 路明非笑笑,坐在她的旁边。 两个人依偎着,下半身盖在被子里,脚和脚碰在一块,绘梨衣非要踩着他的脚,冰冰凉凉的触感。 电视机发出淡淡的荧光,音响里传来夏日的蝉鸣。 没有开灯,这种感觉像是在电影院看电影,很有氛围。 绘梨衣抱着路明非的手,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谷塃 很温馨的一幕,如果世界和平了,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婚后生活就该是这样。 卧室里一定要装一个大电视,还得有ps游戏机。 睡觉之前他们就玩一会游戏,玩累了,就从冰箱里取两罐冰镇可乐,再拿一包薯片摆在床头,然后关灯,一起枕在床上看动漫,等看困了,就拿起枕边的遥控板关掉电视,然后互相抱着睡觉。 嗯,电视有了,游戏机有了,动漫有了,老婆也有了,就缺一个装着可乐的冰箱和装着零食的柜子,这大概,算是提前体验婚后生活了。 路明非感受着左手柔软温热的触感,只觉得幸福感要满溢出来。 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此时此刻,他的女孩就在他的身边。 不结婚是真的收不了场了。 ... 次日,没有清晨的阳光,也没有叽叽喳喳的麻雀声。 绘梨衣闺房毕竟在密不透风的钢铁囚笼里,别说麻雀了,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昨晚看了两三集,绘梨衣就开始打哈欠了。 路明非关掉了电视,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了。 他是真的睡不着,一整晚都看着绘梨衣的睡脸,心里和谐又安宁。 老婆的睡脸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睡着的时候,路明非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蛋,触感柔软又光滑。 清晨七点钟,绘梨衣朦朦胧胧地醒来了。 那迷迷糊糊的睡眼,呆萌的表情,路明非当场就拿手机拍了照片设置成私密相册。 醒来之后,她没急着起床,而是拉着路明非又在被窝里“温存”了一会儿。 之后,她才拉着路明非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她习惯性地换上巫女服,这件衣服对她来说和别的衣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反正都是用来穿的。 两人相见的第一面她就穿着这套衣服。 今天是要和sakura结婚的大好日子,她想穿的好一点,打扮的漂亮一点。 感觉穿别的衣服心里终归还是不如这件穿了十几年的衣服来的合适。 换好衣服之后,她摇摇墙壁上的铃铛,很快门外传来了樱小姐的声音。 樱小姐带着他们穿越复杂的甬道。 病房里上杉越光着背,医生在给他换药,他的背后是乌黑的淤青,还有很多老年斑和皱纹,他已经年过九十了,是真真正正的老人,还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多少天。 上杉越自己也清楚这件事,他比谁都更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虽然嘴上说着让路明非安分守己一点,但其实他还是很希望自己能参加女儿的婚礼。 如果能看到孙儿的出生就更好了,他的人生,除了开头和妈妈在一起的那段幸福的十几年,剩余百分之九十的时光都是苦难和折磨,离开蛇岐八家后,他更是孤身一人,长久以来,孤独都如影子一般萦绕着他。 如今和自己的两个孩子相认,才让他在人生的尽头,重新找回一点归属感。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妈妈给了他独一无二的爱和关心,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回馈一些什么。 不求回馈世界,至少,他想看到自己的三个孩子都能获得幸福。 绘梨衣已经找到属于她的归属了,源稚生这个做哥哥的磨磨唧唧,倒也不缺喜欢的女孩,最让他担心还是那个到现在都没见过面的第三个孩子。 如果有机会,上杉越真希望自己能陪这三个孩子一起长大,加入自己能抚养他们长大,老大就不会是个闷骚男,老二也不会离经叛道跑到别人家去,小女儿就更别说了,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被拱了。 可惜过去的无法改变,他能做的,只有在将来尽力补救。 在参加孩子们的婚礼之前,他想要好好地活着。 “早上好。”绘梨衣主动和上杉越打了招呼。 “早上好。”上杉越微笑着挥手。 路明非也和岳父打招呼,但岳父对他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只是随后说了一句嗯。 不久后,源稚生也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昂热校长,和莱昂纳多副校长。 副校长是个牛仔打扮的老男人,路明非很少能在学院里看到他,听别人说,副校长总是守在钟楼顶看以前的老电影。 上次见到副校长,还是学院的泳装选美比赛。 昂热校长和副校长坐在评委席,穿着比基尼的大一女新生们,从赛道走过,然后跳入泳池里,游出曼妙的身姿。 “我喜欢这女孩的腿,又细又长,10分!” “虽然身材娇小了一点,但冰霜一般的脸和嫌弃的眼神莫名地让人兴奋,10分!” “国家级别的翘臀,10分!” “我爱死你那迷人的微笑了,10分!” “10分!10分!10分!” 副校长对每一个参赛的女孩都打了10分的评价,路明非觉得他是个老色狼而且还是个老变态,因为他看着女孩们的泳装时,还拿着一瓶龙舌兰,评一个分他就要喝一口酒,仿佛是在把流出来的口水咽下去。 就是现在,他的手边都还拿着一瓶龙舌兰,但进门后,昂热校长就没收了他的酒瓶。 “你干嘛?”副校长瞪着校长,像是小孩子在生闷气。 “老伙计,工作时间不宜喝酒。”昂热校长笑笑,“你也不希望检查的时候出什么差错吧,等你检查完了我会把酒还给你的。” “切,不就一个炼金傀儡吗?能有多大的技术含量?”副校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可是继承了弗拉梅尔名号的大炼金师,每个时代,只有一个人能获得这个称号。 他脑中的装的知识,不止是他个人的,还有前任弗拉梅尔所钻研出来的学识,也难怪他会对昂热口中的“炼金傀儡”不屑一顾。 “那玩意在哪?”副校长在手掌中心吐了口唾沫,搓搓手,看起来准备快速解决收工。 “就在这里。”源稚生摆摆手,护士们把装着橘政宗的病床推了出来,“请副校长检查吧。” 副校长大步走到了病床前,摸了摸右手食指上刻着繁杂古奥花纹的黑曜石戒指,无形的炼金领域从他的周身释放。 触碰到橘政宗的身体后,他的表情忽然变了,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他的手顺着橘政宗的手臂一路向上,如同摸骨一般,最后停在了橘政宗的天灵盖。 他闭着眼,表情从虚浮变得肃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黑月之潮(一) 一小时后。 副校长推着橘政宗的病床,从手术间走了出来。 他取下了沾着血的医用手套,把精巧的医用剪刀放在消毒架上。 镊子夹着一颗圆润的鲜红宝石,用二氧化氢洗净后,宝石反射出醉人的光泽。 副校长高举着宝石,放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宝石光滑的表面映照出他炽热的瞳孔。 他小心翼翼地把宝石放在电子称重仪上,精密的仪器上出现了6.27的刻度。 这是一块贤者之石,足足有6.27克的纯净贤者之石! 一克的贤者之石,足够换来价值等同于这克数乘以五百万倍的黄金! 在猎人网站的黑市上,每一克贤者之石的收购价是5000万美金,上不封顶,有多少收多少,然而如此之高的收购价,也几乎看不到有人把贤者之石拿出来售卖。 作为炼金术的最高杰作,贤者之石拥有其它物质难以匹敌的性质。 首先就是它对龙族的致命伤害性,任何龙类,哪怕是龙王,也无法抵御贤者之石的毒性,历史上秘党对二代种及以上血统的龙类进行的斩首行动,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想办法将一块贤者之石打入龙类的体内。 这种手段效率极高,只要目标达成,就能百分百完成任务,从来没有见到有龙类能在贤者之石的毒性下幸存。 然而这种毒性只对龙类有效,对人类,贤者之石完全无害,混血种也体会不到贤者之石的“毒性”。 这种精神元素的提纯晶体,仿佛是专门为杀死龙类所制造出来的。 秘党一直在尝试着制作贤者之石,如果能大批量生产这种宝石,那么龙类就不将再是威胁,哪怕将贤者之石的成本打下去,屠龙这条道路也会变的通畅许多。 但如果有人研究出了贤者之石的制造方法,它也就不会如此有价无市了。 副校长手里的这一块贤者之石,市面上的价格最少也可以卖到5亿美金。 因为它不是一克一克的单块,而是一个6.27克的整体,打磨的这么精致还能保持完整的贤者之石,连副校长也很少见到,即使在秘党的收藏品中,它也足够踏入前二十的行列。 它的价值已经不是金钱能衡量的,即使出10亿美金的价格,也不会有人售卖这种等级的贤者之石。 “我剖开了橘政宗的大脑,在脑干部位找到了这颗贤者之石。”副校长细细地摸索宝石的表面,动作温柔地像是在抚摸绝世美女的肌肤。 “你们绝对想不到这家伙的大脑里是什么样的场景。”副校长的语气有些狂热,“这块宝石,是长在他的脑子里的,直接和他的大脑组织相连!” “你们仔细看。”副校长将宝石放在了电子显微镜下,屏幕上投影出梦幻的晶体结构,“这一层的晶体结构和最外层的晶体结构是延伸出来,也就是说,原本它或许只是一块一克或者两克的贤者之石,但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长成了这么大! 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这就像是珍珠的培育过程,珍珠养殖者们将一小块杂质放入珍珠贝的外套膜,珍珠贝无法将异物排出,就会分泌出珍珠质包裹异物,最后就形成了珍珠!”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兴奋,因为他找到了几百年来炼金术师们都在追寻的真理,是的,他发现了如何制造贤者之石! “老伙计,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昂热校长咳嗽一声,“还有别的发现么?虽然我明白你现在很激动,但我们还有神要处理,这惊人的发现等后面再说吧。” 副校长不高兴地嘟囔:“我就知道,和你们这群不懂炼金术的人说话,就是在对牛弹琴!” 他把橘政宗推到了众人面前,“我之前说过了,这家伙并不是傀儡,而是一个活人,你们没有检测到他的脑电波,是因为贤者之石代替他的大脑进行了工作。” “我已经弄清楚这家伙背后的人是如何操纵这具身体的了。”副校长滔滔不绝地说:“他一定拥有某种类似“蛇”的电波言灵,比如言灵·网,一般情况下,这个言灵只能作为信号塔使用,单方面地传递信息,在手机和电台普及之后,这个言灵已经被学院评定为最无用的言灵之一。 但培育出橘政宗的人是个天才,他将一個废物言灵玩出了新高度,用某种方法增幅了自己言灵的电波,将其传到远方的接收器上。” 副校长又夹起了几个小型的电子仪器,上面沾着血迹。 “我在他的大脑皮层发现的东西,这就是信号接收器。”副校长说:“他的言灵加上这种精密的电子仪器,能模拟出生物电流,借此操纵他人的身体。” “那这块贤者之石,是用来做什么的?”源稚生低声问道。目光止不住去看橘政宗这张熟悉的脸。 “这就是他最天才的地方了!”副校长高举着宝石:“我们一直说,贤者之石是精神元素的凝结体,那到底什么是精神元素?风火水土,我们能看到火,能感受到风,我们的脚下踩的就是大地,我们每天都要喝水,这些都是我们能触碰到的元素。 但精神,它缥缈又虚无,看不见也摸不着,人类对于精神元素的研究一直处于极为浅薄的程度,因为我们触碰不到它,不了解它的性质,只能通过脑内的臆想对它进行研究,虽然我们一直在对少部分的贤者之石进行研究,但凝结成晶体的精神元素性质极为稳定,根本无法体现出与‘精神’相关的东西。 而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用贤者之石代替了这具躯壳的‘精神’,在培育橘政宗时,这颗贤者之石就被移植入他的大脑。 那一定是极为精密的手术,贤者之石将橘政宗的‘精神’存了进去,因此那个人在操纵这具身体时,可以做到绝对的泰然自若,完全不会受到本体意识的干扰,仿佛这就是他自己本身的身体,神态、动作、语气,这些东西浑然天成,绝不会露出一丝破绽。” “所以,橘政宗这个存在,是被某个人捏造出来的是么?”源稚生盯着橘政宗的脸看。 “倒也不完全是。”副校长摇摇头,“这毕竟不是那个人本体,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都操纵这具躯壳,橘政宗的意识并未被抹去,在未被操纵的时候,他的意识就会被释放。 在懵懵懂懂之中,信号器会按照那个人事先设定好的程序释放生物电流,这种感觉大概类似深度的催眠,这块贤者之石里,就寄存着橘政宗的精神,或者说...是他的灵魂。” 副校长摊开手掌,宝石的颜色如鲜血一般,晶莹剔透,光泽美的醉人。 “这就是所谓精神元素的提纯晶体,橘政宗的精神,铸造出了这块贤者之石!灵魂是真实存在的,精神元素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体内,这才是真正的我们!” 副校长的语气,仿佛是发现了这世间最真的真理。 “他是不是也要结婚了?”绘梨衣歪歪头,在本子上写好字,拿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噗嗤一声,差点没憋住笑。 副校长确实有点过于兴奋了,看起来就好像马上他要去结婚一样。 谷鬩 “老伙计,说这么多,你也没提到重点。”昂热校长按住副校长的肩膀,“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找到橘政宗背后的那个人,而不是在这里讨论灵魂是否存在。” 副校长咂咂嘴,扔出一块电池模样的电子装置,“我调过这个发射器的频率了,用这个频率去搜索整个东京的角落,只要那个人还在使用这种躲在背后的招数,你们就能找到他。” “不愧是弗拉梅尔导师。”昂热收起发射器。 “你这个只会屠龙的疯子,永远也不会明白,今天,将会被载入炼金术的史册!”副校长仍然沉浸于激动之中。 “别忘了去辉夜姬的主机做修理工作。”昂热不以为意地笑笑。 “好了好了,你真像个老妈子,唠唠叨叨的。”副校长伸出手,“我的酒呢,快还给我。” “你的酒放在辉夜姬的主机室了,去那里拿吧。” “你这个老混蛋!人呢,来个人带我去找那个该死的超级计算机!”副校长唤来一个领路人,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安全门,只在原地留下一地的风骚。 “伱们卡塞尔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上杉越换上了郑重的和服,“都和疯子一样。” “要说疯,大家都差不多。”昂热递给他一根樱木手杖。 上杉越杵着手杖,穿着黑色和服的他,威严不怒而发。 那种长久以来养成的上位者威严释放了出来。 “走吧,去见见我的第三个孩子。”上杉越试了试手杖的长短和重量。 “稚女...”源稚生站在了上杉越的身后,距离约定的时间很近了,稚女就在那里等着他,也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期待...还是不安..。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昂热挥舞手中的黑色方块,“还要去抓捕那只幕后的老鼠。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这么简单就放弃了他的傀儡,总觉得有什么坏事会发生。” “无非就是苏醒的神,还能有多坏?”上杉越拄着手杖,“神苏醒了就把它杀死,我们的先祖就是这样做的,昂热,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倒是被你给提醒了。”昂热笑了笑,理理衣领,大步走出门外。 ... 天很阴沉,乌云遮蔽了天空。 风间琉璃端坐在高天原的夏月间。 这是一间和室屋,有很大的阳台,正对着现代化的霓虹都市。 高楼大厦树立在天际边,巨大的广告灯牌里播放着时尚女郎的曼妙身姿。 成群的黑色奔驰停在了高天原的周围,将这座三层高的楼围的水泄不通。 白天的高天原是休业状态,员工们在昨晚的演出结束后,统一休假,鲸老板为他们预订了东京柏悦酒店的套房,让他们去那儿睡觉。 这当然不是鲸老板的意思,命令来自于那个带小孩的可怕女人,在她的面前,鲸老板无力反抗,只能服从。 樱井小暮坐在风间琉璃的身旁,目光看向下方,不断有穿西装的男人从奔驰车里涌出来,他们整齐地排成两列,车头对立着组成一条通道,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从通道中驶过。 迈巴赫停在高天原的广告牌下,司机拉开了车门,下车后来到副驾驶的位置,搀扶着一位老人下车。 “哥哥...”风间琉璃轻声念着,他一眼就认出了源稚生,就是迈巴赫的司机,那个老人,应该就是上杉越了,是他在基因学上的父亲。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从后座下了车,绘梨衣穿着巫女服,源稚生和上杉越都穿着和服,仿佛要出席极为正式的场合。 算起来,这还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齐聚。 风间琉璃的目光缓缓随着老人移动,他穿着云中绝间姬的服饰,脸上画着浓妆。 他不愿意以“源稚女”的身份出席,在他的心中,“源稚女”早就死了,被哥哥丢弃在了那口井里,坐在这里的只能是风间琉璃,是猛鬼众的龙王。 他亲眼见到源稚生一行人进门,鲸老板在那里等候,负责把他们领到夏月间。 风间琉璃又拿起了镜子,仔仔细细地检查脸上的妆容,从这个动作能看得出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樱井小暮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为他按摩。 “谢谢。”风间琉璃忽然放松了些,无声地笑了笑。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将陪伴在您的左右。”樱井小暮埋低了头。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接着鲸老板推开了门。 源稚生搀扶着上杉越进门。 上杉越和源稚生看见风间琉璃的打扮,微微一愣,沉默地坐在了风间琉璃的对面。 他们的见面地点在夏月间的大阳台,这里摆着一张长桌,长桌的两头放着坐垫。 徐徐的冷风吹过,路明非和绘梨衣也入了坐。 源稚生和弟弟对视着,眼神中有百般滋味。 , 第二百八十四章 黑月之潮(二) “很久不见了。”风间琉璃低眉顺眼,眼神若有若无地逃避着源稚生。 “稚女...”源稚生恍如隔世,自那一晚起,每一天都数在他的心头。 弟弟还穿着那时的云中绝间姬的服饰,妆容妩媚动人。 源稚生心如刀绞,回想起弟弟落入井中时的脸,那张脸哭泣着,血和泪融在一起,染红了云中绝间姬的胸膛。 他清楚地记得,当他把刀插入弟弟的胸口时,弟弟还在呼唤哥哥,柔声地说着:“你回来啦。” 上杉越分别看了这两个孩子一眼,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这一刻仿佛他所在的位置才是主座,其余人都是他招待而来的客人,权利和主动权瞬间就转移到他的手中。 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太有存在感了。 他毕竟是日本曾经的影皇,最辉煌的时候,整个日本的大将和贵族世家都要对他行臣子礼。 哪怕是那些老人,都对他俯首称臣,皇的威严养成了就不会再消失。 源稚生和源稚女虽然各自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和猛鬼众的龙王,但在他这个影皇面前,还是太嫩。 在他看来,这两个孩子的矛盾就是小打小闹。 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矛盾再激烈,也不过局限在岛国境内罢了,甚至连一场大规模的枪械战争都没有。 而在他的时代,整个国土都建造着生产军事装备的兵工厂,他们的海军有几十艘航母,上万架各式战机,和那個时代比起来,源稚生和源稚女两个人真就像是小孩子在为一根棒棒糖吵架。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吧。”上杉越看着风间琉璃的双眼。 “当然,您是上一代的皇。”风间琉璃低声道。 “我还是你的父亲。”上杉越声音放大了些,“你是我的孩子,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见面,但血缘关系联系着我们,我今天来,目的不是从你那里套出什么情报,而是要带你回家。” “家...我没有家...”风间琉璃摇摇头,“我是猛鬼众的龙王,今天我们要讨论事情应该是如何杀死王将,终结掉神。” “稚女...别这么说...”源稚生也开口了,“当年事情...或许另有隐情...”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谈了。”风间琉璃固执地挥挥手。 “不,听我说,稚女!”源稚生显的有些激动,“那种梆子声,其实我也会被梆子声控制!我们俩都是试管婴儿,带我去东京的橘政宗是某人的傀儡,王将或许也是某人的傀儡,我和你其实没什么差别,我们都是被控制的!” 源稚生有些语无伦次,在弟弟面前,他无法做到泰然自若。 风间琉璃始终不愿意看源稚生的眼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路明非看着这两人,心想风间琉璃真的是个死傲娇。 他觉得这家伙就是想听哥哥哭着说对不起,我错了,好弟弟,我们回家吧,我们再也不要吵架,再也不要分开了。 如果源稚生按照这一套来,绝对有效,估计风间琉璃二话不说就会变回源稚女,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 其实再多的解释,都不如一句对不起有用。 源稚女一直都很爱他的哥哥,就算哥哥亲手杀了他,他也只是觉得委屈,不敢和哥哥见面,要杀死王将,也只是为了能拿王将的人头回去,换取哥哥的谅解。 源稚女想做的,是那个被偏爱的人,这家伙和萨斯给一样,是个死兄控,只要哥哥能对他偏爱,再大的仇恨他都能放下。 他其实不想要解释,也不想听什么阴谋论,他想要的,只是哥哥的一声对不起。 简直是傲娇的典型了,口是心非。 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一点呢? 路明非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真为这兄弟俩着急,明明你爱我,我也爱你,却非得弯弯绕绕的,搞的像是矫情的琼瑶剧。 可偏偏这事他还插不了手,如果把这层关系挑明了,只会让双方都很尴尬。 一说出来,味道就变了,只能让源稚生自己去悟。 但源稚生又是个榆木脑袋,拿着木梆子在他头上敲上一整天都开不了窍。 只能把期望寄托在越师傅身上了。 “加油啊,岳父大人!”路明非在心底为越师傅鼓气。 “好了,都冷静一点!”上杉越不负期望,站了出来。 “王将是要解决的,神也是要解决的,但杀死王将和神之后呢?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上杉越凌厉的眼神压迫着风间琉璃。 “届时我会任凭伱们处置。”风间琉璃回应道:“把我关进黑牢也好,处以刑罚也好,我都不会反抗,这些年来我做的恶事不止当年的一起,全部我都会毫无保留的交代出来,让你们在公正的法庭上进行审判。” 他不想被包庇,所以只要把他的罪行交代给整个家族,他就必须得到惩罚,卡塞尔和家族的执行机关会负责对他审判。 “如果我说不呢!”上杉越盘腿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我就是要保下你,你是我的孩子,只有我才有权利教育你!” “家族和卡塞尔不会放任不管的。”风间琉璃盯着上杉越的双瞳,那里有淡淡的金色溢流。 “家族?他们在我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上杉越冷笑一声,“至于卡塞尔,你觉得他们会冒着触怒一位皇的风险,杀死一个根本没必要杀死的人么? 孩子,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是用拳头说话的,你今天必须和我回家,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以前做错的事情,都是因为我没有教育过你,你的罪孽,你的过错,这些都该由我和你不负责的哥哥承担,我们是一家人,哪怕你真的要被处以刑罚,行刑人也必须是我!” 上杉越的和服无风自动,无形的“灵”环绕在他的周身,皇的威压在此刻一览无余。 如果有普通人在这儿,早被他的气势给震晕了。 风间琉璃也感受到很大的压力,身后的樱井小暮更是四肢僵硬,仿佛在面对一头噬人的雄狮,光是注视那双黄金瞳,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我从小到大都很任性,能管住我的人,只有我的妈妈,但她很久以前就过世了。”上杉越沉声道:“你还没感受过父爱,今天我告诉你,父爱的意思就是哪怕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绑回去!” 路明非没想到上杉越会说出这么霸气的话来,一时气氛紧张起来了。 皇帝掌握着这世上最大的权利,就该说出这样的话。 但剧本不该这样演啊! 今天不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和谐谐地把误会解释清楚,然后大家一起联手,对付王将吗? 风间琉璃倔强地和上杉越对视:“我从来都不是您的孩子。” “从今天起,你就是了!”皇血在上杉越的体内飞速地流转,“知道你们的存在之后我一直都在想,如何才能弥补过去这十几年的空缺,但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我只能弥补。 谷柨 你犯下的错是因为王将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了手脚,那种梆子声就是最大的证据!所以不管你在猛鬼众学到了什么,父亲要做的就是把你拉回正道来,如果你在我的教诲下还是不能改过自新,到时候我会亲手了解你!” 上杉越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拒绝的语气。 夏月间忽然寂静了,父与子冷冷地对视着。 源稚生捏了一把汗,担心地望着弟弟的脸。 路明非心中也很忐忑,生怕两个人忽然打起来。 越师傅现在只不是是个花架子,身上的伤不允许他进行大的动作,如果真打起来了,还要路明非来收场。 “稚女,回来吧...”源稚生用罕见的温柔语气呼唤,话语中带着愧疚。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正义的朋友,但其实他的一生都被人操纵着,如果当初王将选中的人是他,在那种梆子声的作用下,他也会变成身负罪孽的鬼。 但区别在于他很清楚,如果是他变成了鬼,弟弟有很大可能,不会用刀贯穿他的胸膛,而是会包庇他,甚至会想办法背叛一切带着他逃离。 风间琉璃依旧保持着沉默,从怀中拿出一面小小的镜子,看着自己画着浓妆的脸,拿出了卸妆的湿巾,一点一点地擦去眼角的眼线,擦去了左脸的厚厚粉妆,露出了他最真实的面容。 源稚生松了一口气,虽然稚女没回应,但他既然愿意褪去“风间琉璃”的假面,就意味着愿意接受自己了。 风从阳台外吹来,带着丝丝冷意。 上杉越眼底的金色黯淡,气氛缓和了许多。 他细细地看着源稚女卸完妆的半边脸,眉眼之间和源稚生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他挽起头发,更是难以分辨两人面部的轮廓。 “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上杉越脸上出现和蔼的笑容,“没有什么比一家人更大的。” 风间琉璃的目光依旧放在镜子上,樱井小暮为他束起了长发。 一半的脸属于风间琉璃,一半属于源稚女。 他至今都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但他感受到了上杉越毫无缘由的父爱。 只因为我是他的儿子,他就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风间琉璃还在犹豫,但心渐渐偏向了那个缺爱的山中少年。 他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在审视自己的过去。 所有人都在等他做一个决定,连他自己也等。 时间缓缓流逝,无事可做的绘梨衣见着桌子上摆着的新鲜苹果,眼睛一亮。 她拿起了水果刀,默默无声地为苹果削皮。 大刀阔斧下,没几下功夫,就削出了几牙苹果肉。 她把装着果肉的盘子推到了哥哥们的面前,无声地笑了笑。 风间琉璃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容,顿时愣神。 他这才意识到,温暖的家,好像就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 但忽然之间,黑暗又占据了他的双眼。 不是梆子声,也不是王将。 那是...天空...漆黑的天空! 黑夜,如黑曜石般的纯净黑夜,猛然降临! ... “少爷。”帕西无声地靠近了恺撒的身边。 他的脚步如猫一般轻柔,但镰鼬带来了他刮起的风。 “帕西?”恺撒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家主吩咐我前来辅佐您。”帕西恭敬地行礼。 这里是池袋的方舟酒店,恺撒刚用完早餐,站在窗边,眺望浓墨般的天空,“叔叔叫你来的?” “下命令的是庞贝大人。”帕西低头道。 “他回去了?”恺撒忽然转过头。 “庞贝大人很担心您的安危,就回到了意大利。” “担心我的安危?”恺撒讥讽地笑了一声,“我看他是回去开大轰趴吧。” 帕西只是低着头,没有回话。 “这是什么?”恺撒指着天空。 “夜之食原,传说中白王的尼伯龙根。”帕西低声回应道。 “白王苏醒了?”恺撒远远地看着那一轮黑月,像是日全食,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公路上有无数的光点,那是手机的光,行人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抬头望着天空,脸上是呆滞的表情。 道路上的汽车纷纷亮起了车灯,还有杂乱的鸣笛声,交通乱作一团,红绿灯都暗了下去,东京的电力系统彻底失效了。 “龙王的尼伯龙根,只要建立了,就不会消失,有人开启了白王的尼伯龙根,和现实连接了起来。”帕西说。 “白王的尼伯龙根有多大?” “曾经笼罩着它统治的领地,那里生活着三分之一的龙族。” “那岂不是有世界的三分之一大?” “在白王统治的时代,或许是,但现在它大概只能装下一个岛。” “你说的岛,指的是整个日本?”恺撒远远地望着海面,目光所触及的一切都被黑夜占据了。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尼伯龙根,这仿佛是神的领域。 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古老的时代,黑夜占据了世界的三分之一,龙在黑色的夜下展翅腾飞,大地上屹立着龙族的城市,古龙跨越一座座高塔,前去高天原朝拜白色的王! 那是,何等的史诗! 第二百八十五章 黑月之潮(三) 黑色的海水涌过来,海潮从南到北推进,大田区、目黑区、港区和平川正在从陆地变成大海。 海岸线不断朝前推进,淹没了行人的脚踝,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上蔓延。 海市蜃楼般的高塔虚影出现在海面上,比东京的摩天大楼还要高,一根通天的铜柱连接了天与地,上面刻着古奥的花纹,象形文字和图画如艺术品般精致。 雨淋了下来,汽灯在狂风中摇晃,这一幕如同神话中的灭世大洪水,神降下了七天的大洪水,清洗世界。 短暂的黑暗到来之后,又有一些地方亮起了灯,夏月间的灯也亮起来了,鲸老板满头大汗地从地下室里搬出了布满灰尘的老式柴油发电机,随着哐嘁哐嘁的响声,电灯闪了几下之后,又重现绽放光芒。 “各位,海啸来了!”鲸老板挥舞手臂大喊。 他表情惊慌,天像是断线的灯泡般,突然熄灭变成了黑夜,连电力系统和通讯系统都失效了,他尝试着给警察局打电话,但只传来了“您现在不在服务区”的温馨女声提示。 这让他想起了去年看的一部美国电影《2012》。 这部电影在2009年,也就是去年的11月12日上映于美国的影院,座头鲸在网上弄来了枪版,和员工们在休息间一起观看了这部电影。 电影讲的是一个灾难片,2012世界末日的预言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广为人知,这些年经济越来越不景气,很多的年轻人心里都积压着一股怨气,日本社会尤为明显。 日本职场上的压迫非常严重,年轻人,如果不是东大之类的名校毕业生,在职场上只能对前辈点头哈腰,在客户的辱骂下迎上笑脸,所以有相当一部分人认同末日的言论,觉得反正活着都这么痛苦,这个毫无价值的世界不如干脆毁灭算了。 但座头鲸一点也不希望世界毁灭,他和员工们一起看《2012》只是因为那天闲的无聊,西伯利亚的寒流让天气骤然变冷,女士们都不愿意出门,所以他干脆给员工们放了一天假调整状态,好在第二天以更好的精神面貌展现男人的花道。 现在的场景真像是那部爆米花电影的剧情,灾难突然就发生了,电影里火山爆发和大地震毁掉了一切,人类世界变成了人间炼狱,海啸,台风,沙尘暴...各种各样的自然灾难在世界各地以前所未有的规模爆发,活着的人只能走上求生的道路,经历生死之间的磨难。 座头鲸看着那一根伫立在海面上的通天铜柱,心中升起一种恐惧。 外星人要占领地球了?还是远古文明复苏? 他现在只期望国家和政府对灾难并非毫无准备,在《2012》里,主角杰克逊·柯蒂斯就和他的一家人找到了人类在灾难前修建的避难所,最终残余的人类在“诺亚方舟”里进行繁衍和延续。 但想想看,就算真有诺亚方舟,能去那里避难的也只会是人类的精英,他一个牛郎店老板,和科学家们比起来又有什么竞争力? 难道只能等死了吗? 等待海水淹没城市,沉入幽深的海底之间,等待几千年后后人类考古把他的遗骸挖出来,说,看我们找到了一个史前人类的化石! “各位,我们去别的地方避难吧。”座头鲸不想坐以待毙:“这里只是一个牛郎店,如果海啸真的来了,我们都会被淹死在这儿的。” 作为曾经的海上自卫队军官,他自认为心理素质和普通人比起来硬上很多,但见到这样无法用常识解释的场景,还是无法避免地慌乱起来。 然而房间里的五人稳如泰山,上杉越站起来,不顾暴风雨,走向了阳台的边缘。 风和雨吹的他雪白的鬓发乱舞,和服的宽大衣袖在风中摇摆,像是一面威严的战旗。 源稚生小心地搀扶着他,两人一同眺望海上的高塔和铜柱,表情凝重,但并无惧意。 路明非三人也站了起来,站在阳台边上,借着道路和摩天大楼里朦胧的光点,看着远方。 “我一直以为夜之食原只是一個传说,是一段无法考证的历史。”上杉越沉声道。 “暴雨和洪水把世界清洗,退潮之后新的城市矗立在大地上,它的名字是夜之食原...”源稚生慢慢地颂念出《皇纪闻》里的预言。 “夜之食原是什么?”路明非眯着眼睛,手掌撑作一个小雨伞,看向那根铜柱。 古德里安教授告诉他,龙族喜欢用柱子记录历史,最下面刻着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柱子的上方,则刻着还未发生的预言。 从上而下代表着过去和未来,对于龙族来讲,甚至物理规则都可以用言灵来改变,唯一不可修改的就是时间或者说命运。 将来要发生的事和过去已发生的事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这个道理就像死者和生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样的,生者注定是未来的死者。 命运三女神在纺织这个世界的命运之线时就知道这些丝线必将被剪断,但她们依旧不停地纺织直到命运的剪刀张开刀的那一天,龙族相信命运,在这个世界诞生之时,一切就注定了。 其实在科技愈发强大的现在,也有少部分学者提出了类似的观点,他们认为所有物质的状态和总量,在宇宙诞生之时就固定了,通过观察液态水,我们可以根据周围的温度和环境,推断它什么时候会变成水蒸气。 把这种观点放大一点,放到宏观,假如我们能观察到整个宇宙中,所有原子的状态,是不是就能预知下一秒,乃至下一分钟,下一个小时,宇宙会是什么状态呢? 如此以来,就能做到百分百精准的预言未来。 这些学者们认为,原子的状态和变化,早在宇宙诞生之初,就确定了,每一个原子从诞生起,就会朝着一个确定的方向变化,只是这个方向太过混沌,所以才显得它是未知的。 其实在一切的最初,历史就书写好了,我们能做的只是等待那个阶段的到来。 这是一种理论推断出来的假设,但有理有据,让人深思。 路明非远远地望着铜柱的上端,发现顶端好像空白了一块,那里没有文字也没有图画。 这是怎么回事,是没来及雕刻,还是被磨掉了? 谷珅 “夜之食原,传说中那是白王的尼伯龙根,当夜之食原重现出现的时候,也是白王苏醒的时候。”上杉越缓缓说道,风雨中他像是一块屹立千年的磐石。 他说的白王不是那块仅剩的骨头,圣骸作为白王唯一存在世间的证据,虽然寄宿着白王大量的精神元素,但在《皇纪闻》的描述中,只是一个寄生虫。 没人能真正掌控圣骸的力量,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对白王血裔寄生,可寄生出来的也只是一个怪物,空有力量而没有王的意志,那不是白王,家族们只是畏惧怪物的力量,所以称呼它为“神”。 “那...是什么!”源稚生瞳孔收缩,忽然看向了新宿的歌舞伎町,犬山家的玉藻前俱乐部就建在那个位置。 但现在,那里的景色完全变了,一座高旷的古代宫殿投下虚影,从穹顶到地面,每一寸空间都精心地雕刻和纹饰。 它像是一个3d投影,但正在慢慢地变得充实,从虚凝实。 上杉越的表情愈发凝重,“尼伯龙根正在影响现实,那本来是另一个规则的空间,像是影子,但如今影子快要和现实重叠在一起了!” “那个宫殿到底是什么地方?“源稚生觉得那宫殿的模样有些眼熟,好像在家族神社的壁画上看到过相似的场景,许多穿着祭礼服的人在宫殿前朝拜。 “先人们用来朝拜圣骸的宫殿,又或者称它为...藏骸之井...”上杉越望着歌舞伎町。 自古以来,新宿区的歌舞伎町一直是蛇岐八家的底盘,从来没丢失过。 当年他在任的时候,哪怕最危急的时刻,这片地也从未卖出去过,这是祖训,但后人已经忘了为什么要守着这一块地,如今原因终于摆在他的面前。 那座宫殿,曾经用来安放圣骸,当高天原还伫立在大地上的时候,每逢重大的祭典,先祖的祭祀们就会来这里祭拜圣骸。 拜祭完之后,祭祀们还会为圣骸加上新的封印,以防这危险的东西苏醒。 虽然看上去它是一座华丽的宫殿,但它的真实用途是一个陵墓,龙王的陵墓。 帝王的陵墓向来都是以最高规格建造的,历史上,有的皇帝会提前十几年大工劳力,为自己的墓地做修建工作,这座龙王陵墓也显得华贵而宏伟,工艺令人惊叹。 在一万年前,白王血裔还掌握着龙类的技术,他们能通行于现实和尼伯龙根之间,能用炼金的技术制造尸守守卫城市。 而新宿的歌舞伎町就是尼伯龙根的入口,那里藏着整个高天原最重要的东西,圣骸! 所以蛇岐八家才一直守护着这块地,只是因为高天原滑落深海,他们无法再通行于尼伯龙根,在长久的历史中忘记了这件事。 座头鲸呆呆地看着这几人。 他听不懂什么是“尼伯龙根”也不知道什么是“藏骸之井”,但是这位看上去就很不凡的老人好像知道很多东西。 “大人,有办法阻止这灾难吗?”座头鲸忽然发问了,在称呼上杉越时,老人的气质让他不由自主地直降身份,用了尊称。 如果东京被淹没了,那他也多半也会溺水而亡,那就再也没有办法弘扬男人的花道了。 虽然很多人在网上发表言论,说盼望世界毁灭,可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才会发现,末日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只是让那些该死的上司和客户去死,而不是贡献出自己的生命和他们共赴黄泉。 而且座头鲸本就不是那些愤世青年,他只想好好地活着,贯彻他的花道。 “如果夜之食原和藏骸之井存在,那么龙脉也是存在的了。”上杉越转过头来,“只要摧毁龙脉,尼伯龙根就会溃散。” “龙脉是什么?要怎么摧毁它?”路明非问,这些辛秘只有看过那些古卷的上杉越知道。 他大概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知晓这些东西的白王血裔了,因为在他离开蛇岐八家时,就用一把火烧掉了那些珍贵的古籍。 “根据古卷的描述,龙脉一个有生命的炼金矩阵,具体的细节我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这种技术其实并不罕见,里面提到,一些帝王陵墓就用到了这种技术。”上杉越低声:“帝王用流动的水银铸造了炼金矩阵。 在几千年的时间里,水银会不断地流动,释放出看不见的领域,杀死入侵者,它不需要外来者的驱动,因为它本身就是活的,龙脉是一个就是一个活着的、规模庞大的炼金矩阵。 古籍中记载,先祖们曾经在地基中挖掘地下河来构建炼金矩阵,在其中灌入死亡的金属溶液,金属溶液就像是人类的血液,只要还在流动,哪怕丢失了圣骸,它也能维持夜之食原的运转不让其崩溃。” 上杉越的话让路明非想到了秦始皇的陵墓。 《史记》中记载,说秦始皇的墓穴中开凿了微缩的河道,在顶壁上雕刻了星辰,以水银作为河道的流水,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一天天地往复,那位皇帝的棺椁安置在这个微缩的天地的中央,好像他仍旧活着,依然统治着世界似的。 昂热校长在《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的授课上,就提到过古中国的好几个有名皇帝,这些皇帝的陵墓很多都未被发掘,里面的细节尚未对外公开。 有猜测认为秦始皇就是一个纯血的龙族,他的陵墓其实是他用来保存复活之卵的秘密基地,当正确的时间到来之时,他就会从墓中苏醒。 卡塞尔一直对秦始皇的陵墓有严密的监视,就是害怕异变的发生。 如今这个猜测似乎可以得到证实了,不管秦始皇是不是纯血龙族,他的墓地,肯定和龙族脱不了关系。 但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去关心秦始皇墓地,而是如何处理当前的危机。 “那我们就快出发吧!去毁掉龙脉!”路明非提刀。 海潮拍打而来,那些建筑的虚影都在缓缓地凝视,正如预言中所说的,海水淹没世界后,大地上就会建立起新的城市。 “仅凭我们是无法毁掉龙脉的。”上杉越拄着手杖,“龙脉如果存在,那么它就遍布了整个日本,除非我们把日本的地皮都翻开,否则摧毁一条或者两条矩阵回流,只是在做无用功,夜之食原是有人开启的,他的目的只能是一个,将圣骸带回夜之食原,我们要做的事情,首先是阻止白王的复苏!那是比神还可怕的东西!足以毁灭世界!” 第二百八十六章 黑月之潮(四) 绘梨衣忽然捂住耳朵,紧闭着眼。 路明非连忙搀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女孩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紧紧抓着路明非的衣领,头蜷缩在温暖的怀抱里,像是做了噩梦的孩子要找地方躲起来。 暴风雨越来越大了,远处,呼啸的狂风带着水浪一起拍打过来,黑色的潮水涌动起来,天空中渐渐出现了雷鸣,电光一闪而过,带着震耳欲聋的轰响。 在这种自然灾难面前,人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座头鲸被炸雷惊的哆嗦一下,差点没尖叫出来。 路明非拥住女孩,为她挡风遮雨,轻轻拍打她的背,在耳边柔声道:“没事,没事,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这种安慰很有效果,渐渐的,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但双手还环抱着路明非的身子,侧脸贴在男孩的胸口处,像是要听着心跳声才能安心。 路明非揽住她的背和纤细的腿,来了一个公主抱,带她回到了夏月间里,几人都回到屋内,封闭了阳台的玻璃推门。 透明的门把暴风雨阻隔在外,暴风如恶鬼嚎叫般吹的门框吱呀吱呀地响,绘梨衣蜷缩在路明非的怀里,整个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 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贴在线条柔美的脸颊上,冷白的皮肤上沾着水珠,女孩的眼神像是受惊的小动物,惊慌又害怕。 路明非只能把她再搂的紧一点,不断安慰,好给她多一些的安全感。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几天之前,在安全屋的夜晚,绘梨衣也有类似的表现。 那是似乎是一个奇怪的梦,梦的内容和白王相关。 夜之食原的打开,好像对她也有了影响。 “乖女儿,怎么了?”上杉越关心地凑过来。 “它在呼唤我。”绘梨衣畏畏缩缩地在本子上写,写完又立刻缩回了路明非的怀里。 “它?它是什么?”源稚生轻声道。 “我不知道,但我能听到它的声音。“ 源稚女拿来了干毛巾,递给了路明非,绘梨衣写字的时候,路明非就温柔地为她擦脸。 感受着大家的关心,她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了,更重要的是,在sakura的身边,那声音就变得若有若无了。 “那呼唤声应该来自于圣骸。”上杉越郑重地端坐,眼神如刀般锐利。 “为什么绘梨衣能听见圣骸的声音?我们却听不到?”源稚生担心地问道:“她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她被选为圣骸的寄宿体了。”上杉越担心地看了女儿一眼:“圣骸会蛊惑白王血裔接受它的力量,这在《皇纪闻》中有所记载,伊邪那岐是我们的父,白王是我们的母,伊邪那岐从神罚之地带回圣骸之后,获得了白王赐予的骨与血,但他依旧认为圣骸是极为可怕的东西,所以为圣骸建造了陵墓,将其封印在藏骸之井中。 但伊邪那岐在生命的最后时间,干枯皱缩的不成人形,只靠着龙血活下去,他每晚都梦到自己美丽的妻子伊邪那美,那其实是圣骸在他的脑中埋下的种子,他最终偷偷把圣骸挖了出来,和身体融合到一块,化身为第一代的八岐大蛇,那是个畸形的龙类,身躯巨大,性格凶暴,像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死侍。” “所以圣骸能对它选中的人进行精神上的蛊惑是么?”路明非问,“就像是某种精神污染?” “没错,白王是掌控精神元素的龙王,她将圣骸赐予伊邪那岐的时候,就在圣骸里设置了这样的本能,圣骸可以说是活着的东西,它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在寻求对合适的個体进行精神污染的机会,以此补完自己被黑王毁灭的肉体和精神,重新变回白王,家族称呼被‘圣骸’附体的白王血裔为神,其实那根本不是神,最多称得上是一个发狂的混血种,空有力量,而无神的权能。” “那个寄生虫,现在盯上绘梨衣了?”路明非低声道,声音让人发冷。 “白王残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只剩一块骨骸了。”上杉越手握紧了刀柄,“它虽然承载了白王一切的遗传信息和大量的精神元素,但是一块骨头是不能站起来走路的,它需要一个合适的宿主来让自己重获生命,而它对宿主的选拔是极为苛刻的,唯有合适的宿主能让白王复活。 现在我想明白了,白王把骨血赐予我们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期盼我们之中能诞生出合适的宿主,伊邪那岐曾经就被它选中了,但伊邪那岐的身体并不是那么合适,所以最后只变成了八岐大蛇而不是白王,圣骸等了几千年也没能等到合适的宿主,但如果按照夜之食原的预言,那么绘梨衣,就是白王重返世界的跳板。” “我们该怎么办?把绘梨衣藏起来吗?”源稚生看向了上杉越,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上杉越摇摇头,“而且夜之食原的开启引来了淹没世界的海潮,根本没地方可躲,等到黑月之潮淹没一切的时候,圣骸终究会找上来的。” “那就别等它来找我们了。”路明非打断道:“我们先去找它。” “可我们不知道圣骸在哪里。”源稚生说。 “如果绘梨衣听到的是圣骸的呼唤,那么她只需要凭借本能,就能找到圣骸所在的位置。”上杉越面色不佳,“但问题是,圣骸是被人唤醒的。那艘沉没在极渊之底的俄罗斯破冰船,还有上面的古龙胚胎,这些都是人为提供的祭品。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明,幕后的人已经掌控了圣骸,他们开启了夜之食原,知道的比我们这些白王血裔还要多,圣骸所在的地方一定设好了陷阱,他们做好了准备,在那里等待我们带着圣骸最完美的寄宿体前去。” “但我们没的选不是么?”源稚女看着绘梨衣的脸,“要么躲起来等待夜之食原侵蚀整个日本,要么带着她赴战。” “你说的没错...”上杉越一时间变得苍老了几分。 事实摆在面前了,敌人彻彻底底算计好了一切,他们不可能等待海潮淹没一切,所以只能带着绘梨衣赴战。 但敌人不仅做足了准备,还知晓很多连他们都不知道的辛秘。 决战的胜算,说实话,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渺茫。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他们还在商讨战术,敌人突然全副武装打了过来,还准备好了充足的武器弹药,把营帐围的水泄不通,待在营帐里就只能被子弹射成马蜂窝,出去更是送死,坦克围成的防线就在外面围成一圈,一露头就是导弹和手雷的狂轰乱炸。 谷駞 大家都看的出来情况不妙,这场灾难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龙王复苏都要恐怖,日本的地图可能已经在卫星的监视下被不明的黑夜笼罩了,外面的社会说不定也乱成了一锅粥。 而等到白王从夜之食原里复苏,全世界都将知道,曾经统治了这片大地的王,将会怎样宣告归来,古老的高塔屹立,世界会变成难以想象的另一番模样。 仅凭个人,哪怕上杉越流着皇血,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灾难。 他的三个孩子都被下了手脚,估计能充当战力的也就他这个负伤老人和女婿,一万年前,一整个高天原的白王血裔拼了老命才把圣骸沉入海底,如今又要去哪里找那么多“皇”呢? 难道他和女婿加起来能比得上神代时期拥有湿婆业舞和归墟的天照命和月读命吗? 上杉越见过不少的大场面,但今天的战况,还是让他不由得悲观起来。 但路明非一点也不动摇,而是取下腰间的楔丸,拍在桌上。 “那只是一群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罢了,他们一直躲在阴影里,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没有勇气和我们正面对抗。” 此刻他就像是一把出鞘的绝世名刀,锋芒毕露,锐利的意割的人皮肤发疼。 上杉越被他的意志撼动了,这样的漂亮话他也能说的出来,毕竟那么多年的影皇可不是白当的,论起鼓舞士气,他更有心得。 但区别在于意志上的不同,路明非这样说是因为他丝毫没有惧意,而不是为了鼓舞士气让同伴们振作起来。 座头鲸望着这个少年,恍惚间,信念也坚定了起来,仿佛站在这个少年身后,再大的灾难也能挺过去。 这是一种气场,这种气场能跨越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坚韧到世界毁灭都无法动摇分毫。 座头鲸当然不会知道少年经历过何等的历练,他只是被这种一往无前的信念所打动了。 这不就是他追求一生的花道吗? 这样的花道,不分性别,也不分老幼,任何人都会被这样的花道所打动! 是的,这就是他一直渴望达到的境界! 如今他终于见识到了,这世间最顶级的花道! 他的眼睛顷刻间就亮了起来,惊慌的心也随之变得镇定了。 “我们去找它。”路明非对着女孩伸出了手,“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谁也不能伤害你,相信我。” 绘梨衣呆呆地凝视着这双黑色的瞳孔。 玩《神秘海域2》的时候,sakura经常在qq上打字,给她发详细的图文攻略,详细到要按哪个键位都一清二楚。 “就这样就能过关了,相信我!” “前面那条巷子里有几个小怪,你就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我会把他们解决,不会有事的。” “别怕,跟我来,我得去前面拿道具,如果你的屏幕闪红光了就用小手枪,我听到枪声就会回来帮忙的。” “看吧,其实很简单的,一点都不难,只要我们互相信任,一切的难关都可以闯过去。” 那些未知的机关和幽暗的迷宫很可怕,但有sakura在,就不可怕了。 她早就把自己的信任交了出去,不是么?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男孩的手。 “brave,不愧是我的哥哥,什么妖魔鬼怪能伤到你的新娘?你瞪它们一眼它们就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欠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紧绷激昂的气氛一下被弄得缓和下来。 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为路明非按摩起后颈来,手法娴熟,力度得当,技术不输那些专业的按摩技师。 “我还以为你跑去西伯利亚度假去了。”路明非松了一口气。 那一晚之后,再没见过路鸣泽,哪怕呼唤他的名字,也只能在手机短讯上得到一段公式化的回复:“对不起,尊敬的老板,您的总监正在督促底下的员工努力工作生产财富,请稍后再拨。” 听昂热说,男孩被关在西伯利亚的尼伯龙根里,正在缓慢地死去,他更是心头一紧,差点以为路鸣泽要嗝屁了。 “西伯利亚可不是个度假的好地方,那里又冷又荒芜,穷苦的西伯利亚人一天三顿都只能吃硬邦邦能用来敲钉子的大列巴,如果哥哥你想挑地方度蜜月,那我最推荐去中国,那里吃的花样可多了,你的新娘子至少得再长胖十斤,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她的脸变圆润了。”路鸣泽的语气像是一个推销自家旅游套餐的无良导游。 “圆润一点更健康嘛,美貌只是暂时的,人终究会变老,难道等我们两个都变成了老爷爷老太太我就不喜欢她了么?这怎么可能。”路明非倒是有闲心开起玩笑来。 “哥哥你明明是第一次谈恋爱,之前还被某文学平胸少女当过备胎,居然能有这么高的爱情觉悟,弟弟我真是自愧不如啊。”路鸣泽按完了后颈接着按肩膀。 “别打岔了,说正事。”路明非看向窗外,世界再度静止了,每一次路鸣泽出现,都像是按下了遥控板的暂停键。 窗外,雨滴停在了半空中,夏月间的灯光照射到那颗晶莹剔透的水滴上,反射到路明非漆黑的瞳孔里。 “真是的哥哥,伱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吗,如果和女孩子过夜你也这么心急,会把别人吓跑的。”路鸣泽耸耸肩,无奈地走到路明非身前。 “不过她这么喜欢你,怕是巴不得你心急一点呢。”路鸣泽脸上出现贱贱的笑容,细细地注视着绘梨衣人偶般精致的脸。 第二百八十七章 黑月之潮(五) “没想到那些家伙这么有魄力,竟然真的唤醒了白王。”路鸣泽坐在小木桌上,望着窗外滂泼的大雨,天是漆黑的,万千雨滴散落在东京的高楼大厦中。 东京这座不夜城终于也迎来了黯淡的一天,广告灯牌和玻璃幕墙一样漆黑,巨大的摩天大楼立在黑色的浪潮之中,像是一座座即将被淹没的墓碑。 “白王?白王已经苏醒了吗?”路明非也看着这座城市,灯红酒绿的东京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沉默的黑。 “肉体虽然还没苏醒,但它的精神,或者说灵魂,已经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路鸣泽摇晃着小短腿,“哥哥,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么?” “你说过什么?” “我说,龙王是不会死的。”路鸣泽慢悠悠地说:“现在你理解这句话了吗?死对龙王来说,只是一场长眠,像是被关在黑匣子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碰不到,直到重新回到这世界的一天。” “你能不能说人话。”路明非没好气地说。 “哥哥,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多动动脑。”路鸣泽摊开手,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叫你才是老板呢,让我想想,嗯,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说,龙王的死,就像是你在游戏世界里注销了一个账号,用卵复活嘛,就像是又重新注册了一个角色,从零开始练级,当然,这只是一个比方,实际上的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说,黑王杀死白王,就相当于把白王的顶级账号注销了是吧,所以它现在又回来了,通过圣骸转世重生,找回了它的账号?”路明非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 “没这么简单。”路鸣泽摇摇头,“黑王降下毁灭的暴雷,用数百年的时间,将白王的肉体和精神毁灭,这种手段可不止是注销账号,而是用最高的管理员权限,把整个账号都冻结了,任何和‘白王’相关的东西,都不允许出现在这世上,但白王留下了那块骨头,把骨血赐予伊邪那岐,创造出一个新的种族,白王血裔,这个新的种族并不存在于黑王的封禁名单内,所以能正常延续下去。 如果白王血裔这个新种族里诞生出合适的寄宿体,圣骸就能制造出一个足以容纳白王精神的肉体出来,这样它就能重返世界,实现真正的复活。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事情的发展顺序本该是这样的,圣骸先寄宿到你的新娘子身上,然后白王的精神重返世间,但现在反了过来,它的精神先一步回来了。” 路明非疑惑地问:“难道圣骸又找到了别的寄宿体了么?” “要是合格的寄宿体真的这么容易诞生,它也不至于等了一万年。”路鸣泽淡淡道。 “那是为什么?” “白王是在黑王存活的时候被杀死的,黑王死了,封禁自然也就有了漏洞,只要顺着漏洞找过去,就能解脱白王的束缚,事到如今你应该清楚了,整件事的背后都有一批人,我本以为他们只是觊觎白王的力量,没想到,他们真的敢打破禁忌,让掌管第五元素的王复活。” “白王复活的后果很严重吗?” “你不是看到了么?”路鸣泽对着窗外努努嘴,“其实也还好吧,也就一个简简单单的世界末日。” “你管世界末日叫还好?” “往好处想,事情没法更糟了不是么?” “那伙人的目的难道是毁灭世界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失恋了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想让该死的前女友和她的狗男人和世界一起毁灭。”路鸣泽耸耸肩:“又或者是他们觉得自己能掌控白王的意志,获得它真正的权能。” “白王,它的力量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它是掌管精神元素的龙王,而精神元素,是凌驾于四大元素之上的第五元素。黑王在创造白王的时候,并没有想着对它添加什么限制,如果说四大龙王是初代种,那么白王就是黑王分裂出来的零代种,它和第二批分裂出来的产物可不一样,哪怕只有精神,也拥有足够的破坏力。 比如这个笼罩日本的尼伯龙根,就是它主动打开的,夜之食原是它所创造的世界,在这里它就是唯一的主人,换句话说,它在这里就是神,能随意制定规则,如果夜之食原彻底降临现实,那么就真的没法阻止它了。” “你来这里不会是为了告诉我,我们赢的希望是多么渺茫,所以让我干脆放弃,不如珍惜最后的几分钟享乐吧。” “当然不是,那根铜柱上刻着白王的预言书,它预言了自己的苏醒和全新的纪元,而新纪元的开始也就意味着旧纪元的结束,但预言书是有可能不灵验的。”路鸣泽微笑:“但预言没法‘打破’,只能改写,也就是说必须以压倒预言者的权与力修订预言,而即使拥有这种权力的人,也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路明非的眼神和路鸣泽的眼睛对上。 有权力更改预言书的人物很明显了,非他不可。 “代价哥哥你已经支付过了。”路鸣泽笑笑:“在你走上封王之路时,就支付了一切的代价,你将如多年前的誓约那样登上王座,那也是我们诀别的时候,区区一个白王,怎么可能阻挡你的道路。” “诀别是什么意思?”路明非在路鸣泽的瞳孔里捕捉一丝哀凉,但下一刻路鸣泽就转过头,走到了他的背后,继续卖力地做起肩部按摩。 “到时候你就会懂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哥哥你得快点去找到白王,然后杀死它,我为你们准备了交通工具,就在五楼的天台,那是一架能穿越暴风雨的直升飞机。”路鸣泽的声音慢慢变得微弱。 “你没事吧。”路明非侧过头,发现路鸣泽的身影竟然逐渐变得虚幻起来,急切之下他抓起了弟弟的手腕,这时他才发现,瘦弱的手腕上绑着绷带,上面有鲜红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路明非声音有些颤抖,忽然回想起校长所说的话,那个男孩,就要死了,等他死了,你的爸爸妈妈就能回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不安,按校长所说,路鸣泽是一个不知道身份,能随意闯入你梦境和你做交易的魔鬼,一个魔鬼死去应该是个值得庆祝的事。 但是...这个魔鬼,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帮他找好了保姆。 还有小鸟游和凸守,这些天下来,他已经发现了,这两只肥猫,就是当年他在路边纸箱看到的流浪猫,他记得在一只流浪猫的肚子上有一个像梅花形状的胎记,而小鸟游的肚子上也有这么一个胎记。 回想起来,那天下着暴雨,他把雨伞放在了装着猫咪的纸盒上,蹲在街边的墙角,用身上唯一干燥的短衬衫,帮两只小奶猫擦干了身上的水,因为纸盒底部被水浸湿了,他还脱下外套垫在纸盒的底层。 他淋着雨跑回家,问妈妈家里能不能养猫,妈妈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说,他们经常要去国外开会,难道让一个孩子来照顾小猫咪吗?小猫咪是很脆弱的,就像是婴儿,稍微没照料好,就会因为生病或者拉肚子失去生命,如果你真的想养猫咪,那必须先写一份保证书,保证自己能照顾好猫咪,并且之后我们要开始学习这方面相关的知识,等做好充足的准备后,才能把猫咪带回家。 小学三年级的路明非不是很能领会妈妈的用意,只知道自己养猫的请求被拒绝了。 他很难过,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猫咪会冻死在暴雨中的,于是又从家里找了一把伞,偷偷跑了出去,但去到那里才发现,纸箱和猫咪都不见了,心想或许是被某个好心人给抱走了,才稍微安心些。 本来都快忘记这件事了,直到10年后,来到黑石府邸见到了小鸟游和凸守,这姐弟俩的窝就是一个纸箱,据木村浩所说,小鸟游和凸守只睡自己搭的窝,来到黑石府邸的第一天,就从储物间里拖出了一个旧纸盒,还咬着佣人的围裙垫在纸盒底。 难怪这两只肥猫表现的这么亲密,上来就要蹭自己的脚腕,因为它们记得这个味道,在那个暴雨滂沱的世界里,就是这味道的主人,帮它们擦干了身体,垫上了干燥的外套,还放下一把伞遮风挡雨。 在冷的快要死掉的时候,是路明非救了它们的命。 猫咪也知道感恩啊,所以会把这味道记上一整个猫生,这样等他来了,就可以屁颠屁颠用圆滚滚的脑袋磨蹭上去。 路明非抱着小鸟游,握它软乎乎的肉球时候会想,原来路鸣泽从小就陪伴着自己,就像是影子,那么多年,难过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寂寞的时候,其实他都在自己的身边,但只是看着并不说话,不过也不是什么也没做,比如他专门在日本买了一栋古董宅邸,只为了给哥哥养猫。 哪怕是亲兄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能吧,所以路明非觉得,路鸣泽并不是坏家伙,至少对自己来说不是。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自己一定会难过。 人不就是这样吗?路边的野草被人踩了,都会心疼,更何况是一个从你出生时,就陪在你身边的弟弟。 “你就在西伯利亚的尼伯龙根里是么?”路明非直视路鸣泽的眼睛。 “被你发现了啊,哥哥。”路鸣泽抽回了手,“我想你应该也明白了,雷娜塔和我就是当年从黑天鹅港里逃出来的男孩和女孩,她虽然身高不行,胸也是飞机场,但还算是一个忠心的手下,你将来可要对她好一点。”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昂热那个老头说的没错,这世界上可没有不会死的东西,我撑到现在也是很辛苦的。“路鸣泽温和地笑着:“所以在死之前,我要把我的美少女后勤团托付给你,这三个女孩可都是我花了不少功夫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极品美少女,各种意义上都很能干,吾死后,就得靠哥哥你养她们了。” 路明非沉默地注视着他。 路鸣泽不以为然地继续开黄腔:“想想看,是不是很刺激,你的新娘子这么傻,你可以告诉她,现在这个社会执行一夫多妻制度,一个男人要娶上四个老婆才算是达到了社会的期望,不然就会被认定为是废物,她肯定不想让你被别人喊废物的,说不定还会主动帮你收纳小妾呢。” “你把你哥当成什么大赢贼了!”路明非皱着眉,抬起手就对准了路鸣泽的屁股。 “古代的达官贵人不都这样么?”路鸣泽委屈道:“这可不算赢贼,叫有能者多劳。” “得了吧,我可没兴趣玩美少女养成游戏。”路明非摆摆手,“你就在西伯利亚是吧,那就在那里等着我来。” “虽然知道哥哥你很不想我离开啦。”路鸣泽身影愈发虚幻了,“但有些东西就是注定的,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一些什么,总之,祝你新婚快乐,来的太仓促,还没为你准备新婚礼物,等到婚礼那天我会补上的,那钢铁的王座,就在你的眼前了,唾手可得,这次,可别再错过了啊...”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杀死白王!” “去找它吧,找到它你就明白该如何杀死它了...” 猛然间,暴雨倾落声占据了耳边。 世界又恢复了运转,路鸣泽像是从来没来过,手心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那是绘梨衣把手放了过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发吧,去寻找神!”上杉越拄着刀,解开腰带,甩开了不利行动的和服,里面是一身朴素干练的短袖,裸露的手臂和胸口上纹着骇人的恶鬼修罗,那是曾经黑道至尊的象征。 第二百八十八章 黑月之潮(六)(感谢等一切结束再把我叫醒的盟主) 潮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水面漂浮着塑料瓶和垃圾袋,一根白色的圆根萝卜顺着水流飘过,通告用的喇叭发出了警报声,汽车都争先恐后地朝着高处行驶。 日本毕竟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地震海啸频繁,从幼儿园开始,日本人就要进行经常性的灾难演戏,关于如何应对地震和海啸,大多数人都从学校和老师那里学习到了知识。 所以即使面对如此的大难,他们也没有在原地呆傻傻地站着,站在街上的行人努力地往高处迈步,有汽车的人启动发动机,朝潮水蔓延的相反方向行驶。 远光灯在黑暗中照出一道道光束,能看到各个大楼的屋顶都站着人。 往往巨大的海啸也会伴随着大地震,但幸运的是,这次没有地震,只是刮起了狂风和暴雨,缓潮暂时还造成不了大的伤亡,等到潮水把日本岛淹没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东京是个人口极度密集的大城市,失去了红绿灯的管控,交通立刻变得拥堵起来,地上涌现的水让很多人心态焦急,只顾着逃难,关键的路口处,尽是刺耳的鸣喇叭声。 神代凉介和长池光的腿已经没入了潮水中,水涨到了腿肚子的位置,因为冰冷的潮水,小腿部位逐渐失温,变得有些僵硬。 风雨无情地拍打到脸上,警服已经湿透了,他们头上戴着矿工那样装手电筒的安全帽,身体站的笔直,用手势指挥交通,长池光拿着装电池的旧式喇叭大喊:“大家不要惊慌,请有序地通过道路口!” 事实上两人早就和警局失去联系,灾难发生时,通讯就断掉了,电话和对讲机都失效,没有任何的信号。 面对这种人力不可阻挡的灾难,谁的心里都会升起恐慌,但梦想是成为警察的人,心里都背负着强烈的正义感。 神代凉介也不例外,他今年不过才23,还没有结婚,加入警局不到一年的时间。 选择成为一名警察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觉得警察很帅,惩黑除恶,能像电视和电影里那样和恶势力对抗,成为人民眼中的英雄。 可因为资历和学历不够,他最终没有成为一名刑警,只成为了一名交通执行科的巡查。 这是几乎是除开扫地阿姨外,警局里最低的职位了,那些通过警察厅公务员2类考试的名校毕业生,每年每个警局只招收10人,他们一开始就能从巡查部长开始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资历到了之后,至少也是一个警部补。 那样的人生才是神代凉介所期盼的人生,能参与到大案件之中,和刑警一起工作。 但他不是东大毕业生,只是一名最常见的交通巡查,交通巡查的工作,基本就是每天驾驶着警车在规定的道路上巡逻,给违规停车的家伙贴罚单,还有在上班和下班的高峰期指挥交通。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这种生活无聊透顶。 “这次回去,上头至少要给我们的职位升到巡查部长!”长池光愤愤地大喊道。 这是神代凉介的上司,新人入职的时候,上头都会分配一個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带着,以免新人犯错。 长池光年龄42,有老婆有孩子,入职交通执行科超过10年,是一名巡查长,任何一个巡查,有了十年的工作资历后都能成为巡查长,缺乏学历和履历支撑,一个普通警察到头也就是这个职位了。 长池光经常会在下班后带着他去居酒屋吃饭喝酒,虽然没什么上进心,但算是给了他很多照顾,帮他很快适应了交通巡查的生活。 “人活着原本没什么烦恼,所有的烦恼都是自找的。”这是长池光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精通摸鱼之道。 夏日的中午,等车流的高峰期过去之后,他就会拉着神代凉介躲在巡逻车里,开着空调睡大觉,说:“我们辛辛苦苦站了一个中午了,这是我们应该得到的休息”,说完就呼呼大睡。” “长池先生,你在这里真的没事吗,不去找你的老婆和孩子带他们去避难吗?”神代凉介担心地问,他无牵无挂,淹死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为正义献身了,但长池先生有家庭,这种危难时刻,肯定会很担心自己的老婆孩子。 “担心,我当然担心啊,可现在是工作时间啊。”长池光眼里透露着担忧的神色,但很快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神代凉介第一次在这个喜欢摸鱼的前辈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 长池光埋低头,摆正了被风吹歪的安全帽,继续拿着喇叭组织秩序,街边一位背着孩子的母亲摔倒了,他立刻穿越潮水,扶起这位女士,把孩子背起来,送他们到上坡还未被水淹没的桥上去。 “谢谢您,谢谢您。”女士的脸上沾满了水,裙子都湿透了,膝盖处摔破了皮。 4、5岁大的小男孩被大雨和潮水吓的大哭着喊妈妈。 一辆私家车停了下来,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请上车吧!” “感谢您的帮助!”长池光尊敬地敬礼,把母子两送上了车,又回到了路口坚守岗位。 见到此番此景,很多有空位的车辆也纷纷停了下来,载上了只靠双腿行走的行人前去高处避难。 这样的场景在东京的各个地方都发生着,灾难面前,人们自发地组织起秩序。 高天原,五楼的天台顶。 一个人披戴黑色的雨衣,操控一台半人高的白色方块状的金属仪器,仪器的旁边摆着一台轰隆隆的柴油发电机,八个黑衣人在发电机和金属仪器的顶上拉开了一张大油布。 他们站在风雨中,任凭风吹雨打,像是一根根水泥做的桩子。 “报告!连接上总部的信号了!”穿雨衣的人为源稚生送上了一个对讲机。 “这里..源氏重工...”对讲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从天空变成了黑夜,通讯设备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故障,像是受到了不明的电磁场干扰,技术人员在信号器前调试了七八分钟,才顺利联系上源氏重工。 “我是源稚生。”源稚生知道时间紧迫,语速很快,“夜之食原降临了,白王正在苏醒,通知其余的家主,组织下面的人去疏散民众,还有,要提防‘狩’,在我们找到白王之前,务必要保卫民众们的安全。” “你说白王在苏醒!”对面忽然传来一个大嗓门,源稚生一听就知道这是副校长的声音。 “是的,副校长。”源稚生说:“突然出现的异变,是因为白王的尼伯龙根在和现实相融合,我们马上要去寻找圣骸,如果毁掉它,或许能让这异变停下。” “该死,好不容易我才发现了贤者之石的奥秘,难道就要死在日本了吗?”几乎能想象到副校长的唾沫星子飞溅:“你们准备怎么毁掉圣骸?” “不知道,但总得先找到它。” “我们和外界的通讯被完全切断了,一个庞大的领域笼罩了我们,把我们和外面的世界隔开,期盼外界的援助已经不现实了,我们只能自救,所以我要告诉你们一些秘密,或许能帮助你们干掉白王。” “是什么?”源稚生打起精神,仔细地听,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是关于贤者之石的秘密,它作为炼金术的最高杰作,能对龙类造成致命的伤害,却对人类无害,过去我们一直在研究这是为什么,但没有一点结果,其实我有一些猜测,虽然没得到证实,但直觉告诉我这就是真相。” 副校长稍微酝酿一下:“听好了!人类,是从母亲的子宫里培育出来的,哪怕是混血种也是如此,但龙类不同,他们每复活一次都要消耗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卵,不止是龙王,三代种以上的龙类都能通过这种方式复活。 我们的肉体和精神是一体的,从精子和卵子结合发育成胚胎的一刻,我们的精神就和肉体一起成长,而龙类不是,它们的肉体,只是精神的延续,类似假肢之类的东西,卵内的物质是混乱的,因为它们的精神重新回到卵里,才依借精神的形状,成长出可供行动的肉体来。 这也是为什么,龙王可以变成人类,又可以立刻让龙鳞和骨刺出现在皮肤上,甚至在短时间内完全不符合生物学膨胀数倍,它们的肉体,会随着精神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龙类是唯心的,意志决定形态。 而贤者之石作为外来的精神元素凝结体,能打破它们的精神和肉体之间的联系,一旦精神无法再控制肉体,它们的肉体就会崩溃,就像是看小电影的时候切断了网线,两者之间的联系断了,你再怎么心急,浏览网页也只会显示404,这就是贤者之石对它们有致命毒性的原因。 而贤者之石对我们无害,是因为我们的精神和肉体是一体的,哪怕有外来的精神元素侵入,也干扰不了我们对身体的控制。我一直有这样的假想,龙类和世界上所以其它的生物都不同,它们的精神亦或者说是灵魂,是永恒不灭的! 贤者之石只能摧毁龙类的肉体而无法摧毁龙类的精神。 但对其它龙类来说,哪怕是龙王,只要没有可供行动的肉体,就无法对外界造成干涉,但白王是掌控精神元素的龙王,它或许是除黑王以外唯一的特例。 我的意思是黑王虽然创造了白王,但连黑王也无法毁灭白王的灵魂,只能借以某种手段,让它的和世界失去联系,哪怕白王的灵魂回到了这世间,介于黑王的桎梏,这种联系应该也是相当微弱的! 策划白王复活的人,绝对不可能有超过黑王的权能,他们只是钻了漏洞,你们要想办法找到那漏洞,这样就能把白王的精神从我们的世界驱逐出去!” “那副校长知道那漏洞是什么吗?”源稚生问。 “不知道,但既然能钻黑王的漏洞,一定也是黑王所留下的东西,有一点非常重要,决不能让白王的精神找到能依存的肉体,当它的精神和肉体结合之时,真正的神就会降临!那时谁也没法阻止它了!” “好了,就说到这,我还要去联系昂热和摩尼亚赫号,让他们也来帮忙!该死该死该死!好不容易触碰到真理之门的边界线,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儿!”说完副校长就风风火火地挂断了通讯。 雨哗啦啦地往下淋,耳边尽是凌厉的风声。 直升飞机的前灯亮了起来,旋转的钢铁旋翼切割着雨幕。 源稚女拿着一把短刀,将束着的长发切断,只留下齐肩的短发。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么?”上杉越看着他的脸。 “皇的听力是普通人的数百倍,哪怕是最顶尖的防噪耳机,也起不了效果。”源稚女拿起两根刺绣用的长银针,“但既然确定了是梆子声对我造成操控,只要我听不见,梆子声就无法对我造成影响了。” 他将两根银针插入自己的双耳,刺穿了耳膜,细长的血迹从耳朵里流出来,他又将银针往里搅动一番,然后戴上了耳机,将针固定在耳洞内。 如此一来,他便丧失了听力。 源稚生也和源稚女做出一样的动作。 源稚女微笑着轻声喊:“哥哥。” 世界变得极为寂静,他听不到自己说话,哥哥也听不见他说话。 此时他如释重负,笑容如多年前那样温柔。 源稚生看着源稚女的脸,没由来地流出两行泪来。 他们兄弟俩,总算在无声的世界里重逢了。 “出发吧。”上杉越沉着脸,脸色黑的吓人。 路明非扶着绘梨衣坐上直升飞机,其余三人也陆续上机。 “听见那声音在哪个方向了吗?”路明非轻声问。 绘梨衣闭上眼睛,片刻后,指着富士山的位置,在本子上写,“在那里”。 得到方向后,黑色直升飞机如巨鹰般划破了雨幕,朝着天际边缘飞翔,掠过了这座暴雨中的城市。 旧居民区,座头鲸穿着雨衣,大声指挥着员工们:“go!go!go!用爱守护我们的城市!” 他找到了牛郎店的员工们,在蛇岐八家帮助下,组织着建立了救援队。 头顶掠过那架漆黑的直升飞机,他望着那道黑影,心说:“一定要成功啊!” 他用壮硕的肩膀,撞开了一道被水拥堵的难以打开的木门,这是一间用来堆积杂物的仓库,扫帚、旧沙发、旧书桌,到处都摆着旧东西,座头鲸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在这里啊,dy。”他打着手电筒,在装着玩偶熊的箱子里找到了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小女孩抱着湿透的玩具熊大哭,水已经淹没了她的腰部。 “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士,怎么能哭泣呢。”座头鲸微笑着,一把将小女孩抱到了肩头,温暖的有力臂膀将小女孩抱出了冰冷的潮水。 “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座头鲸从胸前拿出了手帕,温柔地帮小女孩擦去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小女孩呆呆地望着他的大光头,终于停止了抽泣。 “别害怕,会没事的。”座头鲸亮出了洁白的牙齿。 第二百八十九章 黑月之潮(七) “富士山的富士两字,取自虾夷语中‘永生’的发音,大概一万年前,曾经的伊豆半岛和本州岛,因为地壳变动碰撞在一起,形成了富士山的山脉。” “地壳变动其实是因为一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天照命和月读命发动了‘归墟’和‘湿婆业舞’,这两者都是龙王级别的言灵,归墟引动了海啸淹没大地,湿婆业舞引发了大地震,从而封印了第二代的八岐大蛇和圣骸,但先祖们的文明也毁于一旦。” 上杉越用绘梨衣的纸和笔写字,两个儿子都自毁听力,听不见声音,只能用这种办法和他们交流。 富士山距离东京约有80千米的路程,一般的直升飞机,时速约在300公里,大约15分钟,就能抵达,但这架飞机的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只过去了五分钟,富士山已经近在眼前了。 它是一座典型的层状火山,山巅覆盖着皑皑白雪,放眼望过去,像是一把倒悬的玉扇,在日本,它被称为“圣岳”,是神圣的象征,带着一些宗教意味。 这是一座有十几次喷发记录的活火山,上一次喷发在1707年,几百年过去,它偶有喷气现象,但并未有火山喷发。 然而现在,红色的熔岩却占据了原本的白雪。 岩浆在黑暗中发出沉稳的火光,雨水滴落在上面,顷刻间便化作白气,黑色的浓烟从火山口冒出来,一声轰然巨响,炸裂的岩浆爆发,火星撞在山口,像是岩浆铸成的海啸。 持续性的火山喷发涌现,黑色的浓烟中带着闪电。 在火山喷发时,地球的磁场会发生变化,大气和磁场之间的变化会激发出这种火山闪电。 这一幕就像是神罚,神话中记载白王曾经被黑王束缚在冰结的大海中央,黑云笼罩着神罚之地,每分每秒,神罚之地都降下如雨般的暴雷,这样的刑罚持续了几个世纪,最后黑王将白王投入火山之中,吞噬了和岩浆一起喷涌出来的白王灰烬,借此彻底毁灭了白王的精神和肉体。 暴雨和岩浆,让原本美丽的富士山显的颇为狰狞,像是毁灭的前兆。 因为天气的原因,只有每年的夏季,富士山才会开放登山,那时日均游客可达2500人以上,幸好现在是初春,登山道都封闭了,山上没有多余的游客。 绘梨衣在路明非怀里蜷缩成一团,望着爆发的富士山口,好像那里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你听到的呼唤,就在那里么?”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 绘梨衣点点头,指着山巅火山口的位置。 岩浆像是滚烫的血,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突然,火山的喷发停下了,只剩下浓浓的黑烟。 岩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失去了极热和能量。 富士山,正在熄灭! 路明非右臂的贤者之石猛地震动,一个淡淡的虚影出现在直升机的机舱内,那竟是老唐的投影!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在矿洞里待了很久的人适应大地上的阳光。 他看了看路明非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拍着自己的脸颊,上下抚摸。 “老唐你怎么出来了!”路明非注意到这变化惊呼一声,连忙把贤者之石拆下来检查,看出没出问题。 “放心,我没事。”老唐左右审视一番,神情极为淡定,应该说不愧是曾经的青铜与火之王,见过无数的大场面。 “而且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我,是他们才对。”他很快就适应了这幅姿态,漂浮着飞到其他人面前。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都变得极为呆滞,上杉越注视着前方,浑浊的眼里竟然涌出了泪来,源稚生和源稚女像是睡了,互相靠在一起。 只有怀里的绘梨衣稍微好一点,她安详地入眠,呼吸平稳,双手环抱住路明非的腰。 “白王把他们拉入梦境了吗?”路明非皱着眉,面对这种精神方面的袭击,他似乎无能为力。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连我的灵魂也被拉出来了,没想到最后是以这种办法脱离贤者之石。”老唐试着触碰窗户,但还没碰到,直升飞机忽然猛地下坠。 “糟了!”路明非立刻转头看向前方隔着的驾驶舱,蛇岐八家的驾驶员趴在了表盘上,头碰到了操纵杆,使得飞机失去了控制。 老唐眼底出现浓郁的金色,接着像是有一只大手托住了直升飞机,飞机平稳下来,缓慢地朝下降落,停在了富士山的山脚。 “白王就在附近。”老唐说:“我们已经进入它的领域了,正是因为它的领域,我才能以灵魂的姿态出现,白王血裔继承了它的血脉,所以它能很轻易的入侵这些人的精神。” “我们该怎么做?“路明非询问这位炼金术大师。 老唐嘴巴一张一合,路明非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原本虚幻的影子变得更加朦胧了,白色刺眼的光忽然亮起来,穿透了整个世界,路明非的意识被光芒吞噬。 再次睁开眼之时,来到了一个纯白的世界。 一切都是白色的,眼前是一個没有形状的影子,无法形容,无法触碰。 “这是...哪里?”路明非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传来熟悉的冰凉的触感。 无数个气泡从纯白的空间里涌现出来,气泡里播放着像是电影一般的片段。 路明非愣了愣,在某个气泡里看到了上杉越。 或者说,是幼小的上杉越。 孩童稚嫩的脸上挂着笑容,有着柔软卷发的修女吹灭了蜡烛,俯下身,亲吻孩童的脸颊。 另一个气泡飘过,这是一个双重气泡,小时候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坐在山顶,仰望着星空,一颗颗流星划过,源稚生指着天上的流星,拉着弟弟的手微笑,好像在诉说什么。 还有绘梨衣,她穿着婚纱,手捧花束,望着飞过的白鸽,在教堂前亭亭玉立。 连老唐的也有,那是一家高级餐厅,穿着礼服的高挑女人从豪车上走下来,涌入了富丽堂皇的大堂,康斯坦丁戴着着厨师帽掌勺,老唐坐在餐桌的一角,得劲地拍手,餐桌上摆着一条澳洲大龙,晶莹的白肉在冰块下冒着白气,他大手一挥,扯下一条龙虾爪子,摆到了另一个餐盘里。 “这些...都是他们的梦吗?”路明非手指拂过绘梨衣的气泡。 “你的梦又是什么呢?” 虚无缥缈的呓语在耳边响起。 周围的气泡一个个破裂,猛然间,下起了大雨。 潮湿的泥土味道涌入了路明非的鼻子里,还有腐烂的味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是个地下水道,是的,那是他来到苇名的第一天。 但是,被困在地下水道里的人并不是他。 那是一张冷漠的脸,穿着旧时的古老服饰,蹲坐在水底,沉默地仰望着乌黑的天空。 一份信扔了下来,他捡起了信,阅读一番后,眼神忽然变了,变得像是要去狩猎的狼。 士兵在上方交谈,脚步声远去后,他站了起来,衣服上沾满了泥水。 滑溜溜的青苔长满了石壁,但他很轻松地就跳上了石壁,藏匿于草丛之中。 “好厉害...”路明非不由得感叹。 他当初被困在这个地方十几天,哪怕挣扎着爬上去,也会被上面的士兵用长枪捅穿心脏,剧烈的痛苦之后,醒来又会回到地下水道,周而复始,宛如永远不会结束的轮回噩梦。 有那么几天他干脆放弃了,躺在泥水里,两眼呆滞地望着天空。 可因为长时间的水泡,他的皮肤开始发白臃肿腐烂,变得极为瘙痒,手指一挠,豆腐那样脆弱的皮肤就会出现血痕,抓下一块烂肉。 他想自杀,可连撞墙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挣扎着痛哭大叫,士兵发现他之后,毫不犹豫地用弓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那时他才明白了自己被困入一个怎样的地狱。 也许是上天眷顾,那次死后他又尝试着爬上去,竟然没有看到看守的士兵。 他躲在草丛里,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等到了天黑,巡逻的士兵都离开后,才敢前进。 外面似乎是军营,到处都是举着篝火的哨兵,他只能躲进一个破旧的阁楼,也就是在那里,见到了九郎。 那时他还听不懂九郎的话,但这个孩子很温柔地为他抹上了伤药,这是他在绝望之际,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他想,这也只是个孩子啊,肯定比他还要害怕,所以强撑着微笑,摸了摸九郎的头。 就在那一刻路明非发誓,一定要带着这个孩子逃离这里,反正也死不掉,多尝试几次总能成功的。 多少次绝望之际,就是这唯一的信念,支撑着他向前走。 路明非看着“狼“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走过了他十几天才迈过的路程,来到了阁楼,蹲伏下向九郎宣誓效忠,九郎拿出伤药葫芦和楔丸,两者之间的动作默契十足。 “这才是九郎在等的人吧,可他只等来了一个废柴。”路明非心说。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幕和某个场景很像,他似乎是替代了某个人,进入了某个曾经发生过的场景... 黑天鹅港... 路鸣泽带他参加的那场...逃生游戏... 难道苇名的一切,曾经发生过吗?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意识又被拉回了那个纯白的空间。 “你想的没错,在父创造的第二个纪元里,这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你在那个世界建立的羁绊,都是虚假的,那些都是已死之人。”纯白的光点发出声音。 一个气泡飘到了路明非面前,里面是“狼”和变若之子踏上旅途的画面。 “父是谁?你又是什么?”路明非抬头问道。 “父便是创造一切的父,在这个纪元,你们称呼他为黑王尼德霍格,而我,是父创造的分身,我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获得了全知。” “你是...白王...” “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想成为完全的存在,但父不允许,所以将我束缚在神罚之地,吞噬我的血肉,将我封印。” 气泡里出现了新的画面,陆地上屹立着高塔,无数的龙展翅腾飞,铺天盖地的双翼遮蔽天空,宛如白天变成了黑夜。 “我遵循父的命令,统治着三分之一的世界,我生来便是全知,但并不像父一样全能。” “所以你发起了叛乱?” “叛乱?不,我只是想补全自己。” “不管怎么样,伱必须停下。”路明非抽出了刀,这个纯白的影子上面,一样印着红点,是的,那是忍杀点。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杀不死的东西。 难怪路鸣泽说自己看到白王就明白如何杀死它了,原来如此。 管这根神棍吹的多天花乱坠,自己只是来阻止它的,阻止它的复苏,阻止夜之食原降临,只要杀了它,一切就会结束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杀不死我。”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我就在这里。” 话音未落,楔丸的刀尖已贯穿了红色的忍杀点。 纯白的光点随之消散,然而下一秒,又一个光点从别处冒了出来。 路明非略微皱眉,再刺下一刀,相同的情况又发生了。 “你杀不死我,连父也杀不死我,只能将我吞噬,让我和他融为一体,但父并不想这么做,只是将我封印,我们之间不是敌人,父终将会苏醒,那便是一切的终局,你所渴求的我都能还于你,你的妻子,你的朋友,等待我复苏之后,他们对我来说便不再重要。” “唯有我变得完全,我们才能对抗父,你将你妻子的肉体借用于我,我将她的精神和肉体分离,重新为她制造一个躯壳,这个躯壳不会有病疾,你们也不必再为父的苏醒担忧。” “你真的是全知的吗?”路明非收起了楔丸。 “万物本是太一,借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我被称为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因我拥有世界三部分的智慧,父在创造我时,我便通晓世界的真理。” 第二百九十章 黑月之潮(八) “黑王为什么要创造你?” “为超脱,为真理,为一,为全,为整。” “黑王是怎么死的?” “父不会死,那只是长眠。” “既然你是全知的,为什么还会被黑王封印。” “全知并不代表全能。” “黑王有多强?” “父即是神,这世间的规则由父制定。” “谁复活了你?” 一个气泡飘到了路明非的面前,里面是一个老人,长着和橘政宗十分相像的脸。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老人坐在最高处的王座,脚下匍匐着无数人。 “他将我的孩子们送到我的面前,我便实现他的愿望。” “你让他...在梦中成为皇帝?” “这便是他想要的,他的精神得到了超脱,从此永生不灭。” “他干了什么?” 气泡再次展现, 那是暴雪纷飞的黑天鹅港,老人在实验室里研究混血种,抽取龙血,制造胚胎。 接着是日本,老人做了易容,准备好十六瓣菊的家徽,来到蛇岐八家。 他抽取自己的基因,与白王后裔的卵子相结合,在胎儿的脑中植入贤者之石。 他创立了猛鬼众,戴上能剧面具,策划一出出好戏,让蛇岐八家中的鬼,诚心诚意地为他工作。 技术发达之后,他隐藏在幕后,只以克隆人现世。 他挑起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矛盾,在激烈的竞争下,两者的势力如军备竞赛般强大起来。 蛇岐八家建立起源氏重工,制造了辉夜姬,成立丸山建造所,猛鬼众占据大阪,发展实力,研究进化药。 黑暗的房间里,老人透过摄像头操控着外面的一切。 “他妄图窃取王的力量,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你的妻子会被作为我的寄宿体使用,在我的精神回归之前,他会将寄宿体里的胎血抽取,过渡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以此获得王的权能。” “这计划能成功吗?” “没有龙之心,终究无法获得王之力,他注定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这对他来说是再悲哀不过的事情。” “所以他死了吗?” “要看你如何定义死。”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这个纯白的光点。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我是全知的。” “也是,不然你就不会和我这么多废话了。” 路明非又拔出了刀,注视着楔丸冰冷的刀面。 “你杀不死我。” “只要我相信我能杀死你,我就能杀死你。” 纯白的世界忽然变了,窗外的墙壁下垂下爬山虎,春夏的傍晚,夕阳的斜光照在课桌上。 这里变成了仕兰高中的教室,操场上空无一人,却是路明非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纯白的光点浮在黑板前,路明非站在课桌之间的缝隙中,遥隔相望。 淡淡的笑声传出:“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只是随口说两句,因为绘梨衣的梦里没有我,老唐的梦里也没有我,一个是我的未婚妻,一个是我的老大哥,老唐就算了,至少绘梨衣应该拉着我的手。”路明非的手指拂过课桌,“这里其实是我的精神世界吧,伱们是不是叫它尼伯龙根?” “对你来说,可以这样解释,所想便是所知,你是唯一的不确定,谁也不能干涉你的行为,我无法将你投影到梦中,那会导致梦的坍塌,因为你所在之处必是真实。” “我是谁?” “你是路明非。” “不愿意告诉我吗?” “即使是太阳,最终的结局也只是变成会被人遗忘的尘埃,唯有成就太一,才能超脱于这终局,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父的第三位格啊,你还在迷茫吗?既然如此,便把成就太一的机会,让与我吧!” 纯白的光点忽然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路明非巍然立于光芒之中,他的服饰,慢慢变化,原本的校服碎裂为一片片的白纸,便是重新组合到一起,化作那旧古的素衣,左手臂化作枯朽的义手,另一把长刀出现在他的背后,鲜红的刀鞘,散发出妖异的血红气息。 楔丸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已然有了答案。 因为那是九郎赠与他的刀,是思念,也是羁绊。 所想即所知,这便是他的权能,亦或者说,是赐予死物生命。 或许九郎、米娘乃至苇名的一切,都是过去的某一個刻存在的事物,但他出现在那个世界,过去就变化为新的真实。 白王血裔,怎么能比的上他这样的存在呢? 若是能吞噬他的灵魂,吞噬他的肉体,便能超脱从而更加接近太一。 自始至终,白王的目标都是他。 绘梨衣,只不过是幌子,白王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他吸引到此处地界来。 若是在刚才的精神世界,路明非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世界,那么白王就能钻这个空子,在精神中一点点侵蚀路明非。 以此,它便可以将路明非取而代之,精神乃至一切,都将成为它的所有物,这便是白王最恐怖的权能。 精神元素,之所以能凌驾于四大元素之上,是因为它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所想即所愿,所愿即所得。 这才是精神元素真正的意义。 贤者之石,作为炼金术的最高杰作,能发动神一般的奇迹,将它作为杀死龙王的毒药,简直是暴殄天物。 在亘古的时代,白王将三分之一的同族炼化成贤者之石,妄图超越黑王,以追求那无所不能的太一。 黑王最终制止了它,将它禁锢于海上,以毁灭的暴雷磨灭它的精神和意志。 历经无穷的岁月,它终于从牢笼释放,作为掌控精神元素的王,即便精神束缚,也能在无边的黑暗中思考。 牢笼并没有磨灭它的欲望,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圣灵啊,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上可以确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天空、空气、土地、形状、色彩还是声音? 人是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的,只要捏造出感官,他们便以为自己处于真实的世界中,但他们的身体不一定存在,他们的世界不一定存在,真正的能确信的,只有在思考这些东西的精神本身!” 白王的话语是如此狂热。 “精神是一切的依凭!梦和现实也能对调,多元宇宙的无限可能性,在被认知的时刻便诞生了!唯有太一能探索这无穷的可能性!那是真正的王权,是父也在追求的东西!” “所以,把追求那权力的机会,赐予我吧!” 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仿佛要吞没整个世界。 路明非无话,抽出了背后血红的不死斩。 其名为拜泪,这是能斩断不死的刀,但它会献祭拔刀之人的生命,唯有背负龙胤之力的人能使用它。 “但是哥哥,你已经支付过代价了!” 小男孩的声音穿透了空间。 下一秒,红色的刀光斩断了一切,空间破碎,坍塌坠落。 路明非再度回归到现实之中,直升飞机盘旋在火山顶,在接近富士山之时,他们便陷入幻境了。 驾驶员被白王操控,其余所有人都还困在梦中,唯独老唐的虚影投射在半空中。 一个庞大的身影沐浴在岩浆中,那是一头白色的龙,无数鲜红的宝石镶嵌在纯白的鳞片上,火山口被细如丝绸的白丝占据了,里面包裹着许多的“猛鬼”,他们带着面具,脑袋和身体却被这种白丝穿透了,身体的所有血液都被抽走,因此白丝变成了染成了红色。 白王借助火山的能量,吞噬了这些白王血裔,进行了超急速的孵化。 黑王虽然毁灭了它,但在那之前,它已经吸收了那些贤者之石,和自己的精神融为一体。 这庞大的力量,足以扭转世界的因果! 贤者之石发出亮丽的光泽,白王虚幻的身躯逐渐凝视。 愚昧的人类根本不知道自己唤醒的是什么,那是真正掌控了部分神之权能的王! “我还以为我们全都要死在这儿了,毕竟...那可是三位至尊之一啊。”老唐凝视着下方。 “不会的,谁都不会死。”路明非握握拳。 老唐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惊讶地转过身来。 一把虚实之刀,在路明非的背后凝聚。 “那位至尊,把他的权力赐予你了吗?”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羁绊。”路明非摇摇头。 “你...到底是...” “我是路明非,也只是路明非,我所经历的,便是我的全部,不对么?” 老唐呆呆地凝视路明非的脸,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所经历的,便是我的全部么?” “说的好,那就,准备上了!”老唐钻回了贤者之石,炼金术的矩阵笼罩路明非的全身,他的左臂,渐渐变化,化作了那枯朽却又熟悉的模样。 血红的不死斩朝外飘散出氤氲的气息,杀死了白王的领域。 上杉越第一个醒了过来,眼角止不住有泪水滑落,如大梦初醒般。 他做了一个很甜美的美梦,甜美到不够真实。 源稚生和源稚女也醒过来了,梦里他们在鹿取镇读书,长大,没有橘政宗,也没有皇血,有的只有寡淡无聊却又让人心安的日常。 绘梨衣是最后一个醒的,她捧着花,穿着婚纱站在教堂前,忘了要等谁,只是在那里傻傻站着,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忘了时间。 看到路明非的一刻,她突然哭了。 她怎么能忘了谁是自己的新郎,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路明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马上就结束了,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义无反顾地朝机舱门走去。 醒来的驾驶员连忙打开了舱门。 “等等!小子!”上杉越大喝一声,然而路明非已经纵身跳了下去。 忍义手射出了钩爪。抓住了火山口边缘的白色丝线,将他猛地拉过去。 白王拍打岩浆之海,滚烫的岩浆朝着他溅射而来。 “至少在用火方面,我还是有一丢丢自信的!”老唐的虚影出现在路明非的背后。 熔岩在靠近路明非的一刻,向内凝聚,化作一个球状的完美球形,携带着巨大的动能,朝白王的位置反弹过去。 但咫尺之间,熔岩球又丧失了动力,滩散成不规则的形状掉落。 “它要吸收熔岩的能量才能行动,无法离开火山口,放心进攻吧,我来做防守!” “好。”路明非落在了山顶,和那十几米高的巨龙比起来,他就像是一只蚂蚁。 贤者之石上出现耀眼的光芒,白王的前爪握住了自己最尖端的尾骨,那一截骨头竟然脱离了它的身体,从鳞片和血肉中抽离出来,鲜红的血从那根狰狞的骨头上滴落,但下一秒,干瘪的尾骨便重新填满血与肉与骨。 “父重临之日,一切都将化作虚无的空,成就太一的伟力,那是便是世界,便是宇宙,便是一和全和整,便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白王高举手中的骸骨巨剑,重重地劈下去。 路明非仰视着这把把巨剑,剧烈的风压,像是山岳从天空坠落。 “不要!”绘梨衣喊出了声,声音朝外扩散,审判生效了,舱壁内的玻璃被死亡的领域震碎,幸好绘梨衣的目标不是飞机,不然她喊出声的一刻,这架飞机就会爆炸成一片废墟,可简单的余波,也让机身晃悠好几下,才稳定下来。 审判的力量施加到骸骨巨剑上,那一节节的尾骨上,竟有白色的粉末脱落,贤者之石发出更耀眼的光,崩溃的剑顿时又以更强的恢复力抵消了言灵。 路明非站在原地,并未移动一步,因为他相信自己能挡下这一剑。 举起楔丸,巨大的影子笼罩了他的身形。 一声金铁相交的声音,富士山的山巅,被劈出一道裂痕,剧烈的震动下,岩石滚落,岩浆从裂开的缝里流淌出来。 白王的剑,竟然被路明非弹开了,弹向了另外一边山口! 忍义手的勾索勾住了骨刺中的缝隙。 一团岩浆跟着他一同起飞,在飞行的过程中,岩浆迅速拟态变形冷却,化作成一辆摩托车的外形。 “上车!”老唐提炼出岩浆中的金属元素,制造出摩托车的形状,轮胎、车头和车尾,燃着炫酷的金色火焰,虽然空有其表,但耐不住它的帅气。 路明非坐在后座,也不知老唐是怎么模拟出引擎轰鸣声,火焰做的轮胎在白色的骸骨上灼烧出焦黑的印记,倾斜的骸骨大道上,一场超极限的飙车表演开始! 第二百九十一章 黑月之潮(终) 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熔岩摩托在骸骨巨剑上疾驰。 火焰化作的轮胎在骸骨上摩擦出青烟,焦黑的印记一路蔓延,轮胎印上燃着金色的火焰,如流光的绚丽星辰闪烁。 白王以万钧之力举起了骸骨巨剑,暴雨滴落,但在接近路明非和老唐之前就被极致的高温蒸发成水蒸气。 倾斜的巨剑缓缓向上攀升,但摩托车仍然牢牢地抓着表面,哪怕巨剑垂直,也顺着剑锋一路前行。 “太阳为父,太阴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白王吐出古奥的音节,每个字符都带着亘古的伟力。 即便是聋掉的源稚生和源稚女,也感受到那力量的召唤。 白王所颂念的乃是《翠玉录》上的箴言,传说此世之间的一切炼金术皆起源于《翠玉录》上的十三句真理。 炼金术师们将《翠玉录》供奉为一切炼金术的起源,穷极一生,都在参悟其中的奥秘,以接触那深邃、神性的精神层面,从而炼石成金,制造长生不老的灵药。 随着它一节节音节的发出,黑夜般的云层卷动起来,黑压压的乌云中出现一个大漩涡,宛如要将一切都吸入其中的黑洞。 那一轮的黑色的满月,绽放出耀眼的黑色光芒。 整个日本都能看到如此的天动异像。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云层深处,宛若有雷龙攀升,一股无法形容的波动,自那蜿蜒盘折的暴雷中散放。 源氏重工里,副校长透过玻璃幕墙,呆呆地望着那个巨大的旋涡。 他左手戴着的黑曜石戒指上刹那间出现一道裂痕,上面以拉丁文刻着翠玉录的第一句话:verum,sinemendacio,certumetverissimum:(真实不虚,永不说谎,必然带来真实) 这是一件他耗费数年的心血亲自炼制出来的炼金物品,其内部雕刻着数以万计的炼金铭文,比世上最先进的芯片还要精密,能操纵卡塞尔“冰窖”灵,控制其脉络走向,还能加强“戒律”的效果。 副校长感觉到周围的元素脱离了自己,连戒指中被封印的灵,都在无比地渴求挣脱,奔向那大漩涡之中。 终于,那细小铭刻中流动的灵冲破了壁垒,咔嚓,在原本的裂痕上,黑曜石戒指上蔓延出更加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一般分布,接着碎裂成齑粉,化作晶莹细小的碎片飘落。 “这便是...神吗?” 副校长钻研炼金术一生,更能体会到这种境界的可怕之处。 不需要炼金矩阵,也不需要刻画繁杂的龙文,开口便是真言,这是何等的伟力! 他的心中出现了极为恐怖的念想,他竟然...想对那主人顶礼膜拜,以渴求真理。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但也足以让他的信念崩塌。 他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因为,他是如此地接近真理,接近历代弗拉梅尔导师所追求的真理之门,可那道门,却永不会对他无法打开。 这对一个炼金术士来说,无疑于深坠于地狱之底。 “昂热...你可曾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副校长一瞬间,仿佛衰老了几十岁。 旋涡的中心,那宛如擎天之柱的雷光坠落,直升飞机被元素的乱流所搅动,旋翼折断,猛地朝富士山撞去。 风刮了起来,一阵旋转的微风,从地面上升起,在高处与它的万千同胞相会,微小的力如奔入大海的涓细河流,最终汇聚成无边无际的大海。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 老唐颂唱的音节和白王颂唱的音节互相重合。 火山口出现了爆裂的异动,岩浆如水般沸腾,白王所劈开的巨大沟壑中,溢流出金色的熔岩,遍布那些细微的裂痕,在其中流动,整座富士山被老唐制造成一個巨型的炼金阵! 灼热的空气升起,与白王掀起的飓风对抗。 容纳老唐的那一颗贤者之石像是加速了几百倍融化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变小湮灭。 承载着上杉越一行人的直升飞机在风与风的撕扯中,一点点破碎。 绘梨衣眼中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伸手指向了白王。 领域扩散之处,连风也平息了。 上杉越将长刀插入机舱的金属板中,黑日也具现在他的身后。 雷光如雷龙般直冲向白王的骸骨巨剑,绘梨衣的侧脸上出现细密的龙鳞,顺着她的眼角处向外蔓延,暗红色秀发在空中狂舞。 眼见直升飞机就要撞到富士山壁,绘梨衣的眼中金光更甚,岩石、土块、植被...直升飞机所接触的一切都湮灭了,没有撞击也没有爆炸声,物质就是如此无声地死去。 上杉越深吸一口气,黑日的日冕绽放光芒,他将机舱门的上方的金属片捏的变形,纵身跃出飞机外。 源稚生和源稚女对视一眼,也跟上了他们的父亲。 三人脚踩在泥土上,在地面上犁下三道深深的沟壑,硬是以肉体的力量,让直升飞机安全降落。 绘梨衣仍然风平浪静地站在机舱内,她的暗红色秀发在身后飞舞,她的脚尖并未着地,无形的领域固定着她的身形。 巫女服的衬托下,她宛如神的祭祀,那双眼里尽显神性。 毁灭的领域朝着那道雷光冲击,但只是稍微停滞,无穷无尽的雷光就冲破了束缚。 绘梨衣眼底的金光猛然溃散,像是反噬一般,吐出一口心头血。 “世间一切完美之源就在此处,其能力在地上最为完全!” 白王和老唐同时颂念完这一句箴言。 富士山的岩浆喷涌而出,化作一道熔岩的巨龙。 那是一道灼热的熔岩之柱,与那天上的雷光分庭对抗, “我能做的就到此为止了,上吧,去屠神吧!!!” 最后一小点的贤者之石消耗殆尽,老唐的虚影一点点消融,雷光包容了熔岩,轰击到骸骨巨剑上。 路明非知道自己不必为老唐担心,脱离贤者之石的老唐随时都可以用卵复活。 因为龙王,是不会死的。 摩托车已经冲刺到白王的头顶,但那雷光也追逐着而来。 路明非跃起,头顶上是耀眼的雷光,他高举手中的楔丸,以肉身承载这神之暴雷。 雷光顺应着楔丸的刀身蔓延,毁灭的气息却再也无法迈进一步。 白王张开嘴,喷吐出炽白的龙息。 忍义手变化为紫伞的形状,将极热的火挡在前方。 楔丸夺走了雷光控制权,耀眼的暴雷凝实成一把斩天的巨刃,切割开黑夜,一缕阳光自分开的云中洒下,宛如神降世的圣光。 “神啊...” 处于灾难中的人们都被此番景象惊的呆滞了,那把巨刃朝下劈砍,仿佛划破了亘古的宁静,如同盘古从混沌中,开辟出天地。 雷光轰击在白王的躯壳上,竟是贯穿了它的鳞片,从上至下,接触的部位化作焦炭。 “来吧,杀死我吧,然后等待父归来之日!”白王大笑起来,俨然不见恐惧。 路明非跳在了白王的头顶,双手持刀,以刀尖贯穿这洁白无暇的美丽鳞片。 鲜红的血涌出来,喷洒染红了路明非的半身。 他拔出了血红的不死斩,妖异的氤氲雾气从刀身上散发。 白王的笑声忽然停下了,它在这把刀上真正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连父也不曾赐予的,死亡,那是一个如此遥远的词汇,却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不,你不能!我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你不能杀死我!你不能!”它大喊起来,所有的平静在死亡面前,都显得如此一文不值。 它还没有补全自己,还没有成就太一,还没有等到父的归来,怎么能死! “安息吧。”路明非对它说了最后一句话。 不死斩,贯穿了它的头颅,深入它的脑髓。 白王的精神,它永恒不灭的灵魂,终于迎来了终局。 庞大的龙躯倒下,落入岩浆之中,溅起十几米高的岩浆巨浪。 路明非抽出了刀,刀尖处插着一颗猩红的宝石。 路明非使用忍义手勾住山口白色的丝线,逃离了火热的岩浆。 不死斩上插着的宝石是白王死去的精神所凝聚的贤者之石,代表着黑王赐予它的权能,掌控第五大元素精神的权与力,如今,这权力凝结为实质。 夜之食原也随着白王的死,开始崩塌。 那轮黑月,从中心处出现一道裂缝,接着碎裂成两半反向坠落于黑夜之中。 潮水不再翻涌,反而是缓缓地退潮。 那些高塔和宫殿的虚影逐渐消失,以富士山上方的天空为中心,阳光一点点扩散开来。 暴雨停歇了,但仍然有雨水落下,一场太阳雨带来了温润的春水,洒在人们的脸上。 随着白王领域的溃散,路明非的左臂也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只有在白王的领域中,才能实现认知和现实的转变。 但不死斩仍然留下,因为这是付出了代价所换来的东西。 路明非取下宝石,朝着直升飞机的残骸走过去。 源稚生扶着上杉越,源稚女扶着绘梨衣。 上杉越仰望着天空,感叹道:“皇真的过时了啊。” “我们回去吧。”路明非拉住了绘梨衣的手。 绘梨衣无声地流下泪来,拥住了她的男孩,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sakura了,所以毫无限制地使用了力量,她眼睛的部位已经出现了一整圈的龙鳞,手腕和脚踝也是如此。 报复性地使用言灵,导致她的身体恶化骤然加剧。 路明非虽然很想把白王的权能过渡到绘梨衣的身上,但谁也无法保证,这种暴力的方式,会不会引来更严重的后果,绘梨衣不一定能承受这种力量,还得钻研一下,问问老唐和康斯坦丁。 “你杀死白王了吗?”上杉越咳嗽一声,身体的旧伤又爆发了。 “嗯。”路明非点点头。 “我还真是得了一个不了的女婿啊...”上杉越回头望过富士山,这座美丽的山岳变得狼藉一片,山口从中间裂开,山巅处飘着浓黑的烟,自然形成的植被被破坏的不存一二,宛如被战斗机群进行过犁地式的轰炸。 “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去查清楚。”路明非望着山巅处的白色丝线。 那个老人的身份,还是个谜团。 而且白王尚且如此,黑王的复苏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画面呢? “唉,这次闹的这么乱,恐怕龙族的秘密,不能再隐藏于世了。”上杉越叹了口气,摇摇头,“还不知道要怎么公开这些事情,毕竟我们也没法对全世界的人都进行一次记忆清洗,总得给国民一个交代。”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必须要站出来说话了,把舆论控制在官方的手里,总比让下面的人胡思乱想好。 上杉越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装神弄鬼的神棍借以此次事件创立邪教,然后到处吸收教徒,让整个社会秩序变的一团遭,见识过神迹的人很容易把内心寄托到神上面,信仰有时是好的,有时却会引发难以想象的惨剧。 如果官方不站出来,谁也不能想象下面会乱成什么样子。 “就算外星人来和地球人建交了,大部分人该过什么日子还是照样过,不是么?”路明非也转身望过富士山。 “说的也是。”上杉越振作起来,“只是以后,就没有富士山这个景点了,想想还真有些可惜。”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样子,比原来更有观赏性。”路明非笑笑。 “报告,通讯恢复了!”在一旁调节设备的驾驶员,脸上出现兴奋的表情,递来话筒。 “喂,对,白王已经死了,危机解除。”上杉越接过话筒讲话,“想办法处理后勤工作吧,家族是时候要站到台前了。” “别忘了让他们派交通工具来接我们。”路明非插话道。 上杉越点点头:“派一架直升飞机到富士山来,还有,记得先封锁这边的道路,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什么?你说政府的议员在对我们抗议?”上杉越皱眉:“现在哪有功夫去管他们!我当年在位的时候,政府不都是我们的人吗?总之先去把下面的群众稳定下来,保证秩序,至于抗议的议员,该怎么做你们应该很清楚,但是不要闹出人命,把维持秩序放在第一位。 至于秘党那边,他们肯定也很急,全世界的国家应该都注意到日本的情况了,这次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看他们那边怎么说吧...” ... 今天修一下291 今天自己又看了一遍291,白王的死,确实是有点草率了。 写了100万字,我已经发现了,我非常不擅长战斗场面的描写,昨天卡文卡到凌晨一点半,才迷迷糊糊地写完那一章发出来,事实上,写一场战斗,我必须要参照很多别的优秀的小说,模仿着来写。 连续好几天睡眠都不太好,写文真的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特别对我这种兼职来说。 本文关于白王的猜想,如果看过《钢炼》的人,应该能看出来是参照了瓶中小人,全知的笼中鸟的这个设定,瓶中小人在最后面对真理时,发出了绝望的呐喊,所以我写白王死去的时候,它也绝望了。 仔细想想还是不能这么随便地套用,毕竟瓶中小人和白王不一样,瓶中小人是以奴隶23号的血液制造出来的人造人,而白王生来就是龙,拥有一颗没有感情的龙之心(虽然根据原著来看,龙之心都是极端的偏执狂,感性至上),死的时候应该辉煌大气一点。 今天尽力再改改吧,水平不够,只能慢慢来了。 其实剩余的篇幅也不多了,白王解决了,接着就是奥丁夏弥格兰陵冰海,把水王土王风王一口气结束,最后是奔向大结局的黑王,一共是四卷的分量,很早以前就定好了,而且最后一卷的篇幅应该会比前三卷少很多,且看且珍惜吧,估计七月份,八月份,最多九月份左右就完结了,如果九月份完结的话,倒是正好写了一年。 白王死了之后,大家应该能感受到要结局的气氛了。 最后的这部分,我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写好一点,不说完美,至少到优秀吧。 毕竟作品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算算时间,从去年九月份发布第一章,也陪伴了我大半年,这半年里,虽然离大佬的境界还差的远,但也感觉到写作水平进步了一些,学到了很多的新知识。 以我半年后的眼光来看,如果能重新写一遍,把一些多余的地方删去,把一些描绘的不够细节的地方扩写一遍,再把一些剧情进行改写,细细打磨一番,成绩应该还能上好几个档次,说不定能冲击一下万订。不过网文毕竟不是实体书,精修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做到的。 但至少在结尾部分,我还是希望它能尽量完美一些,少一点瑕疵。 顺便汇报一下成绩吧,高订是18700,24小时的追订一直在1000上下浮动100,均订是4800,这成绩说不上好,以高订均订追订比来看,甚至是崩了。 非常感谢每一位订阅正版的书友,我也知道全订的书友很少,因为我自己也会订阅这本书,往往在第二天发布新章节的时候,顺便改一下错字,把一些语句不通顺的地方做修改。 我一般是第一百多位或者两百位追更到最新章节的,而这个时候最新章节的订阅数已经有1000了,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书友是跳订了的。 这说明有一些章节的确是索然无味,我也必须承认,有时候没有灵感,为了吃全勤,会有凑字数的做法,毕竟全勤还包含着百分之二十的订阅奖金,没了就是好几大千。 今后我会尽量保证每一章都有发展,说实话,这半年也蛮累的,身心都很疲惫,龙族的世界观和别的同人都不一样,大部分都是模糊的。 比如龙族文明,黑王,路明非和路鸣泽的身份,连四大龙王都有好几個还没出来,什么太子,猎人网站,格兰陵冰海,更是只有只言片语,基本上全都得自己编,但编的时候如果不仔细出了问题,又会被比较严格的书友们挑出来哪里哪里不对,和哪里哪里对不上。 有一些设定,是参照连载版去修改的,还有一些干脆就是自己创造的,大体的架构,还是有的,足够写一个结局了,我会虚心吸取书友们的建议,如果我看了一遍,也觉得不好,或者不够合理,就会去修改,尽力给自己的青春画上一个句号吧。 至于加更,我的码字速度是相当慢的,写一章4000字,至少要花费4个小时,多的时候要5,6个小时,7点开始写,往往要11点过才能写完,然后是通读一边,修修改改发上去,加更实在是心有余力而不足,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尽量把章节提炼一下吧,后续的节奏应该会加快一些。 以上,感谢书友们的谅解。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尾声 黑石府邸。 康斯坦丁望着面前微微颤动的黄铜蛋,心仿佛要吊到嗓子眼来。 哥哥的蛋,就要孵化了。 过去了半年,哥哥总算从那颗贤者之石里脱身,重新获得身体。 淡淡的光芒涌现,只见蛋壳的表面裂开一道缝隙,以那道缝隙为主干,更多的缝隙裂开,黄铜蛋忽悠地裂开成两半。 “生了!快拿热水来!”苏恩曦吆喝几声。 木村浩麻利地端来一个装满热水的浴桶。 蛋壳中是一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婴儿,浑身赤裸,小脑袋上光秃秃的,连一根毛也没有,皮肤表面还粘连着成分不明的粘液。 “哥哥!”康斯坦丁飞速地把婴儿从蛋里抱出来,用裹尿布把一些比较隐私的部位包裹起来。 当初他孵化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反抗能力,被某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调戏了一番,后面还被好几个女人,在身上摸来摸去的,又是洗热水,又是穿尿不湿,简直是他龙生里最大的耻辱之一! 为了不让哥哥也遭受这样羞耻的待遇,他早早就守候着。 苏恩曦白了他一眼,“有必要吗?” “有必要。”康斯坦丁倔强地点点头。 哥哥的尊严,就由我来守护! 他轻柔地将婴儿放入浴桶里,以自己的身体,挡住苏恩曦的视线。 苏恩曦无奈地扶额,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任他去了。 只见康斯坦丁将婴儿状态的老唐洗净后,从一旁的椅子上,拿来纸尿布,小衣服、帽子、手套、围嘴、肚兜,手法娴熟地把老唐打扮成一个可可爱爱的小baby。 为了今天,他专门从电视上学习了育儿知识! 等到淡黄色的奶嘴塞入嘴里,老唐才朦朦胧胧睁开眼,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小手和身上的婴儿服,似乎还没适应。 路明非从门外急匆匆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绘梨衣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面色虚白,额处有虚汗渗出,脚踝和手腕处更是长出了青灰色的鳞片,看上去状况非常不妙。 “先把她放到床上!”苏恩曦指着早就准备好的病床。 路明非小心地把绘梨衣搁在了白色的病床上,苏恩曦打开一個黑色的金属手提箱,里面用液氮冷冻着三根针剂,针筒里装着半透明的液体。 这是净化龙血用的血清,能暂时压制住绘梨衣的身体恶化。 之前从王将手里搞到了三支,这种紧急时刻,也不能再留存货了。 苏恩曦一口气把三支血清都注入绘梨衣的体内。 针管插入绘梨衣肩膀处的静脉,血清顺着血液流动扩散到全身,渐渐的,她的表情舒缓些,睁开了眼,微微喘息着。 站在床边的路明非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用毛巾为她擦拭额头的汗。 苏恩曦递来一根温度计:“给她量量体温。” 路明非点点头,把温度计放在绘梨衣的胳膊下。 绘梨衣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素白的手指拂过路明非的刘海,仿佛在说我没事,不要为我担心。 路明非虽然很担心,但也用微笑回应她。 见到路明非的微笑,她似乎心安了,便双眼合上睡了过去,呼吸逐渐平缓,过了一会儿,她脸上的青灰色鳞片彻底隐去了,但脚踝处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苏恩曦将医用棉签压在绘梨衣的肩膀处,取出了温度计,上面的刻度是38.2。 刚才为她注射血清的时候,皮肤摸上去还有些发烫,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再过几个小时,等血清的效果扩散出去,她就能下床了。” “血清的效果能坚持多久?”路明非注视着绘梨衣的睡脸。 杀死白王后,绘梨衣忽然朝一旁倒过去,这才让人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路明非想也没想地就带着绘梨衣乘朝黑石府邸赶来,什么稳定民众情绪,统治灾后损失,这些事情他通通都不想管,他只想他的女孩能好好的。 “只要不使用言灵,不激发龙血,一周内,情况都不会恶化。”苏恩曦给出一个确切的数字。 路明非没有回话,看向了一旁的康斯坦丁和婴儿老唐。 康斯坦丁抱着老唐走了过来,老唐吐出嘴里的奶嘴,张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乳牙,咿呀咿呀地说着些什么。 “哥哥问,白王死了吗?”康斯坦丁翻译着老唐的婴儿语。 “死了。”路明非从怀里拿出一块鲜艳的仿佛要滴血的贤者之石,它的颜色是那么浓郁,浓郁的仿佛要变成深色的黑。 “咿呀咿呀~”老唐挥舞着小手。 “哥哥说,这里面装着白王的权能,他现在有了实体,能亲自操刀炼金术,绘制炼金阵了。。 之前路明非就和这兄弟俩商讨过如何让绘梨衣恢复健康,讨论出来的办法就是换血,更准确的说法,是提纯血统。 对混血种来说,龙类血统的比例越高,血统优势越明显,但是一旦突破了临血界限,一切就会变化。 龙类基因强大到能够修改其他种族的基因,突破临血界限的混血种,人类基因会被强行修改为龙类基因,这时的混血种将会“进化”,也就是进化为龙类。 但是混血种只能无限接近于龙类,而无法抵达终点,这是因为人类基因的反噬,人类基因不可能被彻底改写,在最后一刻,便表现出惊人的顽强,它会反击,强大的龙类基因无法清除最后一点的杂质。 因此混血种不会进化为纯血龙类,只会变成“死侍”,他们在进化到最后一刻便会死去,失去自我,像是行尸走肉。 绘梨衣作为皇,并不代表就没有临界血限了,只是说皇的临界血限比普通混血种要高上很多,但一旦突破了某一个临界值,还是会导致死侍化。 她现在就处于这个危险值的边缘。 体内的人类基因正在和龙类基因抗争,两者内耗之下,导致她的身体状况极其不稳定,解决的办法从根本上来讲只有两种,要么想办法把龙血的比例压下去,要么把人类基因剔除。 使用血清就是前者,但血清治标不治本,随着绘梨衣的成长,她体内的龙类基因也在不断进化,终有一天,血清会彻底失效。 而且现在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搞到新的血清来。 倒是后者,具备的条件已经渐渐充足了。 剔除人类基因,其实在蛇岐八家就有类似的说法,他们称其为“黄泉古道”,走完这条进化之路,就能成为纯血的龙类,不仅可以摆脱死侍化的危机,还能获得主宰这世界的力量。 一些炼金术的古籍里,将人类进化为龙类的道路,称为“封神之路”。 这种方法的确是存在的,便是换血。 老唐和康斯坦丁都能知道这种办法。 如果绘梨衣的血统低一些还比较好办,找一个次代种或者三代种,就能帮助她提纯血统了,坏就坏在她的血统纯度太高。 龙类想要进化,想要纯化血统,就必须吞噬比自己更强,或者是拥有相同权能的同类,而次代种的血统根本比不上她,也就是说,必须要龙王级别的血,才能帮助她走完进化之路。 “哥哥说,有白王的贤者之石,就能用炼金术具现化出它的血液,进行换血。”康斯坦丁翻译老唐的话:“但这并不是温和的胎血,对混血种来说具备一定的毒性,他可以剔除一部分毒性,让成功率保证在百分之八十,如果你们愿意,他一天之内,就能准备好对应的炼金器械和炼金阵。” “百分之八十么...”路明非微微摇头,这个成功率已经很高了,但他不愿意去赌。 这毕竟不是在dnf里强化装备,+11的装备碎了就碎了,顶多心疼一会儿,可要是换血失败了,他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场景,那是他承担不起的代价。 “如果想要万无一失,还是只能去找一位新的龙王想办法弄来胎血了。”康斯坦丁轻声叹气,其实他也很想帮忙。 要说龙王的话,他和老唐都是,身体里流的到也算是胎血。 但换血是个一次性将体内的血液全部替换完毕的过程,就他们俩这分量,一个小孩,一个婴儿,就算把体内的血抽干了都不够绘梨衣换的。 “换血的事情暂时先缓一缓吧,我会问问校长那边有没有别的龙王的情报。”路明非抚摸绘梨衣的侧脸,站起了身。 校长说过他曾经在1900年遇到过龙王,在卡塞尔庄园,或许,会有关于那位龙王的消息,顺着有迹可寻的蛛丝马迹查,总比自己没头没脑地瞎撞要好,卡塞尔成立这么久,总不可能啥也没有吧。 ... 灾后的东京逐渐恢复了秩序。 政府人员以极高的效率送来了慰问,他们热情地将每一位受灾人民送回了家中,并且有专业的建筑团队对浸水的墙体和仓库进行了翻修。 穿着西装的男人和打扮干练的女人组织起政府慰问队,对东京的家家户户进行家访,深入关心了每一户人家。 他们说,政府还在调查这起灾难事件,请广大人民不要担心,安心待在家中,不要惊恐,相信政府和国家。 学校停课、公司休业。 专业团队让人民安心了不少,有财物损失的家庭,也收到了一定的补贴,但私底下,尤其是在网上,仍然有无数的讨论帖和讨论群组冒出来。 “你们说那铜柱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里有照片,发出来给大家看看。” “奥特曼,我看见奥特曼了!” “别瞎猜了,世界末日就要来了。” 这些帖子不断在网上冒出来,电话、line群组、短信、论坛,人们用一切能讨论的方式讨论这些话题。 不止是日本,各国的电视台也在报道相关的新闻。 记者:“本台报道,本日上午9点23分12秒,卫星拍摄到日本的区域被不明的乌云笼罩,直至10点12分21秒才消失,据附近领海目击报道,忽然出现的黑云将周围笼罩,还有不知名的迷雾扩散,大片的海域掀起了原因不明的海啸,少部分地区刮起了台风,疑似某种超自然现象。” 专家:“这是一起非常罕见的极端气候变化,和近日出现在日本境内的台风‘帕西’有关,全球变暖导致的气候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地球是人类的母亲,我们应该提倡低碳生活,出行骑自行车,上下班乘公交车,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保护地球,人人有责!” 记者:“感谢专家提的建议,所以您认为,全球变暖会对我们生活带来多大的危害呢?” 专家:“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海平面上升,气候变化极端...” 虽然这场事件引起了多方关注,但对于日本以外的广大老百姓来说,这些新闻只是饭余茶后的一个乐呵。 就算是隔壁邻国和邻国打起仗来,只要不涉及到本国,大多数人也只能当一个吃瓜群众,完了该干嘛还是干嘛。 苏小妍换到了芒果台的综艺节目,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刚刚电视台上好像说是日本吧,儿子好像是跟着那个什么古里呱啦教授去了日本做调研,研究鲸鱼的生活习性来着。 那个头顶光秃秃的专家,好像说什么...海啸?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便摸出电话,翻到通讯录的“妈妈宝贝”,按下了拨号键。 嘟...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喂,妈,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是她亲爱的儿子的声音。 “妈妈想听宝贝儿子的声音,不行吗?”苏小妍嘟起嘴,撒了个娇。 “佟姨呢?在家里吗,妈你可别忘了吃午饭。”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中午吃了白菜饺子,可香啦,你在日本那边的学习怎么样啦?我看电视上说日本那边有海啸,你可要小心一点。” “放心吧,妈,我们调研的地方很安全,在一艘专业的科研船上。” “那就好,对了,乖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妈这几天又和你安妮阿姨去上了一个‘法国时尚厨房培训班’,等你回来了,妈妈给你做一锅法式奶油焗蜗牛。” “可能就在这几天吧,日本这边的调研马上就结束了,学院要给我们放一个一周的小长假。” “嗯嗯,回来之前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去机场接你。”苏小妍听到儿子要回家的消息,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那就这样吧,妈下午还要和你安妮阿姨她们去上课。” “嗯,别忘了晚上睡之前让佟姨给你热牛奶。” “还是我家儿子最关心我了,来,亲一个,mua~”苏小妍笑眯眯地挂断了电话,走到梳妆台前化妆打扮,在一排gi和lv的包包里纠结选哪一个。 楚子航收起了电话,在和妈妈通话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主动挂断。 “师兄伱第一次遇见奥丁,就在那里么?”路明非的影子在玻璃幕墙上映出来。 “准确的说,是在奥丁的尼伯龙根里。”楚子航缓缓道。 “你觉得奥丁是龙王吗?” “我觉得是。” “你找到过奥丁的痕迹吗?” “我一直在寻找,唯一的线索在那座城市里,但我把那里的每一寸土都走过上百遍,始终没有找到奥丁的足迹。” 第二百九十三章 领证 “我并不是面试入学,学院没有找到我,相反,是我找到了学院。”楚子航俯瞰着东京的街道,大大小小的水洼映射太阳的光,大部分的街面上还有积水,但只是浅浅的一层,不影响行动。 “因为奥丁?”路明非看着楚子航坚毅的侧脸,从中学起,这张脸就是女生们的男神,楚子航的名声在仕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他离开学院一整年,江湖上都还留着他的传说。 但大家好像都只看过他光鲜亮丽的一面,看他在篮球场上挥舞汗水,看他在联欢晚会上演奏大提琴,却没人真正地了解过他的过去和他的人生。 “或者说,是为了复仇。”楚子航转过头来,视线与路明非相撞,“我来到卡塞尔的目的很简单,因为我觉得在这里,我可以找到奥丁的痕迹,还能借用学院的手,对奥丁复仇。” 楚子航目光灼灼,眼神里仿佛包含着某种热切的期望。 路明非被盯起了鸡皮疙瘩。 有时候真觉得师兄是个怪人,那么多风格各异的美女等着他去宠幸,他却像块木头一样无动于衷,偏偏在看一个男人的时候,这么热情。 “校长知道奥丁吗?”路明非看向一旁的风景,不由得往远离楚子航的方向走了一步。 “知道。”楚子航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块木盒子,在路明非面前打开,里面是手指长的一截断刀。 路明非小心地捻起刀片,刀面仿佛沾着一层水雾,落到手心里,却是干燥的。 “这是炼金制品,是我父亲的刀,我的佩刀村雨其实是仿造这把刀的工艺制造的,在奥丁的尼伯龙根里,父亲的村雨被折断了,这是唯一一片被我回收回来的碎片。”楚子航说:“校长看过这碎片之后,便通知装备部为我制作了仿品。” “所以校长认识你的父亲是么?那他为什么不为你安排面试?”路明非问。 “因为校长不知道父亲结了婚,还生下了我。” “你是私生子?”路明非没想到楚子航的出生竟然是一个意外。 “父亲来到那座城市是为了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他是不允许结婚的,但是他遇到了我妈妈。” “我懂的,爱情都是突然发生的。”路明非表示理解。 以前挺羡慕楚师兄有一个开panamera保时捷的老爸接送他,倒是没想到那是他后爸。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飘动的云霞,似乎在怀念以前的日子。 很多东西,不失去你是不会懂得有多珍贵的。 ... 新宿区,区役所。 路明非拉开车门,对着车内的绘梨衣伸出了手。 绘梨衣穿着白色印小碎花的连衣裙,两条白色肩带挂在更加素白的肩膀上,额头处用kitty猫的发夹别了刘海,后发很用心地梳过,编成了精巧的小辫子,手腕处系着一条红绳,红绳上挂着银色的小铃铛。 她笑了笑,将手放到了路明非的手心里,两条红绳的铃铛响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羊皮短靴踏在了区役所的门前,区役所,是日本人登记结婚的地方。 透明的玻璃门上还有泥水的痕迹,穿着蓝色工服的工作人员们拿着拖把和刷子,还在努力地清扫污垢,但见到黑色奔驰后,他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整齐地排成了一列,行家臣礼。 绘梨衣很坦然地走在这群人中间,脚步优雅的像是公主。 路明非手里提着文件袋,里面装着他的未婚证明,还有绘梨衣的户籍原本,以及两人填写好的婚姻届。 他们是来登记结婚的。 上杉越督促他们来的,这位年迈的皇掌权之后,以雷霆之势,掌握了政府的话语权。 他换上了以前在位时穿的和服,一改之前的邋遢模样,坐着纯黑色的奔驰,去拜访了几座老旧的宅邸。 那些宅邸里住着当今政府里,资历最老最权威的议员。 上杉越在位的时候,这些人大多还只是青年,很多人甚至连觐见他的资格都没有,但仍有一些人认出了这位“影皇”,当即便惶恐地匍匐下苍老的身躯,宣誓效忠。 当然,这并不只是上杉越因为作为影皇时的余威震慑他们,一部分的功劳还得归功于他身后几百号拿着枪支的黑衣人。 短短的半天内,上杉越已经和多方要员约谈过了,才能以这么高的效率,维持起秩序,让区役所重新开工。 不过,目前为止,也就只有新宿区这一家区役所开门了。 怎么说呢,用一句话来形容,老丈人是天皇是一种什么体验? “两位的到来是我们的荣幸!”门口的职员腰挺的笔直,眼神郑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赴战场。 路明非觉得这多少是有些宣扬特权待遇了,还好现在街上没什么人。 在职员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办公区域。 墙壁看的出来是新粉刷过的,丝毫没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地板也擦的一尘不染,透着莹莹的光辉。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文件袋。 职员认真地核对每一条信息,确保无误。 “这是结婚申请表,请两位选一份喜欢的,在上面签字吧。”职员带两人到一个架台上,上面摆着花样各异的“婚姻届”。 有的印着“名侦探柯南”,有点印着“美少女战士”,还有的印着花、浅草寺。 “婚姻届”并不只是一张申请表,还是结婚的纪念品,说是表单,其实它更类似一本纸质的精致相框。 里面有很多的小卡位可以放置照片,外形也是非常卡哇伊。 通常这些是要花钱来购买的,如果不想要,也可以只拿着两张平平无奇的白纸回家,但一般来说,新婚的两人都很愿意买这么一個别有用心的纪念品。 “这个怎么样?”路明非想了想,选了一个印着汤姆和杰瑞的婚姻届,汤姆的耳朵上系着红绳,杰瑞手别在身后,手捧着一颗红心。 汤姆和杰瑞是玩伴,路明非和绘梨衣也是玩伴,当然选这个主要原因还是绘梨衣一直看着这一本。 绘梨衣抱着这本婚姻届,点点头。 两人又回到柜台处,填写申请表。 申请人:路明非 申请人:上杉绘梨衣 “请让我为两位拍摄纪念照吧。”职员拿来了摄像机和一块白板,“请把申请表打开,放在白板上。” 路明非和绘梨衣照做。 “请看镜头,我数3,2,1,两位请一起微笑。”职员将镜头对准了两人。 路明非不由得有些紧张。 从今往后,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一个叫做上杉绘梨衣的女孩,将和他结为夫妻,共度接下来的人生。 他扭头看了看,绘梨衣微笑着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 看着女孩的微笑,他的心中好像也有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3,2,1!” 咔嚓,快门的声音响起,闪光灯亮起的一瞬间,路明非的左脸忽然感觉到湿润柔软的触感。 洗出的照片上,绘梨衣亲吻着路明非的脸蛋,眼睛里,满是她的男孩。 【绘梨衣和sakuraの结婚证】 油性笔画出一个大大的爱心,将两人的头框了起来。 工作人员用电脑,将最终的信息录入了婚姻档案里:“恭喜两位,现在,你们是合法夫妻了。” “今后,请多多指教。”绘梨衣在路明非的手心写字。 她把照片放入婚姻届的相框,然后合上相框,紧紧地抱在怀中,甜甜地笑了,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宝贝的宝贝。 ... 夜晚八点,chateaujoelrobuchon唯一的餐桌上,摆好了餐具。 这张餐桌摆在整个房间最中心的位置,纯银的餐具上雕刻着古朴的家徽,戴墨镜的黑衣人背着手守在餐厅的周围,气氛颇有些严肃。 “明非啊,要不,我和你婶婶还是回去吧,毕竟这事我们俩也做不了主,你已经成年了,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我和你婶婶顶多能给你一些建议,最后还是看你们年轻人的,你说是吧。”叔叔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些黑衣人的背影,只觉得这些个个都是无情的杀手,西服里的肌肉仿佛要撑爆衣服。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油腻中年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仗势。 婶婶也不敢喘一口大气,她望着侄子那张熟悉的脸,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怪物飙血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把儿子的手捏的紧了一些。 小胖弟吃痛地喊了一声,打破了会场的平静。 黑衣人纷纷转移视线,一个穿小西装的侍者出现在他的身旁,用流利的中文询问:“伱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小胖弟被镇住了,连忙摆手,“我没吃,不,我没事!我没事!” “要不然你们还是去外面等吧。”路明非挠挠头,“没事的,我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很抱歉,路明非大人,上杉越大人说,您的叔叔婶婶第一次来日本,一定要给他们无微不至的服务!”侍者包含歉意地鞠了一躬。 叔叔心里有苦说不出,什么无微不至的服务,这tm根本就是刑场吧!还不如直接掏一把手枪来对着他的脑袋来一个痛快! “那你先退下吧,如果有需要,我会帮叔叔婶婶他们转告的。”路明非叹了一口气。 “遵命。”侍者深深鞠躬。 老丈人这一招下马威,真是用的很熟练。 普通人见了这仗势,怎么着也得缓上一个星期。 “明非啊,你真和那个...上杉越大人的女儿谈恋爱了吗?”叔叔把屁股往路明非这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把头附在路明非的耳边。 “更准确地说,我们已经结婚了,下午领的结婚证。” “你不是才19岁吗!?” “日本法规定16岁的男性就可以结婚了,等到我22岁之后,可以再去民政局领我们国家的证。” “哦哦。” 路明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叔叔的话。 他在想,是不是把叔叔婶婶的记忆清除了更好。 但就日本这边来说,蛇岐八家已经不打算大规模清除国民的记忆了。 首先这是个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过程,这世上可没有那种随随便便吃一颗药就能便利洗脑的药丸。 多年来,混血种们进行记忆清除的方式都是使用催眠系的言灵,而拥有催眠系言灵的混血种是十分有限的,几十上百个人还好,如果需要清除记忆的人有一个国家那么多,至少得耗费几十年的功夫。 历史上大规模的记忆清洗,最多也只是针对一个城市,就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上来说,进行大规模的记忆清洗,是不可能做到的。 其次,从白王的口中,和之前所收集到的多方情报来看,黑王的复苏日期基本确切无疑了,就是玛雅历法预言的2012年12月12日。 现在是2010年,离黑王的复苏还有两年,谁也不知道那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与其把精力放在隐瞒龙族的存在上,倒不如想想怎么阻止,甚至是面对黑王的复苏。 上杉越觉得秘党那种藏着掖着的做法很小家子气,倒不如大气一点,对有能力的普通人公开龙族的存在,为末日的来临做准备。 关于这方面,还没有一个定论。 秘党那边似乎是准备派使节团,来日本进行谈判和实地考察。 但副校长已经表明立场了,他站上杉越这边。 昂热校长则是急匆匆赶回了卡塞尔,要去参加校董会议。 混血种的世界,因为白王的此次复苏,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大浪潮。 所有人都不得不面对一个即将到来的现实:黑王的复苏。 那位,或许从地球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王,见过数个纪元毁灭新生的、所有龙类的始祖,世上一切超凡之力的起源,黑王尼格霍格,终将在约定之日归来。 谁也不知道尼格霍格拥有怎样的权能,或许它打一个响指,所有人类就会从生,变成死。 在这种灭世危机的面前,其它东西,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但再长的路,还是得一小步一小步的迈,凡事都得讲究一个先后顺序。 上杉越穿着古旧的和服出现在chateaujoelrobuchon的门口,源稚生源稚女分别搀扶着他的左右手。 绘梨衣穿着巫女服,跟在三人身后。 上杉越威严十足,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出两个字:气势! 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和末日无关,他要为他的女儿,安排婚礼! 证都领了,不办婚礼,成何体统? 如果黑王的复苏真的无法避免,那他的孩子更应该在剩下的日子里获得幸福,这是一个老父亲,必须负的责! 在保护人类之前,他首先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叔叔婶婶感受到这位影皇的气势,几乎快要屏住呼吸。 这种感觉就像是领导专门来你家慰问你了,真是连气都不敢出一个。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家庭晚宴 穿黑衣戴白手套的侍者,为上杉越拉开了座椅。 他第一个入座,然后源稚生和源稚女分别坐在他的身边,绘梨衣则是坐在了路明非身边的座位。 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耳朵上都戴着黑色的耳蜗,他们的听力还没有恢复,至少还得一周的时间才能痊愈。 但在这样一场家庭晚宴里,他们不必说也不必听,真正的话事人,是他们的父亲。 叔叔婶婶挺直了腰,双手端正地放在了腿上,像是幼儿园里听话的乖宝宝。 “上菜吧。”上杉越竖起手,一辆银色的小推车立刻出现在走廊。 “两位就是路明非的叔叔和婶婶?”上杉越双手搭在桌上,上下审视叔叔婶婶,脸上并没有笑容。 侍者将伊比利亚火腿切成薄片,整齐地摆在装着沙拉的盘子里,那柄银色的尖刀,锋利而又美观,划过火腿时,仿佛带着凌厉的刀风,叔叔感觉脖子处凉凉的,总觉得自己要是不识趣,那把刀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 “是的,是的,很高兴认识您,上杉越大人!”叔叔拿出了接待领导的谄媚笑脸,打起百倍精神:“我是路明非叔叔路谷城,这是我的内人和儿子...” 婶婶也陪着笑脸,一个劲地附和,时不时还夸路明非两句,说路明非在他们家,又勤快又听话,小胖弟都快看呆了,他这是第一次看妈妈这么发自内心地夸赞堂哥。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觉得果然叔叔婶婶还是不适合这种风格的见面会,虽说叔叔是个讲究“体面”的人,但今天的场合未免太过体面了,整个chateaujoelrobuchon都为他们这一桌客人服务,里里外外还站着上百个黑衣人保镖。 比其他人稍微优待一点的待遇叫做“体面”,但优待过头,就变成惊吓了。 “先用餐吧,我们边吃边说。”上杉越压压手,侍者为众人倒上1976年伊贡·米勒产的tba级冰酒。 伊贡·米勒号称世界冰酒的皇帝,再好的年份也不过出产300瓶子tba级冰酒,只能在拍卖会上看到这种酒的身影,叔叔根本没见过这种酒的酒标,但也能从酒瓶的高贵包装里感受到这不是凡品。 绘梨衣拿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饶有兴趣地看着叔叔婶婶的脸,她听不懂上杉越和叔叔婶婶的谈话,因为他们用的是中文交谈,而她对中文一窍不通,她只是觉得叔叔婶婶的表情有些滑稽,带着莫名的喜感。 叔叔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绘梨衣,觉得这個女孩好生漂亮,皮肤又白,五官又好看,路明非还真是好本事,把这么一个公主拐回了老路家,简直和他老爸一个样。 “我的女儿上杉绘梨衣,已经和你们的侄子路明非领了结婚证了,两位应该知道这件事了吧。”上杉越喝了一口酒,神色淡定地叉起一片卷沙拉的火腿放到嘴里,他的动作没有遵循标准的西餐礼仪,但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不一样的气势,让人觉得就该这样吃。 “知道,知道。”叔叔一个劲地点头,“路明非能娶到上杉越大人的女儿,是他的福气!” “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倒也不必这么见外。”上杉越摆摆手。 “绘梨衣小姐嫁到我们路家,那简直是蓬荜生辉,我们怎么敢怠慢呢?”叔叔搓着手,一点不敢放松。 “其实本该和路明非的父母商量这件事的,但你们也知道,因为某些原因,他的父母一直没办法联系上。”上杉越擦了擦嘴,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唉,路明非这孩子,读初中的时候,就被他的爸妈丢到我们家来了,七八年了,他的爸妈除了偶尔寄信回来,一次面都没露过,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叔叔叹了口气。 “所以没办法,希望你们能代替他的父母出席。”上杉越放下了手中的银叉,“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今天找你们来,是为了给我的女儿筹办婚礼,既然她是嫁过去的,那就入乡世俗,按你们那边的风俗来办婚礼,当然,这事也不劳烦两位操心,除了邀请宾客以外,其余的事情我们这边都可以包办,也就是说,今天我们商讨的,主要是婚礼的日期。” “那...依上杉越大人来看,什么时候办会比较好呢?”叔叔试探口风。 “我的意见,当然是越快越好。”上杉越说:“就这个月月底吧,两位意下如何?” 叔叔和婶婶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路明非大一就要结婚这件事很扯淡,但也不敢往外说。 “就按您说的来的吧。”叔叔最终还是选择服软,不服也没办法,从进入这间餐厅开始,这件事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别人愿意在餐桌上说这件事,是给你面子,那几百个冷血杀手可不是摆设。 叔叔可听说了,这个上杉家是什么黑道皇帝,他就一普普通通老百姓,怎么敢和黑社会犯浑? 再说,又不是要你交保护金,虽说在21世纪的中国,路明非这个年纪结婚确实早了一点,但以前哪家不是十几岁就去说媒了,也就是这几十年,才把结婚年龄往上提了提,他应该为侄子高兴才对。 “好。”上杉越终于笑了:“我的女儿长这么大,还没出国旅游过,她既然嫁过去了,以后肯定还是跟着路明非生活,所以在婚礼举办之前,我打算把她送到你们那边去住一阵子,等她适应一些后,就举办婚礼吧。” “请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绘梨衣小姐。”叔叔打了包票。 “没事,她不住你们那儿。” 叔叔松了一口气,倒也是,别人好歹是黑道公主,怎么会住他们那个旧小区呢? 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哪里出了问题,还要找他当负责人。 “今天的餐品还合两位的胃口吗?要是吃不惯,我可以嘱咐厨师做一些中餐。”上杉越挥挥手,让守在餐厅里的黑衣人全部走了出去,那股逼人的气势总算消散了些,他其实也不想摆架子,但路明非的叔叔婶婶,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要是真的心平气和,隐瞒身份,把吃饭地点放在某个温馨的家庭餐厅,谁知道会有多少鸡皮蒜毛的麻烦事冒出来。 “西餐也挺好的。”叔叔觉得这总算有了一些家庭晚宴的气氛,不由得又看了一眼侄子的新娘。 绘梨衣注意到他的视线,友好地微笑,还挥了挥手,看起来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挺亲和的一个小姑娘。 叔叔也挥了挥手,就当是第一次见面打招呼了。 气氛缓和下来后,上杉越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毕竟除了影皇意外,他还是个开了几十年拉面摊的拉面师傅,很快就活跃起餐桌的气氛。 一开始叔叔还有些拘谨,渐渐的,喝着酒,吃着菜,也慢慢地放开了。 绘梨衣也为他倒酒,气氛相当融洽。 酒足饭饱之后,上杉越也没多留。 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正是最繁忙的时候。 上杉越安排了专车把叔叔婶婶一家送到高级酒店,还为他们订购了回国的机票,明天就把他们送回家乡。 上车之前,叔叔把路明非拉到路边,取出烟盒,点燃一支烟,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然后吐出一口烟圈。 “差点把你给忘了。”叔叔把烟盒递到路明非面前。 “我不抽烟,叔叔。”路明非摆摆手。 “其实吧,小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你爸爸不一样。”叔叔收起了烟盒,自顾自地抽了一口手里的烟,“你爷爷那会穷,伱奶奶又过世的早,我和你爸爸基本上没有一个地方定居的,经常是东跑一跑,西跑一跑,什么地方有活干,我们就去什么地方,你爸爸干什么事都比我强,爷爷那会经常拿着他的名头训我,说都是一个妈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叔叔你知道爸爸是混血种吗?” “那时候我怎么会知道咱老路家的人居然是什么人龙混血,我只是很羡慕你爸爸,他不仅干活比我强,空闲的时候,也不和我们那群小孩一起玩,倒是跑到教书先生那去借书来看,先生觉得他聪慧,私底下也不吝啬,教他读书写字,我认字都是他带我认的。” 叔叔回忆着从前:“后来爷爷看我们俩都认字了,就咬咬牙,把我们供去上学,你爸爸可厉害了,入学第一个学期,就考了满分,写的文章还被县里拿出来表扬,靠着发的奖金,我们才能读下去。 爷爷过世之后,我们兄弟俩的生活支出,都是靠他读书挣来的奖金,我考试成绩不如他,但在他的辅导之下,也混了个大学生的名头。那是我们俩第一次分开,他去了国外留学,足足四年没我没见过他的面,等他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娶了外国老婆。” “叔叔那时候结婚了吗?” “没啊,我当时才毕业,国家分配了工作,认识你婶婶都是单位里安排的相亲。”叔叔笑了笑:“以前大学生福利比你们现在好多了,房子工作都是包分配。不过比起你爸爸,我还是差远了,他把乔薇尼带回来的时候,街坊邻居都惊呆了,到处都说路家那个路麟城有出息。”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叔叔说起这些的时候,记忆仿佛很清晰。 也是,那段日子,就只有爸爸和叔叔两个人相依为命,换谁也忘不了吧。 “你爸爸回国的时候穿的可时髦了,那叫什么来着,对,英伦风!还有你妈妈,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的模特,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那是百分百。”叔叔竖起大拇指。 “是这样吗?”路明非取出怀里,爸妈的合照。 “对,就和这个差不多!”叔叔手指轻轻拂过照片,轻声笑了笑:“倒也有几年没见过他们了,我就知道,他们说是在考古,其实是在干别的事情,我隐隐约约还是有猜到的,毕竟你爸爸和妈妈不是那种把孩子不管不顾放在别人家七八年的人,你爸爸就是外冷内热,读大学那会儿我虽然没见到他的面,但每年都会收到他从国外寄回来的学费和督促我学习的信。” “爸爸和叔叔说起过那些事情吗?” “从来没有。”叔叔摇摇头,“大概是觉得和我说了也没用吧,我倒是希望他不要瞒着我,万一将来有我能帮上忙的时候呢?” 叔叔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明非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什么龙族,混血,我是不太听的懂,但你在我们家住了也有8年了,今年快9年了,怎么着也算是半个一家人了,或许在那些方面我帮不上忙,但要是心里憋的慌,你也可以来找我喝酒嘛。” “也别欺负人家日本姑娘,这姑娘我看行,你小子有眼光,叔叔看女孩最准了!”他又看了一眼那边等候的绘梨衣。 “多的我也不说了,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等你回国了别忘了带小姑娘回家看看,我让你婶婶多烧几个菜。”说完他掐灭了烟,扔到垃圾桶里,便钻进了那边的黑色奔驰里。” 婶婶和小胖弟面色复杂地透过窗玻璃看着路明非,似乎终于意识到双方已经身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虽然接触了龙类的世界,但并没有踏足这个世界的资本,也只能像现在一样,隔着玻璃看外面。 这大概就是记忆清除的意义所在吧,普通人即便知道了龙类的存在,又能干什么呢?只是徒增焦虑罢了。 路明非其实也问过叔叔,要不要清除记忆,还给他们说明清除记忆的好处。 但叔叔当即就摇头拒绝,态度非常坚决,大概就是因为当年路麟城一直瞒着他吧。 那种为了你好,所以不告诉你,也不麻烦你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来看,是相当自私的。 就像是那些狗血电视剧,女主身患绝症,然后非要假装给男主戴一个绿帽,让男主觉得自己是一个绿茶,然后能心无遗憾地离开自己。 明明这种时候,两个人一起好好地过完最后的时光,才是最没有遗憾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脑桥手术与灵魂(求月票) 源氏重工,“ξ”层。 副校长坐在转椅上,右手拿着一瓶威士忌,他的面前是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三张大脑的ct照片。 “你们三个人的左右脑,都是分开的。”副校长指着黑白照片的一处说:“这里,是你们的脑桥,被人工的手术切断了。” “这代表什么?”路明非拿起一张照片,绘梨衣好奇地凑过来看。 源稚生和源稚女互相对视一眼,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意思是,你们三个人都被做了脑桥分裂手术。”副校长喝了一口酒,“这个手术曾经被用来治疗癫痫病,现在已经被停用了,因为切断脑桥会对大脑带来某种很严重的损伤,比如思维和言行的不协调。” “但我并没有这种不协调啊?”源稚生询问。 “只是你认为你没有,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做一个实验。”副校长拿出一个蓝牙音箱,“我已经把你的助听器连接上这個音箱了,接下来,将会有一段音频直接播放到你的耳朵里,闭上眼睛,注意听。” 源稚生照做,一段舒缓的音乐播放到助听器里,像是海浪拍打着礁石,海鸥从海面之上滑翔而过。 听着听着,这段节奏,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他原本放松的心情忽然变了,变得有些焦虑而暴躁。 而在路明非看来,源稚生紧皱着眉头,手臂微微抽搐,像是做了噩梦,紧接着,他的上半身也开始抽搐,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看起来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别慌,这是正常现象。”副校长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源稚生,拍了十几秒后,才按下蓝牙音箱的按钮,切换到另一首歌。 源稚生猛地停下了,整个人瘫坐在座椅上,又过了十几秒,他才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 “我将那段梆子声里分析得到的某种节奏,加入了音乐里,并且进行了音色淡化处理。”副校长将视频展示给源稚生看,“这种节奏能激发你们的潜意识,那种暴虐的人格。” “这...真的是我吗?”源稚生后怕地看着屏幕中的自己。 “不用怀疑,两者都是你,在医学上,称呼被你们这样被切断脑桥的病人为裂脑人,而裂脑人的思维是非常奇怪的。”副校长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们的左右脑独立工作,互相分离不能共通信息,当时的心理学家和哲学家提出一个问题:当一个人的大脑左右一分为二,他的自我意识是变成两个,还是维持一个?为了验证这个问题,他们针对裂脑人做了行为实验。” 蓝色的荧光照下,一个人类大脑的3d投影出现在光束中,并且缓缓旋转。 “通常我们认为,自我意识是左脑的特权,而与右半球是没有关系的。”副校长指着左脑说:“实验的过程中,他们给女裂脑人看女人的裸体照片,分别呈现给左脑和右脑,呈现在左脑时,裂脑人哈哈大笑,并且说这个是裸体女人,而呈现在右脑时,她仍然哈哈大笑,但却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问她笑的原因,她开始吞吞吐吐,然后说机器真有趣。” “所以右脑也能独立作为一个意识系统?”源稚女问道。 “当时的学者都支持这种观点,他们认为右脑也具有独立的情绪反应,但总的来说,即使左右脑分离,这个人依然是一个统一的意识体,核心的自我还是一个人。 打个比方,有一个人平时用联合成一个局域网的两部电脑处理内部信息且与外界进行联络,当这两部电脑之间的联系被切断后,虽然这个人还是一个统一体,但他只好分别使用两台电脑处理内部信息且与外界进行联络,这样,外界看他的某些表现好象是变成了互不关联的两个人。” “难怪...我一直觉得风间琉璃和源稚女都是我。”源稚女看着自己的掌心。 “在神秘学上,裂脑人也证明了灵魂的存在,因为从中间分开大脑左右两个半球的行为,代表着实物上的联系断掉了,而物质上的联系分开,核心自我仍然是单一,几乎就可以证明,人,具有一个非实物性质的灵魂。”副校长双手搭在桌上,“所以我说,两者都是你。” “原来是这样么...”源稚生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看向了弟弟。 真相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事情,就是被王将操控好的。 他虽然自以为是正义的伙伴,但其实他和弟弟一样,梆子声响起的时候,他也会变成极恶的鬼。 两人之间没有对错正义之分,自始至终,他们都只是王将手上的棋子。 “对于混血种来说,左右脑分别代表着偏向人类的一面和偏向龙类的一面。”副校长接着解释:“你们三个人,平时是用左脑在思考,而听到这种梆子声后,就会切换到右脑,从而激发龙类的暴虐意志。”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避免梆子声的干扰呢?”源稚女询问。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当然还是把耳朵堵上。”副校长关掉了3d投影,“不过我已经研究出了这种梆子声的原理,它只对伱们这种被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人有效果,它的中间有一些类似‘言灵’的音节旋律,只要把这部分音节屏蔽掉,就能避免它的干扰。” 副校长扔出三根吊坠,吊坠上挂着小巧的音叉,“如果你们的周身出现那种旋律,这些小音叉就会发出共鸣,将那旋律中和掉,只要随身携带,梆子声就对你们无效了。” “谢谢您,副校长!”源稚女非常感激地收下了吊坠。 “举手之劳。”副校长摆摆手,“你们就先出去吧,路明非留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源稚生点点头,拉着弟弟妹妹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了副校长和路明非。 “坐。”副校长放下了酒瓶,神色变得极为严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间房,本来是绘梨衣平时做身体检查的房间,周围整齐地摆着监护仪、麻醉机、血液细胞分析仪、核磁共振等各种路明非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医疗机器。 路明非坐在了副校长的对面,副校长从怀里拿出一块精致的发条怀表,黄金的表盘上刻着古拉丁文,随着指针的刻度走动,表盘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但这声音在副校长打开怀票外壳时,便停下了,四周变得极为寂静,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领域将他们笼罩。 “接下来的15分钟里,我们之间的谈话将不会被任何方式窃听。”副校长拧下发条,指针再次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响声。 “这是炼金道具吗,好神奇?”路明非好奇地戳了戳,觉得这玩意就像是哈利波特里的魔法道具。 “如果你想要,谈话结束后,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副校长将怀表推到路明非的面前:“这是我的祖父,也就是上上代弗拉梅尔导师炼制出来的炼金物品,他称呼这块表为‘时间管理大师的怀表’,据我的父亲讲述,祖父是个非常追求刺激的人,炼制这块表,是为了能和情人在某些比较刺激的场所幽会。” “你的祖父,一定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有没有魅力我不知道,反正我祖父的棺椁入土时,有几十个泼妇往他的墓碑上丢臭鸡蛋。” “副校长,你可真是幽默。”路明非摸摸鼻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时候我们住在英国的威斯敏斯特教堂附近,我们在那里的郊外有一个葡萄庄园,祖父过世的前一天,把这块表交到了我手里,并且嘱咐我,将来一定要为壮大弗拉梅尔家族,出一份力,说能继承这块表的人,都是真正的男人。” “哈哈...哈哈...”路明非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说话,他还以为这块表有什么深厚的历史呢,比如用来刺杀昏君,或者战时传递情报,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可以讲一讲,怎么会是个偷情道具呢? 他很想吐槽,但总不能说,副校长,您的祖父不就是个纯纯的大种马吗? 好家伙,大炼金术士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玩的真花。 怎么不在加一个隐身斗篷?这样打炮消音器和打炮掩护物就都齐了! “好了,闲聊的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副校长打断了路明非的奇思妙想,“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路明非,白王,它对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路明非回忆:“大部分讲的比较玄乎吧,什么太一之类的,好像是翡翠录上的东西。” “那是翠玉录。”副校长纠正了路明非的口误,“埃及法老赫耳墨斯以及他传说中的父亲透特神,以及赫尔墨斯的大儿子大祭祀塔特三人合为一体,成为人们传说中的‘赫尔墨斯神’,这三位一体的神将炼金术的知识浓缩为13句话,雕刻在一块祖母绿宝石板上,流传人世,人们称这段文字为‘翠玉录’。” “炼金术的知识我不太懂啦。”路明非挠挠头。 “除此之外呢,它有没有对你,单独对你说些什么?”副校长接着追问。 路明非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些细节说出来。 白王,的确对他说了一些话。 【父的第三位格】,【圣灵】... 但这些话,也不知道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白王和他非亲非故,本就是带着把他吃掉的心思来的,说这些也可能是为了扰乱路明非的意志。 毕竟在精神世界里,倘若你有一丝一毫对自己本身存在的怀疑,白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吞噬。 路明非也知道自己肯定有一些特殊之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自己本身存在的肯定。 至少在意志上,他就是路明非,这是什么也动摇不了的。 “我说过了,这场谈话,将不会以任何方式被窃听,只有你和我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副校长接着劝说:“黑王的归来,那将是全世界都要面临的危机,谁也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深渊,我将用卢恩文字发誓,今天这场谈话的内容,我绝对不会以任何方式泄露出去。” 副校长拿出一块古老的羊皮卷,咬破大拇指,用鲜血在卷纸上书写古奥的文字。 传说众神之父奥丁为了寻求更高的智慧,便把自己吊在树上九日九夜,思考宇宙的奥秘,当他从世界树上下来的时候,他就领悟了卢恩的秘密。 卢恩文字有着神秘的力量,在炼金术中,卢恩文字书写的契约有着强大的约束力。 路明非也看不懂卢恩文字,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些细节告诉副校长。 以弗拉梅尔导师的渊博学识,也许能获得一些启发。 “副校长,不必写了,我相信你。”路明非把手搭在副校长的手上。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副校长摇摇头,“卢恩文字的契约能避免我以任何方式透露今天的谈话,也就是说,即使我被人催眠了,被人入侵了精神,他们也无法得知我的记忆,这场谈话,除了你我之间,相当于是不存在于这世上的。” 副校长用鲜血在羊皮纸上写下自己的本名:莱昂纳多·弗拉梅尔。 一阵淡淡的金光亮过,羊皮纸上冒出焦灼的青烟,卢恩文字印下焦黑的痕迹。 “这上面的内容,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是:我将从我生命里永远地遗失掉这十五分钟,它只存在于我的灵魂之海,不依存于现境之实。你可以拿着这张羊皮卷,让诺玛为你翻译,如果发现了文字上的陷阱,你可以拿枪指着我的脑袋开枪,我绝对不会反抗,以弗拉梅尔导师的名义起誓。”副校长庄重地立下誓言。 “我明白了。”路明非也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决心,“那就请听我讲述吧,副校长。” 路明非注视着副校长的双眼,将精神世界里,他和白王的谈话,无一隐瞒地说了出来。 副校长望着路明非的脸,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第二卷完) “圣灵,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称呼。 “副校长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吗?” “全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听过这个词,因为这是个宗教用语,出自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基督教。” “这难道是...耶稣的别名?” “好吧,我懂的,对于不信仰基督教的人来说,上帝和耶稣就代表是基督教了。” “难道不是吗?” “基督教本身就分为了很多不同的教派,各个教派的信仰和教义也是不一样的,广义上的基督教,指凡是信奉耶稣基督为救世主的所有教派,包括了罗马公教、正教、新教三大派及其他一些小教派在内,也就是英语中的christianity之意,而狭义的基督教是指其中的新教,当然,我们现在不是来讨论教会的,总之圣灵这個称呼,就出自基督教的教典圣经。” “圣灵,在圣经中代表什么?”路明非听过一些圣经小故事,知道上帝七天创世界还有诺亚方舟,夏娃亚当的故事,但更多的他就不清楚了,因为他不信教,长这么大,接触过最多的教会应该是佛教了,还是从电视上每年都循环播放的86版《西游记》知道的,偶尔叔叔婶婶也会带他去观音庙烧香。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问起这些他倒是听得懂,至于基督教,他就只知道,那句国际通用的“oh,mygod!”。 “我先从最基本的概念讲起吧,在圣经里,神是三位一体的。”副校长在纸上画了三个圆,分别在圆的下面写下父、子、圣灵. “圣灵称之为‘神的灵’,基督教相信,圣灵是上帝的第三位格。他们认为创造世界的是圣父,他是万有的造物主,而你所知道的耶稣,是圣子,耶稣本是永生上帝,却降世救人,为人类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圣灵,则是圣经中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位神。”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是人类的保惠师,引导人类明辨心中的善与恶,也是唯一能赐予生命,使人重生的那一位神,圣经中,耶稣死后,过了四十天升上高天,去为人类预备天堂,而圣灵,是耶稣基督升天前,求天父差派到世间来,代替主耶稣作人类一生的保护者。”副校长说道:“你应该知道,世界上各地的神话传说,或多或少都有龙族的影子,北欧神话,只是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因为北欧神话里的各位主神,大多都能和龙族的君王名字对上。” “所以副校长觉得圣经也和龙族有关?” “基督教毕竟是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秘党早就研究过基督教的圣经,事实上,我们认为圣经也和龙族脱不了关系,因为仔细研究后,我们发现,圣经中的很多东西都和龙族对得上. 比如圣经里讲述上帝的御前侍立这四位天使长,乌列尔、拉斐尔、加百列和米迦勒,分别代表地、风、水、火,而龙族里则是四大君王,分掌四大元素。 还有上帝在造人之前先创造了众天使,其中有一位名叫撒旦的天使深得上帝的宠幸,上帝赐予他高于其他天使的荣耀和地位,甚至将统领众天使的权柄交给他,但撒旦非但不满足,还妄想与其创造者上帝平起平坐,他煽动了天上三分之一的天使背叛上帝,上帝率领众天使与其交战,最终撒旦被驱逐出天国,永堕地狱,如果上帝意味着黑王,天使意味着龙族...” “那么撒旦就意味着白王。” “没错。”副校长点点头,“当然,这部分猜测也仅供参考,神话传说这种东西,隔的时代越久,就越会被改的面目全非,圣经中也有很多东西是和龙族对不上的,哪怕是北欧神话,也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和龙族无关,至少在我们所考证的龙族历史上是如此。” “不过,路明非,你肯定有特殊之处。”副校长双眼凝视着路明非,“白王称呼你为‘父的第三位格’,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理解为,你和黑王尼格霍格,有着紧密的联系。” “副校长你别胡说了,我是我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纯纯正正的人类,怎么会和那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黑王有关系。” “路明非,你认为龙类的本质是什么?是狰狞的鳞片,锋利的骨刺,超脱物理规则的言灵,还是它们远比人类强大的力量?” “这...我不懂你的意思,副校长。”路明非叹了口气。 “那我换个说法吧,你认为龙类为什么能一次次从卵里复活?” “因为...灵魂?”路明非摸摸脑袋:“它们的灵魂能转世投胎?”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随意便抛弃了它巨大的龙躯,重新孕育出一具和他的弟弟康斯坦丁类似的人类躯体,你觉得躯壳,对龙类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么一说的话...倒是感觉诺顿换身体像是在换衣服一样。”路明非摸着下巴思考一会。 “在炼金术里,精神层面被称为神性的层面,而龙类的本质,便是它们不灭的精神,历史上,秘党曾一次次对还未完全苏醒的龙王进行斩杀行动,但不管成功多少次,龙王都能从预先准备好的卵里复活,龙族,是超脱于肉体之上的生命种族。” “听起来龙族像是修仙小说修炼出元婴的仙人。”路明非吐槽一句。 “某种意义上也差不多。” “副校长你居然懂修仙吗?”路明非有些讶异。 “我在学院里,大部分时间都守在钟楼顶,无聊就会翻墙去中国的网站看网络小说。其实三代种以内的龙族,都可以看做是修炼出神魂的仙龙,哪怕肉体毁灭了,再准备好卵,就能复活。所以我们才一直提防着龙类的复苏,根据我们钻研出来的龙类历史,在神话时代,这颗星球上遍布着至少以千万计的龙类,而它们,其实都不能算是死去了。” “黑王归来的时候,这些龙会跟着一起复活吗...”路明非仿佛看到了张开的双翼遮蔽了阳光,城市被笼罩在阴影里,那是千千万万掠过的龙族。 “没人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副校长眼神深邃,“但是路明非,你或许是我们的希望。” “为什么伱会这么想...副校长?”路明非看着副校长脸上深深的皱纹。 “还记得我之前在脑桥手术里提到的吗?源稚女的左右脑,左脑代表源稚女,右脑代表风间琉璃,虽然两者之间有独立的意识系统,但他仍然是一个统一的意识体,只是脑桥手术切断了他左右脑的联系,导致他的某些表现好像是变成了互不关联的两个人。” 白色明亮的灯光下,怀表的刻度滴答滴答的响。 “翠玉录中讲,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太一是超脱于我们这个宇宙的存在,如果黑王最终的目的,真的是成就太一,那它必然要走过上下皆合的道路,我有一种猜测,路明非,你和黑王之间的联系,或许就像是被脑桥分裂手术所切割的左右脑,你从幼儿长大成人的过程,便是成就太一中,‘上如同下,上如同下’的必经之路之一。” “在这个假设成立的前提下,你和黑王的位格,便是等同的,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白王称呼你为‘圣灵’,称呼你为‘父的第三位格’,它妄图吞噬你的精神,是因为吞噬了你,便拥有了和黑王同等的,成就太一的机会。” 话音一落,随着咔嚓一声,怀表的指针也停下了。 环绕在两人周身的领域消失,那一卷羊皮纸,无声地燃烧起来,化作火焰的余烬。 副校长将怀表放在了路明非掌心,食指竖在嘴唇前方,接着又拿起了酒瓶,往嘴里灌一大口。 “这块表就送给你了,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打开表盘,然后把发条扭到底,但是记住,每次使用要间隔3天,否则它就只是一块正常的怀表,这是古董,很脆弱,得小心一点保护,每三个月你得拿过来让我上一次油。”副校长站起身拍了拍路明非肩膀,“虽然我知道你刚领了结婚证,但我还是得提醒你,有一次我的祖父喝了酒,忘了昨天刚用过表,结果整个剧院都听到了他和情人的鼓掌声。” “就这样吧,祝你新婚快乐,举办婚礼的时候,我会抽空来参加的,到时候再给你挑个别的礼物。”副校长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一路灌酒。 路明非一个留在房间里,攥着质感厚重的怀表,轻声叹了一声。 门口处,绘梨衣探进来半个脑袋。 路明非突然脸一红,把怀表揣到了兜里。 副校长走后,屋子里就他和绘梨衣两个人,不由得让他想到了副校长祖父的故事。 “sakura藏了什么?”绘梨衣举着本子。 “没什么,就一块表。”路明非装作无所谓地摆摆手,“副校长送的。” “我想看。” “你看嘛,没什么特别的。” “好漂亮的表。” “这是古董,时间不准的,要看时间的话,我们用手机就好啦,还是把它放到盒子里当收藏品吧,这块表顶多就当当装饰,不能用的。” “好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去别的地方重新买一个时间准的。” “要买两个,还有一个给sakura。” ... (第二卷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邻居 正午阳光正好,临湖的大别墅院子里,升起袅袅炊烟。 遮阳伞下,摆着四张躺椅,四个戴墨镜的美女,躺在椅子上,抹着防晒霜,又细又长的大白腿交叉着,她们仪态雍容,一看就知道是富养的女人。 草坪边搭着一个烧烤架,一位穿西装,高鼻梁的外国人正在炙烤牛肋骨,滋滋的牛油滴落到火红的木炭上,忽而溅起半米高的火焰,将牛肋骨烤成诱人的焦褐色。 唰唰几刀,外国人将烤好的牛肋骨切成一口便可以吃下的小块,洒下迷迭香和黑胡椒粉,装进白瓷的餐盘里,分别端到女人们身旁的木制架台上。 一个婶子从里屋的别墅里拿出一瓶冰镇香槟,新鲜的柠檬切片和薄荷叶泡在酒瓶里,气泡附着在透明的杯壁,隐隐反射阳光。 “吸管呢?佟姨,去拿几根吸管来。”苏小妍招呼着那位婶子。 “好的,太太。”佟姨点点头,转过身去里屋拿来四根塑料吸管。 “小妍啊,听说子航马上要回来了?”漂亮阿姨用银质的小刀插起一块牛肋骨,细细地放到嘴里咀嚼,她的动作随意慵懒,却不失优雅。 “你打听这个干嘛?都30多岁的老女人了,还老打听我家儿子的主意。”苏小妍将吸管插入酒杯里,小口小口地喝,虽然她今年39岁了,但仍然有那种年轻女人的天真味道。 “没办法,谁叫你家子航那么帅呢?”漂亮阿姨笑了笑,“连我们这种老阿姨看了都心动,那些年轻女孩,哪能受得了?” “是啊是啊,我还真没见过什么男人能比我们家子航更帅的,那股酷劲,简直了。” “特别是他打完篮球,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的画面,要是我能再年轻一把,指定得动心。” “一群花痴。”苏小妍白了她们一眼,嘴上的笑意却止不住。 她就爱听别人夸她的儿子帅,听到这话,她心里就高兴。 谁让她有一个这么棒的儿子呢? “子航啥时候回来,透透底呗。”漂亮阿姨们都凑过来,一個劲打听楚子航的消息,那股关心劲,仿佛那是她们自己的儿子。 其实这个说法倒也没什么毛病,这三个都是苏小妍的好闺蜜,是以前她在舞蹈团跳舞时就认识的好姐妹,可以说是看着楚子航长大的,楚子航对她们来说,大概就类似云养儿子的关系。 “好了,别烦我了。”苏小妍摆摆手,笑盈盈地说:“下午2点的机票,估计今晚就到家了。” 儿子要回家,这件事让她的心情很好,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真的吗?那今晚我可就赖你这不走了。” “随你的便,我可答应了子航,晚上给他做焗蜗牛,你倒是有福了,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小妍你要下厨啊...”漂亮阿姨忽然打了个哆嗦,缓缓地喝了一口酒压惊。 她可没忘了苏小妍是一个什么样的料理白痴,她们一起去上料理班,回来都学了几分手艺,可苏小妍依旧不会用火,煮个面都能做成焦糊的不明物,明明在料理班里还做的有模有样的。 但仔细想想,也只能说苏小妍是个没心没肺的主。 毕竟在料理班里,有人把菜洗净备好,有厨师站在你后面告诉你多大火煎几时要翻几次,就算是小区外面卖肉夹馍的陕北大爷也能做出地道的法国菜来。 可苏小妍回到家,就把学的东西全忘了,迷迷糊糊拿起菜来,想着,这个好像要多煮一会儿,那个好像要多加一点,东改改,西变变,菜谱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厨房就不该是苏小妍踏足的地方,这个女人天生就好命,小时候有外婆护着她,长大了有男人护着她,现在还有个顶天帅的儿子护着她,啥事都给她包办了,她要做的只有负责貌美如花和玩。 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那个爱吃卤大肠的男人。 那男人虽然穷,没什么出息,但对她的好,却是实打实的。 很难相信楚子航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毕竟那个男人的优点,也就只有对苏小妍好了,要是他能再有出息一点点,哪怕能凑出买一套房子、一辆车的钱,而不是挤在连卧室都没有的小出租房里,他和小妍也不至于走到离婚这步吧。 漂亮阿姨轻声叹了口气,心想小妍估计早把那个男人给忘了,也不知道她这点是好还是不好。 好的地方嘛,她整天都乐呵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女孩,走到哪玩到哪,坏情绪从来都不会留到第二天,你对好她会撒撒娇,你要是冷落她了,她努努嘴,第二天睡醒了,这事也就过了,但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她在感情方面太凉薄,好像很难走近她的心里。 “你叹什么气?”苏小妍双手叉腰,还以为这叹气声是给她的厨艺的,“我和你说,这次我可不会搞砸了,今早上,料理班的老师还夸我的焗蜗牛做的好吃呢。” “我只是叹气,为什么子航不是我的儿子啊。”漂亮阿姨笑了笑,也不提那个男人。 过去这么多年了,该忘的就忘了吧。 “伱倒是想的美。”苏小妍笑着戳了戳漂亮阿姨腰间的软肉,“你要是想要儿子,自己去生一个呗。” “我们家都三个小公主了,还是算了吧,要不然我把我女儿让一个给你,你把子航让给我。”漂亮阿姨挠苏小妍的痒痒。 “你去梦里想吧。”苏小妍也挠漂亮阿姨的痒痒。 就在这时,隔壁的那栋别墅,传来装修的声音。 十几个肌肉壮硕的彪形大汉,系着围裙,拿着拖把和扫帚,从好几辆迷彩的越野车上下来。 苏小妍的动作不由得停下了,呆呆地望着那边。 那些人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演的特种部队。 “你好,我们是家政公司的员工,我们的工作很快就会结束,很抱歉吵到你们。”为首的大汉隔着栅栏鞠了一躬,说着一口纯正的中文。 “没事,你们忙吧。”苏小妍这才反应过来,摆摆手。 “我记得那边的那套房几年没人住了吧。”漂亮阿姨看着那边长了杂草的院子。 这里是高档小区,每一个户型都是带院子的大别墅,售价都在千万以上,能入住这里的,都是成功人士。 物业每个月都会对闲置的房子进行打理,虽然几年没人住了,但那些杂草也就是这两个星期才长起来的。 “是有几年了,原来住在那里的好像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但前些年带着一家人移民去澳洲了。”苏小妍回忆道。 这种高档小区里的邻居,基本上都有些来往,或是在生意上,或是在政治上,多多少少都认识。 “佟姨,你知道是谁搬进来了吗?”苏小妍招招手,唤来了那一位婶子。 “回太太,我不知道。”佟姨摇摇头。 “那算了。”苏小妍也不纠结,反正和她没多大关系。 她也就是看那一伙家政公司的人太过奇葩,才多问了两句。 与其关心邻居是谁,倒不如想想她又可爱又帅气又优秀又会照顾妈妈的儿子。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儿子见面了,这次一定要让儿子尝尝他做的焗蜗牛。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回国 那群特种部队似的壮汉干起了家务活,他们拿起修剪草丛用的大剪子,把花园里的灌木丛剪成俏皮的动物模样,有大象,有小鹿,还有可爱的小兔兔。 仅仅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原本有些荒芜的花园,便变得富有生机了。 “他们是哪一家家政公司的?”苏小妍远远地望着那些灌木丛裁剪成的卡通小动物,虽然她不年轻了,但还是会喜欢这些可爱的玩意。 “我没见过他们的制服,也许是国外的。”漂亮阿姨们也好奇地盯着那边。 家政公司的员工们又拿起了拖把和抹布,清理里屋和外物的走廊,透过大落地窗,能看到他们排成整齐的一列,如列兵前进的部队一样,拿着拖把冲刺。 他们训练有素,明明有七八个人,横着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人的侧面,连帽子和裤腿的边缘都重合到一起了,完美符合强迫症的审美观。 废弃的游泳池、三楼的大阳台、花园里铺着红色鹅卵石小路、很快便变得干净整洁起来,那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好像变成了透明的空气,苏小妍觉得她稍微不注意,就可能会直接撞上去,在额头上撞出一个大红包。 “好专业的家政公司啊。”漂亮阿姨不由得感叹道:“我们家的保洁阿姨做一次大扫除至少得花一个下午,还没他们做的这么好。” “你们说到底是谁家公司的老总要搬进来了,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新的上司公司入驻我们这儿了啊?” “也许是外国人,看我们这儿发展好,要来投资了。” “说不定是明星...” 漂亮阿姨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些每天闲得没事干的富婆,八卦之心很强烈。 每个女人岁数大了后,都免不了加入八卦大军的队伍,即使是高档小区里,太太们之间也有自己的情报网。 如果你想知道小区里最新的情报,去找太太们打听准没错,哪家的孩子生了,哪家的孩子多少岁还没结婚,谁谁谁瞒着老婆找小三了,这些八卦第一时间就会在太太的情报网之间传开。 可她们四下谈论几句,甚至还去业主群里问,也没弄清楚到底是谁要搬进来,只从物业那弄清楚了买房的业主很大气,连房都没看过,就一口气支付了全款,用的是网银支付。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套房算是小区里的顶端地段了,挨着中心湖,风景很好,有车库有地下室,还配套有私人泳池和花园,售价至少在两千万,能花两千万现款买一套别墅的人,在这座滨海小城里屈指可数,有兴趣、有能力买的人,早在楼盘开售时就买了。 所以到底是谁买下了这块楼盘呢? 太太们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她们饶有兴趣地望着别墅里忙碌的家政人员,小声地猜测。 直到半小时后,那栋废弃几年的别墅焕然一新,到处都亮蹭蹭的。 紧随着,一辆小卡车停在了路边,里面装着崭新的红木家具,壮汉们把旧的家具拆卸下来,扛着桌椅床板,在大厅中间组装起新的家具。 他们干活的时候带着一种美感,怎么说呢,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多余的地方,每個人的分工合作都恰到好处,默契十足,让人赏心悦目。 这些工作交给别的公司做,至少是两三天的活,可短短一个小时内,那栋别墅就像是新房一样了。 结束清理工作,家政工人们收拾好行囊,井然有序地上了车。 太太们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有点...没看够... 这不比杂技表演有趣多了? “很抱歉打扰各位了。”领头的人脱帽致礼,随后越野车一辆接一辆,驶离了小区, “看这个样子,估计就这两三天主人就要搬进来了。” “等他们来了,我们去问个好呗,顺便问问他是在哪里请的家政公司。” “我回去问问我老公,看他认不认识这位新邻居。” 新业主的到来,给太太们无聊枯燥的生活,又增添了一分趣味。 ... 飞机上,路明非望着窗外的浮云思绪飘散,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绘梨衣坐在他的旁边,趴在窗口,一脸好奇地看着亮闪闪的夜空。 这是他的私人飞机,bombardier环球快车xrs。 和民航不同,这架飞机更像是星级酒店,卫生间、主乘客区、配餐间、私密小包房...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这是全球最顶尖的商务飞机,是各个大洲的商界领袖们最喜爱的交通工具。 路明非这是第二次乘坐这架飞机,上次坐,从美国飞去了瑞典,还来了一个信仰之跃,跳进了诺顿在北欧的尼伯龙根。 这次倒是单纯为了回家,但不是回叔叔婶婶家。 岳父大人已经把他们的住处安排好了,说这是送给他们的婚房,等下了飞机,就会有人开车带他们过去。 “sakura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地方?”绘梨衣举着本子,眼睛里是满是好奇。 “和东京肯定有很大的不同啦。”路明非摸着下巴想了想,“高楼大厦要少很多,还有很多地方是旧的街区。” 他最早和爸妈住的房子就在一个很老旧的街区,周围还有农田和大坝。 其实他蛮想回家去看看的,但也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毕竟七八年没人回去过,桌上的灰尘肯定都是厚厚的一层了,进去绝对是一股霉味。 让绘梨衣住这种地方怎么行,还是让岳父大人安排吧。 “sakura喜欢那里吗?”绘梨衣身体微微前倾。 “喜欢啊,毕竟我是在那里长大的。”路明非笑了笑:“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吃豆浆油条,还有豆腐脑,可香了,东京可没这些。” 说着,他忍不住回味婶婶家楼下那家开了十多年的早餐店。 吃了那么多高档早餐,他还是觉得包子油条豆浆最香,这套组合能风靡全国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呀。”绘梨衣把头靠在路明非肩头。 “你肯定会喜欢的。”路明非摸摸她的头,“还有酱板鸭,肥肠粉,小龙虾,干煸排骨,粉蒸肉...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呢。” 绘梨衣眼里满是期待,其实她对那些吃的倒不是很关心,但一想到sakura会带她到处玩,她就很开心。 ... 机场大厅内,楚子航下了飞机。 大厅内人来人往,他径直朝外走去。 他主动向学院请求了这次探亲假期,毕竟刚执行完一次危险的任务,他的请求很快得到了批准。 机场外,一辆纯白的保时捷911停在路边,那是“爸爸”的车。 每次他回国,不管“爸爸”有多忙,都会把工作推开,亲自驾车来接他。 “爸爸。”楚子航轻声喊道。 这是楚子航答应过“爸爸”一定要做到的,提到他就要叫“爸爸”,而不是“叔叔”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的称号,比如“分头佬”,虽然“爸爸”的刘海的确从中间梳开,永远都是整齐的中分头。 “回来了。” 上车后,“爸爸”简简单单的回应一声,踩动油门,启动车子。 “这次回来待几天。” “七天。” “你妈挺想你的,回去多陪陪她。” “嗯” “这周日我们去外面聚餐。” “好的。” 两人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问了几句,车内便安静了。 楚子航本来是个话不多的人,“爸爸”也是一样,属于那种沉默的成功男士。 也就妈妈在的时候,话题会比较丰富一点,爱撒娇的女人,和谁都能聊的起劲。 楚子航望着高架桥,车流从上面穿过。 “爸爸”虽然经常要出去应酬,但也是个顾家的男人,每周日都是他们家庭聚会的时间,这一天他们会去做一些家庭活动,时间表在去之间就会安排的合理得当,上午踏青,中午去预定的高级餐厅用餐,下午看电影,晚上用过餐后,“爸爸”和妈妈便回房,去过两人世界。 这些年倒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车子行驶到小区门口,识别到保时捷911的车牌号后,机械启动的大铁门自动打开,两边站岗的保安,腰挺的笔直,为尊贵的业主敬礼。 车子停在车库前,车库里还停着其它的豪车,法拉利、兰博基尼、劳斯莱斯...这些奢侈的豪车,被作为“爸爸”的收藏品,安置在这里。 “你先回去吧,我待会还有一场应酬。” “好的,爸爸。”楚子航点点头,下了车。 “爸爸”也点点头,摇上车窗,开着车离开了,他不在家才是常态,作为一个成功人士,大多数时候,他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不是一整天闲的在街边吃卤大肠,或者每天都守在舞蹈团门口,等待某人下班。 楚子航拖着行李箱,隔着湖望了望家里的别墅,别墅里灯火通明,但一股难闻的焦味传出来。 “小妍!快关火!” “哪边是关火啊,哎呀!” “往左!往左扭!” “呜呜...” 这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楚子航眉头一皱。 该不会...妈妈在厨房吧。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在电话里给妈妈说的到家时间其实推迟了半小时,目的就是为了提防妈妈下厨去给他做什么“法式焗蜗牛”,他可以说航班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一些,然后再露出一副疲惫的模样,这样妈妈就不会强行拉着他要他等着吃什么“焗蜗牛”,而是会关心地让他去休息。 没办法,他如果说妈妈你下不了厨,你不是当厨师的料,妈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想着证明自己,偷偷去厨房,把事情弄的更糟。 可千算万算,还是来迟了一步。 楚子航松开了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没有过多地感叹,身手矫捷的越过院子里的灌木丛,动作灵敏的像是猎豹,只有刮过的风彰显他的到来。 厨房,苏小妍戴着厚厚的隔温手套,手里拿着锅铲和平底锅,锅里的东西被打翻了,油溅到了灶台上,升起一米高的大火,她眼里吓出泪花来,呆滞地站在火焰前方,火舌几乎要灼烧到她的头发上。 “小妍,快过来!”安妮阿姨想要冲过去拉她的手。 佟姨刚从里屋里走出来,急忙去找天然气的总开关。 楚子航扫了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妈妈火候开大了,把焗蜗牛做成了蜗牛焦炭,安妮阿姨提醒她关火,结果她反倒是把火开大,还把平底锅给打翻了。 楚子航飞快地从妈妈手里抢走了锅铲和平底锅,扔到桌上,然后一个箭步抱起妈妈,把她放在了安妮阿姨的旁边,最后关掉天然气阀门,火焰缓缓熄灭。 苏小妍看着儿子的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被吓坏的小女孩。 “子航...还好你回来了...”安妮阿姨松了一口气,看着楚子航的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帅了! “佟姨,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楚子航拍拍妈妈的背。 “好的,少爷。”佟姨连忙拿起抹布,收拾残余。 其余两个在大厅看电视的阿姨也被厨房的动静吸引过来,弄清楚事情经过后,都不由得拍拍楚子航的肩膀,夸赞他。 “把门窗打开通通气吧。”楚子航嘱咐婶子们。 “妈,我们去院子里待会吧,这边味道大。”楚子航安慰着妈妈。 “嗯。”苏小妍抽泣几声,擦擦泪,被儿子的手拉着往院子里走。 几个漂亮阿姨小声地讨论。 “以后真不能让小妍进厨房了。” “别怪她了,她也是一片好心。” “她也吓坏了,别提这些了。” 她们来到院子里坐着,门窗全部打开,往外散味。 这时,又一辆越野车从远处行驶过来,停在隔壁的别墅前。 路明非和绘梨衣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新房的钥匙,正好看见了楚子航和他的妈妈。 路明非这才认出来,这个小区是哪里。 他以前来过楚子航家一次,是很久以前了。 想想他和楚子航当邻居也是蛮合理的,岳父送的房子肯定不会小气,而楚子航的后爸又是这座城市里最顶尖的精英之一,住的小区当然也是最高档的。 他虽然约好了要和楚子航私下见面,但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会成为邻居,还真是...缘分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八卦的阿姨们 “师兄晚上好啊。”路明非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他吸吸鼻子,闻到了空气中的焦味,这是闹了火灾吗? “儿子,你同学吗?”苏小妍拿出衣服里的纸巾擦了擦,收住了梨花带雨的哭脸。 “我在学院里的师弟,叫路明非,比我小一级。” 楚子航迟疑一下补充道:“我们以前都读的仕兰,认识有六七年了。” 这话的确没说错,初中两个人就认识了,楚子航作为纪委会的会长,每天都会巡查其它班级的早操情况,那时候他抓过不少次违纪的路明非,要么是路明非校服纽扣系错位了,要么是裤子穿反了,或者没在胸前别学生证,有时候干脆就没来,其他同学都去操场了,路明非还躲在教室的卫生间里,悄悄吃泡面。 两个人就像是城管和路边小摊的关系,没什么实质上的友谊,但混了个脸熟,讲实话,学校的其他人,楚子航还真没怎么记住过,但偏偏记住了路明非。 “哦哦,那个女生又是谁啊?路同学的女朋友吗”苏小妍凑在楚子航耳边小声地问,两只眼睛好奇地上下打量路明非身边的那个漂亮女孩,还有他们拉在一起的小手手。 她八卦之心忽然燃起来了。 没办法,这个女孩一站在那儿,周围人的目光就止不住会被吸引过去。 透过路边黯淡的荧光灯,能看出她脸上没化一点妆,精致的五官美的纯天然,一般来说染了暗红色头发的女孩看上去都会有种不良少女的感觉,但她的发色却像是天生的,让人觉得正正好。 还有那公主般的气质,简简单单的纯白色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做工繁杂的礼服,人靠衣装这句话在她身上完全不顶用,她穿什么衣服,什么衣服就显的高级。 这绝对是苏小妍这辈子见过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孩子了,美的像是一个艺术品,全方位无死角的美。 可就是这么一个绝美的女孩,却紧紧拉着路同学的手。 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随时都看着路同学的侧脸。 啊,好可爱! 老阿姨的少女心都快萌化了! “她是日本人,叫上杉绘梨衣,是路明非的未婚妻。”楚子航没有隐瞒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毕竟这个月底,路明非就要和上杉绘梨衣举办婚礼,他大概也要出席,可能还会带着妈妈一起去,没什么必要隐瞒。 “未婚妻!”苏小妍听到这话,大呼一声,手放在嘴边,整个人都呆住了。 路同学比她家子航还小一岁,都找到未婚妻了吗? 而且还是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孩... 她还以为两个人顶多在谈恋爱呢...这可真是个让人吃惊的事实。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楚子航拉了拉她的衣袖。 苏小妍才注意到刚才自己喊的有多大声,但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笑了笑,心想一定要把路同学和他的未婚妻拉到家里来坐坐,打听路同学是怎么把绘梨衣追到手的。 如果你仔细看她的眼睛,就能发现,里面已经写满了“八卦”两个字。 她打开了门,热情招呼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往院子里走:“路同学是来找子航玩的吗?来,进来坐吧。” 路明非也不好意思拒绝,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便应声拉着绘梨衣进了院子。 此时,其他阿姨们也从里屋走出来换气,苏小妍带着漂亮阿姨们走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跟前:“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子航的老同学,路明非,旁边的那个是他的未婚妻,叫上杉绘梨衣,是个日本姑娘呢。” “阿姨们好。”路明非微笑着给这群漂亮阿姨打招呼。 绘梨衣虽然听不懂中文,但路明非告诉她,我招手你就招手,我微笑你就微笑,她弄不清楚就跟着路明非说的做。 一番问候后,大家也算是认识了,便坐在湖边的亭子里聊天。 “佟姨,去拿点零食过来吧。”苏小妍吩咐道。 “好的,太太。”任劳任怨的佟姨进了里屋,没一会端着一个果盘出来了,另一个婶子跟在她的身后,抱着零食盒,塑料的薄片把零食盒里的领域分隔开,里面分别装着薯片、黄金爆米花,奶油泡芙和巧克力曲奇饼干。 太太喜欢吃甜品和零食,所以家里时常备着这些。 “不知道你们要来,都没准备准备,下次来阿姨家,阿姨一定好好招待你们。”苏小妍拿起一块曲奇放在绘梨衣的手心。 周围不认识的人太多了,绘梨衣有些不习惯,一直紧贴在路明非身边,小手搂着路明非的手臂。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那股怯生生的模样,惹人怜惜,却又让人觉得可爱极了。 苏小妍已经被萌化了。 好想把这孩子带回家当抱枕! 要是她有个女儿,一定得是绘梨衣这款的。 “绘梨衣她第一次来中国,听不懂中文,我就代替她给苏阿姨说一句谢谢了。”路明非略带歉意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苏小妍又热情地拉着路明非的手:“你和子航都是老同学了,有空就来阿姨家玩,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一定一定。”路明非客套地回应,心说楚子航这样的冷面魔男,到底是怎么被阿姨您生出来的?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一旁的楚子航倒是不知道自己被取了像是某个受虐变态的称号,他默默无声地咀嚼着薯片,心想如果路明非和绘梨衣常过来玩,好像也不错。 因为他终于从阿姨们的魔爪中解脱了,要是以前,他肯定是话题的中心,一会妈妈又要打听他在学院里有没有喜欢的女生了,一会安妮阿姨又要过来挠挠他的头发了,没有一刻落的清闲。 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暗爽吗? 他拿起一块曲奇饼干,靠在座椅靠背上,望着平静的湖面,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 而以往施加给他的压力,都被施加到了路明非的头上, 阿姨们像是查户口一样问题。 “路同学多大了啊?” “你和绘梨衣同学怎么认识的啊?” “你们见过家长了吗?”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 路明非满头大汗的应付。 阿姨们的战斗力实在太强悍了,那眼睛里燃着的熊熊八卦之火,把绘梨衣都吓到了,导致她一直缩在路明非的怀里,能看得出来,她很依赖自己的男朋友。 苏小妍越看绘梨衣越觉得喜欢,不停地往绘梨衣的手里塞零食,虽然绘梨衣不说话,但她也只当是这孩子不懂中文,语言上没法交流就用肢体动作嘛,喂食就是一种表现友好的方式。 绘梨衣也不拒绝阿姨们的投食,她一个人吃不完,就喂给路明非吃,女孩葱白的手指触碰到男孩的嘴唇,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甜丝丝的味道,甜到了老阿姨们的心里。 苏小妍戳了戳儿子的脸,脸颊微微鼓起:“啥时候,子航也带个女朋友回家呗,你看,你师弟都要结婚了,你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 儿子哪点都好,就是在感情方面不开窍。 都说青春期的男生,春心萌动,可他就像是一块又冷又硬的大石头,蒲公英种子飘到上面连根都散不开,还没发芽就枯萎了。 楚子航无奈地任由妈妈弄乱了他的头发,一声不吭。 “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已经谈了,但怕爸爸妈妈知道了不同意,不肯告诉我们?”苏小妍揉捏楚子航的脸蛋,试图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媳妇来。 “没有,妈妈,我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呀...”苏小妍看了绘梨衣一眼,又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腮帮子又鼓了些。 “没事,苏阿姨,师兄在学院里有很多女生喜欢的。”路明非上来拱火了。 也不是他小心眼,觉得楚子航刚才不帮他解围,所以记了仇,这只占他拱火原因的很小一部分。 主要冷面师兄这幅模样太有趣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无可奈何的模样。 果然妈妈永远是制服儿子的不二法宝。 再拽的孩子,到了妈妈跟前,也得立正站好,乖乖听话。 “真的吗?快给阿姨说说,子航在学院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苏小妍又好奇地凑过来,以前她对楚子航这方面的事情,没多大的关注,都是调侃地问几句,毕竟自家孩子这么优秀,也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可现在她是真想要一个儿媳妇了。 “有一个学姐和师兄走的蛮近的,还会给师兄送便当呢。”路明非是在说苏茜。 “我们只是在狮心会里一起工作,苏茜给我送饭是因为那几天我生病住院了。”楚子航反驳道。 “那女孩叫苏茜啊。”苏小妍揉了揉楚子航的右脸,“子航啊,我跟你说,女孩子给你送亲手做的便当,就是明摆着喜欢你了,你可别不开窍。” “对啊,给阿姨们说说呗,是不是那个女孩不够漂亮?所以你看不上?” 话题很好地被引了到楚子航那边。 路明非看着楚师兄挠头的模样,不由得掩嘴笑了笑。 亲妈还是亲妈,最关心的肯定还是自己的儿子。 绘梨衣也松了口气,阿姨们的眼睛终于没盯着她了,总算有空能看看这周边的风景。 湖面吹来凉爽的晚风,抽芽的柳枝随风飘动,路灯静静地照亮道路。 这里就是sakura长大的地方吗? 她转过头,趴在长椅上东张西望。 这边的风景和东京不一样,和乡下也不一样。 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热情的陌生人,这么多的...善意... 在日本,在源氏重工的时候,哪怕是哥哥找来的侍女,也恨不得离她几百米以外再和她说话。 虽然她可以摇铃铛找人到房间里帮忙,但事情一结束,那些人就逃似地匆匆离开了。 那种被人疏远,被人讨厌的感觉,绘梨衣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所以她才封闭着内心。 但是...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人会喜欢她的呀... 她看了看路明非的侧脸,忽然绽开一个笑容,一个充满活力的微笑。 “喜欢这里吗?”路明非笑了笑,捋过她耳边的一缕垂发。 这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该有的笑脸嘛。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这张照片,手机真是21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有了它,随时随地都可以记录下自己老婆的绝世容颜。 绘梨衣笑的更开心了,在路明非的手心写字,一笔一划,写成了“喜欢。”。 写完后,她顺势握住了路明非的手,十指紧扣在一起。 “真好...” 少男少女美好的恋情,让老阿姨们露出姨母笑。 楚妈妈又狠狠戳了一下儿子腰间的软肉,仿佛在催促他还不赶紧带个儿媳妇回家。 这时,佟姨又过来了。 “太太,厨房清理好了。” “嗯,辛苦你了,佟姨。”苏小妍打了个哈欠。 她的电话响了,来电人显示老公。 每晚十点,老公都会准时来电,他和楚子航一样,都是会把时间表规划到分钟的男人。 “嗯,到家了。” “你也要注意身体啊,熬夜对身体多不好。” “嗯嗯,马上就睡了,安妮她们也在我们家,子航的同学也来了。” “我知道啦,待会让司机送他们回去吧。” 挂断电话,苏小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时间也不早了,路同学,你们住哪里啊?我打电话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不麻烦了,不麻烦。” “没事,别和阿姨客气。”苏小妍摆摆手,“我们家司机都是随叫随到的。” 她拿出钥匙扣,翻到了车库钥匙,按下去,车库门自动升了起来,露出里面的各式豪车。 “真的不必了,苏阿姨,我们就住那儿。”路明非也从怀里拿出了钥匙,还指了指隔壁的那栋楼。 苏小妍瞪大了眼,因为路明非手里的钥匙和她手里的是同款的。 而那栋楼,就是下午才在装修的别墅。 这位路明非同学,竟然就是他们小区的新业主! 她这才想起来,路明非好像不是专程来找她家子航玩的。 他们坐在这儿聊天,好像是因为她强行把别人家小两口拉了过来。 第三百章 老同学 “我们今天才搬过来住,来之前也没提前看过,没想到就在师兄家隔壁。” “你们自己买的房吗?”苏小妍回过神后问了一句。 “不是,是岳父送给我们的,他怕绘梨衣第一次出国,不习惯人多的地方,就说在安静一点的地方送一套房给我们,还说是给我们的新婚礼物。” “这样啊...” 苏小妍还处于震惊之中,但仔细看了看绘梨衣后,心想也挺合理的, 一般家庭也养不出这么有高贵气质的女孩子,绘梨衣想来是某个大总裁手心里的掌上明珠。 没想到路明非同学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却追到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女朋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苏阿姨还请多照顾照顾啊。”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起身,串门串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去新房看看了。 “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敲门就好了,随时欢迎你们来玩。” 苏小妍拍拍胸脯,亲自把两人送到了门前,目送他们离开。 等那边的别墅亮起灯之后,她才把目光收回来,转而盯着自己的儿子看。 看着看着她突然走上来,嘟着嘴踮起脚尖,纤细的手像是揉面团一样,揉捏儿子的脸蛋。 楚子航很无奈地站在原地,任由老妈施展。 “走吧,进屋。” 苏小妍拨弄一下楚子航额前的刘海,挽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只是她走的时候一直嘴里一直在碎碎念。 “子航,今年六月你就21岁了吧...” “妈给你说句老实话,你看你路师弟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还是抓紧一点嘛,下次回来,你也带个女朋友到家里来呗...” “放心,你爸爸那边我会提前给他说的,你先带回家看看合不合适...” “也不是妈催你,你也到这个年纪了,是时候该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伱安妮阿姨家里有三个小公主呢,最大那個,今年就高中毕业去读大学了,要不你们先见个面,吃个饭?谈不成交个朋友也挺好的嘛,你说是吧?” 苏小妍也加入了声势浩大的催婚大队。 楚子航挠挠头,看着隔壁的别墅,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条不过几十米的鹅卵石小路,在此刻显得格外遥远, “妈,我去给你煮牛奶。” 好不容易进了屋,楚子航飞快地溜进了厨房。 “唉,子航,别走啊,妈还没说完呢。” 另外三位阿姨看着楚子航这幅窘迫的模样掩嘴偷笑。 另一边,路明非也和绘梨衣进了房。 他们一屁股坐在斯帝罗兰的真皮沙发上,感受着富有弹性的柔软沙发坐垫。 沙发对面挂着一个超大号的液晶电视,足足占据了四分之三个墙壁,像是小号的电影投影器,ps游戏机也安装好了,黑色的索尼手柄就摆在面前的桌上。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上下走动,到处观光。 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了。 ... 雾气蒙蒙的,天微微亮。 蒸笼里冒出白色的蒸汽,热乎乎的肉包子香味飘到空气中。 在大部分人还在睡觉的时间,卖早餐的推车就已经在营业了。 “老板,一笼鲜肉包,再来两杯豆浆,两根油条,油条切成小段,就在这儿吃。” “好嘞。” 系着围裙的老板扯下塑料袋,翻转着套在铁盘子上,装下了一笼鲜肉包,又从铁笼子里捞出两根金黄的油条,唰唰几刀切成小段,最后用斗勺舀了两杯豆浆,端到小摊位的桌上。 绘梨衣坐在小板凳上,好奇地看路上人来人往的人群。 很多人选择了和路明非一样的点法,豆浆包子加油条,边走边吃。 “你先试试吧,如果吃不惯,我们就换一家。” 路明非也不知道习惯了高档西餐的绘梨衣能不能吃的惯,这家包子铺他吃了七八年了,附近街区的包子他基本上都尝试过,还是这家最好吃。 好久没来,他挺想念这个味道的。 说着他便拿起一个热乎的鲜肉包,咬了一大口。 鲜嫩的肉汁和着软乎的白面,那滋味真是棒极了。 绘梨衣也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小口,她的动作很淑女,但咬下第一口后,很快就咬下了第二口、第三口,眨眼之间,就把一个鲜肉包给消灭了。 路明非松了口气,看样子包子很合她的胃口。 “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油条,可以沾着豆浆吃,也可以直接吃。”路明非又用筷子夹起一小块油条,吸了吸豆浆汁水后,放到了嘴里。 口感又脆又甜,外酥里嫩。 绘梨衣戳了戳下巴,张开嘴,期待地看着路明非。 这是要他喂,昨天阿姨们投食后,她就解锁了这种新玩法。 路明非能怎么办呢,只能用筷子夹起油条小块,动作小心地放到绘梨衣嘴里,生怕豆浆滴到了女孩的衣服上。 这时,远远地,两个熟悉的身影的身影从街道的尽头出现。 是陈雯雯和赵孟华。 陈雯雯穿着那套经典的白色连衣裙,头上戴着棕色的贝雷帽,穿着方口的皮鞋,好像一点没变过。 赵孟华拿着手机,和陈雯雯并肩走,陈雯雯微笑着和他搭话,看上去两个人就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小情侣。 路明非看见他们俩挺意外的。 他们都去bj读书了,今天又不是假期,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虽然说大学生的自由时间很多,有时候一周七天连着四天都没课,可也没必要闲得无聊,专门买飞机票回家吧。 要玩,在bj玩不一样吗? 而且bj还没有家长,不比家里自由? 路明非稍微疑惑了一会,又摇了摇头,专心的喂绘梨衣吃油条。 管他们的,别人小两口的事,和他又没关系。 要是他们走过来了,就打声招呼,没走过来就当没看见,也免得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路明非选择无视。 他并没有发现陈雯雯和赵孟华之间的那种微妙距离感。 虽然陈雯雯一直在和赵孟华搭话,但赵孟华一次头都没回过,还时不时拿着手机看时间。 心理学知识表明,如果一个人在聚会时,拿起手机看时间的频率在一分钟内超过两次,说明这个环境对他来说很不舒适,或者他已经在不耐烦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两人并非闲的无聊,专门回来观光风景。 这是一场,为了修复破裂感情的旅行。 是的,赵孟华和陈雯雯的恋情,已经临近崩塌了。 热恋期总是短暂的,刚在一起的恋人,总会觉得,他们能一辈子都这么好。 可两三月后,那种疲倦感和劳累感就会狂袭而来。 谈恋爱,并不总是享受,你和一个人在一起了,意味着,你的生活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 你要配合她,每晚等到她困了,在睡前道晚安,要陪她去逛遍校园,一起去看她喜欢但你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想呼呼大睡的无聊艺术展。 一开始的热恋期过后,谈恋爱就会变成一个消耗精力的过程。 陈雯雯又是个文艺范的女孩,敏感又多疑,心像是玻璃做的,约会稍微迟到几分钟,就会委屈地拉着裙摆低头看脚尖。 也不说话,问她,她说没事,但其实就盼着你去哄她,好像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似的。 热恋期的时候,赵孟华就说宝贝,对不起,我下次绝对绝对不会再犯了,然后再把她抱起来转一大圈。 空气里回荡着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她说你快放我下来,不理你了。 赵孟华就把她抱得紧紧的,说就不就不,你不理我我就不放你下来了。 那时候的山盟海誓好像都是真的。 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耐心就被消磨殆尽了。 明明只是有一天手机没电,忘了和她道晚安,第二天她就一句话都不说。 问她为什么不说话,她也只会说没事,昨天没怎么睡好,声音稍微大点就开始掉眼泪了。 哄她说,好了好了,今晚一定记得。 她的心情也不会恢复,还要拿出纸条来要自己写保证条。 明明她的文件袋里已经装了几百条保证条了,就说晚安这事,就写了十几张。 拜托,我难道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难道谈恋爱,两个人就非得像是两块橡皮糖一样,永远黏在一起吗? 所以赵孟华那个周末,故意把手机关机,他就想自由一点,晚上约了高中的几个哥们,去ktv唱歌,困了就倒在沙发上睡觉。 结果第二天开机的时候,几十个未接电话,上百条未读短信。 陈雯雯在他们寝室门口守了到了晚上11点,都宵禁了,也没等到他回来。 “在吗,我想和你谈谈?” 这是那天陈雯雯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他们约在那一家咖啡店,去年八月份,他们一起坐飞机去bj上学,报完名,领了寝室钥匙,他们就去了这家咖啡店打卡。 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去了十几家咖啡店打卡,在每一家的展示台上都留了合照和纸条。 赵孟华到咖啡店的时候,陈雯雯就站在展示台前面看着那张大头贴,女孩的脸上用记号笔画着半个爱心,男孩的脸上画着另外半个爱心,男孩大笑着,和女孩羞涩的脸贴在一起,下面用艺术体写着【chengzhao】。 陈雯雯就喜欢做这种有仪式感的事情,她说等我们要毕业了,就回来把这些咖啡店再走一次。 他们找了个墙角的位置,面面对坐。 陈雯雯说:“我们回去看看吧,把来时的路再走一遍。” 赵孟华说:“再走一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还没说完,陈雯雯就掉下眼泪来。 桌上放着他们第一次来点的黑森林慕斯蛋糕,也许是触景生情吧,他脸上的那半个爱心就是陈雯雯用这蛋糕的奶油亲手画的,他最后还是心软了,答应了这个请求,心想,好好道个别吧。 这是分手旅行的最后一天了。 陈雯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你看,以前我们上学就走这条道呢,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买早餐买的是什么吗? 不是,都过去几年了,谁会记得那么清楚啊? 她一直喋喋不休地回忆,一直喋喋不休地问,似乎很想从赵孟华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可赵孟华根本就不想听,他就想赶紧走一圈,然后麻利点离开这儿。 这时,陈雯雯的脚步突然停下了,留在了原地,赵孟华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发现她没跟上。 赵孟华憋住心里的不爽,吸了口气,反正也就这最后几个小时了,走完这边,再去仕兰高中看一遍,这趟旅行就算结束。 “怎么了,我们去学校吧。”他走过去,算是关心地拍了拍陈雯雯的肩膀。 可陈雯雯的脚像是焊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她抱着自己的包,抿着嘴,低头看脚尖。 又来了,赵孟华真有点受不了了。 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还有人小声地议论,好像他把陈雯雯怎么欺负了一样。 “这里人多,我们先去学校吧。”赵孟华低声道,想去拉陈雯雯的手,可她的手却握成了拳头。 赵孟华又抓住了她手腕,她竟然当街哭了起来。 “我说,小伙子,你到底想干嘛?” “没看出来别人女孩子不想跟你走吗。” 街上有人看不住了。 “关你们什么事?”赵孟华真想什么也不管。 陈雯雯永远都能把自己弄成弱势的一方,他们两个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她这个性子。 文艺少女也就远远看着美好,真在一起了,真的是要命。 每天都得哄她哄她哄她,她看了悲情电影了要哄她,她读完一本世界名著要哄她,就连一朵花在她面前凋谢,都要哄她,是不是没人哄,你就活不下去了啊? “你要走,我们现在就去仕兰高中走一圈,你不走就算了,我现在就去机场等飞机!”赵孟华甩开了陈雯雯的手,用力瞪了刚才说话的人一眼。 这一声的音量,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吃早餐的路明非和绘梨衣也不例外。 第三百零一章 相隔 所有人都看向那边,因为赵孟华的声音是吼出来的。 赵孟华身高足足有有一米九,陈雯雯就一个一米六多一点的娇小女孩,在他面前柔弱极了。 小姑娘家子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滴,惹人心疼。 大家都觉得是赵孟华在欺负陈雯雯,这年头,渣男越来越多了,赵孟华身上穿的又是名牌,整一个公子哥的打扮。 富二代欺负人家小姑娘,多简单的事,不是吗? 那肯定是个骗了感情又不想负责的渣男。 路人交头接耳地谈论起这对男女。 陈雯雯耳边回荡着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 不止有人在说赵孟华,还有人在说她,说她看上去挺清纯的,怎么这么不知道检点,在大街上和男人吵架,家里人知不知道啊,真丢人。 她的视线因为晶莹的泪水变得模糊了,可还是看见赵孟华把右手手腕上戴的手环扯下来。 那是去年生日,她送给赵孟华的礼物,她亲手编的。 生日聚会上,她端着小蛋糕,让赵孟华吹蜡烛许愿,等别人都走了,才把手环交给赵孟华,回寝室的时候,趁着夜色,她顶着发烧的脸,偷偷在赵孟华的脸上亲了一口,刚想逃,肩膀就被那只有力大手揽住了。 室友们透过窗户看她,都在起哄,她的脸红的发烫,好像这是件丢脸的事情,但感受着男孩温热的吐息,心里又充满了幸福感。 那以后每次约会,赵孟华都戴着那个手环,就算是他们吵架的时候,只要在他的手上看到那个手环,陈雯雯的心就还是安宁的。 可这次,他竟然把手环给扯下来了。 难道他真的想和自己分手吗? 陈雯雯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她只是觉得,最近两個人有一些矛盾,爱情不就是一个慢慢磨合的过程吗?只要坚持下去,肯定能重归于好的。 他们一起去逛过水族馆,一起去动物园里看熊猫,一起看了bj的大雪,堆了雪人拍了合照,那张照片她设置了手机屏保后,一直都没换过。 她和赵孟华...怎么能分手呢? 怎么能呢... 陈雯雯倔强地抬起头,咬着嘴唇,和赵孟华对上眼神。 “你到底走不走。”赵孟华举起那个手环。 其实他还是有些舍不得,他和陈雯雯谈恋爱,不是奔着玩玩的心态去的,高中的时候是真喜欢她。 以前远远地隔着看,陈雯雯永远都是安静地看书,低垂眼帘,裙子上半点灰尘不沾,美好万分,可追到手才发现,越文艺的越烦人。 一天到晚悲春伤秋,期期艾艾。 你说你文青,一天天的看国外那些生涩阴郁的文学小说就算了,还要在自己身边追求共鸣。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真要想找个时时刻刻照顾你小情绪的男朋友,去找路明非那种啊,随时随地都能黏着你,帮你端茶送水,你不高兴了,发一条消息,就能飞奔到你家门口,拿着红糖水问候你,还能伸出舌头哈气逗你开心。 那不就是伱想要的眼里都是你的男孩吗? 可你既然不喜欢那种,选了我,就该知道,我不是路明非那种舔狗! 我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生活。 过年的时候他把陈雯雯带回家,爸妈私下里都说他们俩不合适,现在想想,姜还是老的辣,他们两个真的挺不合适的。 你说你委屈,是,你哭哭啼啼谁都看得出你委屈,可我围着你转,半天都不见你笑一个的时候,难道就不委屈了吗? “走不走,不走就分手!”赵孟华瞪着她,积压了许久的坏心情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喷出来了。 陈雯雯不说话,但死死盯着赵孟华手上拿着那个手环,她不哭了,只是嘴唇咬的发白。 两个人吵到了这种地步,基本上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只有等一方低头。 赵孟华真生气了,好像陈雯雯就拿定他不敢摔这手环一样。 你送给我的时候,我是说要一辈子戴在手上。 但你就拿这个威胁我是吧,就觉得我没胆子是吧,就吃定我了是吧! 这是个屁的手环,tm就一拴狗的链子! 赵孟华捏着手环,用力地往陈雯雯身上扔。 可他挥舞的右手腕,却被捏住了。 任凭他怎么用力,也不能动弹半分,他常年打篮球练出来的粗壮手臂,像是被老虎钳夹住的小花生米,似乎下一秒就会碎掉。 “这不是赵哥吗?”路明非憨憨地笑了笑,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他本来不想掺和这事的,但赵孟华瞪着眼睛出气的样子像是要打人。 这哪能得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电视上的新闻他没少看。 经常都有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上升到身体安全纠纷的。 什么医学生连捅男友21刀,刀刀避开要害,男子因为分手一怒之下失手将女友一拳打死... 诸如此类的新闻,在网上随便搜搜都有一大堆。 赵孟华高中就是篮球队的,闯球场时,经常撞伤对面的球员,他要真一拳砸到陈雯雯这种病弱少女的娇躯上,指不定就得掐着陈雯雯的人中求她快醒过来了。 都是老同学,路明非不想看他们两个闹到那种地步。 感情这事吧,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路明非觉得吵架,也不能打人吧,有什么矛盾,心平气和一点,面对面会谈不好吗? 可赵孟华火气还没散,被人捏小鸡似的捏住手腕,那股子怒气就更上来了。 他本身脾气就不好,平时里他待人温和,谦谦如君子,是因为家教严,可逢管爸妈怎么教,他心里也明白,他老妈开的是上千万的玛莎拉蒂,他老爸是上市公司的老总,那种优越感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要是他真是君子,文学社聚会看电影的时候,就不至于调戏傻憨憨的路明非了。 看一个人的性格,要看他发怒的时候是什么样。 赵孟华就是个急性子。 他抬起左手,腰部肌肉发力往一边推,一点没留手,这力道在篮球场上,足够把防他的人给推翻了,裁判都得吹哨子说他违规。 可这时,他两只手都被路明非握住,路明非的力气大的像是液压机,大拇指还细细地上下摩挲他的手背,弄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赵哥,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你们来吃早餐吗?好巧啊?”路明非十分热情地握住赵孟华的双手,上下挥舞。 赵孟华那点力气在他面前真跟只小鸡似的,怎么也翻不起浪花。 陈雯雯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路...明非?”她迟疑地喊出了路明非的名字。 这真是路明非吗? 陈雯雯的记忆还停留在电影院里,路明非穿着西服在台上耍猴,然后电影结束了,他的那个红头发前靓女邻居,金光闪闪地登场,带他离开。 她认识的路明非,是个经常塌着肩膀耷拉着脑袋的男孩,头发总是乱糟糟,眼神总是躲闪…… 可她见到的这家伙,虽然穿着休闲的卫衣和牛仔裤,头发却一点都不乱,额前的刘海梳的整整齐齐的,看上去还有点秀气,像是女孩子的手笔。 他身上还飘出海藻、风信子和檀木混合而成的香气,高贵温和,虽然那张脸没变过,但陈雯雯差点没认出来,因为他的变化像是两个人。 “是我,是我,好久不见啊,社长。”路明非笑着点点头。 他松开了赵孟华的手,隔在赵孟华和陈雯雯中间,面得这两个人打架。 赵孟华的手腕被捏出一个红印,隐隐发疼。 他情绪稳定些了,主要刚才路明非摸他手背的时候,把他吓到了。 “你不是在美国读书吗?怎么回来了?”赵孟华咬咬牙甩手,心想路明非去美国是不是混帮派了,怎么力气这么大。 “这次回国,主要是月底之前有些事情要办。”路明非拍了拍衣服,“我隔着街老远就听着你们的声音了,我还以为认错了呢,结果走过来一看,才发现,真是老同学。” “你听到了啊...”陈雯雯咬着嘴唇。 “没啊,太远了,都没听到你们说什么,但我一眼就认出我赵哥的背影了,”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咱班我最稀罕赵哥了,就两个字,大方!” 赵孟华摸摸鼻子,听出路明非是来劝架的。 中国人说话都得绕绕弯子,因为直说了,面子挂不住。 路明非见两人情绪稳定下来了,松了口气。 劝个架足够了,他不打算当公道主持人,帮两位前前后后地理到底。 虽然他对陈雯雯和赵孟华的瓜有点好奇,但绘梨衣还在铺子那儿等着呢,啥事能有自己老婆重要? “哎呀,没想到难得回国一次还能看到老同学。”路明非笑道:“你们肯定是来约会的吧?我就不打扰了,免得别人说我当电灯泡。” 说着他便回头走。 他知道赵孟华性子不坏,就是爱面子。 在班上,赵孟华的小团体都客客气气地喊他赵哥,就算你和他不熟,但找他帮点小忙,借个几百块钱什么的,他还是很痛快的。 路明非出面当了这个和事佬,就是给赵孟华台阶下,这样他就不会咽不下那口气,一股劲冲上天灵盖了。 “他们是谁?” 回到早餐铺,绘梨衣举起本子,看向那边站着的赵孟华和陈雯雯。 “我高中时候的同学。”路明非用筷子夹起油条往嘴里塞。 “他们要决斗吗?”绘梨衣歪着头。 “决斗?”路明非不禁笑了一声:“怎么可能,现代人是不会决斗的,如果真的有很大的矛盾要解决,都是去法院,私自决斗是违法的。” 绘梨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又学到了一个新知识。 “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他们在我高中毕业前就谈恋爱了,可能感情上出问题了吧,在一起久了,总是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 “我们也会像他们那样吵架吗?”绘梨衣认真地抬起头。 “我也不知道。”路明非想了想说:“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定呢,我能决定的只有现在,我是说,要是你觉得我惹到你不开心了,你就掐我一下,我肯定改正。” “我和sakura在一起很开心。”绘梨衣拿着笔写道。 “你开心,我也开心。”路明非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所以你要一直开心,这么我们就不会吵架啦。” “嗯。”绘梨衣眯着眼睛点点头,小猫似的在路明非的掌心蹭了蹭。 陈雯雯总算明白路明非的头发为什么会变得整齐了,那刘海,估计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孩给他梳的。 暗红色的头发,让陈雯雯想起那个美国学校的考官,但眉眼之间也能分辨出这两个人并非一人,相同处,是她们都很漂亮。 真的,好漂亮... 陈雯雯从来没在现实中见到过这么好看的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像是洋娃娃,她认识的人里,苏晓樯的五官算是最标志的了,气质上也比较相像,都是那种公主范,苏晓樯是刁蛮公主,这个女孩是文静公主。 但一对比还是能看出明显的差距,苏晓樯和女孩比起来,明显要逊色一头。 最让人印象深刻是她甜甜的笑容,能让人切身地体会到,她有多幸福,有多开心。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陈雯雯也曾那样笑过。 没由来的,她羡慕起那个女孩。 羡慕她的美,羡慕她笑的这么开心,羡慕她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早餐。 赵孟华也叹了口气。 他的心情一团糟,去年站在台上当小丑的人是路明非,今天变成了他了。 刚才路明非来劝架的时候,他还在想,这家伙是不是还忘不了陈雯雯,要过来给他的女神争口气。 毕竟路明非喜欢陈雯雯这件事,班上的人都清楚。 去年路明非接受他的提案,收下那个红包去舞台上当那个又瘦又小的“i”,他还真摸不清路明非的路数,以为这家伙悲极生乐了,在那发疯。 现在再看,原来别人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赵孟华还是不太相信,那个衰仔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可事实就摆在面前,路明非正在结账呢,女孩亲昵地挽着他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处。 原来,那个衰仔,早就把他甩在身后了,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懒的看。 第三百零二章 家乡 路明非领着绘梨衣走在那条沿河的小路上。 日出的阳光照到河面,渡上一层暖色的光辉。 裸露的河床上铺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绘梨衣蹲下身,捡起一块蛋白色的鹅卵石,双手捧着轻轻吹了吹气。 旁边的路上,有仕兰高中的学生,背着书包路过。 路明非读高中时,就走这条路上下学。 夏天的傍晚,河面会吹来凉爽的微风,这边的地上长着很多的蒲公英草,蒲公英花盛开的季节,小伞般的蒲公英种子就会沿着风的方向飘来飘去。 有时候会飘到你的鼻尖,弄得你痒痒的,止不住打喷嚏。 路明非望着那些飞奔向学校的背影,回忆起了自己的青春年华。 人就是喜欢回顾过去, 但过了一会,他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好回忆的,想起高中,他只能想起网吧和陈雯雯,那都是过去式了。 他摇摇头,采下路边的一朵蒲公英,拿到绘梨衣的面前。 他们来这儿,是因为绘梨衣说她想知道sakura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所以路明非就陪她一起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顺便逛逛家乡。 “那边就是我的高中了。”路明非指着红砖白墙的教学楼。 早晨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学校外面也能听得见。 绘梨衣把鹅卵石搁到衣服口袋里,接过那朵蒲公英。 她远远地望着仕兰高中最高的那栋教学楼,屋顶上站着几只信鸽,用鸟喙打理着羽毛。 鸟儿们长着翅膀,无拘无束,想往哪飞就能往哪飞。 她前半生最缺乏的东西就是自由,所以她很喜欢拥有自由的鸟。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把她手里的蒲公英种子吹散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蒲公英种子飘走,并没有伸手去抓,风停之后,她的手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草杆,但她还是很宝贵地把草杆收了起来,用纸叠着,放到了荷包里。 路明非觉得绘梨衣有时候也挺文艺,这或许是女孩子的天性吧,比起男生,她们的感情要丰富的多。 两个人漫步在这条河边的小路上,慢悠悠地走。 绘梨衣挽着路明非的手,她不能说话,所以总是路明非在讲话。 路明非一边走一边给她讲以前这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说他有一次看到一个哥们骑自行车,不小心骑进了河里,变成了落汤鸡,还说夏天他会一个人过来玩,等河水干些了,搬开那些大石头,就能找到横着走的螃蟹。 绘梨衣静静地听着,两人走过街道,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绘梨衣拿着笔在小本子上画画,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方块,那是房子,弯弯的波浪代表着小河,还有鸽子,汽车,蒲公英... 她的画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涂鸦,贪心的要把一切都装进去。 “绘梨衣喜欢画画吗?”路明非凑过来看。 “喜欢。”绘梨衣写,“画画很开心。” 她的画工并不好,如果拿给别人看,估计还被笑话,但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是给别人画的。 他们就这样,走一会,停一会,绘梨衣在本子上画了三四副画。 渐渐的,太阳升到了头顶。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来到了叔叔婶婶家在的社区。 今早上,他就给叔叔打过电话了,说中午带绘梨衣过来做客。 路明非从兜里摸出那把有刮痕的旧钥匙,轻车熟路地上了楼。 树荫下,细碎的阳光从楼梯间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地上像是碎粒的金子。 走道尽头晾着白色的床单,油香味飘进鼻子,家家户户都在开火做饭,到处都是普通人家的烟火味。 回到这里,就好像什么都没变过一样。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把钥匙插进锁孔,拧开了门。 进门就听到爆油的声音,厨房里,婶婶围着围裙,正忙着做菜。 这个家里,她是掌勺大厨,一日三餐都是她包办的。 路明非只能给婶婶打打下手,做做剥蒜剥青豆之类的活。 当然,洗碗也是他在干,那围裙,至少得有小一半时间穿在他身上。 叔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上播放着相亲节目,台上坐着一大票的女嘉宾,现在正是灭灯环节,嘟嘟嘟连着几声,台上的几十盏灯,顿时就灭的只剩七八盏了。 叔叔就爱看这种相亲节目,好像三四十多岁的大叔,都好这口。 小胖弟坐在叔叔的旁边,听到门开的声音,整个人咯噔一下抖了抖。 “明非,你们来了啊。”叔叔看见路明非的脸,拍了拍一旁的坐垫,“来,快坐,你婶婶做了好几个硬菜呢,又是红烧肉,又是老鸭汤的,她都忙了一上午了。” “坐吧,饭马上就好了。”婶婶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客客气气地喊路明非他们坐。 路明非头一回有这种待遇,以往回来,婶婶都是大喊着:“路明非,赶紧去把冰箱那边挂着的猪肉拿过来,还有,去把蒜剥了,再去超市买两包酱油,回来了就帮忙!都不干活,还真想天天下馆子啊!” 总之就是差遣他干这样,干那样的,婶婶在使唤路明非这方面从来不客气。 “哥,嫂子。”小胖弟也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然后就缩回了头,眼睛一直看着电视。 “嗯。”路明非答应一声,深切地感受到,他变成了客人。 “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叔叔指了指墙角的行李箱,“你在我们家住了七八年,本来以为东西挺多的,结果就只在衣柜里找到一些旧衣服,还有你以前读书时候的教科书。衣服都装里面了,教科书,你说不要了我就没装,我准备等着鸣泽把学校那边的书腾过来,再一起卖了。” “麻烦叔叔了。”路明非拉着绘梨衣坐在沙发上。 “都是一家人。”叔叔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这个家里,好像态度唯一没变的人就是叔叔。 “其实你婶婶本来打算请你们去意大利餐厅吃饭的,就是那家a什么的餐厅,她怕自己做的饭不合咱媳妇的胃口。” “回来一次,肯定得吃家乡菜啊。”路明非笑了笑:“我吃了七八年还不知道婶婶的手艺好不好吗?带绘梨衣回来,就是为了尝家乡菜呢。” 去饭店吃,做的再精致,都没有家的感觉,更别说是意大利餐厅了,路明非真不想吃西餐,就想吃中餐。 “我也是这样想的。”叔叔也赞同道:“以前在南京读大学,最盼望的就是放假,一放假,我坐火车回来,行礼都不放,就得直奔小吃街。” “谁不是嘛,我在美国,天天都想婶婶做的饭。” “想吃你就随时打个电话,我立马让你婶婶去准备。” 两人唠嗑几句,聊了聊家常。 路明非看了阳台一眼。 阳台晒着青豆苗,木筛子上铺着橘子皮,小花盆里种着蒜苗和葱苗,吊起来的竹竿上,挂着没晒干的衣服。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过。 回到这里,他才能体会到生活的气息。 别墅,豪宅,高级酒店,他都住过了,高级服务他体验过不少,被子帮你叠的方方正正,床单每天都帮你换,地板一尘不染,打扫的干干净净,饿了摇摇铃,就有侍者推着小推车送上牛排和红酒,吃完还送上拼好的果盘,就连去浴室,都有现成的热水放在浴缸里,还洒着新鲜的玫瑰花瓣。 住在那种地方的确很不错,有人服务,但总觉得少了点人味。 不一会,婶婶端着菜上桌了。 桌上摆了十几道菜,粉蒸肉、红烧肉、老鸭酸萝卜汤、蒜台炒肉、干煸四季豆、番茄蛋汤、凉拌猪头肉... 大部分是婶婶自己做的,一些凉菜是街上买的,都是吃了十几年的味道。 “吃饭,吃饭。”叔叔上了桌。 桌上放着公筷,他们都用公筷夹菜。 “我们家那边,没什么亲戚,你爷爷死了之后,就只有我和你爸爸是兄弟了。”叔叔一边喝酒一边说:“你婶婶那边,人也不多,我们都通知过了,单位里的人,我没说,街坊邻居,也只通知了关系好一点的,日子定在月底,听那边说,地点这两天才定下来,好像是准备包一家高级餐厅,你如果有同学或者关系好一点的朋友要邀请,就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好统计一下人数。” “等过两天,我自己给岳父那边说吧。”路明非算了算,他还真有不少人要发请帖的。 芬格尔、楚子航、恺撒、苏茜、诺诺、曼斯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老唐和康斯坦丁、叶胜和酒德亚纪... 零零散散算下来,也有两桌人了,还得问下,有哪些人来不了。 过两天,还得去和绘梨衣试婚纱,排练流程。 也不知道老唐和康斯坦丁那边忙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龙王。 老唐说他能用炼金术,推测出龙王的位置,但得摆个风水阵图,还得等天时,夜观星象。 听起来玄里玄乎的,弄得跟算命的一样。 路明非也不懂这中间的原理,但想来,老唐作为龙王,还被誉为炼金术的王者,应该是靠谱的。 老唐之前没有身体,看外面都和热成像一样,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轮廓,现在有身体了,就能做到很多之前做不到的事情。 路明非也不打算闲着,让老唐一个人忙。 楚子航不是遇过奥丁吗?他打算和楚子航一起去奥丁曾经出现过的地方看看。 ... 楚子航开着panamera,在高速路上狂飙。 阳光射在反光镜上,有些刺眼。 他本想早一些出门的,可妈妈和安妮阿姨们睡到9点过才起床,起床之后,就拉着他不让他走。 安妮阿姨还真把她大女儿的照片拿过来给楚子航看了。 据妈妈所说,这是她们昨晚讨论到半夜12点所做的决定。 是的,苏小妍为楚子航安排了一场面对面相亲。 日子就定在周六,因为安妮阿姨的大女儿还在读高中,周六才放假,今天已经是周四了,也就是说他还剩下不到两天的缓冲时间,去想好如何让这场相亲失败。 表现的太明显,肯定不行,因为妈妈会和他一起去,他们去安妮阿姨家吃饭,要是自己表现的太冷漠,妈妈肯定会不高兴,至少该有的礼仪得做好,不能像以前那样,板着脸拒绝。 楚子航很头疼这件事。 妈妈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要么你就自己带一个回来,要么你周六就和我一起去安妮阿姨她们家。” 楚子航没法反抗妈妈的决定,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吃午饭的时候,妈妈在他耳边苦口婆心地劝说。 他觉得自己的头上戴了一个金箍,妈妈一说话,那金箍就开始收紧,一个劲地箍他的脑门。 他好说歹说,妈妈才放他出门。 不过,他虽然心里有些郁闷,但并不是为了飙车发泄心情才开着法拉利来高速路。 这里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遇见奥丁的地址。 那个黑暗的雨夜,他和爸爸,和那个爱吃卤大肠的男人,坐在迈巴赫的车厢里,穿过了雨幕,进入了奥丁的尼伯龙根。 爸爸失踪了,和那辆迈巴赫一起,新闻上报导,没有发现车子的遗骸和爸爸的遗体。 楚子航心中还藏有万分之一的期望,万一...那个男人没有死呢? 他知道这期望成真的可能性,不到亿万分之一,可他还是想要相信,在自己找到奥丁,找到真相之前,他都不会放弃这微不可及的期望。 正如他在这条来回走过上千次的高速路上狂飙,只希望能再度闯入奥丁的尼伯龙根。 可事实是,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光顾这条路,都没有再见到奥丁,他曾花费三年的时间,徒步走完了这座城市每一块土地,但连奥丁马身上的骚味都没闻到过。 那似乎只是一场梦,梦里消失的,只有那个男人。 只有自己记得那个男人消失了,对这个世界来说,那个男人存不存在,还是一样转。 楚子航戴着墨镜望着顶天的烈阳,把油门踩到死。 今晚他约定和路明非在这里见面,希望能再发现些什么吧。 就算没发现,楚子航也可以向路明非请教变强的秘诀。 总归是没有损失的。 ------题外话------ 感谢“你只管写我负责充钱”打赏的3000点币,“所拥、”打赏的700点币,“一忝青云客”,“德莱厄斯尔”、“欲凌仙”、“书友20210410074115260”打赏的500点币、“”“鲸落天地”打赏的200点币,“林卿语”。幻想乡的刀塔客”,“是青衣呀”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零三章 贫穷少女夏弥 楚子航驾车从高架路出口下来。 今天阳光很好,晴天下挂着几朵白云,三四月份的太阳不像夏天,照在身上只是微微发热。 他把车停在路边,走到高架桥的阴影下,仰望这些巨大的支撑柱。 那场席卷了城市的台风和暴雨并不能吹倒坚固的高架桥,对于这座滨海小城来说,台风是常有的事,但像那一年那么大的台风,还是很少见。 整座城市都获得了三天的假期,直到暴雨停歇,天空放晴。 台风来的第一天晚上,高架桥上滞留了很多的汽车。 司机们把车开了上去,可风速大到他们不敢踩油门,警车也没法上去接他们,只好通过手机让他们靠着路边护栏停下,把车窗关死,在暴风雨里硬熬一夜。 一早风速降了,拖车就开上高架路一辆辆地往外拖。 每个被救下来的人都狂喜,车坏了没什么,有保险赔,死里逃生什么都好,下了高架路就跟守在那里的亲人拥抱,年轻人们热吻,大爷大妈老泪涟涟,好不感人的场面。 楚子航也站在那,看着一家家人离开,拖车队也收工了,可他终究还是没看到那辆迈巴赫。 几天之后新闻报道那辆价值八百万的迈巴赫离奇失踪,所有人都在关注豪车,司机的名字提都没提到过。 那之后,楚子航就经常会来这座高架桥,有时候开着车,有时候徒步。 他熟悉了这里的地形和布局,高架桥和其连着的高速路地图,都印在他的脑海里,随手就能画出来。 他拍了拍空心的板梁,像是在拍老朋友的肩膀。 在这儿站了一会后,他觉得有些口干了,中午出门走的太匆忙,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要知道人体百分之六七十的成分都是水,不吃饭,人可以活一个星期,可不喝水,三天就得死。 当你感到口干的时候,说明你的水分已经缺乏了,得及时补充。 楚子航记得路边有自动贩卖机,投币就能买饮料喝,只是这边的机器有些老旧了,有时候会投了币不出饮料,然后等到下一个人买的时候,连着上一个人买的,一次性出两瓶。 为了买水喝,他转过一个小弯,看见一个系高马尾的女孩愁眉苦脸地对着自动贩卖呲牙。 女孩穿着热热的短裤和白色的运动鞋,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自己又细又长的美腿,让人止不住多看一眼。 但接下来她的动作就不太美妙了,她守在自动贩卖机前,拍了拍机器,蹲下身在出饮料的口子里一阵摸索,可那儿分明就是空荡荡的。 然后,她做了一个劈叉的动作,脸贴到机器上,纤细的手腕使劲往里扣,手指都摸索到了缝隙里。 楚子航站在她的身后,等着她忙完。 一分钟后,她终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缓缓收回了手。 她从短裤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青蛙钱包,可怜巴巴拉开钱包,往掌心里抖了抖,可抖出来的全是空气,连一块硬币都看不着。 楚子航从她的表情里读到一种悲凉,好似秋风萧瑟,枯黄的枫叶片片飘落。 但紧接着下一秒,她的表情又变了,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动贩卖机,小手捏成粉拳,使劲挥舞了一下,一条腿抬了起来,脚尖对准了机器生锈的侧面,似乎是打算一脚踢上去泄气。 “这边有监控,你如果把机器踢坏了,工作人员会让你赔钱的。”楚子航指了指右上方挂着的监控,好心地提醒她。 “我这是在帮他们修理,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女孩愤愤道。 “你想喝什么?”楚子航走上前,从真皮的钱包摸出一张零钱。 “你是在搭讪我吗?”女孩转过头来,看着楚子航的脸,接着眼神又往下扫了扫,扫到楚子航的gi的羊绒提花开衫衬衣和印花的平纹洗短裤上。 懂的人一眼就能明白,这一套穿着下来,没个三四万是把持不住的。 她的眼神突然亮了,笑嘻嘻地让开了道。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的确有被搭讪的资本,她笑起来的时候,一绺细长又柔软的额发在那双明媚的眼睛前晃晃悠悠,单单这个笑容,就足够那些青春期萌动的小男生脸红不止了。 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说得就是她这种漂亮的能让人记一辈子的女孩。 但楚子航又怎是常人呢? 他拿着零钱就走到自动贩卖机前,面如古佛,好似这个方块机器是什么刻着玄妙佛经的古碑,而他今天就要来参悟佛理。 一个参悟佛理的高僧眼里容不下别的东西,所以楚子航看都没看女孩一眼。 女孩背着手,稍微贴近了些,眼珠子跟着楚子航手里的零钱和钱包一起转动。 楚子航选了最便宜的农夫山泉矿泉水,按下按钮选择购买数量为1,然后把零钱放到投币口里。 果不其然,两瓶农夫山泉从出货口里滚动出来了。 这台自动贩卖机又犯了老毛病。 女孩刚才买的水,被卡主了,他买的时候才跟着一起落下来。 他拿起一瓶递给女孩,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一大口。 “我说,你的搭讪水平也太差了吧。”女孩惊讶地瞪大眼睛,把瓶子递到楚子航的面前:“你不知道女生都很柔弱吗?你应该帮我拧瓶盖啊,拧瓶盖,还有,你就请我农夫山泉吗?再不济,也得来一瓶可乐吧。” “你不是买的农夫山泉吗?” “我是没钱,只能买农夫山泉。” “哦。” “哦什么哦!我告诉你,你这样搭讪我,我是绝对不会把联系方式给你的!” “那我走了。”楚子航不打算和这个贫穷少女多纠缠。 他可没闲工夫搞什么意外邂逅,光是妈妈周六安排的相亲就够头痛了。 “唉,等等!”女孩却突然拦住了他,上下打量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认错了吧。”楚子航心想你这搭讪手段才真是有够老套的。 就这句话,他都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以前走在大街上,经常都会有女生用这句话开头,上到穿着成熟的大姐姐,下到校服傍身的青涩少女,楚子航被各式各样的女性搭讪过。 往往下一句就是,不好意思,我认错了,你和我一个朋友长的太像了,我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楚子航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在应付桃花这方面很有经验。 只有长的帅的男生,才知道,女生主动起来有多疯狂。 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扭头离开,不搭理就没那么多事了。 就像你在街边遇到免费送护肤品的,只要你不理他,他就不会叽里呱啦和你说个不停,免费的东西都是最贵的,到时候你填了一大票表单,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全泄露出去了,他还要告诉你,我们这个护肤品的确是免费赠送的,但是要先买一个188的护发液套餐。 第一次你或许会被拉过去浪费半个小时的时间,可第二次第三次遇到了,你就会急踩刹车,转头开溜。 楚子航在这方面早就成了老司机。 他掉头就走,果断又潇洒。 可那个女孩竟然叫出了楚子航的名字:“我想起来了!你是楚子航,仕兰高中的楚子航对不对!” 楚子航略微惊讶地回过头,心想是不是刚才拿钱的时候把身份证露出来了。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楚子航?你这个渣男。”女孩戳了戳楚子航的胸口。 楚子航皱着眉,猜测这会不会是什么新型的骗术。 但他仔细看了看女孩的脸,好像是有一种说不来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女孩抱胸,虽然她没有胸,她的腿又细又长,光润如玉,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脸蛋也长的俏生生的,眼神很有灵气,她全身上下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平板一般的胸,也有可能是衣服的错,因为她穿着宽松的素白色短袖,不能凸显她玲珑的身材。 她的胸前印着一个蜡笔小新,这件衣服看上去很廉价,就是地摊上十块钱一件的便宜货,连蜡笔小新都掉色儿了。 “给你个提示,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过电影的哦。”女孩晃动手指,脸上带着笑意。 “你是...拉拉队长?”楚子航迟疑地问道。 有生以来,和他去电影院看过电影的女孩屈指可数。 高中时,他们和外校组织了男篮比赛,为了回报拉拉队长的到场应援,而请她看过一次电影,当然还了人情之后,他就再没联系过她。 其后那个总穿短裙书梳高马尾的姑娘看他的眼神里……好像写满怨尤。 后来拉拉队长好像是转学了,没在学校里看过她。 想起这件事后,楚子终于把拉拉队长的打扮和眼前的女孩联系上了。 都是一样的高马尾,只是那时候拉拉队长从来没穿的这么...火辣... “我可不叫拉拉队长。”女孩双手叉腰,“你妈妈没教过你吗?称呼一个女孩的时候,要喊她的名字。” “抱歉。”楚子航挠挠头。 他竟然忘了拉拉队长叫什么名,好像去看电影的时候,也没问过她名字。 “夏弥啦,夏弥,我叫夏弥,夏天的夏,阿弥陀佛的弥。”女孩指着自己的脸微笑,“这次你可要记住了。” 说着,她又把矿泉水瓶递到了楚子航的面前,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楚子航一时摸不清楚她的路数,想了想说:“我请你喝瓶可乐吧。” 毕竟是认识的人,别人还记得他,他却忘了,补偿一瓶可乐也是应该的。 “不用啦,我就喝矿泉水吧。”夏弥有些哭笑不得,“都过去几年了,你还是一样不开窍。” 楚子航看着农夫山泉红色的瓶盖忽然想起了夏弥刚才说的话。 她这是...在叫自己帮忙拧瓶盖? 一个拉拉队长,不至于连瓶盖都拧不开吧? 楚子航可记得夏弥在篮球场外跳的啦啦操。 那整个人都被抛起来了,在半空中旋转360度,跟杂技表演似的,仕兰高中的啦啦操在市里都得过奖的,还受邀去电视上表演过。 论起身体素质,夏弥应该不弱的。 从她大腿和小腿上紧致的肌肉就能看得出来,健康又美观。 要是妈妈找楚子航拧瓶盖他还能理解,毕竟妈妈不干家务活,力气小,可夏弥自己能拧的开,为什么要他帮忙呢? 楚子航真不太明白,可他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他愣了愣,还是从夏弥手里拿过了矿泉水瓶,拧开之后还了回去。 夏弥看着瓶子和瓶盖,空气在此凝固了几秒钟。 紧接着,她突然捧着肚子狂笑起来,还蹲到了地上。 她实在忍不住,这家伙明明就是那种剃光了头发,一整天敲木鱼,念南无阿弥陀佛的小沙弥。 你撩开衣领露出香肩,悄悄告诉他,今晚你家里没人,他说,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你不要害怕,晚上我一定过来保护你,等太阳下山了你洗的白白净净在被窝里暖好了床,结果一晚上没见着他的人,第二天出门才发现他在门口守了一整晚,他真是来保护你的。 夏弥大致能猜到楚子航刚才心里在想什么,他肯定在想,你啦啦操跳的那么好,怎么会连个瓶盖都拧不开。 可就算这样想,他还是听着你刚才说的话,把瓶盖拧开了。 这才是最好笑的地方。 “哎呀,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呀...”夏弥缓缓收住了。 楚子航无语地看着她,完全弄不清楚她的脑回路,感觉这像是一个女版的芬格尔,脑子都挺脱线的。 “明明我们都一起看过电影的,你都记不住我。”夏弥抢过了楚子航手中的农夫山泉,喝了一口。 “隔的有些久了,你后来是转学了吗?” “是啊,因为有个渣男伤透了我的心,我受不了就转学了去跳舞了。”夏弥笑眯眯地说:“开个玩笑,你忘了我是学艺术的吗?我去参加集训去了,等年过完了,才回来补文化。” “说起来还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呢。”夏弥在楚子航眼前挥挥手,咬着下嘴唇可怜巴巴地说:“帮帮忙呗,好师兄,你也不忍心看见小女子今晚吃土吧。” ------题外话------ 感谢“渐染血色”打赏的1500点币,“听雨的痕迹”打赏的500点币 第三百零四章 占星术 楚子航踩下油门,panamaera在高速路上一绝骑尘。 这条高速路本是通向城外的高速路,爸爸工作的厂子在市区的边缘,他们的企业叫寰亚集团,干的产业叫“高精尖重工业区”,市政府曾经把郊外的那片地规划为工业特区,计划要在本地打造亚洲第一的特种金属基地。 十年前最风光的时候,这附近满是工人,工业楼建的热火朝天,爸爸开的迈巴赫,就属于寰亚集团的老板。 楚子航此时正顺着路,从郊区回到市区。 “这就是几百万的豪车吗,坐起来好爽!” “你们有钱人开车的时候是不是都很霸气啊,要是有谁敢挡着你,就使劲按喇叭,等别人一回头看见你的车标,他们就得识趣地自己让开。” “如果我在路上开车遇到一辆几百万的豪车,我指定离它远远的,刮一下漆,说不定我得把自己卖了才能赔得起呢。” “我听说豪车上路都得先用拖车拖到马路上,是不是真的啊?” 副驾驶的少女喋喋不休,楚子航记得拉拉队长以前不是个话很多的人,怎么现在像是相声演员一样,巴巴个不停。 “师兄,喂,师兄,在吗?你说说话呗?”少女转过头。 “我在开车。”楚子航总算回应了一句。 “开车就不能说话了吗?” 当然可以,楚子航在心里讲。 一心二用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觉得他要是表现出来,对拉拉队长的话题很感兴趣,那就别想消停了。 “待会下了高速路,你就下车吧。”楚子航淡淡道。 “多捎捎我不行吗?”夏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楚子航。 “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比帮帮可爱的学妹还重要吗?拜托拜托,就多捎我一程嘛。”夏弥用台妹的口气嗲嗲地说道。 “市里有公交车,你可以坐公交。”楚子航不为所动。 “可我没有零钱啦。”夏弥又拿出她的钱包,“师兄你看,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有啦。” 拉开拉链,青蛙钱包里是空荡荡的一片黑,比大晴的天还要干净。 楚子航透过额上的反光镜观察夏弥的打扮,虽然夏弥长的漂亮,但穿的衣服质量确实不咋地,她的白衬衫有些皱,看上去还不太合身,从这些地方来观察,她的经济状况令人堪忧。 “我从bj回来,身上的钱全部都用来付车费啦。”夏弥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卖萌。 “你家里人都不知道多给你一些钱吗?” “家里也没钱了。”夏弥叹了一口气,“我的家庭条件可和师兄你不一样,我们家很穷的,还有个患了痴呆的哥哥要照顾,钱全被他挥霍光了,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你的家庭条件...这么困难吗?” 仕兰高中可是全市最顶尖的贵族高中,能在这儿读书的学生,家里不说家财万贯,至少也得是有车有房有存款的中产阶级。 夏弥的经济情况怎么会这么差呢? “前几年是还不错啦。”夏弥语气中透着无奈,“那时候我哥哥还不怎么发病,所以我才能去仕兰读高中,但最近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动不动就会发疯,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家里最后的存款拿出来,回去好给哥哥治病。” “你哥哥...他的病很严重吗?” “他智力有问题,医生说这是天生的,很难治,家里一直在为他想办法,还到bj去求医,但bj的消费太高了,哥哥还一直住院,几年下来,我们家就被霍霍穷了。” “你爸妈他们没想过放弃吗?” “师兄你说什么呢?”夏弥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可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家人,要是有机会治好他,肯定得去治啊,怎么可能放弃呢?” “不过师兄你肯定不能体会我们这种穷人的感受,我要是开这种豪车就好了,哪还有那么多烦恼?”夏弥羡慕地看向panamra的表盘。 楚子航冰冷的脸微微抽动,倒不是觉得夏弥在嘲讽他,而是从那张脸上读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不是一生下来就住别墅的。 爸爸和妈妈没离婚时,他们就住在一个几十平米的破出租房里。 男人到处爬,男孩骑在男人的肩膀上大声说“驾驾”,漂亮女人围着煤气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打燃了火,拿着锅铲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厨,最后还是男人冒着雨从街上买来一盘卤大肠,就着昨晚的剩饭,算是开了饭。 男人带着男孩去超市里买盐的时候,男孩望着那些坐摇摇机的孩子,就曾露出这样的表情。 “其实我家以前也蛮穷的。”楚子航的表情柔软了些,大概是同情吧,“你们家里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 “别别别。”夏弥连忙挥手:“可千万别说要借钱给我们这种话,这样人情可就欠大了,我们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要是我带着一大笔钱回去了,爸妈指不定以为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夏弥严肃地说:“要是你真想帮我,那就多捎我一程吧,把我捎到家门口就好了。” 楚子航沉默片刻道:“你家在哪?” “很近的,就在仕兰高中附近,你把我送到学校那边就好了,我自己走过去。” “嗯。”楚子航点点头。 ... 三峡。 夜幕降临了,来往的轮船在浑浊的江面上行驶,互相打着信号灯。 一辆装满货物的轮船在江面上行驶。 夜空中,繁星闪烁,今晚的夜景很美,能看到璀璨的银河,很难得能看到这么美的夜空。 船长和水手们倚着栏杆,互相递过香烟。 他们没看到河岸的那头有四个人影。 “唔唔唔。” “哥哥说,可以开始了,你们得离远一点。” 康斯坦丁取下婴儿嘴里的奶嘴,他的手穿过婴儿的腋下,将其托举在半空中。 婴儿的脸上出现不符合他外表的严肃来。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脸上一抽一抽的,努力憋笑。 “唔唔唔!” “哥哥说,你们快出去,要不然星相图要变了。”康斯坦丁催促道。 “这就出去。”酒德麻衣麻利地拉着苏恩曦往外退,退了十五步。 同时苏恩曦也拿出手机,按下一个按键。 远处响起烟花的声音。 如花的种子绽放,绚烂的烟火点燃了夜空。 轮船上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了。 “真美啊。” “今天有烟花秀吗?” “你不是宜昌人吗?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以往都是二月份快过年的时候才有烟花秀。” “可能是哪家结婚了吧,要是没得到许可就放烟花,说不定会被罚款呢。” ... 所有人都看向与河岸这边相反的方向。 与此同时,康斯坦丁和婴儿眼眸子里,亮出熔岩般的金色来。 他们的脚下,忽然亮起了光,那是灼热的岩浆在流动,勾勒出古奥的纹路。 火元素聚集到他们的周身,温度在刹那间升高了,能看见扭曲的热浪。 “唔唔唔。”婴儿支支吾吾地挥手。 康斯坦丁点头,将婴儿举过了头顶,他周身的黑暗里,出现星星点点的荧光,那是微弱的火花,一闪一闪的,像是萤火虫,又像是漫天的星河,将他们环绕。 婴儿伸出手指,望向天空。 随着他食指的拨动,荧光忽生忽灭,腾转挪移,隐隐与天上的星空对应起来。 “如果他们去做现场表演,门票绝对会在一分钟内抢空。”酒德麻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幅画面。 不得不说,这场星相占卜在视觉上给人的感官是极为震撼的。 “得了吧,要是他们真去做表演,两小时之内,卡塞尔的执行部就得找上门。”苏恩曦撩动耳边的垂发。 “就说是魔术呗。” “元素的痕迹可不会骗人,你稍微学过一点炼金术,就知道了。” 苏恩曦的瞳孔里映照出璀璨的银河,“如果让炼金术师看到这一幕,会为之疯狂的吧,我现在倒是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信仰龙王了,这确实是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嘛,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酒德麻衣拍了拍苏恩曦的肩膀。 “门外汉就别来打岔了。”苏恩曦白了她一眼。 “不就是星相占卜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好多地方都有占星师呢。” “不一样。”苏恩曦摇摇头,“再说了,你懂什么是星相占卜吗?” “这方面我还是懂一些的好吧,我去埃及旅游的那次,专门找了当地最灵验的星相师占卜呢。”酒德麻衣指着天,“你看,那边的就是双子座,这边的就是射手座。” “八十八个星座里最出名的就是这黄道十二星座了,别说你了,我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中学女生,都能指出一两个来。所谓星相占卜,可不是射手座本周运势之类的玩意,这里面有很大学问的。” “切,装什么装,又不是你在占卜。”酒德麻衣撇撇嘴。 “闭嘴吧你,安静看。”苏恩曦戳了一下酒德麻衣的脸蛋。 康斯坦丁和婴儿周身的荧光已经稳固下来了,那是千千万万亿星光组成的星图。 他们专程来到这里,是为了借助青铜城内的炼金阵。 在岸上看不见的地方,青铜城内的机关正在运转,巨大的齿轮转动,穹顶上的世界树绘图,发出交相辉映的星光。 婴儿眼里的金光黯淡下去,被深邃的黑取代,如墨一般漆黑。 星图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紧随着,大片大片的星光开始熄灭。 婴儿的眼睛里,最终只剩下了三颗星光,一颗如风中的烛火般忽明忽暗,一颗发出焉黄的光来,还有一颗极为耀眼,但闪耀一瞬就隐去了。 只有两颗还在发光,但十几秒后,焉黄的那颗也消失了,只剩下那颗忽明忽暗的。 婴儿盯着它,凝视许久,直到天上的星相变化,这一颗也消失于黑暗中,伴随着它的熄灭,阵图也黯淡了。 “唔唔唔...” “哥哥说,他找到了两位龙王的位置,有一位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复苏的,还有一位,恢复了一些力量,但离完全体还差的很远。” “他们在哪?” “唔唔唔。” “哥哥说,都在北方。” ... “师兄,晚上好啊。” 路明非应约来见楚子航,在高架桥下。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现在走哪里去,都得带着自己老婆。 两个人正在蜜月期,几分钟见不到面,就会开始想念。 “晚上好。”楚子航摇下车窗打了声招呼。 绘梨衣也招手示意。 路明非拉开车门,和绘梨衣一起坐到后座。 “师兄,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 “那就出发吧。” “嗯。”楚子航踩下油门,panamra的引擎发出轰鸣。 “说起来,你遇见奥丁是什么时候啊?” “04年6月3日,那时候我念初二,你念的初一。”楚子航不假思索地回复。 每一天晚上睡前,他都会在脑子里把那一天的事情过一遍,以保证自己不会忘掉任何一个细节。 “都是快六年前的事情了啊...”路明非略微有些感叹。 楚子航和他说过这件事后,他就记起了那场十年难得一遇的台风。 那天放学他是淋着雨跑回家的。 因为台风,叔叔婶婶的单位都放假了,学校也放假,他们都窝在家里。 暴雨和台风弄得供电都出了问题,社区直接停了一整天的电,他们四个人,点着超市里买来的蜡烛,在客厅的桌上打了大半天不赌钱的斗地主。 楚子航开始陈述当年的细节,开着panamra,重走一边当年的流程。 不过上了高架路之后,他们并没有进入奥丁的尼伯龙根,依旧只是在高速上走了一圈,然后在下一个出口离开。 “所以,这六年,奥丁再没出现过么?” “没有,我每天都有关注新闻和报纸,甚至连一些异常事件都很少发生,奥丁,仿佛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奥丁会不会是离开了。” “不知道,但不管奥丁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他。”楚子航冷冷地说。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备注名是“拉拉队长”,送夏弥到仕兰高中门口时,他们最终还是交换了联系方式。 “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嘛,万一以后,我真的穷到没饭吃没地方住了,找一个年轻帅哥包养,总比找一个三四十岁的胖大叔包养好,师兄你说是吧?” 夏弥下车前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机。 没想到晚上她就电话过来了。 “喂,师兄。”夏弥弱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能来开车接我吗?我有急事,拜托你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近乎有哀求的意味。 ------题外话------ 感谢“tuntun、”“musashi”,打赏的500点币,“昆虫砖家”打赏的200点币,“书友20181025171922140”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零五章 龙王去哪儿了(4.4k) “你在哪里?” “仕兰高中附近,你过来就能看到我了。” “5分钟后到,你不要挂断电话。” “嗯,师兄我等你。” 楚子航踩下油门,从前面的十字路口掉头,没有多余的动作。 “是谁啊?”路明非问。 这声音娇滴滴的,一听就知道是个软萌妹子。 “以前的同学,叫夏弥,好像是遇到麻烦了。”楚子航打下转向灯,转过方向盘操纵车身掉头。 据楚子航所知,夏弥的爸爸妈妈哥哥都在bj,她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夏弥家在这座城市有一套房产,父母卧室的床下,藏着他们家最后的积蓄,一家人都指望着她把钱拿回去解决生活所需。 至于为什么是她来走这一趟,是因为她的妈妈要在医院照顾哥哥,她的爸爸要上班,只有她有空闲时间。 一个漂亮女孩,背着一大袋的钱在夜晚出门,很难说不会遇到什么居心叵测的人。 楚子航听夏弥的语气,好像有人在跟踪她一样。 他之所以不让夏弥挂断电话,就是怕她出什么意外。 “你们把安全带系上。”转过弯后,楚子航飞快地提速。 panamra在公路上飙的飞快,车流因为它的插入,断开一条空隙。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绘梨衣就借着转弯的惯性顺势倒在他怀里。 柔软的娇躯温热,绘梨衣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没办法,路明非只能搂着绘梨衣的腰,充当人肉安全带。 ... 夏弥背着书包,站在马路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红绿灯一闪一闪的,这附近有一条小吃街,有人手里拿着烤肉串,一边走,一边吃。 走过路口时,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无论男女,都是喜欢欣赏美的。 每天都看美女,能让人心情愉快。 夏弥无疑就是这么一个能让人心情愉悦的美少女。 可当那辆保时捷panamra停在美少女的身前,一切就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该死的有钱人!” 那人从竹签上狠狠的撕下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看着美少女上了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这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纯洁的少女,多了一个被物质和金钱迷花了眼的物质女人,真是悲哀。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纯粹的爱情吗? 路人摇摇头,吃着烤串,头也不回地走了。 “师兄,能载我到市区外吗?就到那個长途汽车站就好了,拜托你了。” 夏弥咬双手合十,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楚子航。 很难有男人能拒绝这种要求。 路明非坐在后座,悄悄看萌妹的侧脸。 这可真是个软萌妹子,那楚楚可怜的眼神,那微微撅起的樱唇,简直拿捏的死死的,看一眼就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难道说,这就是楚师兄不愿意接受苏茜学姐的原因? 他喜欢的不是那种冷艳御姐风,而是这种软萌会撒娇的小师妹? 路明非不由得把夏弥和楚子航妈妈联系起来,他对楚妈妈记忆犹新,因为那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已经读大学的妈妈,而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天真少女,不止是性格,外表上也差不多。 楚妈妈年轻时不就是这种会撒娇的软萌妹子吗? 路明非觉得楚子航有一些潜在的恋母情结。 很多细节都有表明这件事,比如楚子航只要不在家,每晚睡之前都会用录音笔录下一段音频,给妈妈发邮件,他和妈妈通电话的时候,总是特别的温柔。 在妈妈眼里,他听话乖巧,还特别懂关心人,可在别的女孩眼里,他就是一个大冰块。 楚子航的择偶观,肯定被自己的妈妈影响了,所以才会和这位夏弥小姐眉来眼去。 这时,夏弥小姐又有新动作了,她拉开了自己的书包,那是一个红黑色相间的旧书包,和她这种女孩的气质完全不符,像她这样的萌妹,应该背着那种可爱的要冒泡的粉红色书包才对。 令路明非出乎意料的是,书包里装着一捆一捆的现金。 乖乖,她是刚抢完银行准备提桶跑路吗? 不过仔细看看之后,其实书包里也没装多少钱,如果一叠是一万,这里就只有8万的现金,除此之外,书包里还装着一些零散的金银首饰,像是她把家里的全部家当都带出来了。 “师兄,我付你车费。”夏弥拿出一叠钱,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红票子。 “你哥哥看病不是还要用钱吗?” 楚子航看了一眼,没收钱,转而踩下油门开动了车子。 “路明非你们先回去吧,我把你们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再把夏弥到汽车站去,来回大概要一个半小时。” “好。”路明非心想他和绘梨衣再留,就成电灯泡了。 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苏茜学姐呢,不说吧,总觉得苏茜学姐有点可怜,说了吧... 好像更可怜了.... 路明非在心里为苏茜默哀。 “说起来,这位夏弥小姐,你这么晚去长途汽车站干嘛啊?”路明非问。 他还是想为苏茜打听出一些情报,毕竟先入为主,他和苏茜要更熟悉一些,当然不希望苏茜糊里糊涂就被天降系的女孩捷足登先了。 夏弥听见这句话,转过头,朝后座看了一眼。 绘梨衣抓着路明非的手腕,环绕在自己的腰间,头在路明非的脖子处蹭了蹭,像是在宣誓所有权。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开放吗?能不能在酒店里再卿卿我我啊,考虑下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好不好!”夏弥抱着书包,上下审视路明非和绘梨衣,眼珠子转个不停。 绘梨衣听不懂夏弥的话,但漂亮女人总是会让人有危机感的。 她又环抱住路明非的腰,趴在路明非的胸口,像猫一样眯着眼睛,看着夏弥。 “还要不要单身狗活了,秀恩爱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夏弥愤愤地喊了一句,“师兄,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啊?伱不会让陌生人上车了吧!” 夏弥的屁股一点点往车门把手那边挪,眼神还往车窗外飘。 “路明非,仕兰高中09级毕业,你或许没印象,但在学校里应该是见过的,旁边那个是他的未婚妻,都是我的熟人。” 楚子航回复了一句,他察觉到了夏弥的小动作,但并没有往别的层面想,只是觉得夏弥可能是因为车子里有不认识的人,所以表现的不自在。 她带着这么多的钱,对陌生人的警惕性难免会上升。 “09年...不是去年吗!他去年才毕业就有未婚妻了!” 夏弥瞪大眼睛,吃了一惊。 “等等,我懂了,在你们那儿,这是不是叫家族联姻?”夏弥恍然大悟般地说。 楚子航道出路明非的身份后,她像是松了口气般,拍拍胸口。 好平的胸.. 路明非心想,师兄是不是有一些特别的爱好。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夏弥又转过头来。 “怎么可能。”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帮她捋了捋头发,“话说,你也是仕兰高中的吗?不然师兄怎么说你在学校里看过我。” “是啊,我以前是拉拉队的队长。” 夏弥从书包里翻出一张照片,泛黄的照片里,女孩们手捧颜色绚丽的彩球,穿着拉拉队队服,夏弥系着高马尾,额上戴着白色的遮阳帽,脸上是自信的笑容,女孩们以她为中心散开。 这里是仕兰高中运动场的观众席,都是是那种一米高的楼梯,平时上体育课,学生们就在这上下跳跃,有节目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板凳从教室里搬出来,排成一排。 在遮雨棚的最上面有一条横幅,写着“仕兰高中第31届田径运动会”。 没记错的话,这就是路明非唯一一次参加过的高中运动会。 他跑一千米跑到虚脱,比赛结束就回教室休息了,听赵孟华说,拉拉队的表演特精彩,一旁的徐岩岩眼睛里那股猥琐劲藏都藏不住,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路明非当时还挺后悔没去现场看女高中生们跳舞。 “呀!我想起来了!”夏弥看着照片拍了拍脑袋,“你是不是就是那个,高一12班参加男子一千米,结果跑到最后一名,下一场接力赛的运动员都进场了,还没有抵达终点的运动员!” “你可以直接说‘男子一千米运动员’的。”路明非摸摸鼻子。 那段记忆堪称个人黑历史。 “哦,抱歉。”夏弥吐了吐粉舌,“主要是你的光辉战绩太傲人了。” “你们私底下是不是经常讨论我?” “没啦,也不是经常。”夏弥眼光躲躲闪闪。 确认路明非是自己认识的人后,她的态度就俏皮多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警惕心也消失不见。 “好吧,其实我知道的,有时候我在我们班也能听见他们说这件事。” “哈哈,你的未婚妻,真漂亮啊。”夏弥笑了一声,看向别处。 “谢谢夸奖。”路明非笑了笑,“她听不懂中文,我就代替她感谢你了。” “韩国人?还是日本人?”夏弥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她是日本女孩。” 路明非转而用日语给绘梨衣介绍,“这是夏弥,楚子航师兄的朋友。” 绘梨衣点点头,礼貌地伸出手,总算不黏在路明非身上了。 “阔你几哇。”夏弥轻轻握了握绘梨衣的手,两人这算是认识了。 “说起来,你带着这么多钱是要去哪啊?” 夏弥叹了一口气,把给楚子航说过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刚才妈妈打电话过来,说他们终于找到一家医院愿意给哥哥做手术了,主刀的医生是专门研究脑部疾病的专家,是外国人,来bj参加学术研究会,后天就要坐飞机走。 医生说这次手术的费用在八万到十万左右,只要能在明天把这笔钱充到就诊卡里,就能立刻开刀,爸妈就等着我把钱带回去在手术同意单上签字了,所以我想快些回去,现在去长途汽车站,还能赶上最后一班的汽车。” “这样啊。”路明非点点头。 他们这儿离bj不算远,坐长途汽车,三四个个小时就能到,因为太近,两边也没有航班,这个点订动车票,也不好订,坐长途汽车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只要赶得上汽车时间表,就能立刻出发。 而且汽车票还比动车票便宜,就速度稍微慢一点,但问题也不大,明天之前肯定能到。 不过夏弥为什么非得让楚子航来接她呢? 打车过去也没差多少吧。 难道是怕出租车司机看上自己的美貌,路上劫财又劫色?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夏弥长的确是那种会让人犯罪的类型,更冯论她还随身携带这么一大笔钱,财色都是能勾起人内心欲望的东西。 女孩子在外面,防备心强一点总没错,能找熟人肯定还是尽量找熟人好。 路明非顿时觉得夏弥是个美貌又聪慧的女孩子。 找楚子航来接她,不仅可以避免许多没必要的风险,还能在路上和又帅又有钱的师兄拉近关系,一石二鸟。 就是她有些太心急了,仿佛十万火急要赶往bj,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事关她的哥哥能不能恢复健康。 “我相信你的哥哥一定能恢复健康的。”路明非露出洁白的牙齿,竖起大拇指。 “那就借你吉言了。”夏弥笑了笑。 这时,panamera停在了小区门前。 “你们先回去吧,帮我和妈妈打声招呼,说我要晚点回来。”楚子航说。 “好的,师兄。”路明非点点头,领着绘梨衣下车。 panamera的引擎声响起,上路朝高速路的方向行驶。 “嘟噜噜噜~” 路明非的电话忽然响了。 “老板,我们找到龙王的踪迹了。” “它们在哪?”路明非脸色沉了下来。 “我们找到了两位龙王,按照地理位置来算,有一位显示在bj附近,还有一位,距离您很近,就在您的城市周边。” “我这边的那位,是奥丁吗?” “根据楚子航的描述,奥丁拥有一个完整的尼伯龙根,还能随意操纵死侍,应该是某位接近完全体的龙王,但星相占卜到的龙王反应很微弱,大概率不是奥丁。” “你们有龙王的确定位置吗?” “这得问罗纳德·唐了,明天他会和康斯坦丁来和您汇合,帮助您定位那两位龙王。” “嗯,我在家等你们。”路明非轻轻抚摸绘梨衣的侧脸。 绘梨衣注视他,弯起嘴角,甜甜地笑了一个。 龙王么... 只要能让绘梨衣恢复健康... ... 楚子航把夏弥送到了长途汽车站。 他陪夏弥买了票,把她送到了车门口。 “真的太感谢你了,师兄,如果将来你30岁还没老婆,我一定以身相许。” “钱如果不够用,你可以打我的电话。” “师兄你真是一点情趣都不懂,这个时候应该说好呀,我等你呀。” “快上车吧,别晚点了。” 夏弥扶额,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快走吧,不然你妈妈要担心你了。” “嗯,注意安全。” 送到这儿就够了,上了车,安全系数就会高上很多了,毕竟车上有几十号人。 所以楚子航头也不回地朝汽车站外面走。 夏弥长叹一口气,转头走上汽车。 她以极低的声音说话。 “诺顿...你果然还活着么...” “现在的我们到底算是盟友...还是敌人...” ... 第三百零六章 有一个是龙王 “明非,绘梨衣,回来啦。” 穿着运动服的苏小妍挥挥手,她的额头出了细汗,刚在路上小跑了一圈。 这是她年过三十还能保持身材的秘诀,每天运动半小时,既能维持小蛮腰,还能锻炼身体,保持健康。 “阿姨好。” 路明非和绘梨衣纷纷给苏小妍打了个招呼。 “子航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苏小妍微微喘气,拿起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汗。 “他说他要晚点回来,让我和阿姨打声招呼。” “哦...哦...” 苏小妍点点头。 楚子航以前也有过晚回家的情况,一般都说是去打篮球或者踢足球。 即便有时候她睡着了,楚子航还没回家,她也只当是男孩子家在外面贪玩。 一般来说,父母只对女儿的管束比较多,要求九点之前必须回家、不准在外面过夜什么的,但对儿子,就算臭小子在外面通宵上网,第二天早晨回来倒头就睡,都懒得骂他。 “子航他去干什么了啊?” 苏小妍本想回去洗个澡然后再给楚子航打个电话,可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手挽手亲密的样子,不由得又多问了一句,毕竟后天就要带着儿子去闺蜜家相亲了,这段时间她很关心楚子航的一举一动。 “师兄送一个女生去汽车站了。”路明非没隐瞒。 “女生?”苏小妍来了兴趣。 “是他以前在仕兰高中的师妹,以前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拉拉队队长。”路明非说。 “拉拉队长,这样啊...” 苏小妍以前就是舞蹈团的,她很清楚什么样的女孩能在舞蹈团或者拉拉队当上队长,首先就是外形,外部条件决不能差,舞蹈和啦啦操一样,目的都是表现人体的美,其次是舞蹈技术和组织力。 一个能当上拉拉队队长的女孩子,综合条件肯定是很优秀的。 儿子...这是开窍了? 苏小妍摸摸脸,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楚子航对她安排相亲这件事有一些抗拒。 但她又实在想要一個可爱的儿媳妇。 如果楚子航能自己带一个回来肯定最好,要是带不回来,就多介绍几个给他呗。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才给楚子航安排相亲。 难道儿子真把她中午说的那句话听进去了,准备自己带一个回家? 以楚子航的性格...还有这种可能... “这孩子,叛逆期来了吗?“ 苏小妍摇摇头,等楚子航回来再听他解释吧。 看见绘梨衣,她就不想管那么多了,只想捏捏绘梨衣的脸贴贴。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她就从衣服兜里抓出一把奶糖放在绘梨衣的手心。 “拿去吃吧。”苏小妍握着绘梨衣的小手,一脸傻笑。 “谢谢阿姨。”路明非替绘梨衣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苏小妍顺势挽住了绘梨衣的另一只手。 绘梨衣不知所措地望向路明非,她并不讨厌苏小妍,只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她有母亲就能明白苏小妍身上散发出来的东西叫做母爱,可她从小就是孤身一人。 “没事的,放轻松一点。”路明非摸摸她的额头。 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能让绘梨衣的心再打开一些。 有些东西,只凭他是给不了的。 他希望绘梨衣在接下来的人生里,能把过去缺失的东西都弥补上,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绘梨衣的睫毛微微颤抖,点了点头,sakura在身边,她也鼓起了勇气。 “苏阿姨没有恶意的。”路明非轻声说:“你可以放开一点,对她表现善意。” 绘梨衣抿抿嘴,转头望过苏小妍的侧脸。 表现善意... 她低头想了想了,亲了苏小妍的脸蛋一口,这是她知道的,最直接的表现善意的动作。 苏小妍愣了几秒钟。 “啊!好可爱!” 她的脸蛋贴到了绘梨衣的脸上,蹭啊蹭啊蹭。 “我可以把绘梨衣带回家吗?今晚和阿姨一起睡觉好不好啊?啊,绘梨当我干女儿好不好啊,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苏小妍的热情挡都挡不住,仿佛有粉红色的小爱心从她的身边飘出来。 绘梨衣不知怎的,心里暖暖的。 直到路明非告诉她,苏阿姨想把她带回家和她一起睡觉。 她顿时就挣脱了苏小妍的怀抱,躲到了路明非的身后,警惕的看着苏小妍。 坏阿姨竟然想让她和sakura分开睡,太坏了! ... 楚子航回家的时候,别墅的灯已经熄灭了。 妈妈喝过牛奶了,他打电话让佟姨去厨房热。 送走夏弥后,他又在高架桥上停了一会,在脑海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走过一边。 觉醒血统后,他获得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像是超忆症一般,能把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记的一清二楚,具体到每一个细节。 他用这种方式,把每一天写成日记,备板在大脑。 可他还是怕有一天自己会忘记,忘记那个雨夜,忘记奥丁,忘记...那个男人... “脑科学导论”的教员富山雅史说,人的记忆很靠不住,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 如果他的记忆被消磁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证明过那个男人存在的痕迹呢? 所以即便回忆让人悲伤、疼痛、哀愁,他也会不停地回忆。 站在高架桥下方的支撑柱时,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记忆里的细节编出了每一个画面,雨声充斥整个世界,他坐在panamra的车厢里,就像是坐在迈巴赫的车厢里,仿佛那个男人还在播放磁盘,问他要不要看《怪物史莱克》的dvd,问他妈妈有没有每天都喝牛奶,问他和妈妈过的好吗,开不开心。 直到他睁开眼,一切烟消云散。 他躺在靠背上,凝视着过往的车流,腕表上的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他回忆完最后一个画面,男人咆哮着把长刀掷向八足骏马的马头,被无数金色流星包围。 楚子航无声地打开门,脚步无声。 妈妈睡在房间里,门没关,透过门缝能看到她的睡姿很不雅,大腿露在被子外面,整个人缩在了床脚。 楚子航走进去帮妈妈把被子理正。 他看着妈妈的睡脸,轻声说:“晚安,妈妈,明天见。” 每次回家他都很珍惜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因为他知道,他就像是在钢索行走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跌下悬崖。 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奥丁,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死奥丁,哪怕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他的死亡。 ... 次日清晨,路明非家的门口来了新客。 两个戴墨镜的女人出现在院子的栅栏前,一个看上去10岁左右的男孩怀里抱着一个叼奶嘴的婴儿,婴儿还在酣睡,软乎乎的肚子一起一伏。 “他什么时候能起床?” “不知道,起码得再等两个小时吧,婴儿都这样,一天到晚都在睡觉,睡醒了要么就是饿了,要么就是该换纸尿布了。” “你很有经验嘛。” “你以外当初是谁在当保姆?我还没结婚,就得学着怎么给婴儿换纸尿布了。” “这么说还委屈你喽,要不咱俩换换工作,你代替我去海底深潜,我代替你去当保姆。” “要是把我的工作交给你,明天我们就得破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我有赚钱的天赋没开发出来呢。” “嘘...嘘...”康斯坦丁弱弱地竖起手指,可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根本不理会他,大概是没看到吧,说实话,如果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的存在感就很低,因为他的身高还不到一米三,矮矮小小的,声音也弱的像是蚊子叫。 康斯坦丁想说哥哥还在睡觉,可看着苏恩曦的脸,怎么也说不出来。 龙王的威严尽失。 没办法,他在婴儿时期,就是苏恩曦照顾他。 苏恩曦换纸尿布的方式极为粗暴,一点也不温柔,拉下裤子,就开换,那股劲真给康斯坦丁整出心理阴影了,一看到这张脸,他就会想起曾经被支配的恐惧,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消失了。 他只能抱着熟睡的哥哥往后走一点,远离争吵的源头。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拌嘴是常态,这两个人待在一起就会这样,这似乎是她们增进感情的方式。 康斯坦丁抱着哥哥轻轻摇晃。 直到苏恩曦按下门铃,她和酒德麻衣收起了那股随意的风格。 要去觐见老板了,自然不能再吵嘴。 路明非和绘梨衣从别墅走出来,打开了门。 “先进屋吧。”路明非说。 几个人进了客厅,康斯坦丁坐在了沙发上,轻柔地把哥哥放在天鹅绒的大枕头上。 他的手有些酸了,虽然掌控着火元素的力,但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小孩真没啥区别,抱着一个婴儿对他来说就像是成年人抱着一个大哑铃。 其实苏恩曦提出过建议,让她来抱,但康斯坦丁实在不愿意让哥哥再遭受一边他曾经的耻辱,要是让苏恩曦抱着,万一到了该换纸尿布的时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所以这阵子都是他在照顾哥哥,给哥哥喂奶,给哥哥换纸尿布,包括摇晃婴儿车哄睡,都是他在干。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他是被哥哥需要的。 这时,路明非和绘梨衣也凑了过来。 路明非看着婴儿老唐胖乎乎的脸,莫名有一种喜感。 好想把他举高高,挠他痒痒。 人类幼崽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人觉得可爱,这是刻在基因里。 绘梨衣也凑的很近,婴儿这种生物,对她来说很遥远,她的眼睛里带着好奇。 “要把他叫醒吗,老板,定位龙王需要他来做。”苏恩曦问。 “让他睡吧。”路明非小声说:“我们别打扰他了,难得他能睡个好觉。” 以前老唐住在布鲁林克区,隔壁就是铁轨,晚上也哐当哐当响个不停,很难睡得好。 路明非在那住过一晚上,要不是他在苇名磨练过,真的难说睡不睡得着。 “好的,老板。” 康斯坦丁崇拜地看着路明非。 不愧是路哥哥,轻易就做到了他不敢做的事情,让人热血沸腾,为之折服! 过了一会老唐总算睁开了眼。 康斯坦丁拿着奶瓶喂奶。 老唐抱着奶瓶咕噜咕噜地喝,嘴角留下了白色的痕迹。 “唔唔唔...” “哥哥说,他的牙齿快长出来了,他想吃卤蛋。” “婴儿能吃卤蛋吗?会不会噎着?”路明非问。 “捣碎再吃就行了。”苏恩曦回答道。 “唔唔唔!” “哥哥说捣碎就没有卤蛋的灵魂了。” “到时候再说吧。”路明非捏了捏婴儿的脸,软而滑腻,手感真不错。 绘梨衣也伸出了手,扯着婴儿的另一边脸。 “唔唔唔!” “哥哥说,不要扯了,脸要被扯烂了。” “就一会,一会就好了。” 路明非爱不释手。 “老唐你不要害羞嘛,说说龙王在哪呗。” “唔唔唔!” “哥哥说,你先停手。” “好吧。” 路明非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顺便也把绘梨衣的手给拉了回来。 “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老唐点点头,四肢挥舞着,在枕头上翻了个身。 康斯坦丁很有默契地抓着他的手臂,支撑着让他站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眼里释放出金色的光芒,一道火光亮起,往某个方向飘去。 那一朵金色的火焰飘啊飘啊,竟然飘到了路明非的头顶。 老唐忽然瞪大了眼睛,嘴里吐出一连串的意义不明的呓语。 康斯坦丁严肃地和老唐对视。 “嗯...” “哥哥你说什么!” “真的吗?可是...”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我知道了...” 康斯坦丁点点头,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怎么了?”路明非问。 “路哥哥,你昨天和什么人接触过吗?擦肩而过的路人不用算。” “聊了几分钟的也要算吗?” “有肢体接触的,或者是在密闭空间内的时间超过10分钟。” “我想想。”路明非脑海里出现几个名字。 首先是陈雯雯、赵孟华,昨天早上去给这两个老同学劝架了,然后是婶婶一家人,楚子航、绘梨衣、夏弥,还有苏阿姨和她们家的婶子,昨晚又去苏阿姨家里做客了。 他掰着手指把这些人说了出来。 “伱问这么干嘛?” “这些人里,有一个是龙王。”康斯坦丁语出惊人。 第三百零七章 校董会 龙族在复苏之初需要一段时间来找回记忆和适应血统,这时候它们就像是人类的婴儿,会跟随本能行动。 在这个阶段,足够高阶的龙族甚至会根据周围的环境拟态,以此保护自己。 就像是曾经的老唐,他恢复记忆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人类,只有深夜,才会梦到零散的画面。 路明非和老唐见面时,未看出过老唐身上有什么异常。 归根结底,龙族是极其不符合常理的生物,龙族是唯心的,对它们来说,精神层面的自我认知,是相当重要的一环,只有在老唐恢复记忆之时,他掌控的火之权能才真正回到他的身边,他的肉体才能在龙王的意志下,发生蜕变。 就像副校长所说的,龙族,实际上是一种精神生命,肉体对它们来说,只是一个躯壳,只要能留下卵,它们的灵魂就能完成茧化,在卵中重生,然后在孕育出一个能承载灵魂的肉体来。 能代表龙族的不是鳞片也不是利爪,而是它们贯彻古今的意志。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昨天接触的人里,有一个是还未苏醒的龙王?他可能是我的同学或者早餐店老板,因为没有觉醒记忆,把自己当成人类活着?”路明非问。 “也有可能他已经恢复记忆了,但力量还没有恢复,所以隐藏着自己。”康斯坦丁说:“龙王从卵中重新孵化后,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来重新恢复力量,肉体成长之后才能跟得上灵魂的强度。” 路明非点点头,很容易就理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王的灵魂就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而它们的肉体,就像是一个从海洋里抽水的水龙头,在才孵化时,水龙头就算拧到死,也只能放出一小束水流,想要释放更多的水,就必须将水龙头换成抽水泵,而这需要时间和精力,体现在肉体上,就是方方面面的成长和发育。 “占星术虽然能占卜到龙王的方位,但同时也会引起它们的警觉。”康斯坦丁接着说:“不管有没有恢复记忆,本能都会警示它们。” “就像是下雨前,金鱼会浮出水面,蛤蟆会从洞里跳出来?” “大概是这个意思,它们会有被窥视的感觉。” “那就在龙王发觉前一一排除吧。” 路明非心里有了个底,不管这个龙王是谁,他都得找出来,他决定按昨天一整天的流程,重新走一遍... ... 意大利,那不勒斯,这是一座著名的观光城市,甚至有【朝至那不勒斯,夕死可矣】的说法。 圣基娅拉教堂,这是一座罗马天主教宗座圣殿教堂,位于新耶稣广场东侧,连通修道院、墓地和考古博物馆,形成一座宏伟的宗教建筑群。 这个教堂最重要的景点,名叫修女回廊,矮墙上,精美的瓷砖和彩陶铺成修女们的生活场景,线条分割强烈,绘制出的图画有哥特式的风格,极具艺术感。 外壁是浮雕的白色大理石,雕塑上刻着古老的花纹。 海风从远处吹过,明媚的阳光射到圣基娅拉教堂的穹顶之上,更带有宗教的圣洁。 一辆兰博基尼跑车停在教堂前的停车场。 二战时,圣基娅拉教堂毁于炮火,战争结束后又以巴洛克式风格重新修建,同时新添了停车场和售票站。 今天的圣基娅拉教堂格外寂静,售票站封闭,内部不对外开放,所有的游客都被拒之门外。 司机拉开车门,用手遮挡在车门边框上缘。一只金色的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上,修长干练的小腿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女人钻出轿车,确实令人惊艳,哪怕一面黑纱遮住了她的脸,却也能从她露出在外的眼睛,略微窥探她的绝美容颜。 女人的身价更是让人不敢揣摩,她画着欧洲贵妇的妆容,穿着昂贵的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眼神冷艳而高贵。 从她的皮肤质感和光泽四射的冷金色秀发来看,她顶多是一位二十岁年轻女士,可眼神却像是常年执掌权利的上位者,仿佛一位维多利亚初期的年轻女王穿越历史来到了此处。 她踏着高跟鞋,大步往教堂的拱形门走,值班的保安低下头颅,不敢直视这位女士。 “嘿,丽莎,我的孩子,欢迎,到的很准时。”一个年迈的男人从教堂里大步迈出来,向着贵妇,或者说贵妇般的女孩伸出双臂,“你长大的也太快了,变得也太漂亮了,还记得你在伊顿公学上学时,穿着校服的样子。” “谢谢你的赞誉,昂热。”女人取下面纱,和昂热行贴面礼,“那是我们有八年没见过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时间在你身上好像是静止的。”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时间总是会慢那么一点点。”昂热笑了笑。 又一个男人从门后走出来。 他穿着休闲的短袖和沙滩裤,相貌英俊,金发蓝瞳。 “嘿,丽莎!你可真是长成一个大美女了!”男人跨着激动的步子走过来,张开双臂就要去拥抱女人。 “庞贝?怎么是你来参加校董会?”女人皱着眉,往一旁轻轻踏了一步,躲开了男人热情的拥抱。 她的真名叫做伊丽莎白·洛朗,丽莎是亲近的人叫的小名,可看上去,她并不想和庞贝亲近。 “我没告诉你吗?我已经回到意大利有一会儿了,我回来了,弗罗斯特自然要给我让位,毕竟他只是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男人的拥抱被拒绝了,也没有生气,仍旧仪表堂堂,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真难得,你居然愿意来参加校董会。”女人看了男人一眼,又蒙上了面纱。 被这个男人盯着看,总有一种会被玷污的感觉。 “好了,我的朋友们,既然参加会议的人到齐了,我们就进去吧。”昂热笑了笑,对丽莎伸出一只手。 丽莎很有默契地挽住他的手臂,像是年迈的父亲带着自己的女儿去参加宴会。 三人朝教堂内走去,唱诗班反反复复唱着歌,歌声空灵的就像是离群的鸟。 巨大的圆柱将中殿与两侧的过道隔开,一直上升到尖拱和肋形拱顶,高耸的拱门和窗户界定出神圣的空间,几十米高的穹顶上雕刻着耶稣,拼花玻璃上是圣母抱着圣子的的图案,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地面上的白砖铺成一个十字。 “加图索家承包了圣基娅拉教堂的重建工作,这些都是家族的设计师设计的。”庞贝拍着胸脯说道。 “很优雅。”丽莎不吝啬赞美。 “有幸邀请你与我共进晚餐吗,丽莎?也许修道院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烛光晚餐,在神的注视下吃牛排,肯定是很新奇的体验。” “你还是这么有趣,庞贝。”丽莎掩嘴笑了笑,“但是我要提醒你,亵渎神,是会下地狱的。” “如果能和你共进晚餐,下地狱还是上天堂,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 “感谢你的邀请,但很抱歉,我今晚没空。” “好吧,希望下次我能有这个荣幸。” 三人停下了脚步。 教堂里还坐着三个人。 两男一女,一个男人很老了,打扮和基督教的风格一点不合适,因为他手里拿着僧侣用的串珠,另外一男一女要年轻很多。 男人大约有四十岁,居然只穿着一身明黄的紧身衣,面前搁着一个山地自行车的头盔,鬓白的头发像是被海风打理过,一点不像是上流社会的人,倒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上班族。 而另外一个女人年轻得有点夸张,是个大约16、17岁的女孩,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一张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一双深绿色的瞳孔,像是个精美的娃娃,戴着一双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的站在她背后。 她就像是一位从画里走出来的公主,一位真正的,公主。 任何人看到她都忍不住赞叹她的美和优雅的礼仪,还有她与身俱来的高贵。 “那一位还是没有来吗?” 丽莎左右看了看,在场的,除去那位管家以外,只有六个人。 卡塞尔的校董席位有七个,在卡塞尔成立之处,便顺承秘党曾经的长老会制度,定下了七位校董的制度,,这是为了避免在投票表决时,出现票数相同而无法下决定的情况, 若是换在几百年前,这群人不会被称作“校董”,而是会被赐予“长老”“元老”或者“领袖”之类的称呼。 “你知道的,他一直是这样,虽然每年都提供大量的资金,但对我们的会议丝毫不关心。”昂热无奈地说。 “我经常都会想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丽莎收回了视线,“我们向卡塞尔提供帮助,都各有所图,他却像是一个钱多的没处花的...嗯...理想主义者。” 丽莎本想说大傻子的,但教养不允许她把这种侮辱人的话语从心里说到嘴里。 “不久后他就会和我们见面了。”昂热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毕竟这次,我们要讨论的事情,或许关系整个人类社会的命运。” “所以,昂热,日本的消息,你能保证真实性吗?”丽莎抬头问。 “如果不能,本该在七月份召开的校董会议就不会提前到四月了。” “唉。”穿紧身衣的中年男人长叹一口气,抱起了头盔,“昂热,你这样让我觉得压力很大,我想我还是把我的投票权交给你吧,过去我们谈论卡塞尔的资金流动和项目方向,我还勉强能参与进去,但今天的话题,我觉得这真的离我太遥远了。” “克莱蒙特,你一直是校董会的一员。” “可是我和你们都不一样。”中年男人摇摇头,“你知道的,我的龙族血统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我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的家族先辈们所留下的伟大事迹,但到了我们这一辈,龙族血统已经少的可怜了,我还是比较习惯普通的生活。你这里虽然很棒,但是不适合我,我能做的也就是每年象征性地参加你们这些重磅人物的会议,然后按照家族长老的嘱咐,从产业里拨一份资金给你们,比起校董我更像是一个金融顾问。” “屠龙虽然为你的家族带来很多荣誉,却也为你带来了很多的负担啊。”昂热表示理解,“但是克莱蒙特,我们已经少了一个人了,再少一个,会议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我留下来也只是凑数的,如果将来因为我浅薄的意见,导致世界面临灾难,我想我没有勇气承担这种责任。” “不要这样想,你是我们的同伴,一场会议必须要参考不同的意见,这才是召开会议的意义,一个人的智慧终究是有限的。” “唉,昂热,你还是这么会劝导人,但愿这次不会像十年前那次,开上好几天。” “你是说格陵兰冰海事件么?”丽莎开口道:“我听说那是有史以来召开最久的一次校董会。” “是的,洛朗,那时候你还不是校董。”中年男人称呼丽莎的真名。 “格兰陵冰海是十年来,我们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屠龙任务。”昂热微微颔首,“那一日的惨痛,我仍然铭记于心。” “我听奶奶说过这件事。”丽莎点点头,“听说卡塞尔就是在格陵兰之后变成了一个开放的校园,在那之前,学生们连假期都没有。” “十年前卡塞尔执行军事化管理,入学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从混血种家族中挑选的,没有觉醒血统的人也能入学,那时候我们相信,依靠制式化的军队,就能把龙族扼杀于摇篮之后,直到格兰陵冰海事件给了我们一次沉重的打击,我们派出的军队,近乎全军覆没。” 昂热微微叹气, “那之后我们才意识到,屠龙必须要由英雄来担任,而英雄需要在自由的环境中成长,军队只会磨灭他们的个性。” “改革还是有成就的不是么?”丽莎微笑:“我知道那位s级学生,他很优秀。” “路明非么,他的确是个好孩子...”昂热眯着眼睛微笑。 ------题外话------ 感谢“水本无愁”打赏的2000点币,“书友20180720111043649”打赏的100点币,“书友2021030110413073896”打赏的300点币,“灰倾”,“等了半天外卖”,“鹿目圆香巛”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零八章 会议表决 越过大堂,校董们来到一个从不对外开放的会堂。 这里金碧辉煌,九个小圣母像分布在中殿的两侧,主祭坛上供奉着主保圣人,除此之外,还有数位大骑士、神官的墓葬。 “弗罗斯特最近过得怎么样?” 庞贝很是绅士地为丽莎拉开一张披红布的座椅。 “还是老样子。”庞贝耸耸肩,“你知道的,他脾气一直不太好,总是发火,有时候我真担心他心脏病突发。” “他好歹是你的弟弟,虽然你们两个看起来一点不像兄弟。”丽莎慵懒地躺在靠背上。 佛罗斯特·加图索,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以往都是他代表加图索家出席校董会,他出现的时候总是杵着拐杖,头发灰白,脸上布满皱纹,外表是一个垂垂已老的严肃老人。 光从外表来看,弗罗斯特当庞贝的爷爷都不让人意外。 可就是这么一个老人,却称呼庞贝为哥哥。 “你来参加校董会,弗罗斯特没有抗议吗?”丽莎脱下了白手套,从银质的果盘里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 “丽莎,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庞贝用银质的小刀插起一颗富有光泽的樱桃,“我才是庞贝·加图索,而我的弟弟,可怜的小弗罗斯特,就算我死在他之前,继承家主位置的也只会是我的儿子恺撒而不是他。” “你们加图索家到底是用什么来评判家主的?” “才能和潜力。” “弗罗斯特不配吗?” “如果他有家主的潜力,他就不会叫弗罗斯特。” “好了,会议开始吧。”昂热推上了会堂的门,摇了摇小铃。 那一位管家不允许进入门内,只能守在大门口静静等候他的主人。 随着清脆的响铃声,校董们纷纷入座,不再闲聊。 “这次紧急召开校董会的原因,各位应该都清楚了,全世界各地都有报道这次日本的天动异像,网络上,也流传着那些高塔和黑月的照片。” “昂热,我听说异像发生时你就在日本,你亲眼看到这些了吗?”捻紫檀佛珠的老人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是的,我亲眼看到了。”昂热点点头,“你们都知道我去日本是为了什么,为了阻止白王的复苏,我们还派出了重新修建后的摩尼亚赫号,包括弗拉梅尔导师,他也在现场。” “那是...白王的尼伯龙根,夜之食原?” “根据目前的证据推断,是的,神话时代在这个世界真实的存在过,龙族张开双翼,便遮蔽了天空,我们预想的龙族文明都藏在尼伯龙根里,秘党在这颗星球上搜寻了上千年也没有找到龙族的痕迹,是因为尼伯龙根和现实并不处于同一纬度。” 昂热双手撑在桌上。 “最糟糕的时代要来临了,龙族四大君主,其他三个王座上的龙王,都将苏醒。群体苏醒是神话中曾经预言的,诺顿和白王的苏醒证明了这种预言。” “群体苏醒么...如果要说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黑王了,至尊尼格霍格,预言之日,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提到黑王,会堂的气氛顿时凝重几分。 黑王,一切龙族的起源,一切超凡的起源,一切的始祖,它先是分裂出半身的白王,再又分裂出四大君主,四大君主往下再延伸,可以说整个龙族文明都是它所创造的。 在龙族历史中,黑王便等同于创世神。 谁也不知道黑王的苏醒将会带来什么。 “昂热,我想知道一件事,你们是怎么杀死白王的?”老人缓缓抬起头,打破了沉寂。 “依靠‘皇’,我们发给你们的资料中就有关于‘皇’的诠释,日本混血种全部都是白王血裔,而白王血裔中会诞生出能超越临界血限的‘皇’,这种超级混血种,在生理上不能称之为人类,他们的骨骸有上千块,言灵序列至少也在高危级别,拥有接近龙王级别的战斗力,依靠日本最后的皇的帮助,我们才能将才苏醒虚弱的白王,扼杀于摇篮之中。” “所以裂开的富士山是‘皇’与白王战斗所引起的么?”丽莎葱白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真可惜,我本想去富士山欣赏一次雪景,滑一次雪的,看来这个计划不得不取消了。” “超级混血种么...”老人若有所思,“难怪你一直让日本分部自治,这种力量的确可怕。” 庞贝打了个哈欠,拿起小刀插起一块切好的蜜瓜,似乎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 “所以我们今天要讨论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如何处置日本分部。”昂热摇摇小铃,“如今日本分部一共拥有三个皇,分别是上杉越、源稚生、源稚女,他们的力量,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按照亚伯拉罕血契统对他们强制执行,我们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且黑王,假设它存在,那它复苏的那一天离我们已经很近了,继续内斗下去,对人类世界不会有任何好处。” “听起来,你已经和日本分部达成新协议了,说说看吧。” “不该说达成新协议,应该说是在旧的协议上做了一些修改。”昂热说:“我只说修改的部分,日本分部依然属于卡塞尔的分部,仍然自治,不同的是,执行部这次可以调动日本分部的有生力量,他们愿意被部署进秘党的执行部去往全世界,但同时,他们要参加进秘党的日常运作,我承诺为他们在校董会争取一个名额。” “日本人想要一个校董席位,作为他们杀死白王的报酬?” “如果表决不通过他们会怎么办?” “假如他们没有获得校董的名额,那么新条约就作废,他们将不参与秘党的任何决策。” “意思是...不给权力,就自己出去单干么?” 校董们微微低头沉思。 日本分部展现了自己的拳头有多大,在思考到利益和风险后,选择就变得有限了。 “这是卡塞尔成立以来,第一次增加校董的席位,而不是替代和继承,这个表决通过后,我们将迎来第八位校董进入秘党的权利中心,那么接下来进行表决,同意的请举右手,反对的请举左手,弃权的请保持沉默,有其它意见的请摇铃。”昂热摇摇小铃,第一个举起了右手。 在他之后,丽莎也举起了右手。 “我很想和‘皇’聊一聊,问问白王血裔是怎么传承的。” 捻佛珠的老人也举起了右手。 “他们杀死了白王,证明了他们屠龙的意志。” “丽莎同意我也同意。”庞贝很随意地举起右手。 至此,四票通过。 克莱蒙特叹了口气,和那个精致的像娃娃的女孩一同举起了右手。 新的校董席位,便这么决定下来了。 昂热点点头,招呼校董们放下手。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昂热说:“秘党一直在历史中极力隐藏龙族的存在,但白王复苏所引起的异像,已经被国家层面所注意到了,虽然我们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历史深厚的混血种家族,掌控着相当一部分的政治话语权,但混血种终究只占人类的一小部分,所以我们要讨论第二件事情是,是否在国家层面公开龙族。” “昂热你的意思是,只对掌权的一小部分人公开?” “对普通人民来说,龙族的存在只会引起他们的恐慌,但无论哪里都不会缺乏有信念的精英人士,日本已经率先执行政策了,他们不会进行记忆清洗,本身对日本全国民进行记忆清洗就不现实。 为了维持社会的稳定,他们会逐步公开龙族的存在,对普通人民只公开一小部分,并且引导舆论,尽量将事件影响降到最小,至于少数的社会精英,他们会吸纳进来,同时在暗中展开避难所的修建工作,你们对此有任何建议和看法,都可以提出来,毕竟这将是颠覆传统的决策。” 除了打瞌睡的庞贝,和那位公主般的年轻女孩,几位校董都低头沉思起来,公开龙族的存在,哪怕只对一小部分人公开,也会掀起轩然大波,这个决定必须要慎重考虑。 “我支持他们,我们曾经花费巨额的资金在世界各地留下人类文明的五个种子库,就是为了可能来临的一天,黑王的复苏,是全人类需要共同去努力面对的事情。”克莱蒙特第一个抬起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公开龙族引起的也许不是人类的团结一心,而是贪婪,我们和龙族的战争持续了几千年,所以我们相信黑王会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可对于从没接触过,第一次接触龙族的人来说,他们意识不到敌人有多强大。 我的意思是,他们的眼里可能只会剩下龙族的遗产,言灵、炼金术、龙族血统...他们会把这些当做神奇的魔法,而展开争抢,就像过去人们为了石油和金子发动战争。”丽莎开口道。 “这不是个能草率做决定的事情。”捻佛珠的老人也说话了:“我觉得没必要急着公开,可以先看看日本的情况如何,作为试点。” 校董们纷纷发表意见,激烈地争论起来,足足半个小时过去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看来短时间内这个决策是无法得到结果了,那么这件事暂时延后,我们讨论第三件事情。”昂热摇摇铃,“关于格陵兰冰海。” “格陵兰...那里又发生什么了么?”克莱蒙特嘶地吸了一口气,他还没从十年前的阴影里走出来。 “不,这次是件小事,或者说暂时是件小事,将来也许会变成大事。”昂热摇摇头,“在格陵兰冰海事件后,我们在全世界派出了四个小组,目的是搜寻初代种的龙墓,最大的收获,是我们发现了诺顿在三峡的青铜宫殿。 而格陵兰是我们的重点搜查地区,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冰海残卷》,在日本异像发生的时候,格陵兰冰海附近的搜查小组观察到了罕见的极光,那是漫天的、遮蔽了天空的极光,强大的电离现象导致通讯都失效了,这场异常的极光随着日本异像的消失,几乎在同一时刻消失。” “那里...隐藏着什么?” “要搜查过才知道,或许和那条给了我们沉重打击的恶龙有关。” “十年了,十年了我们也没能找到它...” “正因为发生过那场惨案,我才在校董会而不是执行部提出这件事。” “派出摩尼亚赫号吧,曼斯应该会对它很感兴趣,我相信那个身经百战的男人和他的仇恨,如果他找到了那条龙,即便死,也会从龙身上扯下一块带血的肉。” “唉...但愿这件事不要闹大...” ... 中国,首都。 这是一个藏在高楼大厦下的老旧社区,梧桐树的绿叶上沾着晶莹的露水,折射清晨的阳光,射入一间空旷的房间。 这是31号楼,水泥砌的阳台,绿色油漆的木窗,窗户是那种老旧式向外开的风格,本该有一根支撑柱趁着,可它坏掉了,没起风的时候还好,一旦挂起了大风你还没把窗户关上,它就会使劲地撞窗橱,发出令人害怕的噪音。 特别15单元201号房的窗户还是那种巨大的落地窗,刮风下雨的时候必须及时关上窗户的锁扣。 “薯片...dvd...可乐...糖果...” 夏弥坐在床上喃喃自语,在本子上写下这些东西,她拿起酸奶喝了一口,没喝完又放回了二手的破旧老冰箱。 “房价怎么这么贵啊,买个破二手房就把我的积蓄花完了...养只龙怎么这么花钱啊...” 夏弥叹了口气,把书包里的钱拿出来,小心地叠好,下床穿上粉色的兔子棉拖鞋,双手抬起大床的床板。 里面藏着许多糖果盒子,她把糖果盒子一一取出来,分别装了一叠钱进去。 她放了一个糖果盒子在床板低下,随后又走到墙边,取出一块松动的砖,藏了一个糖果盒子,除此之外,还有煤气罐下面、冰箱的夹层、蕾丝内衣的中间...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无价之宝。 ------题外话------ 感谢“ktzwzny”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零九章 对比 “啊,好可爱的宝宝啊,让阿姨抱抱。” 苏小妍把婴儿抱到了怀里。 “让我想起了子航才出生的时候呢,第一眼看到他,我还觉得他很丑,结果几个月之后就长成可爱的乖宝宝啦。” 苏小妍用手指逗弄老唐。 路明非和老唐对了一个眼神,老唐摇摇头,被苏小妍捏了一下脸蛋。 康斯坦丁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是害怕这位冒冒失失的阿姨不小心撒手把他的哥哥摔到地上。 路明非叹了口气。 他花一上午的时间把昨天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早餐店老板、叔叔婶婶小胖弟、苏小妍、楚子航和他们家的婶子... 还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他都见过了,但是一无所获。 现在已经是正中午了,阳光照到人工湖的湖面,几条锦鲤在清澈的湖水中追逐。 别墅的院子里摆上了烧烤架,楚子航和佟姨开车去农贸市场购买食材了。 这个烧烤会是苏小妍临时兴起举办的,因为路明非和绘梨衣又来她家玩,今天天气这么好,在大院子里一边吃烧烤,一边晒太阳、喝啤酒,想想都觉得惬意。 路明非东奔西走的,也没吃午饭,就答应了下来。 绘梨衣这会正兴致勃勃地摆弄油碟和刷子,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户外烧烤会,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很是兴奋。 这时,楚子航开着车从大门处进来,将车子停到车库后,他打开了后备箱,抱出了好几个泡沫箱,还有手提充气的透明塑料袋。 每个塑料袋里都装着澳洲大龙虾,它们活蹦乱跳地挥舞自己的大钳子,殊不知,自己马上就将成为烤架上的美食。 楚子航把龙虾放在了烤架边,“佟姨你去生火吧,我把其它食材搬过来。” “好的,少爷。”佟姨放下一个泡沫箱,拆开烤架台,把装果木炭的袋子抱起来,往里倾倒。 随后她又抓了一把干草扔进去,点燃火柴,熟练地生起火。 这个家已经举行过很多次烧烤宴会了,佟姨作为家政界的熟手,自然精通十八般武艺。 这年头,没点本事,连煮饭婆都不好当的。 “我也去帮忙。”路明非去帮楚子航搬食材。 他们一人抱了一个大箱子,走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 “师兄你们都买了些什么啊?” “鸡翅,生蚝,扇贝,基围虾。五花肉、牛肉和素菜这些冰箱里还有,所以大部分买的都是海鲜和水产品,这些最好是吃活的。”楚子航说:“都是在西边的农贸市场买的,农贸市场那边是国际贸易的批发市场,比商城里的更便宜也更新鲜,像丽晶酒店这种星级酒店,食材也是大清早去农贸市场采购的。” 楚子航知道这个农贸市场是因为爸爸以前经常带他去这里买肉。 那时候他们家穷,去这里买肉买水果比外面的价格要便宜三分之一。 在这儿买东西物美价廉,除了要跑远一点和人多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了。 还好今天是周五,工作日人没有那么多,要是到了周六周日,汽车挤进去容易,想挤出来那真是难如登天。 楚子航还记得过年那几天农贸市场有多热闹,到处都是穿着新衣服带着孩子的人,市场里充斥着人声。 那是藏在楚子航脑海深处的记忆,那时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爸爸找同事借了一辆面包车,带他们母子俩去市场里购置年货,他们买了香肠腊肉新鲜水果,还有爸爸最爱的卤大肠,他们难得能放开手脚买东西。 小小的楚子航穿着几十块钱买来的新衣服,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在人来人往的农贸市场里走来走去,卖小龙虾的老板掐断一只小龙虾的钳子送给他当玩具,当天晚上,小龙虾就变成了龙虾肉进了他的肚子。 楚子航不知道妈妈还记不记得这些事情,自从爸妈离婚后,他就没和妈妈聊起过这些往事了。 他沉默地把泡沫箱子放在草地上,撕开胶带后,一股白色的雾气飘到空气中。 箱子里装着冰块,用来冷冻保鲜,路上冰块融化了不少,冰水混合物里,装着生蚝扇贝基围虾,都很大只,是楚子航和佟姨特意挑选过的。 另一个箱子,装着冷冻的鸡翅,佟姨拿来一个大盆子,招呼其它婶子一起处理食材。 她们拿来铁签,从厨房里端出刚准备好的蒜蓉,在水龙头旁清洗食材。 成串的牛肉、五花肉、土豆片、青椒排骨串被装在盘子里,婶子们拼出几个木架子,把这些已经处理好的串放了上去。 楚子航如大厨般站在烤架前,拿起油刷一边刷油,一边烤肉。 五花肉滋滋冒油,孜然和肉香飘到空气中,让人食指大动。 绘梨衣也有模有样地拿起一串排骨,认真地刷油,路明非在一旁辅佐她,帮她拿调料瓶和洒葱花。 康斯坦丁虽然也很想参与进烧烤大队,但是他的注意力全放哥哥上了,苏小妍抱着老唐不撒手,还对着老唐的脸蛋得劲的亲,看起来她真的很喜欢小宝宝。 到了这个年纪之后,人对幼崽的喜爱总是会上升一个程度。 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苏小妍觉得楚子航真该找一个媳妇了,儿子不在家,老公也不在家,这种生活,怎么说呢... 虽说她有好几个好闺蜜一起喝酒,一起看球赛,一起逛街,但难免会有她一个人的寂寞时候,如果她有一个孙儿或者孙女带就好了。 她喜欢热闹,喜欢玩,就像是现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多好。 苏小妍看着自己的儿子,心说明天去安妮家一定要努力撮合撮合,她对安妮家的大女儿知根知底,那孩子还没谈过恋爱,长的也秀气,性格单纯,挑不出毛病,配她家子航,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两家人还是好朋友,这桩事成了,更是亲上加亲。 楚子航一点不知道妈妈已经在想自己的孙儿要叫什么了,他专心地烤肉,把烤好的肉串装到盘子里。 绘梨衣炫耀般地举起手里的青椒烤排骨,路明非撒上调料,两人一人一口,你喂我,我喂你,好不腻歪。 佟姨把铺上蒜泥的生蚝和扇贝放上烤架,蒜香味飘到苏小妍的鼻尖。 她嘻嘻地笑着,坐到座位上,拿着金黄冒油的香喷喷烤五花肉在老唐面前晃来晃去。 老唐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像变成了磁铁,跟着烤串上铁签的方向转了又转,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手空抓一下。 “不行哦,要等你再长大一点,牙齿长出来才能吃肉呢。”苏小妍一口咬掉一片烤肉,惹的老唐好不羡慕。 只有康斯坦丁心疼他,给他拿了一瓶冲好的奶粉。 他微微叹气,脸上出现与外表不符合的沧桑来,无奈地抱住奶瓶,一口一口地吮吸。 ... 与此同时,首都。 夏弥穿着便装,在街边买了一碗凉面。 高马尾从棒球帽后端的开口里钻出来,落在肩上,她背着书包,拿着一次性筷子,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口地吃着糖醋口味的凉拌凉面。 隔壁桌的客人手里拿着烤肉肠,戴着最新潮的蓝牙耳机,一口凉面,一口肠,桌上摆着新款iphone,屏幕上播放着海贼王最新话。 夏弥抬头看了一眼,招呼一声:“老板,加根肠。” “好嘞。”老板拿着竹签,从烤肠的机器里串出一根烤肠递给她。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在抒发内心的郁闷。 这就算是她今天的午饭了,吃完之后,她顺着路走到了商场,来到了零食区。 “一包薯片六块,先买二十包吧...” 夏弥停在薯片区,眼神扫过这些包装不同的薯片。 “这些够不够哥哥一天吃的啊...” 夏弥叹了口气,拿出青蛙钱包翻开看,里面装着的钞票不少。 她想了想,拿出了四张红票子,迟疑几秒钟,又塞了一张回去。 就算有钱也不能乱花,这些钱都是她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高中那会,周末或者放学她就会去奶茶店或者肯德基兼职,偶尔还会去酒吧充当气氛组赚钱,她用这些钱交纳仕兰高中的学费并维持平时的生活所需。 虽然有来钱更快的方法,但她很早就察觉到了那些“监视人”的存在,如果动用特殊能力去赚取钱财,很难说不会被注意到,就算被发现真实身份的概率极低,她也不敢去冒这个险。 这些年里她一直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的女孩,她手上所有的钱,来历都是有依据的,全是汗水和努力换回来的。 如果这个世界有称号系统,她的头上肯定会顶着一个金闪闪的传说级称号“打工皇帝”。 仔细数一数,她干过的工作还真不少。 酒吧气氛组、调酒师、服务员、奶茶妹、肯德基前台、传单派送员、宅急送... 靠着这些工作,她才融入进人类的社会。 在打工之余,她还会去收集情报。 在仕兰高中的两年里,她已经弄清楚了那些“监视人”背后的组织:卡塞尔。 这群人的徽记是半萎的世界树,是由混血种组建的组织。 时代已经变了,网络的出现让信息的交流变成了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这句话在信息时代非常适用。 牵一而动全身,她的力量远远还没有恢复,别说卡塞尔了,就算是几个全副武装的混血种,她也不一定能保证百分百solo赢。 所以她选择从心,除了必要时刻,绝不动用能力。 苏醒过后,她动用能力的次数屈指可数,顶多只是精神上的催眠,比如在仕兰高中入学时,她就催眠了教学办的负责人,让他以为自己是入学的新生,在学籍名单上添了自己的名字。 最近这段时间她打算混进卡塞尔在bj的预科班,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卡塞尔每年都会在全世界范围内招收混血种学生,这些学生很多都不知晓龙类,入学之后才会被告知真相。 而预科班的学生不同,他们大多都来自混血种世家,很早就知道自己会去往何处,想进入预科班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家族推荐,二是便是临近的面试会。 要参加这场面试,你必须有一个首都户口,这代表你身世清白,通过后,就能变成插班生,进入预科班提前学习卡塞尔的相关知识。 而夏弥前几年一直待在另一个城市,也就是哥哥苏醒了,她才搬到这座城市来。 想要参加面试,就必须伪造一个户口,还不能让卡塞尔查出问题,这是件很有难度的技术活,有不少需要用到钱的地方。 夏弥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又叹了一大口气。 钱还没在包里捂热乎,又要花出去了。 把二十袋薯片扔进购物车后,她又去买了一箱酸奶和一提可乐。 来到前台,收银员依次刷商品上的条码。 “请问有会员卡吗?” “有的。” 夏弥拿出一张陈旧但保养的很好的白色磁卡。 “总共是二百八十七元五角,会员优惠后是二百六十三元,请问要用积分抵消吗?” “抹个零吧,我不要塑料袋。”夏弥扔下三张一百面额的钞票。 “好的,谢谢惠顾。”收银员找了四十元的零钱给她。 她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取出折叠好的塑料袋,展开后把薯片一一装了进去,装不下就装书包里。 大超市里一个塑料袋就要五角,虽说不贵,但在外面买东西,塑料袋都是送的,她才不想花这冤枉钱。 于是乎她左手提可乐,右手提酸奶和装薯片的袋子,背上背着鼓当的书包,往地铁站走。 这么多东西负担在她身上,似乎一点不费劲,很快她就进入了站台。 安检时,工作人员检查一番后,见她的酸奶和可乐都没开过封,也没为难她,还有一位好心的姐姐怕她提不动要帮她拿。 虽说地铁上对液体的检测很严格,但只要没有危险性,不是易燃易爆炸和腐蚀性等危险液体,就可以带上地铁站。 牛奶和可乐都是允许带上来的,但进了地铁站后就不能开封打开来喝了,因为地铁里是禁止饮食的。 夏弥轻车熟路地上了地铁,列车沿着四号线前进。 中途她下车换乘,谁也没发觉这个女孩踏入换乘的阶梯后,就再也没出来。 第三百一十章 打工超人夏弥 老旧的报纸贴在水泥墙壁上,散落的旧传单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白色日光灯一闪一闪的,照亮了黑白的老照片。 夏弥默不作声地走在老旧的地铁站里,脚踩报纸碎屑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 到处都是禁止通行的标记,这里的装修风格属于上个世纪,地下的通道弯弯折折的,仿佛这是迷宫,而她是迷宫的主人。 她从不在岔路口停歇,似乎她对每一条路都了如指掌。 穿过错综复杂的通道,终于来到检票闸机前,这台机器在她抵达时,自动亮起绿灯,放开了铁闸。 她走到月台边,静静等候。 充满铁锈的轨道震动起来,列车黑着灯进站,掀起的风刮起了她的裙摆和额前的垂发。 伴随着刺耳的“咔咔声”,锈蚀的轴承转动着,车门打开。 车厢里空荡荡的,安静的让人害怕。 但她毫不犹豫地进了车门,把酸奶和可乐放在座位上,靠着座椅,眺望窗外。 那里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几分钟后,车门关闭,载着她往前行驶。 她似乎是有些乏了,拆开一盒酸奶,百无聊赖地看着奶盒背后的配方表。 这辆列车仿佛要通向世界的尽头,她扯掉吸管上的薄薄塑料包装,插入酸奶盒里,透过玻璃的反光面照镜子。 一会儿,她呲牙咧嘴,一会她的脸上出现大大的笑容,喜怒哀乐...各种表情在这张精致的脸蛋上轮番出现,每一副表情都是那么的真实,却又一闪而过。 直到她咬住吸管,恢复了平静。 她仰头看着摇晃的尼龙绳扶手,缩到座椅上,抱着纤细的双腿,变成了小小的一团。 她的头侧靠在边缘的挡板上,玻璃映照出她瘦小单薄的身影。 哐当哐当哐当... 闭上了眼,列车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谁也不会来打扰她。 大约过了十分钟,列车再一次停下了。 车门打开,她收拾好行装,下了车,顺着绿漆的栏杆往外走。 黑暗的隧道里,有水滴落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攀附在岩壁上,那是一双双赤红的双眼。 这是怪物的巢穴,它们像是大号的蝙蝠,细瘦的骨骼中连接着薄薄的膜,肋骨、翼骨、胸骨向外突出,利爪闪耀着古铜色的光泽。 这些怪物一拥而上,几秒内就能将一个人分而食之,连骨头都不会留下一块,但它们却蜷缩在潮湿黑暗的角落里,微微颤抖,为夏弥让开一条路。 一抹抹淡淡的荧光从隧道的尽头照过来,走过那个洞之后,空间豁然开朗,抬头仰望,能看见无限高旷的黑暗中飘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壁,就像是夜晚的星空。 夏弥走进这个巨大的空间,铁路到了这里变成蛛网般的结构,它们原本设计用于存放军用地铁,上面满载重装坦克,如今只剩下锈迹斑斑的轨道。 越过一根根枕木向前摸索,她最后停在一面人工开凿出来的岩壁前。 她撕开一包烤肉味的薯片,走近岩壁。 刹那间,黄色的灯亮起来了,缓慢地闪烁着。 岩壁开始震动,裂痕自上而下出现,整个岩壁都是龟裂的痕迹,岩石碎片带着石灰一块块掉落。 那盏黄灯周围的青黑色岩石片剥落,露出了下方狰狞的鳞片和骨刺。 那根本不是灯,而是一双巨大的竖瞳,岩壁彻底崩碎了,一个巨蛇般的影子钻出来,如神话中的巨兽,夏弥在它面前渺小的就像是一只虫子。 这是一头真正的古龙,裸露出的皮肤表面,遍布着金属般的黑色鳞片,那修长的脖颈,充满了力量的美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它古奥庄严的身躯,满是骨突的脸上充满了君主的威严。 随着它的呼吸,空气都在震颤,那双黑翼张开,宛若要将一切都遮蔽,冰冷的竖瞳,发出皓月般的光辉。 凡人见到它,便会匍匐到地下。 但古龙蛇一般的长颈猛然一缩,双爪刨地,贴近了地面。 它张开了巨大的嘴,一片金黄的薯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它的舌头上。 一整包的薯片都以这种方式进了它的嘴里。 这张遍布鳞片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它眯起了眼睛,仿佛是在享受抚摸的小猫咪。 “薯片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龙以君主般低沉的声音说道。 “要再来一包吗?”夏弥抚摸它的侧脸。 “要!”声音中带着欣喜。 夏弥又撕开一包黄瓜味的薯片,像是在投食公园里的信鸽般,扔进了古龙的嘴里。 古龙匍匐在夏弥的周围,硕大的脑袋乖巧地趴在她的身前,长颈将她环绕,轻轻地磨蹭她的掌心。 夏弥笑了笑,跳到了它的额头上,坐了下去,两条细腿在空中摇晃。 侧过身去看,能看到古龙一半的身躯附着在岩壁中央,从它的头部往脊柱处延伸,在接近岩壁的地方,变成了没有生命的岩石。 生与死同时存在于古龙的身躯上,更添了一份神秘感。 “姐姐,你来陪我玩啦,我好开心!” 古龙用翼尖做出拍手的动作,它的心智似乎不健全,像是个几岁大的孩子。 “我们玩牌好不好?” “好呀。”夏弥点点头。 古龙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把她托到地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扑克牌。 他们玩起了德克萨斯扑克,一边玩牌,夏弥一边往它嘴里丢薯片。 片刻功夫,五包薯片就变成了空荡荡的塑料袋。 “姐姐玩牌好厉害啊,我玩不赢你,我们看电视吧。” 古龙拿出一个18式的老式彩电,那是一个沉重的大方盒子,它动作细致地为电视机插上电源,又拿出了一个dvd机,和一些盗版光碟,上面印着周星驰和周润发的脸,标题是“赌神”。 不难猜出来,它的德州扑克是从哪里学的。 “我带了新的,看这个吧。”夏弥从书包里拿出新的盗版碟,上面印着一个穿黑色皮衣的外国女人,标题是“生化危机”。 屏幕上出现画面,这是中文配音版的生化危机。 当那些丧尸出现时,古龙巨大的身躯颤抖着缩到了夏弥的后面,但那么大个的脑袋,根本藏不住。 “姐姐,这个好可怕啊,我不敢看...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丧尸的脸上是腐烂的皮肉,双眼泛白,一拖一拖的往前行走。 巨大的竖瞳警惕地盯着黑暗,似乎是在害怕那里会有同款丧尸钻出来。 “别怕,你看这些丧尸才多大一个,还没你爪子尖大呢,我告诉你,如果丧尸出现了,你就一巴掌扇过去,什么都安静了。”夏弥鼓励它。 “可是我还是怕...”古龙埋低了头,甚至闭上了双眼。 夏弥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只能换了一张海绵宝宝的碟片。 一人一龙依偎在一起,和谐地看着动画片。 夏弥一直在给龙喂薯片,二十包薯片只剩下了两包。 “这段时间我不能经常来了。”夏弥抚摸着古龙的侧脸,“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有什么在靠近。” “是坏家伙吗?”古龙紧张地问。 昨晚它的确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短暂地苏醒了一会儿。 “不知道,但如果他们找上门,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我来见你也许我们就会被发现。” “那姐姐什么时候能来找我玩?” “等这段时间过去吧。” “好吧...”古龙失落地垂下脑袋。 “如果有外人闯进来了,你千万不要有动作,就乖乖藏在岩壁里,我会过来把他们赶走的。” “姐姐不在,我有点害怕...” “你是男子汉,别怕。” “姐姐,我们会没事的吧。” “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嗯,我相信姐姐。” “那我走了啊。” 夏弥提起酸奶,这是她喝的东西,大个子龙不喜欢喝酸奶。 她转过身,却没听到送别声。 走了几步她叹了口气,又停了下来。 巨龙正委屈地垂下头,双翼的翼尖对到一起。 夏弥放下了酸奶箱子,叉着腰,无奈地摇头。 “我的钱包好像落这儿了。” 她对着巨龙伸出手。 “帮我找找呗。” 巨龙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兴奋地答应了一声:“嗯,我一定帮姐姐找到钱包!” ... “吃的好爽。” 路明非打了个饱嗝,拍拍微微鼓起的肚子。 他的旁边一片狼藉,啃的干干净净的鸡骨头、成堆的生蚝壳、巨大的龙虾壳... 今天中午,他吃的很满足。 绘梨衣在一旁撸串,她左手拿着牛肉串,右手拿着烤土豆,动作优雅,撸串的速度却一点不慢。 小小的身体里,藏着大大的食量。 楚子航还在那边当一个无情的烧烤机器。 这场临时烧烤宴会,举办的很成功。 午餐结束后,苏小妍又逗弄了会老唐,拉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聊了会天。 直到老唐睡着,路明非才找借口要把婴儿送回家,溜了出去。 出门后他就给苏恩曦打了个电话。 赵孟华、陈雯雯昨天中午就坐飞机回bj了,夏弥昨晚也坐了返途的长途汽车。 如果老唐的占卜没出错,那么这三个人里,必有一个是龙王。 “老板,这三个人的家庭状况都查清楚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通过仕兰高中的学生信息数据库,查到了他们的家庭地址,长腿偷偷造访了他们的家,赵孟华家里在市中心有一套别墅,在他妈妈的房间里,找到了他从小到大的照片,至于陈雯雯,她家在三环,是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厅,我们也在她的房间里翻到了她的相册。 最大的问题出在那个叫夏弥的身上,我们按照资料上的地址摸过去,却发现那儿是一家营业时间只有三年的肯德基,店长告诉我们,一年以前,他们的确有个叫夏弥的员工,店长说,夏弥在这儿打过长工,还连续蝉联了六个月的最佳员工,当初夏弥辞职的时候,店长挽留了好几次,她离开的那晚,店里还给她办了送别会。” “你说她在肯德基打工?”路明非有些惊讶。 夏弥有异常,他是有感觉到的。 毕竟剩下还没检查过的人就只有三个了:陈雯雯、赵孟华、夏弥。 如果老唐的占卜没出错,那么这三个人里必有一个是龙王,而陈雯雯赵孟华都是路明非的老同学,嫌疑最大的,自然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拉拉队长。 可他没想到,夏弥居然会在肯德基打工。 他也不是歧视肯德基员工,主要肯德基员工的收入的确不高,平均下来一个月在3000到4000区间,堂堂一个龙王,一个月就拿4000块钱? 难道龙王的生活条件都这么艰苦吗? 当初他去纽约见老唐的时候,老唐也是副穷酸样。 他顿时觉得,夏弥应该和老唐一样,都是那种还没觉醒记忆的龙王,要不然怎么会混的这么惨。 “她不止在肯德基打过工,我们找店长要了她的员工资料,顺着住址那一栏找过去,找到了一家酒吧,她还在酒吧当过调酒师和气氛组,除此之外还有外卖员,传单派送员,她一个月似乎要打七八份工。” “她是不是会影分身之术,可以同时分八个分身出去兼八份职。”路明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很遗憾,她大概不会影分身之术和查克拉的提取办法,她打工的时间都是错开的,我们根据酒吧老板和肯德基店长的描述大概整理出了一个时间表。 每天中午的午休时间,她会当外卖员,下午放学后就来到肯德基,然后晚十一点左右前往酒吧,这里执行轮班制,轮到她,她就去前台当调酒师,否则就在舞池里当气氛组,至于周末,她有另一份时间表。” “这是打工超人吧!正常人类做得到吗?”路明非忍不住吐槽。 他觉得谁是龙王已经一目了然了,这如果都能猜错,他直接吃浓稀! “根据正常人类的身体素质,是可以做到她这份时间表的,这样的例子其实并不少见。” “...” “算了,帮我们安排去首都的飞机吧。”路明非叹了口气,“她到底是不是龙王,亲眼见一见就知道了。” ------题外话------ 感谢“元界27”,“tuntun丶”打赏的500点币,“ktzwzny”,“醉爱卤肉fan”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一十一章 首都 环球快车的机身平滑地从云层中掠过,投下鹰隼般的影子,涡轮的转机发出强有力的嗡鸣声,即使在万米的高空,机身仍然没有一点摇晃。 这架高性能的商务飞机,设计最初,就以速度和乘坐者的舒适度作为最大的卖点。 它从路明非的城市起飞,一小时之内就能抵达首都国际机场。 拥有一架私人飞机,就代表着,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变成了一个比邻的村落,你可以上午飞到东京享受泡泡浴,下午飞到夏威夷,穿着草裙和你的朋友们举办烧烤大会,一边饮酒,一边观赏沙滩上的玉腿成林。 不过路明非对比基尼美女们的大长腿并不感兴趣,要问为什么,因为绘梨衣正把小腿架在他的腿上,小腿肚的软肉贴在他的牛仔裤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绘梨衣光着脚,穿的是印花的细布连衣裙。 她枕在沙发上睡午觉,呼吸平稳,那双雪白晶莹的脚,当真如玉之润,如缎之柔。 路明非憋住呼吸,见到她的脚背的肉色宛如透明一般,真想伸手去抚摸几下。 可这样偷偷地去摸,总觉得像是什么猥琐的变态。 但有句俗话说的好:男人变态有什么错! 这可是他的老婆,帮老婆按按脚背,疏通淤血,还能有助于健康呢。 路明非吞了吞口水,缓缓地抬起了手。 “嘟噜噜噜~”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 这可把某个想要做坏事的人吓了一大跳,他整个人一惊,连忙把手机抓了出来,关掉响铃的声音。 侧过头见绘梨衣没被吵醒,他才看了看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来电联系人为“昂热校长”。 这是个长途电话,来自意大利,由诺玛加密通讯。 路明非本想抽身去另一个房间接电话,可绘梨衣忽然小幅度地翻了个身,圆润的脚趾蜷缩起来,往他衬衫里伸,直到那略微冰凉的足面贴到他热乎的肚皮上,才停下来。 路明非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将就着接电话了。 “喂,校长,能听到吗。” 路明非把手机贴在耳边,尽量小声地说话。 “听是能听到,你那边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绘梨衣在我旁边,她在睡午觉,我怕把她吵醒了。”路明非以极低的声音说。 “绅士们在面对心爱女士的睡颜时,总是格外温柔。”校长笑了笑。 “校长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主要是为了把校董会第一日的讨论结果通知给你,虽然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既然你成为校董了,就有权力知晓会议的内容,如果你现在没空,那待会我改寄邮件给你吧。” 意大利和中国的时差有六个小时,路明非这边虽然还是下午,但昂热那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校董会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都没有结束,明日还将继续,有很多细节的部分需要商讨。 “内容很多吗?” “几分钟就能说完。” “那校长你说吧,我听着。” “我感到很欣慰,你比上一任有耐心多了,你的上一任,从来都不理会校董会的内容。” 昂热清清嗓子。 “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日本分部获得了一个校董的位子,这个位子最终由源稚生出席,其次,我们决定三天后在美国国会举办一场听证大会,用直播的形式在互联网和电视台召开。” “听证大会?关于什么的听证大会?” “龙族,不过,这场听证大会,只会表露出一些模糊的东西,它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给全世界的人民表达一个态度,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某些东西的态度,会议的大部分内容都将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但也会有少部分实质性的证据。” “你们决定向社会公开龙族了么?” “即使公开,大部分人也不会相信,这场听证大会,只是为了引起国家层面的注意力,我们最终的会谈对象,是各个国家的首脑,对普通民众来说,会议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么做是为了面对预言中,黑王的复苏之日么?” “是的,虽然不知道那一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总归要做些准备,不然就会像是白王复苏的时候,被突入其来的意外冲昏头脑。” “我会记得在听证会开始的时间调好闹钟的。”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除非你失眠了,因为你会在十分钟内变得昏昏欲睡。” “啊这...” “相信我,你看了之后一定会失望,这场听证会不会有任何爆炸的内容,大部分都将是灌水的废话。”昂热说:“我还有另一件事要通知你,日本分部那边,核实了‘王将’的真实身份,他的真实姓名,叫做赫尔佐格,他们找到了赫尔佐格的实验笔记,笔记里反反复复地提到了一个名字,‘邦达列夫’,似乎在赫尔佐格的背后,还有别人,你要小心,看好你的未婚妻,千万别让她走丢了。” “我不会让绘梨衣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的。” “你的未婚妻,已经从蛇岐八家除名了,秘党这边也没有关于她的资料,她现在是一个绝对的自由人了,所以度蜜月的感觉怎么样?” “嗯...很开心,我们这会正准备去首都旅游呢。” “幸好你没来意大利参加校董会,否则你就会和我一样,在会议室坐上一整天了。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你们举办婚礼那天,我会抽空过来的,玩的开心。” 话音一落,电话便挂断了。 路明非缓缓放下手机,看向绘梨衣的睡脸。 女孩睡的很安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他内心有些复杂。 如果夏弥是龙王,那么只要让她吞噬掉白王的权能,就能重新孕育,在她新生的一刻,她的体内流动的就是近乎无毒的胎血。 而要为绘梨衣换血,就意味着要将夏弥抽干。 夏弥全身血液的量,应该刚好够绘梨衣换的。 失去血液的夏弥,最好的下场,就是回到卵里重新孵化。 最重要的是,路明非不知道夏弥,到底是什么。 如果她是奥丁那样暴虐的龙王,路明非可以毫无负担地下手,直接用不死斩砍了再抽血给绘梨衣换,但如果她是老唐那样,龙王在苏醒记忆前孕育出的一个人类人格... 这种情况下,让夏弥给绘梨衣换血,就相当于以命换命。 路明非想象出那个束高马尾的活泼女孩穿着肯德基员工服给客人备餐的画面,还有她冒着雨送外卖,在酒吧里卖劲地挥舞荧光棒,深夜了才回到家中,拿着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个生日蛋糕。 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很不容易吧... 她也努力地活着,而自己来找她,却是为了夺取她的生命。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侧脸,轻声叹了口气。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午后三点,北大校园。 路明非和绘梨衣并肩走着,在西式平桥上散步。 备斋,是位于未名湖北岸的德才均备四斋之一。 四斋有着古香古色的雕梁、木柱、瓦当、石阶和中国传统的门窗结构,既继承了中国传统四合院的衣钵,又带有西方文化的痕迹。 他是来找赵孟华的,赵孟华就是北大的学生。 陈雯雯和赵孟华不在一个学校,两个人一个在清华一个在北大。 苏恩曦查到了陈雯雯和赵孟华的行程路线,昨天中午,他们就坐飞机一起回bj了。 清华北大是中国最有名的两大学府,路明非自然想来这里逛一逛。 至于找夏弥的事情,又交给他的秘书了。 毕竟他们又没在夏弥身上安追踪器,不能通过gps定位她的位置,只能慢慢找了。 虽说楚子航那儿有夏弥的电话,但打电话过去约出来见面,未免有些打草惊蛇,最好还是能主动掌握她的方位。 康斯坦丁推着婴儿车,望着桥对面的湖心亭。 这里的装修风格古色古香。 他们这个组合走在路上,引来不少人围观。 主要还是绘梨衣太吸引视线了,还有小男孩模样的康斯坦丁,眉清目秀,看着就讨人喜欢。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外向的女学生过来逗弄康斯坦丁,给他塞糖。 甚至还有男学生壮着胆,来找绘梨衣要联系方式的。 大概是因为绘梨衣和路明非带着小孩,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路明非说不定是绘梨衣的哥哥或者亲戚之类关系的。 况且,就算路明非是绘梨衣的男朋友,又怎么样呢? 难道有守门员,就不能进球了吗? 只要技术足够好,总能越过守门员射门的! 这种时候,路明非就会宣誓自己的主权,眯着眼睛笑笑,揽住绘梨衣的肩膀,指指自己的侧脸。 绘梨衣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轻啄一口,狠狠地在这些人面前秀恩爱。 见到这一幕,那些要联系方式的男学生,就会灰溜溜地撤退了。 路明非可不和这群人客气。 想打我老婆的主意,门都没有! 秀的就是你们这群单身狗! 我老婆漂亮吧,我告诉你们,我老婆不止漂亮,还只爱我一个,羡慕死你们! 走了一会,路明非来到了赵孟华的宿舍楼。 苏恩曦黑掉了赵孟华的学生账号,查看了他的课表。 他下午有一堂课,这个点差不多该下课了。 他们坐在远处树荫下的长椅,等待赵孟华回宿舍。 康斯坦丁远远看一眼,就能知道赵孟华有没有问题。 龙王之间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感应方式。 当初在卡塞尔校园,康斯坦丁才从卵中孵化,也能嗅着老唐那股十几天没洗澡的味,一路紧跟不舍。 “那个就是赵孟华。”路明非远远地看清了背着挎包的赵孟华,他的步子很快,眼睛上有明显的黑眼圈,似乎昨晚没睡好。 康斯坦丁拿出路明非的高中毕业合照,赵孟华的头被红笔圈了起来,他对照着细细看赵孟华的脸,直到赵孟华走进宿舍。 “怎么样,有问题吗?” 康斯坦丁摇摇头,“不是他。” “那我们往外面逛吧。”路明非点点头,“待会去清华看看。” 和他预想的一样,不过他来这儿,主要是为了在北大逛逛,而不是为了来见赵孟华。 谁小时候没有一个北大清华梦呢? 读幼儿园的时候,卖猪肉的张屠夫问路明非将来要干什么,他说的就是上清华北大,当一个科学家。 长大之后,他才知道,假如按正常考试来录取,他是清华北大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学生。 所以好不容易来一次bj,他肯定得把这两大学府都逛一遍,他和绘梨衣在各个景点都拍了照,就当是了却自己的北大清华梦了。 他们悠悠闲闲地往外走,时不时停下来拍几张照片。 这时,苏恩曦又来电话了。 “老板,查到夏弥的踪迹了。” “这么快?” 首都人口千千万万,想在这儿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路明非虽然相信苏恩曦的效率,但也没想到,才到首都一个多小时,就找到夏弥了。 “我没查到她的住处,但是查到了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明早十点,她要参加一场面试,这场面试明面上,是名校的特长生招募考试,实际上则是卡塞尔筛选混血种的考试, 目前为止还没有高效的甄别混血种与普通人的方法,但混血种往往会在某一方面表现出独特的天赋,于是卡塞尔就便用特长生招募的名头,聚集起这座城市里有可能觉醒了血统的年轻人,对他们进行面试,面试通过的,就能插班进入预科班,和那些混血种家族的人一起提前学习卡塞尔的知识。” “她这是...想要混入卡塞尔?” “也有可能是她想要考入名校,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与她见面之前,我们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龙王,有没有恢复记忆。” “那我们明天去面试场地蹲她?” “老板,别忘了你现在是卡塞尔的校董,你可以申请成为这场面试的考官,亲自审查她,别忘了带上您的刀,这样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安稳解决。” 第三百一十二章 江湖上有他的传说 “你想当面试的考官?是突然来兴致了么?” “想带绘梨衣体验一些新的事物,而且我对卡塞尔的面试也挺好奇的,我想,这边的考试肯定和去年古德里安教授招收我的不一样。” “你是特别的,面试的考题当然不一样,如果你对面试感兴趣,那就去看看吧,我会让预科班的负责人联络你。” “麻烦你了,校长。” “小事而已。” ... 朝阳社区街道办。 枫树的影子在夕阳的余辉的余晖下拉长,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追逐着从门前掠过。 夏兰听着孩子们的嬉笑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这次参加面试的人一共有203个,夏兰你觉得有几个人能入选?” 穿白衬衫的青年手里拿着一叠档案,手指划过纸张的边缘,发出哗啦啦啦的响声,这些都是学生档案,上边印着照片和个人简介。 “我猜不会超过10个。”夏兰从快速滑动的档案里,抽出了五张,动作精准而迅捷,像是捕鱼熟手的鱼叉。 “去年参加面试的人有198个,我们最终找到了17个觉醒了血统的混血种,其中有6个,在面试中表现出来的平均水平低于e级,剩余的11个里,有3个d级,7个c级,一个b级,全部都加入了预科班,加上前年六月招收的混血种家族学生,我们一共为卡塞尔输送了102位学生。” “不是正好吗,普通人平均下来的通过率,差不多是二十分之一,和我猜测的差不多。” “这个二十分之一,是相对参加面试的人来计算的,要知道,他们已经被筛选过一遍,去年bj十八岁的人口大约在5.2万左右,真正的通过率,应该是五千分之一,实际上的概率还要更低,因为其中还有一些是混血种家族未满十八岁的成员,来参加面试是为了提前加入预科班,而不是等到六月份针对混血种家族内部的私招。” 青年推了推黑框眼镜,倚在夏兰的办公桌旁边,看着上面的五份档案,“这就是你最看好的五个人?你评判的标准是什么?” “看脸喽。”夏兰不假思索地说:“男的要帅,女的要漂亮,这就是203人里最帅的三个男人和最漂亮的2个女人。” “混血种的五官相貌比起普通人来说,的确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高血统的混血种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俊男靓女。”青年赞同地点点头,拿起一份档案,姓名那一栏里,写着“夏弥”。 照片上,系高马尾的女孩淡淡地微笑着,两颗小虎牙俏皮地露了出来,脸蛋有些婴儿肥,光从外貌来推断,她毫无争论是这五个里的第一。 “难得啊,你是对这位小美女有想法吗?” “我只是觉得,从外貌判断,她足够评上a级了,每一年卡塞尔都从全世界招收学生,但a级的学生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我还记得去年在提鲁马拉提鲁帕蒂巴拉吉寺招收的那位a级混血种,奇兰,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到寺庙时,他已经打包好行囊和寺庙的神职人员告别了,日出的阳光照在寺庙的金顶,上千个印度教徒双手合十,虔诚地颂念经文,为他送别。” “我知道他,他的言灵是‘先知’,十五岁,他就成为寺庙的祭祀,地位相当于基督教的主教,据说他提前七天预知到了你们的到来,毅然决然地决定去往他该去往的地方。” “是的,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和他交谈时,我会忍不住被他深邃的瞳孔吸进去,他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位真正的智者,生而知之,我听说他在卡塞尔学院成立了新生联谊会,他没有加入狮心会或者学生会,而是自立门户。” “很有勇气,但这一年来,我没怎么在论坛上看到新生联谊会的消息。” “我为他感到遗憾,言灵先知,拥有这个神秘的言灵,他本该大放光彩,可惜恺撒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楚子航更是打破了卡塞尔在校期间执行任务次数和任务完成率的记录,在这两颗耀眼新星的面前,奇兰就显的略逊一筹了。” “其实新生联谊会本来有机会脱颖而出的。” “你是说那个传闻?” “那可不只是传闻,2009届参加3e考试的学生都看到了,新生联谊会的副会长布拉德雷,在考试时,抓着s级路明非的校服,哭着在上面蹭鼻涕,据说就是因为这件事,路明非才拒绝了奇兰的邀请,血统越高的混血种,思考方式就越接近龙类,路明非一定是觉得,副会长会这样哭鼻子的组织不靠谱。” “但路明非也没有加入狮心会或者学生会,也许他就是一个偏爱孤独的独行侠。” 提到路明非,两人谈话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要说这一年里,谁的名字给人的影响最深,一定是路明非。 抵达校园的第一天,他误闯入自由一日的战场,一人单挑了全副武装的学生会和狮心会,夺得了自由一日的冠军。 那段提刀砍空调箱冲上天台的视频,至今点击量都高居不下,常年位居卡塞尔论坛热搜榜前十。 其次,他还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斩首者。 虽说这个过程中,有昂热校长和卡塞尔整个学院的帮助,但最终刺穿诺顿胸膛的,正是路明非手中的长刀。 恺撒和楚子航虽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新星,可比起路明非这个耀眼太阳的光辉。就有点不够看了。 出道半年,路明非就成了传奇的代名词,无数人猜测他将是昂热校长的继承人,有人觉得路明非是昂热校长的私生子。 两人虽然没见过路明非,但也听过江湖上流传的传说。 据说路明非有一双炽如暴雷的黄金瞳,血统在b级以下的混血种,根本无法在他面前站立,还有他的体质,入学后,路明非没有参加公开的体质测试,而是单独进入了卡塞尔图书馆地下的实验室,进行体质检测。 有人看见他进入了装备部的实验区域。 每一个从卡塞尔毕业的学生都知道装备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三天两头,英雄殿旁边的那口深井就会冒起大火,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因为那口井和装备部的实验室直接相连,学生们都习以为常了,深井隔壁就是消防大队的总部,一旦出了问题,就会有消防车往井地下喷水灭火。 而路明非,就在这里进行了体质测试。 据说当晚,装备部传出了连环的爆炸声,有人做了分析帖子,认为这是在学院在秘密地对路明非进行体质测试,常规的测试手段已经不能体现路明非的极限了,必须在极端的环境下,也就是爆炸的烈火和剧烈冲击中,才能测试出他的身体强度。 这意味着,路明非的身体宛如一只真正的龙类,能硬抗地雷和手榴弹! 这条分析帖子说分析的有理有据,大伙都看的津津有味。 在夏兰和青年的心中,路明非大概是一个人形高达之类的玩意,他两眼能射出镭射激光,皮肤比钢铁还要坚韧,能硬抗手雷爆炸的高温,他还能和龙王肉搏,扯着古龙的两条翅膀,骑在上面把龙当马使唤。 各种各样的传言,把路明非推向了一个非人的境界。 两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内容越发玄幻起来,甚至觉得路明非能劈山倒海,因为至今为止,路明非的言灵还没有公开,没有公开那就往高了猜呗,湿婆业舞,神寂,归墟...什么强大,什么听起来牛逼,大伙就往上面猜。 在混血种的圈子里,路明非都快成为一个神话了。 饭余茶后,大家就会把他拿出来聊上一番。 夏兰说着说着,就用办公的电脑登录了学校的论坛,在上面搜索有没有关于路明非的新消息。 就在这时,桌上的座机突然响铃了。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如狩猎的鹰隼般冰冷,收起了八卦的心思,青年也紧绷住肌肉,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这台座机是直连执行部的通讯装置,即使断电,内部的电池也足够它运作一百年的时间,铸造它的材料,是卡塞尔结合炼金术自主研发的特殊合金,即便是高爆手雷,也无法将它炸毁。 一般来说,没有来自执行部的紧急任务,它是不会响动的。 而紧急任务,通常只有两种可能:附近出现了死侍活动的踪迹,并且出现了人员伤亡;有危险混血种违背了里世界的法则,利用言灵作乱。 两种情况都是必须要派出专员去处理的紧急事件。 站立的青年拿起了座机的听筒,那是个小巧的纯黑色的听筒,透着金属的光泽,镶边的银质世界树徽章,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谁也没想到,听筒里会传来昂热校长的声音,听过昂热校长声音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沧桑的、富有磁性的温和嗓音,仿佛校长就站在你的面前。 离开校园之后,学生们才会明白,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位尊敬的屠龙者,跨越了百年历史的见证人,铸造了怎样的传奇,只要你知晓他的过去,无论你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都会对他心怀尊敬。 “下午好,我的学生们。” “您好,校长!”青年站直了腰,语气中带着激动,仿佛接这一通电话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您好校长!”办公室里的其余人也齐声回应。 “请放心,没有什么危急的情况发生,只是临时有一件事想要通知你们,明早十点,是我们在bj的面试对么?” “是的校长!”青年的声音富有中气,“我们已经做好的万全的准备,面试将在卡塞尔署名的树德中学举行,五十名执行部专员将会协同在暗中维持秩序,任何意外情况发生都能在第一时间处理!”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的考官由谁担任?” “主考官有两人,2001届炼金机械系b级优秀毕业生邓世,以及2002届龙族家族谱系b级优秀毕业生夏兰,副考官共有四人,分别为2003届龙族历史系c级毕业生童乐、严嘉,以及2003届体育系毕业生乐怡、包源!” “出色的阵容,我想说的是,我们有两位专员要临时加入你们的主考官阵容,其中一位,或许你们有所耳闻,他是卡塞尔2009级入学的s级新生,路明非,他将和他的同伴一起,与你们面试新生,请放轻松,我对你们的工作没有不信任的地方,他们不是来监视你们的,他们来,只是为了提前体验我们毕业生的工作环境。” “明白!” “干脆利落的回答,邓世同学,你一直很让人放心,我记得你的毕业设计,基于卢恩文字和如尼文字的言灵检测与压制炼金阵,答辩会上,你表现的很出色,即便是一向苛刻的曼斯教授,也给了你优秀毕业生的评价,展现出自己的风采就好了。” “感谢校长的认可!” 青年顿时有些感动,他毕业已经八年多,快九年了,昂热校长竟然还能从声音辨别出他来,甚至还记得他的毕业设计题目。 这就是昂热校长的绅士风度,校长之所以那么受欢迎,不止是因为他的光辉战绩,还因为他的人格魅力,对待任何一个学生,哪怕是犯了错的学生,校长也从不摆架子,和校长谈话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他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诺玛会将路明非的联系方式发送到你们的电脑上,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你们,祝你们心情愉快。” “也祝您心情愉快!” 通讯挂断了。 青年还郑重地放下听筒,来到办公位上。 “您有新的消息通知。” 诺玛发来了新邮件,里面写着路明非的电话。 “夏兰,你去把这件事通知给明天参加面试的工作人员,我会负责联络路明非。” “好的!副部长!”夏兰的干劲也被调动起来了。 原因之一是昂热校长的来电,原因之二,她终于有机会见识到传说的s级路明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 明天一定必须得去要张合照!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有人疼的孩子 夜晚,路明非和绘梨衣走在小吃街。 今天是周五的夜晚,小吃街的生意很好,街上全是人,挽着手的男女喝着一杯奶茶,手里拿风车的小孩子从路中间跑过去,兴奋地对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掏出零钱,老爷爷将竹竿立在水泥地上,从裹稻草上顶端,取下一根红色的山楂冰糖葫芦。 绘梨衣安静地走在路明非的身边,听着身边的喧闹。 她穿着淡黄的印花细布连衣裙,后发上扎了一个淡粉色的蝴蝶结,额前的刘海用轻松熊的发卡别起来,发梢微卷,满溢着少女的青春气息。 “妈,我想吃那个!” 一个小孩越过绘梨衣,停在铁板鱿鱼的摊位前,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奥特曼玩具。 “多少钱一串?” “4块钱一串,10块钱三串。” “来六串吧。” “少买点,待会他回去拉肚子。” 一对中年夫妻停在烤摊前,母亲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 绘梨衣望着摊位,微微驻足,静静地看着孩子拿到烤串的满足笑脸。 她在这么大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带她出去玩过,对她来说,回忆里的场景只有两个:那间十几年都没变过装饰的古旧房间,以及充满苍白灯光的手术室。 小时候她还无法理解自己的力量,突入其来的爆发性言灵,连她自己也无法幸免。 在源氏重工还未建造时,她住在一片竹林里,竹林外有戒备森严的守卫。 源氏重工的那间房,就是原封不动,按照屋里的装饰重新建造的。 那时她也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在守卫的阻拦下,总是会无意识地爆发力量,将周围变成一片废墟。 她的额头流着血,埋在幽深的废墟里,放声大哭,爆发的审判毁掉了一切,圆形的坑洞里,唯有她的哭泣声在黑暗中回荡。 直到她的嗓子干哑,精疲力竭,因为口渴和饥饿昏迷过去,才有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小心地试探,将她放上担架。 睁开眼,她便被关在了一个苍白的房间里,浑身绑着绷带,不知名的冰冷仪器贴片贴在皮肤上,隔着透明的玻璃,穿白大褂的男人和女人远远地看着她,一旦她看过去,这些人的视线便移开了。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 有人心疼的孩子,才能哭,可惜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人心疼的孩子。 绘梨衣看着那个孩子,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直到一声呼唤把她唤了回来。 “要吃吗?我过去买两串?” 路明非拉着她的手,指了指烧烤摊。 蓝色大号卡通鱿鱼手里拿着锅铲,头上戴着厨师帽,那是一个木制的招牌,放在小摊的上方,一排彩灯在它的周围环绕,上面用艺术体写着“赵氏铁板鱿鱼,独家配方”。 路明非觉得想出这些广告的人真是有够恶搞的,哪有鱿鱼自己拿锅铲卖烤鱿鱼的? 还有超市里的鸡精,火腿肠,以前他帮婶婶买东西时,就常常会想这件事,鸡精料包的包装上印着一只鸡,猪肉肠的包装上印着一只猪,还面带笑容竖起大拇指,这不是自己推销自己吗,什么恐怖片。 不过话是这么说,路明非挺喜欢吃烤鱿鱼的。 烤的微微焦的鱿鱼须上撒上孜然辣椒,那滋味,简直了,光是想着他就会条件反射地分泌唾液。 就是不知道绘梨衣吃不吃的惯,日本那边的烧烤,为了追求食材本身的味道,调味料都放的很少。 女孩子果然还是适合吃冰淇淋蛋糕这种甜品吧,要不然带她去隔壁买一个草莓味的甜筒?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双雪白的手臂,环绕过他的脖子。 深红色的发丝摩挲着他的耳朵,酥酥痒痒的,女孩略微冰凉的侧脸贴了过来。 路明非愣了愣,伸手搂住了她。 “怎么了,走累了吗?”路明非拍了拍绘梨衣的背,轻声问。 绘梨衣抱的更紧了,紧紧贴在他的怀里。 世界好像静止了,小吃街上的路人,喧闹声,这些都消失不见。 绘梨衣只想蜷缩在路明非的怀抱里,感受他的温度。 一个人在童年时期缺乏的东西,长大后总是会想着去补偿。 小时候过年没新衣服穿,工作后就会购买名牌,被管的太严没玩过的人,会到酒吧追寻刺激。 而没有感受过爱,缺乏爱的人,是不敢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的,一旦她交出去了,她就会贪婪地索求,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绘梨衣的手一刻也不想松开,他们足足在大街上拥抱了十分钟。 父母把小孩的眼睛遮住,说“小孩子不许看”。 “我背你走吧。”路明非的手拂过绘梨衣耳边的一绺垂发。 绘梨衣微微点头。 路明非蹲下,托着女孩穿细高跟的腿,在街上一步步走。 女孩的下巴靠在男孩的肩膀处,她微微蹭了蹭,吻向男孩的侧脸。 街上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但又怎么样呢,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没人疼的孩子了。 ... 周六,上午九点。 一辆劳斯莱斯魅影停在了路边,这辆顶级豪车的进气栅格占据了车身前脸,传统的帕特农神庙风格的进气格栅在魅影上得到进化,优雅的镀铬处理更显车窗轮廓的华美,令观者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向后轮。 从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女人,利落的短发,纯黑的ol服饰,银质的风铃草耳坠闪着光。 女人浑身上下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女强人。 她的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twenty~4,这款著名的瑞士手表专为成功女性打造。 全中国,只有两座城市拥有官方授权的百达翡丽专卖店,一家在上海,一家在bj。 如果你发财了,来到百达翡丽想买一块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登记。 【没有人可以拥有百达翡丽,你只是帮你的下一代保管而已】 这是百达翡丽的标语,专柜里的每一块表,都要耗费制表师至少五年的时间去打磨。 在购表之前,专柜的员工会先对你的资格进行审查,登记你名下财产来源是否合法,要求你展示你的报税账单,审核你有没有对社会做出过贡献,乃至于验证你的人品,你的道德水平到什么程度。 一块合格的百达翡丽,能运行五百年,百达翡丽最贵的表能卖到1700万,但即使你有1700万,也没有这个资格去购买。 它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更在彰显一种社会地位。 一辆劳斯莱斯魅影已经足够让人仰望了,但搭配上twenty~4,才让人不敢质疑车主的地位。 识货的路人都在心里惊叹这位女士所展现出来的财富,然而女士却站在路边,展示完一块墨绿色的徽章后,尊敬地行礼。 深红色的公主站在女士的身前,如瀑如丝绸般的长发搭在肩头,瑰色的眸子里,好像藏着星辰,一看到她,你会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真正理解什么叫星光灿烂,星光四射。 那是360度无死角的美,能看出她今天特意打扮过,亮釉色的唇瓣如玉般润,微卷的刘海遮住了额头,她就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色连衣裙,整个人却如同上天雕刻出的完美雕塑,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 令人意外的是,公主挽着一个男孩的手。 男孩穿着居家的白衬衫,看上去平平无奇,背着两个长条的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在看向他时,会有种心悸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吧,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居家男孩,没什么特殊的。 可那位戴百达翡丽的女士行礼的对象正是男孩,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心骨。 “我是本次预科班面试的主考官之一,夏兰,欢迎你的到来,路明非。” “你好,夏兰小姐,这是我的女伴上杉绘梨衣。“路明非礼貌性地和她握手。 绘梨衣也鞠了一躬,算是打了个招呼。 “请上车吧,我带你们去面试场地。”夏兰点点头,拉开后座的车门,目光有意地在路明非身上游走。 这就是传说中的“s级”吗? 果然名不虚传,在夏兰见过的女性混血种当中,路明非的女伴绝对能稳居前三,前三名不分上下高低,夏兰有幸在英国接待过伊丽莎白·洛朗女士,她以为这就是她所见的巅峰了,可如今看来,有这位红发的女孩,两者还是难分高下。 “需要打开后备箱吗?”夏兰看向路明非身后的包裹,即使隔着布袋,她也有仿佛眉心刺针的锐利感,混血种敏锐的感官,让她有一种危险的预感。 “我随身带着就好了。”路明非微笑着摆手。 包里装的是不死斩和楔丸,楔丸还好,可拔不死斩,可是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两者都是贵重的危险物品,还是随身携带好。 “好的。”夏兰没有多问,混血种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基于每一个人不同的言灵,有时能开发出很有创意的战斗方式,在第一次使用时,能起到相当好的作战效果。 至今为止,路明非的言灵都还没有暴露在公众的视野前,说不定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三人上了车,往远处行驶。 “面试的流程是什么样的,夏兰小姐?”路明非拨弄绘梨衣的头发。 绘梨衣慵懒地躺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睛,就像是一只懒惰的树懒或者打瞌睡的小猫咪。 路明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绘梨衣黏他的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我们会先对参加面试的考生进行全身体检,主要目的是为了抽血检验。”夏兰透过反光镜看了一眼,心想s级真是个大手子,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竟然调教到对他百依百顺。 夏兰可不相信路明非有看起来这么温顺,这可是货真价实的s级,这幅伪装下,一定是个对敌人残酷无情的冷血动物! 就像是昂热校长,上过校长剑道课的人,都体会过那种窒息的压迫感。 “抽血是为了检测血统吗?”路明非可不知道这位外表如此靠谱的女士,心里已经想入非非了,世上总是不缺少吃瓜群众和越来越离谱的传言,这证明了每个人都一颗八卦的心。 “准确说,是检测他们是否觉醒了血统,在参加3e考试前,血统的评级都是工作人员自主评价的,3e考试后,才能由诺玛真正确认血统纯度。” 抽血检验是否觉醒血统,这是个相当耗费时间的过程,至少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出结果,而且还不一定准确,没办法,如果有高效辨别混血种的办法,卡塞尔也不必满世界招生面试了。 通常来说,只能通过一些外在的表现,辨别出疑似混血种的目标,然后再进行多方面的检测,最终确认混血种的身份,血统等级评定就另说了,分析3e考试的成绩,必须要诺玛这个超级电脑来进行长达半天的演算。 在卡塞尔建立之前,可没什么s级,a级的说法,大伙都是战场上见真章。 也就是昂热校长弄出来这么一套评级,才让秘党的混血种们,能根据自己的等级去接受不同难度的任务。 “体检之后呢,要干什么?”路明非接着问。 “是特长展示,我们对外宣称的是招收特长生,什么特长都可以报名,唱歌,舞蹈、钢琴演奏...乃至还原魔方和折纸,前年还有一个人来表演舌头舔到下巴的,总之通过这些特长,我们能判断哪些考生拥有超出常人的天赋,比如舌头舔到下巴,这证明了他的确有一条超乎常人的舌头。” “他是混血种吗?” “虽然他舌头真的很长,但是很可惜他不是。” “那耳朵会动这种也算吗?” “算,只要有特长就算,当然,你还得有足够优秀的成绩单和在报名表上填‘耳朵会动’的勇气。” “哈哈。”路明非笑了一声,“然后呢?” “特长展示完毕后,我们会对考生进行体质检测,包括了大学生体测的所有项目,最后,是对综合条件达标的考生,进行单独提问。” “最后提问的时候,一般你们会问哪些问题?”路明非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人家这才像是完整的面试嘛,流程多完善,可靠性多高。 对比起来,叶胜和亚纪面试他的时候,简直像是在扯蛋,上来就问一句,你相信外星人吗? 这算哪门子的面试啊?弄的像是搞笑综艺。 他当时都以为自己走错片场,走到什么外星人、宇宙人、未来人同好会的招新现场了,他还想会不会等答完问题,就会有一个叫凉宫春日的家伙,说她对普通人不感兴趣。 第三百一十四章 面试 “每一个入选的考生,得到的问题都不同,这方面涉及到一些心理学的知识。通常来说,我们的一个问题,都是关于梦,我们会询问他,最近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做过什么印象深刻的梦。” “所以你们会解梦是么?” 路明非想起以前他在网吧搜索周公解梦,他梦到了自己和陈雯雯去游乐园约会,他迫切地想知道这是否代表着什么,为此还给在线解梦大师充了10块钱,可最后他只得到了一段毫无意义的废话,白白浪费了10块钱,这些钱本可以在网吧坐一下午的。 “梦中的象征是和潜意识相连的,按照佛洛依德的说法,梦是通向潜意识的康庄大道,高级的心理医生,就会通过梦,来了解患者潜意识中的信息。” “夏兰小姐,你会解梦吗?” “我在卡塞尔的辅修科目是心理学,我的工作之一,就是解析考生的梦。” “那你是怎么解读梦境的呢?” “嗯...举个例子,解读梦境就像是在谷歌上搜索网页,在分析一个梦时,一定是先提取其中的‘关键词’,这些关键词组成了梦的核心,通常我们说梦有象征意义,说的就是这些关键词有象征意义,如果你对这方面感兴趣,我可以为你讲解几个常见的关键词的含义,比如,火,提到火你会想到什么?” 路明非想了想说:“烧烤?” 他想到了昨天中午在楚子航家的院子里办的烧烤会,果木炭烧的火红,飘出香味,焦香的烤鸡翅滴着油,楚子航面无表情刷油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说起来,楚子航的言灵还是“君焰”,明明他这个冷面魔男和“火”这个词一点不挨边。 这个答案似乎让夏兰大跌眼镜,她沉默片刻,短暂地卡了壳,又或者是在组织语言,一分钟后她终于开口了:“很独特的角度,很少有人能联想到烧烤。一般在心理学上,梦中出现火,有两极的含义。 一方面火能烧毁家园和建筑,另一方面,火也能重建生活,就像是你说的烧烤,能让饥饿的人填饱肚子。但就通常性的梦境而言,火是一种转化性、上升性的力量,它代表激情和愤怒,因为燃烧的事物本身就代表着转化,和食欲倒是很少联系到一起。” “那如果梦到上厕所,代表什么呢?”路明非好奇地问。 每个人在童年时期,应该都有在梦中寻找厕所的经历,这个梦最可怕的结局,就是你找到了厕所,然后舒缓地放松肌肉,一泻千里,这难道也有其它的含义? 夏兰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他们不该聊一些更有激情更有梦想的话题吗? 比如路明非的屠龙传奇,那些惊险又刺激的冒险故事,他是如何抱得美人归的。 为什么话题会被扯到烧烤和厕所上面去啊! 她很想终止这个厕所话题,但后视镜里能看到,路明非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似乎很想听她讲“上厕所”的象征意义。 无奈,她只能继续解说:“在梦中出现排泄场景,实际上是情绪能量的释放。” 她尽量避免提到那几个不雅的词汇:“排泄物代表了心理的垃圾,找厕所,象征着要找到自己的安全空间,一个可以表达自我和自身真实需要的地方,如果周身出现排泄物,代表做梦的人,大概率正处于负面情绪的包围之中,所以梦见‘排泄’的含义是‘我要释放不想有的负面情绪’。” “原来如此,没想到尿床还有大学问在里面。”路明非摸着下巴点点头。 夏兰感觉自己摸不清s级的路数了。 路上他们一直在讨论“解梦”,夏兰觉得自己成了街边的算命大师,而路明非则是一个啥都要问上两句的好奇宝宝。 九点四十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树德中学的校门前,这所校园在八环以外的郊区,红砖白墙外是开垦好的田地,豌豆苗冒出嫩绿的芽尖,搭好的竹竿上绕着黄瓜藤,篱笆里还有土鸡,非常有原生态的气息。 夏兰将车停在校门外的露天停车场,已经有不少汽车停在这里了,大多数是宝马和奔驰,家长们开车带领自己的孩子来参加面试。 “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种的吗?”路明非和绘梨衣下了车,望着不远处的玉米地。 “学生们自己种的,这所学校由卡塞尔出资修建,我们把方圆十里内的土地都买了下来,虽然表面上这里是一所寄宿制的中学,实际上是混血种的学校,除了保送卡塞尔的预科班以外,我们还有其他学生,来自全国各地的混血种家族。 这里的课程安排类似卡塞尔,是选课制度,比较松散,不像普通高中那样,从早读到晚,学生们的空闲时间很多,所以就有学生拿着锄头在外面种地,还有人养鸡,为此我们还在学生们的建议下,给宿舍楼里配置了厨房,有时他们会自己杀鸡切菜,在楼里做饭吃。” “这么悠闲吗?”路明非和绘梨衣走进门,左顾右盼。 校园周围拉上了封条,体格壮硕的保安守在门前。 进了门,田园的气息就少很多了,映入眼帘的是白瓷砖的花台和大喷泉,道路两边排列着整齐的路灯,还有雕刻精致的雕塑。 夏兰带领他们穿过种着莲叶、饲养锦鲤的人工湖,来到塑胶的大操场。 整个空间非常大,操场上,临时搭建了台子,戴着工作牌穿墨绿色工服的人在维持秩序。 家长领着孩子们排起长队,一个个登记,领取号码牌。 虽然说这所学校从外面看起来,像是某个乡下里的农村学校,但进来之后,你就能感受到这里的土豪气氛,它的装修根本不像是一所高中,它宽阔的像是一所大学。 路明非能从它的装修风格上,明显看出卡塞尔的痕迹,但也有不少本土化的设计。 从特殊通道,三人进入了操场外的一栋教学楼,会议室里,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在这里等候。 “欢迎你们的到来,我是邓世,这次面试的考官兼主负责人。”邓世对着路明非伸出右手。 “你好,邓世先生。”两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这是为你们制作的临时工作证。”邓世拿出两块墨绿色的金属别针,上面有半朽世界树的徽记,“内部镶嵌有电子芯片,在面试期间,警戒比较森严,记得戴上这个,工作人员能用工作证认出你们。” “好的。”路明非接过别针,别在了自己和绘梨衣的胸前。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这场面试的主考官了。”邓世温和笑了笑,“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询问我或者夏兰,当然你们也可以随便逛逛,诺玛拥有整套的地图,这所校园的所有区域,都对我们的s级开放。” 邓世压根没指望路明非来搞什么面试,他清楚,路明非就是来休假、来玩的。 估计是回国执行了什么保密等级很高的危险任务,现在任务结束了,所以昂热校长安排他来这里来放松一下。 当面试官,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总是新奇的体验。 就像是考试的学生,写完试卷了会望向台上的监考老师,觉得监考老师好爽,等到他真的当上监考老师了,才明白,坐在讲台上两个小时,既不能玩手机,也不能说话是一种多么枯燥的体验。 真要路明非跟着考官的要求来,估计他还会嫌无聊。 再说了,他还带着女朋友。 这不摆明了是来约会的吗,谁看不出来? 让他们自由发挥好了,就当是临时多了两个游客,至于s级的招待会,那得等面试结束再说,上班期间,工作才是第一位。 “我能看看考生的名单吗?邓世先生。”路明非拍了拍胸前的别针。 他可没忘记他来这里是为了干嘛,昨天逛完北大后,他又去逛了清华,远远看了陈雯雯一眼。 陈雯雯眼睛都肿了,嘴唇发白,以她的性子,不难想象,分手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但路明非并没有找陈雯雯搭话安慰她,因为康斯坦丁看着陈雯雯的脸摇头。 作为一个熟记男德经,永远只爱老婆一个人的新世纪好男人,既然陈雯雯不是他要找的人,那就坚决不扯上关系。 到现在为止,赵孟华和陈雯雯他都找过了,可都不是,那么剩下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了,打工超人兼拉拉队队长——夏弥。 他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找夏弥的。 整个学校里,只有他知道夏弥的真实身份,这对其他人来说,其实带着不小的危险性,如果夏弥真是龙王,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难。 所以路明非随身带着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好及时处理。 如今他在暗,夏弥在明,暂时他还是不打算去主动刺激夏弥。 先在暗中观察吧,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一步就从档案开始,瞧瞧她是怎么编的凄惨身世! “这是纸质的资料,电子版等会我用邮件发到你手机上。”邓世从会议桌上拿起一个塑料文件袋,交给路明非,“如果你有谁比较看好,可以通知我,我们一定会参考你的意见。” “明白。”路明非接过文件袋,然后和绘梨衣离开了会议室。 “对s级的观感怎么样?”邓世推了推眼镜,一缕阳光穿过窗的缝隙洒在他的白衬衫上。 “怎么说呢,和我事先想的不太一样。”夏兰有些别扭,“就像是...我二舅家的表弟那种感觉?” “这算什么评价。”邓世哈的笑了一声。 “就放任他们两个在学校里到处逛吗?” “还看不出来么?别人是来约会的,你瞎掺和什么。” “不是,你个单身狗装什么装。” “停,打住,我不想和你这个奔三的黄金剩斗士讨论这个话题。”邓世食指戳在左手掌心,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看看人到没到齐,你赶紧去安排家长到休息区,顺便去观察那几个不错的苗子。” “好,邓世长官——”夏兰的尾音拉的很长。 ... “姓名。” “夏弥。” 工作人员在档案本上打了一个勾,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写着127的红色圆别针。 “这是你的号码牌,第127号,去那边的休息区等着吧,待会儿会有人来喊你们的。” “谢谢。”夏弥拿着号码牌,顺着工作人员指着的方向走过去。 操场边的空地上,摆着很多的竹椅,红木制的桌上,摆着茶壶、瓜子、花生和砂糖橘,还有拼好的果盘和小甜品蛋糕,曲奇饼干、巧克力等零食。 看上去这里像是茶楼,充满了喧闹声,家长们都在鼓励自己的孩子,说待会千万不要慌,没考上也没关系,拿出你最好的水平,不留遗憾就好了。 夏弥找了处角落里没人坐空位置,坐了下来。 她抱着书包,拉开拉链,拿出一盒酸奶插上吸管。 吸了几口,朝周围看了几眼,她将装瓜子花生砂糖橘的青花瓷盘一点点推到自己面前,然后整盘都装倒进了书包里。 随后她若无其事吹着口哨,拿起那盒小巧的蛋糕,眼睛放光似的吞进了嘴里,两边的脸颊鼓成了松鼠。 桌上的巧克力和曲奇似乎都是糕点师现做的,没有包装,但味道很好,外形也很高级,曲奇里有大颗的榛子和松仁粒,佐料丰富奢华。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保鲜袋,把曲奇和巧克力装了进去,好像她今天不是来参加面试,而是来进货的。 突然,广播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现在请各位考生,跟随我们的老师前去体检,家长们请在原地等候,1到20号的考生,请跟随童乐老师,21到40号的考生,请跟随严嘉老师...” 戴工作牌的老师举着牌子走过来了,牌子上写着他们的名字,他们手里拿着名单,组织队伍。 夏弥使劲吸干了酸奶盒,背上书包站队。 待她离开后,路明非面色复杂,领着绘梨衣来到座位上坐下。 桌上,一个干瘪的酸奶盒,孤零零地立在空盘子里,风一吹,就倒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sakura帮我揉揉腿 路明非拿出夏弥的档案,在个人简介这一栏,她的特长写的是“舞蹈”。 关于她的家庭情况,上面没有过多的介绍,只有家属一栏,写着她父母的名字:“夏海”和“刘梅”。 路明非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坐在那想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了。 这tm不是《家有儿女》么! 好家伙,夏东海和刘梅,把东字去掉就变成你爸妈了是吧。 路明非从一扫而空的桌面上捡起酸奶盒,丢进垃圾桶,思绪飘散。 这是哪能是龙王啊?那塞蛋糕的模样,像是几辈子都没吃过好东西。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说“对不起,为了我老婆能活命,只能委屈你献点血了”么? 还能怎么办呢? 也不可能放任夏弥就这么入学卡塞尔。 不管她有没有觉醒记忆,总归是要找她谈一谈的。 在这之前,路明非决定再继续观察一阵子。 第一批体检完的考生排好队列,从林荫下的石板路走出来了,他们有的用棉签压着胳膊,能看出来是刚抽完血,在用碘伏消毒,等待针孔结疤。 石板路的尽头是才搭好的遮阳棚,戴口罩的护士拿着针管给考生抽血,有人在测量身高体重肺活量, 家长们一一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自己的孩子。 从1号考生开始,工作人员依次安排考生从通道进入教学楼,面试官在房间里等待他们展示特长,如果你的特长是钢琴演奏,就会有人搬来一台钢琴,如果是绘画,那么就会要求你现场作一幅简单的素描。 同一时间,一共有二十位工作人员在对考生的表现进行记录,每个考生所占用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但由于现场的考生有足足两百人,这一过程也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特长展示结束后,就是体质测试。 1到20号的考生被带领着来到操场上,进行五十米短跑。 信号枪响,跑道上的男生女生铆足劲飞奔出去,家长们被拦在操场外,大声地喊着加油。 这些画面让路明非想起了高中运动会,也是这么热热闹闹的。 因为夏弥是第127号,测试还在后面,路明非就领着绘梨衣到处闲逛,去看考生们拉引体向上和跳高跳远。 到了一千米测试的时候,有两位考生,鹤立鸡群地跑在了最前面,足足甩了第三名半圈还多,而第三名又甩了第四名小半圈,剩下的人则是扎堆在跑。 有一位体格较为肥胖的考生,出的汗把白衬衫都浸湿透了,大喘着气,满脸通红地奔跑,一冲线,就被担架给抬走了,因为他晕了过去。 路明非终于等到了夏弥体检完毕去展示特长。 他提前溜进了教学楼,躲在监控室,原本坐在这里的工作人员被他用主考官的权限打发走了,似乎邓世专门打过招呼,导致他在这边的话语权还蛮大的。 监控室里,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电脑前,一个超大的屏幕占据了墙面,操场、会议室、舞蹈室、声乐厅...各个房间的画面都一应俱全。 屏幕上的画面非常清晰,今天的面试流程将会被录制成视频,发送给诺玛分析,诺玛能通过一些细微的动作,判断考生是否天赋异禀。 终于轮到夏弥了,一位工作人员喊到了她的号码:“127号!” “到!”夏弥立正站好。 路明非呼叫诺玛,帮忙把舞蹈室的视频调到满屏,这样整个屏幕上都是夏弥了。 “你的特长是舞蹈对么?”工作人员询问。 “是的。” “那就现场跳一支舞吧。” “什么都可以吗?” “跳你最拿手的吧,如果需要伴奏,请告诉我。” “谢谢,但不用了。”夏弥轻手轻脚地在墙角放下书包。 舞蹈练习室里有一面墙通体被镜面覆盖,明亮的白色灯光充斥着房间,整个空间非常开阔,除了她以外,还有三位特长是跳舞的考生,在一边等候。 “请问我可以开始了吗?”夏弥站在最中央,朝工作人员挥挥手,看到她你就会想到青春活力。 “请开始吧。”工作人员点点头。 纤细柔软的女孩以芭蕾舞的曼妙姿势环抱双手,她的左膝略微弯曲,随手双手平举,从左到右走了两步。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双线条完美的腿,她穿着短裤,每一寸肌肤都如鸡蛋白般细腻嫩滑,她的动作优雅,即便没有音乐,耳边仿佛也响起了古典音乐的伴奏。 路明非以欣赏的目光观赏夏弥的腿,年少时看脸看胸,但到了最后,都会幡然醒悟,明白一双美腿才是最值得鉴赏的。 就在这时,另一双完美的腿架在了他身上。 绘梨衣的玉腿从他的两腿中间穿过去,柔软的触感迫使他把注意力转移回来。 吃醋是每个女孩子的天性,哪怕绘梨衣没学过,但在路明非目不转睛盯着别的女孩的腿时,她心里也酸溜溜的感觉,像是吃了没熟的杨梅。 总之她不想让路明非盯着别的女孩的腿看,要看不如看她的。 女孩深蓝色的裙摆如花束般铺开,雪白的腿如琼脂般晶莹剔透,美的像是艺术品。 “sakura帮我揉揉腿。”绘梨衣举起本子,她已经很习惯和路明非亲密接触了,每晚两人都抱着睡。 养过猫的人会觉得她像是一只躺在沙发上露出肚皮的小猫咪,这是在邀请你过来挠挠她的肚子。 谁能拒绝一个有小心思的女孩呢。 路明非两只手按在绘梨衣的大腿上,帮她舒缓疲劳。 绘梨衣身子骨一下软了下去,倒在了他的怀里,与其说两人是挨着坐,倒不如说是绘梨衣坐在了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心想监控室里总不该也有监控吧。 还没等他去看看墙角有没有亮着摄像头的光,绘梨衣柔软的唇瓣就贴了上来,幽兰般的吐息吹拂到他的耳根。 这种感觉像是在偷吃香草冰淇淋,是的,用偷吃这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妈妈悄悄在冰箱里放了一盒奶油冰淇淋,等到回家时,却发现你舔的嘴边都是奶油,而盒子变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下。 等到路明非再次看向屏幕时,夏弥已经消失不见了,转而是另一个女孩,穿着长袖的传统服饰跳民族舞,红色的绸缎挥舞,女孩一个富有力量感的下腰,结束了这支舞蹈。 夏弥此时已经到了操场,准备最后的女子八百米。 她上身穿着白色的运动衫,下身是淡蓝色的运动短裤,鼓鼓当当的书包挂在足球门的铁框上,时刻处于她的视线范围内。 女孩们在赛道上排成一排,紧张地捏着手,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只有少数的几个女孩,在体测开始前涂了唇膏,夏弥虽然没涂,但她的嘴唇依然水润富有光泽。 “乖女儿,加油,你是最棒的!”一位父亲在场外大喊,使劲地挥舞双手。 一位短发女孩捂着脸,看向一边,似乎不想搭理自己的父亲。 直到考官拿起了信号枪,她才深吸一口气,做出了预备跑的动作。 “3,2,1,预备...跑!” 砰——!!! 信号枪的枪口冒出硝烟,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夏弥将所有人都甩到了后面,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发出莹莹的光辉,塑胶跑道上投下剪影,女孩们只能看到她一晃一晃的马尾辫。 毫无疑问,她是第一。 “很出色的肌肉力量。” “她看起来很轻松,一点汗都没出。” “我看了她跳舞的视频,她对全身肌肉的控制力远远超出了其他考生,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她的特殊了。” “基本上可以确定她已经觉醒血统了,或许还觉醒了言灵。” 邓世扶了扶眼镜框,注视着夏弥的衬衫角,若有若无的微风环绕在她的周身。 他觉得他发现了一个好苗子,这阵微风似乎是夏弥无意识引动的风元素,如此强大的元素亲和力,说不定会是万中无一的“a级”。 要知道,全世界的“a级”混血种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一万个,能在新生中,发掘出一位“a级”,这对一位面试官来说,绝对是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虽然卡塞尔在bj的预科班,每隔几年都能向学院输送一两个“a级”,但他们几乎全是来自混血大家族的继承人,比如前些年的叶胜和陈墨瞳,都来自有名有姓的混血种家族。 从混血种家族以外的地方发掘“a级”,只能用“碰运气”三个字形容,在这种广撒网式的面试中找到一位“a级”,就像是你在玩氪金游戏时,一发抽中了全服唯一且限定的超强武器。 这个概率一点不夸张,全世界有几十亿人口,每年满十八岁的青少年有几亿,在如此庞大的基数中,卡塞尔每年能招手到的“a级”少之又少,通常不会超过五人,虽然说难免有漏掉的,也足以证明a级是多么稀有的存在。 每一个“a级”,对于卡塞尔都是极其珍贵的,他们通常都富有个性与天赋,站在人群中,一眼你就能看出他们的不同。 比如陈墨瞳,到今天,邓世都还记得这个混世大魔王,这家伙就读预科班期间可没少给他惹麻烦,什么逃课,顶撞老师,这些都是小事,她要是安安稳稳的出现在你面前,那还好,如果你一整天找不到人,那真得担心她在学校里安了炸弹,要把教学楼给炸了。 也不知道陈家怎么会培养出一个这么叛逆的孩子,往些年,陈家也会送人到预科班来读书,可大多数,都还是性温柔乖巧的女孩子,大家闺秀这个词放在她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娶到其中的任何一个,下半辈子都是一种享受。 可偏偏冒出来陈墨瞳这么一个怪胎,只能说“a级”是与众不同的。 邓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夏弥身上,心想这个孩子一看就和陈墨瞳不一样,肯定不会给他惹麻烦。 离卡塞尔入学还有五个月,如果她入选了,这五个月都将在预科班学习,他已经做好准备,把这个叫夏弥的孩子招收进来了。 除非夏弥主动拒绝,但这种事情极少发生,血统越高的混血种,就越是孤独,血之哀会驱使混血种们聚集。 一个全新的,充满着新奇事物的世界,有谁会拒绝呢? 就像是孩子们年幼时都幻想见到独角兽和长翅膀的小精灵,期待着有一天收到猫头鹰送来的信,每个人内心都是渴望新事物的。 十八岁的青少年,满腔都是热血和梦想,邓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乘坐飞机前去芝加哥入学卡塞尔时,那种激动澎湃的心情。 他相信夏弥不会拒绝新世界的。 很快夏弥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八百米的冠军,她游刃有余,象征性地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毛巾,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然后动作自然地叠好,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到了中午,烈阳高照,四月份的天气还不算热,家长和考生在休息区忐忑地等候着通知。 一个人拿着名单出来,贴在了墙壁上,同时广播里也开始播放入选的考生名字和号码。 大约有20来个人通过了初试,通过率是百分之十,被喊到名字的考生家长都很开心,没被喊到的则是面露沮丧,但家长们也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鼓励着自己的孩子,转身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 原本喧闹的操场,变得有些冷清。 广播通知剩下的人进入教学楼。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弟弟,他临时有事,让我帮忙照顾,我可以带他进来吗,他很懂事的,不会捣乱?” “当然可以,如果他能保证听话。” “请放心,我会管好他的。” 从走廊外进来的夏弥,坐在了位置上,宽阔的走道里摆着座椅,他们等在会议室前,迎接最后的面试。 留短发的干练女人一个个喊着名字。 “夏弥,跟我来。”女人招了招手。 “这就来!”夏弥站起身,跟着女人进房间。 进屋的一刹那,她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康斯...”她的瞳孔猛然放大,一只脚留在门外,心里瞬间迸发出不顾一切逃跑的念头。 第三百一十六章 敌不动我不动 跑,必须得跑! 夏弥清楚的知道,她和康斯坦丁,在力量上的差距有多大。 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当中,康斯坦丁是掌控力的那一位,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她不是康斯坦丁的对手。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火元素爆力! 自世界诞生之初,火元素就代表着爆发性的力量。 夏弥不知道为什么康斯坦丁会出现在这里,但她怀疑康斯坦丁就是来逮捕她的。 毕竟她之前就感知到了诺顿的占卜,要不是芬里尔没法离开,她早就抄着家底连龙带人的跑了。 几千年过去了,夏弥不知道她和康斯坦丁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今天绝对不是一个谈往事的好时间,这里可是混血种的大本营,如果她暴露了,全世界都将把她作为追捕对象。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带她进门的短发女人见她忽然停住脚步关心的问了一句。 “我...我肚子好像有点痛...”夏弥将计就计,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扶着墙,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量定康斯坦丁也和她一样在隐瞒身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先找个理由混出去,其它的东西再说。 “你没事吧,夏弥。” 这时,一个人站起了身。 是路明非,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们认识吗?”短发女人看了看夏弥,又看了看路明非。 “我们以前都在仕兰高中读书,是校友,但是后面夏弥转学了,我就没怎么见过她了,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还真是缘分。”路明非给了康斯坦丁一个眼神,“要不然我送你去医护室看看吧。” “不用了,不用了!”夏弥看出来康斯坦丁和路明非之间有py交易,“男女授受不亲,考官...考官小姐!你带我去医务室吧。” 夏弥抓住了短发女人的手臂,宛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叫夏兰。”夏兰自我介绍道:“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邓世,我先带她去医务室看看,你接着面试后面的考生吧。” “我想上厕所。”就在这时,康斯坦丁乖巧的举起手。 “还是我们来吧,让绘梨衣扶着夏弥就好了。”路明非指了指一旁坐着的绘梨衣。 没等夏弥拒绝,路明非就大步离开了座位,康斯坦丁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步一步朝夏弥走。 路明非今天就要看看夏弥是真的没觉醒记忆,还是装的。 如果她没有记忆,她就不会认识康斯坦丁,反之,她就是装的,夏弥这个人格,只是龙王用做隐藏自己的伪装。 路明非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防夏弥突然发难。 不死斩就在身后,一旦她有攻击的意思,康斯坦丁和他就会联手,瞬间将其斩杀。 当然,路明非会记得给夏弥留一个全尸,毕竟还要给绘梨衣换血。 康斯坦丁和绘梨衣跟在他的身后,逐步接近夏弥。 “等一下!”夏弥忽然伸出手左手,比了个暂停的动作,“我的肚子好像不痛了,我们继续吧!” “你真的没事吗?”夏兰关心的问,“可别勉强自己,放心吧,我们的医务室有专业的医生和配套的设备,肯定能检查出你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问题,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夏弥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她还跳了几下,甚至劈了个叉,又站起来,“考官你看,我好的不能再好了,我们继续吧。” “这...”夏兰回头望了望邓世。 “继续吧。”邓世皱着眉,面色古怪,这番举动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陈墨瞳。 夏弥松了一口气,退到了夏兰的身后,让开门缝的位置。 “小弟弟,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快去吧。”她隔的远远的摆摆手。 路明非和康斯坦丁对视一眼,走出了房间,绘梨衣也跟着走出来了,他们来到走廊拐角处的厕所门前,这里空无一人,也没有监控。 “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是她,我认出她了。”康斯坦丁认真的点头。 “所以她是好龙还是坏龙?” “我们曾经是盟友,但现在...我不知道,她好像认出我了。” “不能就这么放她离开。”路明非定了主意,“今天我们就把她盯死了。” 他们只出去十几秒钟,就又回到会议室,夏弥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开溜。 邓世刚询问完第一个问题,“你最近做的,印象最深的一个梦是什么,请把它描述出来。” “不知道,我最近睡眠很好,没做过梦。”夏弥斩钉截铁的回答。 邓世一下被卡了壳,“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有时候会不会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不在一个世界里。” “没有,我和我们班的同学关系可好了。” “你平日里睡觉的时间大约在几点钟?” “22点到0点不等。” “你身边出现过灵异现象吗?或者说,在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没有。” ... 夏弥的语速很快,每一个问题都不假思索的回答,她现在就想赶紧离开这儿。 几分钟她就答完了所有的问题,就像是应付学院教学评估的学生,连题目和老师都不看,全部填写优或者良,然后一口气拉到底,提交评价。 “还有问题吗,诸位考官?” “没有了。”邓世看出了她应付的心态,也没有多留,“你可以离开了。” 毕竟这只是第一场面试,后续等血液检测的结果出来了,还要单独去家访,那个时候才会把真相通知给入选的考生本人。 “谢谢。”夏弥面对着一排排的座位后退,试探性的迈出了脚。 路明非站起来了,招呼声没打,就跟了出去。 绘梨衣,康斯坦丁紧随其后。 夏弥见状立刻从门后跑了出去,路明非三人也不见踪影了。 夏兰和邓世面面相觑。 “你觉不觉得,他们的气氛好像有点奇怪?” “不是好像,就是有点怪。” 两人自然不会想到,他们刚才和两位龙王共处一室,这概率堪比陨石砸中脑袋,纵观混血种的历史,在同一时刻遇到两位龙王的混血种,那都是在课本里留下名字的传奇。 “我猜,夏弥是路明非的前女友。”夏兰的恋爱脑开始发挥功力了,“看了就明白了,这孩子这么漂亮,路明非高中时候,肯定追求过她,两个人过去百分百有一段没有结果,但是很美好的青涩恋情。” “就是最近很流行的那种,青春疼痛文学?” “懂不懂什么叫《悲伤逆流成河》?” “不懂。”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夏兰的脑海里编织出一个足够拍52集大型连续剧的剧本。 曾经的男孩没钱没势,寄宿在亲戚家,受尽了欺负,直到一个女孩闯入他的生活,陪他上下学,找他辅导题目,中午两个人一起吃饭,男孩在心底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让女孩过上好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女孩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不得不转学到另外的城市,她就这样和男孩分开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终于有一天,男孩和女孩又重逢了。 男孩不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他是众星捧月的明星,这么多年,他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心里却还是想着当年的女孩。 而女孩,看着变化的认不出的男孩,还有他身边的那位光彩动人的公主,只升起了一种疏远感。 这就是故事的开端,夏兰好想追出去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可惜她不能,她还得继续面试剩下的考生。 此时,校园里,夏弥面无表情的背着书包,往外走。 三人紧随在她的身后。 “不是你们一直跟着我干嘛!”夏弥停了下来,转身抱着书包。 “顺路,顺路,这不中午了吗,我们打算去外面吃午饭。”路明非打了个哈哈。 “姐姐饿不饿啊,要不然和我们一起吃饭?”康斯坦丁眨巴眨巴眼睛。 “...”夏弥语塞了,继续往外走。 她完全搞不懂康斯坦丁想要干什么,跟着她又不动手,也不表露身份和来意,在这儿玩cosy是吧? 敌不动我不动,既然你喜欢装,那我就陪你装到底! 夏弥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很快走到了大门。 偏僻的公路上,有一辆每隔半小时才有一趟的公交,她就是坐公交车来的。 四个人站在露天的公交站下,说是公交站,其实只有一个生锈的铁牌子,没有遮阳棚也没有长凳。 气氛极其尴尬,他们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 绘梨衣还不太搞得清楚状况,因为她对于混血种世界的认知模棱两可,虽然路明非给她解释过,但她依旧不太能理解,反正她只知道,路明非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要是她能开口说话,气氛也不会这么冷了。 主要路明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倒是希望夏弥能主动开口,承认她是龙王,然后让康斯坦丁和她叙叙旧,大家在心平气和地讨论,换血的话题。 想了一会,路明非还是打破了沉寂,“那个,你哥哥的病,还好吗?” 他按照夏弥在楚子航车上给自己的安装的人设来对话,反正还没撕破脸皮,那就接着奏乐,接着舞。 “我哥哥?”夏弥警惕地眯着眼睛,紧抱着书包,看着康斯坦丁的脸。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龙化出翅膀,全速飞行,试试看能不能逃出去。 康斯坦丁挠挠头,两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这种气氛一直等到了公交车来。 公交车上有一位背着挎包的售票员阿姨,她坐在座位上和司机师傅唠嗑。 夏弥抢先一步上车投币。 售票员撕下一张粉红色的小票给她,然后接着和司机聊天。 夏弥坐在最里靠窗的座位,窗户边挂着安全锤,轻轻一敲,就能破窗而逃。 令她没想到的是,路明非三个人里,负责投币的竟然是康斯坦丁。 他乖巧的从白色卫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儿童款式的钱包,钱包上印着一个大鼻子戴厨师帽的外国人,还挂着一个锅铲形状的挂坠。 他从里面数了三个硬币,挨个投进去,夏弥看到他的钱包里有厚厚一叠的小票,专门放在一个透明的小隔包里。 难道康斯坦丁经常坐公交? 售票员阿姨撕了三张小票给康斯坦丁,康斯坦丁鞠了一躬,礼貌地说谢谢,这种礼节性的意识,在他和哥哥隐瞒身份躲在白帝城时,就养成了。 售票员阿姨还夸他懂礼貌,说他家里教的好。 夏弥越来越搞不清楚康斯坦丁的路数了,打死她,她也不会想到,康斯坦丁不仅经常坐公交车买菜,还是某位年轻富婆的掌勺大厨兼龙王牌吹风机。 投过币后,三人又包围着夏弥坐了下去。 绘梨衣和路明非坐前排,康斯坦丁挨着夏弥坐。 夏弥如坐针毡,“小弟弟,你去那边坐好不好?” “姐姐你嫌弃我吗?”康斯坦丁又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对暗号。 “你去你哥哥姐姐那里坐不好吗?”夏弥继续劝说。 “我哥哥不在这儿。”康斯坦丁摇摇头,“姐姐你认识我哥哥吗?我总觉得你有点面熟。” “你哥哥叫什么?” “他姓诺,姐姐你知道诺这个姓吗?我哥哥以前是烧火的,他说他以前认识一个会挖石头的姐姐。” 夏弥又沉默了。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在明示了。 诺顿的确是玩火的,那个挖石头的姐姐,不就是她么? 她深吸一口气,康斯坦丁就这么跟了一路,也没有和她动手,或者惹出事端,或许诺顿让康斯坦丁来,是为了和她重续盟约。 这也许不是一个坏消息,看看康斯坦丁的打扮,就知道诺顿现在混的有多好了,弟弟出门都随身携带着保镖,是夏弥在第一次见到绘梨衣时,就感觉到她身体里蕴含的非凡之灵,还有路明非,他背上背着的东西,总是让她心悸,他们甚至还混进了卡塞尔的权利部门,当上了面试官。 想不到聪慧如她耶梦加得,也有比不过那个一根筋诺顿的一天。 “让你的哥哥来和我见一面。”夏弥在康斯坦丁耳边说。 她非常先入为主的,将康斯坦丁和诺顿,当成了路明非的老大。 第三百一十七 诚意(¥) 康斯坦丁在性格上有着难以弥补的缺陷,所以双生子里,永远都是诺顿掌控话语权。 要谈判,自然要和诺顿谈,至于康斯坦丁...这话说起来可能不太好听,但夏弥一直觉得,康斯坦丁的智商和她的哥哥芬里尔是同一级别的,稍微谈的复杂一点,就只会阿巴阿巴了。 “让诺顿亲自来,若是他不愿意,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夏弥沉着脸。 “可是哥哥他...”康斯坦丁为难的挠挠头,这会哥哥估计还在婴儿车里睡觉,回去说不定还得换尿不湿,宝宝一天至少要保证15小时的睡眠时间,他实在不想把熟睡的哥哥吵醒。 “怎么,诺顿现在有什么难处吗?”夏弥见康斯坦丁迟疑的样子,回想起青铜与火之王被杀死的传言。 早在几个月前,这件事就传开了,夏弥在猎人网站注册过一个只用来浏览信息的账号,猎人网站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网站,似乎不属于卡塞尔,夏弥在网站上看见了青铜与火之王被猎杀的消息,猎杀者为卡塞尔。 正因如此,她才升起了入学卡塞尔的念头,目的就是验证这件事的真实性。 如果消息为真,那么诺顿和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也应该在卡塞尔的手里,如果消息是假的,她去这个混血种学院里摸摸底,也不亏。 而且在今天她报名面试前,就知道面试成功的考生,每年最高能获得36000美元的奖学金,最低档次也有10000美元,这钱可比她去打工赚来的划算多了。 有些扯远了,总之夏弥入学卡塞尔最大的原因,不是为了奖学金,她是为了找寻龙王的龙骨,才做了这个决定。 所以诺顿让弟弟康斯坦丁来见她,是因为受了重伤,其实他的处境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因此才让康斯坦丁来找她这個曾经的盟友,想要再续前缘? 这么一想,事情就变得合理了。 “如果诺顿不方便,我也可以去见他。”夏弥觉得自己离真相很接近了,那老大三粗的诺顿,从来都不会使用什么计策,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了谈判的资本,因为现在是诺顿有求于她。 “我必须和诺顿当面谈。”夏弥要看见诺顿现在的状态,才能摸清楚,自己手里有多少筹码。 如果诺顿的情况比她预想的好,那她就适当性的让步,如果比她预想的差,那就可以多争取一些利益。 她的态度异常坚决,不见诺顿不松口。 康斯坦丁无助地看向了路明非。 夏弥心想,路明非肯定是诺顿给康斯坦丁安排的智囊,在智商这一块,少有龙类能比过狡猾的人类。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把你哥哥带上?” 路明非试探性的问一句,他当然希望事情能顺利的发展下去,大伙能心平气和,就最好。 康斯坦丁转头又望着夏弥。 夏弥点点头,“可以,你们安排吧。” 到现在,她也认为诺顿是管事的主。 ... 宝格丽酒店,餐厅。 如上万条珍珠项链垂下的水晶吊灯挂在天花板上,戴白手套的侍者撬开一瓶82年的拉菲,高脚杯里深红色的酒液反射出醉人的光泽。 舒缓的古典音乐奏响,那是现场表演的小提琴乐队。 貂毛的柔软地毯铺在大理石地板上,侍者为夏弥拉开一张椅子,同时呈上了法式洋葱汤,盛汤的容器是一颗挖开的洋葱,浓郁的迷迭香香气飘进夏弥的鼻尖。 夏弥把书包的肩带取下来,挂在了靠背上。 “今天这里包场,不会有任何外人打扰。”苏恩曦的头发盘起来,抱着一本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文件,站在路明非的身后。 她穿着意大利名匠手工定制的正装,光彩照人,气场十足。 康斯坦丁搂着一个婴儿,拿着奶瓶如慈母般喂奶。 大厅里金碧辉煌,到处都是金钱的气息。 一曲演奏完毕,音乐队离开了房间,侍者端上浇着酱汁的牛排后,一一退场。 夏弥的眼珠子转动,左看右看。 她当然不会为了这点东西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大惊小怪,好歹她也是龙王,有过自己的宫殿和统领的领地,见识这方面,她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但她现在的处境就像是末代皇帝溥仪,自离开皇宫后,已不知多少载,再回到这样奢华的宫殿里,竟然是靠着别人请客,想到她自己那间小小的、又破又漏风的房间,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 大家都是龙王,她怎么就混的这么差呢。 混的差也就算了,关键这个比她混的好还是曾经她鄙视智商的诺顿,这属实有点让龙难受了。 “让诺顿出来吧。”夏弥端坐在位置上,双手搭下,此刻她终于有些许龙王风范了。 她收起了这些没必要的小情绪,在人类世界待久了,忽然转变过来,还有些不习惯。 “哥哥,别喝了。”康斯坦丁从婴儿嘴里抽出奶瓶,然后拿着一张柔软的棉布垫在餐桌上,把婴儿放了上去,同时拿着口水布给他擦嘴。 婴儿和夏弥对上眼,挥了挥手。 “你刚才喊他什么?”夏弥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威严崩塌了。 “哥哥呀,你不是要找我哥哥吗?”康斯坦丁拉着婴儿的手,帮助他站起来。 夏弥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诺...顿?” 婴儿摊开小手,一团金色的火苗在他的手心燃烧,但又立刻熄灭。 “真是你?”夏弥凑近了看,戳了戳婴儿的脸蛋。 婴儿点头,刨开了她的手,表示回应。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夏弥坐回了座位上。 “唔唔唔。”婴儿支支吾吾地发出呓语。 “哥哥说详细说事情太过复杂了,还有他说现在不要叫他诺顿了,要叫他罗纳德·唐,或者老唐。” “你不愿意说,我就不追究到底了,至于称呼,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夏弥眯着眼睛,“所以我们现在还算是盟友,对吧?” 婴儿点头。 “那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唔唔唔。” “哥哥说,不是他找你有事。” “是我。”路明非朝着夏弥挥手,“我找你有事。” “你?”夏弥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路明非身上。 忽然间,她发现一件事情,那位不知名的女秘书一直站在路明非的身后,寸步未离,康斯坦丁站在路明非的周围,诺顿四肢着地,也在路明非面前的餐位上,还有绘梨衣,所有人都把路明非簇拥在中间,仿佛他才是权利的中心。 隐约间,夏弥看到了王座。 路明非从怀里取出一颗红的发黑的贤者之石,纯净的宝石散发出鲜血一般的光泽,夏弥屏住呼吸,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宝石中蕴含的权与力。 “我想要伱的血,作为交换,我可以把这颗宝石送给你。”路明非将宝石放在了桌上,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自宝石被拿出来,夏弥的双眼就没从上面离开过。 “要我的血?我的血可比不上它的价值。”夏弥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情,但她仍然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宝石,在她葱白的指尖触碰到宝石之前,路明非又将它收了起来。 “我要你全身的血。” 夏弥立刻明白了路明非想干什么:“你想要...重启封神之路?别想了,人类承受不住龙王的血,你会死的,如果你真的想走完封神之路,我可以帮你找来一只次代种或者三代种,它们的血,足够了。” “不,不是我要换血。”路明非摇摇头,握住了绘梨衣的手。 “是她?”夏弥静下心来感受着绘梨衣的血统,“原来如此...超越了界限了混血种么?” “如果你同意这个交易,它就属于你了。”路明非攥着宝石,将它举在灯光之下。 “虽然这很有诱惑力,但失去全身的血,即使是龙王,也无法再活下去。” “所以你拒绝是么?” “不,我没说我拒绝,虽然我的血不够,但是...我还有一个哥哥。”夏弥说:“把那块宝石给我,我就带你们去见它,然后帮这孩子换血。” “是芬里尔,它也苏醒了。”康斯坦丁说:“之前我和哥哥用星相占卜,找到了两位龙王的方位,就是你们。” “你说的没错,就是我们,哥哥的龙躯有几十米,接一个浴缸的血出来给她洗澡也只是毛毛雨。”夏弥指着绘梨衣说:“所以把那块宝石给我吧,我保证让你们换血换到爽。” “现在不行。”路明非摇摇头,“我们之间信任度还不够。” “你怕我拿了东西跑路?” “可以这么说。” 夏弥看了看诺顿,又看了看康斯坦丁,两位龙王都在这个人类面前保持着沉默,她终于可以确定,路明非才是这里的主事人。 尊贵的青铜与火之王,王座上的双生子,在为一个人类打工?凭什么? 她认识的诺顿,不该是这样的,路明非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难道凭他的钱吗? “信任是相互的。“夏弥酝酿片刻说:“你不能只单单让我拿出诚意,我怎么知道你找我哥哥不是要对我们兄妹俩下手?” 路明非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抬起手,苏恩曦打了个响指,酒德麻衣退出一辆银色的小推车。 小推车一共有三层,第一层,装着名贵的首饰,珍珠项链、珠宝首饰、成块的金条,在灯光的照射下明晃晃的。 第二层装着现金,磊成堡垒的现金,成捆成捆的,那大红的颜色,直让人喜庆。 第三层,装着糕点饼干,马卡龙,坚果碎曲奇...琳琅满目。 “我知道你看不上,但是这些,是我仅有的,能表达诚意的方式了。”路明非把手搭在小推车上。 夏弥很好的隐藏起自己内心的澎湃。 她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过那些现金,这些有多少? 如果一捆是一万,至少有100万吧,她要打多久的工才能挣到这么多的钱? 酒吧一个月的工资是6000,肯德基员工加外送的月工资是4500,传单派送不是每天都能接到,按一天200来算,一个月顶多1500的外快,加上其它零零散散的工作,她把自己的所有时间都拿去打工,一个月最多最多,也就15000不到20000的样子,高一点按18000来算吧。 一百万万除以一万八...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她要工作五十五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还不算最上面的首饰珠宝,那条纯金的项链上镶嵌着鸽蛋大的红宝石,就这一条,至少得卖几十万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是有人在网上喊,我不想努力了,这就是吃软饭的魅力吗? 夏弥有一种扑上去,在钞票里洗澡的冲动,她把这种冲动归根于龙类喜爱财宝的本性。 她也是一头贪婪的龙,龙都爱财宝,喜欢亮晶晶的金子,这有什么错? 这没有错! 而且她还是大地与山之王,掌管土元素的龙王,喜欢金矿石和宝石,有问题吗? 但是不行,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要忍住冲动,要是被看出来,她就输了! 所以她背着书包轻描淡写的走到了小推车前方,手指轻轻从金银首饰上划过,勾住了那根最大最粗的金项链,上面镶嵌着一颗纯净的祖母绿,以她大地与山之王鉴定宝石和矿石的天赋,她准确的找到了这里面最有价值的项链。 至于现金,她象征性地拿了两捆,装到了书包里,第三层的糕点,她也随便挑了一盒,是她最喜欢的坚果曲奇,其实她很想有一个麻袋,把整个推车都装进去。 但是她要保持龙王的尊严,不能掉价! 龙为了尊严,怎么能连钱...呸怎么能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了呢! “所以,我们之间有信任了么?”路明非眼睛若有若无的往夏弥的书包上飘,心想里面的砂糖橘不会被压坏么? “暂时有了。”夏弥踏着优雅的步子回到座位上,好像她一点都不在乎那一车的财宝和钱。 第三百一十八章 请帖 芝加哥已是深夜。 静谧的夜空星光点点,路灯照下白色的光束,浮尘漂浮在其中,连带着一两只扑腾翅膀的飞蛾撞击着路灯的灯罩。 午夜十二点,是卡塞尔的食堂关闭的时间,或者说是厨师们下班的时间,这座维多利亚风格的穹顶式建筑一天24小时都对外开放,与其说是食堂,它更像是一座古典高级的餐厅,总是有男孩女孩捧着一杯热巧克力并肩坐在长椅上,畅聊到深夜。 芬格尔从窗口那儿买来最后一份牛排骨三明治,那是一个纯黑的纸箱,有半个牛奶箱子大。 “诚惠50美刀。”侍者彬彬有礼。 “先赊着。”芬格尔大大咧咧地伸手去拿。 “如果你没现金,刷卡也可以,不管是谁的卡。”侍者取回了包装精致纸箱。 “我们认识多久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寒心!”芬格尔理直气壮地说。 “我02年入职卡塞尔,今年是第八年。”侍者微笑:“除了你的评级每年都会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就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难道我们八年的友谊还不值得一块50美刀的牛排骨三明治吗?”芬格尔眼巴巴的看着牛排骨三明治,“就当是给我的饯别礼呗,如果不出意外,我就要离开学校了,到时候你想再看到我,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怎么,学院终于下定决心把你开除了吗?或者是让你去纽约时代周刊担任新编辑,以你挖掘八卦绯闻的能力,说不定将来我能在纽约风云人物上看到你,到时候我就能向我的同事们吹嘘我认识这么一位大人物了。”侍者没有交出纸箱的意思。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我这次可是认真的!”芬格尔左看右看,俯进窗口,对侍者小声说:“我悄悄告诉你,我要去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就会飞黄腾达,这可是伱唯一的能抱我大腿的机会了。” “第一年你找我借了500美刀,用的也是差不多的说法。”侍者不为所动,“那时候你还是a级,可现在,你已经降到f级了,再待一年说不定学院会专门为你开设一个g级,在这之前,我想你还是找学院自己主动退学吧,不然太丢脸了。” “丢脸?”芬格尔不屑的哼了一声,“卡塞尔建校历史上有谁能获得一个全新的等级?我这是在创造历史!” “好的好的,伟大的历史谱写者,芬格尔先生。”侍者可不管芬格尔有多牛逼哄哄,“请问你有50美刀来购买一份牛排骨三明治吗?如果没有,那我这个负责售卖餐品的员工就下班了,希望明天我能听到您去执行任务的消息,等您飞黄腾达了,我再为你送上祝福。” 侍者褪下白手套,伸手去拉铁帘。 “哎,等等!”芬格尔招呼住侍者,“我虽然没钱,但是路明非有啊,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补上,补双倍的!别忘了他是s级,还是我的室友,s级每年能有36000美元的奖学金呢!”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分配宿舍的时候,会把路明非和你分到一起,诺玛也有会犯蠢的时候。”侍者白了他一眼,缓缓放下冰冷的铁帘。 新闻部流传着很著名的金句:【永远不要借钱给一個侃侃而谈的德国壮汉,即使他抱着你的腿大哭一场】 几乎每一个新闻部的部员,都被他们的部长芬格尔借过钱。 借到钱之前,芬格尔总是可怜兮兮的,一会说自己的钱全部捐去动物保护协会了,一会又说他的女朋友生病了,急需一笔手术费。 总是有新人上当,可在他拿到钱的一刻,他就从小弟变成了大爷,接下来的四年里,指望他还钱这件事,将会变成可望不可及的期望。 所以侍者只认钱,不认人,他永远都不会让芬格尔赊账,永远,不管芬格尔说的有多天花乱坠。 “一份牛排骨三明治,刷卡。” 在铁帘合上的前一秒,一张黑卡拍下。 那是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臂,如冰晶般纯净的肌肤透着晶莹的光辉,侍者只能看到半个脑袋,和近乎发白的金发,他从这富有辨识度的特征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去年入学的新“a级”,零,全名是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这是一位真正的俄罗斯贵族,从不赊账。 “谢谢惠顾。”侍者露出营业式的微笑,将黑底纹金的纸箱递给零,同时将黑卡放在刷卡机上,轻轻一刷。 “你一定是来请我吃饭的,我太爱你了师妹!”芬格尔张开双臂,朝零凑过去。 可芬格尔扑了个空,零一个轻巧的转身,躲开了他的熊抱。 零提着纸箱,从侍者手里接过黑卡,径直朝空桌子的一个座位上走去。 她从肩包里拿出一瓶清洁水,喷在真皮的座椅上,用纸巾擦干净,又在桌上垫了一张白色的毛巾,放下纸箱,轻盈地跳到座位上坐着。 穿着直筒鹿皮短靴的脚离开了地面,两条纤细的腿微微摇晃。 芬格尔不要脸的凑了上去。 即使是他吃完一份牛排骨三明治,也有八分饱了,更何况是零这么娇小的学妹,顶多一半,不对,三分之一就能把学妹的肚子搞大。 他本想挨着零坐蹭饭吃,但零从肩包里取出一本《龙类家族谱系》的教科书,将他阻挡在外。 芬格尔被嫌弃了,这也怪不得零,他看上去的确有些不修边幅,白衬衫,人字拖,留着络腮胡,头发几天没洗,乱的像是鸡窝,整一个油腻大汉。 于是他自己抽了一张餐盘,取来餐叉和餐刀,目光灼灼地望着零面前的纸箱。 “我只吃一半,不过分吧。”芬格尔说。 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打开纸箱,从里面取出一块三明治面包,然后把剩下的烟熏牛排骨和面包一整个推到了芬格尔的面前:“剩下的都归你。”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埋下头,小口的咀嚼面包。 “将来要是师妹要是你看上哪个男人了,和师兄说。”芬格尔抓起面包和其中夹着的烟熏牛排骨,一口塞到嘴里,“五..棒也把他棒回来...” 零没回话,只是默默的吃着面包,吃完后用餐巾纸擦干净了嘴,看着狼吞虎咽的芬格尔。 等待芬格尔吃完之后,她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晚,摩尼亚赫号原本就有返航的计划,三天之前它抵达了阿拉斯加湾,预计明天能在造船厂完成最后的检修和物质补充。”芬格尔压低了声音,“校董会很重视这次格陵兰冰海发生的异变,但目前什么也查不出来,唯一的异常是一艘名叫‘yamal’的破冰船,这是全世界除了那些未公开身份的军用怪物外,最大的破冰船,隶属于俄罗斯,学院发现这艘船近几十年来,一直在格陵兰海巡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所以我们目前的目标,是找到yamal号,想办法混上去,弄清楚yamal号在干什么,必要时候可以采取武力措施。” “你的身份没问题么?” “摩尼亚赫号的舰长是曼斯,他和我一样,都是从格兰陵海里幸存下来的人。” 零点点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接到了学院的任务。” “因为你是俄罗斯的皇女?” “他们希望在与俄罗斯官方谈判时,我能出面。” “怎么,他们要请求军队的援助?” “不知道。”零摇摇头,“有另一件事要通知你,路明非要结婚了。” “你说什么?”芬格尔只顾着啃牛棒骨。 “路明非要结婚了,在这个月底。”零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你在开玩笑吧,他去日本才多久,最多一个月,你告诉我他要结婚了?这听起来像是天上下钞票,站在广场里,钱就会把我的口袋填满。”芬格尔吮吸着手指上的酱汁。 零没有多说,而是从肩包里取出一张大红的喜庆请帖,递到芬格尔的面前。 这是一张三层折叠的请帖,芬格尔在裤子上擦擦手,将其展开,一副剪影立起来,那是一对男女,男的穿着西装,女的穿着婚服,芬格尔一眼就认出来男的小人是q版的大头路明非。 “恭请您:芬格尔·冯·弗林斯先生光临为新郎:路明非,新娘:上杉绘梨衣举办结婚典礼 日期:本月月底,4月30日星期日,农历二零一零年四月十七。 时间:中午12点10分恭候入席 席设:蒂娜文娜公馆aspasia餐厅 带着满心欢喜,敬邀您共享这份喜悦!相信您的祝福与光临,将使我们的婚礼更加圆满臻挚。” 第三层是手写的笔迹,芬格尔依稀能认出来,除了新娘的名字,其它都是路明非的笔迹。 “他...真要结婚了?”芬格尔长大了嘴,手里的牛棒骨落在桌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零又拿出一张请帖,和芬格尔这张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芬格尔·冯·弗林斯”变成了“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除此之外她的肩包里,还装着几封请帖,大概是给诺诺、苏茜、古德里安教授等人写的。 芬格尔呆住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整个人瘫在座椅上。 真的假的? 他撩开头发,摸摸额头上的伤口,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但这个梦未免太真实了些,因为牛排骨三明治酱汁的味道还在舌尖回荡。 “你把这张给古德里安教授,明天我要找其他人把请帖送出去。”零又取出一封。 芬格尔难得变成了话少的那个人,他怔怔的按零的吩咐收下了请帖,只是一只手还在挠头。 “不是,这个上杉绘梨衣是谁啊,为什么路明非离开一个月忽然要和她结婚?”芬格尔吞吞吐吐地说:“这小子也没和我通个电话,这在搞什么明堂?是不是学院安排的任务,我说,他带个女朋友回来,我还能接受,突然结婚,这...这...” 他百思不得其解,入学时他为路明非办了相亲会,这小子一个都没看上,怎么这时候突然重振雄风了。 难道是在日本文化的熏陶下觉醒了?明白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他看着零,试图从零这里得到答案。 但零也只是默默地和他对视。 “好吧,我猜你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芬格尔长叹一口气。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零站起身,收拾毛巾,捏了捏包里的布袋熊佐罗,侧脸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许落寞。 “去诺顿馆的天台喝杯酒?路明非临走前把诺顿馆的钥匙交给我了,藏酒柜里有不少好酒。”芬格尔叫住了她。 零回头看了一眼:“走。” 无人的路边,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壮汉身边,走着一个娇小的金发女孩。 “你有洁癖?”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不是所有人,对么?” 零保持着沉默。 “其实我也喜欢一个女孩,想要结婚的那种喜欢。”芬格尔在路灯下走了一小段探戈舞步,伸出的手臂仿佛挽着一个女孩,“以前我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在这条路上跳舞,她哼着歌,总是看着我的眼睛。” “你有多爱她?” “多爱她?”芬格尔自嘲的笑了一声,“我没有爱了,只剩下恨。” “如果你能再见到她,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everything.” “爱是什么?”零问。 “爱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因为每个人的爱都不一样。” “我不懂。” “不懂就别想了,等到你爱了,自然而然就懂了。” “嗯。”零点点头。 “话说你会笑吗?我好像从来没看到你笑过。” “笑...”零低头想了想,脸上出现一个极其别扭的笑容。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芬格尔浑身恶寒,连忙叫她打住。 真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笑起来怎么像是要杀人一样。 “我的笑,很难看么?”零拍拍脸,恢复了无表情的脸。 “怎么说呢,就像是在辣炒苹果或者蒜蓉香蕉。”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尼伯龙根 天空被乌云遮蔽了,雷光在云层中穿梭,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沉闷的空气让人不太舒服,房间里,电视机播放着最新的新闻。 “今年的第三号台风‘查帕卡’今天上午生成,未来趋向本市沿海,目前多地已发放台风预警,受台风影响,今天起,本市沿海地势出现暴雨和大风...” “本市气象台消息,今天早晨八点,南海热带低压促生了今年第三号台风‘查帕卡’,预计,‘查帕卡’将缓慢朝珠江口到粤西沿海靠近,较大可能在后天下午到夜间,在珠海到茂名沿海地区登陆,截止昨天下午六点五十分,本市已发出22个台风白色预警,气象台预计,今明两天将会有大雨转暴雨,部分县区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并伴有六级至八级大风,请防御强降水和海上大风等灾害...” 苏小妍担心的看着院子里随狂风乱舞的枝头,吩咐婶子们把窗门管好。 “刚才你爸爸打电话过来,让我们这两天待在家里,不要出门。”苏小妍嘱咐楚子航。 一道雷光闪烁,几秒后,轰隆隆的雷声才姗姗来迟。苏小妍整个人惊了一下,挽住了儿子的手。 暴雨降下来了,哗啦啦的雨水从天坠落,鹅卵石小路的表面因为雨水的浸透,出现深色的小圆点,这些小圆点的边缘逐渐连接,整个路面都浸满了水,狂风压弯树枝,树叶被吹落,湖面泛起涟漪,雨水落在透明的窗户上,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苏小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唇色水润,耳垂边挂着圆润的大粒珍珠耳坠,微微卷的发梢卷在额前,美丽中透着一丝俏皮,搭配上她点缀着金色的斜纹软呢黑外套和半身裙,即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又带着一些少女的天真。 以往她可不会这么用心的化妆,还戴上了西柚色的日抛隐形眼镜,今天她本来是要带楚子航去安妮家吃饭的,让安妮的大女儿和她家子航认识认识。 她早早就起床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发型、化妆、挑选衣服和饰品...这些事情几乎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好不容易她做完了造型,天空却变得阴沉起来,刮起了大风大雨。 “唉...”苏小妍愁眉苦脸拿出小镜子,埋怨道:“今天就不去你安妮阿姨家了,去帮妈拿下眼药水,真是的,这台风怎么不昨天晚上来,早知道我今天就不起来白费功夫了。” “妈,中午想吃什么?”楚子航从苏小妍的梳妆台上取来眼药水,暗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来了台风,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场相亲。 他很清楚自己对女生的杀伤力有多大,这不是自恋,毕竟从小到大,他的课桌抽屉里总是会出现粉红色的信封,每年的情人节,他都会收到手工巧克力,走在大街上,他也会被女孩们索要联系方式。 以他的硬件条件,很难搪塞过去,而且妈妈在身边,他也没法用冷酷的话语拒绝,这场台风来的正是时候,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 “吃饺子吧,妈去卸个妆,你看风大不大,风大就把车子开到车库里去。” “好的。”楚子航点点头,拿着车钥匙朝门口走去。 他望着天空,这座城市又下雨了。 他总是会在雨天回忆那件事,啪嗒啪嗒,雨水落在床上的声音清晰入耳,他从门口鞋柜边的雨伞篓里取了一把黑伞,打开门,带着泥土气息的潮湿空气吹拂到脸上,很冰冷。 撑开伞,他径直走入雨中,雨水溅到黑亮的皮鞋上,为了相亲,妈妈给他挑了一件很正式的西装,看起来,他像是要出席什么重要的会议或是一场葬礼。 顺着路走出院子,不远处的露天停车位上,停着一辆帕拉梅拉,这是“爸爸”的车。 楚子航的肩膀被淋湿了,风实在很大,伞只能挡住头部。 如果仍由车在外面风吹雨打,两天后,谁也不知道漆面会沾上多少泥水和枯叶,说不定还会有石子撞击出划痕。 楚子航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台风的确是来了,短短几分钟内,耳边就充斥了暴雨的声音,整个世界都被朦胧的水雾笼罩了。 他看向无人的道路尽头,小区的人都回别墅里躲雨了。 他还没启动车引擎,却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空无一人的道路上,一辆迈巴赫亮着车灯,缓缓朝小区外驶去。 什么东西在楚子航心里猛的炸开,迈巴赫的引擎轰然吼叫,加速着朝小区外撞去。 是它,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楚子航猛然启动了帕拉梅达的引擎,车轮摩擦着溅出水花,立刻朝着迈巴赫的车尾追去。 迈巴赫冲进了透明的雨幕,帕拉梅拉紧随其后。 楚子航眼底出现熔岩般的光芒,即便是纯黑色的瞳片,也无法压制他的黄金瞳。 他无法抑制的踩下了油门,帕拉梅拉的车轮溅起两米高的水花,泥水洒在绿化带上。 迈巴赫跨越一個弯道,消失在楚子航的视野中。 转过弯就是小区的门禁,一扇钢铁的闸门。 “请停下!先生!请停下!” 小区保安的喊声穿透了雨落声。 楚子航猛地踩下刹车,帕拉梅拉的前车与铁栅栏只差毫厘。 “先生,小区内限速5千米,你违规了!”穿雨衣的保安手里拿着喇叭,敲着车窗。 “抱歉...”楚子航猛然吸气,心脏剧烈地跳动。 他环顾四周,哪里都找不到迈巴赫的车影,仿佛那只是幻觉... “先生,您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到公共交通安危,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进行备案!”保安严厉地喊着。 楚子航摇下车窗,“很抱歉,车子出了故障。” 他递出一叠钞票,眼底的淡淡金光还未消散。 保安本想严厉的拒绝这种贿赂行为,作为高档小区的保安,他很有素质,要为每一位业主的安全负责,可看着楚子航冷漠的眼神,他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钞票已经塞到了雨衣的上衣口袋里,帕拉梅达在雨幕中倒车,缓缓驶回了小区。 楚子航将帕拉梅拉停在宽敞的车库内。 他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那真的只是幻觉么? 水顺着帕拉梅拉的车面滴落,楚子航下车,一步一步的朝别墅走去,浑然不顾暴雨淋在他的身上。 “少爷,您没带伞吗?”佟姨看他淋成了落汤鸡,赶忙拿来了干毛巾。 “我去洗个澡,妈说中午吃饺子,佟姨你去煮一锅水饺吧。”楚子航擦了擦头发,换了一双拖鞋,去往浴室。 浴室里,他放下热水,脱掉湿透的西装,一件件衣服从他的身上褪去,露出他雕塑般精炼的肌肉线条,他的背上,手臂,大腿处有几道淡淡的伤疤。 混血种的治愈能力很强,通常小伤口愈合后是不会留下痕迹的,除非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大伤口。 执行部的“a级”任务总是险象丛生,楚子航又是个独行侠,喜欢一个人单干,难免会遇到一些危及生命的状况,特别是在他不成熟的时候。 在开普敦棒球场,他曾爆发式的使用君焰。 他找到了那只隐藏起来的a级死侍,那个长着青灰色鳞片和镰刀般锋利骨刺的家伙,正在球场中央,啃食一位棒球员的尸体。 当时他还不懂得如何使用言灵,但死侍的镰刀骨刺穿刺进他的大腿,锯齿状的骨刃拉扯到血肉模糊,在极度的疼痛和刺激之下,他觉醒了君焰,君焰将死侍吞噬殆尽,剧烈的爆炸将其炸成碎片,连带着整座开普敦棒球场都倒塌了。 在入学卡塞尔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他参加了7次危险等级b的任务,6次危险等级a的任务,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后勤部为他善后,总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钱,每一次他的任务目标,死状都不忍直视,大多数时候想要用肢体碎片拼成一个完整的器官都做不到。 两年时间,一个人可以改变很多。 他从一个普通的高中毕业生,成为了一个手里沾满血的执行部专员,可即便如此,他也看不到能杀死奥丁的希望。 楚子航脱下最后一件贴身的衣服。 淋浴头的水成洒状落到瓷白的砖上,温暖的光照亮了浴室。 他站在热水下,冲刷身体。 洗完澡后,他站在镜子前,缓缓转身。 镜子里映出他肩胛处暗红色的印记,像是胎记。 他确定自己小时候没有胎记,这个胎记是在那个雨夜之后慢慢浮现出来的,不痛不痒,像是一颗半朽的树。 半朽的世界之树,这是卡塞尔的校徽。恰恰是通过这个印记,楚子航找到了卡塞尔学院,多年来第一个主动找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他拿起苏小妍的修眉刀,那是一把锋利细小的刀片,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他小心地用刀在手指上划开一个伤口,倒不是怕疼,而是怕把妈妈的修眉刀给弄断。 血液滴落到洗手池中,带着明显的黑,准确的说是青色,和正常人鲜红的血液相比,他的血,好似没有温度。 这就是“爆血”的副作用,到了最后,一个活生生的人,会转变为没有温度的死侍,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将失去温度。 但这些血液也代表着力量的提升,楚子航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和正常人类比起来,他绝对是一个短命鬼。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苏茜喜欢自己,也不是不懂妈妈的想法,但懂了又能怎么样呢,羊皮卷的作者在上面写“爆血”是“魔鬼的的启示录”,现在他已经被魔鬼握在手里了。 他一直在暗示“爸爸”和妈妈再要一个孩子,可“爸爸”在和妈妈结婚前定了约定,说不要小孩就真的不要小孩。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那一天来了,妈妈会不会哭成泪人,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至少在下地狱之前,要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 首都,宝格丽餐厅。 “所以你当年为什么会跑到仕兰高中去读书?” “这不属于我们的合作内容。”夏弥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嘴中,a5级别的和牛肉眼,入口即化,略微焦褐色的牛排表面遍布着大理石的纹路,皮下脂肪像是雪花一般均匀分布。 “我猜猜,是为了奥丁?”路明非想到了楚子航为他阐述的那个雨夜,在他的那座城市里,除了奥丁,还有什么能吸引一位龙王呢? “你知道奥丁?”夏弥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擦嘴。 “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 “这个话题以后再讨论吧,我说了,我们的信任只是暂时的。”夏弥看了一眼康斯坦丁,婴儿趴俯在他的怀里的育婴袋又睡了,他的面前摆着一盘生的a5牛排和,正看着菜单有插画的那一面,若有所思。 银质餐刀在他的手里变成了水银般流动的液体,再次塑性为一把小巧的锅铲。 淡淡的蓝色火焰灼烧着牛排的表面,他拿着锅铲给牛排翻了个面,此时盘子里的那块牛排已经和插画上变得一模一样。 康斯坦丁切下一小块牛排,盛到小瓷碟里,撒上一点点黑胡椒,递给了身边的苏恩曦。 苏恩曦很自然地接过小瓷碟,拿着餐叉把牛排塞入嘴里,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火候有些过了,a5级别的牛肉最适合的做法之一是刺身,它的脂肪含量很高,入口即化,烤的太久会破坏它本身的口感。” 康斯坦丁认真地点头,拿出小本子记下。 “你在干什么?”夏弥问了一句。 “学做饭啊。”康斯坦丁挥舞着锅铲,眼里闪着光,“将来我一定要开一家世界闻名的餐厅,当上一名主厨!你知道戈登吗?他就是我的偶像!” “地狱厨房?”夏弥面色古怪。 “你也知道地狱厨房?”康斯坦丁显的有些兴奋。 “看过一点...”夏弥陪哥哥看过各种电视节目,五元一张的盗版碟里,能装下几十个小时的影像资料,例如一张封面是《赌神》的光碟,往往还会附带《赌侠》,《赌圣》等等诸如此类的电影。 所以她的脑袋里装满了杂七杂八的综艺、动画和电影,来自世界各地。 “你看的哪一季?你看过第二季吗,有一集,戈登让他们做惠灵顿牛排...”康斯坦丁就《地狱厨房》和她热情的讨论起来,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和青铜与火之王的聊天话题,会是关于一档综艺节目。 路明非也没有想到夏弥居然看过《地狱厨房》。 卡塞尔的教科书里,不是说,龙类都是以“命运”思考主体的生物么,怎么两条龙王的会谈,像是综艺节目同好会线下见面。 回想起夏弥清空一张桌的画面,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第三百二十章 像人类多一点 首都,19:34。 零散的几颗星辰在天空闪烁,大城市的夜晚总是这样,看不到漫天的繁星。 飞机掠过的轰鸣声传入路明非的耳朵里,抬起头,能看到红绿交替闪烁的信号灯,每当头顶有飞机掠过,他都会停下来,抬头看一会。 他又有些想念自己的爸妈了。 他总是会想,爸爸妈妈会不会坐着飞机来见他。 或许因为他和绘梨衣的婚礼日期定了下来,婶婶叔叔打电话告诉他,亲戚邻居都通知到位了,岳父上杉越也匆匆忙忙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会在婚礼当天坐加急航班,赶往现场,作为绘梨衣的父亲,他保证会出席,即使他忙到吃完午饭就得回去。 源稚生和源稚女也分别来了电话,询问他和绘梨衣的近况,并且约定了抵达的时间。 绘梨衣的父亲和哥哥们都很关心她的婚事,因为她是新娘,这是每个女孩一辈子的大事,路明非作为新郎,在这种时候,忍不住会想到自己的爸妈,他们本该在婚礼大厅的红地毯上,挽着他的手。 12岁时,爸爸妈妈把他送到了叔叔婶婶家,如今他19了,在另一个国家领了结婚证,再没和爸妈见过一面,甚至婚礼的举办,都不能通知到他们,因为他们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尼伯龙根里,那个尼伯龙根远在西伯利亚,只有每年暴风雪刮起的季节才会和外界连通。 说起来令人伤心,出席婚礼的嘉宾里,只有叔叔和小胖弟和路明非有血缘关系。 离婚礼的日子已经很近了,不到两個星期。 他很难压抑住内心的期待和紧张,任何一个男孩将要和喜欢的女孩结婚,都会有这种感觉。 路明非摇摇头,抛开淡淡的思绪。 绘梨衣拉了拉他的衣角,指着地铁站旁边的一朵野花。 生命力顽强的点地梅从砖缝里冒出来,那是极小的粉红色小花,孤零零地生长在大都市的夹缝中,绿叶上布满了砂灰,脏兮兮的,唯独刚绽开的花瓣不染俗尘。 绘梨衣经常能看到一些平常很难注意到的东西,例如忽然飞过的信鸽,亦或者是路边的小小野花。 路明非拿出手机帮点地梅拍了一张照片,这种小花在马路边很多见,一到春天,就会盛开。 绘梨衣凑过来看照片,在手机触屏上写:“很美”。 路明非摸摸她的头,在她耳边以极小的声音说:“你更美.。” 绘梨衣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 如果一般的女孩在热恋中听到男朋友说这种话,指定会娇羞地脸红,扭扭捏捏的说“讨厌”,然后拉着男朋友的手撒娇。 可绘梨衣的词汇里,还没有“害羞”这个词的诠释,听到这种话她最直接的感觉是开心,心里好像有一朵云一般的棉花糖融化了。 她可不会把开心藏在心里,所以她拉过路明非的手臂,踮起脚尖在路明非的侧脸亲了一口。 地铁站的人流量很大,但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不知说她是大胆,还是天真。 “我说你们两个在外面还是注意点好吧,影响市容。” 穿着休闲装的夏弥皱着眉看了两人一眼,背着书包,停在两人的面前。 “龙也会注意市容吗?”路明非觉得有些好笑。 他愈发觉得夏弥和老唐有些相似了,当初他在布鲁克林区,和老唐在路边摊烧烤牛排喝酒,从来没有觉得老唐是什么毁天灭地的龙王。 那个夜晚,地摊老板拿出吉他弹奏一曲,老唐拍着手唱歌,给他介绍,这些人都是谁谁谁,喝到兴头了还脱下白衬衫,光着膀子跳肚皮舞,活脱脱一个逗比老大哥。 而夏弥,在肯德基店长的回忆里,就是店里的开心果,一个富有青春活力的女孩,店里的员工们都很关照她,因为知道她家里经济条件困难,在她下班的时候,店里会送她一份免费员工餐,有什么点心水果也会专门给她留一份。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在她打工过的各个地点搜寻过消息,在所有人的回忆碎片里,拼凑出来的不是龙王,而是一个活泼乐观的女孩,有些古灵精怪,小财迷,但交给她的事情总是能做到最好。 从这些地方来看,她像一个人类要更多一点。 “随你的便了。”夏弥不再理会腻歪的两人。 在这边等了一会,康斯坦丁推着婴儿车也从路边走过来了,车里还放着刚冲好的奶粉的奶瓶。 “跟我来吧。”夏弥领着他们进入地铁站。 自动向下的电动楼梯载着他们进入地下,明亮宽阔的空间里,人来人往。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首都的地铁站拥堵的不得了,即便这是5环开外的偏僻地铁站,也有很多人等着上车或者下车。 在自助贩票机处买了行程票,他们通过安检,从闸门处进入候车区。 路明非环顾四周,挂着的金属告示牌上显示着时间和地铁线路,漆黑的玻璃门里,只有广告灯牌亮着灯。 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响声,地铁进站。 三人一婴挤入地铁站,路明非把绘梨衣护在靠门的位置,强行为她撑开一个空间。 夏弥随意找了个扶手拉着。 推着婴儿车的康斯坦丁倒是有人给他让座,康斯坦丁礼貌地道谢,坐到位置上,拿着奶瓶给婴儿喂奶。 “你以前在仕兰,是靠打工维持生活的么?”路明非看着一闪而过的肯德基广告,忍不住询问夏弥。 “是又怎么了?” “我听说你在肯德基工作过。” “你调查我?”夏弥眯着眼睛。 “来见你之前,总得想办法弄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算那只是表面上的。” “是,我是在肯德基工作过,为了避免被你们和奥丁发现,我一直用人类的方式生存。”夏弥的声音很冷,她默默看着镜面里倒映出来的自己,面无表情。 “我们去见过肯德基的店长,他说你拿了好几个月的优秀员工。” “因为优秀员工有额外的奖金。” “店长说你离开的那晚他们给你办了一个送别会,他还说大家都很想念伱在店里的日子,后来他还专门给你打过电话,想要邀请你参加店里的周末聚会,可你换了电话号码。” 夏弥没回话,但默默地看了一眼手腕上一条泛黄的啪啪圈,上面有马克笔写的签名,有很多人的名字。 “你还留着和他们的合照吗?” “忘了。”夏弥淡淡地回应。 真的忘了吗?路明非觉得龙这种生物也挺悲哀的,它们拥有无限的寿命,死了也能从卵里复活。 对人类来说,一百年的人生就足以经历所有的喜怒哀乐了,可龙,只是不断地重复生与死的循环。 或许在第一次见到死亡之时,它们还会悲伤,可第二次,第三次...总会麻木的吧。 人类的生命和龙比起来,就像是昙花一现,就像是在地铁站门口盛开的那朵小点地梅,路明非知道这种花的花期,是一年生的,开完花结果就会枯萎,短短十几天,就是点地梅的一生。 他问自己喜欢那朵花么? 毫无疑问是喜欢的,因为它盛开在砖缝里,又顽强,又美丽,可他也只是用手机拍照留下点地梅盛开的最美一刻,因为摘下它,它明天就会枯萎,不摘它,十几天后,它也会凋零枯黄。 路明非看过苏恩曦传来的、夏弥佩戴优秀员工的奖章的照片,她举起奖章的时候,似乎很开心,那笑容也是虚假的么? 多多少少,还是带有一些真情实感的吧。 可就像是路明非喜欢那朵小花,小花的生命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短暂,在他长达十几年的人生里,每年他都会看到类似的小花,所以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可能为了一朵小花的枯萎而伤悲春秋。 路明非觉得自己稍微摸到了夏弥的心思,龙王伪装成人类生活,或许在一些片段里,她曾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类,忘记了她是一位龙王。 大地与山之王,以她的力量,挖掘一些宝石来换钱,想来不难。 除了害怕使用力量被混血种和其它龙王发现以外,也许有一件事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在享受着作为一个人类的生活。 龙王是如此骄傲的生物,倘若她冒着风险用宝石换来了钱,那她就再也没有理由说服自己去肯德基打工了,再也没有理由去为了优秀员工几百块钱的奖金,努力工作,赢来店长和同事们的夸奖,开开心心地和大伙去聚餐了。 假如她弄来了一大笔钱,那她就只能躲藏在人类世界之外,冷漠地看着人类的喜怒哀乐。 因为她是龙王,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导致她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有一个理由。 真像是个倔强的射手座,路明非心想。 列车停下了,钢化玻璃的门打开。 “该下车了。”夏弥和人流一起下车。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跟在她的身后,康斯坦丁把奶瓶放在婴儿车里,站起来推着婴儿车前进。 走过一个拐角,忽然间,人群的喧闹声和脚步声消失了,一切变得极为寂静。 路明非能感觉到自己穿过了一个领域,站在空荡荡的隧道里,冰冷潮湿的风迎面吹来,掀起地上陈旧的报纸和传单。 “欢迎来到我的尼伯龙根。”夏弥转过身,上身略微前倾,微笑着招招手。 剧烈的风吹起她的裙摆,传单和报纸如散开的蒲公英般在空中飘动。 金色的火焰在报纸上燃烧,版面上的灰白照片被燃烧成灰烬,炭般火红的碎花如雪飘落。 “不要紧张,康斯坦丁,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记得跟紧一点,别迷路了。” 风停下了,夏弥若无其事地在隧道中带路。 水从隧道顶滴落,到处是禁止通行的红色灯牌,这地方用来拍摄鬼片再合适不过了,都不需要道具,找摄影师对着道路镜头摆下摄像头,氛围感就来了。 绘梨衣似乎有些害怕,抱住了路明非的手臂,躲在他的怀里。 “没事,我在。”路明非安抚她的情绪。 他倒是没感觉有啥害怕的,至少这里还有灯,他的胆子早就锻炼出来了,就算一个人去荒郊野外的坟地里睡一觉,他也能面不改色。 如果你在战乱时期杀杀砍砍两年,你也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穿越迷宫似的隧道,他们来到了一个寂静如死的地铁站,空空荡荡。 “这里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那它的电力系统是怎么维持的?”路明非问。 “尼伯龙根属于另一个维度。”夏弥扶在栏杆上,望着铁轨的尽头,“在缔造尼伯龙根时,必须遵循规则,,这个尼伯龙根的规则是‘死亡’,准确地说是摒除‘死亡’,任何一个生物都不会因为一般的手段失去生命,即使它因为饿的皮包骨头,即使它身体的另一半和岩石融为一体。” “作为尼伯龙根的主人,我有一定的控制权,对于电力系统来说,失去电力就代表它‘死亡’了,所以它永远都会有电。” 老旧的地铁从隧道尽头入站,带着令人牙酸的铁锈声。 “这辆地铁也是‘活着’的么?” 路明非等人跟随着夏弥进入车厢。 “对,虽然没有列车员,但会它会自己不间断地在轨道里跑。” “还真是...神奇的力量...”路明非感叹道。 “你早应该体会过我们这一族的力量了。”夏弥看着康斯坦丁。 地铁在漆黑的隧道前进,停在了另一个无人的站台。 “有人闯进来过么?”路明非在栏杆边看见了一个很新的zipper打火机。 “有,但很少,大约有三次。” “他们...最后怎么了?” “别这么看我,我可不想引起卡塞尔的注意,所以清除记忆后,把他们都送了出去。”夏弥沿着阶梯往下走。 金色的火焰燃烧着照亮了隧道壁,那些丑陋的、骨瘦如柴的镰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康斯坦丁没有收敛他的黄金瞳,王的气息,让这些下等的龙类亚种,匍匐跪拜。 路明非蒙着绘梨衣的眼睛,带领她在通道里前行。 穿越狭窄的隧道,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星光般的金色光点在高旷的黑暗中漂浮。 第三百二十一章 芬里尔 地铁轨道上长了铁锈,不知名的藤蔓在铁轨上蔓延,人工开凿的墙面上满是机械的痕迹,沿着岩壁的是梭型的水泥月台,像是入海栈桥那样深入铁轨中,原本应该是用于列车停靠检修的。 这里看上去像是废弃的矿洞,但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芬里尔...在哪里?”康斯坦丁把老唐抱出来,好奇地环顾四周。 周围安静的像是静谧的森林,头顶的漫天星光闪烁,宛如闯进了梦幻的童话世界。 康斯坦丁记得那个大家伙,拥有几十米的龙躯,正如其名号大地与山之王,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康斯坦丁曾经很羡慕芬里尔,因为他本身有缺陷,无法像芬里尔一样孕育出庞大的龙躯。 当芬里尔展开几十米长的双翼遮蔽太阳,在天空中腾飞,他只能站在地面仰望。 那种君王般的身姿才像是一位真正的龙王,只是芬里尔沉默寡言,缔结盟约之时,一直都是耶梦加得在说话。 作为大地与山之王中,掌控力的兄长,它永远都站立在山巅,沉默地望着远方的夕阳。 金色的余辉洒在它狰狞的鳞甲上,那双冰冷的竖瞳里,仿佛充满了孤独,唯有在耶梦加得靠近它时,它才会垂下狭长的龙颈,蹭一蹭耶梦加得的脸,但又会立刻抬起头,眺望着夕阳。 每次康斯坦丁尝试着和它搭话,都不了了之,因为不管他怎么喊,芬里尔都像是没听到一样,仰望星辰或者太阳,一位合格的龙王就该这样,孤独、强大,思考的永远都是命运这一类宏大的命题。 康斯坦丁一直觉得芬里尔很酷,只比哥哥差一点,所以他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那个大家伙。 芬里尔如果苏醒了,应该会是个很显眼的存在,可他到处看也没看到十几米长的龙尾或者是长满骨刺的鳞片。 在他左顾右盼的时候,发现路明非一直盯着布满沟壑的岩壁。 康斯坦丁顺着望过去,在岩壁的下面,发现了薯片的包装口袋,足足有十几包,都是空的,但看起来还蛮新,不像是放了几十年布满淤泥的模样。 薯片包装上还印着最新的青柠口味图片,康斯坦丁不会记错的,苏恩曦经常要吃薯片,他每次去百货商场买菜的时候都会顺带买几包,青柠口味是上上个月才推出的最新款。 所以这些薯片是谁消灭的? 康斯坦丁看着伪装成人类的夏弥。 不得不承认,薯片是人类历史上发明的一种非常成功的零食,他也喜欢吃薯片,原本煮起来口感软糯松的土豆在油锅里打个滚,再撒上盐和调味料,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魔力,夏弥喜欢吃薯片,也不让龙意外。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芬里尔会吃的,几十米高大的龙躯,就那么小一包薯片,塞牙缝都不够的。 关键是他无法想象一位冷酷沉默的龙王,往嘴里塞薯片的模样。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些垃圾到底是谁制造的了。 只见夏弥缓缓放下红黑相间的书包,拉开黑色拉链,从里面取了一包大号的奥尔良烤肉味的薯片,蓝色塑料包装涨满了气,轻轻一拍,伴随着一声气爆声,塑料包炸开。 她拿着薯片靠近岩壁,香气飘到空气中,岩壁剧烈地抖动,石块簌簌地坠落, 康斯坦丁这才发现,那些沟壑,其实是鳞片的缝隙! 芬里尔隐藏在岩壁之中,与其融为一体,这种状态就像是蛇类的冬眠,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对于掌控土元素的龙王来说,睡眠时能轻易在鳞甲外生长出岩石,伪装自己。 金色的竖瞳睁开了,在尘埃之中如灼目的火,修长粗壮的龙颈伸出,青黑色的鳞片在星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张一合,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张布满骨刺的脸上,带着君主的威严,它尽情地舒展着身躯,将它的凶戾、伟岸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幕宛如史诗的画卷,任何一個智慧生物都会为它完美的身躯赞叹,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它半身镶嵌在岩壁里,从腰部开始,它的鳞甲就失去了金属质地般的光泽,转而逐渐变化为粗糙的岩土。 康斯坦丁仰望着巨大的龙躯,眼里带着一丝丝的憧憬,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追求力量了,但看到这样帅气的巨龙,还是会觉得很酷。 待岩石的震动停下后,长长的龙颈垂下来,如蛇一般将夏弥环绕,它张开了巨大的嘴,乖巧地趴在夏弥的面前。 夏弥将薯片一片一片地扔到了那深渊巨口之中,龙王眯着眼睛,发出猫那样打呼噜的咕噜声。 康斯坦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猫,黑石府邸里,他给小鸟游和凸守这两只肥猫梳过毛,情到深处,两只肥猫就会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打滚,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吧,他接受了几十米长的龙王吃薯片吃到呻吟的事实,可为什么龙王撒娇似的喊着:“姐姐,你又来陪我玩啦,你还带了别的哥哥姐姐,我好开心!” 从它微微张开的鳞片来看,它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只抢到了小鱼干,高兴到摇尾巴的小猫咪。 康斯坦丁怔怔地站在原地,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很意外么?”夏弥挠着芬里尔下巴处的一片鳞,“其实以前它就是这样,但在外面,我告诉它我不在的时候谁和你搭话也不准理,只准看着天,所以其它龙才会觉得它是一个又拽又酷的龙王。” “原来芬里尔和我一样,也有缺陷...”康斯坦丁缓缓道。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它的智商依旧像是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夏弥又撕开一包薯片投喂,“只要随便来个陌生人骗它说要和它玩游戏,它就会摇着尾巴跟着走了,被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 “姐姐,今天有好多人,我们玩什么?”芬里尔用大脸蹭了蹭夏弥的手臂。 它好奇地瞪着眼睛,躲在夏弥的身后,观察康斯坦丁、路明非和绘梨衣,看起来它有些怕生,当害羞这种情绪出现在一头巨龙身上,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路明非直直地盯着它的脖颈,在那里,他看到了硕大的忍杀点,进入矿洞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芬里尔的所在地,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大的一头龙,竟然像个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 芬里尔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的有些害怕,或许是感知到了危险,它缩了缩脖子,整只龙试图躲在夏弥的背后,即使夏弥还不如它的一片鳞片大。 “没事的,不要怕。”夏弥抚摸它的鳞片,“这些都是客人。” 芬里尔点点头,龙爪向后探去。 这一举动让路明非绷紧了神经,为了进入这个尼伯龙根,他答应夏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他是轻装上阵的,真要打起来他会非常吃亏。 但下一刻,龙爪的缝隙里却出现了一包薯片,它慢吞吞地把薯片放到地面上,往前推了推:“请你们吃。” 路明非和它的视线对上,走上前拿起薯片检查,就是很正常的黄瓜味薯片,生产日期2010年1月31日,保质期12个月,那么大的爪子竟然能控制好力度,不夹爆胀气的包装。 绘梨衣撕开包装,拿出一片金黄的炸土豆放到嘴里嚼的嘎嘣脆,紧随着芬里尔又用爪子托着几罐可乐放下。 这些零食和饮料都放在岩壁中的小洞窟里,被保护的很好,可乐罐摸起来冰冰凉凉的,甚至有一种冰冻过的感觉。 夏弥随意拿起一罐,易拉罐的拉环被芬里尔收下,很宝贵地收藏起来。 路明非能看到那个最上层的洞窟里放着什么,一些瓶盖、拉环和叠好的烟盒盖。 小时候他也收集过烟盒盖,等傍晚大人们收工了,他就在打麻将的机麻抽屉里一阵搜索,有时能翻到零钱和烟盒,翻到零钱他就自己留着买零食吃,翻到烟盒,他就把烟盒上面的盖子扯下来,叠成长方形的小条拿回去。 小学时班里的男生都爱收集这玩意,他们还会比拼谁的烟盒牌子更好,什么黄鹤楼,双喜,娇子...大家会不自觉地比较哪种烟价钱最高,等课间休息时间,他们就会蹲在井盖前面,把叠好的烟盒盖放上去,谁能用自己烟盒盖把别人烟盒盖扇翻一个面,就能把别人的一起拿走,这种游戏在当时非常流行。 路明非揣测着这头大龙的想法,拿起一罐可乐,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他张开手掌,手心放着拉环。 芬里尔似乎能懂他的意思,巨大的龙爪小心翼翼地捻起拉环。 “这样就能证明我没有说谎了吧。”夏弥倚靠在芬里尔的龙躯上。 “嗯。”路明非点点头,“我们拟定契约吧,用炼金文字。” 康斯坦丁托举着老唐,金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燃烧,一笔一划地写着,火焰铭刻在岩壁上,熔化岩石为炽热火红的熔岩流动,古奥的文字镌刻契约。 “誓约的内容,是你们提供鲜血,帮助绘梨衣换血,作为交换,我会把那块宝石赠与芬里尔。” “芬里尔?为什么是我哥哥?” “因为我们需要的是进化之后的胎血。”路明非说:“也就是说,提供血液的龙王,必须吞噬那块宝石,重新孵化。” “这件事你之前可没有和我说。” “现在我告诉你了,还是说你打算拒绝交易。” “...”夏弥望着芬里尔半身石化的龙躯,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她咬穿了自己的大拇指,在契约的岩壁上按下手印,近乎呈金色的龙血留下灼热的痕迹。 紧随着路明非也按下血手印,双发的血液汇流在一起,沸腾般蒸发,鲜红色的印记深深印入岩壁。 石板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路明非能感觉到一种约束力,契约已经在生效了。 由炼金术王者拟定的契约,即使是龙王,也无法违背,双方总算能放下戒备了。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顺利推动了下去,换血之前,还要做一些准备,不久之后,绘梨衣就能摆脱危险血统所带来的困扰了。 绘梨衣此时正在投喂芬里尔薯片,一人一龙玩的不亦乐乎,她学着夏弥,往那张大嘴里丢,只是她不像夏弥那样一片一片地扔,而是抓起一大把,天女散花般扔出去。 比起小气的夏弥,芬里尔似乎更喜欢这种投喂方式,但在夏弥瞪过来的时候,它立刻又合上了嘴,挥动双爪表示拒绝:“我不吃了,我吃饱了。” 这话听起来没有一点说服力,因为它的肚子能塞下一整个薯片公司的流水线制造工厂。 它这么说其实是害怕惹姐姐生气,因为姐姐一直教导,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但是客人...应该不算陌生人吧... 特别是那个矮矮的男孩,它看过去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好像以前,男孩也曾站在它身边,说过些什么话,到底说没说过它已经忘了,但它对男孩有一种天生的好感。 不过它现在也不敢过去互动,只是趴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姐姐,像是在说,我再也不吃别人家的薯片了。 夏弥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哥哥太好骗,要是她不在,一包薯片绝对足够把哥哥收买了,好笑的是哥哥还知道认她。 她还能怎么办呢,几千年里,只有哥哥陪在她的身边,永远不离弃。 “想吃就去吃吧。”夏弥拍拍它的下颚。 命运为所有的馈赠都标好了价格,今天你吃了别人家的薯片,将来是要抽血来还的。 芬里尔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它只是兴奋地张开嘴,等着绘梨衣大气地撒薯片进来。 路明非见到这一幕忍俊不禁:“这些年你一直是这样在养它么?” “也没有,因为哥哥苏醒的时间很短。”夏弥摇摇头,“我是在它苏醒后才搬来的bj。” “为什么它一半的身体是石头?” “因为哥哥一半的灵魂,被奥丁夺走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黑云 “奥丁,他到底是谁?”路明非不由得问道。 路明非在那座城市里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超自然现象,如果奥丁是一位完全体的龙王,他为什么会这么低调?这座城市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 从楚子航的描述来看,奥丁至少是一位接近完全体的龙王。 一位完全复苏的龙王战斗力有多强? 随意散发的龙威能让普通人晕厥,能使用数系的言灵,包含他本身的灭世言灵,倘若他张开双翼,速度能比战斗机还快,理论上来讲,完全体龙王就是一个高达,瞬息之间,可以飞到城市上空,释放灭世言灵毁灭一座城市,然后再以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离开。 就算对龙王出现的地点,使用核弹进行地毯式的轰炸,他也可以躲进尼伯龙根里,规避伤害。 秘党历史上屠掉的龙王,大多都是属于才苏醒的懵懂期,想和这种生物正面对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例如“夏之哀悼”事件,一位被钉死在棺材里封印千年的龙王,苏醒之时,力量有没有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都得打个问号,可即使如此,他也轻易将秘党当时的领袖们,包含梅涅克·卡塞尔在内的、当代最德高望重的混血种们全灭。 奥丁的实力比起那位龙王来说,只会更强,他到底在暗中策划什么? 事实上,最令路明非感到奇怪的一个点,是楚子航从奥丁手里活下来了。 那一年,楚子航连血统都没有觉醒,只是一个初中的忧郁少年,哪怕他的父亲再天赋异禀在,一个人的战斗力又能抵挡奥丁多久? 为什么楚子航逃离之后,奥丁就放弃了追杀? 如果奥丁真的想低调,应该会把这個知晓他存在的人类,赶尽杀绝才对。 那一晚的雨夜事件,到处都透露着谜团。 “我以为你们知道的比我多。”夏弥望着芬里尔石化的脊柱。 “我根本没见过奥丁。”路明非说:“关于奥丁的一切,我都是从楚子航那里听来的。” “奥丁的身份,我知道的也不多,名字对我们这种生物来说,随时都可以替换,乃至我们的外貌,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用来识别同类的办法,不是名字和脸,而是灵魂,就像康斯坦丁与我,即使我变化了外貌,他变的更幼小了,我们也能互相认出来。”夏弥说:“但奥丁,他的灵魂不是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位龙王。” “难道黑王在分裂你们之外,又制造了新的龙王?” “不可能,父已经沉睡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是奥丁...他是由一位龙王吞噬了自己的兄弟所诞生的。” “你的意思是,他是进化过后的龙王?”路明非皱着眉。 四大君主除去大地与山之王、青铜与火之王,只剩其二,海洋与之水之王当中的一位,卵在路明非手里,也就是说,奥丁真是进化过后的龙王,只能是天空与风之王,所以他吞噬了自己王座上的兄弟,成为了奥丁? “不要把龙王想成什么性格柔软的生物。”夏弥看过来,侧脸浮现细密的鳞片,宛如长着鱼鳍的美人鱼,“我把哥哥养在这里,可不是因为我们兄妹情深。” “那是为了什么?为了吃它?你就这么大个肚子,难不成还想把它整只龙吞进去?”路明非又想笑了。 夏弥脸上的鳞片隐于皮肤间,没好气地白了路明非一眼。 “当初我刚认识康斯坦丁的时候,他也是吵吵嚷嚷地让哥哥吃他。”路明非背着手,看绘梨衣往芬里尔的嘴里倒可乐。 过去几千年了,真要吃,早吃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呢? ... 卡塞尔学院,狮心会。 由于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休假,所有的事物都堆在了苏茜和兰斯洛特两位副会长的身上,因此苏茜的大部分课余时间都被狮心会占据了。 忙碌之余,她双手撑在桌上,望着窗外,轻叹一口气。 开学到现在,她只和楚子航见过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楚子航就去日本当交换生了,现在也没回来。 寒假一个月没见,开学了回来又没见到。 虽然以前楚子航也只是在办公桌前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不说,但总归抬头就能看到那张脸,而现在,抬起头,只能看到空空的座位。 苏茜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 墙上挂着一面锦旗,“狮心会”,照片墙上有每一届狮心会干部成员的合照。 苏茜和楚子航也在上面,那是他们才加入狮心会时拍的。 那时候她还不是副会长,楚子航也不是会长,因为“a级”的血统,他们被邀请进入狮心会,照片里她扎着马尾,双手拘束地放在面前,显的有些青涩和腼腆,而楚子航始终都是那副面瘫脸。 苏茜拿出手帕擦了擦照片,看了一会后,她又擦了擦会长的办公桌,把桌上的文件整理的整整齐齐。 每天她都会做这件事,因为楚子航回来绝不会提前打招呼,苏茜怕他回来的时候,桌上和座位上满是灰尘。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副会长,有人想见你?” “是谁?“苏茜折叠好手帕放到校服口袋里。 “是学生会的人,零。” “零?”苏茜奇怪零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这位冰霜一般的小个子女孩,她接触的并不多,只在去年开学时,邀请过零加入狮心会,两个人的校园生活极少有交集。 她打开门,看见一头柔顺的金发,和恺撒金灿灿的头发相比,零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偏向于素白的雪。 “给你的。”零递过来一张大红色的请帖。 “恺撒回来要举办派对么?”苏茜忍不住朝那方面联想,因为恺撒和楚子航是一起离开的,如果恺撒回来了,就代表楚子航也回来了。 最主要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到零还会找她干什么。 然而零却摇摇头,打破了她微小的期望:“是路明非的结婚邀请函。” 苏茜看见零摇头,出现一瞬间的失落,可听到后半句,她整个人又抖了个激灵:“你刚才说什么?” 她拿着请帖,反复的确认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路明非的结婚请帖。”零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 “路明非的结婚请帖?”苏茜第一反应,今天是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她和路明非的关系还算不错,也许是这家伙想要整蛊她一番。 “今天不是愚人节,这是真的。”零好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 “真的?”苏茜半信半疑地打开请帖,慢慢地读完了上面的文字。 “4月30号,他这是跑日本去相亲了吗!” “不知道。”零淡淡地回应。 “他不是在日本吗?你是怎么拿到的请帖?” “包裹寄过来的。“零似乎是怕苏茜还不相信,又多说了几句:“你的室友陈墨瞳也拿到请帖了,有什么你可以去问她,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说着零就转身离开,事实上,这是最后一封请帖了,她和芬格尔合伙,把请帖派送完毕。 风从窗户的缝隙间吹进来,凌乱了苏茜的头发。 路明非比她还小一岁,这就要结婚了? 明明中国法律规定男人22岁才能结婚,他是怎么搞的? 苏茜心中升起一种挫败感,她的这段虐恋还没有结果,怎么学弟就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这个消息让她没法再继续办公下去了,她拿出手机给自己的闺蜜兼室友通了电话。 “你也收到请帖了?”诺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这是真的,不是玩笑?” “我刚拿到请帖的时候,反应和你差不多,但是今天不是四月一号。”诺诺说:“别伤心,有一天,我也会收到伱的结婚请帖的。”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出乎意料。“ “每个收到请帖的人都这样说,你还在办公室吗,我来找你。” “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让兰斯洛特帮你呗,我才不信你现在还有心情写报告。” 说完诺诺就挂断了电话。 兰斯洛特背着挎包从正门走了进来,礼貌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坐在了办公桌上开始处理公务。 狮心会和学生会都是卡塞尔的权力执行机关,真正意义上能决定学院的财政拨款,所以很多东西都必须由他们批准,例如教室租借,社团活动经费申请等,都要通过他们这一关。 和诺诺说的一样,苏茜现在没有办公的心思了。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楚子航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 泥土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枯叶,古老而茂盛的红松屹立,遮住了阳光。 在这样古老的森林中,新生的树芽难以得到阳光的照射,那些更高大的树木,贪婪地占据了所有适合光照的位置。 唯有在那座火车站的旁边,能看到一些幼小的树苗。 很难想象如此现代化的车站会被修建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密林中,诺大的月台上只站着两个人。 穿着米色风衣的零,和穿着墨绿色校服的芬格尔。 两人都拖着行李箱,站在候车区等待列车入站。 “我们先1000列车到芝加哥火车站,然后去芝加哥国际机场坐飞机直达阿拉斯加湾,摩尼亚赫号已经在港口停靠了,今晚我们就出发前往格兰陵海。”芬格尔拿着手机看行程,手里还抓着两张机票。 列车进站了,墨绿色和银色混合漆成的流线型列车带着尖锐的气流声。 它平稳地减速,停在月台边的时候,已经如丝绒落地那么轻柔。 “芬格尔,你终于决定放弃学位证,回老家放牛了么?”列车员看到芬格尔略微有些惊讶。 “如果你喜欢德国庄园的牛粪,我回家的时候可以顺带给你寄一块回来,这可是稀罕物,在我爷爷那代,抢别人家的牛粪可是要挨打的。”芬格尔拍了拍列车员的肩膀。 “也只有你会把牛粪当成宝贝了。”列车员从兜里拿出口香糖盒,抽了一条递给芬格尔,“上车吧,我得在2小时内把你们送到芝加哥火车站。” 芬格尔拖着箱子上了车,零跟在他硕大的背影之后。 今天的列车乘客只有他们两人,等待他们入坐之后,列车启动,随着鸣笛声,窗户外的风景飞快的倒退,阳光被树荫取代,列车进入幽深的红松林里。 芬格尔泡了两杯咖啡,端到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白色的氤氲雾气飘动,即使高速前进,杯中的咖啡也没有一丝涟漪。 零不停地往咖啡里放方糖,近乎要把杯子满溢出来才停手。 “你很喜欢吃糖么?” “嗯。”零点点头,“因为以前很少能吃到。” “听说女孩子用来装甜食的都是另一个胃。”芬格尔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手磨的黑咖啡很香醇,却带着浓郁的苦涩。 “你以前去过格兰陵冰海么?”芬格尔望着窗外,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我住在莫斯科,没去过那里。”零说。 “有没有听说过‘太子’?” “太子是皇帝的长子,下一任的皇帝。” “我说的不是这个‘太子’,十年前,‘太子’这个id曾经在猎人网站上发布消息,说他的拖船在格陵兰海深处捕捞到奇怪的青铜碎片,他公布了照片,从照片看来碎片上有复杂的古代文字,跟学院秘密收藏的‘冰海铜柱表’完全吻合。” 芬格尔又喝了一口咖啡。 “当时有人开出了惊人的天价购买这些青铜碎片,但‘太子’表示他愿意把那些碎片捐给研究机构而不是卖给商人。他不取分文把碎片寄给了学院,并且附了他捕捞到那些碎片的坐标。而我和我的朋友们,被学院派往格兰陵海,去那片海域进行调查。” “格兰陵事件?” “这是学院的ss级机密,这种等级的机密从来都不会记录在纸质的文档或者诺玛的数据库里,它只记在这里。”芬格尔拍了拍太阳穴,“在去到那里之前,我要先为你讲述一些秘密。” 第三百二十三章 eva的诞生 “所以发生了什么?”零双手捧起骨瓷杯,喝了一小口。 “我们在深海里,听到了心跳的信号。” “格陵兰海生活着白鲸和虎鲨这样的大型生物,出现心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是的,起初我们也并没有认为这有什么异常,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在‘太子’所指定的坐标下进行打捞出一些古老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古老复杂的文字,和学院秘密收藏的‘冰海铜柱表’完全相同。” “冰海残卷?” “不,冰海残卷是人类所记录下来的文献,里面写着的是人类对龙类的记载和臆想,而冰海铜柱表,是龙类所建造的,它被认为是罕见的从龙族纪元流传到如今的古物,曾经矗立在龙类建造的城市中。龙族习惯于用柱子来记录历史,城市的中央就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柱,但冰海铜柱表只是一根柱子断裂后的一部分,据推测不到原来长度的三分之一。” “我们假装是一个古文研究机构,在抵达格陵兰海时,‘太子’很慷慨地把他所得到的消息和最新打捞出来的碎片分享给我们,我们一直试图找到那根可能存在的冰海铜柱表,但那个强健的心跳信号却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因为它的位置,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变动过,每一天使用声呐探索,它都会按时出现在雷达上。” “那也许是一只沉睡的海龟。” “有人提出这个假设,但假设被推翻了,因为如果它是未知种类的巨型海龟,处在休眠状态,那它的心跳不该那么强劲,它也不可能是鲸鱼或者鲨鱼,这种大型水生动物需要四处猎食才能维持生命最基本的能量。” 芬格尔转过头,“你很聪明,结合到学院将此次事件作为ss级机密封存起来,应该能猜到那是什么了。” “那是一枚正在孵化的,龙类胚胎。”零思索片刻后说:“海床是它的埋骨地,它经历了死亡和茧化后重新化为胚胎,正在进行一场漫长的孵化。” “完全正确。”芬格尔拍手,“混血种中从来都不缺乏聪明人,所以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这个假设,藏在海底的,至少是一位,血统在三代以内的纯血龙类,这对学院来说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被秘党活体捕获的龙类胚胎,只是一只血统在三代以外的弱小龙类,它的血统已经很衰弱了,衰弱到可以为每一位入学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展示,而不用担心它会制造出什么危险。” “‘沉睡的红龙王子’?”零在入学时,富山雅史教授为她展示过那枚泡着防腐液体的玻璃罐。 这已经是卡塞尔的保留项目了,并非出生于混血种家族的新生,都能得到和那只红龙胚胎亲密接触的机会,学院以此来说服新生们,龙类是真实存在的。 它在论坛里有一個别致的名字,“沉睡的红龙王子”,因为有人以此为模板,在论坛里连载言情故事,故事里设定那其实是被诅咒的王子,需要得到真爱之吻,才能醒来,重新恢复王子之身,这个故事里到处都是东拼西凑的痕迹,结合了青蛙王子、睡美人、白雪公主等诸多有名的童话故事,讲述了一位名叫卡珊蒂娜的卡塞尔女新生和红龙王子的禁忌之恋。 零已经追更到最新章节了,还打赏了作者10美刀催更,虽然故事写的很狗血,但用来消遣时间还算不错。 “你也知道‘沉睡的红龙王子’?”芬格尔对此来了兴趣。 “你看言情小说?” “不,我不看,但我是‘沉睡的红龙王子’的作者。”芬格尔拍拍胸脯。 零短暂地沉默了,接着拿出手机,把这本书从自己的书架里删掉。 “马上就是大结局了,你难道不想知道卡珊蒂娜到底是会选择和红龙王子私奔,还是接受炎之斩龙者的告白么!” “不想。”零将作者“炎魔诗人”永久地拉入自己的黑名单。 “好吧,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个话题。”芬格尔无奈地说:“但‘红龙王子’之所以在学生之间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就是因为学院只能拿出来这仅有的一个龙类胚胎,可想而知,一个三代种,甚至可能是二代种、初代种的龙类胚胎,对学院的诱惑力有多大。” “于是你们下潜了?” “最安全的办法当然是使用水下无人机器人或者遥控潜艇。传说古龙在孵化的过程中会展开某种领域来保护自己,踏入其领域的人会出现致命的幻觉,倘若那真的是古龙的胚胎,草率下潜,将是危险性很高的行为。” “机器人出了问题,你们不得不派遣专员下潜?”零心想事情如果按理想的进行下去,格陵兰事件也不会成为机密了,一定是发生了某种重大的变故,导致了悲惨的结果。 “你猜的没错,我们派出了水下机器人,但每当机器人接近那片海床的时候都会失去控制,我们回收水下机器人发现它们的电路莫名其妙地烧毁了。这为海床上的东西是一枚龙的胚胎增加了证据,因为从生物学上来说,幻觉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大脑皮层被刺激了,而最容易刺激大脑皮层的就是电流。” “下潜小组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六人。”芬格尔撩起了前额的垂发,露出从未展现在外人面前的狰狞伤疤,那道伤口从他的发际线,往里延伸,能看到他浓密的铁灰色头发里所隐藏旧伤口,“六个人里最后只有我活着回来,参与援救的教授,一位终生残废,一位永远地留在海底的地狱,还有一位性情大变。” “执行部部长施耐德,他永远都戴着防毒面具,并不是因为他长的有多吓人或者故意在假扮神秘,他的呼吸道在此次事件中完全碎掉了,半张脸坏死,那张面具其实是特制的氧气面罩,每三年他都必须要更换一次塑料气管,海蒂教授,她是学院里为数不多的,年仅32岁就获得了终生教授职位的人,作为女性,她真的很出色,但她已经永远沉在海底了,至于曼斯,他正在摩尼亚赫号,等待着复仇。” 芬格尔放下了刘海,“自那天以后,学院才启动了eva人格系统计划和诺玛人工智能编程计划,并放开了军事化的管理。” “你们在水底到底遇见了什么?” “一扇门,和隐藏在幽深海底的龙影。”芬格尔缓缓道:“我们下潜的地方是300米深的海底,海面上结着五十毫米厚的冰层,阳光根本无法抵达海底,那里本该是一片漆黑,射灯在这种地方也起不到什么用,到处都是浑浊的,可见度不到15米,但我们每一个人,都看到了那扇门,那扇浮在海水中的,发光的门,仿佛通向天堂。” “你们出现幻觉了。” “不,那不是幻觉。”芬格尔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但那绝对不是幻觉,那扇门是真实存在的,但在场的人里,只有我没有被门蛊惑。” “我们本来是钻在潜水钟里下潜的,但其他人都离开了作为第一道保护屏障的潜水钟,朝着门游过去,通讯频道里发出他们急促的呼吸声,我的心中也被激发出想要进入那扇门的欲望,好像那里藏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但我抑制住了自己,我还没来得及警告他们不要进入门,门就打开了。” “有什么东西从门里出来了?”零问。 “一道快到看不见的影子。”芬格尔深呼吸,“当它出现时,所有人都清醒了,加入此次下潜行动的混血种,都是‘a’级,血脉让我们感知致命的危险,我们每个人都配备了水下步枪,通讯频道里响起了杂乱的枪声,还有来自冰面上施耐德的大喊。” “那家伙绝对是一头龙,它在水底宛如在天空之中翱翔,我们只是被它戏弄的猎物,短短一分钟之内,我的耳机就失去声音,射灯照射出的光束里,飘着血雾,我亲眼看见他们被龙影挟持进门里,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钻出潜水钟紧抓着eva的手。” “但在我脱离潜水钟的一瞬间,我的头部遭受了重击,在这之前,我开启了青铜御座,因此这一击没有杀死我,但我仍然感觉头疼欲裂,我知道我们生还的可能性很低了,但至少我想把她送回水面,唯一的办法是把她塞进我的潜水钟里,冰面上的人已经接收到信号了,其余人的空潜水钟正在被械轮盘收紧连接的勾索往上拉,唯有我还和冰面上维持着通讯。” “来不及思考,我抱住她将她护在怀里,她穿着潜水服,和我两米二的身高比起来,就是个娇小的小女孩,可还没来及合上潜水钟的舱门,我的头部又遭受了重击,我近乎要失去意识了,潜水服破了一个大洞,300米深的海压和裂开的伤口让我喘不过气,好在我终于把她塞进了潜水钟。” “那为什么最后活着的是你不是她。”零问。 芬格尔将杯中的苦咖啡一饮而尽,“这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我们使用的是德国最新的潜水钟,完全封闭,比起老式的潜水钟,它更像是一个没有动力系统的潜水艇,在最初调试时,学院为潜水钟加了一个密码锁,我们每个人都设置了一个打开舱门的密码,输入正确密码三次,才能打开舱门,这是为了避免我们陷入幻觉误操作,而我的所有密码,都是她的生日。” 芬格尔从校服内包里摸索出雪茄盒,这是最正宗的古巴雪茄,他站起身,离开了座位,拿出雪茄剪,手法熟练地剪开一支雪茄。 老旧的zipper打火机上亮起金色的火焰,他靠在行人道的窗边,沉默地抽烟。 零第一次看见芬格尔抽烟,这一瞬间,她甚至将芬格尔误认为了是恺撒,因为从侧面看过去,芬格尔太像是一位受过贵族教育的贵公子了。 “你写‘红龙王子’赚来的钱都用来买烟了?”零也站起身,靠在芬格尔对面的栏杆边。 “除了烟,还有酒,每天晚上还得去吃点夜宵。”芬格尔在垃圾桶上的铁制烟灰缸里掐灭了雪茄 列车冲出了红松林,远处是蜿蜒的山脉,山脉顶端有素白的雪,融化的雪水汇聚成清澈的河流,从上至下,野生的山茶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绽开,美的惊艳。 “eva,就是学院里的那个eva?” “听说过人格移植os吗?” “在计算机上移植个人人格,使其能思考的系统,这是一个科学幻想,难道eva的操纵上使用了这种技术?” “eva大概是第一台,这是我和曼斯共同开发的技术,诺玛的编程结束后,我出于某些原因,继续开发了eva,别看我现在这样,当年我在数学系,可是第一名,编程技术其实很依赖数学的天赋,计算机历史上有名的里程碑人员,几乎都在数学领域有显著的成就。” “这么说,是移植了eva的人格么?” “也可以说是她的大脑本身。”芬格尔淡淡道,“至少让我感觉到,她还以另一种方式陪在我身边。” “伱爱她么?”零撩过耳边的一绺淡金色垂发。 “当然爱。”芬格尔又点燃了一支雪茄,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 美国时间21:42,阿拉斯加湾,这里是世界9大著名海湾之一,位于美国阿拉斯加州南端、介于阿拉斯加半岛与亚历山大群岛之间,沿岸港口安克雷奇设有石油管理中心,美国曾宣布,在战时阿拉斯加湾是必须要控制的海上航道咽喉的第一个。 科迪亚克港位于美国阿拉斯加南部阿拉斯加湾的一个群岛,它属于内陆港口中的非主要港口,一艘巨大的拖船停在港口处,吊车不断将没有标识的木箱,吊到甲板上。 芬格尔拖着行礼朝船上招手,曼斯一脸严肃,负手而立。 “学院为什么会让他来?f级,纯粹是来添麻烦的吧。”塞尔玛埋怨一句,学院里谁不知道芬格尔是有名的大废物。 “你真认为这家伙是个废柴?错了,芬格尔·冯·弗林斯,他曾是学院‘a’级学生,曾经参加过多次任务,是学生中最有经验的专员。后来他不再执行任务只有一个缘故,他在某次任务中受伤很重,甚至影响到神智。你们现在所见的并非他的真实状态……虽然确实以前他也很乱来……但不像这样。”曼斯转过身:“如果他能回到当年的状态,学院里唯一能比过他的只有路明非。” 第三百二十四章 改善生活条件 “气象局报导,由于南海热带低气压的转变,预计‘查帕卡’还将在本市停留一段时间,各区县已发送停业停学通知,多所学校暂停教学,在台风袭来的这段时间,市民应尽量减少外出...” “我现在在铁门社区便民服务站,可以看到街上已经完全没有行人了,降水已经淹没到我的脚踝,这样的强降水还将持续3到5天,对市民们的生活带来的诸多不便...” 电视里,穿着米黄色雨衣的记者冒着狂风暴雨在街道上报道。 女记者一手按着兜帽,一手拿着话筒大喊,身后是被狂风吹的弯折的槐树,雨水浸没了她的雨靴,天空中电闪雷鸣,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路明非关掉电视,给叔叔打了个电话。 信号似乎很不好,长长的拨号音响了半天才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密集的雨声。 “叔叔,你们那边还好吗?”路明非关心地问了一句,虽说他现在和叔叔婶婶算是分家了,但好歹是自己住了七八年的家。 月底筹办的婚礼,叔叔婶婶还要代替他父母出席,其实抛开过去和婶婶的那些恩怨情仇,他们的关系比一般的亲戚要亲密的多。 “没什么事,单位那边都休工了,我和你婶婶都待在屋里看电视。”叔叔说:“我们这儿,每隔几年就要遇到一次大台风,政府肯定有准备的,要真出什么事了,也能提前通知我们,倒是明非,你那边和人家小姑娘处的怎么样了?下这么大的雨,可别到处乱跑了。” “我和绘梨衣去bj旅游了,大概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去bj了?也挺好,多玩会儿,等雨停了再回来吧。” “嗯,那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多陪陪人家小姑娘,她一个人跟着你从日本回国,连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你们第一次出去旅游,有什么矛盾就让着人家一点,男人对女人就得多哄哄。”叔叔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 “知道了,叔叔。” “嗯,有事再联系。”叔叔主动挂断了电话。 沐浴完毕的绘梨衣打开了浴室的门,她只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微红的脸上,变得如鲜艳的玫瑰花般深红,雪白的香肩透着一点绯红,修长纤细的双腿上还沾着水珠,她赤足踩在瓷砖上,朝着路明非伸出了双臂。 路明非放下手机,无声地笑笑,走过去挽住绘梨衣的腰肢和腿,把她抱起来。 绘梨衣的双臂环绕过他的脖子,头亲昵地贴在他的肩上。 幽兰般的吐息和泡完澡温热的体温传来,路明非心痒痒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赶忙把绘梨衣抱到天鹅绒的大号双人床上,摸出了电动吹风机,将电线插在床边的两口插头。 绘梨衣以鸭子坐的姿势背对着路明非坐在白色的大床上,脚趾蜷缩着,一动不动。 吹风机发出“呜呜”的响声,热风从长筒里吹出来,路明非握着她湿润的长发,上下摆弄吹风机。 这里是宝格丽酒店总统套房的卧室,装修以法式和意式的浪漫风格为主,欧式的大套房空间宽广,配有三面的落地窗和露台。 已经是深夜了,在尼伯龙根里和夏弥签订了契约后,他又和绘梨衣给那条蠢的可爱的大龙投喂了一些薯片和可乐,在那呆了半个小时,他们就坐地铁回来了。 老唐和康斯坦丁要去炼制换血使用的炼金器械,预估要用到大量的黄金。 黄金是最稳定的金属元素,要赋予它炼金特性也是极为困难的,因为炼金术的本质,就是要先“杀死”物质,而黄金毫无疑问是这世上最难“杀死”的物质之一,但这种问题对于青铜与火之王来说,都是小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就要给绘梨衣换血做准备了,总算是了却心头的一间大事。 路明非的心情变得放松许多。 落地窗外能看到奥林匹克公园瞭望塔在黑夜里发出明亮的光芒,他一边为女孩吹头发,一边哼着小曲。 女孩子的头发留长了虽然很好看,但打理起来却极为麻烦,清理就是一個大问题,基本上每天都得洗一遍,光是吹头发和梳理发型,都得花上大半个小时。 绘梨衣在本子上写字:“我们明天去找大龙龙玩吗?” “你想去找它玩么?”路明非拿着梳子,顺着女孩丝绸般的长发从上到下梳理。 绘梨衣点点头,接着写:“大龙龙很可爱。” “可爱?”路明非没想到绘梨衣会用“可爱”这个词形容芬里尔,好吧,从性格上来讲,芬里尔的确挺可爱的,如果它不是一头十几米高的巨龙,就更可爱了。 路明非又想到它拿出那些收藏品瓶盖向自己展示的画面了,几米宽的龙爪小心翼翼地捻着和路明非指甲盖差不多大的瓶盖,然后整齐地一个个摆在地面上,为了表示友好,它甚至将自己珍藏了一个刻着‘再来一瓶’的冰红茶瓶盖送给了路明非,还挑了一颗深红色的玻璃弹珠送给了绘梨衣。 倘若被其他人看见了,绝对会觉得这头龙是个怪胎,因为传说故事里的龙,喜爱的都是亮闪闪的金块和宝石,可芬里尔却把塑料瓶盖和玻璃弹珠当成无价之宝。 如果屠龙勇士砍下恶龙的头颅,只能得到一堆毫无价值的塑料瓶盖和玻璃弹珠,谁还愿意屠龙呢?这些玩意连收废品的小贩都懒得看一眼,也就只能拿去骗骗小学生,还得是三年级以下的。 正如夏弥所说,芬里尔的智商宛如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它甚至不明白什么是“钱”,给它钞票它都不懂,必须得把薯片和可乐摆在它的面前,它才会兴奋起来。 “那明天我们去找它玩吧。”路明非放下吹风机,揉揉绘梨衣的脑袋。 他有点担心芬里尔抽血的时候会不会闹什么情绪,就像是小孩子感冒了,父母带他去打针,孩子都会想方设法地摆脱那根尖尖的针管,要么嚎啕大哭,要么躲在柜子里不出来,想要哄骗小孩子面不改色地接受那根针管插入他娇嫩的屁股里,总是一件难事。 所以在打针之前,父母都得给孩子买点零食哄一哄,路明非也打算和芬里尔打好关系,免得抽血的时候,芬里尔缩到岩壁里躲着不敢出来。 绘梨衣拿着发绳束起吹干的头发,柔顺的长发搭在胸前,她缩进被窝里,一只手拍了拍床榻,那双眼睛说着:“该睡觉了。” 女孩侧躺在柔软的枕头上,为丝质的被子拉开一角。 灯黑下来,房间里寂静无声。 路明非告诉自己作为忍者,一定要有忍耐力。 血还没换,婚礼也没办,作为男人,要把持的住。 ... 次日,地铁站,,路明非和绘梨衣四只手提着四大包的零食,薯片、妙脆角、好多鱼饼干、大白兔奶糖、德芙巧克力、张飞牛肉... 他们在超市里大肆采购一番。 “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夏弥皱着眉说。 哥哥吃的薯片,看的电视和光盘都是她从外面带进去的,实际上,薯片这种零食是她专门挑选过的,价格便宜,味道也不错,如果买牛肉干这种零食,她负担不起,薯片的价格就刚刚好。 “买都买了,也不能退。” 夏弥无奈地扶额,也只能领着他们进入地铁站。 按照昨天的路线,他们又进入了尼伯龙根里那个很有鬼片氛围的隧道。 “你还打算入学卡塞尔吗,他们的面试团估计明天就会来找你了说明情况了。”路明非一个人提着四大袋的零食,绘梨衣撕开一颗奶糖的包装,喂到他的嘴里。 “为什么不去。”夏弥走在前面,绘梨衣放了一颗奶糖到她手里。 “那里可都是混血种的大本营,他们学习的都是屠龙的知识,你跑进去,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糖衣在路明非嘴里化开,他们跨越阶梯,来到无人的月台上。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要想打败敌人,就要先走进敌人内部。” “那你的哥哥怎么办?” “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睡觉呗,我又不可能一直陪在它身边。” 穿过镰鼬的巢穴,他们进入那个巨大的空洞。 芬里尔已经醒了,正趴在地上看电视,大脑袋方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周星驰的《鹿鼎记》,绘梨衣撕开一颗奶糖晃了晃,扔进了芬里尔的嘴里。 这个大家伙没有防备心,或许在它眼里,绘梨衣已经是朋友了。 “这些都是给伱的。”路明非把零食袋放在地上。 “真的吗!”芬里尔看起来兴奋极了,可在它伸爪子之前,夏弥没好气地看了它一眼。 在新奇的零食和姐姐之间,它最终还是选择了姐姐。 它畏畏缩缩地收起爪子,闭上了眼,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能要。” “没事,收下吧。”路明非撕开一包薯片,在芬里尔嘴边晃悠,诱惑它。 巨大的竖瞳眯出一条缝,目光炽热地盯着薯片袋。 夏弥目光灼灼的望着它,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却给龙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姐姐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芬里尔长长的龙颈转动,远离了薯片。 夏弥欣慰地点点头,自己的教育还是有用的,虽然用处看起来不是很大,倘若她不在这儿,哥哥多半就放飞自我,开始胡吃海塞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哥哥是条什么样的龙,谁给它吃的,它就会和谁交朋友。 最后还是她走过去,从路明非手里抢过那包薯片,亲自喂。 绘梨衣拆开一包牛肉干,往大龙龙的嘴里扔。 “我说,你想不想换台电视?”路明非拍了拍那台老式的大脑袋电视。 “换电视?为什么要换?”芬里尔不解地问。 “你想不想要更大、更清晰的电视?”路明非低声道:“里面能收到全世界各地的电视节目,上千个电视节目,每天都是不一样的,你看腻了就可以用遥控器换台。” “真的有这么厉害的电视吗?”芬里尔惊呼道。 它现在看的电视完全收不到信号,要看就只能放光碟,不然就是蓝屏,但这些光碟它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姐姐不来的时候,它也不是一直在睡觉,睡醒了它能干的事情就是反反复复地看电视。 一台有上千个电视节目看的电视,天啊,那是一定是传说中的神器! “当然有。”路明非为它规划远大的宏图,“你听说过电脑么,还有游戏,电子游戏,网络游戏,你可以和全世界的人们在游戏世界里征战沙场,这样就不会无聊了。” 路明非觉得芬里尔的遭遇和过去的绘梨衣蛮像的,都是被关在一个出不去的牢笼里,但绘梨衣好歹还能和外面连上网,芬里尔真的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虽然是一条龙,但精神生活未免太悲惨了一些。 “好厉害的样子...”芬里尔没玩过游戏,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子,但听到路明非的描述,还是觉得很高大上。 “喂,你想干什么?”夏弥打断了路明非。 “你不是要去卡塞尔吗?我在想办法,给芬里尔打发无聊啊,你想想,你要是飞到美国去,大半年回不来,它得有多无聊啊。” “姐姐你要走吗?”芬里尔可怜巴巴地眨眼睛。 “他骗你的,别信他,我不走,你看我不就在这儿吗。”夏弥摸摸芬里尔的鳞片。 路明非耸耸肩,觉得母龙和女人一样,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明明很在乎,却偏偏要装作无所谓。 还是自家老婆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来不会让你去猜她的心思。 “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呗。”路明非接着劝说,“就算你不去卡塞尔,也可以给它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嘛,又不要你出钱。芬里尔肯定也想要一台大电视,是吧?” “我听姐姐的。”芬里尔乖巧地埋着头。 “唉...”夏弥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和哥哥真是载在路明非手里了,难不成他就是这样蛊惑诺顿和康斯坦丁的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入学预科班 “你怎么和楚子航认识的?”路明非扔出一对尖。 “为什么问这个。”夏弥扔出一对二。 绘梨衣摆摆手,芬里尔双目低沉,望着爪缝里小小的一副牌,以低沉地声音说了一个字:“过”。 “因为我觉得他的副驾驶上出现一个女孩,是一件很异常的事情。”路明非扔出王炸,接连着是一个6到10的顺子,赢得了这盘斗地主的胜利。 芬里尔将身边的一袋薯片推到路明非身边,扔下了牌,绘梨衣也从夏弥那里拿到了一盒德芙巧克力。 “有什么好奇怪的,哪个男人会拒绝我这么一個美少女上车?”夏弥把杂乱的牌库揽到自己面前,然后将套牌分成对称的两叠,牌堆弯曲成月牙状,左右各一张迅速重叠,发出“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觉得师兄更像是一块木头而不是男人。”路明非抬了一下牌堆,将一张牌翻面。 “我喜欢这句话。”夏弥开始分发扑克牌,每个人十三张,剩两张的底牌,地主牌最后发到她的手里,思虑片刻后,她喊了一个“黑桃3”的队友,并且翻了倍,路明非用日语给绘梨衣重复了一遍“黑桃3”,也翻了倍。 “既然楚子航和你讲过奥丁,那你应该知道楚子航进过奥丁的尼伯龙根吧。”夏弥扔出一个三带一,三张九带一张红桃四。 绘梨衣扔出三张勾带黑桃四,芬里尔摇摇头,表示要不起。 “所以这就是你找上他的理由。”路明非扔出四张牌,里面有三个尖。 “他的身上,有奥丁的印记。”夏弥扔出四张三,这把她喊了自己,要么赢三家,要么全输。 “奥丁的印记?那有什么用?” “不知道,但奥丁给他烙下印记,就代表着总有一天,奥丁会再找上他,我入学仕兰高中,目的就是为了观察他。” 夏弥一个飞机,扔出8张牌,手里只剩下3张牌,所有人都表示要不起,她出了一对二,只剩下最后一张底牌没有丢出去。 “原来如此...”路明非扔出四张七,开始出对子,“所以你那天在他的副驾驶也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他么?但他怎么会让你上车?” “不,那天只是偶遇,在他高中毕业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他,甚至我一度以为他被奥丁抓走了。”夏弥拿起小勺子和喜之郎果冻,小口地挖果肉吃。 “为什么奥丁不杀他?” “也许是觉得留着有用。” “师兄遇到奥丁那一年还没有血统,一个没觉醒血统的混血种,对奥丁有什么用?” “你问我,我问谁?” “你不是在研究奥丁么?” “不,我只是在躲着奥丁,了解他才能更好地躲着他,单凭我和哥哥,不是他的对手,除非...” “除非你吃掉你的哥哥?你还在想这种事情么,既然芬里尔即将吞噬那颗宝石,获得进化,你也不用再担心奥丁了吧。” “作为人类,伱是不会明白的,所谓弃族的命运...弃族的绝望...” “我确实听不明白,但是这么多年,你有这么多的机会可以吞噬掉芬里尔,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为什么?因为爱他啊,你哥哥拉着你的手……你舍得牺牲他么?他是唯一陪了你千年的人,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只有他……在弃族的王座上,只有王与王拥抱着取暖……。” “可你这么爱他,却要吃掉他?”路明非扔下最后的一张牌,灰色的小王。 夏弥藏着的底牌是橘红色的大王,五十四张扑克牌里最大的那张,但是到了最后也没用出去。 这盘一共两个炸弹,倍数翻四倍,夏弥输三家,再加上路明非和她在开局的翻倍,她输了整整四十八倍,输到麻中麻。 “你以为你藏着最大的底牌,可输的时候,你才发现到最后你也没用出去。”路明非写了一张欠条贴在夏弥的额头上,“你明明可以在一开始就把大王扔出来的。” 夏弥咬着虎牙瞪了路明非一眼,扯下欠条,闷闷地说了一句:“继续。” ... 路明非和绘梨衣又在bj逛了几天,老家那边的暴雨还没停。 他们去水立方和鸟巢合了影,08年奥运会开幕式他是在婶婶家的大厅看的,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开幕式宏大霸气,今天总算有机会来现场亲自看一眼。 这期间,他接到了许多熟人的电话,苏茜和诺诺一起打电话过来,找他确认消息,在鸟巢,他和苏茜通了视频,让绘梨衣和她们打了声招呼,才让她们相信了这个事实。 古德里安教授也激动地来电,他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才憋出几句祝福语。 这下全世界的熟人都知道他要结婚了,虽然大家都很震惊,但也送来了美好的祝福。 给芬里尔安新电视、牵宽带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他们定做了电影院尺寸的超大电视,安装电视倒不是个难事,但尼伯龙根和外界的维度是相隔的,想要牵网线和电视光纤并不容易。 好在他们这边有炼金术大师老唐,他说他有办法把网线和光纤连进来,但要用黄金绘制一个大型的炼金阵,给尼伯龙根制造一个对外的小接口。 今天是夏弥接受第二批次面试的日子,邓世一天之前就给夏弥打了电话,通知她将在上午8点,拜访她的家。 夏弥终于有理由推脱斗地主牌桌了,她早早就在家中等候,就是她在那个老社区买的旧房子,原本这间屋子是一间配电房,所以才有一面落地窗,但后来电路改造设备被移走了。 夏弥刚来到bj时,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间远低于市场价的房子,买下之后,她又去二手市场购置了家具,算是在bj定居了。 bj时间7点55分。 卡塞尔的面试团到访了,邓世和夏兰穿着正装,登上水泥的楼梯栏杆。 “她很有可能将是万中无一的a级,我们要尽可能让她入学。”邓世扯了扯胸前的领带。 “已经查清她的档案了,两年前曾在仕兰高中学习,随后转入bj第二附属中学,期间她一直勤工俭学,为家里分担经济压力。”夏兰翻阅着档案纸,“从这些档案来看,她的身世清白,目前她入学最大的困难,就是她自己的意愿。” 邓世抬头看这座红砖外墙的老楼,水泥砌的阳台,绿色油漆的木窗,清水装修房,简单朴素,楼道里的采光很不好,只有几盏挂上蛛网和灰尘的白炽灯,墙上贴满了“疏通下水道”或者“代开发票”的小广告。 “我们可以代表学院给她最高等级每年36000美元的奖学金,并且承诺提前透支。” “这有用么?混血种大多都心高气傲,这种特殊待遇,或许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被施舍的的一方,从心理学上讲,或许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而且从上次她面试的表现来判断,说实话,我觉得她本人的入学意愿并不是很强烈。” “我们要告诉她,这都是她靠自己的能力赢来的,她的才能值得这份特殊待遇,至于她的入学意愿,我们决定不了别人的想法,如果她不愿意,我们也无法强迫她。” 邓世停在201号门牌前,轻轻敲门。 门打开了。 “请进吧,家里没什么招待的,见谅一下。”夏弥穿着居家的米黄色衬衫,一条宽松的喇叭裤,人字拖,头发简单地束着。 邓世和夏兰进了门,仅有一个房间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一张床摆在屋子正中央,蓝色的罩单盖在床铺上,门口的鞋柜里还放着三双拖鞋,一双女士拖鞋,两双男士拖鞋,但都遍布着厚厚的灰尘,似乎很久没人用过了。 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全部家具就这些,简陋的让人心疼。 此时灶台上燃着火,平底锅上摊着一个煎蛋,热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盒酸奶摆在一边。 “爸妈一直在工地做工,哥哥也在住院,家里就我一个人。”夏弥把煎蛋倒在盘子里,“我的家庭条件你们也看到了,就这样,说实话,我打算放弃了,虽然去国外留学听起来很美好,但是我的家庭支撑不了这种支出。” “夏弥同学,你有了解过我们的奖学金政策么?” “了解过,但是...外国的学校,消费肯定很高吧,我去网上打听过,一年至少得好几十万吧。” “卡塞尔学院提供免费的宿舍,用餐也有额外的学生补贴,一年的花费是极低的。”邓世推了推眼镜,“而且根据我们委员会的一致评定,都认为你值的我们最高一年36000美元的奖学金,如果你通过我们在预科班的提前测试,这笔钱将会直接打到你的账户上。” 预科班的学生将会提前进行3e考试,只要夏弥的血统确定为“a级”,在卡塞尔学院和预科班内,将会获得相当大的特权,一位“a级”专员的价值,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到时候就算夏弥真的在经济上有极大的困难,卡塞尔也不会吝啬多花几十万元,帮助她入学。 “这...”夏弥表现出犹豫的样子。 “夏弥同学,我相信你肯定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邓世借机劝说:“如果你愿意入学,我可以再动用私人特权,在你入学预科班时,为你提供每个月5000元的食宿补贴。” “好吧,我承认我心动了。”夏弥抬起头,一绺明晃晃的垂发在额前摇晃,“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愿意给我这么多的补贴?” 邓世明白就差最后一步了,“夏弥同学,我相信你能感觉到你自己的特殊?” “特殊?什么特殊?”夏弥眯着眼睛,像是警惕的猫。 “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与众不同的,身边的人无法理解他们,所以他们只能隐藏自己,假装和别人是同类。”邓世用隐晦的语言诠释血之哀,“我相信你能在我们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邓世的周身出现微弱的气流,窗户紧闭着,房间内无风无浪,但他的刘海却明显地被吹起来。 在体质测试时,夏弥的周围出现了风元素的流动,邓世在用这种方式暗示夏弥,自己和她是同类。 血统极高的混血种都会有这种困惑,他们的心智远超同龄人,甚至年幼时就觉醒了言灵,获得了超自然的力量,但心智成熟的他们明白这种超凡只会引起别人的歧视和厌恶,甚至是恐惧,所以他们孤独地隐藏着自己,这便是“血之哀”。 邓世相信,夏弥也是孤独的。 “但愿真的能遇到吧,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如果交个外国男朋友也不错。”夏弥轻笑一声。 “请在这份入学文档上签字。”夏兰拿出公文包里的文件袋,里面夹着黑色的油性笔。 夏弥接过文件袋,用娟秀的字体写下名字。 “你会喜欢上我们的。”邓世微笑着接过文件,“明晚将是预科班第一次新生见面会,你会认识到很多朋友。” “路明非也要参加么?”夏弥随便问了一句,如果路明非要去她就不去了,因为她实在不想看到那对狗男女,走到哪里都腻腻歪歪的,一会要抱抱,一会儿要亲亲,说不准突然就抱在一起啃,看着让人心烦。 “路明非?我们还没邀请他。”邓世想到了夏兰曾经推导的“夏弥是路明非前女友”理论。 明晚的宴会确实没通知路明非,这是预科班新生和混血种家族子弟的见面会,但他忽然想到,如果能让路明非这位“s级”给学生们露一手似乎也不错,还可以给夏弥一个“破镜重圆”的机会,她这么关心路明非,说不定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什么难以忘怀的过往。 “我知道了,我会按时参加的。”既然看不到那对狗男女,免费的蹭吃蹭喝夏弥可不会错过。 ““ 第三百二十六章 肥宅化的龙王 一块超大的显示屏违反万有引力悬浮在半空中,崭新的液晶面,纯黑的机体。 “往左一点,往左。” “再往右,对,就是这儿。” 路明非抬起头指挥,康斯坦丁的眼底发出金色的微光,操纵着显示屏移动。 “芬里尔,这个位置怎么样?”路明非大喊。 一旁趴着的巨龙眨着巨大的龙眼,略微呆滞几秒,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就装在这儿吧。”路明非说。 四根有承重柱那么粗的铆钉,腾空而起,将显示屏牢牢钉在了岩壁上。 他们这是在给芬里尔安装新电视。 这块显示屏是路明非让苏恩曦根据芬里尔的尺寸,去工厂定做的,宽20米,高18米,属于电影院级别的屏幕,考虑到运输问题,这块显示屏被拆分为20个小型的显示屏,分批次运送进来,最后在组装成一起。 有康斯坦丁在,倒也不劳烦人力运输,拼装也很方便,言灵用在生活系上的效果很不错。 安装完电视,接着是通电,一根热带巨蟒粗的电线延伸出来,矿洞内本身就有电力系统,苏恩曦指挥着康斯坦丁,挖出岩壁内埋藏的电线,然后将显示屏的输电线与电力系统连接。 伴随着“滋滋”的电声,屏幕亮了起来。 淡蓝色的微光照亮了芬里尔的龙脸,它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属于它这台大电视。 摊开的龙爪中还放着那台年代久远的方脑袋彩电,两者对比起来,好像差了好几个世纪。 天啊,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大的电视吗? 芬里尔的目光里没有表现出憧憬或者欣喜,反而是害怕。 看惯了那台还不如它指甲盖大的彩电,再接触这个和展开来和它差不多的超大屏幕,让它有一种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从土胚房换到清水房,会高兴,但一下子住到美国白宫里去,第一反应觉得不是老子要当美国总统了,而是会畏畏缩缩,畏手畏脚,侍者端一碗白开水给他,都要一惊一乍,觉得有人要害他,给他下毒。 芬里尔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 所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可这下直接变成法拉利了,坐在法拉利的驾驶座上,连表盘都认不来,打火都不知道怎么打,还在那一个劲满头大汗地找换挡器和离合。 芬里尔用爪尖戳了戳那台可怜的老旧大彩电,抬头又望了望新显示屏,怎么也找不到新显示屏的音量键,甚至连开机键都没有,拼接好后,显示屏变成了一個一体机,原本空旷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充实了许多。 康斯坦丁扯下老唐嘴里的奶嘴,又把老唐抱了起来。 苏恩曦把黑色的密码箱放在地面上,输入密码后,箱子打开,里面是闪闪发光的金条,装的满满当当。 老唐唔唔唔地说着奶语,康斯坦丁把老唐放在了金条上,四肢着地。 固态的金条顷刻间融化成水银般的液态,老唐扶着箱子站起来,胖乎乎的脚丫踩着黄金琼液,整个人腾飞到半空中。 液态的黄金烙印在顶层的岩壁上,刻下深深的沟壑,周围的岩土被高温熔化成岩浆,发出炽热的红色光芒,一个大型的炼金阵铭刻在洞穴顶部。 将尼伯龙根和外界连通,需要登峰造极的炼金术。 这还是在尼伯龙根的主人放开权限,老唐才能绘制完这个炼金阵,但凡芬里尔或者夏弥,进行微小的干扰,他都会失败。 尼伯龙根的主人,拥有这个维度绝对的控制权。 康斯坦丁张开双臂,接住了自己的哥哥。 显示屏上的画面闪动几下,一张大脸忽然出现在屏幕上,那是83版《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毛嘴雷公脸,正被压在五指山下,看着远处的一颗桃子抓耳挠腮。 明明桃子就长在孙悟空的面前,可他却看得到吃不到,只能望眼欲穿,看着桃子落在地上腐烂。 芬里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大跳,整只龙往后一缩,缩到了岩壁里,只露出一对龙角。 路明非被它这样子给逗笑了,这么大一条龙,却像是只胆小的猫。 现在电视还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等待立体音箱连接上之后,终于有熟悉的音乐响起。 芬里尔躲在岩壁内,望着屏幕,好一会儿才伸出龙颈。 随后,康斯坦丁又用地面上的散装零件,组装出一个大号的遥控板,对人类来说大概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但对一头巨龙,大小就刚刚好。 “按这个键,可以换台,这两个键可以调声音,这是开关键,按下去就可以随时开关电视了。”路明非在按钮上跳来跳去,为芬里尔介绍按键的功能,“然后右上角是电视台的编号,你按数字键就可以立刻切到你想要的台。” “哦哦。”芬里尔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以前它看电视都是用光碟,看完了就换一张,几乎不会用到遥控器,以它的脑容量,一时半会还记不下遥控器的用法。 它还沉浸于震惊之中,几天之前,路明非承诺给它的电视机真的安装上了。 坐在露营毯上的绘梨衣撕开一包薯片,远远地望着电视机。 这种大屏幕的观看体验比小屏幕好很多,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很久没看动漫了,于是从本子撕下一张纸条,写上:“我想看动漫。”,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手里还有一个小号的遥控器,这台电视有点播模式,功能都是特别定做的,比市面上通用的家庭套餐先进很多。 他切到点播台,心想这里不是变成了私人电影院了么? 于是他找了一部宫崎骏的知名电影《千与千寻》,日语原音,中文字幕,绘梨衣听语音,他们看字幕,大家都能看得懂。 几个人就聚在龙首下方,一边吃零食,一边闲聊,一边看电影。 渐渐的,芬里尔熟悉了大屏幕,观看体验确实比原来的方脑袋电视好很多,毕竟方脑袋电视是设计给人的,而不是给它这种体长十几米的巨龙,实际上,它过去看电视必须贴的很近,才能看清楚电视机里的内容,而现在,随随便便躺在岩石中间,就能享受极致的视听愉悦了。 不久之后,隧道的尽头,一个人影出现,夏弥从黑暗中走出来,运动帽,牛仔短裤,淡蓝色短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包薯片。 她习惯性地买了薯片,可谁知道,她的哥哥已经腐化在零食海里了。 地面上是一堆的零食包装袋,空空如也,芬里尔一股脑地把薯片和可乐往嘴里塞。 一整件的可口可乐瓶盖被旋开,龙爪握住24瓶塑料包装的可乐,抬起来就往嘴里倒,路明非撕开薯片,倒在一个饲料尿素袋般的超大麻袋里,芬里尔两爪捻着麻袋的边缘,提起来,薯片像是冬天飘落的雪花般,落到它的舌头上。 夏弥的目光转移到大屏幕,一眼看出来放的是《千与千寻》,那些大人正在贪婪地胡吃海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肥胖,人类的特征逐渐从他们身上消失,肥肉在脖子处疯长,耳朵变得如蒲扇一般,四肢变短变粗,手指变成了肥大的蹄子,连盘子都握不住了,变成了只知道吃的猪。 猪的下场是什么? 猪的下场就是在吃饱喝足,养的膘肥体壮后,被无情地宰杀,端上餐桌! 夏弥的脸瞬间便阴沉下来了。 某只肥宅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它趴在地上,闭上眼,张开嘴,巧克力豆如子弹般发射到它的深渊巨口里。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了,夏弥沉默地走到巨龙的身边。 “你来啦。”路明非抬手和夏弥打了声招呼,放下了两指之间准备弹射起步的巧克力豆。 夏弥竖起食指在唇前,示意路明非不要出声。 路明非心说坏了,夏弥这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每当网吧里出现一个拿着竹鞭的家长,都会有一个怀揣着美好愿望的网吧青年接受命运的制裁。 一些家长丝毫不顾及孩子的面子,当场就要孩子把裤子脱下来,对着又白又嫩的屁股开抽。 那一鞭鞭的,真是让路明非心惊肉跳。 只能让芬里尔自求多福了,这毕竟是别人兄妹俩的家事,他这个外人,实在不好插手。 夏弥无声地走到了芬里尔的身边。 芬里尔似乎是疑惑于巧克力豆的消失,睁开了航灯似的竖瞳。 路明非觉得这种感觉这就像是你在上网,刚结束完酣畅淋漓的一盘对局,取下耳机准备去厕所释放鼓涨的膀胱,突然发现妈妈拿着竹条守在旁边,你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路明非觉得芬里尔肯定会被吓一大跳,可出乎意料的是,芬里尔见到夏弥,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甚至表现的极为惊喜。 “姐姐,你来啦!”芬里尔像是个迫不及待想要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指着那个大电视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它给夏弥讲述那些小方块显示屏是怎么组合成一个大屏幕,又说着电线是怎么连接上的,还有一开始出现在屏幕上的猴子,把它吓了一大跳。 它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包牛肉干和奶糖拿给夏弥,还说这是专门给姐姐留的。 夏弥张开嘴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保持沉默,微微叹了一口气。 “姐姐,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没有,我只是...” “要不然我们一起玩牌吧,电视不好看,我不想看电视了。” 夏弥心软了下来,习惯演戏的她,脸上出现一个明媚的笑容,“我只是早上没睡好,我们一起看电视吧。” 夏弥坐在了露营毯上,和众人一起看《千与千寻》,已经接近电影的结尾了,小千即将和父母回到人类世界,遗忘在神灵世界发生过的一切。 在哥哥苏醒之前,夏弥就看过这部动漫电影。 有时候她觉得,人类比起几千年前,变化大到她都不敢相信。 在精神娱乐方面,这个时代毫无疑问超越了从古至今的任何一个时代,哪怕是辉煌的龙类时代,也从未有过如此丰富的文化作品,在创造力方面,龙类要远弱于人类。 电影这种载体,更是让夏弥惊讶与人类的创造力。 一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内,能让人完全沉浸与屏幕的故事内,仿佛经历那些事情的就是你自己,看完一场电影,好像就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人生。 所以有时候她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屏幕里的小千,还是夏弥,亦或者是...耶梦加得。 她双手托腮,看着小千与白龙分别。 “面试通过了吗?”路明非递过去一袋瓜子。 “过了。”夏弥抓了一把,嗑了起来。 “大概再过一天,炼金器具就能准备好,明天我会来布置场地。” “嗯。”夏弥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路明非见她没聊天的心思,也就不搭话了,转而搂着绘梨衣,继续看电影。 但是忽然间,夏弥又开口了:“你说,活着什么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路明非不知道她没由来的感伤是怎么回事。 “我在想,我把哥哥关在这里到底对不对。”夏弥上身倾斜,仰躺在芬里尔的龙颈上,“好像...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你说开心是最重要的么?” “开心是不是最重要的...”路明非手捋过绘梨衣额前的垂发,“我就只活这一辈子,如果不能活的开心,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要我和爱的人分开,要我关在见不到光里的牢笼里,那我一定会反抗到底。” “可反抗的代价有时会是你的生命。” “总有东西是值得你用生命去换的。” 夏弥没在说话了,静静凝视着芬里尔的龙躯,但或许是周边太嘈杂,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了一会她又开始嗑瓜子。 路明非把零食和饮料堆在她面前,也懒得和她讲道理,这世上的大道理多了去了,永远也讲不完,最后能做出决定的只有伱自己。 第三百二十七章 陈家 四月,这场春雨从昨日夜间开始,到今日傍晚也未停歇,空气虽然阴冷潮湿,但雨带走了尘埃和雾霾,呼吸倒也清新许多,田地种的玉米杆上沾着水珠,棕色的长须从苞谷叶里长出来,所谓“春雨贵如油”,雨水滋润了土壤,今年大抵是能有个好收成了。 不过这和路明非没什么关系,长这么大,他也就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在别人田里跑过,那时候过年,小伙伴们都会拉上他去买黑蜘蛛火炮玩,或是炸菜叶,或是炸牛粪,虽然在田里跑过,但他从来没正儿八经地种过田。 但也许是骨子里种田的基因在作怪,看见这么多农作物和田地,他倒也萌生起种点什么东西的想法。 他和绘梨衣的新家还是空空荡荡的,院子里有一些绿化丛,但很多土地空着,也许可以栽些苞谷萝卜什么的自己吃,像是婶婶就在阳台栽有葱苗和蒜,做饭的时候才去盆栽里截几段新鲜的葱段来,现洗现用。 路明非透过车窗远远地望着地里劳作的身影,那些其实都是预科班的学生,穿着雨鞋戴着草帽,在玉米地里掰苞谷,这附近的地都被卡塞尔bj分部给买下来了,用来建造预科班分校,多余的地被闲得无聊的学生们开发,逐渐变成了自给自足的蔬菜园。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劳斯莱斯魅影的车后座上,应邀去参加今晚的预科班新生欢迎会。 昨天帮芬里尔安装完电视,已经是上午10点了,他和绘梨衣在尼伯龙根里待到了下午1点,因为尼伯龙根里收不到信号,所以离开的时候,手机才显示收到了邮件,邓世询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新生欢迎会。 路明非没有拒绝,首都附近的景点他和绘梨衣都逛遍了,该打卡的餐厅也都去过了,等明天换了血,他们就得回去准备婚礼了。 虽然那边的暴雨还没停,但根据市里天气预报和专家预测,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这场新生欢迎会,大概是他们这次旅游的最后一站了。 夏弥之后要继续在预科班学习,等待九月入学卡塞尔。 至于芬里尔那头傻乎乎的龙,说实在话,这几天接触下来,他心里冒出了一个疑问,秘党真的了解龙类么? 教科书里说龙类暴虐、嗜血、残忍、喜好玩弄猎物,有着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可路明非觉得这些形容词一点不适合芬里尔,那头傻龙...路明非想象不出来芬里尔暴虐、嗜血、残忍的模样。 虽说那家伙的外表确实很震撼,很大只,很有威慑力,但一旦它开口说话,威严就荡然无存了。 “哥哥,哥哥,我要吃薯片!” “姐姐,我要喝可乐!” “我们玩牌吧,我想玩牌。” 像是几岁小孩撒娇时会说的话对吧? 是的,它的智商如夏弥所说,真的只有四五岁小孩的水平,甚至它记不住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名字,就像称呼夏弥一样,女性它一概称呼为“姐姐”,男性一概称呼为“哥哥”,唯一的例外是康斯坦丁,它叫康斯坦丁“小不点”。 和它混熟一点,你就会觉得,它生错了地方。 它不该是一条龙,路明非觉得它最适合当一只橘猫,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趴在主人的身上一起看电视,这种生活肯定才是芬里尔想要的,无忧无虑,可以自由自在地长膘,从橘猫进化成橘猪。 就这几天,它已经有向龙猪发展的趋向了,自从路明非包了它的零食开销,它就一发不可收拾。 夏弥以前喂它都是抠抠搜搜地拿几包薯片,一片一片地喂,现在,它一口下去,起码得吞一麻袋。 夏弥私底下就会骂骂咧咧地说:“吃吃吃,就知道吃,等他们走了我看你吃什么。” 想到这件事,路明非不由得笑了一声。 绘梨衣被这笑声吸引,转过头来看。 “sakura在笑什么?”绘梨衣举起本子。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开心的事情。”路明非揉揉绘梨衣的头, 等换了血,绘梨衣就能开口说话了。 只是绘梨衣长这么大,一直以笔来表达想法,忽然开口,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婚礼上,新娘和新郎都是要致辞的,既然是在中国举办的婚礼,肯定是用中文,路明非还得教绘梨衣学习中文发音。 等到那个时候,知晓内情的人,也能明白,绘梨衣的血统得到控制了。 这是件开心的事情,路明非的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事实上,他还有一个小秘密没有告诉绘梨衣——他正在准备求婚。 虽然两个人领了证,见了家长,甚至定下了婚约即将举办婚礼,但是路明非还没有正式地向绘梨衣求婚。 没办法,他和绘梨衣领证,是被岳父和大舅哥赶驴子上马的。 还没弄清楚情况,大舅哥就把他的文件和绘梨衣的结婚文件准备好了,为了让他们能快速把关系确定下来,岳父甚至还勒令区役所立刻开工,当天领证的只有他们这一对。 因此路明非只能先上车后补票,今天是四月十二号,离月底还有十八天,要预留两個周准备婚礼,这期间要去拍婚纱照,制作婚礼mv,确定伴娘伴郎的服装...事情其实蛮多的。 理论上来讲,他准备求婚的时间只剩下6天了。 他当然不想草率了事,所以在悄悄准备。 求婚这件事他想自己来计划,毕竟这是他和绘梨衣两个人事情,所以没求助万能的秘书。 只是他缺乏浪漫细胞,还没想好要怎么办,而且绘梨衣时时刻刻都黏着他,也抽不出身布置。 想着这些的时候,劳斯莱斯已经减速了,即将通过停车杆,进入校园内。 前面还停着一辆宾利【雅致】,这款04年推出的宾利车型,售价大约在500万,外观看上去像是古董的老爷车,前车有四个车灯,进气栅格占据了车身前脸,富有木质感的前车盖很有韵味,给人大家族的那种低调奢华,历史悠久的质感。 “离欢迎会开始还有半小时,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室吧。”驾驶座上的夏兰说:“学生们听说‘路明非’要来,都很高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上台讲几句话。” “他们还没入学,居然认识我么?”路明非带着疑惑。 只有入学卡塞尔的学生才能登录卡塞尔论坛,按理来说,他虽然是“s级”专员,名气很大,但卡塞尔以外的人对他不会有太多了解才对。 “除了几天前面试招手的新生,预科班的其他学生都来自混血种家族。”夏兰说:“每年卡塞尔的毕业生,有一半都出生于混血种家族,毕业生的论坛账号并不会被注销,所以你在与卡塞尔有所合作的混血种家族当中,其实相当有名。” “但是我不会演讲。”路明非有些为难,他不是昂热校长,随口就能调动气氛,真要他上台,估计会有几分尴尬。 “和他们打声招呼就好了。”夏兰说:“自我介绍一下,学生们就会欢呼起来的。” “这...好吧。”路明非又想起了古德里安教授的教诲。 这种时候,只需要招手和微笑。 劳斯莱斯缓缓驶入校园内,进入地下停车场。 那辆宾利在他们的前方,先一步停了车。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那是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穿着圆领的窄袖袍衫,通体素白,头上戴着一顶圆帽,脸上布满皱纹,眉眼低垂,表情严肃,像是一个深远大宅的老管家。 老人走到宾利车的后座拉开车门,先下车的是一个女孩,身着青色的窄袖褙子,窄口和领子皆有凤凰花纹的金边装饰,她头发上别着金钗珠头。 女孩和老人都恭敬地站在宾利的旁边,那个中年人下车了,管家对中年人行礼之后,才去关上宾利的车门。 中年人的黑发里夹杂着一些白丝,削瘦的脸颊依稀还能看出他年轻时的英俊,他穿着一件朴素的竹布衬衫,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块翠绿色的扳玉。 女孩默默地站在了中年人的身旁,挽住了他的手,如大家闺秀般乖巧,听话。 中年人大抵是女孩的父亲,能看得出来,女孩的家教很严,中年人点头之后,女孩才敢踏着锈金花的布鞋,低着头跟上中年人的步子。 路明非和绘梨衣从劳斯莱斯的后座走下来。 中年人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停下了步子,女孩和老人立刻也停了下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俯身小声地给低眉顺眼的老人说了几句,便又转身,领着女孩离开了。 老人径直朝路明非走来,轻声问了一句:“是路明非先生么?” “是我。”路明非心说他名气真有这么大,这么多认识他。 “我家老爷让我给您带句话,感谢您对他小女的照顾。”老人说完之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又离开了。 路明非满头问号,直到夏兰给他解释,他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那个男人是陈墨瞳的父亲,陈家的家主,管家说的小女,应该是指的陈墨瞳,你的面试官。” “陈墨瞳的父亲?那刚才的那个女孩...” “也是陈家的孩子,每年陈家都会不定期送几个女孩到预科班来,她们在家族里就接受过血统检测了,预科班对于陈家这种大家族,有类似转学生的特殊通道。” “哦,所以他们是来送那女孩上学的是吧。” “是的,不过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陈家只送女孩来上学,年年如此。” “是不是因为他们那里女孩比较多。” “谁知道呢,我个人认为是为了联姻,陈家和很多混血种家族都有联姻,从陈家出来的女孩,每个都知书达礼,精通琴棋书画,性格温婉。” “可是陈墨瞳...” “那是唯一的例外。”夏兰关上劳斯莱斯的车门,“这么多年里,就只出过陈墨瞳一个例外,事实上我怀疑陈墨瞳是私生子,我觉得她小时候没在陈家长大,不然肯定不会是那副样子。” “有道理。”路明非把诺诺和刚才那个女孩比较,差距一下就彰显出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别人那才叫大家闺秀,而诺诺,连大家闺秀的边都沾不上,温婉、知书达礼这些词就更别说了。 不过路明非觉得刚才那女孩也挺可怜的。 被生下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家族联姻争取利益,这种被安排好的命运,多多少少带有一些悲凉的意味,送来预科班说不定也只是为了镀金,这种历史悠久的大家族多半有自己的培养手段,要不然怎么只送女孩来不送男孩来呢? 陈家肯定是男孩生下来放在家族里自己培养,女孩生下来就包装成商品售卖出去。 说起来,在学院里,从来没听诺诺谈起过她的老家,好像她寒假也是留校的,一直没回国。 也许诺诺以前和刚才那个女孩一样,但因为不想服从家族的安排,所以和家里闹翻了,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陈墨瞳的父亲对自己说,感谢他对小女的照顾,意思是他还在关心自己的女儿么? 这对父女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路明非轻叹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来到休息室,夏兰说欢迎会开始的时候会来接他。 夏兰离开后没多久,休息室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路明非打开门,敲门的竟然是在停车场里见过的那个女孩。 女孩行礼,“小女子陈雁风,见过路明非学长。” “你好,你好。”路明非环顾走廊,没看见别人。 “姐姐在国外过的还好么?” “姐姐?你是说诺诺?” 陈雁风听见“诺诺”两字,掩嘴轻笑一声:“是的,陈墨瞳是小女的姐姐,姐姐在家中,最得父亲宠爱了,许久不得姐姐消息,心中颇有些挂念,不知姐姐在卡塞尔是否过的开心?” “她没和你联系过么?” “姐姐向来心高,离家后,自是不愿意联系我们的。” “哦哦,我这里有她电话,要不,我打个电话,你和她聊聊?” 陈雁风笑的更开心了,“那就多谢路明非学长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姐妹情深 “诺诺是和她爸爸吵架了吗?” “父亲待姐姐一直很好,从没和姐姐吵过架。” “那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家?”路明非翻开电话联系人列表,找到“诺诺”,按下拨通键。 “也许是姐姐想在外面玩一玩,家中的规矩太多,姐姐生性自由,想必更喜欢外面的世界。” 随着“嘟嘟嘟”的铃声,电话接通了。 卡塞尔学院远在芝加哥,位于美国中西部,首都的傍晚六点,那边差不多是早上10点左右。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吹风声,诺诺似乎在吹头发。 “干嘛?” 慵懒的声音传出。 “你妹妹找你。”路明非说。 “妹妹?” 路明非把手机递给了陈雁风。 “好久不见,姐姐。”陈雁风对着电话微笑。 诺诺那边的吹风声立刻停下了,转而是良久的沉默。 “姐姐,我们都很想你呢。”陈雁风接着说。 “想我死是吧?”诺诺轻蔑地笑了一声:“我不在这边,你们倒是能混出头了。” “姐姐,你好凶啊,要是让父亲听见了,指定要数落你没给弟弟妹妹们树立好榜样。” “是啊,可惜你再怎么摇尾巴,那个男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姐姐说笑了,我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又不是离家出走讨饭的流浪狗,哪里来的尾巴呢?” “那个男人使唤你一声,你不就自己往屁股上插尾巴了么?” “呵呵呵。”陈雁风掩嘴轻笑好几声:“姐姐还真是不喜欢家里的日子呢,竟是连自己的姓氏和名字也改了,我该称呼您‘陈墨瞳’,还是‘诺诺’好呢?陈家传承几千年的姓氏就这么丢掉,您的母亲在黄泉下,恐怕也不得安生啊。” “什么味道这么臭?” “姐姐离了家,没人督促,连清洁都做不好吗?” “唔,你那身骚味,隔着电话都传过来了,yue...”诺诺发出呕吐的声音。 电话被突兀地挂断了。 看陈雁风一脸温婉的表情,路明非若是没听到刚才的对话,恐怕要以为诺诺和陈雁风姐妹情深。 “唉,姐姐很不喜欢我呢。”陈雁风很是遗憾地把手机还给路明非。 路明非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伱们不是姐妹吗?怎么打个电话像是叙利亚和美国开战一样。 “谢谢路明非学长,小女子就先告辞了。”也没等路明非回话,陈雁风礼貌地鞠了躬,芊芊细步地从走廊离开了。 路明非摸不着头脑,又给诺诺发了条消息,结果显示“您已被对方拉入黑名单”。 电话打不过去,短信也发不过去。 诺诺和她家里到底有多大的矛盾? 路明非的八卦心被勾了起来,但是看诺诺刚才的反应,估计问她她也不会说。 无奈,路明非去接了杯热水润润嗓子,又坐回了绘梨衣的身边。 绘梨衣正拿着手机整理相册,这些天他们在首都拍了几百张照片,绘梨衣在每一张照片上都加了备注。 【四月九日,10:23,和sakura去了故宫,在故宫门口遇见了一只花色的猫咪,是看门的老爷爷养的,很可爱。】 【四月十日,14:56,和sakura去了鸟巢,感觉自己变成了鸟,可是没有长出翅膀,不能飞。】 ... 她有计划地把每一张照片分类到不同的相册里,这对她来说似乎很有纪念性。 “要不我们做一个纪念相册吧。”路明非凑到绘梨衣的旁边,“把照片打印出来,挂在家里。” “就像是结婚证?”绘梨衣切换到手写模式,入住新家的第一天,她就把结婚证的纪念框挂在了客厅的墙上。 “对,可以挑一些喜欢的,用相框裱起来,挂在墙上。” 绘梨衣捧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每一张我都喜欢。” “那就全部打印出来,做一个照片墙。” “好啊。” ... 中年男人杵着一根龙头手杖,站在篱笆墙前,竹片和木桩交叉着,把土鸡围了起来。 老人为中年男人撑着黑色的伞,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雨还没有停歇,虽然是丝般的小雨,但下了一整天,泥巴地也被和成了稀泥,几只土鸡踩着稀泥在篱笆园里散步,昂首挺胸。 这些土鸡的窝是用瓦片和红砖盖的,只有半人高,大部分的鸡都窝在草堆上歇息,只有几只公鸡还在外面游荡。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被圈养的土鸡,天天和人接触,所以它们一点不怕人,或许还会觉得人类是它们的仆从,毕竟人类好吃好喝地把它们供着,养的它们气焰嚣张。 似乎是见到中年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那只公鸡打着鸣,扑腾着翅膀撞过来,脏兮兮的泥水溅起,中年人的眼底忽然出现浓郁的金色,跳到半空中的土鸡顿时如猝死一般,失去了反应,重重地摔落到水坑里。 它抽搐了几下,便没有动静了。 那些活跃的土鸡吓了一大跳,纷纷躲进了鸡舍里,不敢出来。 中年男人眼底的金色也随之散去。 他的表情从未变过,或者说他的脸上根本就没出现过表情,似乎他只是一個旁观者,默默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过了几分钟,一个少女出现在中年男人的身边。 “父亲。”她恭敬地行礼,雨水淋湿了她乌黑的发丝和胸前的衣服。 中年人点点头,依旧注视着那只躺在泥坑里,一动不动的土鸡,“接下来的四个月,你就在这里上课。” “是。” “你是不是觉得我偏爱陈墨瞳,即便她这般与我说话,我也任由她放纵?” “父亲这般做,自有父亲的道理。”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终归是要为家族做贡献的。” 少女埋低了头。 “你见过路明非身边的女人了么?” “从门缝瞥了一眼,并未和她说上话。” “你觉得她和陈墨瞳有几分相像?” “二分吧。” “哪来的二分?” “一分发色,另一分...是小女的直觉。” “今后不要和路明非接触了,离他远一点。” “是。” 中年男人一眼未看少女,大步离开,老人撑着伞紧随其后。 ...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摆着长桌,桌上放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 每个人前方的盘子里都摆着琳琅满目的餐盘,由于卡塞尔起源于德国,所以预科班的新生欢迎会套餐,也遵循卡塞尔的新生欢迎套餐。 德国烤猪肘、烤羊肋排、烤子鸡、猪排、烤马铃薯、腊肠、波士顿大龙虾.... 大部分都是西餐,但总有不爱吃西餐的,学生们自己开锅,煮了红烧芋儿鸡,还有粉蒸排骨,南瓜饼,水煮水果玉米...这些菜盛在锅里,摆在另一张桌子上。 今晚的宴会,是自助餐,除了每人限量供应一份的菜品以外,其它有什么想吃的,都是自己去拿。 夏弥握着刀叉,系上餐巾,准备放开食量饱餐一顿,没有那对走路都要摸手手的狗男女,连带着她的食欲都变好了。 下午她就来到这里了,邓世要让他们做入学的最后确定。 她知道这伙人想要干什么,无非把龙族的存在公布,告诉面试生们,我们其实是一所为屠龙而打造的学校,专门培养穿风衣、戴墨镜、坐直升飞机到世界各地的炫酷专员,你们可以配着枪,biubiubiu!还可以扔手雷,bombombom! 如果你想要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交到很多狂拽酷炸天的朋友,那就加入我们吧。 什么,你说不想签署这份协议? 那对不起,我们只能清洗你的记忆,然后打电话告诉你们的爸妈,你们没有通过我们的面试。 好好想想,你错过的,可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话说到这儿,热血沸腾的混血种们就会在保密协议上签署自己的大名了。 夏弥还要装作不知道龙类的样子,为他们展示的一片次代种龙鳞震惊。 只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很高兴我们又迎来了新的成员。”邓世拿着话筒在高台上讲话,“卡塞尔学院历史悠久,建校于1912年,迄今为止,已经有98年的历史,我们立志于为卡塞尔学院输送优秀的新生,接下来,你们将在预科班进行长达四个月的提前学习...” 夏弥根本没心情听演讲会,她只觉得这些场面话又长又臭。 但忽然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人欢呼那个名字。 “有请我们的优秀在校生,本部的s级专员,路明非!” 很多人喊着路明非的名字,卖劲地鼓掌,像极了明星见面会。 才签署协议的学生不认识路明非,询问身旁的人,那是谁,s级又是什么意思? 来自混血种家族的学生激动地给他们科普“s级”的概念,那是站在混血种金字塔顶端的存在,现存的“s级”,不会超过二十个,每一个都创下了光辉战绩。 如果非要比喻,就相当于在一场新生欢迎会上,请来了世界财富排名前二十的集团老总,专门为他们讲话。 他们乐此不疲地借来自己哥哥姐姐的卡塞尔论坛账号,等待诺玛验证完ip地址后,登入论坛,为新生们展示去年路明非的光辉时刻。 “他是十多年以来,唯一的一个‘s级’,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屠龙界的新星,我哥哥认为他或许将接任下一任的卡塞尔学院校长。” “我大姐参加了去年的自由一日,你不知道那有多疯狂,路明非连武器都没带,徒手堵在巷子里,两边的小队像海水一样涌进去那个巷子,但又被立刻击晕,大姐说她进去之后两眼一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校医院的病床上。” 根据各种夸张的修辞,一个冷酷无情又强大的杀手形象,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大家好,我是路明非。”路明非站在台上了,微笑着和学生们招手。 他穿着暗纹西装和英伦风的黑色风衣,执行部标准的冷冽风,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虽然只换了个衣服,但气质的变化的确很大。 他很聪明地没有多说话,只是公式化地介绍了卡塞尔校园。 说的越少,露出来的破绽就越少。 很快他讲完话了,邓世取回话筒,宣布欢迎会正式开始,你们可以尽情地享受晚餐了。 夏弥觉得最近真是有些倒霉,走到哪里都能撞见这对恩爱夫妻,没办法,她只能化悲愤为食量,拿起刀叉和烤得火红的波士顿大龙虾搏斗起来。 但下台之后,路明非和绘梨衣找到她,和她打了声招呼,才跑去贵宾席用餐。 这下完蛋了,学生们知道她认识路明非,都凑过来打听消息,吃饭都吃不清闲。 遇见路明非,真是倒了大霉。 摊牌之前心惊肉跳的,时刻担心诺顿和康斯坦丁杀上门来,摊牌了,晚上又害怕哥哥被他们拐走。 讲实话,她真怕有一天,回尼伯龙根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岩壁。 指不定地上还刻着歪歪斜斜的字,写着:“姐姐,我跟着哥哥走了,他那里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比你有意思多了。” 真是,造孽啊... ... 深夜,宝格丽酒店。 绘梨衣在浴室里洗澡,每天她都要洗香香,在浴缸里泡上那么一会儿。 路明非一般就用水洒草草地冲一冲了事。 绘梨衣经常邀请他一起洗澡,他虽然对自己的定力还算是有信心,但真到了那种香艳场景...光是想想他就开始难受了...憋的难受。 他悄悄地走到露台,给叶胜打电话。 绘梨衣虽然听力很好,但她听不懂中文,所以不用担心绘梨衣窃听他的求婚计划。 电话接通了,可传来的不是叶胜的声音。 “叶胜还在忙,你找他有什么事?” “这么晚了他还在忙么?” “忙着锻炼呢,我看他好像又胖了,所以督促他做下蹲和俯卧撑,免得他长啤酒肚。”亚纪温柔地笑了笑。 远在四川的叶胜嘴里念着数:“一千一百,一千一百零一,一千一百零二...” 这是一间独栋的小洋楼,亚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穿着宽松的孕妇装。 叶胜满头大汗,双手撑在瓷砖上,做俯卧撑。 “加油老公,我相信你是最棒的。”亚纪微笑着鼓励叶胜。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过渡 “叶胜现在抽不出身,有什么事你说吧,我帮你转告他。” “这...我找他是想问问求婚的事。” “求婚?不是学院让你打电话的么?” “学院让我打电话给你们干嘛?是这样的,我这个月底不是要办婚礼了么,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还没有给新娘求婚,所以在策划这件事,我是想听听叶胜有没有什么建议。” “这样啊...”亚纪说:“那你等等...” “起来吧,路明非找你。”亚纪晃了晃手机,通话人上显示着路明非。 叶胜得到允许,这才气喘吁吁地从瓷砖上站起来,亚纪端来一盆温水,把毛巾放在盆里润了润,拧干之后温柔地为叶胜擦汗。 叶胜的双腿打闪闪,很艰难的坐到了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调整过来。 他拿起电话:“喂,好兄弟,找我啥事。” 路明非于是把自己面临的问题说给了叶胜听。 “主要是想听听你的建议,毕竟你是我认识的唯一的一个有求婚经历的朋友了。” “这就要看你想策划一场什么样的求婚仪式了,我曾经也以为开口的时间、地点很重要,但是后来才发现,唯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对的人。所以你想办的宏大一点,还是低调一点?” “这...”路明非转头望向浴室的门,他倒是没想过要办多大,闹的人尽皆知,只要绘梨衣喜欢就好了。 所以什么样的求婚仪式是绘梨衣喜欢的呢? 好像...只要他求的婚,绘梨衣就喜欢。 “我换个说法吧,你觉得你老婆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还是喜欢热闹的人?” “绘梨衣更喜欢安静。”路明非说。 比起出门,绘梨衣更喜欢宅在屋子里,前几天刚来首都的新鲜感过去后,他们基本上每天都去尼伯龙根里,约芬里尔和夏弥打牌玩斗地主,一边吃零食,一边用那个超大的屏幕放动漫。 也就晚上了,两个人会去公园里散散步、湖边吹吹风。 绘梨衣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一方面是她过去就很少出门,已经成习惯了,另一方面是人多的地方,她老是被人盯着看。 “其实求婚也不必追求声势浩大。”叶胜笑了笑,“去年那场求婚仪式,花费差不多在一百万,亚纪知道之后,老是数落我败家,如果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你们可以简单一点嘛,为她亲手做一顿饭,准备好玫瑰花和和钻戒,然后大声说我爱你就可以了。” “简单一点么...”路明非认真地思考。 说实话,他现在对自己的财力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想来包下全首都的广告牌是不难的,他可以把求婚的画面投放到每一个人的面前,但这种事情绘梨衣会喜欢么? 求婚这件事,并不是彰显他多有钱,而是展现出他有多爱绘梨衣才对。 有人会用玫瑰花瓣和绚烂的烟花展现爱,也有人会拉着爱人的手,拥抱她,亲吻她。 展现爱意的手段很多,重要的是,要把你的爱大胆地呈现给你爱的人,让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你爱她。 买烟花,雇人演奏音乐,带她去豪华餐厅吃大餐,就能表现出自己的爱了么? 路明非不知道,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初哥,他不懂女孩的心思,更不懂什么是浪漫。 他只知道,“我爱你”,这三个字,要亲口说出来。 “谢谢你的建议,我觉得我有想法了!”路明非眼前一亮。 “那祝你马到成功,也不对,你们婚期都定好了,我还是祝你们早生贵子吧。”叶胜笑笑。 “生孩子这种事还早着呢!” “哈哈哈,我觉得你家孩子最多比我家孩子小一岁,去年我可想不到你会在这个时候结婚,到时候如果是两个男孩就让他们做兄弟,两个女孩就做闺蜜,如果是一男一女,给他们定一个娃娃亲怎么样?” “再说吧,记得月底来参加婚礼。” “放心,档期都给你排好了。” “那就这样吧,拜。” “拜。” 电话挂断了。 叶胜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连路明非都要结婚了。” 他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亚纪隆起的肚皮,眼里饱含着爱意。 “不该是路明非太快了么?”亚纪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他的温度,“我们磨磨蹭蹭四年才在一起,路明非和那女孩才认识几个月?连半年都没有吧?” “好像我给你求婚之前,他们就认识了,不过是在网上当网友。” “那个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亚纪递过来一杯温水。 “嗯...怎么说呢,我觉得她人不坏,但是比较认熟人,你和她不熟的话,她就不会理你。”叶胜想起了绘梨衣挥刀砍尸守的画面。 那天在须弥座的上方,红发的死神挥刀,狰狞的怪物便首身分离,四肢都崩解成碎片。 说不畏惧那是假的,一个人掌控着死神一般的力量,随意便可了解你的生命。 当女孩眼底绽放金色光芒时,仿佛就化身为没有感情的斩首人,生命在她面前是那样脆弱,也只有路明非能降服她了吧。 在叶胜回忆的时候,亚纪忽然抽出了手,捧住了他的脸,表情严肃,“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亚纪,我知道你很担心,可是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干。”叶胜也认真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 “我没要求你退出,我们都是从卡塞尔毕业的,‘a级’任务也参加过不少,我们甚至一起直面过死亡。” “我这不是平安归来了么?我和教授捣毁了死侍工厂,阻止了白王的复苏,这些都是有意义的事情啊。” “可我不关心那些,我只关心我们这个家,执行部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你要去?我们在三峡差点死掉,难道你希望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么?” “唉...”叶胜长叹一口气,搂住了亚纪,缓缓拍着她的背。 他知道把亚纪留在家里,亚纪会有多担心。 他们一起搭档了四年,参加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危险任务,默契是学院里最合拍的。 在学院里,亚纪从来不会阻拦他出任务,甚至比他还积极,因为亚纪总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不比其他人差,不比叶胜这个“a级”差。 可是,现在他们不是无牵无挂的执行部专员了,他们有了一个家,还有一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 “几天前摩尼亚赫号又对旧船员发布了召集令,我以你身体不适的理由回绝了。”亚纪的长发深埋在叶胜的勃颈处。 “这个手环...”叶胜忽然明白过来,看向自己的右手腕。 “是体质检测表,我从装备部要来的,可以测量佩戴者的心跳,血压,并上传到诺玛的即时数据库,我告诉教授你回国之后患上了原发性高血压,可能是血统出现了问题,他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并且祝贺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所以你才让我每天做下蹲和俯卧撑么?” “你觉得我自私么?可我真的不想你再上船了,除非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可是你不会让我去的,因为我怀孕了,我要对我们的孩子负责。”亚纪紧紧搂住了叶胜,头深埋在他的怀里。 “我明白了...亚纪...我会和你一起退出一线的,以后我们就呆在四川,好么?” “嗯...这样就好...”亚纪闭上眼睛,依偎在叶胜的胸前,“我们为屠龙这个事业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 清晨,楚科奇半岛,白令海阿纳德尔湾。 白令海是太平洋沿岸最北的边缘海,北以白令海峡与北冰洋相通,南隔阿留申群岛与太平洋相联,它将西伯利亚东北部与北美阿拉斯加分隔开。 捕鱼业和矿业在楚科奇半岛极为发达,除此之外还有捕猎和驯鹿养殖,这里全年气候寒冷,难以发展种植业,在这种地区,蔬菜一般都比肉类更加昂贵。 虚白的阳光射到海面上,没有一丝的温暖,港口的渔船升起旗帜,乘着早出发了。 伪装成拖船的摩尼亚赫号停靠在港口,他们即将驶入无人的北冰洋,在这里,要做最后的物资补全。 甲板上,零戴着淡蓝色的冬帽,围着雪白色的围巾,穿着羊绒衬衫,倚在栏杆边,手中的热牛奶冒出氤氲的雾气。 一艘渔船驶出港口,遮住了阳光,这是一艘年代久远的渔船,管道上锈迹斑斑,似乎还是烧煤的蒸汽船,乌黑的呛烟从管道里冒出来,像是一根老烟枪。 芬格尔捧着一杯热咖啡从船舱里走出来,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卡塞尔的校服。 “来到楚科奇,一定要去参观一下真正的驯鹿牧民们的生活,摩尼亚赫号将在这里修整一个白天,同时也给船员们留一个最后的休闲时间,有没有兴趣,去拜访距离阿纳德尔3个小时的车程远的驯鹿营地?”芬格尔从兜里摸出来一包袋装的小麦面包,就着咖啡当早饭吃。 “你见过真正的驯鹿牧民么?”芬格尔两三口吃完了面包,“塞尔玛说她雇了一个当地的向导,我们坐雪地车去驯鹿营地,向导让我们准备盐、糖、茶、饼干和糖果作为礼物,因为这是当地的传统,空手前往参观营地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零喝了一口热牛奶,嘴唇边缘染上少许的白色泡沫。 “马上,塞尔玛已经去租雪地车了。”芬格尔说:“据说楚科奇人生活在小屋子里,几个家庭住在一起,他们共同放牧着一个庞大的鹿群,一般越有2000头,就算少一些的团体,他们的驯鹿也有1000头,我还真没见过那么多的驯鹿,不知道驯鹿牧民会不会和养牛场捡牛粪一样,捡驯鹿的粪。” “德国的气候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冬季寒冷,夏季温暖,那里的养牛场捡牛粪是为了当做肥料使用,但楚科奇全年都有降雪,驯鹿粪对他们没有价值。”零以严谨的学术态度分析。 “你还真是没有幽默细胞。”芬格尔耸耸肩,“这个时候如果是路明非,就会吐槽,为什么要捡屎,一个不懂幽默的女孩子,可是很难找到心上人的,你看路师弟都要结婚了,你是不是也该努把力,试着改变下自己。” 零沉默了片刻,转过头来问:“为什么要捡屎?”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歪了歪了头,也许是从哪本玛丽苏小说里学到的可爱姿势。 “嘶~”芬格尔浑身打了个寒颤,“对不起,我错了,你讲冷笑话的水平真的很高超。” 零听到这话,眉眼低垂,又捧着牛奶杯喝了一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心想,也许自己真的是没有天赋吧。 “不要灰心。”芬格尔竖起大拇指,洁白的牙齿反射出闪亮的光芒,“贫乳可是稀缺资源。” 零没有理会他,捧着空掉的牛奶杯走进了船舱。 “你去不去看驯鹿!”芬格尔大声呼喊。 “去。”零淡淡地回应一声。 三小时后,她和芬格尔、塞尔玛,以及其他的几位船员,一起来到了驯鹿营地。 上千只驯鹿在白色的雪原中漫步,它们的鹿身上,沾染了银色的雪花,那双鹿角,让它们看起来宛如如雪中的精灵。 驯鹿牧民们住在一个叫“亚兰加”的驯鹿皮大帐篷里,制作一个亚兰加需要约50头驯鹿的皮,它的入口通常是面向东方,因此日出时,阳光会立刻照射入帐篷内,它的框架是由直升机机翼状的杆子固定起来的,当地人也喜欢直接称它为“直升机”。 在内部,他们会专门划分出一个单独的区域,并且隔离出来进行加热供暖。但是亚兰加没有烟囱孔,所以内部的烟雾需要从入口处排出。 零站在鹿群中央,轻轻抚摸驯鹿的头顶,驯鹿们都亲昵地蹭蹭她的衣角。 相反,芬格尔就被驯鹿们嫌弃了,没有一只驯鹿愿意靠近他的身边,甚至还有一只驯鹿专门跑到他的面前拉了一坨屎,然后哼着鼻子呼着热气跑远了。 “你看连鹿知道什么和你最搭。”塞尔玛哄堂大笑,连牧民也笑了起来。 “笑什么!刚才是哪只鹿拉的屎,给小爷出来,今天小爷就要把你做成鹿肉饼!”芬格尔摩拳擦掌。 “小心点,可别被鹿给踢翻了,哈哈哈。” 刚才拉屎的那只鹿凑到了零的身边,在她的掌心磨蹭。 芬格尔戴着大毡帽,大风车似的挥舞右手臂,火气冲冲地冲到了零的身边,要对那头鹿下手。 但他忽然停住了,瞪大眼睛看零的脸,然后咧开嘴,拿出手机给零拍了一张照片。 “你干什么?”零摸摸驯鹿的头。 “原来你会笑啊。”芬格尔把照片展示给零看。 屏幕上,零静静地抚摸着驯鹿,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如画中的缪斯。 第三百三十章 结茧 沐浴完的绘梨衣坐在了大床上,路明非为她吹头发。 这几乎已经成为每天睡前的习惯了,熄灯之前,他们总是在做这件事。 路明非过去从来不知道女孩子的头发要吹这么久,他洗头,大多数时候都是等头发自然晾干,根本懒得用吹风。 “我们明天去打印照片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她已经把手机上的照片全部归类完毕了。 “明天我们要先去为你换血啊。”路明非放下女孩柔顺的长发,如丝绸锦缎般的深红色长发披在女孩的肩头,他拿出一条发绳,帮绘梨衣把头发束起来。 明天就是约定换血的日子了,老唐和康斯坦丁已经把换血需要用到的炼金器具搬到了尼伯龙根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提到换血,绘梨衣缩进了路明非的怀里,似乎有些忧虑。 “没事的,不要担心。”路明非拥着她,“换血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拉着你的手,一步都不会离开的。” ... 次日,尼伯龙根。 这个空旷的矿洞已经大变了个样,除了岩壁上挂着的那个大电视,顶上还安装好了吊灯,原本昏暗的空间,在亮起灯后,给人的感觉变得明亮而宽敞了。 如果有人误闯进来,或许会认为这是一个以矿洞为主题设计的新风向电影院,因为岩壁旁边还摆着零食货架,琳琅满目的零食整齐地摆在架台上。 他们在这儿建造了一个零食仓库,专供芬里尔使用。 一个纯金打造的镂空床摆在芬里尔的脚下,相互缠绕的金色丝线勾勒出美轮美奂的花纹,床的正中间,有一个人形的凹槽,凹槽的底部用上好的水玉铺垫,正好能睡下一个人。 夏弥轻轻敲动一根金丝,其余的丝线也发出共鸣声,宛如一曲悦耳的音乐。 “看来你的技术还没退步。”夏弥的手指拂过金丝,金玉相交,发出连绵不断的共鸣声,宛如是一个活着的生命正在欢呼雀跃。 “我怎么觉得这玩意有点眼熟。”路明非摸摸冰凉的玉板。 “金缕玉衣,珠襦玉匣,你们人类的皇宫贵族,曾经制作过类似的仿品,他们认为玉可锁魂,死后,把自己的尸体裹在玉石块中,用金丝相连,如此以来,他们便相信,在还未发生的历史中,自己终有一天能复活。”夏弥说。 “唔唔唔。”裹着纸尿布的老唐双手叉腰,站在金玉床上。 “哥哥说,第一件金缕玉衣就是他打造的,但那是个一次性用品,不能起死回生,它的原理是使用炼金术赋予‘金缕衣’生命,被封在衣中的人,在‘金缕衣’死去之前,便可以吊着一条性命不死,虽然是闲暇之作,但对于人类来说,也是难以企及的炼金术巅峰了。” “那待会绘梨衣就躺在里面换血么?”路明非问。 “唔唔唔。” “哥哥说,要等芬里尔先结茧,取完了胎血,再躺进去。” “结茧?” “就是类似孵化的一个过程,龙类在吞噬到可供进化的血脉之后,便会进行一次结茧,破茧而出之后,各方面的能力都能获得极大的提升,这个过程一般在几个小时到数天不等,等哥哥结茧了,从茧内抽出的血,便是胎血。”夏弥抬头望向一旁傻乎乎的芬里尔,它正和绘梨衣玩的开心,一人一龙乐此不疲地玩着丢球游戏,绘梨衣把手里的棒球扔出去,然后芬里尔用爪子接住球。 不知道为什么,夏弥总觉得哥哥把球递回去的时候,嘴里在哈气。 “那...我们开始?”路明非从怀里拿出那块贤者之石,深邃的红宛如黑色的浓墨。 “让哥哥把宝石吃进去。”夏弥说:“大概需要半小时的时间来消化,然后它就会开始结茧。” “让我来吧。”路明非表示了解,从一边零食架台上取下一包海苔味的薯片,拆开包装后,把宝石扔了进去。 “吃薯片吗?”路明非一边大声呼唤,一边招手。 玩的不亦乐乎的芬里尔这才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吃!”它答应一声,张开了大嘴,龙颈蜿蜒着垂下来,趴在了地上。 路明非趁机把薯片一股脑倒进了它的嘴里,随后它便惬意地咀嚼几口,龙头向上,一口气吞咽了下去。 换做以前,它还会舍不得的用舌头舔一舔尝味道,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的穷龙已经拥有一个零食仓库了,腰包鼓起来,吃饭也得大口的吃。 逮着一根鸡骨头嗦肉味,哪有大口吃肉爽? “等就可以了是吧?”路明非问。 “对。” 夏弥暗自对芬里尔叹了一口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种吃法属实是败家,哥哥在尼伯龙根内其实不需要进食的,吃零食,就只能尝个味,吃一片也是尝个味,吃一包也是尝个味,两种吃法的区别并没有多大,但一口吃一包,和一口吃一片... 哥哥你是不知道赚钱的辛苦,要是路明非不给你买零食了,你妹妹一只龙怎么养你啊! “打会儿牌?”路明非从货架上又找出一副扑克牌。 “玩什么?”夏弥调整心态,这可是大金主,换了血契约就算完成,但她觉得,还可以适当抱一抱大腿,这边毕竟还有两位龙王,还是公认战斗力强悍的火龙王,奥丁真打上门来了,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斗地主,诈金花,德州,选一个吧。” “唔唔唔!” “哥哥说,他也要玩牌。” “有谁想要玩牌的,报名了!” “我!”芬里尔的眼珠立刻轱辘着转过来。 “我帮哥哥出牌。”康斯坦丁举手。 “算上绘梨衣就五个了,那我们玩诈金花吧。” “赌注是什么?” “嗯...贴条怎么样,输的人就在脸上贴一张纸。” “拜托,你当我是小学初中生吗!” “那赌钱?” “算了,还是贴纸条吧。” 康斯坦丁抱着老唐坐下,绘梨衣、路明非、夏弥围绕着芬里尔的龙头,坐成一个圈。 康斯坦丁表情认真的握着牌,老唐坐在他的怀里,婴儿的脸上浮现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在纽约,老唐经常会去唐人街打牌,许久没过过牌瘾了,手还真是有点痒,很快他就进入了状态。 诈金花这个游戏,每盘只能有一个人胜出,游戏开始时,每个人手里会发随机的三张牌,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么。 根据牌的不同组合,一共分为六种等级,一级压一级。 等牌发完后,按照顺序,每个人依次决定,自己要不要看底牌。 选择不看,则只算一张筹码,并跳过你的回合,如果选择看,接下来你有两种选择,一是直接扔牌,只输一张筹码,如果选择不扔,则最少,要上低分两倍的筹码。 等到一圈下来之后,牌小的人一般就会扔牌了,剩下牌大的人,或者装着牌大的人,则会互相开人。 开出来互相看底牌,谁大谁赢,底牌自始至终都只有开牌的人和被开的人知道,不会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诈金花的倍数,可以涨的非常快,因为我开你,你就必须拿出和我相同的筹码,两边的筹码必须是相等。 假如我牌很小,但我可以装作牌很大的样子,一个劲地加筹码,毫不犹豫,加到对面心虚,不敢跟,怕自己的牌不如你的大,怕输太多,然后先一步丢牌。 所以这个游戏还很考验策略和胆量,并不是说谁牌大谁就赢,底气也很重要。 也有那种到最后都不看牌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全凭老天决定你这把该不该赢。 总的来说,这个游戏很适合人多聚会的时候玩,往往都会设置一个最高上限,否则一盘涨下来,翻到低分的上百倍,甚至更高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游戏的过程紧张刺激,夏弥闷闷不乐,连着开绘梨衣几盘,都开输了。 绘梨衣一直不看牌,听天由命。 而夏弥三把都是用硬实力把其他人怼赢的,前两把她的牌都很大,一把同花,一把同花顺,偏偏绘梨衣的牌正好比她大一级。 最后一把她拿到了豹子,还是最大的三个a,黑金花,本以为这把绝不可能再输了,可谁知道绘梨衣手里的竟然是单张的352,这是游戏里最小的牌,每一幅牌都能赢它,但有一条特殊规则,是这个最小的牌能吃全场最大的金花,有的地方认这个规则,有的地方不认。 因为他们是打着玩的,所以一开始就认了这个规则。 夏弥也不知道是没踩狗屎还是怎么的,最近的运气就是这么霉。 但仔细想想,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如果运气霉,她就不会抓到这么大的牌了,事实上她的运气是非常好的,只能说某个女人的福星挂在天上大肆发光。 真的是比不过啊,难道是这是所谓的反向旺夫体质么? 结了婚,运气就蹭蹭蹭上涨? “唉...”夏弥又无奈的被绘梨衣贴上8张纸条,她快变成木乃伊了,除了眼睛露出来,连鼻子上也挂着白色的长条。 就在这时,芬里尔忽然打了个哈欠,布满褶皱的眼皮一掉一掉的。 元素的流向开始改变了,星星点点的荧光浮现在它的周身,如夏夜的萤火虫。 路明非给了夏弥一个眼神,示意她该动手了。 “想睡觉了么?”夏弥一把扯下了纸条。 “姐姐...你怎么耍赖啊...”芬里尔强撑着睁大眼睛。 “游戏结束了。”夏弥站起来。 康斯坦丁也站了起来,白色的丝状物,从芬里尔的体表分泌出来。 通常龙类是能有意识地控制结茧的,但芬里尔的智商有缺陷,它无法像正常龙类一样思考,这是疾病,换在人类的身上,就是天生的残疾,所以它只能凭借本能被动地结茧。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隔远一点。 康斯坦丁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十八根青铜管道,一根大约1米长,管道口蒙着一层金丝过滤网。 这些管道在言灵的作用下升空,一节节组成了一根十几米长、水管似的东西,每根管道连接的地方散发出惊人的炽热,紧贴在岩壁上,与其焊接为一体。 “姐姐,我想喝可乐...”芬里尔周围的白色丝状物越来越多了,这些东西从它的皮肤表面发射到岩壁、地面与顶部,宛如粘稠的蛛丝,渐渐将它巨大的龙躯包裹。 “给。”夏弥开了一罐可乐倒在芬里尔嘴里。 白色丝状物蔓延到了芬里尔的头部,逐渐占据了它的视野。 夏弥的侧脸浮现细密的鳞片,她的右手化作锋利的爪,森白的骨刺反射寒光,在白色丝状物彻底覆盖芬里尔之前,她轻轻一划,给未完全成形的茧划开一个小口子。 老唐的眼底浮现浓郁的金色,热浪在那个小口子处攀升,原本固态的丝状物融化成某种粘稠的不明液体,高温之下它并未燃烧,反而逐渐硬化,朝着金属的质感转变。 这是茧的自我保护机制,结茧时,处在茧内的龙类毫无保护能力,取而代之,茧本身会负责保卫主人的安全。 这些白色丝状物像是跳动的心脏般散发出强大的脉动,矿洞顶部的吊灯被一根丝状物射穿,破碎的玻璃碎片在岩石上再次摔的粉碎,它们如同急速的射枪,朝四面八方射去,这一次它们不再是黏在岩壁上了,转而轻松刺进了坚硬的岩石。 康斯坦丁的周身有一轮黑日环绕,丝状物触碰到日冕,竟然也没有湮灭,只是被烧成了焦黑如石油状的东西融化滴落在地面上。 “电视!”路明非忽然喊了一声。 他和绘梨衣站的远远的,倒是不害怕这些丝状物,可那台才安好的电视就放在芬里尔的前方,若是芬里尔一觉醒过来,发现它的新电视千疮百孔,还是被它自己弄坏的,恐怕会伤心好一阵子。 但此时此刻也没有闲工夫去管电视了,路明非只是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看得出来这些丝状物的攻击性很强,还是无差别性的攻击,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可夏弥听到这喊声,心头一软。 再买一个电视,对大金主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哥哥... 唉,做妹妹真是辛苦,又要照顾哥哥的饮食起居,还要关照哥哥的精神健康。 丝状物朝着夏弥激射而来,她眼底出现熔岩般的金色,地刺如春笋般从地面冒出,挡住了电视屏幕。 夏弥面前那条丝状物,折断了她右手臂的骨刺。 又过了一会儿,茧安静下来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无法消灭威胁,它开始专注于防御。 蛛丝般的茧开始变硬,变厚重... 第三百三十一章 换血 丝状网开始内敛收紧,逐渐压缩,以芬里尔为中心,一个白色的大茧出现在岩壁上。 如墨般浓郁的黑色火焰,在茧彻底闭合之前,融化出一个小口,那是夏弥在最开始结茧时,就划出的小口。 但茧的顽固超乎想象,它仿佛能在思考中不断进化,丝状物忽然迸发出来,在小口的边缘编织缠绕出一个小号的茧,像是在大茧上面长了一个肿瘤。 老唐眼底的金色愈发明亮,康斯坦丁拉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力量过渡过去。 能看到小茧的内部的火光好似即将突破而出,但立刻又有更多的白丝缠绕上去。 火焰与其纠缠了数十秒,此消彼长下,还是兄弟二人合力更胜一筹。 最终,茧还是被烧出了一个水管大小的小口,青铜管道如蛇般钻进了口子内,茧慢慢老实下来了,在青铜管壁上蔓延出细密的白丝,与其融为一体。 矿洞内安静了,夏弥解除了龙化,雪白手臂上,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划痕,划痕口正好与地上那根被折断的骨刺断裂面相吻合,她捡起骨刺,用力地插入血肉之中,鲜红的肉芽蠕动,将骨刺吞噬进去,伤口飞速地愈合,但仍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老唐和康斯坦丁缓缓舒一口气,康斯坦丁朝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招手:“可以过来了!”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走到金玉床前,青铜管道从岩壁上延伸,末端正好与金玉床侧面的一口小口相接。 “唔唔唔!”老唐指着床呓语。 “哥哥说,可以躺进去了。” 路明非点点头,把绘梨衣抱起来,小心地放在了床面的玉板凹槽上。 绘梨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路明非,两人的手一直拉着。 路明非把她的长发捋到后脑,深红色的长发如丝绸般铺开,从金玉床的边缘垂下。 “接下来该怎么做?”路明非问。 “唔唔唔。”老唐肉乎乎的小手拍拍胸口,一脸得意。 “哥哥说,什么都不用做,躺好就行了,胎血过滤之后,就会浸入金玉床里。” “不用接输血管的么?”路明非问。 “如果直接换血,她不可能承受的住。”夏弥也走了过来了,“龙王的血,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以她的体质,最多能在龙王的血里泡半分钟,直接注射到血管里就是自杀。” “那该怎么换血?” “诺顿都说躺着了,那就躺着呗。”夏弥摊摊手,“龙王亲自操刀为人类走完‘封神之路’,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封神之路’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平坦,你知道在我们的时代,那些野性尚未退化的人类是怎么做的么?他们杀死一只三代种龙类,在泥土里挖出一个大坑,滚烫的龙血被放到土坑里。 接着他们割开自己血管,浑身赤裸地跳进去,几天之后,龙血池变成真正的尸山血海,一千个人前仆后继地跳进龙血池,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封神之路’就是这么残酷,踏上这条路的人,都冒着必死的风险,你的女朋友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能在这么安全舒适的环境下走完‘封神之路’的了。” “唔唔唔。”老唐沿着金玉床的边缘走到路明非的旁边,打着包票地拍拍他的手臂。 “哥哥说,没必要担心,那根管道是过滤管,有36层的过滤网,能初步过滤掉胎血中的毒性,这些胎血浸入玉石板之后,会被二次净化,到时候,凹槽内就会渗出血液,在炼金铭文的作用下,龙血可以通过肌肤与换血之人体内的血交换,等到换血之人的骨髓也被龙血浸透,换血就完成了。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痛苦和伤害都会被转移到金玉床上,真实的体验其实和泡个冷水澡差不多,如果觉得无聊,你甚至可以让她睡一觉。” 说着,水润色的玉板上,出现了胭脂般的一抹绯红,如鲜血滴入清水中,红色缓缓扩散开,玉板变成了妖异的深红,深浅不一,好似有血液在其中流动, 如清晨的露水凝聚在叶片表面,一滴滴饱满大颗的水珠从玉板上浮现,颜色比起红色,更近乎于半透明的血清。 金玉床自身鸣动起来,这些声音汇聚出古奥的音节。 血清般的水珠很快沁出来,占据了凹槽,将绘梨衣淹没,只剩下一个脑袋和手露在外面。 绘梨衣感觉冰冰凉凉的,像是掉入了海水里。 “需要把全身浸泡进去吗?”路明非问。 “唔唔唔。” “哥哥说不需要,血液循环会把胎血输送到她的全身,但全身浸泡的话,换血的效率会稍微快那么一点点,无伤大雅。” “嗯。”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额头,俯下身,亲她的脸蛋,轻声说:“没事的,我们都在这儿陪你。” 绘梨衣静静地点头,嘴角扬起,浅浅地微笑。 其实真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忧虑和担心,大家都陪在她的身边,右手传来的温度,让她安心。 自己不仅认识了sakura,离开东京后,还认识了大龙龙,还有苏阿姨,虽然苏阿姨老是喜欢蹭她的脸蛋,但这种体验并不让她觉得厌烦。 现在她能记住“会做饭的小孩”名字叫做什么了,他叫康斯坦丁,还有一个哥哥叫老唐。 夏弥小姐虽然总是说着不要给大龙龙买零食了,但每一次大龙龙张开嘴,她都会拆开一包薯片。 绘梨衣有很努力地在学中文,虽然不能说话,但路明非教她“你好”该怎么念的时候,她很用心地记在了心里。 有了这么多开心充实的体验,她已经很满足了。 吃过了那么多好吃的,和大家一次玩游戏看动漫,能抱着sakura入睡,跟她住在源氏重工的时候相比,这种生活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想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就这样下去,和sakura结婚。 爱是什么,她觉得,她已经懂了。 她握着路明非的手,眉眼弯弯地笑了。 路明非也笑了,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 夏弥耸耸肩,一个人跑到了别处去,懒得看这对情侣腻歪。 康斯坦丁抱着老唐在一旁等候,随时观察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玉床发出的声音逐渐衰弱,像是一个健康的人生了病。 绘梨衣体表的温度骤降,有细密的青色鳞片在她的脸颊浮现。 路明非的视线转移到老唐身上。 “唔唔唔。” “哥哥说,这是正常现象,血液在向骨髓渗透了,这代表着换血进入最后阶段了。” “嗯。”路明非轻轻点头,手拂过绘梨衣额前的刘海。 绘梨衣俏皮地眨眨眼,手指挠挠路明非的手心。 金玉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衰弱,仿佛枯萎的森林,龟裂的大地,一个生命正在死去。 透明的液体变得浑浊乌黑,绘梨衣脸颊两侧的鳞片又隐去了。 伴随着金玉床最后的一声哀鸣,她重获新生。 “唔唔唔。” “哥哥说,换血,完成了。” 听到这句话,路明非心口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绘梨衣的身体恶化,她彻底摆脱了那种每天要用精密仪器检查、随时随地吃药注射血清的生活。 只是她原本深红色的眸子变成了金色,肌肤变得更加白嫩了,发质也更加富有光泽,总体来说她变得更漂亮了。 她安静地躺在金玉床上,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缓缓抬起了左手,支撑着从浑浊的水中坐起身。 作为换血之人,她比路明非更清楚自己的变化。 她明显能感觉到,以前那种,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冲出来的感觉消失了,那股难以掌控的力量,现在像是听话的能如臂使之。 “试着说说话吧。”路明非鼓励道。 绘梨衣张开嘴,很不熟练地吐出几个生涩的音节。 她会说话,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开口,但距离她上次主动开口说话,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在一旁翻看预科班新发教科书的夏弥,见绘梨衣坐起来,把那本《混血种修身九讲》合上,站起身。 当她走到金玉床边,听到了绘梨衣在这个世上说出的第一句中文。 “你...好...”绘梨衣面对着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两个字。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那个雨天,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孩说话,比现在流利很多。 女孩抱着怀里的包裹,呆呆地望着天,说了一声“sakura”。 雨水淋湿了她暗红色的头发,脸像是小花猫,沾水的巫女服贴在胸前,若隐若现地露出黑色蕾丝边的内衣。 路明非清楚地知道,那句“sakura”不是对自己说的,女孩只是因为在《街霸》连输给一个id叫“sakura”的人好几把,邀请“sakura”对战想要一雪前耻,还被无情地拒绝后,带着某种执念喊出了那句“sakura”。 那一天,路明非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这个呆呆的,傻傻的,下雨了不知道找地方躲雨,而是躲在电线杆后面蹲坐着的小笨蛋。 “你好。”路明非拥住了他的女孩,尽管女孩的身上沾满了浑浊的水。 他抑制不住冲动,眼角些许湿润。 “sakura,你好...”绘梨衣又喊了一声,相比第一声,她的进步很大。 这一次的“sakura”,专属于路明非。 ... 北纬70°,北冰洋,波弗特海。 波弗特海是北冰洋的边缘海,位于楚科奇海以东。 摩尼亚赫号在楚科奇县补满物资后,再度踏上了前往格陵兰海的旅途。 虽然是边缘海,但波弗特海的海面全年结着一层薄冰,只有在每年的八九月,冰面才会化开,出现供船只通行的航道。 这里属于人类的禁区,除了特殊的破冰船,一般的船只,在四月份,只能在近岸处进行一些捕鱼活动。 摩尼亚赫号原本并不具备破冰功能,它本是一艘二战退役的军舰,在战争结束后,被转交到卡塞尔的执行部。 但由于“夔门行动”,摩尼亚赫号的船骨近乎被诺顿的龙侍撞的完全断裂,进厂返修时,装备部为它添加了各种各样的升级,破冰功能便是其中之一。 虽说不能像他们所追踪的yamal那样,撞开北极圈内的冰山,但破开波弗特海的薄冰,还是小菜一碟。 漫无边际的冰海上,摩尼亚赫号孤零零地前行,一眼望过去,只有苍茫的白色,除了寒风的呼啸声,你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这里和人类世界,几乎完全隔离,这个季节会在波弗特海上航行的船只,少之又少,或许只有摩尼亚赫号一艘。 他们航行在几乎无人能抵达的绝地里,在这种环境下,患上抑郁症的可能性很高,在海上长途航行的船只船员,精神都很容易出问题。 不过好在,船上的人不少,无聊的时候,可以打打牌,聊聊天。 到了这里,芬格尔终于换下那身一成不变的墨绿色校服了,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倚在栏杆边,呼吸冷空气。 曼斯带来了一瓶红牌伏特加,递给芬格尔。 “这么冷的天,就是要喝点酒,才能热乎起来啊。”芬格尔拧开伏特加的瓶盖,吨吨吨灌了几口。 “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曼斯点燃一只雪茄,嗓音嘶哑。 “我还记得教授你以前不抽烟呢。”芬格尔望着远处的冰面。 “那是十年前了。”曼斯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学院曾在波弗特海的海底检测到56个形成不明的天坑,最深的超过36米,有人怀疑这是龙类造成的。”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是么?” “因为发生了格陵兰事件,所以下潜检查的申请最终没有通过,只是用声呐和水下机器人做了检查,如果天坑是龙类造成的,那只有可能是龙王,或许有两位龙王在波弗特海战斗过。” “看起来很可信的新闻,大部分都是没良心的记者编造的,少部分是添油加醋,都与事实不符。” “看起来,你这十年,在新闻方面下了苦功夫,旧本事落下了吗?” “如果落下了,我们怎么复仇呢?”芬格尔一口饮尽了伏特加。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绘梨衣的身世之谜 “得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行啊。”路明非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绘梨衣,她一向喜欢干净,弄成这幅脏兮兮的模样,肯定很难受。 “走那边有员工休息区,能接到热水。”夏弥指向一个方向。 路明非点点头,托着绘梨衣的手,领着她从金玉床里走下来。 她原本穿着一条深黑色的连衣裙,如今裙子被打湿了,紧贴在她的皮肤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系带的羊皮短靴,承托出她的高挑,路明非觉得她好像又成熟了一些。 “你好。”绘梨衣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夏弥挥手说你好。 语调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日本人语调,因为日语没有音调,所以说什么都像是一个调子。 “你好。”夏弥随口答应。 绘梨衣开心地笑了,指着自己,一字一句地念:“我...是...上杉...绘梨衣...” 这句话也是路明非教给她的,除此之外,她还学了好几句中文,比如“谢谢”,“对不起”,“吃饭”,“洗澡”...都是一些常见的短语,暂时她还不能流利把这些短语连接成句子。 “夏弥。”夏弥也有模有样地指着自己。 “虾...米...你好!”绘梨衣表现的很热情。 “不是虾米,是夏弥。”夏弥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导:“西一啊夏,摸一弥,夏弥。” “西一阿虾...摸一米...”绘梨衣不是很能区分这两个词在读音上的微小差距。 要知道,汉语可是公认的,全世界最难的语言,它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同音异形异义词,极容易混淆,汉语里甚至有些意思是要靠说话者的语气及停顿去分析的,否则根本无法理解,甚至还会误解。 作为初学者的绘梨衣,连拼音都还有很多不认识,所以夏弥教了好几次,绘梨衣还是会读成虾米。 无奈,虾米...哦不对,夏弥也只能能放弃纠正读音,但眼角的余光瞅见某个穿纸尿布的家伙不怀好意地在偷笑。 堂堂龙王被叫做“虾米”,还对这个冒犯龙王威严的人无可奈何,简直是龙生一大耻辱。 形势逼迫,她也只能将这口怨气吞到肚子里,领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去洗澡房。 走进漆黑的隧道,绘梨衣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荧光,骨肉如柴的镰鼬膜拜着行礼,为新王的诞生祝贺。 她还不懂得如何收敛气息,镰鼬们瑟瑟发抖,卑微地躬下佝偻的身躯,发出低声的哀鸣。 穿越隧道后,她们进入了老旧的地铁站,泛黄的灯光亮着,永远不会熄灭。 夏弥领着两人进入员工休息区,这里有年代久远的热水房,一排的水龙头,水泥墙装修,地上还放着富有年代感的红色热水壶和水桶。 “条件简陋,先接点热水冲冲吧,要想仔细地洗澡,只能去外面了。”夏弥拧开一个水龙头,滚烫的热水哗啦啦,冲到贴着瓷砖的水槽里。 “有换的衣服么?”路明非也拧开一个水龙头,但奇怪的是他拧开的水龙头并没有出水。 他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坏的水龙头,但连着拧了好几个,都没有出水,这让他有些疑惑。 “尼伯龙根内供电不供水。”夏弥摸摸一个被路明非拧过的水龙头,热水从里面冲了出来,“但是我作为尼伯龙根的主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规则。” “换洗的衣服,我可以去员工休息室帮你们拿几件,可能不太合身也不太好看。” “没事,能穿就行了。”路明非笑笑。 夏弥转身就要望热水房外走,可脚步忽然停住了,转而讶异地望着绘梨衣。 绘梨衣拧开了一个水龙头,冒着热气的水从中流出来。 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微笑着对路明非招手,说着“热水”。 “这是...”路明非联想到夏弥刚才的话,尼伯龙根的主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规则... “让她先洗澡。”夏弥缓缓吸一口气,去隔壁的员工休息室,找到了一套挂在衣架上的、年代久远的女性制服,整体是军绿色的外套和长裤,黑色的圆形纽扣,领子很挺。 绘梨衣接好了热水,接着夏弥带着她去洗澡房。 绘梨衣单独在里面冲水,路明非衣服打湿了些,换了一件老旧的中山装,守在洗澡房外。 等了一会,夏弥从热水房的方向走过来了,神色凝重。 “绘梨衣是成为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了么?” 夏弥背靠着墙,摇了摇头:“没有,我能感觉得到,尼伯龙根的支配权,仍在我和哥哥手中。”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看起来效果一样。”夏弥缓缓道:“这个尼伯龙根是截取过去的某一个片段所制造出来的,那个片段处于夜晚,所以每个地方都亮着灯,但热水房并没有工作,所以你拧开的水龙头,无法流出热水,而我用权限修改了水龙头存在的片段,让它处于热水房工作的时间,所以才会有热水喷涌而出。” “至于她...”夏弥回头看了一眼洗澡房门前军绿色的挡风布,“那些热水,是她‘创造’出来的。” “这有什么问题么?”路明非问。 “她原本的言灵是审判,那是‘死’的力量,而现在,‘创造’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觉醒了,这是‘生’的分支,从来没有一个龙类能掌控‘生’,父赐予我们的,只有破坏,四大龙王能使用灭世言灵,造成灾难,我们可以轻易杀死一个生命,却无法让死去的生命复活,‘生’...那是...属于父的力量,‘生’在我们身上唯一的体现,便是死后在准备好的卵中重新孵化。”夏弥语气沉重地说:“你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她的父母是谁?” “绘梨衣的来历...事实上,我也还在追查这件事。”路明非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是正常怀孕生下来的,她体内有白王的血脉。” “我知道,不然她的血统也不会超越临界血限了。” “你知道白王血裔中的‘皇’吗?” “那是什么?” “白王血裔把他们当中诞生的,超越了临界血限的混血种,称作皇,这是超级混血种,拥有高危言灵,虽然外表还是人类,但身体结构和人类差距极大,拥有上千块骨骼。” “你的女朋友就是皇?” “是的,她的父亲,是白王血裔中自然诞生的一位皇,叫上杉越,绘梨衣还有两个同为皇的哥哥。” “她的母亲是谁?” “不知道。”路明非摇摇头,“根据我目前得到的情报,绘梨衣大概率是被人工培育出来的,换句话说,她是试管婴儿,上杉越的精子曾经被他的家族捐赠到德国,有人把他的精子和通过医学技术取出的女方的卵子,按一定的比例与精子混合,卵子受精,等待胚胎形成后,才移植到某个作为育婴房的女人体内,将绘梨衣孕育出来,所以我们只搞清楚了绘梨衣的父亲是谁,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夏弥听了这话低头沉思,洗澡房内传出瓢泼舀水的声音。 “根据的你的描述,‘皇’既然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那和一般的混血种,一定会有生育上的困难,现存的‘皇’还有几个?” “只剩下四个,上杉越,还有他的三个孩子,白王血裔中的‘皇’,到了这个时代,已经快要全部灭绝了。” “意思是,在上杉越的孩子诞生之前,这世上只有他一个皇是么?” “‘皇’只有他一个,但白王血裔中有一个分支,他们称呼这个分支为‘上三家’,‘上三家’的人,追溯到祖上,一定有一位是‘皇’,‘皇’生下的孩子不一定是‘皇’,但这些孩子有极低的概率在生育中,孕育出‘皇’,在上杉越生下来之前,他的父亲就是‘上三家’中的最后一个人。” “他的父亲是皇么?” “不是。” “他的母亲是谁?” “一个天主教的修女,他的父亲和母亲是在一场棋局中相识的,一见钟情,他的父亲厌倦了在家族中当种马的生活,最终两个人决定私奔,在法国,生下了他。” 听到这里,夏弥闪过万千思绪。 路明非也在思考:“所以是绘梨衣母亲那边有问题么?” “不知道。”夏弥低声道:“根据你的描述,我感觉他们一家人都有问题,一个不是‘皇’的家伙,竟然和一个偶然遇到的修女生下了‘皇’,你说他在家族中当种马,难道他的家族给他安排的女人,还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女么?至于绘梨衣的母亲,她的父本基因既然来自于‘皇’,属于白王血裔,那么她体内,属于‘父’的那一部分,只有可能来源于她的母亲了。” “绘梨衣的母亲是黑王后裔?” 夏弥白了路明非一眼:“所有的龙都是父的血裔,白王也属于父的血裔。” “那你所说的的‘父’的那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或许有人找到了父的血肉,将那血与肉,移植到了人类的基因里。”夏弥目光冷冽,“他们在窥视父的力量,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一直很好奇,黑王是怎么死的?” “父只是抛弃了我们。”夏弥垂下头,“因为我们犯下了罪孽。” “什么罪孽。” “不可饶恕之罪,自那天起,我们成为了弃族。” “能不能说人话?” “我是龙,要说也是说龙话,真想知道,你就去问诺顿,别问我。” “可老唐他也不愿意告诉我,说什么只想低调做龙,别逼他。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难开口,说一说会死么?” “所有的龙类都在铜柱中删去了这段历史,你说呢?这是禁忌。” “牵扯到至尊?” “知道就别问。”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路明非隔着走廊和夏弥对视,“老唐和康斯坦丁,确实是被杀死过一次,康斯坦丁是我用贤者之石的子弹狙杀的,老唐,那个时候是自杀。” “那个新闻是真实的?你真的杀掉了青铜与火之王?”夏弥轻笑一声:“但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诺顿和康斯坦丁依然活着,只要留下卵,我们就能复活,说到底,那也只是你和诺顿做的一个局不是么?你在卡塞尔众多混血种的面前,狙杀龙王,在肉搏中与龙王取胜,从而赢得声望和名誉,虽然称不上光彩,但很聪明。” “不。”路明非摇摇头,“他们死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卵,我认识老唐的时候他还没有像你一样觉醒记忆,他以为自己是个人类,我和他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他在卡塞尔是因为那天我偷偷带他去学院里玩,直到康斯坦丁死在他的面前,他才恢复记忆,展开了双翼,所以我一直叫他老唐,而不叫他诺顿。”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弥显的有些烦躁。 “我要说的是,老唐和康斯坦丁的的确确是死了,死的时候没有留下卵。”路明非认真地说:“但是我和某个存在签订了契约,换回了他们的复活,所以老唐决定抛弃龙王的身份,康斯坦丁也开始追求他所喜欢的事物,他爱上了做饭,想要开一家世界闻名的餐厅,这是因为老唐告诉他,今后再也不会吃他了。” “你说,‘生’的力量属于‘黑王’,所以我想问你,和我签订契约的存在是‘黑王’么?毕竟他让老唐和康斯坦丁复活了。” 夏弥忽然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话:“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去问老唐或者康斯坦丁。”路明非说:“他们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像是人类一样生活,看电视追剧,自己做饭吃,偶尔来我这边一起玩,他们帮我做事情,我会给他们开工资,哦对了,老唐和康斯坦丁都称呼那个存在‘至尊’。” “你还能和那个存在交流么?” “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以前我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出来,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路明非看向右手掌心,“很奇怪,第一次见面他就叫我哥哥,可我分明不认识他。” ------题外话------ 甘心“69*6.q”打赏的3000点币,“叫我张sir”打赏的1500点币,“机制的lebowski”,“扫地焚香”,“书友20220531131959098”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过渡 “叶胜现在抽不出身,有什么事你说吧,我帮你转告他。” “这...我找他是想问问求婚的事。” “求婚?不是学院让你打电话的么?” “学院让我打电话给你们干嘛?是这样的,我这个月底不是要办婚礼了么,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还没有给新娘求婚,所以在策划这件事,我是想听听叶胜有没有什么建议。” “这样啊...”亚纪说:“那你等等...” “起来吧,路明非找你。”亚纪晃了晃手机,通话人上显示着路明非。 叶胜得到允许,这才气喘吁吁地从瓷砖上站起来,亚纪端来一盆温水,把毛巾放在盆里润了润,拧干之后温柔地为叶胜擦汗。 叶胜的双腿打闪闪,很艰难的坐到了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调整过来。 他拿起电话:“喂,好兄弟,找我啥事。” 路明非于是把自己面临的问题说给了叶胜听。 “主要是想听听你的建议,毕竟你是我认识的唯一的一个有求婚经历的朋友了。” “这就要看你想策划一场什么样的求婚仪式了,我曾经也以为开口的时间、地点很重要,但是后来才发现,唯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对的人。所以你想办的宏大一点,还是低调一点?” “这...”路明非转头望向浴室的门,他倒是没想过要办多大,闹的人尽皆知,只要绘梨衣喜欢就好了。 所以什么样的求婚仪式是绘梨衣喜欢的呢? 好像...只要他求的婚,绘梨衣就喜欢。 “我换个说法吧,你觉得你老婆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还是喜欢热闹的人?” “绘梨衣更喜欢安静。”路明非说。 比起出门,绘梨衣更喜欢宅在屋子里,前几天刚来首都的新鲜感过去后,他们基本上每天都去尼伯龙根里,约芬里尔和夏弥打牌玩斗地主,一边吃零食,一边用那个超大的屏幕放动漫。 也就晚上了,两个人会去公园里散散步、湖边吹吹风。 绘梨衣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一方面是她过去就很少出门,已经成习惯了,另一方面是人多的地方,她老是被人盯着看。 “其实求婚也不必追求声势浩大。”叶胜笑了笑,“去年那场求婚仪式,花费差不多在一百万,亚纪知道之后,老是数落我败家,如果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你们可以简单一点嘛,为她亲手做一顿饭,准备好玫瑰花和和钻戒,然后大声说我爱你就可以了。” “简单一点么...”路明非认真地思考。 说实话,他现在对自己的财力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想来包下全首都的广告牌是不难的,他可以把求婚的画面投放到每一个人的面前,但这种事情绘梨衣会喜欢么? 求婚这件事,并不是彰显他多有钱,而是展现出他有多爱绘梨衣才对。 有人会用玫瑰花瓣和绚烂的烟花展现爱,也有人会拉着爱人的手,拥抱她,亲吻她。 展现爱意的手段很多,重要的是,要把你的爱大胆地呈现给你爱的人,让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你爱她。 买烟花,雇人演奏音乐,带她去豪华餐厅吃大餐,就能表现出自己的爱了么? 路明非不知道,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初哥,他不懂女孩的心思,更不懂什么是浪漫。 他只知道,“我爱你”,这三个字,要亲口说出来。 “谢谢你的建议,我觉得我有想法了!”路明非眼前一亮。 “那祝你马到成功,也不对,你们婚期都定好了,我还是祝你们早生贵子吧。”叶胜笑笑。 “生孩子这种事还早着呢!” “哈哈哈,我觉得你家孩子最多比我家孩子小一岁,去年我可想不到你会在这个时候结婚,到时候如果是两个男孩就让他们做兄弟,两个女孩就做闺蜜,如果是一男一女,给他们定一个娃娃亲怎么样?” “再说吧,记得月底来参加婚礼。” “放心,档期都给你排好了。” “那就这样吧,拜。” “拜。” 电话挂断了。 叶胜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连路明非都要结婚了。” 他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亚纪隆起的肚皮,眼里饱含着爱意。 “不该是路明非太快了么?”亚纪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他的温度,“我们磨磨蹭蹭四年才在一起,路明非和那女孩才认识几个月?连半年都没有吧?” “好像我给你求婚之前,他们就认识了,不过是在网上当网友。” “那个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亚纪递过来一杯温水。 “嗯...怎么说呢,我觉得她人不坏,但是比较认熟人,你和她不熟的话,她就不会理你。”叶胜想起了绘梨衣挥刀砍尸守的画面。 那天在须弥座的上方,红发的死神挥刀,狰狞的怪物便首身分离,四肢都崩解成碎片。 说不畏惧那是假的,一个人掌控着死神一般的力量,随意便可了解你的生命。 当女孩眼底绽放金色光芒时,仿佛就化身为没有感情的斩首人,生命在她面前是那样脆弱,也只有路明非能降服她了吧。 在叶胜回忆的时候,亚纪忽然抽出了手,捧住了他的脸,表情严肃,“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亚纪,我知道你很担心,可是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干。”叶胜也认真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 “我没要求你退出,我们都是从卡塞尔毕业的,‘a级’任务也参加过不少,我们甚至一起直面过死亡。” “我这不是平安归来了么?我和教授捣毁了死侍工厂,阻止了白王的复苏,这些都是有意义的事情啊。” “可我不关心那些,我只关心我们这个家,执行部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你要去?我们在三峡差点死掉,难道你希望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么?” “唉...”叶胜长叹一口气,搂住了亚纪,缓缓拍着她的背。 他知道把亚纪留在家里,亚纪会有多担心。 他们一起搭档了四年,参加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危险任务,默契是学院里最合拍的。 在学院里,亚纪从来不会阻拦他出任务,甚至比他还积极,因为亚纪总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不比其他人差,不比叶胜这个“a级”差。 可是,现在他们不是无牵无挂的执行部专员了,他们有了一个家,还有一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 “几天前摩尼亚赫号又对旧船员发布了召集令,我以你身体不适的理由回绝了。”亚纪的长发深埋在叶胜的勃颈处。 “这个手环...”叶胜忽然明白过来,看向自己的右手腕。 “是体质检测表,我从装备部要来的,可以测量佩戴者的心跳,血压,并上传到诺玛的即时数据库,我告诉教授你回国之后患上了原发性高血压,可能是血统出现了问题,他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并且祝贺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所以你才让我每天做下蹲和俯卧撑么?” “你觉得我自私么?可我真的不想你再上船了,除非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可是你不会让我去的,因为我怀孕了,我要对我们的孩子负责。”亚纪紧紧搂住了叶胜,头深埋在他的怀里。 “我明白了...亚纪...我会和你一起退出一线的,以后我们就呆在四川,好么?” “嗯...这样就好...”亚纪闭上眼睛,依偎在叶胜的胸前,“我们为屠龙这个事业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 清晨,楚科奇半岛,白令海阿纳德尔湾。 白令海是太平洋沿岸最北的边缘海,北以白令海峡与北冰洋相通,南隔阿留申群岛与太平洋相联,它将西伯利亚东北部与北美阿拉斯加分隔开。 捕鱼业和矿业在楚科奇半岛极为发达,除此之外还有捕猎和驯鹿养殖,这里全年气候寒冷,难以发展种植业,在这种地区,蔬菜一般都比肉类更加昂贵。 虚白的阳光射到海面上,没有一丝的温暖,港口的渔船升起旗帜,乘着早出发了。 伪装成拖船的摩尼亚赫号停靠在港口,他们即将驶入无人的北冰洋,在这里,要做最后的物资补全。 甲板上,零戴着淡蓝色的冬帽,围着雪白色的围巾,穿着羊绒衬衫,倚在栏杆边,手中的热牛奶冒出氤氲的雾气。 一艘渔船驶出港口,遮住了阳光,这是一艘年代久远的渔船,管道上锈迹斑斑,似乎还是烧煤的蒸汽船,乌黑的呛烟从管道里冒出来,像是一根老烟枪。 芬格尔捧着一杯热咖啡从船舱里走出来,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卡塞尔的校服。 “来到楚科奇,一定要去参观一下真正的驯鹿牧民们的生活,摩尼亚赫号将在这里修整一个白天,同时也给船员们留一个最后的休闲时间,有没有兴趣,去拜访距离阿纳德尔3个小时的车程远的驯鹿营地?”芬格尔从兜里摸出来一包袋装的小麦面包,就着咖啡当早饭吃。 “你见过真正的驯鹿牧民么?”芬格尔两三口吃完了面包,“塞尔玛说她雇了一个当地的向导,我们坐雪地车去驯鹿营地,向导让我们准备盐、糖、茶、饼干和糖果作为礼物,因为这是当地的传统,空手前往参观营地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零喝了一口热牛奶,嘴唇边缘染上少许的白色泡沫。 “马上,塞尔玛已经去租雪地车了。”芬格尔说:“据说楚科奇人生活在小屋子里,几个家庭住在一起,他们共同放牧着一个庞大的鹿群,一般越有2000头,就算少一些的团体,他们的驯鹿也有1000头,我还真没见过那么多的驯鹿,不知道驯鹿牧民会不会和养牛场捡牛粪一样,捡驯鹿的粪。” “德国的气候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冬季寒冷,夏季温暖,那里的养牛场捡牛粪是为了当做肥料使用,但楚科奇全年都有降雪,驯鹿粪对他们没有价值。”零以严谨的学术态度分析。 “你还真是没有幽默细胞。”芬格尔耸耸肩,“这个时候如果是路明非,就会吐槽,为什么要捡屎,一个不懂幽默的女孩子,可是很难找到心上人的,你看路师弟都要结婚了,你是不是也该努把力,试着改变下自己。” 零沉默了片刻,转过头来问:“为什么要捡屎?”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歪了歪了头,也许是从哪本玛丽苏小说里学到的可爱姿势。 “嘶~”芬格尔浑身打了个寒颤,“对不起,我错了,你讲冷笑话的水平真的很高超。” 零听到这话,眉眼低垂,又捧着牛奶杯喝了一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心想,也许自己真的是没有天赋吧。 “不要灰心。”芬格尔竖起大拇指,洁白的牙齿反射出闪亮的光芒,“贫乳可是稀缺资源。” 零没有理会他,捧着空掉的牛奶杯走进了船舱。 “你去不去看驯鹿!”芬格尔大声呼喊。 “去。”零淡淡地回应一声。 三小时后,她和芬格尔、塞尔玛,以及其他的几位船员,一起来到了驯鹿营地。 上千只驯鹿在白色的雪原中漫步,它们的鹿身上,沾染了银色的雪花,那双鹿角,让它们看起来宛如如雪中的精灵。 驯鹿牧民们住在一个叫“亚兰加”的驯鹿皮大帐篷里,制作一个亚兰加需要约50头驯鹿的皮,它的入口通常是面向东方,因此日出时,阳光会立刻照射入帐篷内,它的框架是由直升机机翼状的杆子固定起来的,当地人也喜欢直接称它为“直升机”。 在内部,他们会专门划分出一个单独的区域,并且隔离出来进行加热供暖。但是亚兰加没有烟囱孔,所以内部的烟雾需要从入口处排出。 零站在鹿群中央,轻轻抚摸驯鹿的头顶,驯鹿们都亲昵地蹭蹭她的衣角。 相反,芬格尔就被驯鹿们嫌弃了,没有一只驯鹿愿意靠近他的身边,甚至还有一只驯鹿专门跑到他的面前拉了一坨屎,然后哼着鼻子呼着热气跑远了。 “你看连鹿知道什么和你最搭。”塞尔玛哄堂大笑,连牧民也笑了起来。 “笑什么!刚才是哪只鹿拉的屎,给小爷出来,今天小爷就要把你做成鹿肉饼!”芬格尔摩拳擦掌。 “小心点,可别被鹿给踢翻了,哈哈哈。” 刚才拉屎的那只鹿凑到了零的身边,在她的掌心磨蹭。 芬格尔戴着大毡帽,大风车似的挥舞右手臂,火气冲冲地冲到了零的身边,要对那头鹿下手。 但他忽然停住了,瞪大眼睛看零的脸,然后咧开嘴,拿出手机给零拍了一张照片。 “你干什么?”零摸摸驯鹿的头。 “原来你会笑啊。”芬格尔把照片展示给零看。 屏幕上,零静静地抚摸着驯鹿,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如画中的缪斯。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打印照片 夏弥忽然惊起一身的冷汗,双手抱胸,朝远离路明非的地方退了好几步。 路明非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难道夏弥是在怕他么? 路明非想问个清楚,朝着夏弥的方向踏出半步。 “不要过来!你就站在那,别动!”夏弥如受惊的猫般汗毛直竖,甚至有鳞甲从肌肤上浮现。 她的声音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但越是声势浩大,越能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养过猫的人都知道,在猫弓起身子发出嘶吼时,千万不能硬走上去刺激它,否则在逼迫下,它只会挥舞爪子,用尖牙啃咬你的肌肤,然后逃之夭夭,这是所谓应激反应中的一种,不管你喂了一只猫多久,帮它梳过多少次猫毛,在它应激时,都有可能受到它的攻击。 无奈,路明非举起双手,眼神无辜地站在原地:“大姐,你才是龙王,你怕我干嘛?” 夏弥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路明非的一举一动,脚尖的方向朝着通道出口,仿佛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双脚抹油,直接开溜。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我在这儿呆了也快有一周了吧,我们一起吃过饭,也看过电视,你以前不是在仕兰高中读书么,应该很清楚我是谁才对啊。” 夏弥很倔强,依旧不出声,只是远远地观察。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路明非觉得夏弥像是受过极大的刺激,仅仅只是提到路鸣泽,她的反应就这么大。 虽然早就猜到路鸣泽的身份不一般,但居然能让一位龙王这么害怕么? “你和他的关系很差?”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夏弥双眼一直注视着路明非,好像是在怕路明非突然变成吃龙的怪物。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黑王?” 话音未落,军绿色的挡风帘掀起一角,冲完水的绘梨衣从洗澡房里走出来了。 她换上了那件上世纪的女性制服,风格怀旧,军绿色的外套套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大,但人美穿什么都好看,绘梨衣穿着这件衣服,倒像是在玩cosy。 她探出头,望了望举起双手的路明非,又望了望一旁奇奇怪怪的夏弥。 见识浅薄的她不明白这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她用手指呆呆地戳了戳下巴,忽然眼前一亮,站到了路明非的旁边,和他一起举着双手,一双大眼睛还兴奋地朝夏弥眨了眨。 那种紧张的气氛瞬间便被打破了。 很多事情,没有气氛是进行不下去的,例如在看恐怖片的时候放上一首《小苹果》,或者是在进行传统手艺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这种时候,就算你打开了学习资料,心头还是会莫名一紧。 夏弥最后还是缓缓舒了一口气,恢复了常态。 路明非也放下了手,帮绘梨衣理了理塞在口子里的衣领。 话说回来,绘梨衣的内衣不是也打湿了么? 如果换了衣服,那岂不是...真空? “衣服...不舒服...”绘梨衣吐出几个词,皱着眉扯了扯衣服,显然这件粗糙且年代久远的衣服是不能让她满意的,也有可能是没穿内衣让她不习惯。 “你先带她回去吧。”夏弥也附和道:“哥哥至少需要好几天的时间重新孵化,我也要去预科班上课,这段时间里,你们就别来了。” “刚才的话题...”路明非还想问几句。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他不是‘黑王’,我无法确定他和你是什么关系,还有,我和他之间有很深的矛盾,大概是见了面,他会恨不得吃我的肉,喝的我的血的那种程度,他现在应该不在你的身上,否则他应该会想方设法杀死我和哥哥才对。”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夏弥往前走了,以及其微弱的声音说:“背叛者,永不可被饶恕...” ... 路明非就这样被夏弥赶出了尼伯龙根。 从尼伯龙根出来之后,他和绘梨衣坐上了苏恩曦停在地铁站门口的宾利,回到了宝格丽酒店。 他和绘梨衣分别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绘梨衣慢慢适应新生的身体了,金色的眸子也变回了原来的暗红色,那种危险的气息完全收敛起来。 和夏弥的交谈最终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弄清楚的事情,就是,路鸣泽好像和大地与山之王有着极大的仇恨。 回想起昂热校长告诉他的,被昆古尼尔所刺穿的男孩...加上过去随叫随到的路鸣泽,许久没有再露面,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其实去不去理会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影响,该怎么过生活,还是照样过,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和老婆度蜜月旅行,也不像以前那样孤零零一个人。 可还是会害怕路鸣泽就这样消失了,迄今为止,路鸣泽的身份也还是一个谜,校长说他是比龙王更可怕的存在,龙王们称呼他至尊,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个计划毁灭世界的大魔头,是最终的反派boss,可偏偏这家伙很亲密地叫自己哥哥,还声称自己死后,他的美少女后宫团就归路明非了。 对这么一个家伙,你真的很难害怕起来,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要毁灭世界的阴谋。 路明非记得,路鸣泽说会在婚礼那天送他一个新婚礼物。 这家伙虽然有些搞怪,但从不食言,所以路明非也不打算过度地追究,准备等婚礼的时候,面对面问他。 一番仔细的清洗之后,绘梨衣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针织棉t恤,头发系成马尾,下半身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提花半身裙,白皙纤细的小腿自信地露出来,带着一顶淡蓝色的鸭舌帽,很有运动风范。 路明非一向不在意穿搭,随便找了件白色衬衫加中裤,应付着穿上了。 绘梨衣迫不及待地挥舞着手机,要和路明非出去打印照片。 两个人直奔附近王府街最大的中国照相馆,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在这儿拍艺术照,她们在镜头前摆着poss,穿着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服装,有的穿着和服,有的穿着汉服,还有的穿着民国时代的女学生校服,贴在照片墙上的照片经过后期处理后,各个光彩亮人。 里面还有很多的独立的艺术馆,标牌挂在上面,有独角兽艺术馆,减压艺术馆,还有失恋艺术馆等等,这些艺术馆进去就要买门票,空间宽敞,没有摄影师,你们自己单独拍照。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的手,踏入了门内。 照相馆的人比他想象的多很多,有很多的小情侣购买门票,去艺术馆拍照。 但路明非是来打印照片的,以绘梨衣的颜值,根本不需要修图,拍什么角度什么角度好看。 他们在挑选相框和相册上面花费了不少时间,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因为照片太多,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得明天这个时候来才能拿到。 临走之前,摄影师说,他们可以给路明非和绘梨衣拍一组艺术照,不收钱,但希望能允许他们把照片挂在照片墙上。 还有一位摄影师递给了绘梨衣名片,很礼貌地问她要不要拍广告,还说这是citibank的广告,拍摄地点在纽约,拍摄的费用剧组全包。 没办法,绘梨衣就是这么吸引眼球,长得漂亮是真的能当饭吃。 路明非看过冠希哥的一段采访,问他是怎么进入娱乐圈的。 冠希哥是这样回答的,参加party时,有人给他了一张名片,邀请他拍广告,后来在一个餐厅吃饭,遇到了成龙大哥和他的经纪人,经纪人忽然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拍个照,之后,他就在成龙经纪人的引导之下,进入了娱乐圈。 你要说他真的有什么人脉或者天赋么? 其实也就一个字,帅,属于老天爷赏饭吃了。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绘梨衣说不定会成为有名的明星,大屏幕上,她拿着一瓶欧莱雅,眼神冷艳,说:“这就是我的选择”。 到时候,路明非就可以在全国人民羡慕的眼神下,抱着大明星使劲地亲。 绘梨衣对这件事也蛮感兴趣的,“广告”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很新,但听到要拍半个月,她顿时就表现出拒绝的意思了。 她还要和sakura办婚礼呢,哪有时间弄这些神神叨叨的。 听到两个人已经结婚的消息,摄影师惊为天人,也是握着路明非的手,连连祝贺他找到了这么一位漂亮的老婆,还说如果路夫人将来有踏足娱乐圈的想法,可以随时联系他。 绘梨衣最后也收下了名片。 虽然没有去拍广告,但她和路明非在照相馆拍了艺术照。 她换了jk,换了民国时期的校服,还换了旗袍,每一张都和路明非牵着手,还有一张她被路明非抱了起来,两人深情对视,这些照片被照相馆老板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路明非走之前,看到好多小男生,在那痴呆呆的看,然后被自己上完厕所的女朋友揪着耳朵走了。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啊。 路明非哈哈地笑了一声,又抱着老婆的软乎脸蛋亲了一口,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嘴又被温热湿润的唇瓣堵上了,绘梨衣比他大胆,按着他的头亲。 这大街上的,影响多不好,路明非反手就搂着绘梨衣,去了没人的小街。 再走出来时,两人都面色红润,绘梨衣搂着路明非的胳膊不放,面带笑意,好似一朵被滋润的水仙花。 芬里尔在茧里睡觉,没地方玩,他们决定在街上再逛一逛,那些知名的景点都去过了,所以这次他们往老城区走。 这里是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一辆带蓬的三轮从路上经过,三轮下面,安了电瓶,跑起来呜呜呜的,老师傅两腿就那么一蹬,都不需要动腿,三轮的后两轮就自己转起来,让人感叹时代在进步,那种人力拉的黄包车已经消失不见了,这种人力三轮,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不过话是这么说,在这么一条复古式的老街上看到一辆电动三轮,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路明非探着头,看着周围的风光,二层的青砖小楼上挂着“宝翠堂”,“丛文阁”此类的黑底金子招牌,走在街上的人,大多数都是老bj,穿着中式的大衫,提着一笼鸟,拿着一把折扇,边走边拿扇子逗鸟。 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卖什么的,他从来没去过。 走着走着,他和绘梨衣的脚步忽然停下了。 他们面前有一个身穿竹布衬衫的老人经过,手里盘着一对铁蛋儿,另一只手里是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个一次性塑料饭盒,装的是凉面。 这些东西挺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是,那个老人是一个正统的欧洲人,铁灰色的头发,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虽然脸上布满皱纹,但仍然不遮掩他的帅气。 “哎,老胡,今个儿这么早就去遛鸟啊!”老人富有精气神地给路过提鸟的老人打招呼,说的bj话,那叫一个正宗。 “老冯,今晚去我家吃饭,我孙子下个月结婚,别忘了来捧场!” “哟,你铁门胡还有大方的时候,少见啊。”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那可就别怪我吃的多了。” “放心,包你吃到肚皮撑破。”提鸟的老人满面笑容地离开了。 那位一身中国味的欧洲老人进了“凤隆堂”,门楣上挂的招牌有些旧了,看模样,这是个古玩店。 只是这家店几乎在胡同的最深处,这种地方,开古玩,生意能好么? 路明非不懂这些,倒是觉得这位老人挺好玩的,绘梨衣也驻足停在店门口。 他们本来也打算挑一家店进去看看,顺便买点纪念品,正好也就选中“凤隆阁”了。 掀开棉条的帘子,门上铜铃一响,却没有人来招呼。 这个店还是纸糊的老窗,周围摆着大大小小的条桌和木箱,像是有点年头的东西。 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看起来这个店里什么都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老人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在正捧着塑料盒,在柜台前吃着凉面。 ------题外话------ 感谢“叫我张sir”打赏的5000点币, “书友2021810191136342”,“自然生长”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三十章 结茧 沐浴完的绘梨衣坐在了大床上,路明非为她吹头发。 这几乎已经成为每天睡前的习惯了,熄灯之前,他们总是在做这件事。 路明非过去从来不知道女孩子的头发要吹这么久,他洗头,大多数时候都是等头发自然晾干,根本懒得用吹风。 “我们明天去打印照片么?”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她已经把手机上的照片全部归类完毕了。 “明天我们要先去为你换血啊。”路明非放下女孩柔顺的长发,如丝绸锦缎般的深红色长发披在女孩的肩头,他拿出一条发绳,帮绘梨衣把头发束起来。 明天就是约定换血的日子了,老唐和康斯坦丁已经把换血需要用到的炼金器具搬到了尼伯龙根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提到换血,绘梨衣缩进了路明非的怀里,似乎有些忧虑。 “没事的,不要担心。”路明非拥着她,“换血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拉着你的手,一步都不会离开的。” ... 次日,尼伯龙根。 这个空旷的矿洞已经大变了个样,除了岩壁上挂着的那个大电视,顶上还安装好了吊灯,原本昏暗的空间,在亮起灯后,给人的感觉变得明亮而宽敞了。 如果有人误闯进来,或许会认为这是一个以矿洞为主题设计的新风向电影院,因为岩壁旁边还摆着零食货架,琳琅满目的零食整齐地摆在架台上。 他们在这儿建造了一个零食仓库,专供芬里尔使用。 一个纯金打造的镂空床摆在芬里尔的脚下,相互缠绕的金色丝线勾勒出美轮美奂的花纹,床的正中间,有一个人形的凹槽,凹槽的底部用上好的水玉铺垫,正好能睡下一个人。 夏弥轻轻敲动一根金丝,其余的丝线也发出共鸣声,宛如一曲悦耳的音乐。 “看来你的技术还没退步。”夏弥的手指拂过金丝,金玉相交,发出连绵不断的共鸣声,宛如是一个活着的生命正在欢呼雀跃。 “我怎么觉得这玩意有点眼熟。”路明非摸摸冰凉的玉板。 “金缕玉衣,珠襦玉匣,你们人类的皇宫贵族,曾经制作过类似的仿品,他们认为玉可锁魂,死后,把自己的尸体裹在玉石块中,用金丝相连,如此以来,他们便相信,在还未发生的历史中,自己终有一天能复活。”夏弥说。 “唔唔唔。”裹着纸尿布的老唐双手叉腰,站在金玉床上。 “哥哥说,第一件金缕玉衣就是他打造的,但那是个一次性用品,不能起死回生,它的原理是使用炼金术赋予‘金缕衣’生命,被封在衣中的人,在‘金缕衣’死去之前,便可以吊着一条性命不死,虽然是闲暇之作,但对于人类来说,也是难以企及的炼金术巅峰了。” “那待会绘梨衣就躺在里面换血么?”路明非问。 “唔唔唔。” “哥哥说,要等芬里尔先结茧,取完了胎血,再躺进去。” “结茧?” “就是类似孵化的一个过程,龙类在吞噬到可供进化的血脉之后,便会进行一次结茧,破茧而出之后,各方面的能力都能获得极大的提升,这个过程一般在几个小时到数天不等,等哥哥结茧了,从茧内抽出的血,便是胎血。”夏弥抬头望向一旁傻乎乎的芬里尔,它正和绘梨衣玩的开心,一人一龙乐此不疲地玩着丢球游戏,绘梨衣把手里的棒球扔出去,然后芬里尔用爪子接住球。 不知道为什么,夏弥总觉得哥哥把球递回去的时候,嘴里在哈气。 “那...我们开始?”路明非从怀里拿出那块贤者之石,深邃的红宛如黑色的浓墨。 “让哥哥把宝石吃进去。”夏弥说:“大概需要半小时的时间来消化,然后它就会开始结茧。” “让我来吧。”路明非表示了解,从一边零食架台上取下一包海苔味的薯片,拆开包装后,把宝石扔了进去。 “吃薯片吗?”路明非一边大声呼唤,一边招手。 玩的不亦乐乎的芬里尔这才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吃!”它答应一声,张开了大嘴,龙颈蜿蜒着垂下来,趴在了地上。 路明非趁机把薯片一股脑倒进了它的嘴里,随后它便惬意地咀嚼几口,龙头向上,一口气吞咽了下去。 换做以前,它还会舍不得的用舌头舔一舔尝味道,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的穷龙已经拥有一个零食仓库了,腰包鼓起来,吃饭也得大口的吃。 逮着一根鸡骨头嗦肉味,哪有大口吃肉爽? “等就可以了是吧?”路明非问。 “对。” 夏弥暗自对芬里尔叹了一口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种吃法属实是败家,哥哥在尼伯龙根内其实不需要进食的,吃零食,就只能尝个味,吃一片也是尝个味,吃一包也是尝个味,两种吃法的区别并没有多大,但一口吃一包,和一口吃一片... 哥哥你是不知道赚钱的辛苦,要是路明非不给你买零食了,你妹妹一只龙怎么养你啊! “打会儿牌?”路明非从货架上又找出一副扑克牌。 “玩什么?”夏弥调整心态,这可是大金主,换了血契约就算完成,但她觉得,还可以适当抱一抱大腿,这边毕竟还有两位龙王,还是公认战斗力强悍的火龙王,奥丁真打上门来了,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斗地主,诈金花,德州,选一个吧。” “唔唔唔!” “哥哥说,他也要玩牌。” “有谁想要玩牌的,报名了!” “我!”芬里尔的眼珠立刻轱辘着转过来。 “我帮哥哥出牌。”康斯坦丁举手。 “算上绘梨衣就五个了,那我们玩诈金花吧。” “赌注是什么?” “嗯...贴条怎么样,输的人就在脸上贴一张纸。” “拜托,你当我是小学初中生吗!” “那赌钱?” “算了,还是贴纸条吧。” 康斯坦丁抱着老唐坐下,绘梨衣、路明非、夏弥围绕着芬里尔的龙头,坐成一个圈。 康斯坦丁表情认真的握着牌,老唐坐在他的怀里,婴儿的脸上浮现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在纽约,老唐经常会去唐人街打牌,许久没过过牌瘾了,手还真是有点痒,很快他就进入了状态。 诈金花这个游戏,每盘只能有一个人胜出,游戏开始时,每个人手里会发随机的三张牌,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么。 根据牌的不同组合,一共分为六种等级,一级压一级。 等牌发完后,按照顺序,每个人依次决定,自己要不要看底牌。 选择不看,则只算一张筹码,并跳过你的回合,如果选择看,接下来你有两种选择,一是直接扔牌,只输一张筹码,如果选择不扔,则最少,要上低分两倍的筹码。 等到一圈下来之后,牌小的人一般就会扔牌了,剩下牌大的人,或者装着牌大的人,则会互相开人。 开出来互相看底牌,谁大谁赢,底牌自始至终都只有开牌的人和被开的人知道,不会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诈金花的倍数,可以涨的非常快,因为我开你,你就必须拿出和我相同的筹码,两边的筹码必须是相等。 假如我牌很小,但我可以装作牌很大的样子,一个劲地加筹码,毫不犹豫,加到对面心虚,不敢跟,怕自己的牌不如你的大,怕输太多,然后先一步丢牌。 所以这个游戏还很考验策略和胆量,并不是说谁牌大谁就赢,底气也很重要。 也有那种到最后都不看牌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全凭老天决定你这把该不该赢。 总的来说,这个游戏很适合人多聚会的时候玩,往往都会设置一个最高上限,否则一盘涨下来,翻到低分的上百倍,甚至更高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游戏的过程紧张刺激,夏弥闷闷不乐,连着开绘梨衣几盘,都开输了。 绘梨衣一直不看牌,听天由命。 而夏弥三把都是用硬实力把其他人怼赢的,前两把她的牌都很大,一把同花,一把同花顺,偏偏绘梨衣的牌正好比她大一级。 最后一把她拿到了豹子,还是最大的三个a,黑金花,本以为这把绝不可能再输了,可谁知道绘梨衣手里的竟然是单张的352,这是游戏里最小的牌,每一幅牌都能赢它,但有一条特殊规则,是这个最小的牌能吃全场最大的金花,有的地方认这个规则,有的地方不认。 因为他们是打着玩的,所以一开始就认了这个规则。 夏弥也不知道是没踩狗屎还是怎么的,最近的运气就是这么霉。 但仔细想想,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如果运气霉,她就不会抓到这么大的牌了,事实上她的运气是非常好的,只能说某个女人的福星挂在天上大肆发光。 真的是比不过啊,难道是这是所谓的反向旺夫体质么? 结了婚,运气就蹭蹭蹭上涨? “唉...”夏弥又无奈的被绘梨衣贴上8张纸条,她快变成木乃伊了,除了眼睛露出来,连鼻子上也挂着白色的长条。 就在这时,芬里尔忽然打了个哈欠,布满褶皱的眼皮一掉一掉的。 元素的流向开始改变了,星星点点的荧光浮现在它的周身,如夏夜的萤火虫。 路明非给了夏弥一个眼神,示意她该动手了。 “想睡觉了么?”夏弥一把扯下了纸条。 “姐姐...你怎么耍赖啊...”芬里尔强撑着睁大眼睛。 “游戏结束了。”夏弥站起来。 康斯坦丁也站了起来,白色的丝状物,从芬里尔的体表分泌出来。 通常龙类是能有意识地控制结茧的,但芬里尔的智商有缺陷,它无法像正常龙类一样思考,这是疾病,换在人类的身上,就是天生的残疾,所以它只能凭借本能被动地结茧。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隔远一点。 康斯坦丁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十八根青铜管道,一根大约1米长,管道口蒙着一层金丝过滤网。 这些管道在言灵的作用下升空,一节节组成了一根十几米长、水管似的东西,每根管道连接的地方散发出惊人的炽热,紧贴在岩壁上,与其焊接为一体。 “姐姐,我想喝可乐...”芬里尔周围的白色丝状物越来越多了,这些东西从它的皮肤表面发射到岩壁、地面与顶部,宛如粘稠的蛛丝,渐渐将它巨大的龙躯包裹。 “给。”夏弥开了一罐可乐倒在芬里尔嘴里。 白色丝状物蔓延到了芬里尔的头部,逐渐占据了它的视野。 夏弥的侧脸浮现细密的鳞片,她的右手化作锋利的爪,森白的骨刺反射寒光,在白色丝状物彻底覆盖芬里尔之前,她轻轻一划,给未完全成形的茧划开一个小口子。 老唐的眼底浮现浓郁的金色,热浪在那个小口子处攀升,原本固态的丝状物融化成某种粘稠的不明液体,高温之下它并未燃烧,反而逐渐硬化,朝着金属的质感转变。 这是茧的自我保护机制,结茧时,处在茧内的龙类毫无保护能力,取而代之,茧本身会负责保卫主人的安全。 这些白色丝状物像是跳动的心脏般散发出强大的脉动,矿洞顶部的吊灯被一根丝状物射穿,破碎的玻璃碎片在岩石上再次摔的粉碎,它们如同急速的射枪,朝四面八方射去,这一次它们不再是黏在岩壁上了,转而轻松刺进了坚硬的岩石。 康斯坦丁的周身有一轮黑日环绕,丝状物触碰到日冕,竟然也没有湮灭,只是被烧成了焦黑如石油状的东西融化滴落在地面上。 “电视!”路明非忽然喊了一声。 他和绘梨衣站的远远的,倒是不害怕这些丝状物,可那台才安好的电视就放在芬里尔的前方,若是芬里尔一觉醒过来,发现它的新电视千疮百孔,还是被它自己弄坏的,恐怕会伤心好一阵子。 但此时此刻也没有闲工夫去管电视了,路明非只是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看得出来这些丝状物的攻击性很强,还是无差别性的攻击,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可夏弥听到这喊声,心头一软。 再买一个电视,对大金主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哥哥... 唉,做妹妹真是辛苦,又要照顾哥哥的饮食起居,还要关照哥哥的精神健康。 丝状物朝着夏弥激射而来,她眼底出现熔岩般的金色,地刺如春笋般从地面冒出,挡住了电视屏幕。 夏弥面前那条丝状物,折断了她右手臂的骨刺。 又过了一会儿,茧安静下来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无法消灭威胁,它开始专注于防御。 蛛丝般的茧开始变硬,变厚重... 第三百三十一章 换血 丝状网开始内敛收紧,逐渐压缩,以芬里尔为中心,一个白色的大茧出现在岩壁上。 如墨般浓郁的黑色火焰,在茧彻底闭合之前,融化出一个小口,那是夏弥在最开始结茧时,就划出的小口。 但茧的顽固超乎想象,它仿佛能在思考中不断进化,丝状物忽然迸发出来,在小口的边缘编织缠绕出一个小号的茧,像是在大茧上面长了一个肿瘤。 老唐眼底的金色愈发明亮,康斯坦丁拉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力量过渡过去。 能看到小茧的内部的火光好似即将突破而出,但立刻又有更多的白丝缠绕上去。 火焰与其纠缠了数十秒,此消彼长下,还是兄弟二人合力更胜一筹。 最终,茧还是被烧出了一个水管大小的小口,青铜管道如蛇般钻进了口子内,茧慢慢老实下来了,在青铜管壁上蔓延出细密的白丝,与其融为一体。 矿洞内安静了,夏弥解除了龙化,雪白手臂上,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划痕,划痕口正好与地上那根被折断的骨刺断裂面相吻合,她捡起骨刺,用力地插入血肉之中,鲜红的肉芽蠕动,将骨刺吞噬进去,伤口飞速地愈合,但仍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老唐和康斯坦丁缓缓舒一口气,康斯坦丁朝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招手:“可以过来了!”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走到金玉床前,青铜管道从岩壁上延伸,末端正好与金玉床侧面的一口小口相接。 “唔唔唔!”老唐指着床呓语。 “哥哥说,可以躺进去了。” 路明非点点头,把绘梨衣抱起来,小心地放在了床面的玉板凹槽上。 绘梨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路明非,两人的手一直拉着。 路明非把她的长发捋到后脑,深红色的长发如丝绸般铺开,从金玉床的边缘垂下。 “接下来该怎么做?”路明非问。 “唔唔唔。”老唐肉乎乎的小手拍拍胸口,一脸得意。 “哥哥说,什么都不用做,躺好就行了,胎血过滤之后,就会浸入金玉床里。” “不用接输血管的么?”路明非问。 “如果直接换血,她不可能承受的住。”夏弥也走了过来了,“龙王的血,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以她的体质,最多能在龙王的血里泡半分钟,直接注射到血管里就是自杀。” “那该怎么换血?” “诺顿都说躺着了,那就躺着呗。”夏弥摊摊手,“龙王亲自操刀为人类走完‘封神之路’,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封神之路’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平坦,你知道在我们的时代,那些野性尚未退化的人类是怎么做的么?他们杀死一只三代种龙类,在泥土里挖出一个大坑,滚烫的龙血被放到土坑里。 接着他们割开自己血管,浑身赤裸地跳进去,几天之后,龙血池变成真正的尸山血海,一千个人前仆后继地跳进龙血池,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封神之路’就是这么残酷,踏上这条路的人,都冒着必死的风险,你的女朋友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能在这么安全舒适的环境下走完‘封神之路’的了。” “唔唔唔。”老唐沿着金玉床的边缘走到路明非的旁边,打着包票地拍拍他的手臂。 “哥哥说,没必要担心,那根管道是过滤管,有36层的过滤网,能初步过滤掉胎血中的毒性,这些胎血浸入玉石板之后,会被二次净化,到时候,凹槽内就会渗出血液,在炼金铭文的作用下,龙血可以通过肌肤与换血之人体内的血交换,等到换血之人的骨髓也被龙血浸透,换血就完成了。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痛苦和伤害都会被转移到金玉床上,真实的体验其实和泡个冷水澡差不多,如果觉得无聊,你甚至可以让她睡一觉。” 说着,水润色的玉板上,出现了胭脂般的一抹绯红,如鲜血滴入清水中,红色缓缓扩散开,玉板变成了妖异的深红,深浅不一,好似有血液在其中流动, 如清晨的露水凝聚在叶片表面,一滴滴饱满大颗的水珠从玉板上浮现,颜色比起红色,更近乎于半透明的血清。 金玉床自身鸣动起来,这些声音汇聚出古奥的音节。 血清般的水珠很快沁出来,占据了凹槽,将绘梨衣淹没,只剩下一个脑袋和手露在外面。 绘梨衣感觉冰冰凉凉的,像是掉入了海水里。 “需要把全身浸泡进去吗?”路明非问。 “唔唔唔。” “哥哥说不需要,血液循环会把胎血输送到她的全身,但全身浸泡的话,换血的效率会稍微快那么一点点,无伤大雅。” “嗯。”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额头,俯下身,亲她的脸蛋,轻声说:“没事的,我们都在这儿陪你。” 绘梨衣静静地点头,嘴角扬起,浅浅地微笑。 其实真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忧虑和担心,大家都陪在她的身边,右手传来的温度,让她安心。 自己不仅认识了sakura,离开东京后,还认识了大龙龙,还有苏阿姨,虽然苏阿姨老是喜欢蹭她的脸蛋,但这种体验并不让她觉得厌烦。 现在她能记住“会做饭的小孩”名字叫做什么了,他叫康斯坦丁,还有一个哥哥叫老唐。 夏弥小姐虽然总是说着不要给大龙龙买零食了,但每一次大龙龙张开嘴,她都会拆开一包薯片。 绘梨衣有很努力地在学中文,虽然不能说话,但路明非教她“你好”该怎么念的时候,她很用心地记在了心里。 有了这么多开心充实的体验,她已经很满足了。 吃过了那么多好吃的,和大家一次玩游戏看动漫,能抱着sakura入睡,跟她住在源氏重工的时候相比,这种生活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想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就这样下去,和sakura结婚。 爱是什么,她觉得,她已经懂了。 她握着路明非的手,眉眼弯弯地笑了。 路明非也笑了,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 夏弥耸耸肩,一个人跑到了别处去,懒得看这对情侣腻歪。 康斯坦丁抱着老唐在一旁等候,随时观察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玉床发出的声音逐渐衰弱,像是一个健康的人生了病。 绘梨衣体表的温度骤降,有细密的青色鳞片在她的脸颊浮现。 路明非的视线转移到老唐身上。 “唔唔唔。” “哥哥说,这是正常现象,血液在向骨髓渗透了,这代表着换血进入最后阶段了。” “嗯。”路明非轻轻点头,手拂过绘梨衣额前的刘海。 绘梨衣俏皮地眨眨眼,手指挠挠路明非的手心。 金玉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衰弱,仿佛枯萎的森林,龟裂的大地,一个生命正在死去。 透明的液体变得浑浊乌黑,绘梨衣脸颊两侧的鳞片又隐去了。 伴随着金玉床最后的一声哀鸣,她重获新生。 “唔唔唔。” “哥哥说,换血,完成了。” 听到这句话,路明非心口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绘梨衣的身体恶化,她彻底摆脱了那种每天要用精密仪器检查、随时随地吃药注射血清的生活。 只是她原本深红色的眸子变成了金色,肌肤变得更加白嫩了,发质也更加富有光泽,总体来说她变得更漂亮了。 她安静地躺在金玉床上,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缓缓抬起了左手,支撑着从浑浊的水中坐起身。 作为换血之人,她比路明非更清楚自己的变化。 她明显能感觉到,以前那种,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冲出来的感觉消失了,那股难以掌控的力量,现在像是听话的能如臂使之。 “试着说说话吧。”路明非鼓励道。 绘梨衣张开嘴,很不熟练地吐出几个生涩的音节。 她会说话,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开口,但距离她上次主动开口说话,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在一旁翻看预科班新发教科书的夏弥,见绘梨衣坐起来,把那本《混血种修身九讲》合上,站起身。 当她走到金玉床边,听到了绘梨衣在这个世上说出的第一句中文。 “你...好...”绘梨衣面对着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两个字。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那个雨天,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孩说话,比现在流利很多。 女孩抱着怀里的包裹,呆呆地望着天,说了一声“sakura”。 雨水淋湿了她暗红色的头发,脸像是小花猫,沾水的巫女服贴在胸前,若隐若现地露出黑色蕾丝边的内衣。 路明非清楚地知道,那句“sakura”不是对自己说的,女孩只是因为在《街霸》连输给一个id叫“sakura”的人好几把,邀请“sakura”对战想要一雪前耻,还被无情地拒绝后,带着某种执念喊出了那句“sakura”。 那一天,路明非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这个呆呆的,傻傻的,下雨了不知道找地方躲雨,而是躲在电线杆后面蹲坐着的小笨蛋。 “你好。”路明非拥住了他的女孩,尽管女孩的身上沾满了浑浊的水。 他抑制不住冲动,眼角些许湿润。 “sakura,你好...”绘梨衣又喊了一声,相比第一声,她的进步很大。 这一次的“sakura”,专属于路明非。 ... 北纬70°,北冰洋,波弗特海。 波弗特海是北冰洋的边缘海,位于楚科奇海以东。 摩尼亚赫号在楚科奇县补满物资后,再度踏上了前往格陵兰海的旅途。 虽然是边缘海,但波弗特海的海面全年结着一层薄冰,只有在每年的八九月,冰面才会化开,出现供船只通行的航道。 这里属于人类的禁区,除了特殊的破冰船,一般的船只,在四月份,只能在近岸处进行一些捕鱼活动。 摩尼亚赫号原本并不具备破冰功能,它本是一艘二战退役的军舰,在战争结束后,被转交到卡塞尔的执行部。 但由于“夔门行动”,摩尼亚赫号的船骨近乎被诺顿的龙侍撞的完全断裂,进厂返修时,装备部为它添加了各种各样的升级,破冰功能便是其中之一。 虽说不能像他们所追踪的yamal那样,撞开北极圈内的冰山,但破开波弗特海的薄冰,还是小菜一碟。 漫无边际的冰海上,摩尼亚赫号孤零零地前行,一眼望过去,只有苍茫的白色,除了寒风的呼啸声,你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这里和人类世界,几乎完全隔离,这个季节会在波弗特海上航行的船只,少之又少,或许只有摩尼亚赫号一艘。 他们航行在几乎无人能抵达的绝地里,在这种环境下,患上抑郁症的可能性很高,在海上长途航行的船只船员,精神都很容易出问题。 不过好在,船上的人不少,无聊的时候,可以打打牌,聊聊天。 到了这里,芬格尔终于换下那身一成不变的墨绿色校服了,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倚在栏杆边,呼吸冷空气。 曼斯带来了一瓶红牌伏特加,递给芬格尔。 “这么冷的天,就是要喝点酒,才能热乎起来啊。”芬格尔拧开伏特加的瓶盖,吨吨吨灌了几口。 “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曼斯点燃一只雪茄,嗓音嘶哑。 “我还记得教授你以前不抽烟呢。”芬格尔望着远处的冰面。 “那是十年前了。”曼斯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学院曾在波弗特海的海底检测到56个形成不明的天坑,最深的超过36米,有人怀疑这是龙类造成的。”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是么?” “因为发生了格陵兰事件,所以下潜检查的申请最终没有通过,只是用声呐和水下机器人做了检查,如果天坑是龙类造成的,那只有可能是龙王,或许有两位龙王在波弗特海战斗过。” “看起来很可信的新闻,大部分都是没良心的记者编造的,少部分是添油加醋,都与事实不符。” “看起来,你这十年,在新闻方面下了苦功夫,旧本事落下了吗?” “如果落下了,我们怎么复仇呢?”芬格尔一口饮尽了伏特加。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绘梨衣的身世之谜 “得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行啊。”路明非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绘梨衣,她一向喜欢干净,弄成这幅脏兮兮的模样,肯定很难受。 “走那边有员工休息区,能接到热水。”夏弥指向一个方向。 路明非点点头,托着绘梨衣的手,领着她从金玉床里走下来。 她原本穿着一条深黑色的连衣裙,如今裙子被打湿了,紧贴在她的皮肤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系带的羊皮短靴,承托出她的高挑,路明非觉得她好像又成熟了一些。 “你好。”绘梨衣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夏弥挥手说你好。 语调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日本人语调,因为日语没有音调,所以说什么都像是一个调子。 “你好。”夏弥随口答应。 绘梨衣开心地笑了,指着自己,一字一句地念:“我...是...上杉...绘梨衣...” 这句话也是路明非教给她的,除此之外,她还学了好几句中文,比如“谢谢”,“对不起”,“吃饭”,“洗澡”...都是一些常见的短语,暂时她还不能流利把这些短语连接成句子。 “夏弥。”夏弥也有模有样地指着自己。 “虾...米...你好!”绘梨衣表现的很热情。 “不是虾米,是夏弥。”夏弥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导:“西一啊夏,摸一弥,夏弥。” “西一阿虾...摸一米...”绘梨衣不是很能区分这两个词在读音上的微小差距。 要知道,汉语可是公认的,全世界最难的语言,它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同音异形异义词,极容易混淆,汉语里甚至有些意思是要靠说话者的语气及停顿去分析的,否则根本无法理解,甚至还会误解。 作为初学者的绘梨衣,连拼音都还有很多不认识,所以夏弥教了好几次,绘梨衣还是会读成虾米。 无奈,虾米...哦不对,夏弥也只能能放弃纠正读音,但眼角的余光瞅见某个穿纸尿布的家伙不怀好意地在偷笑。 堂堂龙王被叫做“虾米”,还对这个冒犯龙王威严的人无可奈何,简直是龙生一大耻辱。 形势逼迫,她也只能将这口怨气吞到肚子里,领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去洗澡房。 走进漆黑的隧道,绘梨衣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荧光,骨肉如柴的镰鼬膜拜着行礼,为新王的诞生祝贺。 她还不懂得如何收敛气息,镰鼬们瑟瑟发抖,卑微地躬下佝偻的身躯,发出低声的哀鸣。 穿越隧道后,她们进入了老旧的地铁站,泛黄的灯光亮着,永远不会熄灭。 夏弥领着两人进入员工休息区,这里有年代久远的热水房,一排的水龙头,水泥墙装修,地上还放着富有年代感的红色热水壶和水桶。 “条件简陋,先接点热水冲冲吧,要想仔细地洗澡,只能去外面了。”夏弥拧开一个水龙头,滚烫的热水哗啦啦,冲到贴着瓷砖的水槽里。 “有换的衣服么?”路明非也拧开一个水龙头,但奇怪的是他拧开的水龙头并没有出水。 他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坏的水龙头,但连着拧了好几个,都没有出水,这让他有些疑惑。 “尼伯龙根内供电不供水。”夏弥摸摸一个被路明非拧过的水龙头,热水从里面冲了出来,“但是我作为尼伯龙根的主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规则。” “换洗的衣服,我可以去员工休息室帮你们拿几件,可能不太合身也不太好看。” “没事,能穿就行了。”路明非笑笑。 夏弥转身就要望热水房外走,可脚步忽然停住了,转而讶异地望着绘梨衣。 绘梨衣拧开了一个水龙头,冒着热气的水从中流出来。 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微笑着对路明非招手,说着“热水”。 “这是...”路明非联想到夏弥刚才的话,尼伯龙根的主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规则... “让她先洗澡。”夏弥缓缓吸一口气,去隔壁的员工休息室,找到了一套挂在衣架上的、年代久远的女性制服,整体是军绿色的外套和长裤,黑色的圆形纽扣,领子很挺。 绘梨衣接好了热水,接着夏弥带着她去洗澡房。 绘梨衣单独在里面冲水,路明非衣服打湿了些,换了一件老旧的中山装,守在洗澡房外。 等了一会,夏弥从热水房的方向走过来了,神色凝重。 “绘梨衣是成为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了么?” 夏弥背靠着墙,摇了摇头:“没有,我能感觉得到,尼伯龙根的支配权,仍在我和哥哥手中。”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看起来效果一样。”夏弥缓缓道:“这个尼伯龙根是截取过去的某一个片段所制造出来的,那个片段处于夜晚,所以每个地方都亮着灯,但热水房并没有工作,所以你拧开的水龙头,无法流出热水,而我用权限修改了水龙头存在的片段,让它处于热水房工作的时间,所以才会有热水喷涌而出。” “至于她...”夏弥回头看了一眼洗澡房门前军绿色的挡风布,“那些热水,是她‘创造’出来的。” “这有什么问题么?”路明非问。 “她原本的言灵是审判,那是‘死’的力量,而现在,‘创造’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觉醒了,这是‘生’的分支,从来没有一个龙类能掌控‘生’,父赐予我们的,只有破坏,四大龙王能使用灭世言灵,造成灾难,我们可以轻易杀死一个生命,却无法让死去的生命复活,‘生’...那是...属于父的力量,‘生’在我们身上唯一的体现,便是死后在准备好的卵中重新孵化。”夏弥语气沉重地说:“你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她的父母是谁?” “绘梨衣的来历...事实上,我也还在追查这件事。”路明非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是正常怀孕生下来的,她体内有白王的血脉。” “我知道,不然她的血统也不会超越临界血限了。” “你知道白王血裔中的‘皇’吗?” “那是什么?” “白王血裔把他们当中诞生的,超越了临界血限的混血种,称作皇,这是超级混血种,拥有高危言灵,虽然外表还是人类,但身体结构和人类差距极大,拥有上千块骨骼。” “你的女朋友就是皇?” “是的,她的父亲,是白王血裔中自然诞生的一位皇,叫上杉越,绘梨衣还有两个同为皇的哥哥。” “她的母亲是谁?” “不知道。”路明非摇摇头,“根据我目前得到的情报,绘梨衣大概率是被人工培育出来的,换句话说,她是试管婴儿,上杉越的精子曾经被他的家族捐赠到德国,有人把他的精子和通过医学技术取出的女方的卵子,按一定的比例与精子混合,卵子受精,等待胚胎形成后,才移植到某个作为育婴房的女人体内,将绘梨衣孕育出来,所以我们只搞清楚了绘梨衣的父亲是谁,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夏弥听了这话低头沉思,洗澡房内传出瓢泼舀水的声音。 “根据的你的描述,‘皇’既然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那和一般的混血种,一定会有生育上的困难,现存的‘皇’还有几个?” “只剩下四个,上杉越,还有他的三个孩子,白王血裔中的‘皇’,到了这个时代,已经快要全部灭绝了。” “意思是,在上杉越的孩子诞生之前,这世上只有他一个皇是么?” “‘皇’只有他一个,但白王血裔中有一个分支,他们称呼这个分支为‘上三家’,‘上三家’的人,追溯到祖上,一定有一位是‘皇’,‘皇’生下的孩子不一定是‘皇’,但这些孩子有极低的概率在生育中,孕育出‘皇’,在上杉越生下来之前,他的父亲就是‘上三家’中的最后一个人。” “他的父亲是皇么?” “不是。” “他的母亲是谁?” “一个天主教的修女,他的父亲和母亲是在一场棋局中相识的,一见钟情,他的父亲厌倦了在家族中当种马的生活,最终两个人决定私奔,在法国,生下了他。” 听到这里,夏弥闪过万千思绪。 路明非也在思考:“所以是绘梨衣母亲那边有问题么?” “不知道。”夏弥低声道:“根据你的描述,我感觉他们一家人都有问题,一个不是‘皇’的家伙,竟然和一个偶然遇到的修女生下了‘皇’,你说他在家族中当种马,难道他的家族给他安排的女人,还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女么?至于绘梨衣的母亲,她的父本基因既然来自于‘皇’,属于白王血裔,那么她体内,属于‘父’的那一部分,只有可能来源于她的母亲了。” “绘梨衣的母亲是黑王后裔?” 夏弥白了路明非一眼:“所有的龙都是父的血裔,白王也属于父的血裔。” “那你所说的的‘父’的那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或许有人找到了父的血肉,将那血与肉,移植到了人类的基因里。”夏弥目光冷冽,“他们在窥视父的力量,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一直很好奇,黑王是怎么死的?” “父只是抛弃了我们。”夏弥垂下头,“因为我们犯下了罪孽。” “什么罪孽。” “不可饶恕之罪,自那天起,我们成为了弃族。” “能不能说人话?” “我是龙,要说也是说龙话,真想知道,你就去问诺顿,别问我。” “可老唐他也不愿意告诉我,说什么只想低调做龙,别逼他。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难开口,说一说会死么?” “所有的龙类都在铜柱中删去了这段历史,你说呢?这是禁忌。” “牵扯到至尊?” “知道就别问。”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路明非隔着走廊和夏弥对视,“老唐和康斯坦丁,确实是被杀死过一次,康斯坦丁是我用贤者之石的子弹狙杀的,老唐,那个时候是自杀。” “那个新闻是真实的?你真的杀掉了青铜与火之王?”夏弥轻笑一声:“但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诺顿和康斯坦丁依然活着,只要留下卵,我们就能复活,说到底,那也只是你和诺顿做的一个局不是么?你在卡塞尔众多混血种的面前,狙杀龙王,在肉搏中与龙王取胜,从而赢得声望和名誉,虽然称不上光彩,但很聪明。” “不。”路明非摇摇头,“他们死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卵,我认识老唐的时候他还没有像你一样觉醒记忆,他以为自己是个人类,我和他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他在卡塞尔是因为那天我偷偷带他去学院里玩,直到康斯坦丁死在他的面前,他才恢复记忆,展开了双翼,所以我一直叫他老唐,而不叫他诺顿。”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弥显的有些烦躁。 “我要说的是,老唐和康斯坦丁的的确确是死了,死的时候没有留下卵。”路明非认真地说:“但是我和某个存在签订了契约,换回了他们的复活,所以老唐决定抛弃龙王的身份,康斯坦丁也开始追求他所喜欢的事物,他爱上了做饭,想要开一家世界闻名的餐厅,这是因为老唐告诉他,今后再也不会吃他了。” “你说,‘生’的力量属于‘黑王’,所以我想问你,和我签订契约的存在是‘黑王’么?毕竟他让老唐和康斯坦丁复活了。” 夏弥忽然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话:“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去问老唐或者康斯坦丁。”路明非说:“他们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像是人类一样生活,看电视追剧,自己做饭吃,偶尔来我这边一起玩,他们帮我做事情,我会给他们开工资,哦对了,老唐和康斯坦丁都称呼那个存在‘至尊’。” “你还能和那个存在交流么?” “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以前我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出来,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路明非看向右手掌心,“很奇怪,第一次见面他就叫我哥哥,可我分明不认识他。” ------题外话------ 甘心“69*6.q”打赏的3000点币,“叫我张sir”打赏的1500点币,“机制的lebowski”,“扫地焚香”,“书友20220531131959098”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打印照片 夏弥忽然惊起一身的冷汗,双手抱胸,朝远离路明非的地方退了好几步。 路明非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难道夏弥是在怕他么? 路明非想问个清楚,朝着夏弥的方向踏出半步。 “不要过来!你就站在那,别动!”夏弥如受惊的猫般汗毛直竖,甚至有鳞甲从肌肤上浮现。 她的声音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但越是声势浩大,越能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养过猫的人都知道,在猫弓起身子发出嘶吼时,千万不能硬走上去刺激它,否则在逼迫下,它只会挥舞爪子,用尖牙啃咬你的肌肤,然后逃之夭夭,这是所谓应激反应中的一种,不管你喂了一只猫多久,帮它梳过多少次猫毛,在它应激时,都有可能受到它的攻击。 无奈,路明非举起双手,眼神无辜地站在原地:“大姐,你才是龙王,你怕我干嘛?” 夏弥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路明非的一举一动,脚尖的方向朝着通道出口,仿佛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双脚抹油,直接开溜。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我在这儿呆了也快有一周了吧,我们一起吃过饭,也看过电视,你以前不是在仕兰高中读书么,应该很清楚我是谁才对啊。” 夏弥很倔强,依旧不出声,只是远远地观察。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路明非觉得夏弥像是受过极大的刺激,仅仅只是提到路鸣泽,她的反应就这么大。 虽然早就猜到路鸣泽的身份不一般,但居然能让一位龙王这么害怕么? “你和他的关系很差?”路明非试探性地问。 夏弥双眼一直注视着路明非,好像是在怕路明非突然变成吃龙的怪物。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黑王?” 话音未落,军绿色的挡风帘掀起一角,冲完水的绘梨衣从洗澡房里走出来了。 她换上了那件上世纪的女性制服,风格怀旧,军绿色的外套套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大,但人美穿什么都好看,绘梨衣穿着这件衣服,倒像是在玩cosy。 她探出头,望了望举起双手的路明非,又望了望一旁奇奇怪怪的夏弥。 见识浅薄的她不明白这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她用手指呆呆地戳了戳下巴,忽然眼前一亮,站到了路明非的旁边,和他一起举着双手,一双大眼睛还兴奋地朝夏弥眨了眨。 那种紧张的气氛瞬间便被打破了。 很多事情,没有气氛是进行不下去的,例如在看恐怖片的时候放上一首《小苹果》,或者是在进行传统手艺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这种时候,就算你打开了学习资料,心头还是会莫名一紧。 夏弥最后还是缓缓舒了一口气,恢复了常态。 路明非也放下了手,帮绘梨衣理了理塞在口子里的衣领。 话说回来,绘梨衣的内衣不是也打湿了么? 如果换了衣服,那岂不是...真空? “衣服...不舒服...”绘梨衣吐出几个词,皱着眉扯了扯衣服,显然这件粗糙且年代久远的衣服是不能让她满意的,也有可能是没穿内衣让她不习惯。 “你先带她回去吧。”夏弥也附和道:“哥哥至少需要好几天的时间重新孵化,我也要去预科班上课,这段时间里,你们就别来了。” “刚才的话题...”路明非还想问几句。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他不是‘黑王’,我无法确定他和你是什么关系,还有,我和他之间有很深的矛盾,大概是见了面,他会恨不得吃我的肉,喝的我的血的那种程度,他现在应该不在你的身上,否则他应该会想方设法杀死我和哥哥才对。”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夏弥往前走了,以及其微弱的声音说:“背叛者,永不可被饶恕...” ... 路明非就这样被夏弥赶出了尼伯龙根。 从尼伯龙根出来之后,他和绘梨衣坐上了苏恩曦停在地铁站门口的宾利,回到了宝格丽酒店。 他和绘梨衣分别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绘梨衣慢慢适应新生的身体了,金色的眸子也变回了原来的暗红色,那种危险的气息完全收敛起来。 和夏弥的交谈最终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弄清楚的事情,就是,路鸣泽好像和大地与山之王有着极大的仇恨。 回想起昂热校长告诉他的,被昆古尼尔所刺穿的男孩...加上过去随叫随到的路鸣泽,许久没有再露面,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其实去不去理会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影响,该怎么过生活,还是照样过,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和老婆度蜜月旅行,也不像以前那样孤零零一个人。 可还是会害怕路鸣泽就这样消失了,迄今为止,路鸣泽的身份也还是一个谜,校长说他是比龙王更可怕的存在,龙王们称呼他至尊,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个计划毁灭世界的大魔头,是最终的反派boss,可偏偏这家伙很亲密地叫自己哥哥,还声称自己死后,他的美少女后宫团就归路明非了。 对这么一个家伙,你真的很难害怕起来,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要毁灭世界的阴谋。 路明非记得,路鸣泽说会在婚礼那天送他一个新婚礼物。 这家伙虽然有些搞怪,但从不食言,所以路明非也不打算过度地追究,准备等婚礼的时候,面对面问他。 一番仔细的清洗之后,绘梨衣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针织棉t恤,头发系成马尾,下半身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提花半身裙,白皙纤细的小腿自信地露出来,带着一顶淡蓝色的鸭舌帽,很有运动风范。 路明非一向不在意穿搭,随便找了件白色衬衫加中裤,应付着穿上了。 绘梨衣迫不及待地挥舞着手机,要和路明非出去打印照片。 两个人直奔附近王府街最大的中国照相馆,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在这儿拍艺术照,她们在镜头前摆着poss,穿着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服装,有的穿着和服,有的穿着汉服,还有的穿着民国时代的女学生校服,贴在照片墙上的照片经过后期处理后,各个光彩亮人。 里面还有很多的独立的艺术馆,标牌挂在上面,有独角兽艺术馆,减压艺术馆,还有失恋艺术馆等等,这些艺术馆进去就要买门票,空间宽敞,没有摄影师,你们自己单独拍照。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的手,踏入了门内。 照相馆的人比他想象的多很多,有很多的小情侣购买门票,去艺术馆拍照。 但路明非是来打印照片的,以绘梨衣的颜值,根本不需要修图,拍什么角度什么角度好看。 他们在挑选相框和相册上面花费了不少时间,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因为照片太多,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得明天这个时候来才能拿到。 临走之前,摄影师说,他们可以给路明非和绘梨衣拍一组艺术照,不收钱,但希望能允许他们把照片挂在照片墙上。 还有一位摄影师递给了绘梨衣名片,很礼貌地问她要不要拍广告,还说这是citibank的广告,拍摄地点在纽约,拍摄的费用剧组全包。 没办法,绘梨衣就是这么吸引眼球,长得漂亮是真的能当饭吃。 路明非看过冠希哥的一段采访,问他是怎么进入娱乐圈的。 冠希哥是这样回答的,参加party时,有人给他了一张名片,邀请他拍广告,后来在一个餐厅吃饭,遇到了成龙大哥和他的经纪人,经纪人忽然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拍个照,之后,他就在成龙经纪人的引导之下,进入了娱乐圈。 你要说他真的有什么人脉或者天赋么? 其实也就一个字,帅,属于老天爷赏饭吃了。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绘梨衣说不定会成为有名的明星,大屏幕上,她拿着一瓶欧莱雅,眼神冷艳,说:“这就是我的选择”。 到时候,路明非就可以在全国人民羡慕的眼神下,抱着大明星使劲地亲。 绘梨衣对这件事也蛮感兴趣的,“广告”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很新,但听到要拍半个月,她顿时就表现出拒绝的意思了。 她还要和sakura办婚礼呢,哪有时间弄这些神神叨叨的。 听到两个人已经结婚的消息,摄影师惊为天人,也是握着路明非的手,连连祝贺他找到了这么一位漂亮的老婆,还说如果路夫人将来有踏足娱乐圈的想法,可以随时联系他。 绘梨衣最后也收下了名片。 虽然没有去拍广告,但她和路明非在照相馆拍了艺术照。 她换了jk,换了民国时期的校服,还换了旗袍,每一张都和路明非牵着手,还有一张她被路明非抱了起来,两人深情对视,这些照片被照相馆老板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路明非走之前,看到好多小男生,在那痴呆呆的看,然后被自己上完厕所的女朋友揪着耳朵走了。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啊。 路明非哈哈地笑了一声,又抱着老婆的软乎脸蛋亲了一口,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嘴又被温热湿润的唇瓣堵上了,绘梨衣比他大胆,按着他的头亲。 这大街上的,影响多不好,路明非反手就搂着绘梨衣,去了没人的小街。 再走出来时,两人都面色红润,绘梨衣搂着路明非的胳膊不放,面带笑意,好似一朵被滋润的水仙花。 芬里尔在茧里睡觉,没地方玩,他们决定在街上再逛一逛,那些知名的景点都去过了,所以这次他们往老城区走。 这里是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一辆带蓬的三轮从路上经过,三轮下面,安了电瓶,跑起来呜呜呜的,老师傅两腿就那么一蹬,都不需要动腿,三轮的后两轮就自己转起来,让人感叹时代在进步,那种人力拉的黄包车已经消失不见了,这种人力三轮,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不过话是这么说,在这么一条复古式的老街上看到一辆电动三轮,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路明非探着头,看着周围的风光,二层的青砖小楼上挂着“宝翠堂”,“丛文阁”此类的黑底金子招牌,走在街上的人,大多数都是老bj,穿着中式的大衫,提着一笼鸟,拿着一把折扇,边走边拿扇子逗鸟。 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卖什么的,他从来没去过。 走着走着,他和绘梨衣的脚步忽然停下了。 他们面前有一个身穿竹布衬衫的老人经过,手里盘着一对铁蛋儿,另一只手里是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个一次性塑料饭盒,装的是凉面。 这些东西挺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是,那个老人是一个正统的欧洲人,铁灰色的头发,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虽然脸上布满皱纹,但仍然不遮掩他的帅气。 “哎,老胡,今个儿这么早就去遛鸟啊!”老人富有精气神地给路过提鸟的老人打招呼,说的bj话,那叫一个正宗。 “老冯,今晚去我家吃饭,我孙子下个月结婚,别忘了来捧场!” “哟,你铁门胡还有大方的时候,少见啊。”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那可就别怪我吃的多了。” “放心,包你吃到肚皮撑破。”提鸟的老人满面笑容地离开了。 那位一身中国味的欧洲老人进了“凤隆堂”,门楣上挂的招牌有些旧了,看模样,这是个古玩店。 只是这家店几乎在胡同的最深处,这种地方,开古玩,生意能好么? 路明非不懂这些,倒是觉得这位老人挺好玩的,绘梨衣也驻足停在店门口。 他们本来也打算挑一家店进去看看,顺便买点纪念品,正好也就选中“凤隆阁”了。 掀开棉条的帘子,门上铜铃一响,却没有人来招呼。 这个店还是纸糊的老窗,周围摆着大大小小的条桌和木箱,像是有点年头的东西。 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看起来这个店里什么都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老人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在正捧着塑料盒,在柜台前吃着凉面。 ------题外话------ 感谢“叫我张sir”打赏的5000点币, “书友2021810191136342”,“自然生长”打赏的100点币 第三百三十四章 幕后 凤隆堂里,没有其他的人,看样子,老人就是古玩店的老板了。 只是他的午餐未免过于寒酸,一份街边买来的酸辣口味凉面,一块肉都看不到,就这么简单应付了。 “来买东西的?”老人放下筷子,抬头问道。 “随便看看。”路明非点点头,“如果不方便,我们就不打扰了。 “你们看吧。”老人摆摆手:“看中了什么,我再告诉你们价钱 “好的。”路明非微笑致意,领着绘梨衣踏入这间古色古香的屋子。 老人拿筷子卷凉面猛吃,丝毫不在意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到来,似乎也不担心这两个小年轻,把店里收藏的古玩碰坏。 路明非不去打扰别人用餐,拉着绘梨衣在大堂里四处转转。 午后的阳光透过纸窗后变得有些朦胧,光束里漂浮着灰尘粒,柜台处摆着一块檀木桩,铜制的熏香盒里冒出淡淡的檀香,刮下来的檀香粉静静燃烧,在阳光中升起一缕烟雾。 一件大红嫁衣吸引住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眼球,嫁衣的材料是上等湖绸,精美的缂丝边,贴着凤凰花纹的金箔,镶嵌珍珠纽扣和琉璃薄片。“好看。”绘梨衣指着嫁衣说。 老人忽然停下筷子,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你女朋友?” “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个月办婚礼。”路明非说。 “听这口音,不是中国人吧?”老人端起塑料盒,从柜台走到嫁衣的旁边。 “绘梨衣是日本人。 路明非伸手,想要去摸摸嫁衣的衣袖。 老人倒也没有阻拦,“清朝旗人穿的喜服,是正统的旗袍样子,那时候的旗袍是宽下摆,裙摆到地,里面穿裤,可不是现在露胳膊露腿的式样。’ “这是古董?”路明非感觉到嫁衣的质感非常舒适,绘梨衣也走上前来,摸了摸嫁衣领口处,富有光泽的珍珠纽扣。 “衣服和瓷器可不一样,最多几十年就会被氧化,这是仿品,前年在古玩市场淘来的玩意。”老人吃完了凉面,随手把塑料盒和筷子搁在了木制红漆的小箱子上,“成本价五万,如果你们想要,八万带走。”“老板不担心我们买不起么?”路明非笑笑。 “能带一个穿chanel的美女出来玩,老头子我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老人眯着眼睛,盘起那对铁蛋:“这件衣服在我这儿放了两年,一年一万保养费,我多少还要赚点,要是你觉得我的利润高了,可以和我砍价,我的底价是七万七,低于这个价不卖。” “哪有这样讲价的。”路明非乐了,这老板上来就把底价透露出来,也不知道这是耿直还是套路。 “如果你一个人来,我肯定要和你拉扯一番,但是你带着女朋友,总不能丢了面子吧。”老人似乎是觉得路明非是個怒掷千金搏美人一笑的阔少。 “要是我告诉老板,我老婆比我有钱呢。”路明非开玩笑道。 “那岂不是更好,我最喜欢和有钱家的女人做生意了,因为她们从不讲价,不像菜市场上那些个卖菜的,几分几角要折腾大半宿。” “老板你可真有意思。”路明非走远了些,纵观这件大红嫁衣的全身,“八万,这件衣服我们买了。 “现金还是刷卡?”老人两只手在竹布衫上擦了擦,走到柜台处拿出一台刷卡机,“虽然这样问,但是看你们也不像带了现金的样子,刷卡吧,刷完了我给你们打包。” “老板到底是哪里人,怎么普通话这么熟练。”路明非从怀里掏出-张黑卡,在老式的刷卡机上输入密码。 “林凤隆,正宗的bj人。”老人呲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你好。”绘梨衣礼貌的问了个好,她现在也就只能说那两句话,多的憋不出来。 “路明非。”路明非和林凤隆握手,话说林凤隆笑起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眼熟,像是在哪里看过。 对了,是芬格尔那个二笔。 林凤隆和芬格尔的五官相似程度蛮高的,眉眼之间,能找到那种熟悉的贱贱风格。 “林老板应该是德国人吧?”路明非好奇地问:“怎么会一口这么流利的普通话。’ “我父母是二战时期滞留中国的德国人,但很不幸他们都死了,所以养大我的是一对中国夫妇。”林老板取来一个铜盆,从大水缸里舀一盆清水,随后又取来一片干皂角,仔仔细细地洗净手里的污垢,“我可是土生土长的bj人。’ “林老板会说德语么?’ “我曾经学过,但是..”林凤隆用干净的手帕擦干了手上的水,德语太难了,愣是一句没学会。” “哈哈。”路明非笑了一声。 “这是实话,虽然我倒是不讨厌我的德国血统,但是我讨厌那些难懂洋文化。”林凤隆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一尺的大果紫檀木盒,轻微的果香飘散出来,大果紫檀又称缅花,算不上最高档的木材,但却是上好的红木。 他用一双细毛刷,仔细地扫下嫁衣上的尘灰,将路明非和绘梨衣刚才摸出来的褶皱理顺后,这才用一根木支架,把嫁衣从墙上取下来。 打开木盒,他小心翼翼地将嫁衣放在木盒底折叠,最终折成一个方正的正方形,只留缀金花的领口在上, “再送你们一包茶叶。”林凤隆合上木盒,走到角落,树根剖成的老茶桌上放着成套的青瓷茶具,几个铜制的盒子装着干茶叶,“铁观音的茶,我自己从老茶树上摘的,外面这一包,得卖五百,当个添头了。 “谢谢。”路明非接过盒子。 绘梨衣还在四处逛,这是她第一次来古玩店,普通的毛笔和石砚也能看上半天。 林凤隆见他们还没有走的意思,便打开窗户通风,烧了一壶热水,麻利地沏茶,斟、泡、涮、洗,青瓷茶具在这个欧洲老头儿手里上下翻飞,有种叫人目眩神迷的美感 若有若无的茶香飘逸开来,最后是一小杯水汽蒸腾的清茶送到送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面前。 “谢谢。”绘梨衣礼貌地道谢,捧着茶杯,抿了一小口。 路明非闻着茶香,“林老板认识一个叫芬格尔的人么?” “什么芬小耳,芬大耳的,没听过。”林凤隆举着茶盏吹气。 “芬格尔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是德国人,铁灰色的头发,和你长的蛮像的。”路明非一口便把茶水喝完,放下茶杯后,挠挠绘梨衣的额头,帮她顺了顺刘海。 “外国人都长一个样。”林凤隆不以为意, “他们站一起,你能分 得清谁是谁?” “也是。”路明非心想的确是这个理。 除非真的很有特点,或者经常出现在你的面前,否则中国人看欧美人,基本上都是脸盲,很难区分出细微的差别来。 “话说,古玩店开在这种胡同里能赚钱么?”路明非问。 “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林凤隆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在摇摇椅上,一口一口地喝茶。 路明非又陪绘梨衣在凤隆堂逛了一会儿,买了一块观音玉佩,一圈镶金的银镯子,观音玉佩是准备拿回去送给婶婶的,婶婶有些迷信,每年过年都会带一家子去寺里烧香拜佛,求运势,路鸣泽12岁那年,还去寺庙点了长明灯。 银镯子是买给楚子航妈妈的礼物,楚子航妈妈很关照绘梨衣,路明非觉得苏阿姨,多多少少弥补了绘梨衣曾经缺失的母爱,就当做谢礼了。 两人最后带着大盒子和小盒子离开了,走出深巷的胡同,他们正好又撞见的拉客的三轮车师傅。 绘梨衣坐过豪车,坐过私人商务飞机,坐过直升飞机,却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开蓬的三轮,所以他们坐着电动三轮回去了。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侧脸,心想以后一定要买一辆自行车。 夕阳下,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女孩在湖边兜风,风掀起女孩的头发和裙摆,两人的影子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移动,那画面一定很美。 他以前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那时他载着的是陈雯雯,但如今不再有陈雯雯了,他剩下的生命里只有绘梨衣。 傍晚,云霞像是着了火,被夕阳照的通红。 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上,人烟稀少,卖糖葫芦的小贩沿街吆喝,有老人带着放学的孙儿买了一根山楂糖葫芦。 位杵着竹杖的中年男人,孤身一人,与人流分开,从阳光下走向 胡同的最深处,最终停在了凤隆堂的老字招牌前。 他掀开棉条帘,老茶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茶,林凤隆坐在竹椅上,把茶杯往前推了推。 中年男人坐在了林凤隆的对面,手杖靠墙立着。 “你没告诉过我,今天下午他们会来这个地方。 “他总有一天会脱离我们的掌控,这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我们能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个女人,她在店里开口了,她走完了封神之路。 “他们..找到了?’ “看来是的,虽然我们早知道大地与山之王苏醒了。”林凤隆掏出一本古书,桑树皮制成的封皮上写着“天变邸抄”,“这本书里记载了‘王恭厂大爆炸’,我们都知道那一定是龙王的苏醒引起的异变,这几十年,我用里面记载的‘堪舆’方法,在整个bj搜寻龙脉,已经把大地玉山之王的尼伯龙根锁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最多再给我半年时间就能锁定,可还是被捷足先登了。 “我们寻找龙王,促使龙王苏醒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解除封印。 “我只是心疼我这几十年的功夫白费了,虽然弗里德里希:冯隆在别人眼里已经死了,但是还是觉得在虚度光阴啊。 “加图索家,已经快准备好了。 “几百年一遇的天生龙之心,你们给他配的胚子质量要是不够,麻烦可就大了,我们可没有重来的机会。 “放心,这才是真正的成品,在‘凤’的帮助下,我们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只是没想到原本的残次品,能进化到这种程度。’ “预言之日已经逼近,是存是亡,即将有一个定局,真想看看如果昂热知道我还活着,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恨不得把你杀掉吧,过了这么多年,他想必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也是,毕竟梅涅克不是那么不当心的人,若不是看到了箱子上有我的签名,还以秘党的银指换盖上了特殊的印记,他是不可能把没确定的货物带到卡塞尔庄园去的,而我原本是要与货物一同回到卡塞尔庄园的,却突然改变行程,前往统万城的旧址,之后就莫名其妙留下一具尸体,未免是有些突兀了。’ “昂热最多也只能猜测你的死亡不真实,1900年,我们就能培育出和你本体所有特征完全一致的个体,以他们的技术手段,永远也不可能检测出问题。” “真是期待和老朋友见面的一天。” 一张黑白的照片摆在了茶桌上,八个人彼此勾着肩膀在慕尼黑大学的校门前嘻嘻哈哈,夏天的藤蔓垂下来落在他们的头顶,女人带着白色的遮阳帽,抽着雪茄,一个德国人揪着一个中国人的辫子,拄着猎枪的两人站的笔直,而年轻的昂热,和一个人并肩站在角落里。 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一身笔挺的白色猎装,一对飞扬如剑的眉毛。 “年轻不在啊..”林凤隆的手指拂过年轻人的脸,面露感慨。 “既然龙王已经被找到,那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了。”中年男人饮完了杯中的茶。 “住了这么久,突然要走还真是有些不舍。”林凤隆站起身,提走热水壶,拿着铁火钳,夹出了煤炉里的蜂窝煤,“你先走吧,我今晚去老朋友家吃个饭。’ “好。”中年男人起身拿起手杖。 在他离开之前,林凤隆忽然又叫住了中年男人:“雨还在下么?”“还在下,但是快停了。”中年男人径直从棉帘中穿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求婚 四月份的早晨,给人的感觉还是微微凉的。

天还没亮,蒙蒙的灰色,路明非早早就醒了,怀中的绘梨衣,穿着真丝睡衣,还在酣睡。

她枕在路明非的手臂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睡的香甜。

绘梨衣在他身边,睡眠一直很深,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很多时候,醒了也不愿意离开被窝,要拉着他在被子里,再舒舒服服地抱上那么一会,软乎乎的脸蛋蹭蹭他的侧脸,然后眯着眼睛,摸摸路明非的肚皮或者胳膊。

床边,冰冷的太刀楔丸和拜泪靠墙而立,在路明非的左侧,翻个身,伸手就能碰到。

一长一短,两把刀的刀柄互相依靠。

路明非很久没有抱着楔丸入睡了,香香软软的美少女的确比一把又冷又硬的刀要适合暖床。

如果楔丸会说话,不知道会不会骂自己负心汉,毕竟当年在死人堆、在漏雨的草屋、在阴冷潮湿的山洞,陪着他的,都是这把又冰又硬的日本刀,如今他成了大老板,有钱了,过上了顿顿吃肉喝酒的生活,就把老伙计赶下了床,这不是负心汉是什么?

其实在苇名的时候,路明非期待过楔丸孕育出一个美少女刀灵。

他看过一部名叫《武器种族传说》的番剧,里面有一种梦幻种族,叫“圣战天使”,平时不战斗的时候,圣战天使们就是外表可爱的美少女,三无,傲娇,御姐,各种性格一应俱全,到了危机时刻,这些软萌可爱的妹子,就可以化身武器,与定下契约的你并肩作战。

如果楔丸有刀灵,应该是一个身材矮小,话不多的冷酷小萝莉吧。

只是很可惜,楔丸终归只是一把沉默的刀,虽然不能变成美少女,但它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伙伴,能陪你上阵杀敌。

所以,伙计,我今天要向我心爱的女孩求婚了,你会祝福我的对么?

路明非对楔丸招招手。

这把不到一米长的太刀,立在墙边,一动不动。

“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祝福我了。”路明非在心里讲,动作很小心地抽出了被绘梨衣压着的手臂,用枕头弥补了缺失的肉垫。

他的动作寂静无声,作为忍者,潜行是基础中的基础,背刺战术,是他的拿手绝技,偷偷摸摸钻进草丛里,蹲伏着潜伏到敌人的背后,接着对忍杀点刺出致命一击,夜晚视野不便之时,他能用这一招,清理完一个营地,敲锣兵到死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无声地来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眺望楼下的街道。

他们住在宝格丽酒店的第七层也是顶层,酒店对面,是一片湖,湖边种着绿化带和常青树,这个时间,只有喜欢晨练的老人会从路上经过,一个穿运动衬衫的老爷爷,一边做扩胸运动,一边从绿化带旁边的橡皮路上走过去,活力充足。

路明非来到洗漱间,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洗脸刷牙,踏出门之前,还帮绘梨衣的牙刷挤好了牙膏。

好在宝格丽酒店的总统套房很大,隔音也很好,所以处于睡梦中的绘梨衣没有被吵醒。

做完个人清洁后,路明非来到厨房,在腰上围上围裙。

他端起不锈钢锅,接了大半锅的凉水,接着将锅放在灶台上,拧动天然气开关。

“砰”的一声,青蓝色的火焰点燃了天然气,橘色的火舌喷射到平面的锅底,向四周蔓延开。

路明非打开保温柜,取出了一个大瓷碗,碗面上蒙着保鲜膜,装着醒了两个小时的面团。

早在两个小时前,他就下床,悄悄准备好了面团。

那个时间还是凌晨,昨晚他给岳父发邮件,请教了拉面的做法。

材料是他和绘梨衣,一起去大商场买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包干灰酱面,一包蓬灰粉,一篮子鸡蛋,一根新鲜莴笋,外加一把小葱,厨房里有调味料,所以就没买。

他打开手机,播放岳父发过来的视频,按着里面的手法拉面条。

论厨艺,他不算新手,在婶婶家,做饭经常要他打下手,或是切菜切肉,或是拔葱摘蒜,简单的炒菜,他早无师自通了,煮面这活又不难,只是以前他煮面,都是去超市买现成的挂面,水一开,丢进锅里就行了,煮到面浮起来,然后往调好酱料的碗里一捞,舀满面汤,一碗热腾腾的面,就做好了。

他跟着视频里的手法认真地拉面,虽然是第一次做,但还算是成功地拉出了均匀的面条。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冒泡,白色的热气升腾,他把面条扔进去,拿着碗,开始调酱料。

原本的拉面是要那种熬了几天的大骨汤做汤底,但那是正统拉面店的做法,而他做的是家常版的拉面。

其实他一声令下,什么品质的高汤都能弄来。

但那样性质就变了,真想要吃那种拉面,他根本没必要自己做,还不如请个有名的拉面大厨,肯定比他做的好吃。

今天的这碗面,最重要的不是味道,当然不是说,味道不重要,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更重要的是做拉面的人。

路明非希望这碗面,是他饱含着心意,用自己的双手完成的。

在他调酱料的时候,厨房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绘梨衣赤足走了过来,睡眼惺忪,宽松的睡衣往下掉了掉,露出她雪白的肩膀。

“早餐马上做好了,你可以再去睡一会儿。”路明非在平底锅里淋上一层油,拿起鸡蛋在锅的边缘一敲,蛋黄和蛋清就落到热油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绘梨衣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回去睡觉了。

她走到了路明非的身后,环抱住路明非的腰,像块吸铁石一样,贴在路明非的背后。

“sakura不用在意我。”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做声响了。

无奈路明非只能系着绘梨衣牌的腰包做早餐。

他用铲子把两个煎好的蛋翻到盘里,又把莴笋叶摘下来,洗干净放到面汤里煮,煮了一会便用漏勺捞面,在碗里舀上面汤,最后洗完小葱,切成碎,撒到面汤上,再盖上煎蛋。

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也没有什么高超的技术,这就是两碗任何人都能复制出来的家常拉面。

做完这顿早餐后,路明非关掉了火,抹上洗手液洗手。

“去洗个脸吧,洗完了我们吃饭。”他擦干手上的水,挠挠绘梨衣的手心。

“我们一起。”绘梨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路明非轻声答应,纵使他已经洗漱过了。

他陪着绘梨衣去洗漱间,又洗了一遍脸,刷了一遍牙,绘梨衣把泡沫抹在他的侧脸,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桌上摆着两碗拉面,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起吃面。

“味道怎么样?”路明非问。

“好吃。”绘梨衣说。

用完餐后,绘梨衣站在镜子前,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左手是酒红色的羊毛斜纹软呢连衣裙,右手是羊毛毛毡的摩登风格深蓝色大衣,床上还摆着一件白色的英伦风小洋裙,三件衣服各有不同的魅力。

“sakura觉得哪一件好看?”绘梨衣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来比去。

“哪一件配你都好看。”路明非回答。

这个答桉明显不能给绘梨衣什么帮助,她犹犹豫豫选了好一会,最后选了那件酒红色的连衣裙。

贴身的连衣裙展现出她比例完美的腰线,完美的锁骨大方地露出来,她用烫发卷,把刘海和发梢烫的微卷,看起来少了一份少女感,多了一份成熟的魅力。

伴随着清晨的阳光和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他们出门了。

第一站是花店,路明非买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绘梨衣捧着娇翠欲滴的花束,搭配火红的头发和酒红色的连衣裙,彷佛她也化身热情似火的玫瑰。

第二站是剧院,他们去看了近景魔术表演。

吞剑,喷火,密室逃脱,帽子钻鸽子,绘梨衣开心地为魔术师鼓掌,在喝彩声中接到了魔术师扔到场下的糖果。

第三站是海洋馆。

蓝色的透明海底隧道里,游动着海洋生物,扁平的鳐鱼贴在玻璃上吐泡泡,绘梨衣说它的脸看起来好逗,但路明非告诉她,那是鳐鱼的鼻孔不是眼睛。

第四站是手工蛋糕店。

两个人在店员的指导下,一起做了一个红丝绒奶油蛋糕,绘梨衣用草莓果酱,在蛋糕上画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有着长长的头发,一个小人的头发是刺刺的,小人微笑着手拉手,他们分别用融化的巧克力签上名字。

上杉绘梨衣&路明非。

等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绘梨衣把抱着的花束放到了桌子上,路明非放下了提着的蛋糕盒。

蛋糕不大,是两个人分量的。

路明非打开手机的摄像头,把手机摆在支架上,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在蛋糕上插上蜡烛点燃。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单膝下跪。

绘梨衣第一时间还没弄明白路明非要干什么。

她虽然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也懂了“结婚”和“爱”这两个词的意思,知道“求婚”这个过程,但在她的观念里,她和路明非已经结婚了,所以没必要再“求婚”,直到路明非打开那个黑色的小盒子,她才反应过来。

“绘梨衣,我爱你,所以...嫁给我好么?”路明非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声势浩大的乐队,也没有围观的群众和亲朋好友,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钻戒在烛火下发出莹莹的光辉,绘梨衣摸了摸眼角,传来湿润的感觉。

她流泪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

她几乎快要忘了自己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只记得自己在黑暗的废墟中,嚎啕大哭,全身都很疼,额头有鲜血流出来,那时候她很小,不懂得约束“审判”的力量,所以伤到了别人也伤到了自己。

但哭没有用,就算哭了,也没有人来救她,就算哭了,那些人看你的眼光也不会改变。

“可以么?”绘梨衣问,“我真的可以么?”

在她内心深处,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被爱的一天。

回答她的是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拥抱。

“嫁给我好么?”路明非又问了一遍,这次没有再迟疑,他用手指轻轻拂过女孩的泪水。

“我愿意。”绘梨衣把头深深埋入路明非的怀里。

在路明非把钻戒戴到她的无名指上时,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湿润了路明非的胸襟。

这世上有一个人坚定地选择着她,大声地对她说“我爱你”。

直到此刻,她终于发觉。

原来一直以来,她的梦想都很简单,就是希望在她哭的时候,有一个人能过来抱抱她。

可惜过去她哭的时候,从来没人会抱她,甚至没人愿意靠近她的身边,陪着她的,只有黑暗和孤独。

“我也爱你。”她小声地说着。

路明非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许个愿吧,大家都说,许了愿,再吹蜡烛,愿望就能实现,但是愿望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愿望就不灵了。”

绘梨衣点点头,双手握着,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

几秒后,她睁开了眼,吹灭了蜡烛。

他们没再开灯,因为绘梨衣吻住了路明非的嘴唇。

时间在这一刻彷佛静止了,这个世界独属于他们,再无人能闯进来。

良久唇分。

路明非问:“吃蛋糕么?”

绘梨衣摇了摇头,拉上了窗帘,厚厚的窗帘挡住了灯光,屋里变得很黑。

她抓住路明非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离开日本之前,爸爸和哥哥教了我。”

“教了你?教了什么?”

“他们说,女孩子一定要懂这些,还说婚礼之前,一定不能被骗。”

路明非忽然懂了绘梨衣的意思,脸一下变得通红。

“我们还是等一等吧,等婚礼结束了...”

“不要,我不想等了。”绘梨衣任性地说。

绘梨衣把路明非推到了床上,路明非第一次发现,女孩的力气真的很大。

“我没有把愿望说出来,所以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女孩瑰色的眸子注视着男孩黑色的童孔。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第三百三十六章 雨未停 美国尹利诺尹州,卡塞尔学院本部。 深夜,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站在巨型3d投影前,5米高的虚拟地球悬浮在他面前,随着他轻轻挥手,地球会迅速地转到他要看的位置。 那种感觉就像是神在摆弄自己的造物,令人有纵横挥斥的快感、权力在握的喜悦。 可曼施坦因和施耐德一点不为这种感觉而高兴,他们只觉得头疼欲裂,好想拿个锤子狠狠往头上一敲,然后就这么和这个世界告别。 幽蓝色的“地球”表面同时有将近二十处红光闪烁,警报声此起彼伏。 整个中央控制室充斥着高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机械密码机翻译密电的卡卡声,压得脑袋都要炸了。 无论白天黑夜,这间控制室里都是这个气氛,并且由于最近的日本“永夜”事件,越来越多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忍不住出来蹦跶了。 若不是前几日,昂热校长告诉他们,日本分部新并入卡塞尔执行部,从而迎来了将近五百名新“a级”专员的协助,他们面临的困难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报告!执行部专员在秘鲁地区发现了混血种的走私团伙,他们妄图非法运输炼金装备到市区,那是用于扩大精神催眠的炼金设备,执行部专员发来了这些走私团队的教义,这群人试图建立新末日教,对市区群众进行邪教洗脑,专员们在请求支援,申请暴力歼灭这个犯罪团伙!” “让那些新来的日本人去帮忙!” “这是财务报销单,请您签字,我们驻希腊的专员正在等待资金入账!资金是七万美元!”女秘书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到曼施坦因面前递上一份账单。 “低于10万美元的财务报销,全部交给eva。”曼施坦因大手一挥,看都不看漂亮女秘书一眼。 “报告!我们在古巴伪装的制烟厂被新党派袭击了,他们说外星人是真实存在的,美国瞒着了全世界这么多年,美国人是靠着外星人才崛起的,现在他们也获得了外星人的支持,要推翻美国暴政,保卫世界和平!第一步就是收复古巴所有的制雪茄厂,作为他们的资金来源!” “把这帮脑袋不清醒的人全部敲晕送到精神病院去!该死,什么人也来凑热闹!” ...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忙的不可开交,遇到了各种闻所未闻的蠢事,执行部本该只去处理与龙类相关的事件,现在却成了世界警察。 这一切都是因为三天前,他们和美国政府合作举行的“听证会”,这场听证会在电视平台和网络平台对全世界开放直播,在国会山举办,从美国时间早晨九点开始,拉长到下午三点结束。 学院派出的特邀嘉宾,是古德里安教授,他最适合去参加这种全是废话的大会,因为不用教,他自己就很会说废话,毫无意义的废话。 总之这场听证会会让人昏昏欲睡,大部分内容,都是一堆穿着正装的男女,坐在讲台下严肃地点头,然后听着上面的人胡说八道,只有极少部分的谈话,给了一些明确的答桉。 例如“这个世界存在超能力生物么?” “是的,它们是存在的,但如今已经很难看到它们的身影,在我们所搜集到的古代文献中,这些超能力生物,甚至能创造出地震、海啸和台风。” 网民们听到这些,只会不屑一笑,灭绝了?怕是根本没有吧,哪个国家还没点神话故事了? 古德里安很完美地完成了湖弄大众的任务,这毕竟只是给全世界的一个信号,真相只会掌握在小部分人手里。 但总有自作聪明的家伙,拿这场听证会和日本发生的异像做文章,于是越来越多的不安顿涌现出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秘党此前不愿意公布龙族的原因,因为混血种们在历史中隐藏这个秘密已经几千年了,若是一开始就公布于众还好,可到了如今这个时代,突然公开,只会引起矛盾。 若不是白王复苏所带来的可怕灾难,让混血种们为黑皇帝苏醒的预言之日所警醒,他们或许永远都会把屠龙当做一门生意,一门隐藏在暗处的生意。 “白王血裔真能干。”施耐德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脸上戴着防毒面具似的玩意。 “500个a级,短时间内是一股有力的强心针。”曼施坦因也说。 两个人准备点支烟休息片刻,可忽然,3d投影的地球模型,停在一个位置,沿海的地区,被鲜红的颜色所覆盖,红色灯光闪烁着,伴随着警报的鸣动。 光束中,eva出现,语气平澹地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语:“格陵兰海出现极光,中国沿海北纬22.5°,112°,检测到狂暴的元素乱流,初步鉴定反应为:龙王。” 标红的大字,瞬间占据了所有的屏幕。 与此同时,意大利,那不勒斯,圣基亚拉教堂。 校董会已经持续了近一周,今天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代表加图索家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五官深邃,遍布皱纹的老人,他表情严肃,双眼有神,苍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是古板固执的性格。 “所以庞贝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尹丽莎白·洛朗皱着眉,脱下了白色蕾丝边的手套,“难道他第一天来这儿睡觉,是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么?” 庞贝·加图索,加图索家的家主,本该由他来参加校董会,但除了第一天,他在会议桌上趴着睡了一觉,就再没有出现过了,取而代之,是他的弟弟,弗罗斯特·加图索出席。 弗罗斯特板着脸,面色不善,“我只是听他的命令替代他而已。” “对你的哥哥这么客气?”洛朗白了他一眼,“以前你提起他,就像是要炸掉的火药桶。” 弗罗斯特没有回话,沉默等待着会议开始。 昂热踏入了会议室,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校董们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恢复了安静。 “执行部发来了ss级紧急通知。”昂热将文件拍在了桌上,“龙王,又出现了!” ... 风雨交加,裹着雨衣的保安开着小货车,为小区里每一家别墅的业主,送来他们购买的货物。 “是鹿天铭先生家么!请开一下门!我们是小区保安,您购买的货物到了!”保安按下栅栏门口的门铃,揭开塑料保护盖,那里有一个扬声器,直连房间内部。 顺着栅栏的缝隙看过去,花园里的花草被暴风雨蹂躏的惨不忍睹,孱弱的花包断落,到处是被水打湿的残枝断叶,湖边的柳树像是羸弱的小姑娘,腰肢被风雨折弯了,摇摇欲坠。 因为大雨,人工湖的水位上升了很多,快浸到岸上来了,连红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也被泥水淹没,原本美丽的花园好像被人肆意地破坏了一番。 叮冬一声,扬声器接通,传来了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 “我是鹿天铭的夫人,不好意思,昨天打雷,把自动门的电线烧坏了,请等一等,我儿子马上过来开门。” “好的,夫人。” “子航!保安送东西来了,去开一下门!” “好的,妈妈。” 楚子航答应一声,从二楼的书房走出来,顺着楼梯一步步来到一楼的客厅。 明亮的鹅黄色灯光着凉了房间,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盖住了落地窗,苏小妍脸上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韩剧。 “应该是昨天买的蔬菜和速冻肉到了,佟姨年纪大,受不了风雨,你去帮保安开一下门。”苏小妍拍拍脸蛋,仰着脸,以免面膜滑落。 “好。”楚子航点点头,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雨衣。 “也不知道这雨啥时候是个头,家里的菜都吃完了还不停,花园都快被大水冲烂了。”苏小妍抱怨一声。 “等雨停了,再请园艺公司来整顿吧。”楚子航换上雨靴,从储物柜里拿出来一件黑色的雨衣套在身上。 “子航,小心点啊,院子里路滑,别摔着了。” “我会慢一点走的,妈妈。”楚子航捎上钥匙,来到玄关,打开了门。 唰—— 暴雨顷刻间淋到了他的面上,空气中满是湿润的泥土味道,野牛草铺成的草坪被压弯了一大片,露出浅色的叶背,小雏菊的花瓣混杂着泥水掉落,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草杆子。 楚子航转身关上门,落地窗的外表面沾上了很多枯黄的叶片,车库的门紧闭着,排水管道汇聚着涓涓的水流。 别墅大门处停着一辆小货车,两个穿雨衣的保安守在门口等候。 楚子航穿越泥泞的小路,打开了门。 “我们帮您送到家门口吧。”保安说。 “不用了,我自己拿回去就好了。”楚子航不想麻烦保安,他知道保安一般是用小推车送货的,但他们家的院子大部分都是泥巴地,还全被雨给浸透了,小推车推进去,轮胎就会陷入泥巴里,所以只能人力抬,若是保安不小心脚滑摔倒就不好了。 “可是您的货物有点多...” “没事。” 保安见楚子航这么固执,也就没有执拗地要求送货到门,他们拿出用防水袋装着的清单,“这是货物清单,请签收核对一下。” 楚子航接过清单,保安领着他来到小货车的后车,打开了锁着的货箱门,很多的塑料箱子在里面堆叠,箱子上贴着标签,大多都是食品和食材。 保安抱过来两个大号塑料箱,标签上贴着“洋葱500克x4”,“高山土豆800克x2”,“新鲜茄子200克x2”,“水果玉米150克x10”,“新鲜番茄100克x4”... 另一个箱子的标签上贴着“培根500克x2”,“速冻牛肉2kgx4”,“速冻五花肉2kgx4”... 一箱装的是蔬菜,一箱装的肉菜,楚子航看了一眼,几秒后在心里核对完了数量,点了点头。 “一共是957块钱,货到付款,请签收。”保安递来一张单子和一支黑笔。 楚子航在小货车撑起的挡风板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且拿出钱包里的现金,付了款,最近只有冻肉卖,新鲜肉几乎买不到了。 “祝您生活愉快。”保安们收了钱,送到了货,便开车离开了。 楚子航抱着两大箱子,回到了屋里。 因为大雨的原因,菜市场暂时停业,想要买菜就只能网上下单请外送,或者冒着雨,去政府指定的临时菜场购买。 暴雨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不便,从一开始的放假,开心地躺在家里,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网上抱怨,什么时候雨才会停了。 雨不停,很多产业都运转不起来,冰箱里的食物吃完了,吃饭卖菜都是个问题。 要是有存款的家庭还好,没有存款的人,焦虑真是一天天加重。 新闻上每天都说,预计暴风雨1~2天之内就会消失,可看这阴沉的天...谁又知道呢? 楚子航脱下雨衣将其晾在了衣架上,换上拖鞋后,把泥泞的雨靴带到佣人房旁边的拖把角冲洗。 他脑海里又浮现了那辆迈巴赫,那是幻觉么? 在最开始下雨的那天,他看见了那晚雨夜中的迈巴赫, 那辆车的的确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可为什么在拐角处,又突然消失了呢? 如果迈巴赫以那样的速度拐弯,毫无疑问会撞上门口的拦车杆,可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那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迈巴赫撞进了尼伯龙根里。 奥丁...他又回来了... “少爷,今天中午想吃什么?”佟姨拿着扫把从客厅走过来,打断了楚子航的思绪。 “妈妈买的食材到了,炖一锅玉米排骨汤吧。”楚子航放下了手中的雨靴,“今天天冷,让妈妈喝点热的。” “好的,少爷。”佟姨点点头,放下了扫把,去处理食材了。 楚子航去洗漱间,扭开水龙头,双手捧着冷水,洗了个脸。 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光滑的瓷砖,镜子里印出他的肩胛,赤红色的印记愈发明显了,在那个雨夜后慢慢从皮肤里浮现的...印记,像是一刻半朽的树。 此刻,印记隐隐有灼痛的感觉,像是不小心被砂锅给烫了,过了几天之后的那种阵阵的痛。 就在这时,楚子航的电话忽然响了,在家时,他从不让手机离身,无论他在做什么。 “休假结束了。”指导老师施耐德和他通话,总像是在下达命令。 “任务是什么?” “紧急任务,ss级,在你附件的沿海地区检测到元素乱流,疑似龙王,由于台风,卫星什么也拍不到,所以需要离那里最近的专员去现场勘探,详细的任务说明诺玛已经发邮件给你,只需要去探测情况,遇到危险,优先以自己的安全为准,我们已经在征调人员和装备了。” “明白了。”楚子航缓缓吸一口气,镜子里,黄金童显现,美童也无法压制金色的光芒。 雨中的龙王,还能是谁呢? 奥丁,是他,他回来了! 楚子航的血从未有一天像这样沸腾,他全身都烧了起来。 肩胛处的印记愈发灼痛了,他用手捂住印记,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肌肉紧缩成凋塑般完美的形状。 这次,他的背后站着整个学院,绝不会再逃避了! ------题外话------ “笔名舍友取的”,“叫我张sir”打赏的5000点币 “夏五六”打赏的1500点币, 感谢“属于20210822810454826266”,“衫渐青”,“食我欧拉拳”,“此生唯爱洛天依”,“林卿语”打赏的500点币 “昆虫砖家”“烟雾缭绕4100”,“mkjesko”,“书友20201203221006579”,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381884.html 第三百三十七章 雨幕 挂断电话,楚子航转身打开衣橱,角落里躺着一只黑色加长网球包。 拉开拉链,黑色鲛鱼皮的刀柄紧紧贴着球拍,他握住刀柄,刀出一寸,铁青色的光溅出,冰冷的气息沿着手腕快速上行。 御神刀·村雨,传说中杀人之后自然会渗出春雨洗去血迹的妖刀,有人用再生金属铸造了这柄本不存在的刀,并把它供奉在神社中十年,以养它的戾气。 但楚子航手中的这把,并不是真品,真品早在六年前毁掉了,这把是他进入学院后,装备部根据他手中真村雨的碎片,打造出的仿品。 虽然不及真品,但也是极为强悍的炼金武器,足以贯穿次代种及以下龙类的骨骼。 背起网球拍袋,他来到卧室,抬起床榻,拿出角落一个用密码锁扣上的纯黑色箱子。 美国的军人一眼就能认出箱子的品牌:号称世界上最坚固最防水的安全箱——peli,由创始人daveparker,成立于1976年。 经美国军方一系列严酷安全测试,以能确保对箱体本身与内部物品的安全性,汽车碾压、枪击、坠落、潮湿、水浸、粉尘等意外,都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箱内部物品安全,即便高空坠落,内装的玻璃瓶仍完好无损。 楚子航输入密码打开装备箱,倘若被警察发现这一幕,一定会瞠目结舌,谁也不会想到在中国,一个富家的儿子,会藏着这么多的违禁武器。 其中包括一支m4a1步枪,acog瞄准镜,一把伯莱塔92f型手枪,以及配套的弹药,当然还包括了手雷,两颗温压手雷弹,它与常规手榴弹的区别在于弹体内部,其内部有引信加少量的爆炸物和240克云爆剂,拉开保险头之后,首先引爆少量爆炸物,将云爆剂炸飞出去,云爆剂在空中与氧气混合产生二次爆炸,这样一来,这款手雷的杀伤半径就达到了七米,爆炸效果等同于十枚常规手榴弹。 楚子航取出了手雷和手枪,别在腰间,重新锁上了装备箱。 这是执行部专员的标配装备,他并未携带步枪,事实上,枪支对龙类的效果并不好,因为龙类不存在特别致命的部位,人类被枪支命中心脏或大脑,当场就会毙命,即便是射中非要害部位,血液流失和破碎的弹片,也足够中枪的人在病床上卧床不起了。 但龙类不同,小粒的子弹射不进它们的鳞甲,除非用大口径的穿甲弹,但弹片对它们的伤害近乎于无,普通的子弹射进去,很快会被钢铁般的肌肉蠕动着挤出来,只有添加了水银的炼金子弹能起到效果,或者是rpg和高爆手雷这种全方位的爆炸,才有显著的杀伤力。 对于楚子航这种a级来说,冷兵器当然更合适。 他重新收拾好床榻,若无其事地走下了楼。 妈妈还在敷面膜,侧躺在沙发上,两腿交叉,眯着眼,听着电视机里肥皂剧男女主琼瑶剧式的对话。 厨房传来了天然气燃起的声音,佟姨拿着菜刀,劈开一节节的排骨,抽油烟机的风扇呜呜呜地转,但仍有油香味冒了出来。 住在家里的这几天,楚子航每天的生活,就是和妈妈一起看电视,然后和佟姨商量下一顿吃什么菜。 屋外是倾盆大雨,屋内是温馨的灯光,妈妈有时候会从冰箱里拿出冻啤酒,让楚子航陪着她一起看球赛,足球赛,楚子航不太会踢足球,他的高中生活全部奉献给篮球了,其实妈妈也不是很懂足球,她只是享受那种一边痛快饮酒,一边喝彩的感觉。 但在家的几天,楚子航发现足球也挺有趣的,他会期待每晚球赛的转播,会劝妈妈少喝一点啤酒,和她一起吃佟姨煮出来的花生和毛豆,最后在晚睡之前,去厨房煮一杯热牛奶端给妈妈。 “好啦好啦,越长大越唠叨。”昨晚妈妈捧着牛奶这样说。 楚子航很珍惜在家的每一天,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提刀赶去战场。 每一次执行任务,他都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觉悟。 他打算悄悄出门,在路上编一个借口,再用语音发给妈妈,以妈妈对他的信任度,绝不会心生怀疑。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仍在门前驻足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妈妈的头发被卷发器卷成了海藻,惨白色面膜覆盖她的脸,像是海藻妖怪。 他想起他小学时的那次感冒,浑身发热,脑袋晕晕地躺在床上,妈妈甚至连带他去医院都不会,她只是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把他抱在怀里,以为亲亲他的脸,就能把病治好,最后,还是爸爸买来了感冒颗粒,给他兑水喝。 妈妈是个命好的女人,她这辈子都不会照顾别人,总是被别人照顾。 “子航?要出门么?” 因为这片刻的犹豫,苏小妍定下的闹钟响了,敷一张面膜15分钟,到点了就该更换,她撕下面膜,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说起来,我记得你说你的假期是一周,学校那边给你发通知,让你回去了么?天气这么差,飞机和邮轮都停运了,只能给学校请假了吧” “等雨停了再走呗,多陪妈妈在家呆几天,下次再见到我的宝贝儿子,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苏小妍以撒娇的语气说,被面膜滋润后的脸仍像是少女般水嫩,谁也看不出她是个大学生的亲妈。 “我已经和学校申请了。”楚子航撒了个谎,“指导老师施耐德又给我批了一周的假期。” “嗯嗯,今晚西班牙踢墨西哥,可有看头了。”苏小妍光着脚,走在凉凉的瓷砖上,瞄了一眼楚子航手中的车钥匙,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所以你出门想要干吗?和小女友约会么?我可听路明非说了,那天晚上,你开车去送一个高中女同学,老实交代,是不是...” “不是,妈,我出门是要去帮施耐德老师办手续,学院预计下个月来我们这儿招生,所以提前从美国给仕兰高中发了邮件,但邮件因为海关的原因被卡在邮局了,需要我去认领,” 楚子航眼前浮现了夏弥的脸,她去了bj,应该很安全,没什么可担心的。 “好吧。”苏小妍闷闷不乐,没有怀疑儿子的说辞,楚子航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完美的三好青年,绝不会欺骗自己。 她踮起脚尖,在楚子航的侧脸亲了一口:“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吃饭。” “我可能要晚上才回来。”楚子航埋低头,刘海遮住了双眼。 “好,开车慢点啊。”苏小妍挥挥手,打了个哈欠,回到屋内。 “嗯。”楚子航推开了大门,暴风雨唰地淋到屋檐上,一束束水流顺着砖瓦摔碎在台阶上。 他锁上了门,按下车钥匙,车库的自动门缓缓打开。 “妈妈,再见。” 楚子航走进车库,坐上了帕拉梅拉的驾驶座。 “eva,开始导航。” “已为您规划最佳路线。” 表盘上的手机,传来清冷的少女音,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投影在屏幕上,眼里有0和1的数据流运转。 “预计,12分钟后抵达。” 蓝色线条勾勒出城市和街道,帕拉梅拉出现在道路上,一条金色的光标顺着道路蔓延。 楚子航对着化妆镜凝视自己的脸,低头,从眼眶里取出两片柔软的黑色薄膜。 他闭目凝神,缓缓睁眼,双眼之光像是在古井中投入了火把! 他拨了拨头发,缓慢而用力地活动面部肌肉……镜中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那张脸坚硬如冰川,而瞳孔深处飘忽的金色微光就像是鬼火。没有人会愿意和此刻的他对视,如矛枪般的狞厉之气无声地四散,看他的眼睛,就像眉间顶了一把没扣保险的枪。 4.8升v8引擎高亢地咆哮,7速pdk双离合器的齿轮绵密地咬合,动力均匀地送至四轮,宽阔的轮胎如同野兽扑击之前蜷曲的爪子那样抠紧地面。 楚子航松开刹车,油门到底,引擎欢呼起来,帕拉梅拉如发硎之剑刺穿了深灰色的雨幕。 ... 格陵兰海。 摩尼亚赫号终于抵达了这片海域。 这里已经是北极圈内了,虽是早春,但仍有浮冰遍地。 他们正在搜寻yamal号的身影,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破冰船,隶属于俄罗斯,全世界的破冰船中,除了少数不能公开身份的军用怪物,就只有yamal号曾经航行到北极点。 学院已经查清楚了这艘船的行动轨迹,异常怪异,从15年前开始,每年,它都会在北极圈内来回转圈。 这艘船原本隶属于俄罗斯当局,但在15年前,被一个名叫“文森特·冯·路德维希”的德裔阿根廷人租下,从而变成了一艘旅游观光船,类似泰坦尼克号,只有富人能登船。 看起来这艘船好像靠这些门票费赚钱,但实际上,eva通过侦查文森特每次上岸补充物资的发票,还有yamal的航行海里数、船员雇佣金等诸多费用,计算了文森特在这十几年的营收和亏损,发现每一年文森特亏损的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这个人的经济来源又异常可疑,他没有公司也没有旗下企业,祖上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名门望族,他的钱,像是别人资助的,可以确定,yamal号绝不会是一艘观光船,它前往北极,另有目的,就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每年的圣诞节前的一个月,yamal号必定会从海港出发,4月份本该是它休航的时间,但前不久,它紧急整顿人员再度出发了。 令人讶异的是,这次,yamal甚至连船票都没有卖完,182张票,只卖出去104张,船长像是在赶着去干什么事情,马不停蹄地催促着准备工作。 能让文森特如此着急的事情,只能是那场,和日本的“永夜”一起出现的,毫无征兆的北极极光。 摩尼亚赫号正在朝极光出现的海域航行,不出意外,他们会在那里和yamal号相遇。 芬格尔坐在船舱休息室里,喝热咖啡暖身子,咖啡因能提高大脑活跃性,热量能驱散北极圈的极寒。 可他时不时要挠一挠额前铁灰色的头发,像是在抓头皮屑。 塞尔玛嫌弃地看了芬格尔一眼:“别挠了,室内都下雪了。” 其实并没有头皮屑飞下来,但芬格尔给人的印象,总是那种油腻不爱卫生的死宅男,这在塞尔玛心中已经形成刻板印象了。 “那我去洗个头。”芬格尔站起身,离开了休息室,走的方向是公共洗浴区。 他少见地没有扯皮,开玩笑。 一个脸皮厚的人,突然变得正经,塞尔玛不由得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语中伤到芬格尔的自尊心了。 她忽然心软了,想去道个歉。 其实她并不讨厌芬格尔,这家伙虽然是个二臂,但不是那种蠢二臂,不惹人烦,说话蛮有趣的,但会让人觉得他邋遢,不上进,是个纯粹的废物。 这种废物就该在安全的地方当米虫混吃等死才对,为什么学院会派他来摩尼亚赫号呢? 能在这艘船上工作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如果是在学院里,塞尔玛倒是有闲心和芬格尔玩玩游戏,但是...摩尼亚赫号出动,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 他们去的地方都是最危险的地方,直到今天,塞尔玛也不相信曼斯教授告诉她的话。 因为她在学院里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相信流言,实践才是验证真理的唯一标准,她近距离观察过了,芬格尔就是一铁废物,吃了拉,拉了吃,根本没有“a级”的气质。 像零那样的身手,才称得上“a级”,在搏击训练中,船员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是零的对手,塞尔玛仅仅撑了3分钟就败下阵。 而芬格尔,每次芬格尔兴致勃勃,在台下喊“我来!”,零就收拾东西,下台了,看不都看他一眼。 这还不能证明芬格尔有多菜么? 要知道,就连c级的技术员,零都愿意过一招,可芬格尔,没人愿意和他交手,赢他不算荣誉,那叫欺负人。 塞尔玛叹了一口气,百思不得其解,芬格尔到底是哪一点让曼斯教授折服呢? 她来到公共洗浴间,脚步忽然停住了。 镜子里,映照出狰狞的伤疤,芬格尔撩起刘海,眼神像是一头嗜血的猛兽。 猛然间,塞尔玛感觉到一种寒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可下一秒,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芬格尔转过头来,放下了刘海,“你个八婆过来干嘛?想偷看本帅哥洗头?” “你叫谁八婆!”塞尔玛瞪了一眼,气冲冲从洗浴室离开了。 走廊里,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刚才...那是错觉么? /62/62643/18381885.html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利维坦 零走进了公共洗浴区,穿着宽松的米黄色衬衫和短裤,淡金色的头发盘起来,脖子上出了细密的汗珠。 芬格尔呲牙咧嘴地在镜子前看来看去,手里拿着一把羊角梳,不断地把头发往上梳。 零看了一眼,走到洗手池前,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干毛巾和洗手液,毛巾沾水后简单的擦了擦脸和脖子,然后用洗手液搓出了泡沫,把汗渍洗净。 芬格尔凝视着额头上的伤疤,用手指揉了揉。 “刚做完搏击训练?”芬格尔的头凑近了镜子,仔细地观察额头上的伤疤,那是一个狰狞的大伤口,从他的前额一直往头皮蔓延。 “嗯。”零答应一声,换了一条毛巾擦脸。 “你知道施耐德教授的脸是怎么毁掉的么?”芬格尔两眼瞪大,使劲地翻着头皮,好像准备把头发薅下来。 “这不是ss级绝密么?”零朝洗浴区的出口看了一眼,这里是公共区域,任何人都可以闯进来,可能会偶然撞到他们两人的对话。 在这艘船上,芬格尔是唯一一个知晓零另一个身份的人。 “参加这次行动的船员都被授予了知晓格陵兰冰海事件的权利,等摩尼亚赫号航行到极光区,曼斯就会负责把这个秘密讲述给你们。”芬格尔眯着眼睛看镜子:“不然你以为我什么会在列车上把那件事告诉你,我可是得到了许可的。” “哦。”零耸耸肩,把盘着的头发放下,用皮筋束成马尾。 “施耐德,他是第一个进入海中营救的教授。”芬格尔说:“那时候我已经昏厥了,所以我并未亲眼见到,但是...我醒来后,看到了他的脸,不止是脸,他全身都遍布着冰霜,脸上的皮已经被冻裂开了,心脏停止跳动,像是一个从冰块里挖出来的死人,他被送到了船上的急救舱,激发他的龙族血统后,他的心跳奇迹般地恢复了。” “所以,他的脸被冻坏了是么?” “虽然活了过来,但是他全身的器官都衰竭了,气管因为冰冻变得极其脆弱,在治疗的过程中破碎了,还有他的皮肤组织,因为坏死不得不割除。”芬格尔说:“当时冰海里的水已经是零度以下的过冷水,稍微搅动就会结冰,但那样的冰绝不可能把他冻成这样。” “是那条龙?” “只能是它了。”芬格尔说:“施耐德醒来后说在薄冰中看见了黑影,就像古代壁画上的图腾,它那么轻灵,细长的尾巴在海水中缓慢地摆动,就像蝴蝶飞行不发出一丝声音。” “周围一片漆黑,施耐德感觉到它就在背后,在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但他和那个龙类面对面,很近很近,他感觉到龙类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他的氧气面罩就裂成了碎片,寒流顺着血液冲入他的呼吸道,接着他便失去意识。被电缆拉起来时,他被冻在一块几吨重的海冰里,就像是超市里贩卖的冻鱼。” “但我觉得奇怪,如果那条龙对我和下潜的同伴们使用这一招,我们绝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生还。” “或许它才从胚胎里孵化,还没准备好。” “也许吧,后来我们派出水下机器人潜水搜寻痕迹,我看见的所有穿过门的人都消失了,连尸体也找不到。”芬格尔拿着剪刀,把头发剪掉:“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一种感觉,他们还没有死,那条龙的目的并不是杀死我们,我们检测到的心跳是虚假的,海底根本没有等待孵化的胚胎。” “你觉得那条龙和‘太子’是一伙的,目的是把你们诱骗过去?” “太子这个id是猎人网站最初注册的几个id之一,猎人网站使用的技术很特别,它使用了全世界不同的服务器,有的服务器位于北欧地下的军事设施,有的则位于上海的金融中心,各服务器之间数据高速流动,你可以说那个网络随时都在流动,遍布整个互联网系统。所以要挖出它的根来很难……”芬格尔缓缓道:“eva和诺玛可以偷入一切网络的后台,但不包括猎人网。学院一直试图找到猎人网的创始人,但是很遗憾,技术上,对方不弱于我们,甚至...会更高。” “你想表达什么?” “有人说猎人网就是网络世界里的尼伯龙根,它像是扎根在另一个维度,猎人网的管理员id叫做‘nido’,倒过来是‘odin’,奥丁,在北欧神话中,奥丁是神王,这个名字的意思通常是“疯狂”或“狂暴”。所以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猎人网站的创始者会是人类呢?” 芬格尔把刘海全剪掉了,顶额变成了光秃秃的模样,在那里,有一个暗红色的疤痕,疤痕的轮廓看起来像是一颗树。芬格尔按住了疤痕,使劲地揉了揉。 “你觉得猎人网站是龙类创造的?这个说法很新颖。”零放掉了洗手池的水。 “在学院成立以前,秘党屠龙的方法很简单,哪里有人上报,他们就去哪里寻找龙类的痕迹。”芬格尔说:“没有网络,没有电话,仅仅靠着信件和马车,如果地点在深山老林,有时候消息会延迟几个月才到秘党的手里,这其中还夹着很多的假消息,我不认为秘党的专员和力量,能把全世界的龙类事件都处理完毕。” “但是龙类的苏醒会造成很大的动静,它们需要营养,会在周围进行大范围的捕猎,这是很明显的。” “是,的确是这样。”芬格尔说:“但只要有人为它们准备好苏醒的第一餐,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龙类的寿命远比人类漫长,你能笃定,人类的社会中,没有隐藏的龙类组织么?它们适应了人类的社会生活,比人类更加理解社会的运作方式,它们...是生活在世界暗面的龙族,在那里建立了另一个国度。” 疤痕处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了,芬格尔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浇在他的头上。 摩尼亚赫号上的淡水是用淡水转化器,由海水转化而来的,这是一艘核动力军舰,发动机运行时,会产生多余的热量,这些热量被利用起来,对抽水泵抽来的海水进行蒸馏。 海水在39度时就会开始沸腾,淡水转化器会通过加热让海水达到39度,等沸腾之后再将沸腾的海水送到一个特制的真空室内,再次加热到93度,在通过蒸发之后获得的蒸汽进行冷却,从而得到淡水。 芬格尔闭上了眼,也许是心理作用,水的味道,和额头的灼痛感,让他又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一天。 “它来了!” “你会没事的,伊娃。” “你流血了!” “快进去,别出来,冰上的人会把你拉上去的!” “你这该死的,杂种,来啊!” 潜水钟本该就那样浮上水面的,留在海底的尸体,本该是他。 “真傻,你就不知道换个密码吗...” 朦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言灵·无尘之地!” 古奥的音节在他的耳边回响。 “答应我,活下去...” 可没有你,我该怎么面对这残酷的世界呢? 他抱着冰冷的尸体,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不过是一个废物。 他猎杀过次代种,在肉搏中撕碎了a级死侍,他是数学系的第一名,是游泳冠军,是狙击比赛第一名,是学生会主席,他从昂热校长那里为学生们赢来了自由一日,只要他一踏入舞池,就会成为视线的中心,女孩们为他尖叫。 可他却救不了心爱的女孩,救不了信任他的朋友。 再多的光环又有什么用呢,他只是一个废物,一条废狗,废狗就该有废狗的样子,所以他不打理仪表,不跳舞,不参加任何比赛,夜深了,就点上烧烤和几箱啤酒,喝个烂醉,蜷缩在角落里,发出败家之犬应该发出的可怜呜呜声。 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所以他和曼斯帮助学院制造了诺玛,和副校长一起移植了eva的人格,他去新闻部,因为那里是最容易得到情报的地方。 一切都是为了找到“太子”和那条龙。 他有种预感,复仇的日子就快到了,几乎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意,想要和人打上一架。 可惜,曼斯要开船,零又不愿意和他打架。 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玩喽。 他关掉了水龙头,抬起头照镜子,头发被他剪的乱七八糟,湿漉漉,像是被什么东西绞过,然后掉进了臭水沟里。 零清洗完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警报声。 “所有人,立刻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重复一遍,所有人,立刻回到岗位上!” 两人迅速来到了甲板上,他们属于编外船员,没有固定岗位。 甲板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先进的电子设备,凛冽的冰风吹拂到脸上,如刀子在割。 两人望着天,地球的两极和其它所有地方都不一样,这里的夜晚被称作极夜,9月23日至次年3月21日,即北半球的冬半年的时间,现在是四月份,天空渐渐亮起来了,但可见度仍然很低,朦朦胧胧的,就像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 可现在,天却亮了起来,天幕下挂着几百道淡青色的极光,变幻莫测,像是一幅能够覆盖整个天空的长裙,它的边缘以最轻薄的淡青色丝绸装饰。 这种罕见的现象被北欧人称为“神之裙摆”。一般的极光是不够格用这个名字的,必须是漫天的极光,而且以接近静止的状态长时间地留存,恰似女神的长裙悬挂在夜空中。 “报告!发生了极强的电离现象!”面对屏幕,敲着键盘的塞尔玛面露焦急,“我们和学院的信号完全断掉了,雷达系统失效!” “不要惊慌。”戴着船长帽的曼斯望着远处的巨大冰山,皱着眉,“你们刚才有人在甲板上么?” “报告船长!我在!”一个身穿羽绒服,高鼻梁,有着冰蓝色瞳孔的俄罗斯男人站的笔直。 “那座冰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冰山?”俄罗斯男人面露疑惑,顺着曼斯的视线看过去,“船长,我们一直在甲板上守着雷达,水下绝不会有什么冰山,那应该只是浮冰吧。” “控制室的人呢?你们有没有检测到冰山?” “没有,船长!雷达失效前,检测范围内都没有出现冰山。” “该死!”曼斯忽然大喊一声:“所有人,一级战斗准备,对那座冰山发射鱼雷!立刻炸毁它!” “是!” 他们体现出极高的素养,立刻去操纵鱼雷发射器。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座10米高的冰山,崩溃着沉入幽蓝色的海底。 “船长,发生什么了?”塞尔玛询问。 曼斯还没来及回答,悠长的鲸鸣便响彻了天地。 一头白色的抹香鲸浮出水面,体型巨大,它从海面跃起再落下,拍碎了冰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这头鲸鱼是从哪里来的?” “不可能,怎么会有鲸鱼?”负责操控雷达的船员满头大汗。 “那不是鲸鱼!”芬格尔指着海面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看过去了,原本碎裂的冰面,迅速冻结,白色的寒气蔓延开,一座冰山生长,数秒内就屹立起来。 “它是冲着我们来的!”曼斯抬头看了一眼天幕,极光像是女神的裙摆般摇晃。 “十年不见,你长的这么大了啊。”芬格尔面露笑意,“看起来这些年你的伙食不错,吃的又白又胖。” “芬格尔,你还愣着干嘛?快回船舱里去啊!”塞尔玛对他喊了一声。 摩尼亚赫号的船笛鸣叫,引擎全开,飞快地加速,撞开浮冰。 “喂喂,这可是我的老朋友了,你要我连招呼都不打,就不辞而别么?这也太没礼貌了。” 塞尔玛从未有一天,见到过芬格尔这样的眼神。 “先来个见面礼吧。”芬格尔不费吹灰之力从一边的狙击手里抢过了枪。 砰然枪响! 子弹朝着海面急射出去,悠长的鲸鸣再次响起。 “看样子你很喜欢啊!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那就多收点!” /62/62643/18385066.html 第三百八十九章 论如何勾引鲸鱼 还没来及反应,塞尔玛忽然感觉鼻尖传来瞬间的冰凉。 一片雪花落到了她的鼻子上,被体温融化了。 漫天的极光下,银色的雪花一片片飘落,被映照出梦幻的色彩。 寒风呼啸起来,如白色死神般的风暴降临,雪花顷刻便覆盖了所有的视野,狂暴的风怒吼,温度骤然降低,还在甲板上的人,脸上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巨大的黑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带着愤怒的鲸鸣,仿佛穿透了亘古的时光和苍茫天地。 摩尼亚赫号的船身,朝着来时破开的冰路折返,航速提高到15节,笔直地撞开结冰的海面。 “那到底是什么!”塞尔玛冷的直哆嗦,她戴上了护目镜和面罩,但仍然无法隔绝严寒,仿佛要把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 “反正不是鲸鱼。”芬格尔拍拍脸,像是拍面粉一样,把面上的冰霜拍下来。 他扛着狙击枪四处观望,只穿着校服,在室内,他一直都穿校服,警报来的太突然,没给他换衣服的时间。 零穿的就更少了,一件搏击训练服,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带子,手臂和头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睫毛上覆盖一层冰霜。 好在她原本就是在严寒地区长大的,突如其来的低温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她很快就从塞尔玛那里借来一套作战服穿上,虽然这件黑色作战服套在她身上略显肥大,但按下收紧按钮后,衣服就缩成了适合她的体型。 砰!砰!砰! 芬格尔朝风暴里又开了几枪,狙击枪的巨大后坐力在他身上仿佛消失了。 “它被惹怒了。”曼斯眯着眼睛,“它把我们当成了猎物,想要慢慢折磨我们至死。” “雷达有反应了么?” “正在调试声呐频率。”塞尔玛全神贯注地按下先进机器上的各种按钮,一点点将雷达恢复到可用的水准。 “成功了!” 终于,雷达图在屏幕上再次显形了,一个影子围绕着摩尼亚赫号高速游动,除此之外,四面八方还出现了十几个红点,那是冰山,凝聚中的冰山! 摩尼亚赫号虽然被改造成了破冰船,但撞上7米级别以上的冰山,钢铁的装甲板仍然不可避免地受到损害,会有漏水的风险,这在荒无人烟的北冰洋,毫无疑问是致命的威胁,更冯论还有一只想要杀死他们的抹香鲸跟在船后。 “我觉得这是十年前的那只。”芬格尔目光灼灼。 塞尔玛今天才发现,芬格尔的身躯看起来有多壮硕,像是一头北极熊,原本她以为那些全部都是肥肉和脂肪,但她错了,那些都是精炼的肌肉,从侧面看,这张脸其实蛮英俊的,只要他不露出那种猥琐的笑容,但是这家伙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被狗啃过一样,一点都不整齐,坑坑洼洼。 塞尔玛总算看见曼斯教授所说的,芬格尔头部曾经遭受重击的证据了。 那是一道非常可怕的伤口,从额前一直蔓延到头皮深处,像是头骨被整个敲裂开。 “从能力上判断,这只抹香鲸和十年前的那只很像,它至少拥有次代种级别的力量。”曼斯说:“但它和施耐德口中的‘细长轻盈的体型’截然不同,我更倾向于它是一只尚未被发现过的龙类亚种。” “但我觉得它认出我了。”芬格尔呼出灼热的白气,“进入这片海域开始,我的旧伤口就开始疼痛发热。” “它很聪明,一直在船身周围游动,不进入我们的射程。”曼斯注视着雷达图,快速移动的红点,始终远远地观望。 “有什么办法能干掉它么?”芬格尔把狙击枪还给狙击手,他可以确定最开始那一枪命中了,但后面几枪都落空了,子弹在水下的杀伤力会被大大减弱,普通的枪支在水下平射,一米不到就会失去动力,特制的水下手枪,也极少有射程超过15米的,哪怕是大口径的狙击枪,在这种体积达到20米级别的水下巨兽面前,也像是玩具。 凭借枪支不可能干掉那只白色抹香鲸,但他们身处摩尼亚赫号,这艘经由装备部改造的军舰,你可以在实用性和经济性上否定装备部,但唯独不能在杀伤力上否定他们。 芬格尔相信,这艘船上一定有令人满意的武器。 “我们有一发风暴鱼雷,装备部开发的最新武器。”曼斯说:“这是世界上最快的鱼雷,速度能达到两百节,弹头是炼金弹头,以螺旋状内嵌8000枚炼金弹片,在命中目标的一刻,8000枚弹片会像一朵金属花绽开,散布在一个直径30米的平面上旋转。” “就像是一个电锯?”芬格尔跃跃欲试,“把那家伙从中间切割成两半,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我们会被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投诉的。”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可以不要笑吗?”塞尔玛觉得越来越冷了。 冰风暴正在慢慢变强,柔软的雪花中出现了锋利的冰晶,像银线那样反射光芒。 这些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机器的屏幕,零件之间的缝隙出现了晶莹的冰刺,塞尔玛止不住发抖,摩尼亚赫号的速度也因为阻力减缓,他们正在被风暴和冰山包围。 “其实我更喜欢绞肉机。”芬格尔耸耸肩,帮塞尔玛拍掉了她关节处凝聚的冰晶,“如果把那家伙绞成肉泥,今晚我们就可以吃鲸鱼肉丸子了。” 塞尔玛觉得自己的脑袋被冻晕了,她竟然觉得芬格尔的手又大又有力量。 “风暴鱼雷的杀伤力足够了,那家伙没有鳞片做防护,只要命中,就能杀死它,但我们只有一发,没有犯错的机会。”曼斯面容冷峻:“一旦射空了,等待我们的就是死亡,它打算用冰山把我们围起来,在极寒中,看着我们一点点冻死。” “得想办法把它勾引过来。”芬格尔说。 “它又不是傻子,就算你学母鲸鱼叫,它也不会傻乎乎地撞上来。” “母鲸鱼不行就公鲸鱼,想办法挑衅它,它会上钩的。” “那谁去扮公鲸鱼?” “我去。” “等等,你是认真的?”塞尔玛嘶地吸了一口凉气:“你疯了吧!海下可是那个怪物的地盘,你这不是送死么!” “我也不想死啊,你以为我活够了么?我很怕死的,死了的话,连活在你记忆里的人也跟着你死去了,活下去你才能记住他们。”芬格尔摊开手,“但是现在的状况,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总得有人去做这个诱饵,不然所有人就死在这儿。” 塞尔玛知道芬格尔不是在危言耸听,那头白色抹香鲸有这样的实力,它可以慢慢地和摩尼亚赫号耗下去。 仍由风暴这样积蓄下去,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快就会被局限到船舱内,到时候整艘船都会被冻成一个大冰块,虽然核动力反应炉能提供足够的供热,但他们的生存空间会被压缩到一个极小的地方,食物也很快会用完,他们还要提防着这只鲸鱼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什么都不做,就是慢性死亡,倒不如乘着现在拼一把。 “我去把它勾引过来,然后你们用鱼雷把它宰掉,很简单的计划,不是么?”芬格尔在甲板上做起了热身运动。 曼斯思考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你打算怎么下潜?” “给我的背上安装一个小型的船用喷泵推进器,速度至少要达到15米每秒。” “可以,但那东西有40千克负重。” “忘了我的言灵是青铜御座么?40千克,小case。” “我也可以下潜。”零举起手。 “你?”芬格尔上下审视零,“你这小身板怎么下潜?别来凑热闹了,一只公鲸鱼足够把它勾引过来了。” “我的言灵是镜瞳,可以复制你的青铜御座。” “镜瞳?那个可以复制别人言灵效果的言灵?”塞尔玛问:“但是我记得,镜瞳在复制之前,需要一段时间对复制者的言灵进行观察和学习,对复制的言灵了解的越多,效果就越好,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贸然进行复制,是会失败的。” “我可以完美复制他的青铜御座。”零淡淡道:“青铜御座对于拥有者本身是一个被动型的言灵,激发状态下可以获得强大的身体能力提升,日常状态也会强化力量,我最多可以复制10分钟,在这10分钟内,我的力量可以达到他的水平,但是10分钟结束后,我会脱力。” “你什么时候偷学的!”芬格尔像个小姑娘一样忽然抱紧了胸。 “上船的时候。” ... 零和芬格尔换上了潜水服,背上挂着一个喷泵式的水下推进器背包。 他们来到了后舱,圆形的舱门打开,幽深的通道直连大海,通道旁边有两个电动绞盘。 “在水下没有救生索,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曼斯面色沉重。 曾经叶胜和酒德亚纪也在后舱下潜,在三峡的青铜宫殿,那时候他们好歹还有救生索连着,必要时刻可以用绞盘把他们拉上来,可那只抹香鲸躲的远远的,始终保持着距离船身2~3海里的距离,而他们的救生索只有800米长。 芬格尔和零系上救生索,只会限制他们自己的行动,导致放不开手脚。 “按计划,我们负责会把它引到风暴鱼雷的射程内。”零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 “塞尔玛负责和你们沟通,我负责瞄准目标,发射鱼雷。”曼斯深吸一口气。 “明白。” “老头子你可别手抖了,全船的命都压在你身上了。”芬格尔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还没到进棺材的年纪。”曼斯冷哼一声。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如果叶胜在就好了,言灵·蛇,即使没有海底的视野,他也能通过蛇反馈的信息,轻松锁定那只白鲸,在电脑的辅助下,他来当炮手就像是在游戏里开了自瞄挂,只要进入射程,几乎不存在空的可能性。 但曼斯并没有叶胜这样的本事,他只能凭借经验和手感瞄准目标。 “通讯正常么?” 芬格尔和零的耳麦里传来塞尔玛的声音。 “正常。” “ok,ok。” “准备下潜吧。”曼斯背着手。 时间不等人,那些冰山已经成长到8米级别了,摩尼亚赫号寸步难行,即将被困死在海面上。 “yes,sir!”芬格尔站的笔直,敬了军礼。 他的双眼涌现熔岩般的赤金色,颂唱古奥的音节,血管里的龙血沸腾,强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 塞尔玛望着芬格尔,到今天,她好像才真正认识这个男人,如今的“f级”,十年前的“a级”。 到底是什么样的伤疤,让这个男人变成“f级”? 她心想以后或许有机会问。 芬格尔“噗通”一声跳进了幽深的管道,零紧随其后,如果能揭开潜水服看他们的皮肤,就会发现他们的皮肤变成了附带金属光泽的青铜质感的颜色。 青铜御座在激发状态下,可以将骨骼和肌肉强化到龙类的水平,加上助推器,两人在海里如同回到家的金枪鱼,速度达到了每秒20米,助推器喷发出水泵,在海底留下一条气泡汇聚成的轨迹。 海面下漆黑一片,冰面遮挡了阳光,即便开启了黄金瞳,他们的可视范围也仅仅只有10米。 也难怪会有人患上深海恐惧症,没有光芒的深海,就是一个恐怖的深渊,想象自己被困在这里,没有方向,只有无边的黑暗,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这是对未知的恐惧,是最原始的恐惧。 “它感受到你们了。”塞尔玛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齿鲸能通过声呐系统感受到周围的环境,它应该也可以。” “它在哪个方向?”芬格尔松开握手的按钮,推进器停止工作,速度减缓。 “你的六点钟方向,它很警惕,正在远离你们。” “那我们分头行动,过去把它包抄了!”芬格尔按下启动键,身形再度飞窜出去。 “嗯。”零答应一声,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动。 /62/62643/18393360.html 第三百四十章 杀鲸 北冰洋的水温常年在﹣1到-2摄氏度,因为海水含盐,所以零下也不会结冰。 在零度以下的水中游泳,绝对是终身难忘的感觉,普通人落入北冰洋,全身毛细血管会剧烈收缩,大量血液回流心脏,在一瞬间会有昏厥乃至休克的危险,哪怕你是个冬泳健将,也不可能在水下待超过15分钟。 降低的体温会要了你的命,人的体温降至36.5就会开始发抖,降至32.8会强烈颤抖,降到32.8以下,连颤抖都不会有了,27.8就是死亡线,低温会导致你体内的各种酶失效,血液流速变缓,无法供给全身器官。 在旁边没有救援的情况下,落入北冰洋,就等于死路一条。 哪怕零和芬格尔用青铜御座强化了身体,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穿透潜水服。 言灵和混血种的血统只是提高了他们的忍耐力,并不会让他们觉得有多好受。 该冷还是会冷,该疼还是会疼,只是说,寒冷无法影响他们的正常行动。 零在心里默数秒数,她只有10分钟,时间一到,她就会休克。 镜瞳并不是写轮眼那样方便的能力,这个言灵带给使用者最大的好处,不是复制别人的言灵,而是超常的学习能力。 这是一个解析性质的言灵,能让她在短时间内,迅速理解工具的使用方式,哪怕她从来没有驾驶过战斗机,在镜瞳持续期间,她也能成为王牌飞行员,言灵结束后,获得的驾驶经验不会消失,相当于她在完美状态下,操纵了一次战斗机。 言灵复制只是镜瞳次要的效果,并不实用,因为在复制期间,使用者的精神力会被持续性的消耗,越强大的言灵,需要消耗的精神力就越多。 青铜御座属于是消耗相当高的言灵,10分钟,是零在内心给自己定下的死线。 不管发生什么,她必须坚持10分钟再晕过去。 距离他们下水,已经过去1分钟了,离白鲸还有一段距离,所见的依旧是幽暗的大海。 “小型齿鲸能下潜到水下100米到300米,抹香鲸更是能下潜到千米之下的深海,若是它选择避战下潜就难办了。”塞尔玛在耳麦里说。 “天气的变化是言灵的效果,如果它下潜到深海,冰风暴就会消失,到时候我们就直接开船走人。”芬格尔也在通讯频道里说:“怕就怕它不上钩,和我们打持久战。” “你准备怎么把它...嗯...勾引过来?” “只能想办法惹怒它了,它的智商很高,但一头单身的鲸鱼,在情绪上头的时候,难免会做出一些冲动的行为。” “加油。”塞尔玛很想吐槽,但还是憋住了,她帮不了什么忙,能做的事情只有说加油。 这头白色的抹香鲸,和诺顿的龙侍比起来,要谨慎的多。 夔门行动时,他们夺走了龙王尚未孵化的卵,作为守卫者的龙侍直接从正面发起了进攻,它硬生生吞下了鱼雷,从水面跃起击落了直升飞机,最后从中间将摩尼亚赫号的装甲板撞裂。 如果这头白鲸的正面作战能力能达到这种水平,那芬格尔和零的安全就很难保证了。 不过从那家伙避战的表现来看,它的肉体强度,恐怕远不如诺顿的龙侍,毕竟它的体表连鳞片都没有。 诺顿的龙侍像是近身作战的战士,而这头白鲸,则更像远处施法的法师,皮薄血薄。 “离你们很近了。”塞尔玛注视着雷达图,“你们应该能看到它的影子。” “看到了!”芬格尔注视着冰层之下巨大的黑影。 雄性抹香鲸的体长在11米到20米的区间,但这家伙显然更大,至少达到了25米,与它的身躯相比,它的头部占据全身的三分之一,显的不成比例的重而大,尾部却又显的轻而小,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蝌蚪。 芬格尔和零在它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一个25米长的庞然大物,想象你站在万达广场的中间,万达的整栋大楼,就是你要面对的敌人,你一眼看过去,甚至不能观其全貌。 体型的巨大差距,带来的是强烈的压迫感。 在自然界当中,体型就代表战斗力。 陆地上最大的生物是大象,比号称草原之王的雄狮大十几倍,一头成年的非洲大象,体长六米,高三米,体重有六吨,而一只成年的狮子,不过两百公斤。 大象可以轻易承受住雄狮的扑咬,而雄狮,只要被象腿踢一脚或者踩一下,就可能会一命呼呜。 体型仅仅差了十几倍,战斗力就如此悬殊,芬格尔和零,与这头白色抹香鲸的差距,又何止十几倍。 就算它一动不动,芬格尔和零也难以突破厚厚的脂肪层,对它造成伤害,想要杀死它,只能凭借重武器。 零和芬格尔松开推进器的按钮,慢慢减速。 “真大。”芬格尔感叹道:“要是被吃进去,说不定要过好几个小时才能抵达它的胃。” “塞尔玛,它还在远离我们么?”零询问,可见度实在太低,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以至于无法观测到白鲸是在远离他们还是在靠近,。 “停下了。” “得想办法吸引它的注意力,我们配备的水下步枪,有效射程只有20米,要再离近一些。”零思索后道。 已经过去3分钟了,零开始感觉到头疼,这是精神力透支的表现,更通俗地比喻,就像是你通宵熬了夜,从网吧出来的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那我们过去再和它打声招呼!” “等等,它朝你们游过来了!”塞尔玛忽然大喊,雷达图上,代表白鲸的红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芬格尔和零,是之前的三倍还多。 这一瞬间她反应了过来,它其实根本没在怕,一开始的远离只是假象。 齿鲸能通过鼻腔的膈膜,发出脉冲波,通过声呐感知周围环境,在零和芬格尔朝它游动时,它就感受到了,这是两个活物而非鱼雷。 它一直在等待芬格尔和零进入它的狩猎范围。 “正合我意!” 芬格尔和零迅速反应,朝着反方向游动。 白鲸张开了巨口,尾部摆动,流线型的身躯划开了水流。 抹香鲸通常在深海狩猎,人类极少观察到它们的狩猎方式,但电脑可以模拟出它们是如何捕食的,秘诀就是它们鼻腔底部的能发出脉冲波的膈膜,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它们也能精准锁定猎物的位置。 芬格尔和零分别朝着两个方向游动,但白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芬格尔,直冲他而去。 芬格尔回头看了一眼,白鲸的下颚分布着二十六对大而呈圆锥形的牙齿,上颚只有牙槽,这些都符合抹香鲸的特征。 “我的肉可不好吃。”芬格尔单手取出腰间配备的水下步枪,泵发式船用水下推进器爆发出强大的动力,带着他向前游动。 但白鲸的速度更快,正在一点点地缩短距离。 芬格尔调整推进器为自动模式,解放双手,持枪向白鲸的口腔射击。 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它,听着身后传来的鲸鸣,芬格尔觉得效果不错。 “我就这样引它过去,你们准备发射风暴鱼雷!”芬格尔在通讯频道里大喊。 但海水结冰了,芬格尔周身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冰晶,冰晶顷刻便覆盖了他的周围,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白鲸要将他和冰块一起吞下去。 “该死!”芬格尔握住拳头,猛地砸开冰块,可冰结的速度比他砸开的速度快,他被困在了中间。 推进器带着他往前撞过去,锋利的冰晶如利剑竖在身前,他调整姿势,险而又险地擦身而过,但前方的冰晶已经凝结成一堵透明的冰墙。 砰! 零开枪了。 她的眼底是浓郁的金色,镜瞳在瞬间分析了冰墙的结构,找到了最脆弱的一点。 如同消防锤击中安全玻璃被设计出来敲击的一角,冰墙顷刻间化作晶莹的齑粉碎裂。 “谢了!”芬格尔从粉末中撞过去,潜水服被割裂,但经由青铜御座强化过的皮肤,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白鲸再次发出愤怒的鲸鸣。 它被惹怒了,孱弱的猎物又一次从它眼皮子溜走。 它对如此弱小的猎物设下陷阱,可仍然失败了,这对它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就像是你为了对付一只偷吃你家大米的肥老鼠买来了捕鼠夹,放上奶酪当诱饵,可你却发现肥老鼠当着你的面,偷走了奶酪,吃的满嘴流油的老鼠脸好像在拜托你下次弄点更好吃的来,还没吃够。 这种时候,你也会想方设法弄死这只老鼠。 白鲸疯狂地摆动尾部加速想要弄死芬格尔这只肥老鼠。 芬格尔扔掉水下步枪,重新操纵推进器。 白鲸穷追不舍,赛尔玛说马上就到射程范围了。 为了避免这家伙放弃,芬格尔甚至主动减速,拍了拍屁股,竖了根中指。 显然这头白鲸是能理解这种国际通用手势的,至少它知道芬格尔是在侮辱它。 龙是极为自傲的生物,流着龙血的亚种,自然也继承了这种高傲的性格。 一旦察觉到你在侮辱它们,后果就是厮杀到死。 虽然鲸鱼拥有全世界最大的脑容量,但愤怒依旧让它冲昏头脑了。 芬格尔有些失望,这头白色的抹香鲸智商虽然很高,但比起十年前的那只还是差远了,它并不是真正的龙类,至少不是十年前那条团灭了卡塞尔小队的龙。 它像是一只普通的抹香鲸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进化,或许是偶然吃掉了龙类的尸体,又或者是沐浴到了龙血,龙类的血脉让它获得了操纵冰风暴的力量。 芬格尔不觉得它的力量有多超乎寻常,毕竟使用言灵消耗的是体内的‘灵’,抹香鲸如此巨大的生物,如果觉醒了龙血,获得的‘灵’也将是巨量的,所以才能制造出在混血种看来如此夸张的效果。 但想让一头抹香鲸获得龙血的力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自古以来,就有沐浴龙血,能刀枪不入的说法。 混血种确实能在高纯度的龙血中获得力量的提升,但需要全身浸泡,且死亡率极高,因为龙血本身具有毒性。 芬格尔难以想象这头抹香鲸是如何进化的,小小的一桶龙血,绝不足以让抹香鲸进化,也不可能找出能泡一头25米长、40吨重的庞然大物的龙血池。 这家伙随着突如其来的极光一起出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游过来的。 “进入风暴鱼雷的射程了!”塞尔玛惊喜道。 “快发射!我要被追上了!”芬格尔大吼。 他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巨大吸力,白鲸正在龙吸水,妄图把他吞进去。 零在一旁射击,试图吸引白鲸的注意力,但白鲸的眼里只有芬格尔,或许它是一只母鲸鱼,被芬格尔身上的雄性荷尔蒙吸引了。 “会连你一起波及到的!”塞尔玛焦急地敲着键盘。 船舱室里,曼斯正在调整炮孔位置,手指按在发射键上,蓄势待发。 白鲸的注意力全放在芬格尔身上了,风暴鱼雷的发射速度有200节,和飞机一样快,在它不躲避的情况下,25米的巨大目标想空都难。 但炼金弹头展开足足有30米,一个30米高速旋转的锋利锯齿,可以把所撞见的一切都切割成两半。 芬格尔正带着白鲸朝炮孔冲刺,30米的旋转范围,会把他也切割成两半。 即便青铜御座加身,也抵挡不了,风暴鱼雷最初就是为了对抗龙类设计的,预初的假想敌是龙王,意思是龙王被击中,也会毫无例外地从中间裂开。 “你们再不发射我就要被吃进去了!它会把我的骨头咬碎的!”芬格尔催促道:“别担心,我还有杀手锏,快发射!” “教授!”船舱里,塞尔玛回头往过曼斯。 曼斯布满皱纹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曼斯老头!快发射!”芬格尔破音了。 曼斯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我数三声,就发射,你做好准备。” “好!” “3,2,1!” 曼斯砸下了发射键。 风暴鱼雷从弹孔射出,如同呼啸的战斗机。 芬格尔周身燃起黑色的火焰,蔓延到推进器上,狰狞的金属刺延伸,推进器的力量骤然加大,带他往侧翼冲刺。 白鲸发出悠长的鸣叫,但紧接着,叫声戛然而止。 风暴鱼雷命中了。 八千枚炼金刀片展开,每秒一万四千转。 大海,被染成了血色。 /62/62643/18401164.html 第三百四十一章 求婚事后 中国,首都。 清晨,阳光明媚。 宝格丽酒店外的风光很好,露台的栏杆上落着几只麻雀,正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但鸟叫声并不能很好地传播到总统套房的室内。 酒红色的厚布窗帘遮挡住窗户,阳光透不进来,这里还是昏暗的, 路明非嗅着女孩发丝散发的幽香,感受着怀中的温暖。 绘梨衣也醒着,蜷缩在他的怀里。 他们缠绵了一夜。 少女清清白白的第一次,在昨晚的求婚之夜给了他。 路明非想着昨晚的缠绵,宛若做了一场梦。 但显然,这并不是梦。 因为女孩依偎在着他的胸膛上,两个人还是全身赤裸,裹在被窝里。 他们做了。 在床上,在沙发上,在浴室,甚至在厨房。 绘梨衣好像不知疲倦,两个人凭借最原始的本能,和满溢出来的爱意,感受着对方的身体。 毕竟他们是一对要举办婚礼的夫妻,做这种事情也很正常。 反倒说,连这种事情都没有做过的两个人要结婚,听起来才会让人奇怪。 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非得在洞房花烛夜才能坦诚相待。 结婚前一个月,都没有同一张床上睡过,和这种对象结婚,才会让人觉得不靠谱吧。 从今天起,路明非正式摆脱了处男的称号。 他搂着绘梨衣,亲吻她柔软的嘴唇。 感受着女孩美好的曲线,和温热的体温,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杂念,毕竟他们做了一整晚,该发泄的都发泄出去了。 此刻在他心中最深刻的,是责任感。 绘梨衣和他几乎已经把夫妻要做的事情都做了,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场公开的婚礼,无论从法律上,还是道德上,他都承认绘梨衣是他的妻子,是无可替代的,他深爱着的妻子。 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绘梨衣爱着,他也是如此地爱着绘梨衣。 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那么地需要你,那么地爱着你。 他由衷地感到欣喜,感到快乐,感到幸福。 路明非只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在余下的人生中,永远对她好,在每一个夜晚陪着她入眠,牵着她的手,在夕阳的公园下散步。 他知道绘梨衣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深情地吻。 绘梨衣翻了个身,压到了路明非的上面。 “等等,这样不太好...” “没关系...” “可是...” “我想要...” 四只脚从天鹅绒被里扭动着伸出来,换了血的绘梨衣,精力出乎意料地好。 初尝其中滋味,又怎会轻易愿意放下呢? 路明非很快妥协了,房间里回荡着灼热的喘息声。 他们洗完澡,穿好衣服,已经是上午10点了,两个人一起在大浴缸里泡澡,互相搓背,顺便又来了一次。 路明非自己换了床单,打扫了卫生,因为没好意思叫侍从来换。 绘梨衣站在镜子前,伸出左手,手腕上系着戴铃铛的红线,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她微笑着,反反复复地看着钻戒。 路明非拿出手机,切换到昨晚录制的求婚视频,绘梨衣凑过来看。 录制的时长足足有2小时42分钟,在后面他们改换阵地去浴室的时候,他才顺手关掉了录像。 屏幕里是淡黄色的烛光,蛋糕上插着蜡烛,奶油上有两人的签名,是果酱绘制的。 路明非单膝跪地,拿出了装戒指的礼盒。 “绘梨衣,我爱你,所以...嫁给我好么?” 他真诚地注视着女孩深红色的眸子,打开了礼盒,钻戒发出莹莹的光辉。 绘梨衣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路明非搂着她,吻住她眼角的泪珠。 “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绘梨衣也拥住路明非。 “我也是。”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的。” 蛋糕还摆在桌上,路明非拿出餐刀,准备从中间,把蛋糕切成两半,就当做今天的早餐了,虽说有点迟,10点才吃早饭。 但绘梨衣制止了他,她说这样他们的名字就会分开了,她从橱柜里翻出两把小勺子,两个人一起挖着蛋糕吃。 绘梨衣调皮地把奶油抹在脸蛋和嘴唇上,让路明非帮她清理。 路明非一点没浪费,吃完了蛋糕。 叶胜发来了消息。 “求婚怎么样了?” “大成功。” 路明非顺手回复一句,加上一个呲牙的表情。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筹办婚礼。 不知道暴风雨停了没有,绘梨衣的身体问题解决了,婚也求了,只等回去,在礼堂上,正式地从老丈人手里,把老婆给领回家。 他准备给叔叔打个电话问一问。 可忽然,昂热校长的电话来了,来的很突然。 “有情况发生了,需要你出面。”校长低沉地说。 “怎么了,校长?”路明非问。 “eva检测到极强烈的元素乱流,就在你老家附近。” “龙类?” “eva在模拟中认为该反应来自一位龙王,那里的暴雨和台风已经持续了9天,而eva的天气预报模型认为这场暴风雨本该在7天前结束的,这是相当异常的现象,我们还失去了与摩尼亚赫号的通讯,北冰洋又出现了漫天的极光。” “奥丁?” “可能性很高,由于风暴,卫星拍摄不到任何有用的照片,我们已经先一步通知楚子航去反应地查看状况了,现在正在抽调附近的力量汇合,但事件发生的太突然,几乎没有准备,很难说能不能应对,我现在在意大利,副校长还在日本,能在短时间内赶到事发处的处理人,只有你了。”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我会立刻赶过去的。”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奥丁... 这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龙王也不可能个个都像是康斯坦丁、芬里尔那种蠢萌蠢萌的性格。 关键是,奥丁这家伙就出现在路明非的老家,他月底还要回去办婚礼,怎么可能让奥丁坏事。 “坐标eva已经用邮件发给你了,需要为你配备交通工具么?” “不用了,校长。” “嗯,事发点离市区很近,但因为暴雨的缘故,市民都在家里呆着,没有出门,所以你可以放开手干,一定要保证市民的安全,保护普通民众一直是秘党在做的事情,而且我们刚与各国政府的首脑召开了会议,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谈判会很难办。” “我会想办法的。”路明非知道校长在暗示他,必要时刻可以召唤出他的宠物“黑蛇”,那只拥有狂暴力量的巨龙。 虽然现在还只是卵,但路明非似乎可以让它短暂地恢复成完全体。 ... 卡塞尔在bj的预科班,每年能招收的学生,大约在1000人左右,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来自各地的混血种家族。 这部分学生里,大部分都是不够格进入卡塞尔学院的。 但他们缴纳高昂的学费来这里上学,就能体验到与卡塞尔师资力量相近的教学,同时还可以与全国各地的青年混血种结识,拓展人脉,所以预科班的名额在混血种世界中,一直都很抢手。 为了保证公平,卡塞尔会通过随机摇号的方式,将名额摇给全国各地的混血种家族,混血种家族内部决定让谁来参加面试,通过最低标准后,才能进入预科班学习。 这里的学生不管最终能不能进入卡塞尔学院,都是青年才俊,再次也是个二代。 而像夏弥这种通过大数据筛选而来通过面试的学生,基本上是内定卡塞尔学院的。 她这种,属于定向招生,卡塞尔的面试官每年都会在全世界对有潜力的混血种面试,bj的面试自然就交给了预科班的工作人员。 其它地区,就会像是路明非入学那样,由面试官坐飞机到本地招生。 所以,夏弥虽然不出生于混血种家族,地位却比普通的预科班学生高一些。 大家都对她很友好,甚至隐隐有以她为首的感觉。 能入学卡塞尔并成功毕业的学生,将来都会是执行部的高端力量,秘党在混血种世界就相当于普通社会里具有公信力的政府,而卡塞尔毕业生,相当于未来政府的高官,潜力无限,他们毕业就能进入执行部的权力部门,虽然要面临危险的任务,但同时也享有多方资源的调动权。 今天是预科班提前进行3e考试的日子。 一千名混血种,同时进行3e考试,这次考试的结果,将会直接关系到,预科班学生的去向。 每年都有人在3e考试前的预评级是a级或者b级,但在考试后跌落一个档次的。 也有那种原本评级不高,达不到卡塞尔入学标准的人,最终却通过3e考试的家伙。 夏弥左手撑着下巴,窗外的阳光落在青葱的香樟树上,叶片随风拂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她努嘴夹住铅笔,坐在教室里看群魔乱舞。 有人把手中的铅笔掰断了,插在鼻孔,扬天发出嚎叫声,有人双手捧着橡皮擦,流下真诚的泪,颤抖着说:“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女孩蹲在角落里,仰头看着空气,好像那里有一个不存在的人,她说:“你终于来接我啦!”,然后扑出去拥抱了自己的课桌。 广播里播放着舒缓的古典乐,其中夹杂着龙文,龙文的共鸣,让他们一个个陷入无法自拔的幻觉当中。 3e考试一共有12道题目,考试的人,需要根据灵视,把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画下来。 这些奇形怪状的画作会被交给诺玛分析,最终判断,他们能与多少句龙文产生共鸣。 其实也就是,看你能通过共鸣写出几句龙文。 答对6道题,就通过卡塞尔的招生标准,答对8道题,便是a级,答对10道题以上,就是s级。 夏弥根本不需要和龙文产生共鸣,她是龙王,这些文字,她天生就会。 卡塞尔目前破译的龙文只有76句,对于夏弥来说,这些题目的难度最多只是小学乘法表的级别。 第一遍循环龙文,她就把题目写完了,12道题目故意答错了3道,答对9道题目是a级的评价,能享受到最优质的教学资源和最高的奖学金。 教室里并没有考官,分发完试卷,考官就离开了,百无聊赖的夏弥,在考试结束前,只能对着窗户发呆。 不知怎的,她的眼前忽然浮现了那个短发男孩的身影。 如今的人类社会,对于才苏醒的她,是相当陌生的。 记忆还停留在草垛劈柴的年代,忽然看见高楼大厦,汽车飞机这种东西,第一时间必然是强烈的警惕性。 她不知道如今的人类社会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所以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人类生活。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了被奥丁烙下印记的楚子航,动起了潜入仕兰高中的想法。 她把楚子航当做自己了解人类的突破口,说来有些羞耻,她尝试过色诱楚子航,这是她第一次放下身段,试图去色诱一个人类。 毕竟楚子航是仕兰高中最受欢迎的男神,帅气多金,成绩优异,才华横溢,篮球场上能看到他英姿飒爽的背影,晚会上有他拉大提琴,深情演奏的风采,如果能拿下这么一位男朋友,至少她不缺钱吃饭了,还能顺带着近距离观察楚子航为什么会被奥丁烙下印记。 以人类的审美,她的外表应该是相当漂亮的,经常她都能收到青春期男孩们写的情书。 可色诱竟然失败了。 她略施谋略,让楚子航请她去电影院看电影,两个人吃一桶爆米花,看完了一部科幻电影,期间,夏弥根据一本名叫“斩男二十八式”的杂志,做出了各种暧昧的举动,不下于耳朵吹气、手指之间的不经意碰触、假装怕黑挽住他的手、喂他吃爆米花等等诸多小动作 她相信如果是别的男孩,早被她迷的不要不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楚子航看完电影,说了一句“谢谢你带啦啦队给我们篮球队应援”,然后就一个人溜了。 夏弥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害羞,想着等几天,这家伙肯定会忍不住来找他。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个月,直到放暑假,楚子航都没再来找过她。 ------题外话------ 感谢“乘号xx”打赏的1500点币,“某矢量操作的一方通行”打赏的200点币,“古天庭之主帝尊”,“永恒虫母”,“属于20190517182837361”,“读者21408385243915264000”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417241.html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去不去找奥丁 那之后夏弥不甘心,把楚子航的记忆清除了一次,然后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下了精神上的暗示,让他带自己去水族馆。 在夏弥的计划中,她本该是以楚子航女朋友的身份去参加约会的,可楚子航在某个方面过于强大,竟然强行扭转了精神暗示,以为老师让他做一份海洋生物的课外论文,他只是来邀请自己一起写论文的。 天知道夏弥是怎么忍受那根木头在水族馆里给她科普了几个小时的海洋知识,什么小海马是在公海马的育儿袋里培育出来的,那个书呆子还以为自己被他逗笑了,其实夏弥是在笑自己怎么会挑中这么一根榆木脑袋当攻略对象,要不然以她天生丽质,娇媚多姿,怎么可能会色诱失败。 不开窍的和尚,活该单身一辈子! 夏弥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楚子航。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作为龙王,放下身段去色诱一个人类竟然还失败了,这让她很没有自尊。 她心想一定是自己当初刚接触人类社会对人类的了解还不够深刻,要是再来一次,绝对能色诱成功,到时候让楚子航挂一个“我喜欢夏弥一辈子”的牌子,去市中心游街一个小时,必须把丢掉的面子全找回来。 在这样的思绪中,她迎来了3e考试的结束。 广播声停止了,陷入“灵视”的考生,缓缓回过神。 考官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桌一个桌地收试卷,有人把画作画到了别人的衣服上,还得现场脱衣。 幸好没有画在什么隐私部位,往年有女考生画在大腿内侧的,没有办法,只能让女考官带她去更衣室,张开大腿拍照,并且签下隐私保护承诺书,绝对不把照片外传,考试成绩出来,立马销毁。 夏弥很规矩地交了十二张纸,在考试开始前,每个人都分到了十二张白纸作为答卷,但能答在上面的只占极少部分。 她随意画了些动漫人物,蜡笔小新,海绵宝宝,哆啦a梦... 龙文隐藏在绘画的线条之中,超级电脑需要一整天的分析,才能给出最终的考试成绩。 收齐了试卷,将其锁在带密码的安全箱里,考官便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考生们交头接耳,离开了考场。 这是一场关乎他们将来命运的考试,难免会有些紧张。 对夏弥来说,她已经提前知道考试结果了。 在3e考试成绩出来之前,她将会有两天的假期。 成绩公布后,校方会重新分组,能入学卡塞尔的学生分为a组,剩下的重新分为b组,b组的学生将在今年六月遣送回各自的家族,a组的则一直学习到九月份,然后在九月初送往美国芝加哥,乘坐c1000号列车,去卡塞尔学院本部报道。 夏弥将会在九月份离开这里,飞往美国。 还有4个多月的时间能陪哥哥一起度过。 昨天夜里她去尼伯龙根里看过,哥哥还在茧里孕育,没有要孵化的现象。 缺少了一半的灵魂,却吞噬了如此强大的权与力,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哥哥需要孕育多久才能破茧而出,但一两天之内肯定是不行的。 终归还是要想办法从奥丁那里,把缺失的一半夺回来。 事实上,上一次她和哥哥的死亡,就是因为奥丁。 哥哥也许忘记了,但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被奥丁夺走了一半的灵魂。 重新孵化后,她依旧是完整的,可以离开尼伯龙根四处乱跑,但哥哥不行,他的状态依旧处于生与死的夹缝之中,镶嵌在岩壁的一半是石化的死亡,想要动弹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一旦脱离了那个以“摒除死亡”为规则的尼伯龙根,哥哥的身体就会不可避免的走向崩溃。 但只凭夏弥自己的力量,是万万不敢和奥丁碰上的,她在奥丁面前顶多算一颗鸡蛋,撞上去,脑浆就会像蛋黄和蛋清一样从头骨里流出来。 还得想办法从路明非那边下手。 可是她现在是真有点怕了,如果是那一位...难保自身安危啊... 诺顿和康斯坦丁还好,只能算是从犯,毕竟这兄弟两个脑瓜子都不太好使,当初是被她给哄骗着才加入进来的,可她...她是主谋之一。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原谅吧。 倘若那一位真的见到她和哥哥,说句轻的,给他们兄妹俩来个痛快都算是仁慈了。 毕竟,若不是他们的背叛...那一位,本该登上新的王座。 龙族的辉煌也不会就此遗失,成为弃族。 他们本该追寻星辰的指引,尊那一位为“万王之王”,“万主之主”,可最后,那一位却被圣枪钉死在十字架,撕裂的半衣之上,被刻下耻辱的印记。 这种仇恨,唯有死亡能够平息。 但奇怪的是,至今为止,她也没从路明非身上找到那一位的痕迹。 她现在很犹豫,路明非显然是和那一位有关系的,不然也不可能杀死白王,收复诺顿和康斯坦丁,但问题是,那一位好像没有找她寻仇的意思。 她在想,这是不是在给她机会,让她主动诚恳地去请求原谅,还是说...是要先给她希望,然后再让她绝望,让她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错误并接受惩罚。 大地与山之王的内心忐忑不安。 “唉...”夏弥长叹一口气,朝学校外面走去。 她打算再去尼伯龙根一趟探望自己的哥哥,顺便检查茧的情况。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路明非... 他打电话来干嘛? 庆祝她通过3e考试,约她去打牌? 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几天的接触下来,路明非根本没把她当龙王看待,只是当做一个认识的朋友。 就像他说的,他和诺顿是在游戏里交的朋友,所以他把康斯坦丁也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把诺顿当做自己的兄弟看待。 所以他认为和我也能成为朋友? 呵,愚蠢的想法。 我可不是诺顿那个三大五粗的笨龙。 她和路明非之间的契约,在给绘梨衣换完血之后已经结束了,哥哥吞噬了白王的权与力,即将迎来进化,获得强大的力量,等待哥哥孵化,就算奥丁正面打上门来,她也能躲在尼伯龙根里保全自身。 她和路明非从此以后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介于契约的存在,也无法做出对彼此不利的行为。 她继续以“夏弥”的身份生活在人类世界,路明非想干什么,只要不波及到她的利益,就与她没有瓜葛。 难不成这家伙还真想把她和哥哥也弄得和诺顿兄弟一样,去给他打工啊? 她碎碎念了几句,还是接通了电话。 “奥丁似乎出现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找他。” 路明非语气平淡,像是在约她今晚来我们家吃饭,不来就算了。 夏弥愣了愣,说:“你在开玩笑?” “卡塞尔那边给我的消息,你去不去?你不去就算了,我得马上出发,毕竟还没有确定真的是奥丁。” “我说,那可是奥丁!你能不能不要说的像是去麻将馆约麻将一样!” “你去不去嘛。” 夏弥深吸一口气,好多的郁闷和吐槽憋在心里,说了一句:“去。” “在校门口等着,我们坐直升飞机过去,顺路来接你。” 这语气像是来接她去兜风的。 她站在校门口的玉米地前,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明明接下来要去找奥丁,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一分钟后,天空传来直升飞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 风压低了玉米杆和翠绿的玉米叶,绳梯从打开的舱门处放下来,绘梨衣站在舱门前对着夏弥招手,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耀眼的光辉。 “快上来!”路明非也挥手,背着两个长条形的加长黑色网球袋 夏弥抬起头,刘海被吹掀起的风吹乱了,高马尾一甩一甩的。 她无奈地抓住绳梯,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起用力把她拉上去。 ch-46“海骑士“,这是美军研发的军用直升飞机,后舱有宽敞的座位,外形像是公交车,双螺旋浆,海军陆战队主要用它把部队从舰上运到岸上,或把部队从营地运到作战前沿位置,它也经常会被用于在洪水或者山体滑坡中执行搜救任务。 机身是密封的,可在水上起降,甚至还可以在中等浪高情况下作业,漂浮系统由9个密封隔舱组成,其中任何一个密封隔舱失效后仍可保持直升机在水上的浮力和稳定性。 座舱共有8排座位,左侧每排2副座位,右侧是单座,最后一排有4个座位,中间是过道。 舱内有行李架和一个置于后机身下部的可装680千克货物的带滚轮的行李舱。 康斯坦丁坐在单座上,面前摆着一个婴儿车,装着打瞌睡的老唐,酒德麻衣也在飞机上,手里提着黑色带密码锁的皮箱。 “快坐吧,我们得赶紧过去才行。”路明非关上了舱门,示意夏弥坐下。 “你们就这样过去?”夏弥放下书包,坐在康斯坦丁的旁边,舱门外能看到飞速划过的景色。 “卡塞尔的先锋部队已经过去查看情况了。”路明非和绘梨衣也拉着手坐下。 “如果真的是奥丁,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派杂鱼过去,只是送死。” “反应发现的地点离市区很近,必须得去探查情况才行,遇见突发状况,得提前通知附近的市民避难。” “随你们的便,反正送死的人不是我。”夏弥耸耸肩。 “师兄应该是第一个到的,他好歹是个a级,不能算杂鱼吧。”路明非拉开网球袋,从里面取出楔丸和不死斩,放在腿上。 “a级比龙王可差的远了。”夏弥说。 “师兄好歹是狮心会会长,当初还从奥丁手里逃出来过,我觉得可以对他多点信心。” “等等...你说的是楚子航?”夏弥忽然转过视线。 “元素乱流检测地点就在仕兰高中附近的郊区,楚子航又是离那里最近的a级,所以去探查的任务就交给他了,放心吧,我觉得他还是蛮靠谱的。”路明非想起当初在日本,楚子航各种出谋划策,以师兄的聪明才智,只是去看看情况,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怎么,你担心他么?”路明非面带笑意。 “不,我只是觉得楚子航身上有奥丁的印记,最好...还是不要去送上门。”夏弥抿嘴:“不过...如果奥丁真是来找他的,他也躲不掉,但愿,看到他的时候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 磅礴大雨从黑天之上坠落。 公路边的排水管道渠汇满了雨水,沿海城市的下水道系统在修建时,都会考虑暴雨和台风,但连续九天的暴雨,也让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不堪重负。 再这么下去,不久后,街道就会被水淹没,出行都是个问题,市民的生活将会变得极其不便。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如此的脆弱。 一场地震,一场洪水,就能轻易带走无数人的生命。 楚子航驾驶着panamera在无人的街上掠过,一些汽车和他一个方向,那是前往郊区的方向。 或许他们已经忍受不了虚假的天气预报,准备暂时离开这座城市,去别处避难。 高速路入口前,有警方才设立的警戒线。 “请从前方通过,执行部已为您获得通过许可。”eva清冷的声音从手机传出。 穿戴雨衣的警察检查楚子航的车牌后,放他进入高速路,后面的汽车,全部都被拦下。 有司机摇下车窗和警察理论,质问他们为什么panamera能过,大众就不能过!这是裙带关系!是贿赂!是违法的! 警察只能硬着头皮说前方危险,全道路都封闭。 事实上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这辆panamera通过,他们只是接到了上头的电话,以非常严肃的态度告诉他们,如果这个车牌号的panamera过来,立刻放行,什么多的都不要问。 高架桥上,楚子航孤独地前进。 雨刷不断地刷掉水幕,但挡风玻璃下一秒又被雨水覆盖了。 远处,他看见了风暴,水龙卷中闪烁着暴雷,那边是废弃工业区,青蓝色的活动房像是集装箱一样排列。 ------题外话------ 感谢“人在梧桐下”打赏的1637点币,“古天庭之主帝尊”打赏的1500点币,“还是手洗的味道”打赏的600点币,“曾氏胖子”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421693.html 第三百四十三章 爆血 活动房最早起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美国,最早可以追朔到早期的汽车和电车公路旅行,经常用于野营。 被引进中国后,这种活动集装箱式房最多被使用的地方在工地,它搭建便利,价格喜人,几天之内就能在空地上搭建出供几百人居住的房区。 工人们经过一天的劳累后,也不会过分地追求舒适度,进入活动房内倒头就睡。 10年前,这里曾是这座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段之一,吊装机、挖掘机、运送沙石水泥钢管的大货车... 一到白天,这里就充满了噪音,工人们戴着安全帽在工地砌楼。 政府曾经把这块地段规划为“高精尖重工业区”,才开始开发时闹的轰轰烈烈,宣称要在打造亚洲第一的特种金属基地,外地老板进来投资,银行签署了许多份贷款协议。 可厂子的收益奇差无比,等到银行察觉不对,想调查这些企业的时候,老板们已经卷款跑路了,至今没有抓到,只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 你问楚子航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他的爸爸,楚天骄,就是“高精尖重工业区”最大的企业“寰亚集团”的老板——的专用司机。 六年前,寰亚集团还没有跑路,楚子航每周都有一天能和爸爸交流感情。 周六的时候,爸爸会来接他,有时候就会带他来这里参观,晚上吃晚饭,一定吃的是工地旁边摆着的地摊卤大肠,吃完会带他去澡堂泡澡,让他给老爸擦背。 楚子航对这些建筑并不陌生,在爸爸失踪后,他一个人来过这里,试图找寻爸爸留下的东西。 但那个时候寰亚集团还有其它的企业已经熘之大吉了,最终他只从一个看门的老大爷那,打听到爸爸的单人宿舍,老大爷带他进去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走的时候楚子航想在熟悉的地摊那里买一份卤大肠盖饭来吃,但摆摊的阿姨早已改换阵地。 企业破产后,工人们也一哄而散,没有了吃饭的人,自然也就没有生意,楚子航那晚什么也没吃,一个人走回了家。 那些记忆都埋藏在他的心底。 他远远望着活动房区,雨水冲刷着锈蚀的铁板,好几年这里都没有人住过了,杂草丛生。 这里是市区的边缘,因为台风和暴雨,原本还留在这里看门的保安也离开了,这个地方不会有人。 “已接近元素乱流中心。”eva说。 楚子航踩下刹车,panamera停在路边,拉开车门,用手机拍摄照片。 巨大的水龙卷连接天地,雨幕都被切开了,那个位置是还未修建的厂区,杂草丛生的荒地上摆着生锈的钢管和钢筋,红砖被卷到风暴之中。 风暴中夹杂着电蛇,什么也看不清。 楚子航离它还有一段距离,接下来的路不适合再开车了,只能步行。 但此时,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黑影,漆黑的古朴兜帽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它们的手臂是镰刀状,俨然不是人形。 楚子航认得他们,它们...是奥丁的死侍。 那个雨夜,这些家伙疯了一般在高架桥上追逐着迈巴赫,还是初中生的楚子航透过车窗,第一次接触到龙类的世界。 楚子航心中出现疑问:这里到底是尼伯龙根,还是现实世界? 但眼前的情况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黑影们越聚越多,站成了一堵墙,把前方的道路封闭了。 它们拖着黑袍前进,冰冷的视线,觊觎新鲜的血肉,雨声中掺杂着它们的低声呢喃,让人从心底升起寒意。 “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就代表奥丁也在附近,对吧?”楚子航手提一只帆布包,双腿分立,风衣飒飒,头发因为湿透了显得油亮,像极了当初的男人。 黑影们没有记忆,否则它们会记得,那个男人叫楚天骄。 婴儿哭泣般的声音像是瘟疫般传播开,它们兴奋起来了,新鲜的肉味和血味让它们活跃,那是它们渴望的,生的味道。 楚子航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奥丁的身影,但很可惜,这里只有奥丁忠诚的仆人。 看来奥丁有别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来理会一个虫子般弱小的人类。 铁青色的刀出鞘,刀身竖立,一指按在刀尖,连滴落的雨水也被刀锋的锋锐之意切割成两半。 虽然只是彷品,但这也是一把极为出色的炼金武器。 “楚子航专员,我建议你暂时撤退,最快的支援将在10分钟后到来。”eva的声音透过蓝牙耳机。 刚才的疑问有了答桉,与eva的通讯还未断掉,所以楚子航还处在现世,而非尼伯龙根。 “你觉得它们会让我走么?”楚子航持刀而立,手机被放置到帆布袋里,搁在路边。 “正面对决,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根据你以往的任务完成结果分析,你与这些死侍死斗,最终存活率只有16.521%,如果选择撤退,你的存活率将会提高到65.213%。” “eva,你计算的时候,少加了一个变量。”楚子航眼中的金色愈发浓郁。 雨水滴落在他的皮肤上,化作白色的蒸汽。 他缓缓地呼吸,心脏有力地脉动。 黑影们驻足在原地,警惕地看着楚子航。 一度爆血! 暴虐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他的肌肉表面覆盖上青灰色的薄鳞,手上骨节张大,面骨突出,黄金童像是在燃烧。 此刻,他也不再拥有人形。 黑影们冲上来了,镰刀般的爪子勾住高架桥的铁栏,它们在钢铁的悬崖上奔跑,摩擦出剧烈的火花, 无数爪影在雨幕中挥舞,直取楚子航的要害。 楚子航被包围了,不只是他的前方,在他的后方也隐匿有死侍,这些冰冷没有体温的死物,像是蝙蝠一样倒挂在高架桥下。 eva只察觉到前方的死侍,所以计算后给出的最好选择是逃离,但楚子航身临其境,知道一旦自己选择逃跑,下场就是被切割成碎肉,成为死侍的盘中餐,被分而食之。 利爪挥击,对准脆弱的咽喉、一击致命的头部、柔软的肚子... 这些死侍明摆着是要取楚子航性命来的,它们不似一般的死侍,毫无智商可言,反倒是像训练有素的暗杀部队,配合默契。 几乎可以预想到楚子航的下场,咽喉被割裂,流出鲜血;头部被击碎,涌出红白的脑浆;肚皮被划开,肠子和内脏掉落一地。 这些画面让死侍兴奋,它们已经按捺不住想要饱餐一顿了。 从它们瘦弱的体型来看,奥丁并不能算一个好boss,因为他的部下,大概率都吃不饱饭。 “言灵·君焰!” 古奥的音节在楚子航的口中回响,君焰的领域释放! 高温蒸发出一个暗红色的透明气界,宛如某个橡胶人使用了二挡,白色的蒸汽顿时充斥了楚子航的周围,遮盖了视野。 紧随着,是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声! 灼目的焰色爆发,如除夕璀璨的烟火汇聚在天空极小的一块。 雾气散去,钢铁护栏变成了耀眼的金红色,就像是刚从热轧机里吐出来的钢条,接近熔点。 君焰制造出威力巨大的爆炸,堪比rpg。 处在爆炸中心的黑影,被炸成了碎片,地上只有几只连接着血肉的镰刀爪,断裂口处被烧的焦黑,接近炭化。 处在边缘的黑影,则是被余波轰开,它们被震爆轰击到镶嵌有鹅卵石的岩壁上,重重摔落。 使用“君焰”是相当耗费体力的一件事,楚子航收起了领域,拔出了腰间的伯来塔92f。 砰!砰!砰! 三声枪响,伴随着三个黑影的脑袋炸裂。 君焰附魔到子弹上,在射入死侍脑浆的一瞬间炸开。 这是君焰的高阶技巧,能以极少的消耗,制造出堪比手雷弹的杀伤力。 在去年的自由一日,楚子航还不能熟练使用君焰,但在那之后的寒假,他刻苦地练习,每个晚上都会偷偷从家里熘出来,去无人的河边训练。 他将言灵的力量灌注进弹丸大小的石子里,控制其不炸开。 从一开始,石子在灌注言灵的一瞬间爆裂,到后来他能同时握住十个灌注了言灵的石子打水漂,现在的他,掌握了这一高阶技巧,控制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而且他感觉自己格外地清醒。 奥丁就在附近,这个消息让他的大脑变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活跃,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变轻盈了。 他抽刀向前,爆血为他带来了强大的体质提升,同时也让他变得更像龙类。 青色的刀光闪过,他割下了一头死侍的脑袋,粘稠的黑色鲜血溅射到他的脸上,他微微侧身,躲过了身后的扑击,村雨的刀剑刺入死侍的心脏,染上了浓郁的血腥味。 一声雷鸣,粗壮的雷电击穿了活动板房顶的老旧天线,电光照亮了楚子航如凋塑般的侧脸,鲜血在侧脸上勾勒出图腾般的印记,彷佛他才是那个收割生命的死神。 但情况并不乐观,被君焰余波轰击到的死侍再一次站了起来,它们围成了一个圈,将楚子航包围。 在数量上,它们是压倒性的优势。 楚子航知道自己不能留手。 eva刚才计算的存活概率并非危言耸听。 在以往的任务中,楚子航也使用了爆血,他之所以喜欢做一个独行侠,就是因为爆血会导致他身体部分龙化,而这是绝对不能让学院的人看到的。 eva的性能比诺玛更出色,所以16.521%的存活率是她是在楚子航掌握了“爆血”的前提下计算出来的。 就算把自己隐藏的实力加进去,活到最后的概率,大概也只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因为死侍的数量,比eva计算时要更多! 可奥丁,他的仇人,就在附近,他怎么能死在复仇之前! 熊熊烈焰在楚子航的心中燃烧,全身的细鳞一张一合,虬结的肌肉如铁筋般凸显出来,他再度吟唱,领域展开,鳞片下血管高速流动。 二度爆血! 吃过一亏的死侍,立刻朝后跳跃,它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类的名字,但看得出来这个状态下的他,绝对不好惹。 可还是晚了一步,君焰的领域在爆血的瞬间,再度扩张! 楚子航的血统被进一度纯化,高压血流洗过全身,不可思议的细微变化渗透入每一个细胞,浓郁如酒的力量在血管里流淌。 血肉铸造的心脏如战鼓般跳动,挤出龙的热血,他忍不住发出了嘶哑的咆孝,真是像极了一个怪物。 二度爆血带来的力量是压倒性的,黑红色的气流在君焰的领域边缘游走,像是无数透明的蛇。 几乎看不见楚子航的身形,因为他的周身,都被炽烈的光焰覆盖! 如正午炽日般的耀眼光芒爆发,生在岩壁夹缝里潮湿的杂草被烘干了,在同一个瞬间变得枯萎,然后燃烧成灰尽。 楚子航周身的黑影是同样的下场。 那些来不及逃离君焰领域的家伙被暴烈的火焚烧,最初燃起的地方是它们的斗篷,接着它们被火焰吞没,再也发不出声音。 这次的君焰领域爆发是沉默的,没有爆炸声,却更让人心季。 大半的死侍被灭杀了,楚子航轻微喘气,刚才那一下,耗费了他相当一部分的体力。 正主还没现身,可不能就这么把力气用完了。 他举着刀向前冲刺,死侍们怯意横生,但仍然挡在了他的面前,彷佛主人给它们下了命令,不能让任何人通过这里。 利刃起舞,楚子航的动作宛如一位华尔兹舞者,优雅而又富有力量感。 黑影的喉间被村雨切割出浓稠的黑血,然而刀身却未沾染一点颜色。 楚子航将死侍的尸体投掷到暴风雨下的高架桥,他也在桥边,被死侍群逼到了桥边,伤痕累累。 他从腰间取出温压手雷弹,用牙齿咬下保险丝,扔到死侍群中。 爆炸声未停歇,又一发手雷扔了出去。 一只死侍踉跄着从蘑孤云中走出,它的兜帽被炸毁了,露出了它丑陋的脸,布满黑色鳞甲,尖锐的牙齿裸露在外,像是没有牙床和嘴皮。 楚子航砍下了它的头颅,拄刀而立。 道路上坑坑洼洼,尸横遍野,高架桥护栏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像是有一辆货车从那里撞过去。 /62/62643/18425143.html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新继任的校董 卡塞尔,中央控制室。 施耐德和曼斯坦因忧心忡忡地看着eva传输过来的图像。 “根据附近的活动房尺标估算,龙卷风的直径约在800米,高度达4千米。” 图像上出现蓝色的标尺,标识出龙卷风的直径和高度。 “eva,能分析此次龙卷风的形成原因么?”曼施坦因推了推金边眼镜。 “通常龙卷风只会在发展强烈的雷暴云中产生,形成情况与雷暴类似,但是所需要的层结构不稳定度更高。” 穿白色连衣裙赤足的女孩投影在光柱之中,随着她的讲述,小型雷暴的3d全息投影出现在她张开的手心,伴随着雷暴的加大,风的流向开始变化,汇聚成龙卷。 “这场龙卷风并不是突然形成的,持续九天的暴雨和台风,为它的诞生创造了条件,在我的监控中,龙卷形成后,源源不断的水元素和风元素被吸入龙卷之中压缩,强吸吮力的龙卷风被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其内部的水平气压梯度极大,预估计风速已突破了200米每秒,汇聚的力量能轻易撕裂钢铁。” “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施耐德沉思。 如果要破坏城市,让台风掀起海啸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用九天的时间制造一场龙卷? “水,他要的是水。”曼施坦因注意到被水淹没的活动板房,“通常我们把出现在陆地上的龙卷称为陆龙卷,出现在水面上的称为水龙卷,九天的暴雨,几乎要把这个地方淹成湖,雨水被龙卷风吸入其中,高速旋转的水就像是削铁如泥的锯齿刃,让它变成了一柄穿透力和破坏力都超乎想象的钻头。” “可如果真的是奥丁,他要这钻头来有什么用?”施耐德很疑惑。 “钻头的作用,自然是用来钻破什么东西的,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要钻破什么。”曼施坦因说。 “那些死侍...好像是在守卫这个龙卷。”施耐德在面罩下深深皱着眉。 “但愿楚子航能从死侍的包围下逃走吧。”曼施坦因叹了一口气。 “我更担心那个水龙卷。”施耐德冰冷的声音传出。 “好歹也是你的学生,你难道都不关心他的生死么?” “楚子航不是那种需要关心的学生,不管什么情况,他都能做出最好的选择,但是...那个龙卷,总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施耐德调出了附近的地图,数十个小红点正在加急赶往元素乱流的中心。 那是他们紧急抽调的执行部专员,从海陆空飞奔向任务执行地。 就在这时,又一个窗口从大屏幕上弹出来,是昂热校长发来的通讯。 “情况如何了,曼施坦因教授。”昂热神情严肃地询问卡塞尔执行部的部长。 “校长,楚子航已经抵达目的地,遭遇了数以百计的死侍群,与我们失去了联系,那里出现了异常的水龙卷,但暂时没有向市区扩散的倾向。”曼施坦因汇报。 “看来不容乐观...”昂热低声道:“通知所有专员,至少再坚持20分钟,20分钟后,路明非会抵达现场,由他接管所有事物。” “恕我直言,校长。”施耐德声音嘶哑:“路明非虽然是s级,但恐怕帮不了什么忙,我们需要重型武器、导弹和战斗机的调动权。” “很遗憾,在中国境内,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些权限,而且这里是市区,往这里投放导弹,那种后果是我们无法承担的。”昂热说:“请相信我,路明非会比战斗机更有用,毕竟战斗机无法从龙卷风中间穿梭过去。” “您的意思是...路明非可以穿过龙卷风?” 昂热点了点头,“是时候把路明非的新身份告诉你们了,在今年二月份,他继承了校董的位置,现在他是卡塞尔的新校董了。” 曼施坦因和是施耐德的瞳孔瞬间放大。 校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卡塞尔最高的权利掌控者,同时也是秘党的领袖,整个学院最有可能在将来成为校董的人,只有一个,恺撒·加图索,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优秀,而是因为他出生于加图索家,加图索家本身享有一个校董席位。 而路明非,谁也想不到校长会在这时候宣布路明非的校董身份,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想想看其他校董都是什么人? 就施耐德和曼斯坦因所知的:庞贝·加图索,伊丽莎白·洛朗,还有希尔伯特·让·昂热。 庞贝是加图索家、整个意大利最大的混血种家族的家主,家族的企业遍布全球,所有的资产加起来,足够挤进世界前十。 而伊丽莎白·洛朗,听这个名字你或许会有些陌生,但她曾在伊顿公学上学。 如果你知道伊顿公学,就知道这是一所坐落在英国温莎小镇的男校,虽然是男校,但该校公开于外的学生里有唯一一名女生:现任的英国女王,******,她是伊顿公学的唯一荣誉女校友。 听到这你应该清楚伊丽莎白·洛朗的身份了,她是货真价实的王室,流着真正的贵族血统。 伊丽莎白女皇是她的奶奶,她去伊顿公学上课,不是几十个人挤在一间教室里,而是伊丽莎白女皇挽着她的手坐在书房,然后伊顿公学的老师面对面为她传授知识。 希尔伯特·让·昂热大概是所有校董里唯一一个出身于平民的校董了,但谁看了他的履历都会为之赞叹,这才是屠龙者。 能当上校董的,手里都不止两把刷子,实力、名誉、财富,这三样必须全占,路明非一个大一新生,几年九月才升大二的人,何德何能与“校董”这两个字挂钩? “校长...您是认真的?”曼施坦因试探着问。 “你还见过我比今天更认真的表情么。”昂热意味深长地说:“要相信我们的新校董,他可是...屠掉龙王的英雄啊...” ... 楚子航的效率很高,歼灭死侍只用了不到5分钟。 伴随着轰轰轰的爆炸声,周围还能站着的生物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蓝牙耳机在刚才的战斗中毁掉,装着手机的帆布袋也被君焰的领域波及,烧成灰烬。 幸好panamera停在最远处,没怎么受损,但还是能在前车盖上找到刮痕,似乎是有死侍非得踩着前车盖登场,仿佛不这样就凸显不出它的身价。 楚子航有意识地毁掉了手机,因为他不能让eva监控到他使用了暴血,这会导致他成为“危险混血种”,名字被写上学院的监控名单,失去人身自由,时刻被人监控。 战斗结束后,他才又回到车上,找出了备用的通讯器。 他没有解除暴血,这个技能有时间的限制,一旦取消,龙血消退后,将会迎来无法抵抗的疲惫感。 危险还没有解除,变回去,他就会成为毫无抵抗力的活靶子,被路过的死侍给当做上门外卖吃进肚子。 还剩下15分钟,15分钟后,暴血所带来的强大力量就会消散。 楚子航心里知道,如果他想活命,最好的决定是趁着自己还有意识,立刻驾驶panamera折返,远离这片危险区,否则时间一到,他就会晕厥,可他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群死侍有组织有秩序,显然它们是被奥丁布置在这里阻拦的。 奥丁到底在元素乱流的中心做什么? 楚子航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那个雨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奥丁? 还有那些死侍,为什么没有从尼伯龙根追出来,杀掉他? 他没忘记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爸爸拖住了奥丁和死侍,为他争取到上车的时间,他疯了一般地踩动迈巴赫的油门,不敢回头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直到他清醒过来,猛踩刹车,不顾爸爸的劝阻,下了车想要回去找他。 可除了那小小的一片断裂的刀片,他什么也没找到,回过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人群中,人声鼎沸,警察挥舞着发光的警棍,大喊:“这里危险,你爸爸妈妈呢?”,带他离开了暴雨区。 迈巴赫是跑得很快,寰亚集团的老板花了1000万买下了那辆限量的豪车,可是...楚子航分明记得,那些黑影,在高速路上追逐着加速到底的迈巴赫。 它们想杀一个连血统都没觉醒的混血种,哪怕那家伙开着价值1000万的迈巴赫,也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对这些问题,楚子航有一种猜测:奥丁出于某种原因,不能离开那个尼伯龙根来到现实世界,所以他逃离了尼伯龙根的边界,活了下来,那之后,也没有奥丁和黑影找到他要取他的命。 但现在... 道路上死侍的残肢断臂提醒着楚子航,这些隐匿在死人之国的家伙,来到了生人的世界。 必须尽快弄清楚奥丁在干什么,阻止他,否则楚子航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会有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 “eva,帮我联络施耐德教授。”楚子航对着纯黑色的对讲机说话,备用的通讯器没有摄像功能,取而代之是极强的信号,即使在风暴中,也能连接到卫星。 “已为您接通。” “楚子航,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施耐德低沉的声音传出,他带着面罩,说话总是异常严肃沉闷。 “我遇到了一大群死侍。”楚子航提刀继续往前行走。 高架桥边有向下的台阶,水泥凝成的斜坡被水冲刷成深色,再往下,就是工业区了,接近风暴的中心。 “我知道,eva传送来了你拍的照片,我们的支援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会儿。”施耐德认为楚子航是从死侍群里逃出来的,他显然想不到,楚子航一个人歼灭了死侍群。 正好,楚子航也不必解释了,“教授,你们检测到元素乱流的中心是什么了么?” “还没有,但从元素成像图上看,能观察到水元素和风元素源源不断地朝那里汇聚。” “学院有处理办法么?” “昂热校长让我们通知所有人,路明非将在十五分钟后到,确保十五分钟内,一切平安,之后的事情交给路明非。”施耐德语气沉闷,听的出来他并不满意校长的安排。 把龙王级别的事件交给一个学生处理,哪怕他是s级,还是新继任的校董,未免也太过草率了。 秘党历史上,哪一次有龙王参与的事件,不是声势浩大,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处理掉? 但这是校董会投票出来的决定,由不得他反驳。 施耐德想不清楚路明非到底有哪点特殊的,他上过路明非的实战课,的确,路明非枪法精湛,战术和近身战上也很有天分。 课堂上,他把学生分成了两个小组对抗,路明非竟然孤身一人,潜入敌方小组,在每个人都没发觉的情况下,拿记号刀在要害上划下痕迹。 他一个人团灭了敌方小队。 如果给他武器和装备,他能悄然无声地歼灭一个武装组织,可是他们现在面临的敌人可不是武装组织,而是一个破坏力无法想象的水龙卷,还有其中隐匿的龙王。 校长应该听他的建议,用对地导弹应敌才对! 难道路明非能比导弹还厉害?这可能吗? 楚子航不知道可不可能,但是他当初和恺撒、路明非一起去日本当交换生,亲眼见识了路明非的实力有多夸张。 正好是雷暴天气,光是那引雷的一招,就可以轻松歼灭死侍了,如果让路明非来处理刚才拦路的死侍群,绝不会像他现在这么狼狈,衣服裤子都破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浸出青色的血。 而且路明非还能招出有着蛇一般长尾的黑龙,轻易便斩杀了神葬所下封印的尸首之王,虽然那家伙对楚子航的敌意有点大,差点把他也当做敌人杀掉了。 还有绘梨衣,路明非的老婆也不好惹,言灵·审判,那是连天气都可以改变的,属于死神的领域。 既然路明非要来,那绘梨衣肯定也会来,这两个人就像是粘在一起的牛皮糖,去哪都一起。 这个消息给楚子航打了一剂定心针。 /62/62643/18425144.html 第三百四十五章 米德加尔德 绘梨衣那死神般的力量,给楚子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在直升飞机上,玩耍般地挥舞长刀,视线所及的尸守就分崩解离了。 皇...那是在破坏力上堪比龙王的怪物。 若不是两人去了bj旅游,这次的任务哪里会这么惊险。 甚至楚子航有理由怀疑,奥丁就是看路明非和绘梨衣离开了,才决定动手的。 因为就是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海上生成了台风,开始下暴雨。 前一天楚子航和妈妈还在花园里举办烧烤派对,第二天,院子里就变得泥泞一片,小心呵护的鲜花变成了残枝断叶,花瓣落进泥水里,妈妈心疼了好半天。 “我知道了,教授。”楚子航点点头,心里安心了一大截:“我申请继续探索。” 虽然路明非和绘梨衣很强大,但奥丁也不是软柿子可以随便乱捏,在两人到来之前,至少他要把附近的情况探查清楚,最好能搞清楚奥丁到底想干嘛。 “你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施耐德问了一句。 “我很好。”楚子航看了看自己破掉的风衣,手臂处有一个大洞,透过去能看到青色的细鳞片被刮掉了一块,留下淡淡的血迹。 这样的伤口在他的身上还有多处,但无所谓,暴血状态下的他,恢复力和战斗力依然强悍,一些小伤罢了,算不得什么。 虽然是在向施耐德发出申请,但事实上,他已经自顾自地踏入了活动板房的建造区, 远处,铁皮做的屋顶被风暴给拉扯下来,露出金属的骨架和里面老旧的床板。 “支援还有五分钟到,如果你确定自己安全了,那就继续探索吧。”施耐德很信任楚子航。 “是。”楚子航挂断了通讯,把通讯器收到了风衣的口袋里。 他屏气凝神,控制自己的心脏跳动,全身体温如冷血动物般随周围的环境降低,在暴血状态下,他能有意识控制全身器官。 巨大的水龙卷就在眼前,能感受到爆裂的风和高天之上坠落的雨。 前方的路被水淹没,形成了一个湖,湖中的水被龙卷风抽起水柱,与天相接。 龙卷风中心的气压会很低,可以低至200hpa,比标准大气压还低,这是因为强风涡旋掠夺走了中心的空气,虽然龙卷风能撕碎钢铁,但那里相对来说却是平静的。 当然,平静不代表安全,由于中心的低气压和旋涡的高风速,一般会形成强烈的上升气流,体重不足的人有被吹起来卷入风暴的可能性。 楚子航觉得奥丁就在风暴的中心,但他没办法穿越龙卷抵达那里。 哪怕他因为暴血而部分龙化,身体的强度也不可能硬抗着进去,那只会让他变成一滩血雾。 所以他一头钻入了水底,在龙卷周围的湖探索。 刺骨的寒冷贴到皮肤上...这水...竟然接近零度... 更奇怪的,他在水中看到了一条翻着肚皮的鲱鱼。 鱼尾摆动两下,还是活的,它银白色的肚皮被划开一个口子,大概是被旋转的水流裹挟撞到了锋利的石子或者钢片,已经是濒死状态了,下一秒就两眼一翻,朝水面浮去。 楚子航懂得各种奇奇怪怪的知识,所以知道鲱鱼这种冷水性鱼,不可能活着出现在这座城市。 鲱鱼要求的生活温度在10摄氏度以内,分布在太平洋西部,在中国,只有黄海产出,运到他们这里的鲱鱼,一定是冻鱼或者鲱鱼罐头。 鲱鱼罐头这种以臭闻名的鱼罐头出产于瑞典,每年的四到六月份,渔民们打捞起数百吨鲱鱼,为腌制鲱鱼准备好原料。 在8月份的第3个星期四,人们会专门为品尝鲱鱼举行派对,据说这时候是腌鲱鱼味道最好的时候。 楚子航在初三毕业那年的暑假,被“爸爸”带着,和妈妈一起去瑞典旅游,有幸见识到了鲱鱼罐头,奇臭无比,闻起来就像是把一条鲱鱼丢进臭水沟和泔水桶里腐烂上三个星期。 他们一家人都表示接受不了这种瑞典传统美食。 “爸爸”请来的瑞典导游很失望,说很遗憾,看来你们必须丢失掉人生的一大乐趣了,然后夹着吐司面包一个人干完四人份的鲱鱼罐头,吃的津津有味。 虽然在不喜欢的人看来,鲱鱼罐头就像是生化武器,但爱的人是真的爱,否则每年也不会有八百吨的罐头被生产出来。 回到正题,鲱鱼产出地几乎在靠近北冰洋的那一片地区,结合着周围寒冷至极的水,不由得让楚子航想起坐落于瑞典的波罗的海,那是北冰洋的边缘海,也是世界著名的景点。 难道...奥丁把北冰洋的水运到了这片雨水形成的湖里? 他到底在干什么? 楚子航愈发不安了。 北冰洋与这座滨海小城,相隔有3000公里以上,奥丁只是为了让那条可怜的鲱鱼跨越了如此之远的距离死在异乡,别开玩笑了? 他潜入湖中,沿着水流的方向,绕着龙卷游动,一点点靠近。 越是前进,他越感觉肩部的印记传来灼热的痛感。 忽然,他在水中看到了一扇门,一扇整体由金色光束构成的,古朴样式的拱形门,那样的梦幻,凭空无所依地悬浮在水的中心。 楚子航忽然涌现出想要进入那扇门的冲动,这种冲动是如此地强烈,仿佛穿越那扇门,爸爸就在那里等他,仿佛那后面,藏着世间的一切美好。 理智告诉他这种冲动是不正常的,在水里,他又浪费了八分钟,暴血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再有七分钟,他就不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昏厥。 那扇门看上去问题很大,但这是他找到的唯一异常。 他浮到了水面之上,取出防水的通讯器,连接到施耐德。 “教授,我发现了一扇门。”楚子航抓住活动板房崩解在外的重钢骨架。 “门?”施耐德忽然警惕起来:“什么样的门?” “一扇发光的门,在水里,我看见它,有一种莫名其妙想要进去的冲动。” “不要靠近那扇门!”施耐德下令:“楚子航,我命令你立刻远离它!” “那是什么,教授?”楚子航手臂的肌肉紧缩,重钢被捏的变形,强大的臂力将他从水流中拽出来,站在了浮在水面之上的活动房房顶。 “它很危险!”施耐德警告:“10年前,我们曾在格陵兰遇见门,导致了卡塞尔成立以来,最大的损失,你必须离开!” “门后是什么?” “不知道,进入那扇门的人都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施耐德低沉地说:“你必须立刻回到岸上,不要靠近水!” “可那扇门似乎不会移动,我想我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带回更多的情报。” “放弃你这种想法,导致我们损失惨重的不是那扇门!是一条龙!和那扇门一起出现的龙!” 施耐德近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他的气管早在十年前就因为强冰冻而碎裂,现在使用都是人工气管,声带也因为那场事件,变得脆弱无比,吼完之后,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楚子航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指导教授如此急切焦急的情绪,以往面罩下的那张脸仿佛没有感情,只是一个无情的命令下达机器,但此刻,施耐德教授是如此迫切地命令自己离开。 可为时已晚,一个细长的黑影,出现在了下方的水域。 它像蛇一般环绕活动房游动,楚子航浑身的细鳞竖起,敏锐的直觉感受到致命的威胁。 他想也没想地高高跃起,在他跳起的下一个瞬间,长鞭似的长尾轰击屋顶,长尾上遍布鳞片和骨刺,像是一把为了审讯制造出来的刑具,木制的房梁破裂,金属板凹陷进去,被骨刺洞穿,木刺和碎屑飞落,长尾缓缓收起。 它从水中抬起头,像是北欧神话里环绕世界的巨蛇,米德加尔德,传说它是洛基的第二个孩子,被奥丁扔入海中,但在大海里不断地长大,直到可以环绕世界,首尾相连。 狭长的金色竖瞳注视着往下坠落的楚子航,它再次潜入水中,等待猎物自然落下。 难怪楚子航没在这附近遇见死侍,龙是极为高傲的生物,怎么能允许死侍这种低贱的生物,闯入它的领地。 这就是奥丁补下的最后一道防御。 这条龙,姑且称它为米德加尔德吧,比楚子航曾经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警惕。 恐怕早在他潜入水中的时候,便被发现了,但米德加尔德只是隐匿在水底,或许整个身躯掩埋在泥土之中,微小谨慎地观察着这个半身龙化的人类。 直到人类离开水中,站在屋顶,以为自己暂时安全,最为放松的一刻,才现身以雷霆之势,发出致命一击。 幸好暴血为楚子航带来了恐怖的战斗直觉,但情况依旧是九死一生。 楚子航无所依靠,正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坠落。 米德加尔德很聪明也很小心,它没有贸然对楚子航发起进攻,而是等待楚子航落入水里,那是它的地盘,由它做主。 楚子航扔掉手中的通讯器,双手合十。 生死只在一瞬! 他的血再次沸腾,灵在全身形成循环,古奥的语言颂念,人类的一面被压下去,取而代之是暴虐的龙之心。 原本他就处于二度暴血的危险状态,但这并不是他的极限,他还能更进一步! 如果说第一次释放出来的是狮子,第二次释放出来的大概是暴龙之类的东西了,而第三次...或许该称其为龙王之心。 三度暴血! 就像是超级赛亚人的超一超二超三,暴血每个阶段的提升都是巨大的,在那篇记载了“暴血”秘术的古籍中,称三度暴血就是混血种的极限,这是在用灵魂交换与魔鬼交换力量,四度暴血是神的领域,如果有人能四度暴血,那他就将获得神的力量,但生命也会如烟花般闪烁一瞬便消失在时光的长河中。 楚子航的黄金瞳之中只剩下冰冷,只剩下残暴的杀心。 君焰再度燃烧起来,领域展开,刹那间膨胀、膨胀、再膨胀,化作一个直径十米的暗红色领域。 下方的水域冒出了白色的雾气。 水,结冰了,锋锐的冰刺遍布冰面,那也是领域,冰冻的领域。 领域相碰撞之处,明显能看到一层绚丽的气界,急冻的白色雾气和数千度的黑色火蛇在上面游动,冰与火的碰撞,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楚子航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他就那样掉落下去,冰刺被恐怖的高温融化,连带着湖水也被蒸发出一个真空地带。 像是一口烧的金红的铁锅掉入淬火池中,冲天的蒸汽爆发。 紧随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湖水被炸开了,炸出了埋着钢筋和钢管的河床,远处,几条鲱鱼摆动着鱼尾从水花中飞溅而出,白色的蒸汽和高温让它们变成了美味的烤鱼。 但很可惜,楚子航没有炸到米德加尔德。 他的体力快要消耗殆尽了,这是他的全力一击,鳞片逐渐隐去,那条蛇一般的龙,依旧没有出现。 它看来很清楚“暴血”是一个限时技能,准备等楚子航彻底乏力,再将其一口吞进肚子。 楚子航感觉自己像是上钩的鱼,被鱼线拉拉扯扯,直到身死被拖入鱼桶。 被炸开的湖水开始回流了,四面八方,像是海浪要将他吞没。 米德加尔德就隐藏在其中一处,等待把他吞噬吧。 他躺在河床底,取消了龙化。 还有最后一击的力气,以自己的肉身为炸弹,彻底激活君焰的力量。 可他觉得米德加尔德不会蠢到用嘴来咬他,大概会远远地丢一发冰刺,贯穿他的胸膛, 到最后,他连奥丁的面都没有见到...真是悲哀... “言灵·风王之瞳!” 耳边响起了娇柔的少女音,是幻听么? “呀,师兄,你怎么穿的是白色内裤啊,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你会喜欢穿黑色和灰色的呢。” 少女掩嘴,颇为惊讶地看着楚子航的裤子,那里破了一个大洞,露出白色四角裤的一角。 /62/62643/18425145.html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双 飞 微风吹起女孩的斜刘海,明晃晃的一缕秀发在额前飘动。 四周涌来的湖水被掀起的飓风阻隔住了,宛如一道透明的屏障,将楚子航和夏弥盖住,连天空落下的雨都被阻挡在外。 言灵·风王之瞳,在领域内以释放者为中心,控制空气流动形成漩涡,可怕的风速暂时制造出一个安全的领域。 她是飞下来的,风王之瞳能制造出类似飞行的效果,但一般来说,飞行的方向无法控制,因为风本身吹向四面八方,这个言灵更常用的用法是把敌人吹飞,用来制造出一个真空地带。 “你怎么会...”楚子航怎么也想不到夏弥会出现在这里。 小学妹穿着和那天一样的短裤,美腿依旧匀称,曲线美好,但琥珀色的瞳孔被熔岩般的光染成了金色。 相比起来,躺在地上的楚子航显的很狼狈,不似分别那天冷酷帅气,衣服裤子破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洞,或浅或深的伤口渗出血,脸上沾满了被水泡发的稀泥,和那天的富家少爷比起来,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落入泥沟里可怜的小乞丐。 不过就算是乞丐,他也属于那种长相清秀的英俊乞丐,看一眼你会觉得他的脸上写满了故事,像是王子流落他乡,想把他领回家,放在浴桶里一点点帮他洗净泥污,然后换上素衣,让他去端一盆热水给自己搓脚。 “师兄,我觉得你应该穿黑色内裤吗,真的。”夏弥表情认真:“白色内裤和你一点都不搭,你是禁欲系的男人,反差萌不适合你。” “小心那条蛇一样的龙...”楚子航并不关心自己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他的脑子里还在想怎么样解决掉那条龙。 他强撑着坐起身,浑身肌肉酸痛,手臂和腿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 暴血带来强大力量的同时,副作用也是同样巨大的,楚子航本来做好和那条龙同归于尽的准备,打算把全身的力量都压缩在体内进行一次毁灭性的自爆,可是突然天降美少女,打断了他的计划。 话说回来,夏弥不是去了bj么? 她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 楚子航抬头看,终于注意到直升飞机螺旋桨划开空气的巨大噪音。 风王之瞳掀起的风声和这片地区的雨雷声掩盖了这声音,导致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架“海骑士”军用运输机。 支援到了,一个有着暗红色的长发女孩站在直升飞机打开的机舱边缘,伸出掌心,面对着周围的湖泊。 她说:“停下。” 于是湖水真的停下了,冰晶蔓延,湖水被冻结成了银色的高墙,绘梨衣以审判者的名义下令。 暗红色长发如蛇般在狂风中飞舞,她下令的姿态,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女王。 紧接着,路明非背着两把长刀从天之上跳落,动作轻盈地落地。 楚子航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我们听到了爆炸声看见了火光,然后就赶过来了。”路明非撑着楚子航的手臂帮助他站起来:“幸好赶上了。” 顺着eva的导航,路明非一路加急赶往事发地。 老远他们就看到那个漏斗状的水龙卷了,本来他们是打算依靠绘梨衣的审判,强行闯入龙卷的中心,但在靠近的路上,忽然听到了爆炸声,还有那个巨大的暗红色的领域。 康斯坦丁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君焰的领域,是楚子航爆发出来的,他正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所以他们就转个了弯过来支援。 夏弥第一个从飞机上跳了下去,弄了个花里胡哨的风王之瞳当自己的言灵,还在这假装纯情小师妹。 路明非心想,你个活了几千岁的龙王,在这儿装什么小白菜。 夏弥眨眨眼,给了路明非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来捣蛋。 她早就受不了楚子航那一脸不近女色的臭屁模样了,这可是绝佳的好机会,在楚子航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刻,忽然从天而降,挡在他的面前救他一命。 锦上添花怎么可能和雪中送炭相提并论。 再冷再硬的冰块,这个时候也该化了。 夏弥一定要证明,她当初色诱楚子航失败不是因为她菜。 她自认为对人类的了解程度在龙族中已经空前绝后,在仕兰高中就读的时候,她前前后后洗了楚子航的记忆十几次,每一次都尝试用各种不同的办法来撬动这个钢铁直男的心,结果都失败了。 但这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不同,夏弥有预感,这次机会很大,到时候成功了,必须把楚子航玩弄于股掌之间,把以前这家伙无视她美貌与智慧的仇,全部报掉! 至于奥丁... 夏弥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路明非和飞机上的绘梨衣。 绘梨衣如今走完了封神之路,战斗力不是以往能比较的。 她吸收的胎血,是芬里尔吞噬白王权能所孕育出的胎血。 大地与山之王中,芬里尔本来就是掌控力的一位,再加上白王的权与力...说实话,夏弥也不知道绘梨衣的力量到了哪一步。 但真打起来,以她在龙王中正面作战能力垫底的水平,想来只有跑路的份。 况且在场的还有诺顿和康斯坦丁,虽然一个是大小便还不能自理的宝宝,一个是立志成为主厨的厨男,但加起来,高低也能算一个龙王级别的战力,加上自己,好歹他们这边有三个龙王级别的战力,还有那位可能寄生在路明非身上的至尊... 她真不知道怎么输。 楚子航不知道夏弥和路明非眉来眼去在干什么,情况紧急,他赶忙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和他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那条巨蛇一般的龙,应该还在附近。” “师兄,先让直升飞机送你安全的地方吧。” “我没事。”楚子航松开路明非的手,自己站着。 那条龙不见了,又隐藏在了暗处,但那只是奥丁设立的一道防线,为了防止有人靠近龙卷。 在闯关游戏里,如果在前进的路上遇见了小怪和精英boss,意味着这条路你走对了。 如果什么守卫都没看到,一帆风顺,你才应该去思考自己是不是走反了,在往回走。 “你们能进入那个龙卷么?”楚子航指着通天的水龙卷问:“那里是元素乱流的中心,想要终结这场暴风雨,只能从那里下手。” “应该可以。”路明非眼神示意飞机上的绘梨衣。 “那我们上直升飞机,一起过去。”楚子航说。 “去是没有问题...”路明非看了看遍体鳞伤的楚子航:“但是师兄,你这个样子,爬不了绳梯吧,要不...我背你?” “好。”楚子航也不忌讳,双手就要去抱路明非的脖子。 但夏某人叉腰了。 “喂,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吧!” 路明非转过头:“你又没受伤,你自己爬梯子上去不就得了?” “我服了。”夏弥扶额,“你难道没看到我可以飞么?” “可以飞?”路明非白了她一眼:“那你自己飞上去呗。” “我的意思是,你背着伤员爬绳梯,万一他手不稳,松开了,掉下去怎么办?”夏弥冷不丁地戳了一下楚子航的左手臂上的肱二头肌。 能明显看到楚子航的肌肉收缩颤抖了,嘴角也止不住抽动一下。 “你看,他这样子,根本没法把自己稳在你背上吧。”夏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胸,“所以让我来吧,我用‘风王之瞳’,载着他飞上去。” “好像是有点道理。”路明非放开了楚子航,若有所思。 以夏弥龙王的实力,载着一个人类飞,应该没问题。 “但是‘风王之瞳’,应该很难控制飞行的方向吧。”楚子航说:“还是路明非背我上去把,用绳子绑住我的手就可以了。” “我们要争取时间,哪里去给你找绳子。”夏弥蛮横地抓住了楚子航的手。 真是受不了! 我这么一个既可爱又善良的完美美少女要带你爽上天,怎么弄得像是要你的命一样,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老娘热脸贴冷屁股,贴到你高中毕业,你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就那么想让路明非背你是吧。 夏弥都开始怀疑,楚子航是不是某些方面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真的被这个愚蠢的人类,弄的火冒三丈。 风的领域扩散了,上升气流吹的夏弥的高马尾扬起,她握住楚子航的手,也没等他同意,带着他朝上悬浮。 “师兄没事的,夏弥肯定能带你安全着陆。”路明非双手做喇叭状吼道。 他知道夏弥的真实身份,所以不担心她控制不当把楚子航甩下来。 楚子航和夏弥以上电梯的速度上升,稳稳当当。 “你看,我说没事吧。”夏弥微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什么时候觉醒的言灵?” “就去年的暑假,我在阳台晾衣服,想着要是能有风把衣服吹干就好了,突然我就能操纵风了,有时候我回去晚了,就会悄悄飞起来,从阳台进屋,可好玩了。”夏弥撒谎不打草稿。 “你通过面试了?” “对呀,卡塞尔给我发了一大笔奖学金,有36000美元呢。” “他们怎么会让你来参加ss级任务?” “我是a级啊,同学都告诉我a级可厉害啦,师兄你是什么等级。” “我也是a级。”楚子航心想夏弥如果是a级,被抽调来就不奇怪了,越是高等级的任务越是需要血统等级高的混血种,因为血统低的混血种和普通人,在高等级的龙族面前,会像是被霸王色霸气给震晕一样,失去行动力。 楚子航才入学的时候,也因为紧急征调令,去学院外执行过危险任务。 “我记得bj那边有预科班,你在那儿学了什么?” “什么都没学,但他们发了教科书,我都看过一遍了。” “嗯。”楚子航知道“a级”代表什么,既然夏弥的血统能被评为“a级”,那么她绝不会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柔弱女孩子。 “你哥哥还好么?” “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结果那个从国外飞来的医学专家是卡塞尔的教授,我通过面试后,他们就帮我联系到那位教授,把哥哥送到国外去做手术治疗,好像有机会能恢复正常了。” “卡塞尔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你的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哇塞,木头梆子居然也会关心人。” “什么木头梆子?” 两人升到了与悬停的海骑士平行的高度,风推动他们的身体,带他们进入了机舱内。 路明非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他爬绳梯的时候,又不说悄悄话,肯定是要快一些的。 楚子航被夏弥扶着坐在座位上。 直升机里的队伍成员,让他倍感疑惑。 除了认识的三人以外,座位上还坐着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穿着印海绵宝宝和锅铲的卫衣对,面前放着一个婴儿车,里面居然是一个还在喝奶的小baby。 这是走错片场上了公共汽车? 最后一个成员是一个穿黑色皮衣,身材火辣到爆表的女人,提着黑色的密码皮箱。 似乎是个日本女人,因为她高高梳起的发髻上扎着明媚的红绳。 楚子航认得这个女人是谁。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况且这个女人本身就足够惹火。 虽然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蒙了面,但蒙不蒙面根本无所谓,你对她身材的印象一定会超过对她脸的印象。 这是楚子航第三次和女人见面了,第一次是在卡塞尔的教堂大厅,女人是闯入者,他是守卫者,第二次是在须弥座,但那一次双方不是敌人,因为女人称呼路明非为“老板”。 “酒德麻衣。”女人似乎是看楚子航一直盯着自己看,终于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楚子航点点头。 其实他看的并不是酒德麻衣,而是那个密码箱。 如果和须弥座一样,密码箱里,装的应该是液氮,还有...那个尚未发育的胚胎... 这一次,它也会活过来么? “师兄,你喜欢这种?” 就在这时,一只手在楚子航的眼前晃悠过去,夏弥表情奇怪地看着酒德麻衣的胸。 “喜欢哪种?”楚子航推开了夏弥的手。 夏弥没说话,双手托着,放在胸前,看了看酒德麻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然后皱着眉,直直地盯着楚子航的脸看。 ------题外话------ 感谢“星火炎”打赏的1500点币,“城市的养猫人”,“影ender”,“书友20220404082030274”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456917.html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尼伯龙根之门 “你们打算怎么进去。”楚子航透过圆形的机舱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海骑士”愈发靠近通天的水龙卷了,强劲的漩涡气流仿佛要将一切都卷入其中。 “交给我...就好了...”绘梨衣拍了拍胸脯,从自己为数不多的词汇库里拼凑出一句中文。 楚子航转过头来,略微讶异地张开嘴。 “没事的,师兄。”路明非拉住绘梨衣的手:“我正在教绘梨衣中文。” “你好...师兄...”绘梨衣也鞠了一躬,这是她第一次用中文和楚子航问好。 直升飞机内并没有出现什么窗户破碎、发动机冒烟之类的事故。 “你好。” 楚子航打了个招呼,心想,绘梨衣的血统难道稳定下来了么? 路明非和绘梨衣这一趟去bj,到底发生了什么? 短时间内他是得不到答案的,况且这件事,也与他无关。 上杉绘梨衣,这个人已经从蛇岐八家的名册中除名了,她在蛇岐八家中原本就只有少数人认识,除八家的家主以外,大多数人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卡塞尔那边就更别说了,只有校长和副校长,以及参加了日本任务的极少部分人知晓她的存在。 她的身份和资料被保护的很好,连诺玛的数据库都没有记录她的数据。 楚子航、恺撒、叶胜等人,更是在离开日本前,与那位上杉越先生签约了保密协议。 也就是说,上杉绘梨衣这个人在混血种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 自上杉绘梨衣离开日本后,她的唯一负责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路明非。 她所做的一切都将由路明非来负责,楚子航没资格过问。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个女孩的危险血统问题,似乎被解决了。 路明非拉开了舱门,绘梨衣站在机舱内,颂念古奥的语言。 风雨被切割出一个空白的领域,像是一条专用的航道,直升飞机平稳而又急速地在其中穿梭。 女孩的眼底流动着金色的光芒,强大的威压从她身上释放出来。 相比直径八百米,高四千米的水龙卷,“海骑士”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蜉蝣,撞上去宛如螳臂当辙,让人觉得机身顷刻间便会被湍急的水流撕成碎片。 但女孩眼中的金光更甚,此刻她宛如神明,“死”的领域如一把长刀刺入了高速的漩涡之中,锋锐之意贯穿了水龙卷,强行开辟出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大洞,被水流裹挟的石头碎片在上面撞的粉碎。 海骑士顺着这个被暴力开辟出来的大洞飞行,能看到水流被精准的切割开,从上下两壁分流。 “哇塞,好厉害!”夏弥坐在座位上,惊叹地望着舱门外。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雷电的光把隧道照成了幽蓝色,梦幻而又奇异,楚子航不知怎的想起了水族馆,很久以前他去过一次水族馆,为了写论文,和舞蹈团团长一起去的。 印象中,他给那个跳舞很好看的女孩科普,讲公海马是怎么用育儿袋培育小海马的时候,她笑的很开心。 他侧过头看夏弥的侧脸,有一种好像在哪里有过类似场景的错觉。 但夏弥是拉拉队长,不是舞蹈团团长,这种相似感,只是他的个人感觉。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会记错。 一定是暴血的副作用还没有缓过来,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晃了晃头,看向机舱外。 直升飞机顺着绘梨衣开辟出来的路前进,飞机到了正中间,忽然有一块白色的石头朝楚子航的位置撞过来。 不对,那不是是石头,是冰块! 原本只是一个鹅卵石大小的冰块,但在撞击的过程中飞快的膨胀凝结,尖锐的刺生长,变了一个海胆状的巨大炮弹。 一个大约20米级别的冰山炮弹,好似一颗陨石,高速的涡流让它加速到一个恐怖的程度,这一击如果砸在市中心,绝对能像石头砸威化饼干一样,把附近的大楼全部轰的粉碎,把地基都砸的凹陷进去,制造一个天坑一般的光景。 楚子航寒毛直竖。 “呀!”夏弥也大喊一声,还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 但是冰山撞到绘梨衣的领域,连一点动能都没释放出来。 它像是一团粉末凝成的冒牌货,冰刺在接触领域边缘的瞬间崩解成了齑粉,能听到滴答滴答,如密集雨点落到青石台阶上的声音,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影响了。 夏弥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楚子航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些。 好可怕的力量... 虽然她有预想到,绘梨衣能挡下来,但没想到这么轻松。 如果是她被猝不及防的来这么一下,能这么轻松解决么? 大概不行吧... 但是话说回来,她也不可能像绘梨衣一样,凭借暴力硬闯。 虽说四大元素中,土比较克水,但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是克不克的问题了。 她的话,应该会选择避开正面,从地底深处通一个隧道钻进去。 绘梨衣的实力,毫无疑问达到了龙王的水平,还是掌握力的龙王。 炼金王者诺顿量身打造的一条龙炼金器具,大地与山之王吞噬白王权与力所茧化孕育出的胎血,以及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各种机缘巧合和条件,造就了这个拥有怪物力量的奇迹。 夏弥忽然想到了绘梨衣的身份,她是被人工培育出来的... 那些培育她的人,难道就是打着这种主意么? 把她制造成一个恐怖的战争兵器... 不...不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渴求的东西远远不止如此... 夏弥心生寒意,苏醒后的日子里她一直在试图了解人类,但人类这种生物好像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 人类的肉体虽然弱小,个体也不具备强大的力量,但潜力却仿佛是无限的。 他们占据了这个世界,开始野蛮地发展。 不过几千年的时间,世界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大地、天空、海洋、甚至地球之外... 他们的贪婪仿佛永远都不会满足,永远都在追求新的事物... “可以放开我了么?” 忽然传到耳边的声音,打断了夏弥的思绪。 楚子航的脸快要变成鹅肝色了,原本取消暴血后,就浑身麻痹酸痛,被夏弥这么用力一捏,手上的痛楚就像是在用刑。 虽说他是个铁铮铮的男人,有自信承受住各种极端刑罚,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喜欢受虐的变态。 这么一说,夏弥才注意到,不好意思地松手。 “师兄我和你说,你便宜可占大了,高中的时候,好多人想牵我的手,都没牵到呢。” “你手劲蛮大的。”楚子航甩甩手,憋出了一句话。 “你要是说一个女孩子手劲很大,会被讨厌的。”夏弥赔礼道歉,站起来,动作轻柔地帮楚子航捏肩,撒娇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原谅我这一次。” “我没事。”楚子航说:“你快坐好吧。” “那你要保证不记仇。” “为什么要记仇?” 路明非在一旁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起了鸡皮疙瘩。 夏弥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飞机? 龙也有发情期? 虽说龙王的身份不能暴露在楚子航面前,但也没必要在“纯情小师妹”的人设上入戏这么深吧。 他干脆扭过头去,不听这两个人说话了。 好歹他也是和夏弥摊了牌,当过牌友的人,平时夏弥说话明明不是这样的。 但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嗓子里放了一个小夹子,甜嗲嗲喊着“好哥哥”。 乖乖,好肉麻! 路明非打了个寒颤,把注意力放到别处。 海骑士在隧道中降低了速度,接近出口了,前方就是水龙卷的中心。 直升飞机没有阻拦地穿了过去。 酒德麻衣忽然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密码箱。 不是错觉,在穿过去的那一秒,密码箱震动了一下,像是心脏的脉动。 但她明明还没有把胚胎交给老板...为什么会震动? 紧接着更令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鲜红色的肉芽从密码箱的缝隙中钻出来,数秒内就蔓延到了提手处,朝她的手臂蔓延。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沾上这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酒德麻衣没忘记前老板的提醒,“在你没和它混熟的时候,千万别靠近它”。 她可不敢用自己生命去赌自己有没有和老板的宠物混熟。 没有办法,她不得不放下手提箱。 “怎么了?”路明非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正好看见酒德麻衣把手提箱放下。 夏弥也惊呼一声,大喊着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次不是装的,她的确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没人和她说过。 但这些恶心的肉芽,还有这令人讨厌的气息,让她想起了一个她极度厌恶,或者说是畏惧的家伙。 那是个狂暴的、不懂得礼貌的、根本无法交流的暴力怪物。 “海姆达尔...你这是...在生气么?” 康斯坦丁的眉毛也凑在一起,变成了八字。 强烈的心脏脉动声如战鼓般响起,像是野兽在咆哮。 楚子航肩胛处的印记灼痛的像是有火在烧。 箱子被放下来后,肉芽疯涨,密码箱被撑破了,液氮散落,白色的雾气沉到机舱底。 石英管被脉动的肉芽给灌满了,谁也没想到胚胎会在这个时候失控。 蠕动的肉芽粘连在金属机舱底,并未向四面八方蔓延,而是...直直地指向楚子航。 它们汇聚在一起,像是触手那般朝着楚子航生长。 绘梨衣微微张嘴,念出一个音节。 肉芽断裂分崩了,但没有用,这些崩解的肉芽以更快的速度重新粘连到一起,甚至变得更粗更壮,它挥舞起来,猛地朝楚子航挥舞。 “快停下!”路明非连忙喊了一声,挡在楚子航面前。 肉芽停住了,它委屈地蜷缩成一团,蹭了蹭路明非的掌心,但依旧探了一下头,似乎还对楚子航有想法。 “不能对师兄出手,知道么?”路明非挠了挠肉芽,它这才不情愿地收了回去。 但鲜红的肉,已经像蛛网般,粘住了直升飞机的底板,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活过来了。 虽然那上面没有眼睛,但楚子航感觉自己好像被恶狠狠地瞪了一下,好像在说,迟早把你收拾了。 “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收回去了。”路明非面露难色:“小康,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它似乎是...在孵化。”康斯坦丁皱着眉看着肉芽。 他比划了几下,老唐发出“唔唔唔”的呓语。 两人用只有彼此能听懂的方式交流。 “唔唔唔...” “嗯...” “可是...” “唔唔...” “唔唔唔!” “哥哥是说...封印?” ... “为什么小孩子会跟过来?”楚子航问。 这个十岁大的孩子和小婴儿,他此前从未见过,难道是卡塞尔的秘密兵器? “他们是我们的顾问。”酒德麻衣解释一句。 “顾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师兄。”夏弥也来打圆场:“不会吧,难道你没看过《家庭教师》!不知道拯救世界都要靠含着奶嘴的婴儿和高中生上战场么!” “《家庭教师》?那又是什么?” 楚子航一头雾水,他不看动漫,自然听不懂这个梗。 “总之他们不是一般的小孩和婴儿,是很厉害的小孩和婴儿。”夏弥一脸正经。 楚子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康斯坦丁和老唐的交流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升飞机悬停在半空中,下方的景色很奇怪,没有雨水的痕迹,草是干枯的,集装箱排列的老旧活动房在空地上排列,能看到周围的水龙卷还在旋转,却一点风都没有。 龙卷风的中心虽然相对平静,但也应该有强烈的上升气流。 可这里像是在另一个空间和维度,水龙卷的实体好像是只是一个投影。 这里没有雨水也没有闪电,安静的让人害怕。 康斯坦丁和老唐的交流终于结束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我知道了,哥哥。” 康斯坦丁抬起头,缓缓道说:“那个水龙卷,是尼伯龙根的边界。” “所以我们现在在奥丁的尼伯龙根里?”路明非问。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不,这不是奥丁的尼伯龙根,奥丁,是被封印在这里的。” /62/62643/18456967.html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奥丁的真正目的 “封印?”楚子航问。 “这个尼伯龙根,不属于奥丁...或者说不完全属于他...” 康斯坦丁低头看向直升飞机外,狂风暴雨都消失了,这里像是世外桃源,一片祥和,一点没受暴风雨的干扰。 “路哥哥,先让飞机降落吧,我和哥哥已经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路明非点点头,抬起手示意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打开座舱,用英文和两名飞机驾驶员交流。 两名驾驶员都是鹰钩鼻,深眼窝的美国人,从三角洲特种部队退役,被苏恩曦签下终身契约。 像这样的部下,还有不少,像是黑石府邸的管家木村浩,如今也成为混血种世界的一员了。 他们加入进来的契机大多数是因为龙类,在危机或者生死一线中,见识到了混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为之折服,被许以不菲的金钱报酬后,签下了卖身契。 酒德麻衣打了打手势,和两位驾驶员,寻找适合降落的空地。 很快,海骑士降落到杂草丛生的空地之上。 “我们下去吧。”康斯坦丁把老唐抱到怀中。 “你刚才说这个尼伯龙根不属于奥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路明非走在康斯坦丁的旁边。 机舱门自动上升,折叠的阶梯延伸,与干燥的泥土相连。 楚子航紧跟在他们的身后,细细地听。 “以前我和哥哥也说过了,尼伯龙根的主人,对尼伯龙根有绝对的控制权。” 康斯坦丁环视四周,朝着这片空地的中心走去。 “尼伯龙根在炼金的原理里,相当于是将施术者的精神世界具现化,在建造尼伯龙根之时,要遵守‘规则’,设置尼伯龙根的‘边界’和内部的‘法则’。” “像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边界’和‘法则’都很明确,定下‘规则’之后,在允许的范围内,尼伯龙根的主人就可以对尼伯龙根内的事物进行一定程度上操作,而这个尼伯龙根的边界,就是‘雨’,或者说是‘水’,只有在下暴雨的时候,这里和现实才是相通的。” “所以,奥丁才想办法操纵天气,让这里下了九天的暴雨么?”路明非问:“是为了让尼伯龙根和外界相连?” “没错,尼伯龙根就像是一个鸡蛋,在敲碎壳之前,蛋清和蛋黄都在壳里,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这个尼伯龙根的边缘,是它最脆弱的地方,类似鸡蛋里那个预留了空气的小空腔,一般吃煮鸡蛋都会从那个地方开始剥。” 康斯坦丁抱着老唐蹲下,老唐伸出小手抚摸地面,耳朵也贴在泥土上,闭上眼认真倾听。 “奥丁,他是被关在这个尼伯龙根里的,他不能离开,无法自由行动,即便边界和现实连接上了,他也只能在里面待着,不过他虽然不能出去,外面的人却可以进来。” “他被关在这里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差不多摸清楚了尼伯龙根内的规则,一直在想办法挣脱这个牢笼。” 孩子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同样柔软的雨水,忽然滴落在了楚子航的额头。 湿润的风,带来了海水的腥味。 上升气流刮起了楚子航的刘海,耳边响起了呼啸的风声。 “还是...晚了一步么...”康斯坦丁抱起老唐,抬头望向侧面的高架桥,钢铁的支架上雷霆炸响,闪电的光线撕破黑暗的天空,像是盛大的末日舞台。 忽然间,众人听到了马的嘶鸣声,声音是那么宏大,好像要盖过天上的雷霆。 那是一匹八足骏马,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马脸上戴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电光的细屑。 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抠着地面,扬起雕塑般的前身,踩着雷电在高架桥之上长鸣。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 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时隔六年,楚子航又一次见到了奥丁。 不是在尼伯龙根,而是在他刚才走过的高架桥上。 桥边能看到panamera的引擎盖,还有被君焰和手雷炸开的护栏口,岩壁上,有焦黑的灼烧痕迹,野草缺了一大块,因为在楚子航释放君焰的时候,高温把生长在岩壁缝隙之间的苔藓和野草烧成了焦炭。 楚子航终于明白奥丁为什么当初没有追上来了,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穿越雨幕,离开了尼伯龙根。 奥丁不能离开那个尼伯龙根,所以只能在里面等着爸爸送上门来。 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也杀死了卡塞尔的执行官,就不想再大费周章,捉拿楚子航这个无关痛痒的小孩子。 之所以在楚子航身上留下印记,只是在等待有一天从牢笼释放,然后找上门,把楚子航变成他的奴仆。 【你们的血统远比他们优秀,你们会更加强大】 【凡是到过这国的人,便能再回归这国,因此来到这里的人必须每个都是神的仆人】 奥丁和爸爸的对话,在楚子航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已经钻破了尼伯龙根和现实的边界,从牢笼里释放了,因为水是边界,也唯有水能用作攻击边界的武器。”康斯坦丁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这个水龙卷,就是他用来钻破鸡蛋壳的枪么?”路明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们都没有危机感么?”夏弥看向了周围,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这个尼伯龙根,就快塌了吧。” 水龙卷的影子越来越凝实,风和雨,回归了安静的大地。 世界变得喧嚣起来,雨幕倾盆而下。 “放心吧,尼伯龙根不会塌的,最多像是破掉的气球一样缩小范围。”康斯坦丁扯了扯夏弥的衣袖:“只要即时堵上破口,还是能抢救一下的,因为,尼伯龙根真正的主人回来了啊。” “你是说...”夏弥看了看直升飞机,肉芽已经蔓延到地面上,像是树根般扎入泥土中。 “可那还只是个胚胎吧...我们就快回到现实了吧,他一定会攻击的!”夏弥咽了咽唾沫,讪讪地望向高架桥上的影子,坐在马背上如高山般宏大的身影举起了长枪,左手伸直,如弯折树枝般的粗糙长枪被右手举着。 原来那个狂暴的怪物是被奥丁干掉的么... 为什么我要跟着过来啊!老老实实过校园生活不好吗! 她在内心大吼。 “那是世界树么?不会真的是世界树吧?”夏弥不安地嚷嚷,眼里好像失去了高光。 “不知道,世界树很厉害么?”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拔出了背后的楔丸。 雨水浸在小小的日本刀上,从光滑的刀面流下。 路明非觉得比起奥丁手里破烂的树枝,锲丸好歹是铁做的,应该能扛得住。 他感受到了奥丁的杀意,尼伯龙根的边界虽然被破坏了,但还没有彻底崩塌,虚与实正在交融。 奥丁正在等待虚实相替的一刻,投掷出自己的长枪。 成群的黑影从八足骏马的身后走了出来,他们围绕在主人的身后,像是行弥撒的牧师,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长蛇般的龙从水中探头,匍匐在神马斯莱普尼尔的足下。 黑影们为主人重获自由而欢呼,一个个行礼膜拜。 “好大的排场啊,不愧是主神奥丁。”路明非的双目灼灼,与奥丁对望。 “师兄,记得不要离开我们的身边。”路明非关心地问了一句全身挂彩的楚子航。 楚子航捏紧了拳头,嘴唇发白,不甘心地望着奥丁,眼里充满了恨意和愤怒,还有无能为力的悲哀。 路明非安慰地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转身盯着奥丁去了。 夏弥紧张地捏住楚子航的衣服一角:“师兄你害不害怕,我一点也不怕。” 楚子航低头看着她的脸,愣了愣,说:“对不起,把你卷进来了。” “你不要这样子...”夏弥欲哭无泪:“我们还没死呢,你别吓我...” “没事的。” 楚子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安慰的话,虽有迟疑,但也主动握住了夏弥的手。 好像,两个人握着手,会稍微好受一点。 这句话不只是对夏弥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就在这时,飞机驾驶员和酒德麻衣也匆匆从飞机上下来了。 “老板,飞机报废了!”酒德麻衣带着两个美国壮汉一边跑一边说:“它的触手把发动机给刺穿了,油全被它喝光了!” 两个美国人一边狂奔,一边大喊“fxxk”,“fxxk”,“fxxk”! “ehere!ehere!”路明非招手:“你们快过来!” 酒德麻衣知道动作得赶快,于是给两个美国退役特种兵一人来了一脚,狠狠地踢在他们的屁股上。 “ohh——!!!” 他们大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叫什么叫!外面好多人排队等着老娘踢屁股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终于,他们好不容易赶到了众人的周围。 尼伯龙根的领域也随之破碎了。 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如上帝降下灭世的洪水。 巨大的水龙卷开始移动,要将他们所有人搅碎在风暴里。 两个美国大兵气喘吁吁的捂着屁股,缩了缩脖子,呆呆的望着四周的光景。 绘梨衣眼底的金光绽放,长发悬空飞舞,脚尖脱离了地面,好似神的女儿。 突如其来的水龙卷撞在透明的屏障上,虽然波涛汹涌,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但危机并未解除,奥丁在沉重的呼吸中吐出了金色的闪电,八足骏马马鬃飞动,空气中雷屑翻飞。 斯莱普尼尔扬天长啸,踏着暗金色的马蹄朝悬崖边奔跑。 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在斯莱普尼尔的脚下,形成一面瀑布,长蛇一般的龙,喷出白色的吐息,瀑布凝结成一座冰桥,直往高天之上。 八足骏马在延伸的冰桥上放肆地狂奔,奥丁举着传说中由世界树的树枝制造成的长枪昆古尼尔,右臂上的肌肉收缩成古罗马雕塑般的完美形状,左臂指天,腰部扭动,全身的力量凝聚在一点。 “等一下!奥丁的目标不是我们,是...” 轰——!!! 震耳欲聋的空气爆炸声,淹没了一切声音。 昆古尼尔被投掷出去,笔直的直线,枪身周围环绕着震耳欲聋的音爆。 雨幕被划开了,枪尖上翻动着死亡的黑色气息。 水龙卷被射出一个巨大的浪花,强大的冲击,让它溃散成一个巨浪。 在被昆古尼尔击中的一刻,它壮大而又华丽地死去了。 但这一枪,并不是冲着路明非等人来的。 奥丁的目标...是他们乘坐的直升飞机,更准确地说,是飞机上那个正在孵化的胚胎。 他要杀死的...是“黑蛇”! 昆古尼尔带着不可撼动的气势,直射而来。 或许只有0.00001秒,它已然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 斯莱普尼尔停在了冰桥的最顶端,发出轻微的嘶鸣,前足不安分地踏动。 奥丁面具下的金色独目,遥望着水龙卷溃散形成的巨浪。 他沉默地注视着,等待浪花散去。 暗蓝色的风氅的在雨水中摇摆,雨水主动避开了他,仿佛不敢侵犯神明的领域。 但是突然,一个黑影冲出了雨幕浪铸就的高墙。 蛇一般的黑色长尾,流线型的完美身躯,十几米的双翼展开遮蔽了天空。 昆古尼尔的枪尖没入了它的胸口,却再无法往前一寸。 它愤怒地咆哮,在天与地之间滑翔。 双翼挥动,掀起了狂风,它高高地腾飞,没入了黑色的云层之中。 如鹰的扑击,它扑向了自己的猎物。 浸没在水中的蛇龙摆动长尾,溅起了水花,化作巨木般粗重的冰刺,朝天空激射而去。 但这丝毫阻拦不了它,冰刺在黑色的鳞甲上撞的粉碎,鲜红的血顺着昆古尼尔的枪身流动,它张开嘴,尖锐的利齿死死咬住了奥丁和他的爱马,带着他们狠狠撞入了岩壁! /62/62643/18456968.html 第三百四十九章 虚假的神王 “深呼吸,放松你的肌肉...” “想象自己是一朵云,在天空中漂浮,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敷完了面膜的苏小妍,在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垫上了瑜伽垫,鹅黄色的温暖灯光充斥着屋子,她换上了柔软的瑜伽服,跟着电视里的瑜伽老师一起舒展身体。 但忽然,挂着的水晶吊灯以极小的弧度晃动,桌上装着白水的玻璃杯,荡漾出水花。 “佟姨,地震了么?”苏小妍迟疑了一下,从瑜伽垫上站起身。 她本来是躺在上面的,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 “怎么了,夫人。”腰上围着围裙的佟姨从厨房探出头。 “错觉么?”苏小妍摸摸脸,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用脖子上搭着的干毛巾,擦了擦汗。 “没什么,我就想问一下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 “我炖了玉米排骨汤,夫人,您还有什么想吃的菜么?” “佟姨你拿主意吧。” “好的,夫人。” 苏小妍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 “子航应该要晚上才会回来吃饭吧,好久没下厨了,给他下碗面吃,还是包一锅饺子呢?” 苏小妍心想焗蜗牛难度还是太高了,但煮面煮饺子,总不能出意外了吧。 如果楚子航在这儿,一定会想,妈妈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人类在某些方面的才能,天生就注定了,有些事情,即使在极度愤怒之下,也是做不到的,对于大多数人,这件事是高考数学压轴的数学难题,而对于苏小妍,则是下厨做饭。 可惜楚子航并不在家,不能告诉苏小妍这个真理。 他现在在几十公里外的市区边缘,晚上赶不赶得回去,都是个大问题。 雨还在倾盆而下,沿着岩壁修建的高架桥被撞裂了,一半的岩土崩塌着滑落。 政府当初规划工业区时,为了省下钱尽量承包更多的地皮,选择了这片并不是很合适的地段,类似盆地,有三分之二的地区被小山包环绕。 修路的时候,这附近的山体都用支护结构加固过,但长达九天的暴雨,早已淹没了泥土。 陡峭、高纵度沟床、突然性的大量水流,这三者是形成泥石流的必要条件,但当水流达到一种程度,其它两者就并非那么必要了。 九天的倾泻式暴雨,导致水泥层一旦出现裂缝,紧随而来的就是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黑色巨龙所带来的强烈冲击,成功引起了连锁反应。 高架桥和山体一起崩塌了,陡峭夹缝和山沟里汇聚的雨水,一起溃决。 奥丁的死侍纷纷跳入湖中。 停在桥边的panamera被泥石流淹没,翻滚着落入雨水蓄成的湖中。 几百万的豪车,就这样被压扁成一堆废铁,再起不能。 但楚子航此刻没空去关心车子,他们所处的位置,本就是这片湖的中心,尼伯龙根与现实交融后,通天的水龙卷也被奥丁的昆古尼尔击溃,汹涌的水流如海啸般,要将他们淹没。 绘梨衣有节律地拍手,低声哼着没听过的歌,旋律优美。 楚子航第一次听见她唱歌,像是百灵鸟的歌声,清脆又动听。 流动的水流冻结成了坚硬的冰,泛着细碎的光,楚子航看见了三条鲱鱼被冻结在冰块之中,这下它们真成冻鱼了。 随着危机解除,绘梨衣眼底的金光也散去了。 他们处在一个碗口状的大洞里,浪花停留在最汹涌的一刻,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片湖水的深度接近10米,差一点淹没三层楼高的活动集装箱房。 他们此刻宛如掉进了猎人的陷阱,看不见洞的外面。 “得先出去才行啊。” 路明非目测高度。 “师兄,你们先到安全的地方,我出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绘梨衣开口道:“我能帮忙。” “不行,你的言灵不知道能不能对奥丁起效。”路明非摇摇头:“绘梨衣跟大家待在一起,保护大家去安全的地方吧。” 就单纯以破坏力而言,绘梨衣或许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强的一个。 从生理学的角度上来讲,换过血的绘梨衣,已经不是人类了。 可是,绘梨衣的力量虽然强大,却根本没经历过多少战斗。 “审判”的力量太过暴力,导致她的战斗经验近乎为零,一般的敌人,弹弹手指,就死掉了,再强大一点的,也顶多是多撑半秒钟再崩解成碎片。 在须弥座上,对阵那些成群结队的尸守,她可以凭借碾压性的实力,像推土机那样推过去,可是一旦遇到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她就会输的很惨。 就像是有一道分界线,分界线水平之下的敌人遇见她,无一例外都是被秒杀。 而一旦跨越了那道分界线,她就束手无策了,奥丁,毫无疑问在那道分界线之上。 所以路明非不能让绘梨衣去冒这个险。 即便她走完了“封神之路”,本质上依旧是一个没有经历过生死厮杀的少女。 她和战场,一点都不搭。 “保护大家这件事就拜托给绘梨衣了,好么?”路明非抚摸妻子的脸蛋,与她对视。 流血的战场,不适合这么美丽优雅的女孩。 绘梨衣似乎也想明白了这期间的利害关系。 而且她对路明非很有信心,别忘了,路明非与白王战斗时,她也在现场。 “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大家的。”她踮起脚尖,亲吻路明非的侧脸,轻声说:“所以,sakura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我答应你。”路明非笑了笑。 他打算一个人应敌。 老唐和康斯坦丁的权能虽然还在,但肉体极其孱弱,和普通的小孩和婴儿没区别,倘若没有防备,一把尖刀就能要了他们的命,这兄弟俩,顶多当一当工具人,实在不适合参与进高强度的战斗中。 至于夏弥...看她那怂的要死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想去了。 楚子航捏紧了拳头,望着路明非的背影,似乎在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不甘心。 路明非踩着冰壁上的褶皱和凸起,三下五除二跳到了冰面上。 令人惊叹的光景。 幽黑色的龙,瘦骨嶙峋,双翼折叠,支撑着趴在大地之上,身上没有多少肌肉,但关节却异常粗壮,翅膀几乎由骨架与表皮构成。 它疯狂地撕咬着什么,从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清,但能看见它密密麻麻的牙齿上沾满了血迹。 难道奥丁就这么被干掉了? 很快问题有了答案。 剧烈的轰击声,巨龙的头颅忽然向上扬起。 奥丁暗金色的甲胃上沾着鲜红的血迹,他左脚呈踢击的姿势,站在碎裂的岩土中, 可惜还站着的只有他一人,座下的八足骏马,首尾分离,从中间裂成了两半,肠子内脏掉落一地,被鳞片包裹的心脏还在跳动,但心脏的主人已经死了。 暗金色的甲胃掉落在泥水之中,马腿缺失了三条,估计是被“黑蛇”吃进了肚子。 奥丁的坐骑——八足神马斯莱普尼尔,被愤怒的“黑蛇”撕碎了, 说到底,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神马,不过是一只沾染了龙类血液的亚种生物。 虚假的神马,虚假的神王,如果真是神话中的神王,又怎会如此狼狈? 他全身的装饰都太过刻意,甚至专门找了一匹假的“斯莱普尼尔”。 越是缺乏的东西,就越是要用外物打扮。 虚假的名媛才会刻意地挎着冒牌的a货lv包,打扮的光鲜亮丽,去和姐妹们拼一桌宝格丽酒店的下午茶拍照。 真正的名媛,穿着休闲便衣,去宝格丽酒店,就像是去自家楼下一样闲庭散步。 倘若是北欧神话中的主神,怎么会被困在牢笼之中? 路明非只能从那家伙身上感觉到野心和欲望,想要成为神王,想要主宰世界的野心和欲望。 可惜,穿着小丑衣服的人可以当小丑,但穿着超人衣服的人永远也当不了超人。 路明非一头钻入了远处还未冻结的湖水中,身形灵动,如鱼般敏捷。 水生呼吸术,被称为“永生之息”,能于水中呼吸的秘术。 学习此间秘术后,便能在水下呼吸。 人只要活着,就必须要呼吸,呼吸之意宛如生命的流动,全身的细胞都在因为呼吸而运动。 路明非在冰冷的湖水中前进,幽深的湖底下,能看到被水浸没的工地建筑,废弃的钢筋水泥板和转头堆积在淤泥底,长满幽绿色的青苔。 黑影如鱼群从远处汇聚,镰刀形状的手臂裸露在外的手臂是青褐色,消瘦而又狰狞,细小的鳞片覆盖在皮骨之上,腿部细长,骨质嶙峋,凸起部分甚至刺穿表皮,裸露在外好似骷髅。 这些家伙像是从死人之国跑出来的,要将你拖入奈落黄泉。 路明非身形略微停滞。 在水中他也能呼吸,虽无着地点,但与陆地上并无差异。 他从皮带里抽出了马克洛夫手枪,右手持楔丸。 一发金色的子弹旋转着枪膛射出。 在水下,枪支的威力很小,越是大口径大威力的枪,子弹射出去之后的有效范围就越小。 普通的手枪,在岸上射击,最多能在水下飞行一米。 因为水的密度其实和固体差不多,相比起来,液态的水比固态的冰,体积更小,所以实际上,水的密度,比冰更高。 子弹的速度越快,水面就越坚硬。 手枪的子弹还能射入水面内,而巴雷特这种大口径狙击枪的子弹,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就会被强大的反冲击力,崩裂成碎片,用巴雷特射击水面,效果和射击水泥地板是一样的。 所以在水下用枪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但路明非手里的这支马克洛夫手枪不同,这把枪,同样来自死人之国! 旋转的子弹周围凝结出花朵一般的冰晶,它无声地前进,击中死侍的身躯,生长出粗壮的枝叶。 这把枪,是死者给予的馈赠。 六弹连发! 路明非像是处于冰的花蕊之中,晶莹的花瓣在他的周围绽放。 他踩着冰的实体,朝前加速,身体旋转起来,水流如呼吸般跟上他的节奏一同旋转。 招式要领,在于动作和节奏,并非约定成章的惯套姿势。 融会贯通后,即便用做出与秘籍不同的动作,也能使用出同样的效果。 龙闪·水之形! 自白王一站后,路明非对自己的特殊之处已有了深刻的认知。 老子连白王都砍过,你们这些杂鱼,就别来挡路了! 湍急的水流与他的动作融为一体,隐隐有龙的咆哮声。 银色的刀光闪过,锋锐之意切割出凌厉的刀风。 唰—— 冰花碎裂成细小的冰晶,与旋转的水流一起,将死侍切割成碎片。 这群怪物,死的时候没有流血,因为它们的血液也被冻结了,只是无声地沉入湖底。 路明非一往无前地游动。 隐约间,他听到了鲸鸣,但回头一望,除了幽深的水,什么也没有。 他提防着那头还未现身的蛇龙,那应该是奥丁的龙侍。 但一直到岸上,奥丁的龙侍都未现身阻拦他。 “难道是怕了?真是个胆小的家伙。” 路明非浮出水面,游到岸边,只花了不到12秒。 奥丁还在与“黑蛇”肉搏。 他的身躯伟岸,直立约有3米高,像是一个小巨人,大腿和手臂像是高吊机的支撑柱般粗壮,甲胃布满了挂痕。 “黑蛇”向前冲刺,所经之处的山体、岩石、树木残枝被碾压成碎片,它冲刺到奥丁面前,双翼的骨刺压住奥丁的双肩,猛地啃咬。 奥丁干脆躺在地上,两膝弯曲,然后以炮弹般的速度伸直,使出了踢击。 这一脚踢出了音爆,“黑蛇”的长颈猛地颤抖,它的状态并不好,处于下风,昆古尼尔还插在心房处,血顺着不知名木制的枪柄滴落。 奥丁虽然看起来狼狈,座下的马都死的不成马样,但他自己,除了甲胃上刮痕和残破的风氅,其实并没有什么伤势。 在这么下去,他将会理所应当地获得的胜利。 路明非隐藏在一处被翻出泥土的灌木丛中,降低自己的气息。 贸然出击,非明智之举,能打暗枪,为什么不打暗枪呢? (晚点还有一更) /62/62643/18456969.html 第三百五十章 不要死(4k加更) 总所周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再厉害的家伙,脑袋上挨一发闷棍,也得稀里糊涂地眼冒金光。 路明非对刺杀一道,有独特的理解。 隐匿之术,是他最拿手的几种秘术之一,在到处都是巡逻小队的苇名城,必须要学会如何潜行,然后按照顺序,从背后,给碍事的家伙挨个儿捅上一刀。 奥丁和“黑蛇”激战的火热,正是无暇分心的时候,抓住机会给那家伙的背后狠狠来上一刀,绝对会很有效! “但愿还能用。”路明非从内衣口袋摸出了质地古朴的怀表。 这是副校长送给他的礼物,据副校长所说,是从祖父那里继承而来的,用途...属于不可描述的范围。 路明非一直觉得,那不该是这块表的正确使用方式。 虽然说要追求刺激,但也没有必要追求的这么彻底吧。 那种大人的用法对于路明非还为时过早,所以他连这块表的用途都还没给绘梨衣解释过,一直偷偷藏着。 今天就是它第一次发挥作用的时刻。 一块能隔绝声音的炼金道具,对于暗杀者,乃是上上之选。 他的周围是破碎的树丛,树干断裂,钻入泥土之下庞大根系裸露出来,手中的黄金表盘沾着水珠。 “虽然被水浸过了,但坚持几秒钟,应该没有问题吧。”路明非目测自己和奥丁之间,大约在三个跳跃的距离。 机械义手的本体在白王一战中毁掉了,镶嵌的贤者之石也被老唐消耗掉,新的义手还没委托老唐做,因为那个时间一直在忙着准备给绘梨衣换血,老唐和康斯坦丁回国之后,就直奔三峡,去占卜龙王的位置。 如果有义手在,接近奥丁就能变得很简单,但没有钩索,就必须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 副校长给路明非讲过这块“时间管理大师的怀表”该怎么用。 打开表盘,拧动怀表的发条,每次要间隔三天,上次使用是在日本,早就充能完毕了。 发条转动的咔咔声作响,忽然,雨声从路明非的耳边消失了,像是有人按下了遥控板上的静音键。 不,再仔细听,雨声不是消失了。 路明非伸出手,雨水落入掌心,啪嗒一声响了一下。 只有落在他身边的雨才有声音,一个无形的隔音领域将他笼罩,外面的声音穿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也穿不出去。 奥丁和“黑蛇”还在搏斗,他暂时占据了上风,金色的独目如巨灯在雨中射出骇人的光线。 他的肌肉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半神那样健壮,支撑起巨人般的甲胃。 他与“黑蛇”的体型差距极大,但力量竟然更胜一筹! “黑蛇”的身躯被他给撂到侧翻,昆古尼尔的枪身持续性地影响着“黑蛇”,它原本就还没孵化,只是靠着某种伟大的力量,才能以这幅姿态现身于世。 奥丁的手握住了昆古尼尔的枪柄,他踩着的大地忽然因为巨力凹陷,蛛网般的裂痕蔓延,他要将昆古尼尔,从“黑蛇”的身体中拔出来。 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路明非敏锐地嗅到了。 楔丸出鞘,光滑冰冷的刀锋上照出路明非冷峻的侧脸。 鲜艳如血的忍杀点在路明非眼中无比清晰,他看到了不止一个忍杀点。 单凭忍杀,无法彻底杀死奥丁,必须使用不死斩。 路明非手中的拜泪,能像普通大太刀一样,在战斗中使用,他此前不使用,是因为楔丸要更趁手。 但不死斩的使用是有条件的,想要发挥其独有的功效,必须满足条件。 不死斩一共分为两把,开门和拜泪,开门,正如其名,能打开黄泉之门,将已死之人拉到现世,复生之人会以不死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而拜泪,作用是斩断不死之力。 开门想要发挥其独有的功效,需要献上龙胤的血和祭品。 而拜泪的使用条件有两个,其一,使用者必须献祭生命,没有不死之力的人,在拔刀的瞬间就会死去,其二,目标必须拥有不死之力。 拜泪的两个使用条件,在此刻都齐聚了,但还要先将奥丁的血条打空,再用拜泪做最后的处决,那个时候,就能切切实实地杀死奥丁。 路明非踏出了第一步。 “黑蛇”的爪子和双翼,疯狂地刨动四周的泥土,它疯了一般地翻滚,似乎极为痛苦。 路明非在看哑剧,但也能想象出“黑蛇”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奥丁的双手死死抓着昆古尼尔的枪柄不放手,他的身躯随着黑蛇一起翻滚,暗金色的甲胃上沾染肮脏的泥水。 路明非踩在了岩壁上,动作轻盈地跳出第二步,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了水池之,然后...再次高高跃起,双手持刀,刀剑对准奥丁的脖子。 “按住他!”路明非大喊。 耳边终于传来了“黑蛇”撕心裂肺的哀嚎,愤怒和痛楚,让它金色的竖瞳中,布满了血丝。 它双翼上的骨刺在咆哮声中,刺入了泥土,长颈侧转,嘴巴张开,锋利密集的牙齿像是捕兽夹般咬住了奥丁的躯干。 奥丁的体表似乎难以想象地坚硬,它用尽全力,也无法咬穿奥丁的皮肤,倘若奥丁拔出了昆古尼尔,瞬间的出血,和昆古尼尔的死亡气息,无疑会让它陷入九死无生之地。 但这个动作,却让奥丁暂时性地无法移动,给路明非创造了绝佳的好机会! 奥丁转过头来,注视着路明非的脸,那只金色独目,忽然放大了。 在电光火石之间,楔丸的刀接触到奥丁的脖子,刀剑传来轻微的阻塞感,但下一秒,仍然轻松地贯穿过去。 “黑蛇”牙齿不能咬穿的皮肤,楔丸轻易便刺入了其中。 路明非双脚踩在奥丁接近两米五的肩宽上,双手用力,拔出了楔丸的刀身。 血如泉涌,路明非的全身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还没完!” 路明非刺出了第二刀! 命中! 接下来是第三刀,再然后就可以用不死斩将奥丁处决! 可此时,奥丁已经拔出了昆古尼尔,“黑蛇”的心房处,被贯穿一个大洞,心脏的位置空缺了,烂掉的血肉,化作黑色腐烂的脓水流出来,连四周的鳞甲也像融化的巧克力般变成了粘稠的液态。 “黑蛇”,就快死了... 看来他手中的昆古尼尔并非等闲的武器,确确实实有着能杀死龙王的能力。 但即将死亡的“黑蛇”仍旧死死咬着奥丁不松口,它的上下颚被奥丁的血染成了红色,双目怒睁,嘲讽地望着奥丁,好像是在说:“你也有今天。” 第三刀也成功命中了! 然而就在路明非拔出不死斩之时,另一条巨蛇却从湖水中现身。 是奥丁的龙侍! 它消失在湖中,并非逃跑了,它带来了那扇门,那扇发光的门,被含在它的巨口之中! 不死斩在血红的氤氲气息下出鞘,妖异的气息即将带来死亡。 路明非刺下了不死斩,刀身却从奥丁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这一刀,没有刺中东西的手感。 奥丁和巨蛇的身体化作了水溃散,咸腥的海水中甚至还有沙丁鱼,顺着“黑蛇”的鳞片,流进了它的伤口。 “逃走了么...”路明非持刀而立,远处,绘梨衣正在对着他招手。 他们从另一边来到了岸上,那里是已经建造好的厂区,有完善的下水道排水系统,所以水灾不如宿舍区那么严重。 “黑蛇”奄奄一息地喘气,倒在地上,一蹶不起。 路明非抿抿嘴,从它的双颚之间跳下,来到它心房处的可怕伤口。 被昆古尼尔刺中的血肉,完全腐烂了,血肉脱落,发出难闻的腐臭味,心脏变成了烂掉的脓水和烂肉。 路明非摸出了腰间防水的通讯器,和绘梨衣那边联络。 “绘梨衣,快帮我接通到康斯坦丁!” 几秒后,康斯坦丁接通了电话:“怎么了,路哥哥。” “奥丁应该逃走了。”路明非说:“‘黑蛇’的心脏被昆古尼尔射中了,好像就快死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它。” 黑蛇的长颈极为艰难地挪动,伸出舌头,舔了舔路明非的脸。 “心脏?”康斯坦丁问:“是所有心脏都被破坏了么?” “所有心脏?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的心脏一共有十二个,只射中一个,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可是...它现在...” “我问问哥哥有没有办法。” 通讯器里传来路明非听不懂的“婴语”。 康斯坦丁似乎和老唐在激烈地争论,可争论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结果。 黑蛇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双目失去聚焦,布满褶皱的眼皮一点点往下掉,它依旧保持在这个形态,不知为何,没有变回胚胎。 或许昆古尼尔击中的就是它未成形的胚胎,这是宿命之枪,在投掷之前,就已经命中。 神话中记载,对着这把枪发誓的人,誓言一定会实现。 奥丁全身上下都是假的,但唯独那把枪,似乎是真品。 “黑蛇”无法扭转被命中的命运,只能激发自己的生命,来获得几分钟的战斗时间,一旦它支撑不住变回去,就是它的死期。 路明非的内心忽然涌出了悲伤。 好像一个陪伴你很久很久的小家伙要离开了。 他闭上眼,趴在“黑蛇的”肚子上,明明没有温度,却觉得很安心,好像曾几何时,他也这样趴在这个大家伙的身上。 “黑蛇”的长尾卷了起来,将路明非护在其中,它的双翼和背部布满骨刺,唯独尾巴和肚皮是光滑的。 略显粗糙的鳞片,蹭了蹭路明非的手,尖尖的尾巴调皮地摇了摇,像是响尾蛇。 这个大家伙,就算要死了,也在想办法逗你笑。 路明非一直觉得养宠物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你养了一只猫,在它三四个月大的时候把它接回家,小家伙又蹦又跳,在你的床上撒泼撒欢,晚上不停地喵喵叫,吵个不停,过了好几天,它总算在你家安顿下来,猫砂盆,猫爬架,猫抓板,旧旧的屋子焕然一新。 每天下班了回家,它就在门口守着,等你喂饭吃,你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得先捏着鼻子去它今天拉的屎铲起来,冲进马桶,一边冲还一边对着猫抱怨,你拉的粑粑真臭。 拆家,乱跑,早上觉没睡够,它就跑到你床边,使劲叫唤,告诉你该加猫粮了。 如果它不慎闹肚子,那才是真的要命,想象它屁股的毛上挂了彩,在你家里到处乱跑的画面,有时候真的是想杀猫的心都有。 它唯一能带给你的安慰,就是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露出肚皮,让你挠一挠,在你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无聊的时候,跳上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你的手掌心,告诉你它想让你陪它玩逗猫棒。 人类的寿命是猫咪的七倍,在它短暂的猫生里,你就是它的唯一。 你出了门,可以和朋友社交,去ktv唱歌,去看电影,去喝酒吃肉,而它能做的,只有守在门前,孤零零地等你回来。 所以有时候让它放肆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当它短暂的猫生结束后,你望着安静的房间,望着那些不再有用的猫砂盆、猫砂、猫爬架,会突然不知所措。 你走到浴室,想起了第一次给它洗澡,它挣扎的模样。 你躺在床上,床边的柜子摆着逗猫棒,它却再也不会跳上床,蹭蹭你的手了。 养宠物真的,真的是很悲伤的事情。 你们的生活本来已经融为一体了,到最后,它却从你的生活中抽离,就像是抽出一块带骨头的肉,疼的要命。 路明非拥抱眼前的大家伙。 “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玩么?” “黑蛇”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它的尾巴垂了下去,眼皮合上,浑身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在路明非不知道的时间里,它似乎一直在等自己回来,像是被锁在房门里的小猫咪,孤零零地望着房门,等待着门被打开的一天。 它等到了,可它却要死了。 “不要!” “不要死!” /62/62643/18465324.html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谎言之神 雨水打在路明非的脸颊上,汇聚成细小的涓流,顺着皮肤落下。 真无助啊,生命又一次在自己眼前逝去了。 路明非曾经问过古德里安教授,有没有治愈系的言灵,比如说牙齿蛀虫了,没必要去拔牙或者补牙,只需要一声令下,牙齿就能光滑如初,洁白美丽,吃嘛嘛香,老年人也能啃大骨棒啃的滋滋有味。 古德里安教授说:“迄今为止,混血种从历史中一共发现了118种言灵,并将这118种言灵总结成言灵周期表,言灵的能力有精神催眠,有爆炸,有结冰,有磁场控制,有隐形和透视,像是时间零,甚至能控制时间的流速,但唯独没有治愈,我们所发现的118种言灵,没有任何一种拥有肉体上的治愈效果。” “生老病死,是体现在所有生物上的自然规律。” “龙族的肉体也会衰老,也会生病,也会死亡,区别只是它们肉体的寿命,远超人类所知,并且在死后,它们能通过灵魂的茧化,一次次获得新生。” “混血种虽然拥有比常人更强的体质,但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仍然会出现风湿、骨质疏松、免疫力下降等各种疾病。” “那种方便简单的治愈能力,是不存在的,至少在当今混血种了解的范围内不存在。” 好不甘心...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 “不要!” “不要死!” 不知不觉,路明非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真是的,居然伤成了这样么...” 雨声里,有人叹了一口气。 “路鸣...泽?”路明非转身,像是按下了倍速乘以百分之一的放慢键,雨水缓缓落下,宛如轻盈的羽毛。 倾盆的雨落在了黑色的伞面,路鸣泽撑着一把伞,穿着黑色的小西装,蹬着方口皮鞋,站在路明非的身后。 “这种伤势,我可真是没有办法了。”路鸣泽伸出手抚摸黑蛇的肚皮,淡蓝色的荧光从他的掌心绽放,黑蛇的伤口处顿时出现鲜红的血肉,但下一秒又被腐臭的脓水吞噬。 “如果是那把枪...也不能怪你了...”路鸣泽轻叹一口气。 “你救不了它么?”路明非问:“还是说要我用四分之一来换?” “哥哥你说什么傻话,我像是那种要对自家人收诊疗费的黑心医生么?” 路鸣泽耸耸肩,看了一眼腕表。 “你有什么想和它说的赶快抓紧时间吧,幸好只是枪的三分之一,不至于当场死掉,大概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嗯,我说的是我腕表上的一分钟。” 路鸣泽拨弄一下“黑蛇”的尾巴尖,长尾把路明非和路鸣泽包裹起来,尾巴尖落在肚皮上,闭合成一个环。 它安静地趴在地上,像是睡了。 “三分之一的枪是什么意思?” “奥丁手里的枪,是另一把枪三分之一的碎片重新打造而成的,原来的那把枪,我想想,叫什么名字来着...”路鸣泽摸摸脑袋,灵光一闪:“对了,他们叫那把枪朗努基斯之枪!如果是朗努基斯之枪的本体,那就一点没得救了呢。” “你的意思是,现在还有救?” “谁知道呢?反正我救不了。” 路鸣泽一脸遗憾,从胸前的口袋取出了一支白玫瑰花,轻轻地放在了黑蛇的鳞片上。 “别这么看我,哥哥,我当然也不想我们的宠物就这么死掉。” “告诉我,怎么救活它。” “你知道言灵是怎么起效果的么?”路鸣泽忽然说。 路明非不懂他在说什么。 “所谓言灵,用的虽然是语言,生效的还是和语言共鸣的心。” 忽然一阵风吹过,路鸣泽手中的黑伞也随之飞向乌云浓重的天空。 “算了,不逗你了,哥哥。”路鸣泽的笑容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黑蛇”身上的荧光愈发浓烈了,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点消散。 忽然,路明非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 不可思议的变化产生了,路明非清晰地感觉到什么东西以他为中心四散而去,在一个庞大的空间里形成了“域”。 黑蛇伤口处发出腐臭味道的脓水,忽然一震,被一股磅礴的力量引导着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水球。 乌黑的瘀血不断流动,一点点被净化,重获生机,血与肉苏醒,生命在欢呼雀跃。 路鸣泽用双手捧住了那颗粉嫩嫩的心脏:“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它必须回家好好修整一段时间了。” “回家?回哪里?” “回它的尼伯龙根,这次它真的要重新孵化了,至少得花半年的时间吧。” “它的尼伯龙根,就是奥丁被困住的尼伯龙根?” “这中间的故事有点复杂,但奥丁的确是被它关在那里的,双方在很久之前进行了一场大战,虽然它没能把奥丁杀死,但勉强把奥丁关了起来,只不过它也接近重伤身亡,奥丁被关进了它的家里,它自然没法回家疗伤,只能去另寻别处躲藏起来。” “所以它最后去了北极圈,在那里重新茧化,很多年后有人发现了它,于是在冻土层建立了黑天鹅港?” “bingo!哥哥,你的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使了。” “别把我当成傻瓜好么,告诉我,奥丁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是一位龙王。” “我知道他是龙王。” “哥哥你没猜出来么?我以为提示已经够多了。” 路明非迟疑一下,说:“奥丁...是海洋与水王座上的另一位双生子?” “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水,奥丁能操纵雨水,能掀起台风和暴雨,刚才他消失的时候,也是化作水。” “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怀念以前那个,喜欢泡在网吧,放空大脑的哥哥,答案正确,它们打架的地方就在波弗特海,接近北极圈,事实上,因为血脉的联系,奥丁和‘黑蛇’的尼伯龙根是相通,但‘黑蛇’对尼伯龙根的控制权要远高于奥丁,所以它先把奥丁关进了北极那个奥丁自己的尼伯龙根,然后再用高权限,将他强行关在里面。” “奥丁真的是海洋与水之王?王座上的双生子,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海洋占据了这颗星球的十分之七,那里是生命最初的孕育之地,而海洋与水之王,是黑王所分裂的第一对双生子,养育第一对双胞胎的父亲,总是没有经验的,这导致了一个问题,双生子分化的太过于极端,一个掌握了强大的力量,智商却连野兽都不如,只能凭借本能行事,而另一个,空有智力,力量却远不如自己的兄弟,虽然被称作龙王,实力却不与这高贵的称号相符。” “当欲望和当前所拥有的东西不匹配,就会滋生出庞大的野心,日益膨胀到想要吞噬世界,哥哥,你之前遇到的龙王都是些暴力直率的家伙,就算是那个喜欢伪装成人类的耶梦加得,也不例外,可这只龙王却会冒充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出场,你觉得他图什么?” “他想要...替代黑王?” 路鸣泽放声嘲笑:“让我来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他被困在别人的尼伯龙根里,带着面具,不敢示人,自誉为神,却只敢在阴暗的角落接受膜拜,他的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欺骗和谎言,明明是一匹畸形的野马,却要为它披挂上暗金色的甲胃,打扮的威风凛凛,仿佛这匹野马真的变成了神马斯莱普尼尔,他喜欢欺瞒,将自己的一切都隐藏在面具下,他胆小又狡诈,他的名字,是洛基,北欧神话中的谎言之神。” “奥丁的兄弟洛基?” “我说过了,哥哥,真正的历史早就被人篡改了,世界各地的神话,都有龙族的影子,所谓的北欧神话,也只不过是人类添油加醋所诞生的东西,不过奥丁的确是存在的,倘若洛基吞噬了‘黑蛇’,他就能成为‘奥丁’,可惜,他永远也没有机会成为神王‘奥丁’了。” “为什么?” “因为他走偏了路,去当了小偷,还不止偷了一家。” 路鸣泽又看了一眼腕表。 “一分钟的时间到了,祝你新婚快乐,哥哥,礼物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会在你的婚礼上准时送达,不用担心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你们能度过一个很愉快的婚礼。” “至于我,我要把它送回家。” 路鸣泽指了指手中的心脏。 “下次再遇到什么事情,你可以尝试着像今天一样大喊,记得,要像小学生朗诵课文一样饱含情感,这样语言才能和你的心产生共鸣!” “等等!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 “下次再问吧,今天的下班时间到了,我现在可不是老板了,哥哥你必须明白,让一个打工人加班,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头发会变秃的!” 路鸣泽抱着那颗心脏,走入了湖面,像是有无形的阶梯托着他的脚,延伸向下,他一步步走过那道边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路鸣泽穿越了镜面,站在无人的十字路口。 这里是死人之国,是无人的尼伯龙根。 城市的中心,金色的时钟大厦还是那么醒目,就像是一座闪着光的、通天彻地的佛塔。 cbd区的摩天大楼矗立在大地上,黑色的厚重玻璃幕墙遮住天空。 街道上空无一人,红绿灯是熄灭的,雨水从天降落,滋润着路鸣泽手中的心脏。 “好了,知道你现在很兴奋,这段时间记得把尼伯龙根封闭起来,小心叫那个胆小鬼闯进来了。” 他在大街上缓慢地行走,朝着旧城区的方向散步。 途中路过了无人的报摊,路过了未营业的包子铺,路过了开着门的网吧,最后来到了一个围墙上布满深青色雨垢的老社区。 他很熟练地从社区门进去,进入四栋的顶层。 这栋楼一共七层,没有电梯,他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上去,第七层通往天台的楼梯像是废弃的垃圾站,堆满了纸箱,两台生锈的破马达,横七竖八地挡在通往天台的路上,除此之外还有没人要的破沙发和木茶几,楼梯的尽头是一道铁门,字迹因为风化有些看不清了,但还是能认出来,写的是“天台关闭”。 几乎所有东西都落满了灰尘,间隙小的落不下脚。 他挥了挥手,纸箱自己折叠起来,发动机和破沙发为他让路,像是一位巫师拿着魔杖施下打扫卫生的咒语。 锈蚀铁门上的u形锁也打开了,其实原本铁门就锁的不严实,身材稍微瘦小一些的人,就能从缝隙之间穿过去,但有谁会孤独到一个人跑到脏兮兮的天台看风景呢? 要是被人看到了,说不定还会以为你要跳楼,刚上去,就有警车乌拉乌拉地转着灯来劝你说,小伙子,人生美好的事情还很多,不要冲动。 他一步步地登上阶梯,像是要登上王座,但台阶的尽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天台。 他坐在水泥台子的边缘,伸出双腿挂在外面,脚下与地面相隔几十米。 “就在这里孵化吧。” 他把心脏放在了安静的空调外机上,白色的丝从心脏上射出来,刺穿了墙壁和空调外机的外壳,并把它自己包裹一个茧。 他摸摸茧的边缘,眺望没有生机的漆黑城市,“就这么看着好像有点乏味,你觉得呢?” 伴随着一声响指,灰色天空下的整个城市都亮了起来,像是点燃蜡烛的神龛,暖黄色的路灯在道路边缘站立,商业区的霓虹灯拼凑在一起,如同彩灯节的灯笼,宽阔的湖面映照摩天大楼的倒影。 这座城市算得上繁华,但寂静无声,无人居住,光鲜亮丽的景色下,充斥着孤独。 “哥哥,王座在前,命运已掌握你手。” “我暂时,要睡一会儿了...” 忽然,路鸣泽身后传来了喧嚣。 枪声、踹门声、警报声、密集的脚步声... “你们是谁!怎么闯进来的!委员会呢!” “andounitsreport,area12hasupied,nounstablereaontarget,over!” “快通知路委员!” 在这些声音中,他的身形逐渐虚幻,城市的灯光也开始熄灭。 只是他的表情悲伤肃穆,像是在葬礼上为死者吊唁,领口的两朵白玫瑰染上了血。 便随着最后一盏路灯的熄灭,他的身形也随之消散,只剩下白色的茧,在雨声中,发出稳定微弱的脉搏。 /62/62643/18465325.html 第三百五十二章 善后 “警报解除,目标反应已消失。” 卡塞尔总控制室的红色警告灯变回了幽蓝色。 “怎么回事?”施耐德身体前倾,双手搭在指挥桌的桌面上。 “侦测到元素乱流溃乱,暴雨天气倾向已消失,目标地区预计于五小时后放晴。” eva调动出卫星拍摄的大气强对流判别图像和她对未来五小时内的预期天气变化模型。 从图像和模型上来看,台风在数秒之内,忽然消失了,毫无征兆,连一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能和我们的专员联系上么?”曼斯坦因负手而立,金丝眼镜反射凌厉的光芒,小秃头擦的锃亮。 “正在通讯...” 蓝光屏幕上,弹出几十个通讯窗口。 最终,一个金色的s级头像被接通了,参加此次任务的s级只有路明非,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路明非身后那个深深的沟壑让人心惊,整个高架桥都倒塌了,连带着四周的山体也滑落到工业区的泥水湖中。 “古德里安教授不在么?”路明非对着镜头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找他指导教授的脸。 他上衣的白色衬衫,溅上了骇人的血迹,侧脸也是鲜红的,配合着他平澹的表情,莫名让人心生寒意,似乎透过屏幕都闻到了那刺鼻的血腥味。 “古德里安教授还在纽约的国会大厅,那场听证会,学院选中了他去当特邀嘉宾,预计一周后他才会返校。”曼斯坦因表情复杂,毕竟现在和他通话的,可是卡塞尔新继任的校董。 从身份上来讲,曼施坦因是卡塞尔学院的终身教授,但管你是终身教授还是临时教授,权力也不可能和一位校董相比较,整个卡塞尔学院能和校董相提并论的人,只有两位:校长和副校长。 不过所有的校董都和学院签署过协议,不能私自干预学院内部的决策和运转,只能通过校董会,来行使自己的权力。 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名义上来讲,路明非还是卡塞尔的学生,他在入学之时,就和学院签订了卖身契,要么在屠龙世界生存下去,要么清洗记忆送回老家。 在路明非毕业之前,他都有接受执行部调动的义务。 曼施坦因算是路明非的上司,但他绝不可能用命令的语气和一位尊贵的校董说话,作为风纪委员会主席,平时在学院里作威作福,学生们大多都讨厌他,如果你是学生,你也很难喜欢上一个天天在小本子记你名字,扣你德育分的风纪委员。 曼施坦因在路明非才入学时就和他结了仇,曾经任他拿捏的学生,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最后还是施耐德接上了话:“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路明非挠挠头:“我说也说不太明白,你们还是直接看吧。” 说着,镜头的视角就转变了。 路明非似乎举起手机拍摄自己身前的景象,他朝那道巨大的沟壑走了几步,镜头往里一转。 中央控制室内的人,忽然噤声了。 可怕的惨状,小孩子看了绝对会做噩梦。 那是一匹马的尸体,即使是尸体,也能看得出它生前有多强壮,残留在前身的马腿好似轮式起重机的支撑柱,肌肉曲线如凋塑般完美,身上披挂着暗金色的甲胃,刻着精致的错花,能想象出它身前是多么威风凛凛。 但它从中间裂开了,长着马头的前半身和长着马尾的后半身分离,大肠、小肠和内脏混杂在血污里。 一匹强壮的马尸自然不会让见多识广的执行部这么吃惊,但eva通过3d建模还原出这匹马生前站立在大地之上的场景,还有骑在马背上的神王。 北欧神话中的八足天马斯来普尼斯,它的主人,是传说中司掌时间、预言、王权、智慧、治愈、魔法、诗歌、战争和死亡的奥丁。 “路明非,你身上的血...是它的?”曼施坦因小心地问。 “不,不是这匹马的。” “那是...” 镜头又转回路明非这边,他叹了一口气。 “很抱歉,让奥丁逃走了,我只干掉了他的马。” “你说...这匹马是奥丁的?” “对。”路明非比划一下:“他差不多有一层楼那么高,带着面具,穿着盔甲,只露出一只眼睛,我只把奥丁的马干掉了,但是让他跑了,唉,只差一点。” 路明非又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觉得很可惜,明明就只差最后一刀,只要用不死斩,给那家伙捅上最后一下,就能彻底根除这个隐患。 “所以...警报解除的原因,是因为你把奥丁打跑了?” “应该是吧。” 曼施坦因嘶地吸一口凉气。 eva既然推断元素乱流是由龙王造成的,那处于中心的始作俑者,在元素的“量”上,绝对有龙王的水平。 因为eva发出警报的标准是由她的智能ai模型经过上亿万次的演算而定下的。 越是高等级的警报,标准就越严格。 至少要达到当初青铜与火之王在卡塞尔学院内的反应,她才会给出“龙王”级别的警告,实际上的标准要更苛刻,因为当时康斯坦丁是以不完全孵化的形态出现的,而这一次,eva给出的是完整的龙王反应,也就是说,从量级上来讲,这次的家伙,比当初的康斯坦丁更强强。 奥丁,大概率是完全体。 难道仅凭路明非一人,就干掉了奥丁? 打个比方,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玩lol,曼施坦因这些人还在商量战术,要怎么偷塔,怎么利用兵线拉扯,而路明非一个人去大龙坑,逮住了还在打大龙的五个对手,然后二话不说展开了团战,把对面四人斩于马下,还顺便抢掉大龙。 对面只有一个人丝血逃生,路明非则以非常谦卑的语气,在聊天框打字:“对不起,兄弟们,这波我的,让他们跑了一个。” 这是什么国服第一跑到青铜局来炸鱼啊! 不过怎么说呢,抱大腿的感觉,的确不错。 什么都没做,危机就解决了。 执行部众人,早就因为最近繁忙的事务而精疲力尽了,突然出现的“ss级”警报,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什么没做好,引来毁灭世界的危机。 比起追究路明非是如何打跑奥丁的,更庆幸的是他们有一个如此强大的“s级”专员做队友。 正如校长所说的,一切交给路明非,他会解决的。 这种爽快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还有一分钟专业课期末考试,你却连书都没翻过,如果没考过你就将面临挂科、延毕、辅导员人生商谈、劝退等诸多难题,忽然有一位救世主拍拍你的肩膀,说一切交给我,我会解决的。 当你忧心忡忡,为自己的未来生涯抓耳挠腮,失眠到整夜不能入睡时,你竟然惊讶地发现,你什么都没做,考试就通过了。 真希望所有难题都能这样迎刃而解。 “后续的处理还需要我帮什么么?”路明非晃了晃镜头。 “不..不用了...”曼施坦因把掉到鼻尖的金丝眼镜取下来重新戴了一遍。 “那后勤处理就麻烦你们了。”路明非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我想,我得先找个地方洗澡才行了。” 说着,通讯挂掉了。 几秒后,屏幕上又弹出了一个通讯窗口。 “报告!我们和摩尼亚赫号的通讯,恢复了!”接线员兴奋地说。 “立刻接通。”施耐德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从震惊之中恢复。 曼斯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嘴里咬着的雪茄点着微红的火光。 “终于连接上了。”曼斯吐出一口烟雾。 “你们那边怎么回事?”施耐德迫不及待地问。 “摩尼亚赫号被袭击了。”曼斯说:“被一只拥有龙类血统的鲸类,它能大规模地操纵冰,制造出冰风暴,我们用风暴鱼雷干掉了它,摩尼亚赫号无人员伤亡。” 曼斯侧过身,粗壮的铰链和捕鱼锚正在将死去的白鲸尸体,往船上拖。 苍白的海面染上了大面积的红色,船体的表面还冻结着冰晶。 ... “什么?车子撞了?子航,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妈,只是尾灯和保险杆被撞烂了,我现在在4s店报销保险,鉴定损伤情况,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乖儿子,你真的没有哪里撞到么?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在哪个店面?我让你爸找人来接你,等下我陪你去做检查。” “真的没事,是我下车的时候忘记拉手刹了,下雨了路滑,车子就被冲到路边去撞上路灯杆了。”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撞着了...人没事就好,账单出来了记得发给你爸,让他报销。” “好的,妈妈。” “我看这天,好像要放晴了,你等雨小一点再回来,路上小心点,可千万注意了啊,几百万的车而已,别太往心里去了,回头让你爸再买一辆新的,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嗯,我知道了,妈妈。” 楚子航等待苏小妍挂断通话后,把手机还给了路明非,他的手机已经回归大自然的怀抱了,连带着那辆panamera一起,被泥石流碾压成废铁。 事情安顿下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给妈妈报平安,属实是个妈宝男。 “这样说真的没问题么?”路明非收回手机,“车子都没了,到时候师兄你怎么把‘修好的车’开回去?” “再买一辆就好了。”楚子航冷静地说:“我在执行部做任务,有一些存款,足够买一辆同款panamera,车内的装饰我都一分不差地记了下来,花些时间就能还原。” 卡塞尔的高危任务都有丰厚的回报,楚子航参加过多次a级以上的任务,私人账户里存了将近300万美金。 理论上来讲,他的存款应该能翻个倍的,因为他每次都是独立完成任务,但因为他每次做任务造成的破坏极大,校工部为他善后也要花费不少资金。 在里约的那次,他就用君焰把目标附近的半个街区给炸塌了,任务报酬本来有200万,但其中的170万被用扣作赔偿,剩余的30万才进入他的账户里。 “不愧是...师兄...”路明非想起了楚子航那超乎寻常的记忆力和令人害怕的洞察力。 酒德麻衣拿来了新的衣服,光着膀子的路明非换上新的黑格子衬衫。 那件染满奥丁龙血的白衬衫被作为宝贵的研究物品,递交给校工部了。 在路明非和曼施坦因通话后,校长也来了一个电话,没细聊,大致了解情况后就挂掉了。 对话内容大概是:“奥丁死了么?” “没死,奥丁被我打跑了,只有他的马死了。” 校长表示了解后,就宣称要和校董会进行下一步的商讨,挂断了电话,如果有情况,随时联系他,24小时在线。 路明非等人此刻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基地,就在工业区的旁边的高平地,停着七八辆卡车,帐篷和警卫线拉了起来。 雨渐渐停了,但天空还是阴黑的,没完全放晴。 这片区域被规划成禁区,所有无关人士不能闯入,穿着潜水服的蛙人,从水里捞出来一具死侍的残骸,黑色兜帽下的脸就像是怪物的骷髅,颅骨尖锐,紧紧贴合表面,甚至刺破了皮肤,鳞片是灰暗的青黑色,如果挂着这张脸去恐怖片应聘,导演们绝对会抢着要它当男一号。 上百台抽水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要把这个雨水形成的湖抽干。 基地里的人,并非全部归属于卡塞尔,还有穿着警服的警察。 他们见到死侍的尸体,惊为天人,在那边极为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龙族,召开听证会后,秘党正在一点点向政府公开龙类的存在,此次就是和国内政府合作的契机。 路明非甚至看到了熟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的叔叔——路谷城。 叔叔穿着市政府办公人员的制服,围在死侍的尸体旁边。 他原本就在事业单位工作,手里捧着铁饭碗,看样子是那边让他来做这个接头人。 确实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毕竟他在日本就见过比这更可怕的死侍,论见识,他甩他的同事好几条街。 /62/62643/18470120.html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公开 “这真的不是在拍电影吗?” “你看过那匹马了么?死的好惨烈,他们说那匹马长着八条腿,可我分明数过了,只有五条。”两个中年人小声讨论。 “所以下了好多天暴雨的原因是这些怪物?” “为什么以前我们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 “也许有一个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机构。” “现在突然公开给我们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之前那个新闻你看了没,我有亲戚在东海,就是日本和中国隔着的那个海,他在渔船上工作,说看到整个天都黑透了,简直像是墨鱼往天上喷汁,鱼群就跟疯了一样,自己朝岸上跳,他们站在船板上抱着箱子,鱼就把自己装进去了。” “其实我也记得一件事,我5岁那年,在乡下一个人玩皮球,不小心跑到了一个废弃的大楼里,结果遇到了一个好漂亮的外国大姐姐。” “然后呢?” “我记不得了...” “漂亮外国大姐姐长什么样?” “也记不得了。” “你不会是在做梦吧。” “绝对不是梦!我和家里人说,他们都说我在做梦,但是那肯定不是梦的,肯定不是!” “我也有一些很模糊的记忆,但是我一直不敢和别人说,以前和别人说了,他们都笑话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在白日做梦...” 警察和政府的人员们议论不断。 眼前的场景属实有些冲击正常的人的三观。 那道肉眼可见的深沟还可以归咎于泥石流和山体滑坡,但那座诡异的冰山... 他们这里的冬天,连下雪都很少见,更别说出现这么一座直径达到10米的冰山了。 穿着迷彩服的外国人,竟然说这道深沟是人为劈出来的,冰山也是战斗中产生的,他们组织里最强的“s级”出手,制服了掀起暴风和暴雨的可怕怪物,否则本会有一场可怕的灾难降临到这个城市。 这个说辞听起来像是什么奇怪的组织。 经验丰富的刑警们,在职业生涯里捣毁过不少。 一听就觉得,这种说法很耳熟。 但这九天所经历的狂风暴雨,以及那些从水底捞起来的怪物,还有那具马尸,湖面上凝结的冰山,又时刻在提醒他们,这是真实的。 大伙都沉浸于世界观的冲击之中,唯一能镇住场子的,竟然是他们那位临时成为他们同事的中年男人路谷城。 他有着中年男人都有的啤酒肚,有着中年男人都有的脱发危机,却格外胆大,蹲下身,抚摸那具怪物尸体的鳞片。 毕竟他在日本的记忆未被清洗,那时他见到的可是活生生,会动会跳,对着你和你的妻儿流口水的死侍,相比那天长着翅膀的死侍,今天这具不会动弹的尸体,简直可爱的不要太过分好么。 警察们此刻围成一圈,正在检查这具死侍尸体身上的伤口。 腹部被捅了一刀,致命伤在头部,有被灼烧过的痕迹,后脑勺像是被手雷炸过,头盖骨都炸裂了,但没什么血迹,因为它完全就是一个皮包骨头的感觉,像是干尸。 得到许可后,刑警用配备的七七式手枪,瞄准怪物骨质嶙峋的头部开枪,砰的一声枪响,只在它坚硬冰冷的额骨上留下一个凹陷印,弹丸镶嵌的深度不足0.5cm,可怕的骨骼强度,堪比钢铁。 再然后,有人用高碳钢制成的警棍,用力朝着怪物的镰刀爪挥击,骨质的爪毫发无损,反倒是警棍被砍裂出一道1cm深的刮痕。 几乎能想象出它生前的战斗力。 这种强度,恐怕必须抽调相当数量的、全副武装的武警去应对才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解决,普通人在它的面前就是肉靶子,一刀一个都不带眨眼皮的。 “他们...竟然在和这种怪物战斗么...” 围观的众人又将视线转移到湖面。 又有蛙人从潜水区出来了,他们每一个,都拖着死侍的尸体,有两个上岸的蛙人手里扯着渔网。 “能来搭把手吗?”一位蛙人揭开氧气面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是中国人,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 “来了,来了!”警察们纷纷过去帮忙,拉住了渔网的收束绳。 “1,2!”众人合力,缓缓将渔网拉上了岸。 网里是数十具死侍的残肢断臂,断裂的手挂在渔网缝隙,四只腿交叠在一起,踩在另一个头的天灵盖...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像是它们自己冲进了进了高速旋转的切割机。 “呀,真是帮了大忙了。”年轻小伙子脱下了潜水服,和警察们自来熟地聊起来:“你们好,我叫卫栋,很高兴认识你们。” “你好,你好。”警察纷纷和他握手。 “冒昧问一下,我们能见一见你们的''s级''么?”一位刑警问。 “抱歉,他刚战斗完,已经去休息了。” 卫栋找找到了路谷城,非常热情地握了手:“您就是路谷城先生吧,很高兴认识你。” “你认识我?” “我认识您的侄子,不过您侄子应该不认识我,但我们都相当仰慕他。” “他在你们那儿很有名?” “何止是有名,简直就是我心中的idol!”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还有一项任务。”卫栋拍拍脑袋,“各位有空吗?” “你要做什么?” “嗯...上头通知我展示言灵给你们看。” “言灵?那是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超能力。” “什么!你会超能力么!”路谷城大喊一声。 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听说了要展示超能力的消息,空闲的上百人都聚集了起来,穿着雨靴的人在空地上围城一个圈。 “那边的刑警先生,能帮我一个小忙吗?”卫栋朝着一位配枪的刑警招手。 “我?”刑警指了指自己的脸。 他感觉有点古怪,像是要上台充当魔术表演的嘉宾一样。 说实话,他到现在,仍然不相信“超能力”这种东西。 毕竟他是一名从小接受义务教育,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然后从科班进入刑警部队的高材生,作为鉴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信神也不信佛。 但是...今天他坚持了26年的世界观,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剧烈冲击。 所谓唯物主义,是只承认客观存在事实的主义,没有客观的证据能证明鬼神佛存在,所以他们不信鬼神佛,但如果鬼和神佛的存在能得到确实的证明,他们自然也不会蒙着眼睛当盲人。 “超能力”真的存在么? 此刻,在他的心中提出了这个疑问。 “能拜托你到我面前来么?”卫栋温和地微笑。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刑警先生走到了卫栋的面前。 “要我干什么?”刑警先生问。 “拜托您...”卫栋一字一句地说:“对着我的脑袋开枪。” 刑警先生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我说,拜托您,对着我的脑袋开枪。”熔岩般的金光在卫栋的眼底流动,他依旧微笑着,身上却散发出致命的威胁 刑警出现了幻觉,眼前明明是一个人,散发的气息却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东北虎,要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请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您的,我们都是人类,是应该互帮互助的同胞,来这里之前,您应该得到开枪许可证了吧。” “你确定,要我对着你的头开枪么?”刑警先生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是的,我确定。” 刑警揭开了腰间的束枪带,双手稳稳握住七七式手枪,瞄准了卫栋的头部。 “拉开保险,然后扣动扳机。”卫栋注视着刑警的双眼:“很简单的事情,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的能力,已经发动了。” “你的能力是什么?”刑警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右手食指的指肚贴在扳机上。 “胶凝,能让空气凝结成类似塑胶的状态,所以子弹只会射在空气上,不会射到我。” “我要开枪了。”刑警很想知道,卫栋所说是否属实。 在场的人也屏住了呼吸,因为有一个人用枪指着另一个人的脑袋,这可不是在拍电影,如果失手了,后果不敢想象。 “用枪是不是太危险了。”有人举起手:“要测试的话,用石子也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总觉得挡石头,应该不能算作超能力吧。” 卫栋的笑容很阳光,但握枪的刑警,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拜托你了,刑警先生,如果您不开枪,我这边的任务也会很困扰的。” 刑警深吸一口气:“我数3,2,1,然后就开枪,可以么?” “可以。” “3...” “2...” “1...” 砰——!!! 撞针撞击底火,发射药燃烧,瞬燃产生的高温高压将弹头推出枪膛,硝烟从枪口升腾,覆铜的钢弹高速旋转,射入了卫栋身边的领域。 所有人都看到了,弹头像是射入了一个极其粘稠的胶体之中,从高速变成了缓速,最后停滞在卫栋身前半米的地方。 他捏住了弹头,然后张开手掌,将其展示给大家看。 “那位刑警先生,也请过来吧。” “这次请你们两位一起对我开枪。” ... 又是令人震惊的一幕,子弹再度停滞在卫栋的身前。 十位刑警,围成一排,对着卫栋的自由射击。 整齐的枪声,子弹停滞后形成了一个弧线,然后掉落在地上。 人类有史以来,最广泛的战争武器——枪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失去了效果。 “冲锋枪,步枪,手枪都是能挡住的,主要是看量,如果超过一定的量,我就没办法了,至于具体是多少,还请让我保密,这属于我的隐私。”卫栋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 至此,这座城市的部分警察和政府相关人员,真正地接受了世界上存在拥有名为“言灵”的超能力和可怕怪物的事实。 同样的事情不止在此处发生,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事情上演。 日本、英国、法国、德国、瑞典... 混血种的隐秘世界,正在一点点对外公开。 为了迎接预言之日,2012年12月21日,玛雅预言中,这一天是第五太阳纪的终结,世界将会毁灭,一切归于黑暗和虚无。 而今天,是2010年4月21日,星期三,距离预言之日的到来还有975天。 龙族的一切预言都在指向那一天是黑皇帝的归来之日。 ... 路明非在临时搭建的基地里泡澡,冲散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校工部以极高的效率为他准备了一个澡堂,军绿色的帐篷上挂着热水管,地面用不透水的塑胶布盖上,路明非泡在一个木质浴桶里,手里拿着手机给昂热校长通电话。 他有一些事情想问校长,关于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城市。 “嘟噜噜噜噜~” 电话接通了。 “喂,校长。” “有什么事么?” “我想问你,关于楚天骄的事情。” “楚天骄么...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他是谁?” “从身份上来讲,他是你的学长,炼金机械系,1987年从卡塞尔毕业,s级,如果你问他的实力,在卡塞尔历史上,他也是能排进前十的超强执行官,顺便一提,他的言灵和我一样,是时间零,在可以公开档案里,他就是那个很多年前吞枪自杀的s级。” “那个吞枪自杀的s级是他?” 路明非想起才入学时,富山雅史教授给他做的心理辅导,虽然做到一半自由一日就开始了,导致后面也没有继续下去。 “那是其实是一个简单的假死,因为我把一项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保管,他是我们招收的最有天赋学生之一,在不使用言灵的体质测试记录上,只输给了你。” “他保管的是什么?” “这件事属于秘党的最高机密。” “我不能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周围有人么?” “没有,校长,我一个人在泡澡,请说吧。” “我们都知道黑王尼格霍格死去了,但是,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黑王的遗骸,他的龙骨十字,现在不知道在什么人的手里。” ps:问过编辑后发现写到了敏感区域,已经修改了... ------题外话------ 感谢“心之痕爱”打赏的1500点币,“书友20211211213638218”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478109.html 第三百五十四章 电话密谈 “龙类死后,会进行灵魂的茧化,进入预先准备好的卵里等待孵化,茧化后,原本汇聚在龙骨上的‘灵’就会消散,但即使是残缺的龙骨,在炼金、锻造、入药等诸多领域,也有珍贵的作用。 21世纪以前,秘党曾经阻止过六次龙王的复苏,只有一次,获得了龙王残缺的龙骨,我们从而得知到龙骨的性质,认定尼格霍格即便身死,祂的遗骸也是一笔无价的财富,但遗骸的去向,却不在任何的记录之中。” “有没有可能,尼格霍格的遗骸被毁掉了?” “哪怕是灭世言灵,也不可能将黑皇帝的遗骸化作无火的余烬,而即使只是祂身上的一块龙骨碎片,价值也是难以估计的。” “所以,这和楚天骄保管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他保管的就是尼格霍格身上的一块骨头碎片,也许是一小节指骨或者别的什么,那是秘党偶然得到的,64年前在玛雅人的遗迹中,我们发掘出一座因为地壳运动,沉入地下的古老金字塔。 金字塔的最深处供奉着那根深黑色的指骨,大约有半米长,被放在纯金的架台上,起初我们认为那只是一块毫无生机,干巴巴的骨头,但在研究它时,却发现极为异常的现象,因此我们认定,它来自于黑皇帝的遗骸。” “什么现象?” “我们现有的任何武器和方式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包括炼金武器和言灵,64年前是二战时期,为了摧毁它,我们甚至将它投放到核试验场,将它放置在核爆炸的中心区域,那里的温度能达到1亿摄氏度,高速释放的粒子能将一公里内的物质全部汽化。 但它依旧毫无损伤,连骨头上的褶皱都没有变多一条或者变少一条,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而上一次遇见这种现象,是梅涅克·卡塞尔曾经得到过的疑似黑王卵的物品。” “那你们后来怎么做?想办法提取指骨中蕴含的力量?” “不行,它太过于稳定了,虽然我们知道它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却无法让它与别的事物产生反应,所以它对我们来说,就只是一根无法破坏的骨头。 秘党的高层进行表决,有一部分人希望彻底和它说拜拜,也就是用卫星,把它发射到外太空,随便选一个方向,让它永远也回不到我们的星球。 而另一部分人认为,黑王是一条堪比山岳大小的巨龙,如果这真的是黑王的龙骨碎片,像这样的碎片应该还有很多,丢失它,对我们没有任何益处,倒不如留着,或许将来有一天能有办法对它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连续几天的商讨后,我们最终决定,将它留下,封存在卡塞尔本部的冰窖中,但不久后,秘党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分裂事件。 有一部分人认为黑王归来是不可避免的了,他们对这根指骨背后所展现出来的力量绝望,倘若根据预言,黑皇帝如期而至,那么人类现有的一切手段,都只是在做无用功,人类根本无法被拯救,屠龙只是在徒增伤亡。” “这就是校长你告诉过我的...末日派分裂的原因?因为...一根指骨?” “不,是指骨所象征的黑王的伟力,末日派认为人类和黑王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至尊必定会在约定之日归来。 他们和秘党的分裂毫无征兆,忽然有一天,就发起了叛逃,偷走了相当一部分宝贵的资料和炼金道具,原本他们还想侵入冰窖,盗走那根指骨,但被弗拉梅尔导师,也就是副校长操纵炼金阵拦下了。” “然后呢?” “背叛永不可被原谅,我们一直在找他们,但末日派就像是彻底消匿于这个世界,很多年没再出现过。” “后来为什么,校长又要让楚天骄带着这根指骨离开学院?封存在冰窖不好么?” “因为我们发现在冰窖中储藏未必是安全的,我们只发现过一根类似的指骨,而尼格霍格的遗骸,怎么可能只有一截半米长的骨头碎片呢?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有人,或者是有龙,在暗中收集这些东西,这一根只是偶然遗落的,他们隐藏在秘党看不见的阴影里,冰窖虽然是卡塞尔的保险库,具有相当程度安全保证,但目标也很显眼。 每一个在卡塞尔毕业的学生,都会在大三的馆藏课上,进入冰窖内部的开放区域参观,冰窖相当于是半开放的。 如果那些我们未曾得知的组织,突然发起袭击,我们未必能防御得住。距离预言之日越近,这种危机感就越为强烈,所以我私下决定,让楚天骄假死,带着这根指骨,离开了卡塞尔。” “这样么...我大致明白了,那楚子航呢?他的出生也是校长指示的么?” “不,不是,说实话,我得知楚天骄有一个儿子,也相当吃惊,楚天骄假死后,他在卡塞尔就是一个死人了,除非紧急情况,否则我们不会联系,在他离校后,我们每五年才会进行一次简短的通讯,我想,他大概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叫苏小妍的女人,然后生下了一个儿子。” 路明非松了口气,看来师兄的爸爸还是爱他的,而不是什么“一切都只是昂热校长的任务罢了”。 但呼出一口气后,他又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几秒,认真地问:“校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派楚天骄来这座城市,而不是其它地方?你那个时候,应该不知道,奥丁隐匿在这里吧。” 浴桶里的热水升起氤氲的白色雾气,水面映照出路明非的侧脸,隐隐有些冷意。 楚天骄,宝贵的s级战力,校长让他假死,难道只是为了给一根没什么鸟用的“指骨”打掩护么?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况且如果是要保护“指骨”,也没有必要非得在固定的城市定居,每个几个月换一座城市,当一个流动的目标,难道不好么? 那个时间段,校长肯定是不知道这座城市藏着奥丁的,否则楚天骄带着的就不是“指骨”,而是特制的武器箱。 路明非还没忘了,校长说楚天骄的言灵是什么。 时间零,这个因为昂热而得到广泛流传的言灵,每个卡塞尔的学生和教授都知道,校长是最顶尖的刺杀者。 在时间流速缓慢几百倍的领域里,六十帧的摄像头,甚至不能拍摄到他出刀的帧。 而对昂热来说,在楚天骄被派来这里时,这座城市和其它城市唯一的不同,就是路明非居住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社区。 “你的确变了很多,丢掉了盲目相信别人的坏习惯。”电话那头传来昂热的笑意。 “我觉得校长你不像是在乎一根硬邦邦指骨的人。” “我或许不在乎,但现在看来,奥丁很在乎,或许他有办法从中获得什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如实回答你,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是盟友,喜欢钻牛角尖的人,通常都是不讨人喜欢的,像我,就不会过问你把龙王的卵藏在哪里了。” “校长,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屠龙者。” “不,你并不了解我,在我的复仇计划里,我最仇恨的龙类只有一条,那条杀死了我的友人和导师的龙,只要能把他放在我厨房的砧板上,用拳头打掉他的牙齿,然后刨开他的肚子,把肠子抽出来跳绳,我这一生的夙愿就能得到满足。 我建立卡塞尔学院,成为校董,都只是为了这一个目的,除此之外,我所做的其它事情,只是为了担负起梅涅克他们留给我的、保护人类的责任。 梅涅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理想主义者,渴望世界和平,人人都富足安康,但我只是一个从贫民窟走出来的穷小子,好不容易见识到了剑桥大学的盛夏,那条龙却把一切都毁了,所以我要把他的一切也毁了,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相信校长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或许我们可以用他的心脏打一场棒球。” “额...很棒的想法,我没什么想问的了,校长,谢谢你的解答。” “这是我的义务,你要相信我是很可靠的盟友,哦,对了,祝你新婚快乐,恭喜,你和上杉绘梨衣的婚礼能如期进行下去了。” “谢谢校长的祝福。” “婚礼那天我会抽空来参加的,那就这样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好的。” 电话被挂断了。 路明非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个倒扣的圆筒状不锈钢料理锅,锅底很平,正好能充当桌面。 他从浴桶中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分,换上替换的格子衬衫和米黄色宽松短裤。 楚天骄被派来的目的很明显了,他是一个保险,给路明非安上的保险。 路明非从小就生活在“楚门的世界”,被校长派来的人全方位监视着。 一旦路明非表现出某种无法控制的异常,楚天骄就会收到昂热的专线电话。 整个卡塞尔历史上排名前十的超强执行官,拥有“时间零”的顶尖刺杀者,能在事态变化之前,将一切都抹杀在摇篮,所以他才数十年定居在这座城市。 路明非深深切切感受到了昂热屠龙的决意,这位年纪130岁的老人,不会为了无聊的感情在出刀时犹豫。 他苍老的胸膛里,复仇的火焰一日都没有熄灭,反而越发燃烧的旺盛,几乎要将他自己都当做干柴烧进去。 路明非轻叹一口气,背起搭在帐篷角不死斩和楔丸,掀开深绿色的幕帘里,走了出去。 身高两米,肌肉堪比健美教练的校工部员工系着围裙,点燃了煤气罐的火。 土豆炖牛肉的香味传到鼻尖,那边正在烧大锅饭,健壮的厨师们井井有条地削土豆、切土豆、切牛肉,然后放进炖锅里。 现在的时间是12点32分,正好是午饭时间。 天空渐渐放晴了,一缕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之间射到湖面,波光粼粼。 夏弥手里拿着两个餐盘,在厨师餐位前打饭打菜,粒粒分明的白米饭上浇上浓郁的土豆炖牛肉汤汁,再加上一盒黄桃罐头,一盒牛奶,以及一块高热量的巧克力,午餐算得上丰盛。 绘梨衣占了一个座位,朝着路明非挥挥手。 康斯坦丁和老唐,事先已经委托酒德麻衣把他们俩送走了,夏弥还能找借口糊弄过去,可eva数据库并没有老唐和康斯坦丁的资料,再怎么样,带着一个婴儿和小孩上战场也太古怪了一点。 青铜与火之王的复生,可不在路明非和校长的盟约内,要是暴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谨慎一点好。 没办法,他和校长并非亲密无间的关系。 毕竟这个老变态从他出生那天起就在监视他的生活,连他纸尿布穿什么牌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派了一个蛰伏起来的顶尖刺客,随时准备要他的命。 有一些东西,路明非实在无法和校长明说。 不过目前为止,双方还没有要决裂的倾向。 成为朋友的最好方式就是有一个共同敌人,而黑王,就是压在他们所有人头顶上的一座大山,或者说一颗足以毁灭地球的陨石更合适。 但距离那一天还有两年多呢,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否则天天担心黑王要活过来毁灭世界,那就变成“杞人忧天”了。 没吃午饭,肚子还真是有些饿,路明非拍拍脸,拉住绘梨衣的手带她一起去打饭,此时其他人还在湖边围观着什么,所以打饭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你怎么打两份饭?”路明非疑惑地看着夏弥手上的盘子。 “你洗完澡了?”夏弥回头看了一眼:“你去洗澡之后,有医疗小组给师兄做检查,二话不说就把他拉到病床上了,我这一份是给他打的。” “也是...他受伤那么重...”路明非拿起自己餐盘,“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题外话------ 感谢“云想衣裳花想容v”打赏的1500点币 “古天庭之主”打赏的500点币 “真昼”打赏的175点币 “无形毒药”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492857.html 第三百五十五章 暴血后遗症 医护人员们在泥泞的草地上搭起一顶白色的小帐篷。 帐篷内,楚子航坐在塑料的小凳子上,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专业的消毒和包扎了,全身各处都缠上了绷带,此刻,他正在接受下一步的检查,护士小姐温柔地握着他的手腕,用电子计量表测量他的血压。 很快,结果出来了。 在临床医学上,收缩压在140毫米汞柱以上和或者舒张压90个毫米汞柱以上的情况,方可诊断为高血压病。 而楚子航,测量出来的血压,是328个毫米汞柱。 180毫米汞柱的血压,就会有血管爆裂的风险,倘若正常人的血压达到328毫米汞柱,鼻子嘴巴耳朵会冒出鲜血,要不了几分钟,就会一命呜呼。 但混血种的血管柔韧度远超常人,所以楚子航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脑袋晕乎乎的,浑身乏力,想躺在床上睡觉。 这是暴血后的正常现象。以往在任务中使用完暴血后,他都会在当地订一个酒店房间,躺在席梦思的柔软大床上,睡到自然醒。 通常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只能在床上度过,醒来之后,身体的状况就会好很多。 但他不可能告诉护士,他使用了暴血。 虽然这位临时抽调过来的小护士也许不懂暴血是什么,但一旦她上报给卡塞尔,楚子航就将面临严格的审查,被限制人身自由。 “你为什么还没死!”护士小姐捂着嘴看着血压表上的数字,即使在混血种当中,328毫米汞柱的血压,也是极为可怕的,这已经超出了正常血压的三倍到四倍,水银血压计最高的测量值只有300毫米汞柱,在护士小姐的职业生涯里,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之高的血压。 楚子航抬头看了一眼,护士小姐脸蛋一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对不起,我不是在咒你死。” “不是,我是说...我嘴笨,对不起,对不起...”护士小姐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了脚步声。 夏弥从帘布后钻了进来,手里端着两个打好饭菜的餐盘。 “师兄,我来给你送...”她充满活力的声音忽然停下了,视线在脸蛋绯红的护士小姐和楚子航之间来回,最终停在了楚子航的手腕处。 护士小姐白白滑滑的小手,正握着楚子航的手腕。 夏弥板着脸把手中的一个餐盘放在楚子航身前的、那个搁着听诊器、温度计、针筒的一张折叠桌,然后霸占了一张小板凳,用勺子大口地往嘴里送饭,一边吃一边直直地瞪着楚子航的脸。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从帐篷外挤了进来,原本还算宽敞的小帐篷,顿时显的有些拥挤。 “那个...我先出去把数据上报给科长。”护士小姐似乎是觉得尴尬,逃似的离开了帐篷。 “看不出来啊师兄,才几分钟,你就又俘获了一颗少女心。”夏弥的腮帮子被米饭塞的鼓鼓的,铁制的勺子像是尖刀般插进了盖浇饭里,然后舀起一块牛肉。 她用力地咀嚼,把嘴里的食物咽到肚子里。 “小心噎着了。”楚子航关心道。 “我没吃早饭,肚子饿!” “这是在搞什么飞机?”路明非狐疑地看了一眼,拉着绘梨衣在一旁坐下,那张折叠桌,被用作他们的餐桌。 “师兄,医生那边怎么说?”路明非帮绘梨衣拆开牛奶盒的吸管,从锡纸封住的孔里插了进去。 “他们帮我做了伤口的包扎,除此之外,还测量了我的体温和血压。”楚子航拉开白衬衫,露出了里衣的绷带。 “伤势严重么?” “我感觉还好。”楚子航淡淡道。 但医生觉得不好,他在心里讲。 实际上,医生那边强烈要求他住院,把他送到设施完备的病房里去。 但住院就意味着更完善的检查,抽血、验尿... 从这些项目,是能检测出他的身体异常的。 特别是他的血,暴血才刚刚结束,他体内流动着的血更偏向于龙血的性质。 龙血和人类血液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液体。 龙血对于人类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效果,这种效果有时候可以强化人类的体格,就像是神话里英雄以龙血沐浴而获得坚硬不可摧毁的身体,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龙血对于人类是剧毒。 高危血统的混血种,他们的血液和龙血有相似的特征,不可控制的、灼热的恶之血,会和人类的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 此刻,楚子航血管里流动的血,就具有这种性质,这是很容易被察觉出来的。 所以他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住院,并与他的指导教授施耐德通了电话,获得了“不住院许可”。 “吃了饭,我们就打算回去,师兄呢?”路明非帮绘梨衣拉开了黄桃罐头。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吧,我和妈妈说了,我晚上要回家吃饭。”楚子航说。 “好。”路明非点点头。 “你呢?”路明非又问夏弥。 “我明天放假。”夏弥用吸管吸牛奶。 “那...你去我们家住一天,明天再找人把你送回去?”路明非试探性地问,看起来夏弥还不想回bj。 “无所谓,我都行。”夏弥一口把牛奶盒吸瘪了,然后动作飞快地拆开黄桃罐头,一口一瓣果肉。 楚子航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迟疑一下,问道:“你很饿么?” “我很饿又怎么了?”夏弥没好气地说:“女孩子就不能大口吃饭么?” “你饿的话,这份也拿去吃吧。”楚子航把面前的餐盘推过去。 “这算什么?讨好我”夏弥哼哼地说:“拜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本来这份就是我给自己打的。” “我吃过早饭了。”楚子航冷不丁的来一句。 夏弥忽然停下手中的勺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吃饱了。”她给路明非使了个眼色,端起空荡荡的盘子往外走。 “你们俩有什么过节么?”路明非望着夏弥离开的方向。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不太会说话。”楚子航默默拿起铁勺吃饭。 绘梨衣握着牛奶盒小口小口地喝,一脸呆萌地望着帐篷口。 “师兄,刚才我问了校长你的父亲。”路明非选择转移话题:“校长说你的父亲是卡塞尔排名前十的超强执行官。” “我对爸爸的这一面不是很了解...”楚子航望着角落里放着的村雨。 “你对他最深的印象是什么?”路明非对那个叫楚天骄的男人有些好奇。 “爱吃卤大肠,吃烤鸡翅的时候要加双倍辣。”楚子航不假思索地说:“还有经常会提醒我,要记得在睡前给妈妈热牛奶。” “这...听起来和前十的执行官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在那一晚之前,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那你还记得你爸爸和妈妈是怎么在一起的么?” “怎么在一起的...”楚子航沉默几秒,说:“妈妈说爸爸是个油嘴滑舌的男人,那个时候她在舞蹈团当台柱子,爸爸每天都准时守在会场厅的门口等她下班,她觉得爸爸说话好玩,稀里糊涂就结婚了,然后稀里糊涂生下了我。” 这是基本上是苏小妍的原话,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苏小妍听说生孩子会很痛,还去问医生能不能把孩子打掉,因为她怕疼。 但怀孕超过七个月就不能再做人流手术,一方面,七个月的胚胎太大,手术的风险极高,另一方面,此时的胚胎已经初步有了自我意识,不能再算作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活人。 小时候,妈妈常在楚子航耳边说,妈妈生你的时候可疼可疼了,所以你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好保护妈妈。 楚子航一直记得这些事情。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浪漫啊...哈哈...哈哈...”路明非尴尬地干笑几声。 怎么和校长那了解到的楚天骄不太一样,好歹也是几十年一遇的s级,路明非还以为楚天骄会是师兄这种酷拽拽的的形象,结果听起来,好像一个小流氓,还是那种穿着豆豆鞋紧身,专门骗人家漂亮女孩小流氓。 “嗯。”楚子航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头一勺一勺地吃饭。 他嚼的很细,因为他现在分泌不出多少唾液,咽不下太大块的食物。 吃过午饭后,护士小姐带着一位头发苍白的医生进来了,准备再测一次温度和血压。 路明非和绘梨衣帮他把空盘子端出去,遇见了在厨师餐位旁边炫水果罐头的夏弥。 夏弥又给路明非使了个眼色。 “你想干嘛?”路明非小声问。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你们和我一起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夏弥鬼鬼祟祟地说。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么?” “被别人听见了不好。” 最后三人找到了一处废弃的石料堆积地,旁边是长满铁锈的支架,大大小小的水坑里,有头大尾巴长的黑蝌蚪在游动,绘梨衣蹲下身,透过水面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蝌蚪的头。 “这里应该没人了。”路明非停下脚步:“你说吧。” 夏弥说:“楚子航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越过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师兄?他怎么了?” “他在和奥丁龙侍的战斗里,用某种方法提纯了自己的龙族血统,并且这不是他第一次使用,私下里,他应该使用过不下十次了。” “那种方法应该叫暴血,我听昂热校长说过。” “他现在的状态就和你女朋友换血之前差不多,但没那么严重,不过也快了,如果他再用几次,身体和思维就会开始向死侍转变。” “原来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以为我喜欢那根木头?一个寿命连一百年都不到的人类?”夏弥往上吹气,额前的垂发飞舞:“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龙王,他在我面前顶多就是一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只是这家伙以前弄的我很生气,所以我要报复回去。” “我可没说你喜欢他。”路明非小声嘟囔一句。 “总之,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再这么下去,楚子航会死的,变成一头没有自我意识的死侍,奥丁应该很乐意把他接纳为部下。” “为他换血就好了吧,和绘梨衣那时候一样。” “这就要你们自己去准备了,我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你。”夏弥说:“但帮他换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他的体质不如你的女朋友,所以不能承受龙王的血,你要再去找纯血的龙类,让其茧化获得胎血,但其它龙可不会像我和哥哥一样配合你们,其次你要还需要让诺顿准备新的道具,这些事情都很麻烦,既耗费精力也耗费金钱,你和他什么关系,值得你这样为他做?他又不是你老婆。” “说的也是...”路明非说:“但我也不可能看着师兄就这样变成死侍。” “其实也还好啦,只要他之后不使用那种副作用很大的秘法,情况暂时能稳定下来,但即便如此,他也很难活过30岁,那种法子会透支他的寿命。” “情况这么严重么?” “我建议你去把这件事告诉他,不过我想他应该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活不长久。”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 想来师兄是为了打倒奥丁,才这么拼命地追求力量。 但奥丁的事交给他就好了,师兄真没必要这么拼命,提前退休回去过养老生活不也蛮好么? 等到后面找到了奥丁的老巢,再把奥丁的龙侍抓回来给师兄换血,事情就能顺利解决了,怕就怕师兄后面再使用“暴血”,让身体的情况再度恶化。 “我找个时间和他聊聊吧。”路明非心里还在想该怎么开口。 三人又绕回了营地,楚子航换上了黑色的便装,从白色的小帐篷走出来。 酒德麻衣开着大轮胎的越野车,从高架桥的另一条路行驶过来。 因为桥梁断裂了,只能从远处绕路抵达这边。 正在四人汇合,准备上车离开之时,忽然,校工部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肌肉男喊停了楚子航。 “请等一等!”他拿出一叠照片,装裱照片的膜被水浸透了,但好在照片还能看得清。 他把照片放到楚子航手里,众人围观而看,竟然是楚子航和苏小妍的合照,但从拍摄角度来看,似乎是盗摄的。 照片上的楚子航略显幼态,那个时候他还在读初中或者小学,牵着妈妈的手,身后是高大的摩天轮,年轻的苏小妍很美,体态因为跳舞而显得修长曼妙,戴着墨镜,手里拿着草莓味的甜筒,嘴角有淡淡的奶油痕迹,从视角来看,拍摄者似乎是趴在草丛里拍的。 明明是一张偷拍照,却把苏小妍拍的很有氛围感,像是照相馆里的那种艺术照。 /62/62643/18493440.html 第三百五十六章 楚天骄(4.6k) 楚子航一张张地翻过照片,照片的角标上好像用红色记号笔写过字,但因为被水浸泡,已经看不清了。 他清晰地记得照片里的场景。 他穿着白色的比试服,在少年宫的剑道馆里跟着剑道老师挥剑,妈妈在舞台上挥舞着卷成筒状的海报,为他加油。 然后是“爸爸”送给妈妈的第一辆车,一辆粉红色玛莎拉蒂,妈妈搭在车把手边,对着镜头比了个耶,但不是偷拍的镜头,而是“爸爸”的镜头,本来在照片上,“爸爸”也会入镜,但他的脑袋被人抠掉了。 还有商场,小楚子航和妈妈坐在星巴克的座位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吃巧克力慕斯蛋糕。 每一场照片都是偷拍的,隔着草丛,隔着玻璃,隔着雨幕... 妈妈在照片里呈现出很多种样子,欢笑的、凝眸的、孤单的,像母亲、小女孩、妻子,略显青涩的楚子航总是板着一张脸。 给人的感觉,拍摄的人像是什么变态跟踪狂。 翻到最后一张,楚子航忽然愣住了。 那是一张全家福。 拍摄地点不是游乐场,也不是别墅,是简陋的农贸市场。 昏暗的天飘着零星的雪,三人的背后是一辆面包车,后备箱打开,腊肉和香肠装在红颜色的塑料袋里,一袋青提,散装的酥糖和绿豆饼,两箱纯牛奶,还有一个没开封的崭新电动小火车玩具。 穿羽绒服的小孩子戴着毡帽,手里拿着一只被掐断了钳子的小龙虾,高高地举起来。 那是6岁的楚子航,站在他左手边和右手边的,是他的亲生爸爸和妈妈。 妈妈对着镜头发愁,爸爸左手里拿着装卤水的塑料盒,里面是刚买的热乎卤大肠。 全家福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下了字。 “我最爱的儿子”,“我最爱的老婆”。 楚子航忽然明白这些照片是谁照的了。 悄悄跟在他们母子俩后面拍照,像是那个男人会做的事情。 他是卡塞尔排名前十的执行官,变装和跟踪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当初还要分开呢?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心爱女人的手,却毫无作为地拱手把她推到了别的男人怀里,弄的只能像是变态跟踪狂一样偷拍。 卡塞尔的“s级”执行官,是绝不会缺钱用的,即使身无分文,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赚来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但那时候,家里的生活一直紧巴巴的,特别是在生下楚子航之后,妈妈原本都准备退出舞蹈团,但为了楚子航的奶粉钱,不得不重新整理旧服装,去赚钱补贴家用。 “你爸爸就一点好,每天我下班都会来接我。”妈妈曾经用开玩笑的语气和楚子航讲过。 然后妈妈就开始精心地打扮自己,在镜子前挑选小裙子,把外婆留给她的首饰从精致的小盒子里拿出来,珍珠耳坠,千足金项链,玉镯子,她忽然变得光彩照人,风情万种,身上飘着淡淡的香水味道。 “子航乖,饿了就吃面包,妈妈晚一点回来。” 她总是抽爸爸出去和同事喝酒的晚上出门,留下楚子航一个人在家,电视机播放着动画片,小火车玩具在循环的轨道上咔吱咔吱地前进,直到电池没电,喝醉了酒的爸爸和风风火火的妈妈从门外挤进来,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妈妈抱着楚子航,去里间睡觉,爸爸醉倒在客厅,浑身散发着酒臭味。 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离婚了,楚子航被法院判给妈妈,住进了大别墅,穿上了几万块钱的名牌新衣。 但他们一家三口再也没聚在一起过,只有楚子航在爸爸妈妈之间来回,好像这个家还存在着。 再后来,男人消失在那个雨夜,这个支零破碎的家,终于彻底瓦解了。 “我们在一间废弃的厂房里找到了这些照片,似乎是被水冲出来的。”校工部的人说。 上百台抽水泵正在马力十足地往外抽水,湖的深度,已经肉眼可见地下降了,校工部的人进一步的搜查中,偶然发现了这些照片。 他们当中有人认得楚子航,在去年的暑假里,这位“a级”专员,给过他们不少照顾,因此立刻有人拿着这些照片找到了楚子航。 “可以带我过去么?”楚子航抬头问道。 校工部的人指了一个方向:“请跟我来吧。” 路明非走在水泥路上,和夏弥、绘梨衣一起分享这些照片。 “哇塞,师兄,你从小就是面瘫吗,都不笑一个的。”夏弥指着小时候的楚子航说。 “这张照片不是笑了么?”路明非手里握着那张全家福。 “可爱。”绘梨衣说。 “哪里哪里?”夏弥凑过来看,认真一看,还真是有微小的弧度。 路明非的关注重点不在楚子航身上,而是在他身旁的楚天骄。 黑色的短发,大冬天也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角塞进了裤腰带里,很有上世纪港台明星的感觉,从五官来看,他的确很帅,也难怪苏小妍当年会喜欢上他,但手里的卤大肠让他的气质掉了一大截。 校工部的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一座灰白色的三层小楼附近,之前这里的一楼被水浸没了,但多亏了抽水泵的辛勤工作,水位已经下降到废料堆积区。 “这里是...” “师兄你来过这儿?” “爸爸以前在这里上班,我曾经来拜访过。” 楚子航顺着记忆,从长长的走廊进去。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这片厂区已经被法院贴上了封条,封条上写着“寰亚集团破产清算”。 但看门的老大爷见他眼熟,还是为他打开了门,带他去找到了爸爸的单人宿舍间。 “照片就是在这附近捡到的。”校工部的人说:“飘在水面上,我们的潜水人员把它们收集起来。” “嗯。”楚子航点点头,继续往里走。 拐过一个弯,有一个房间,锈蚀的门锁掉落在地上,门似乎被水冲开了。 那就是楚天骄曾经的宿舍。 一群人进入房间,正中间是一张湿透了的床,其它诸如热水壶、水杯等日常用品被散乱地冲落,白色墙皮被水泡的发裂,脱落着掉下。 楚子航觉得奇怪,因为唯独这个房间还有很多积水,他敏锐地感觉到床垫有什么问题。 上一次来,是那位老大爷陪着他一起的,他们只在这间屋子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东西,楚子航就回去了,也没想过要搬开床垫,正常人一般都不会想到床垫会被动了手脚。 但那个男人,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楚子航迫切地想要抬起床垫,他离那个男人隐藏起来的一面很近了,但他忘了自己还处在暴血后的虚弱期,浸透水了的床垫是原本重量的好几倍,他忽然一下没站稳,踩滑了朝后倒去。 一个娇小的怀抱接住了他:“师兄,吃豆腐也不是你这样吃的啊,好没技术含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楚子航从夏弥的平板胸怀里站稳了身形。 “要是你是故意的,我已经在喊非礼啦。”夏弥扶住了他。 “我来吧。”路明非自告奋勇,抬起了床垫。 床垫下方是一个实心的金属墩座,但床垫和墩座并非完全吻合,有些许错位。 一个严密拼合的暗门映入眼帘,铁皮和铁框架焊好,还加了一把沉重的挂锁。 隐约能看到水从暗门的缝隙中涌出来。 路明非拔出楔丸,刀锋和铁锁碰撞出火花,锁开了,两侧的暗门因为重力掉落,这是一个隐秘的地下室,装满了水。 “看样子,要用抽水机把这里的水抽干才行啊。”路明非挠挠头。 虽然他可以直接潜水,这下面的水,因为长期未曾流动过,有一股难闻的水臭味,像是臭皮鞋,他才洗了澡换了衣服,属实不是很想跳进去。 “等等...”楚子航蹲下身,从校工部那里要来强光手电筒,对着暗门照下去。 射灯没有照到墙壁,而是照到了一个大约直径两米的破洞,就贴着暗门边大约七八米远的位置。 “有人挖隧道来过这里?”路明非皱眉。 楚子航摇摇头:“这个洞应该是我使用君焰无意中炸出来的,这边属于工厂员工的居住区和办公区,地势比建筑工人居住的集装房区域要高一些,水位也要更高一些,地下室的墙壁和下面的区域相通,炸开后,就变成了一个连通器,水位会趋于一致,地下室里的水,会从那个洞里被吸出去,照片应该就是从那个洞里被冲出来的。”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路明非用睿智的眼神夸赞楚子航渊博的知识,他早就忘记连通器是初中物理就学过的东西了。 “绘梨衣有办法封住那个洞么?用冰暂时把那里冻结住。”楚子航问。 “对啊!还有绘梨衣!”路明非才想到。 因为他们一直在用中文交谈,绘梨衣其实弄不懂他们在干嘛,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在和大伙逛街,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于是路明非用日语给绘梨衣完整地说明了一遍他们在干什么。 绘梨衣:“所以要想办法把这下面的水给抽空是吧。”(日语) 路明非:“对,但是要先把那个洞给封住,不然好像不行。”(日语) 绘梨衣(认真脸):“我明白了,包在我身上吧,sakura和大家先出去。”(日语)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交给了绘梨衣,其他人被要求撤离,路明非顺便也把校工部的人给赶走,只留下自己人。 “她要干什么?”楚子航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真的有好好告诉她要做什么事情么?”夏弥也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路明非。 此刻三人退到了楼外的露天停车场蓬,离小楼有十几米远,绘梨衣隔着窗户和他们招手,微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放心吧,绘梨衣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她都要二十了,已经是个成熟可靠的大人了。”路明非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的老婆。 话音刚落,那栋三层高的小楼墙壁,无声无息地崩解出一个大洞,绘梨衣双手合十,眼里迸射出金色的光芒,水泥地面上裂开一条深深的沟壑,由浅到深处,尽头的大地轰然塌陷,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的深井,地下室被强行挖开,暴露于阳光之下,其中的水顺着沟壑潺潺流动,流入了那个深井之中。 绘梨衣高兴地挥手,脸上写着“快来表扬我”。 路明非走过去和她击掌:“绘梨衣好厉害。” “嘿嘿。”绘梨衣喜滋滋地笑了。 “这对夫妻,是笨蛋吧...”夏弥缓缓道。 “问题顺利解决了不是么?”楚子航望着地上那道至少10米深的沟壑,小心地绕边走,以免掉下去。 尘封多年的地下室终于暴露在他的眼前。 有一根钢管立着,楚子航和夏弥顺着钢管滑下去,路明非背着绘梨衣,从高处轻盈地落地。 因为水流,里面的布置被冲的乱七八糟。 但一眼望过去,还是能看到很多东西。 比如经典的爵士乐黑胶唱片,这种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可存世量已经不多,某些版本简直就是天价。 再然后是雪茄,楚子航捡起一根,虽然被水泡的发皱,但还是认出了它的牌子,古巴产的最正宗的雪茄,不止这一根,全部都是。 还有威士忌,最浓烈的岛屿威士忌。 中央是一张舒适的大床,铺着澳大利亚绵羊皮。 老式相机落在地板上,旁边还有洗照片的全套设备。 角落里是健身设备,哑铃个头比楚子航脑袋都大…… 阳光从破裂的楼层墙壁照射进来,楚子航仿佛看见了那个男人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他穿着勾勒出肌肉线条的紧身t恤,游走在这个空间里,叼着雪茄烟捧着威士忌,他靠在水池边冲洗相片,低音炮放着猫王1956年演唱的那首《伤心旅馆》。 在楚子航心里老爹一直骚骚的,但他想不明白那股骚劲从何而来,一个在工厂给老板开车的司机,除了能在洗浴中心吹牛,还能做什么呢? 今天他终于明白了,他的老爹懂最好的雪茄和最好的烕士忌,爱听猫王好玩摄影。 那个男人去过很多地方,有过很多的经历。 他本是那种刀头舔血的人,一辈子和普通人的生活都没有关系,陪伴他的只有香烟烈酒和冰冷的佩刀,兴致来了,或许去酒吧邂逅一夜情,他很容易就能让女人们痴迷。 但他错误地爱上了一个叫苏小妍的女人,那女人跳舞跳得很好,以他的本事追一个美且笨的女舞者太容易了,他们结了婚生下了孩子,一切都很美满。 他过了那么几年普通人的生活,他贪恋这一切,却不得不遗弃,因为他知道,最好只让香烟、烈酒和尖刀陪在他的身边,否则终有一天,他将会给自己的妻儿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最后他将老婆和儿子都推开了,甚至还提前找好了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多酷啊,这就是楚子航的老爹。 但如果老爹没这么酷就好了,如果他真的就只是一个爱吃卤大肠和双倍辣鸡翅的司机,或许他们一家人还在过着普通幸福的生活。 楚子航忽然有些埋怨那个男人,真想对他抱怨,为什么当年没忍住,要爱上自己的老妈。 况且既然爱上了,至少要负责到底吧,中途撤退算什么男人。 但他再也没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他拿出那张全家福,手指轻轻摩挲。 男人的脚下有他自己的签名,用飘逸艺术体写着“楚天骄”。 一切,真的都成为过去式了。 “爸爸,你还活着么?”楚子航轻声问。 “怎么了,师兄?”夏弥在他的额前挥挥手,“感觉你好失落。” 楚子航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我要叫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感受另一个人的温度。” “感受到了么?” “嗯,谢谢。” 楚子航松开了手,但夏弥又握住了他的手。 “有时候,还是不要勉强会好一点哦。” /62/62643/18502520.html 第三百五十七章 婚礼预热前 阴郁的天空久违地放晴了,温暖的阳光照在街道边光秃秃的树枝上。 家家户户都打开了窗户,去呼吸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 人群从封闭的房间里走出来,农贸市场的卷帘门向上拉起,卖猪肉卖蔬菜卖水果的摊位摆在热闹的集市上,商场的百货超市人满为患,大家争先购买着各种日用品,到处都是一片复苏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政府发通告,明天恢复一切正常运转,学校和企业重新开课开工。 此时,中心别墅区内,一辆迷彩的越野车驶过,停在中心湖附近一个带花园的别墅前,门牌号上写着“23号,路先生家” 隔壁是“22号,鹿先生家”,这栋别墅属于楚子航的后爸,鹿天铭。 下午2点24,路明非和绘梨衣从后座拉开车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夏弥跟在他们身后下车,搀扶着楚子航从副驾驶下来。 “这真是...乱成一团啊...”路明非望着院子被风暴席卷过的园艺林。 小兔子只剩下一个前掌,小鹿更是什么都不剩了,只有光秃秃的树丫,那颗笔直的日本罗汉松折断了,断裂口的树皮连着上半部分的树干。 因为暴雨,中心湖上升的水位淹没到了院子的边缘,草地皮翻了一角,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泥水痕迹。 带花园的别墅虽然空间很大,很漂亮,但就是打理起来特别麻烦,要想花园恢复如初,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 “呀,明非和绘梨衣回来啦。”院子里的苏小妍打了声招呼,她抬了张躺椅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妈妈。”楚子航也抬手打了声招呼。 “子航,你也回来啦。”苏小妍坐起身。 “我路上遇见了路明非他们的车,顺路就载回来了。” “这位是?”苏小妍疑惑地看着夏弥。 “我是路明非学长和楚子航学长的学妹,夏弥。”夏弥很有礼貌地问好:“阿姨,你好。” “哦哦,我是楚子航的妈妈,苏小妍,你叫我苏阿姨就好了。” 一番寒暄之后,苏小妍忽然向路明非打听起来:“你们家当时请的家政公司是哪一家啊,有联系方式吗?。” “他们是国外的公司,这几天的业务排的很紧张,恐怕不好来帮忙。”路明非知道苏小妍说的是校工部,他其实也想让校工部来帮忙,但这几天,校工部不太好抽出人手,因为要在那片出现过反应的厂区做细致的搜查工作。 “那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吗?”苏小妍继续追问,事实上,她的好闺蜜们也在到处询问有没有那家公司的联系方式,但太太们动用了多方人脉,都没听说过哪一家家政公司,有体格健壮的像是特种兵的家政人员在职。 “我也不太清楚。”路明非有些为难,他不可能把校工部的联系方式给苏小妍。 校工部是卡塞尔安插在世界各地的编外人员,大部分是退役之后的特种兵,职责是帮助执行部专员们排除任务执行中的困难,例如运送武器设备,或者充当飞机驾驶员和司机,可不是帮富家太太做家务。 “妈妈,还是请我们以前请的那家来处理吧。”楚子航帮着路明非开脱,“我待会去给他们打电话。” “好吧。”苏小妍显的有些失落,她是个闲不住的女人,虽然有儿子陪着,但在家里憋了九天早就憋坏了,本想请来那天秩序井然的大队来解解压,但似乎是没这个机会了。 “那今晚来阿姨家吃个饭怎么样?”苏小妍拍拍脸,打起精神,“好久没见,我可想绘梨衣啦。” “好呀。”路明非点头答应,微笑道:“我们正愁冰箱里没食材呢。” “我待会让子航来叫你们。”苏小妍高兴地说。 “那我和绘梨衣先回屋子里看看。” “去吧去吧。” 路明非给夏弥使了个眼色,让她跟过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从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来到摆有石墩子的阶梯。 这间别墅采用的是法式装修,拱门的线条分明,凹凸有致,院子很大,足足有1500平米。 “你们两个,住这么大的屋子?”夏弥左顾右盼,眼珠子盯着那个灌满了雨水的露天游泳池。 “我们也才搬进来没多久。”路明非打开门,按下门口的电灯开关,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吊灯照亮了崭新的红木家具和亮锃锃的瓷砖。 虽然外面风吹雨打,但走之前他和绘梨衣记得关好了门窗,所以屋内依旧很整洁。 门口是鞋柜,里面放着新的拖鞋,旁边还有一个洗手池。 他们换上拖鞋后,稍微洗了洗手,走进了会客厅,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照在光滑的瓷砖上,金灿灿的像是麦穗的颜色。 “我记得客房应该是在...”路明非穿越会客厅旁边的走廊,打开了一个尽头房间里的门,床单和被子已经铺好了,一尘不染。 “你今晚就睡这儿吧,里面有独卫和浴室。”路明非拍了拍柔软的床单。 夏弥一屁股坐了上去,嗅到了淡淡的檀木香味。 紧接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又带夏弥在屋子里逛了逛。 “私人影院?” “健身房??” “活动室???” “还有棋牌室???” 夏弥看着这间麻将室里盖着红布的机麻,这就是有钱的人类在现代的生活么? 她在bj的那个小房间,甚至还不如这间别墅一个储物间...不,连厕所都比那儿大。 “你们买这栋楼,花了多少钱?”夏弥深吸一口气。 “好像差不多两千万吧。” “两千万!”夏弥嘶地吸了一口凉气,掰着手指数两千万是多少钱。 好多好多的小钱钱在绕着她的头转,她伸出手去抓,那些可爱的小钱钱却弃她而去,飞向了远方。 如果她有两千万,她宁愿把这些钱挖个洞藏起来,也不愿意花出去。 痛,太痛了! “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夏弥捂着心脏深呼吸。 龙类的贪财性格,是宁愿死的时候死在宝石和金币堆里,也不愿放手。 拥有财富这件事,本身让龙类感到快乐。 夏弥很久没有在钱堆里洗过澡了,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 路明非也懒得管她,都不知道多少岁的龙了,难道还要别人来哄她不成? 他翻开冰箱,开了两罐快乐水,和绘梨衣碰杯畅饮。 坐在客厅的液晶大电视前方,两人拿起ps手柄,打算打几盘街霸放松一下。 就在这时,路明非的手机却响了。 “又是谁啊,这个时候打电话。” 来电联系人:岳父大人。 路明非立刻正襟危坐,按下了收听键。 “岳父,有什么事吗?” “我女儿在哪?”上杉越苍老但威严十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 “绘梨衣在我旁边。” “你们那边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从卡塞尔那里拿到了一个校董位置,现在人在那不勒斯的国际机场,准备去校董会开会。”上杉越那边有飞机降落和英语播报的女声。 “岳父大人辛苦了。” “我女儿有受伤么?”上杉越丝毫不过问女婿一句话。 “没有,她一根汗毛都没伤到!”路明非打包票,顺便把手机递给了绘梨衣,示意她给上杉越打声招呼。 “老爹,下午好。”绘梨衣乖巧地说。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几秒钟。 “下午好,我的女儿,愿神庇佑你。”上杉越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掩盖内心的惊讶。 “嗯嗯,老爹拜拜。”绘梨衣手指看着就要按下红色的挂断键,她可不想听某人唠叨,她只想和路明非玩会游戏。 “等等!”路明非把手机夺了回来。 上杉越这么忙还抽空给他打电话,绝不会是慰问他们两个有没有出事。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会打电话,而是用邮件交流了。 毕竟绘梨衣换血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既然打电话过来也听不见宝贝女儿的声音,只能听见路明非这个拱了他家小白菜的臭小子瞎吹牛,那为什么自找怨气呢? 没能挂断通讯,绘梨衣很是遗憾地收回了手,装作无事发生,双手捧着可乐,一边小口地喝,一边看向别处。 “绘梨衣她...情况怎么样了?”上杉越小声地问。 “她现在能正常说话了,其它方面也没有问题了。”路明非点点头,没有细说,只是暗示绘梨衣已经脱离了死侍化的危机。 上杉越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压在心头的重担落下了:“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必须对你说,谢谢你,救赎了我的女儿,这是我,还有稚生、稚女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口中的救赎,不只是指路明非帮助绘梨衣解决了危险血统的危机,还有路明非对绘梨衣内心的救赎。 从女儿刚才的语气来看,她在那边玩的很开心,很满足,甚至不想让他这个老爹来打扰她和路明非的两人世界。 “我才是应该说对绘梨衣谢谢的那个人。”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小脑袋,“她也救赎了我,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 “多余的抒情就没必要了,毕竟我家乖女儿都嫁给你了,我们也不欠你的。”上杉越说:“我给你打电话,是要通知你,我从日本派了一批人帮你们筹办婚礼,得到暴雨停下的消息后,他们就出发了,大概今晚就能到。” “是蛇岐八家的人么?” “家族的人懂什么浪漫和爱情,他们都是一群冥顽不灵的老古董,在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有个屁的爱情!”上杉越语气不善。 直到今天,他还对自己当种马的日子耿耿于怀。 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爱上过一个女人,他和女人之间,只有肉体的关系。 在夏洛特修女的教导下,他本该是一个信仰上帝的善良小伙子,本该在法国的乡下小镇上娶一个淳朴的农家姑娘,成立一个家庭,或许养育三四个孩子,过着普通却幸福的生活。 但家族的人却把这一切都毁了,他们用酒肉财色掏空了上杉越思想,把他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上杉越一度认为自己丧失了爱人和被爱的能力,这冗长的一生,除了妈妈,绝不会有女人眼睛饱含爱意地对他说“我爱你”,他从那一双双形状大小各异的女人媚眼里,看到的只有顺从和欲望。 所以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子女也遭受到这种事情,他们应该自由恋爱,和一个他们爱的,也爱他们的伴侣结婚生子,成立一个美满的家庭。 “总之,我派来的那个人很懂浪漫,通过了我、稚生、和稚女的三重考核,我们一致认为他是婚礼最好的筹办人。”上杉越接着说:“我待会把他的联系方式用邮件发给你,等到他抵达机场后,会主动来联系你,你今晚去和他见一面,认个脸熟。” “结婚是你和绘梨衣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你们有想法,就按你们的来,如果没有,他会给你几套方案,帮你们制定细节。” “我明白了,岳父!”路明非郑重地点头。 婚礼的举办,终于要踏上正轨了,多少让人有些紧张,这可是一个人人生最重要的几件事之一。 话说回来,那个神秘的筹办人,到底会是谁呢? 但路明非还没开口问,上杉越又说话了:“就这样吧,你把电话交给我女儿,我有事情要和她说。” “好。”路明非把手机递过去。 “乖女儿,老爹问你件事。”上杉越以非常严肃地语气说话:“还记得老爹和你老哥在你离开日本之前教你的么?” “记得。”绘梨衣点点头。 路明非心提到了嗓子眼,疯狂在一边给绘梨衣打手势。 “那...” “没有,老爹。” 绘梨衣一只手把路明非拉了过来,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和sakura,还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绘梨衣撩起了耳边的垂发,酒红色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路明非的眼睛,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手机被放在一边,热吻的两人都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题外话------ 感谢“尘nasa”打赏的1500点币,“真昼”打赏的175点币,“珏悦”,“弦墨”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512289.html 第三百五十八章 喝多了 “腾”的一声,灶台上升起幽蓝色的火焰,楚子航端着装满水的不锈钢锅,将其放到铁制的三角架台上。 一旁的大瓷盘里,装着水饺,都是下午包的,馅是猪肉韭菜馅,肉馅和韭菜是佟姨从市场新鲜买的,楚子航和妈妈一起包完了308个饺子。 因为妈妈想要下厨,所以楚子航就提出了吃饺子的建议。 他全程在一旁指导并检验质量,确保包出来的饺子没有质量上的问题。 为什么选饺子,是因为包饺子,煮饺子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妈妈包饺子的时候很开心,这件事让她很有参与感。 等待水烧开,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后,楚子航才招呼着一旁洗葱剥蒜的妈妈,让她用筷子把饺子小心地夹入锅里。 308个饺子没全部煮完,今晚吃饭的人一共有六个,按平均食量,一个人30个来算,煮180个就够了。 楚子航一共在盘子里放了200个,他现在的食欲不是很旺盛,吃十五个就差不多了,妈妈的食量也小,顶天了二十个,佟姨年纪也大了,吃不了多少,所以大约能剩下将近150个,这150个饺子,都是给路明非、绘梨衣和夏弥准备的。 如果不够,再把冰箱里的拿出来现煮。 除了饺子之外,佟姨还去市场里买了些熟食,手撕鸭、凉拌鸡、卤大肠、酱牛肉等等。 算不得什么很高级的料理,却是苏小妍和楚子航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通常只有在楚子航的外婆来这边探望的时候,家里才会摆上这么一桌菜。 “妈,我去叫路明非他们过来了。”楚子航说。 “去吧去吧。”苏小妍手里拿着铁勺在锅里缓缓搅动。 楚子航还是有些不放心,把佟姨从用餐桌那边叫过来帮忙调蘸水。 走之前,他给佟姨一个眼神。 佟姨布满皱纹的脸很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看好夫人,不让她乱来。 楚子航这才放心出门了。 天色已暗,院子里还是一片乱糟糟的。 他给园艺公司打了电话,那边说明天才能派人来,因为好多的员工都没到公司报道,暂时组织不起有效的处理队。 也没办法,毕竟一场持续九天的台风暴雨,对生活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这座城市还需要恢复元气,想要回到以前那样运转的状态,起码还得花个几周的时间。 楚子航也和施耐德教授请了病假,假期很轻易就被批准下来了。 他被一大群死侍围攻的画面,被eva传到了卡塞尔的中央控制室,施耐德教授本以为他的生还几率很低了,没想到竟然硬撑着活了下来。 作为亲身参加过实战的退役人员,施耐德很清楚那种劫后余生的感受,从医务人员检查的结果来看,楚子航的伤势严重,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楚子航来到23号的自动铁门前按下了门铃,接通别墅内部后,说:“晚饭做好了。” “等等师兄,我们马上就出来!”路明非的声音传出,还有机麻的响动的声音。 他们在打麻将? 三个人怎么打? 没过几分钟,别墅的门开了。 四个人从门内走了出来,路明非、绘梨衣、夏弥,还有一个体格壮硕如熊的光头佬。 他整个人都是海蓝色的,从海蓝色的缎面西装到海蓝色的皮鞋,无名指上带着巨大的海蓝宝石戒指,胸前戴着红珊瑚胸针,骚包的气质一览无余,第一眼看见他,你就很难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楚子航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认出了这个男人。 两人曾经见过。 在日本新宿的街道,那个女士们人满为患的牛郎店。 这一位就是高天原的店长,牛郎们的老大,座头鲸。 只要你见过座头鲸,即便没有楚子航这样的记忆力,也很难忘掉他。 他的气质太过于独特了,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师兄,这是座头鲸,我们都叫他鲸店长。”路明非介绍道。 座头鲸当然不是牛郎店店长的真名,这是艺名,他的本名叫做岛琦阳介,之所以取艺名,就是因为本名不太顺口,所以大家都用更好记也更好念的“鲸店长”称呼他。 “这是我的师兄,楚子航。” “你好,鲸店长。” “你好,楚君。” 楚子航和座头鲸握手。 座头鲸的中文在日本人当中算得上流利,在当牛郎店老板的十几年里,他不止接待日本的客人,东京作为世界闻名的旅游胜地,每年都会有很多其它国家的人到这里旅游,牛郎店也是外国人们十分好奇的景点之一。 在旅游旺季,店里接待的外国游客,有一大部分都来自中国,所以就算是高天原的侍者,也能听懂简单的中文,座头鲸作为老板,更是细心钻研过。 座头鲸下午五点就到了,比路明非预想的时间还要早上好几个小时。 “让尊贵的客人等待,有违我的职业道德。”座头鲸在电话里如是说道。 所以他一抵达机场,就给路明非打电话约定见面的时间。 路明非没忘了他,那时候苏恩曦用金钱攻势把高天原收购了,明面上座头鲸是高天原的老板,实际上,这个老板却变成了路明非。 那段时间里,他还和座头鲸一起在员工休息室打过牌,虽然没有过命的交情,但算得上是熟悉的朋友。 得知上杉越派来的婚礼筹划人是这位退役的海军自卫队军官后,路明非就邀请他来到自己家里做客,顺便就在家里商讨婚礼细节了,也懒得出门。 路明非和绘梨衣都喜欢宅在家里。 去bj逛了九天,他们对逛街这件事都有些厌烦了。 等座头鲸到了之后,四个人闲得无聊,就跑到了棋牌室去研究麻将。 四个人都是麻将新手,大伙都是菜鸡,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楚子航按下门铃,他们才发觉到饭点了。 “师兄,多一个张嘴吃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路明非问。 “没问题。”楚子航表示家里的储备粮够多。 “那在下就叨扰了。”座头鲸鞠了一躬。 “师兄,今晚吃什么?”夏弥蹦蹦跳跳地跑到楚子航跟前。 “主食是水饺,韭菜猪肉馅。”楚子航淡淡回应。 “水饺啊...”路明非缓缓道。 “好吃么?”绘梨衣问。 “好吃,绘梨衣一定会喜欢的。”路明非说。 “我听说在日本,饺子都是用来炸的,是不是啊,鲸店长?”夏弥拍了拍座头鲸的手臂。 “日本人吃饺子,或炸或煎,很少有煮的。”座头鲸点点头:“夏弥小姐真是见多识广。” “我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 “这说明夏弥小姐有一双擅长观察细节的美丽眼睛。” “鲸店长可真会夸人。” “夏弥小姐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是大海。” “为什么用大海来形容?” “因为大海很深,深到要把人吸进去,勇士们总是渴望征服大海,最后却深陷于其中。” “哈哈,你的意思是我很难被征服么?”夏弥被逗乐了。 “是大海的魅力,夏弥小姐的魅力,就像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海,充满着神秘感和未知感。” “神秘和未知么...”夏弥深深地看了一眼座头鲸,不做声了。 来到楚子航的家中,众人洗手换鞋,从装饰豪华的大厅进入一处小餐厅,精美的装修就像是星级饭店里的高级包间。 苏小妍已经坐在座位等候了,筷子上夹着一片酱牛肉,嘴里嚼着什么。 “苏阿姨好。”夏弥打了个招呼,假装自己是乖乖女。 “你好啊,夏同学。” “妈妈,饺子煮好了么?”楚子航问。 “快了,佟姨说还有5分钟,我就从厨房出来了。”苏小妍指着一桌子的菜,“你们也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哎,这位是?”苏小妍忽然瞅见了光头锃亮的座头鲸。 “初次见面,夫人。”座头鲸递过去一张名片,职位上一栏用中日英三种语言写着“源氏重工技术顾问”。 “你是日本人?”苏小妍饶有兴趣地抬起头。 “是的,我这次来,是为了帮助路先生和绘梨衣小姐筹办婚礼,请原谅我的叨扰。” “婚礼?!”苏小妍吃了一惊:“明非和绘梨衣要办婚礼了么?” 她只知道绘梨衣是路明非的未婚妻,还没听说过婚礼的事情。 “在日本,男子满18岁,女子满16岁就可以在区役所登记结婚了,路先生和绘梨衣小姐此前已经在东京的区役所办理过手续,我这次前来,就是接受绘梨衣小姐的父亲和哥哥的委托,筹办婚礼。”座头鲸认真道。 “就在这个月月底,30号。”路明非也补充一句。 “婚礼啊...真好...”苏小妍摸摸脸。 说着,她又埋怨地看了一眼楚子航。 楚子航暗道不妙,连忙找借口离开:“我去厨房帮佟姨端饺子。” “大家坐,先吃饭。”苏小妍也招呼着说。 很快,饺子端上来了。 楚子航为了避免妈妈的催婚,说多了一个人,怕饺子不够吃,找了煮饺子的借口又跑到厨房去躲着了。 家里有客人,苏小妍也拿他没办法,就一边吃一边询问路明非他们婚礼的事情。 绘梨衣和路明非办婚礼的消息,似乎让苏小妍十分感慨,她从冰箱里拿出了冰啤酒,一口气干了一整瓶。 “今天高兴,陪阿姨喝两杯。”苏小妍给路明非倒酒。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夜慢慢深了,一桌菜也被消灭,变成了空盘子。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举办?”苏小妍脸蛋微醺。 “还有两周的时间,暂时方案还没定下来。”路明非说。 “小绘梨衣我和你说,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苏小妍握着绘梨衣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可不能马虎过去了。” “苏阿姨婚礼是怎么办的呢?”路明非问。 “我?我都没办过婚礼。”苏小妍明显是有些醉了。 “没办过!”坐在那头的座头鲸忽然激动地喊了一声:“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士,怎么可以不办婚礼呢!这简直是亵渎!” 苏小妍被他吓了一跳,好像座头鲸比她这个当事人都激动。 “抱歉。”座头鲸这才意识到自己喊的有多大声。 “妈妈,你喝多了。”楚子航走过来搀扶着苏小妍。 “我没有,我清醒的很。”苏小妍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摆起母亲的架子:“子航你有空关心妈妈,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你还比明非大一岁呢,连恋爱都没谈过,你说这么下去可怎么办。” “师兄以前好多人追呢。”夏弥进来和稀泥,“只可惜,一个师兄都看不上。” “多挑挑也好。”苏小妍又喝了一口酒:“子航我给你说,外面的不靠谱,还是要知根知底才行,我看你安妮阿姨家的大女儿就不错。” 楚子航不敢说话。 “阿姨,你看我怎么样?”夏弥凑到苏小妍面前。 “夏同学也好,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女孩。”苏小妍打了个酒嗝,忽然趴在了桌上。 她是真喝多了。 在场的不是混血种就是混迹夜场的高手,苏小妍的酒量怎么也没法和这些人相比。 “唉...”楚子航叹了一口气:“路明非你们先走吧,我送妈妈去卧室。” “这...好吧...”路明非点点头,带着众人离开。 佟姨收拾碗筷,楚子航搀扶着苏小妍来到一楼的主卧,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 但苏小妍忽然使劲地摆动身体,挣脱他的怀抱,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楚天骄...我们婚礼都没办过...你居然说你要和我离婚...” “...不行...子航必须跟着我...” “你走开...你走开...” 她使劲地挥舞手臂,像是在和某人打架。 楚子航愣住了,没想到一向乐乐呵呵的妈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直以为妈妈早忘了那些事情。 妈妈从来都是个有一天过一天的小女人,第二天清早起床,就会把昨天的郁闷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只记得开心的事。 但转念一想,妈妈那个时候忽然正经起来,要和爸爸离婚... 那个男人...到底是对妈妈做了多过分的事情... 他坐在床边,看着妈妈渐渐平静下来的脸,忽然很想替妈妈给那个男人一拳。 真是个窝囊废,如果是他,绝对不会选择把自己的深爱的女人推开... 不,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不会发生! 但想到这里的时候,夏弥的脸忽然在楚子航的眼前闪过。 在电影院,在水族馆,在林荫下,在图书室在篮球场... 手心好像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忽然觉得头有点疼,他肯定,也喝多了。 /62/62643/18527845.html 第三百五十九章 座头鲸的考核(5k) 座头鲸,海上自卫队退役军官,在役时,使得一手好枪,精通枪械组装和爆炸物制造。 虽然他退役后在新宿开了高天原这个牛郎店,但并不代表他忘记了以前服役时的经历。 他在东京,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各方政务大佬的夫人有所联系。 在那日组织起救援队去救助受困的民众后,上杉越很快将他吸纳进源氏重工,并委托人员为他仔细讲解了混血种的世界。 座头鲸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着“龙”这种传说中的种族,更没想到的是,年轻时,他还接触过那些所谓危险血统堕落的死侍。 只是那部分记忆被拥有催眠言灵的混血种给封印掉了,直到这么多年以后,才又被拥有同样催眠言灵的混血种从枷锁中释放了脑海深处的记忆。 那时候座头鲸还是一个刚加入军队的年轻小伙,他们按照规定,驾驶着军舰在定下的航线上巡逻,其中有一艘军舰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这场爆炸后来被解释为意外不了了之,但座头鲸在记忆里看到的是那艘军舰的甲板上,站着一个面孔狰狞的怪物,脸上遍布骨刺和鳞片,如蛇般分叉的舌头舔舐着鲜血,冰冷的金色竖瞳,只是轻轻看了一眼自卫队的士兵,士兵们就昏迷晕倒了。 有一个腰间携带御神刀的中年男人驾驶着游艇靠近军舰,他扛起了rpg,对着死侍发射,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金色的火光和黑烟将死侍灭杀。 对座头鲸施展催眠的是游艇上另一个穿和服的女人,座头鲸如今也得知了那个抗着rpg的男人是谁,他就是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追捕的是极其危险的a级死侍,由猛鬼众的人失控转变而成。 这只死侍能在海中自由地潜泳,有特殊的能力,能屏蔽声波,从而躲避雷达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军舰上。 它还拥有相当程度的智商,或许保留了作为人类时候的记忆,想要夺取一艘军舰的控制权,以对抗蛇岐八家无休止的追捕。 为座头鲸讲解混血种世界知识的樱小姐说,这世界和龙类有过接触的人类并不少,低级死侍和龙类亚种总是层出不穷,这一切之所以没有暴露在普通人的视角面前,就是因为有催眠系的言灵能清洗记忆。 如果这些被清洗的记忆全部还原,全世界大概有百分之一的人类,会发现自己亲眼见过龙类相关的生物,超过百分之十五的人类,与龙类有过间接的接触。 如果不是混血种一直在极力隐藏,龙类早就成为人类普遍认知的生物了。 在几千年前的古代,龙类就作为神话传说和书本故事广泛为人流传,只不过古代信息传递的速度太慢,普通民众大多都在为下一顿吃什么而发愁,才导致没什么人关心龙类,但其实龙类一直在我们身边。 座头鲸听说了这些事情后毅然而然加入了源氏重工,成为他们的技术顾问。 这是一个新成立的职位,社会上的精英人士、拥有特殊才能的天才、掌握政权的政客... 只有这其中的佼佼者才能获得这个职称,从而加入避难所的修建以及对普通人民宣传龙族的工作。 蛇岐八家决定不再对日本的国民隐瞒龙族,预计在2012年11月份,全国将修建起12所大型地下避难所,89所中心避难所,234所小型和124所临时避难所,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国民,将彻底知晓龙类的存在。 不管预言中尼格霍格的归来之日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会在2012年12月的第二个星期日,组织全体人民群众进入避难所生活。 这将耗费巨大的财力和国力,但经历了“黑天”事件后,蛇岐八家下定了决心。 同样的计划和项目,在不久后,或许会在各个国家开始立项。 上杉越这次去校董会开会,就是为了提出建议,并和校董们进行进一步的商讨。 如今,混血种的高层已经知道了,至尊尼格霍格的归来绝不是危言耸听。 黑王,一切龙类的始祖,一切龙类的起源,人类绝不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迎接预言之日。 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这期间他们要做的不是像以前那样抠抠搜搜地隐瞒龙类的存在,把屠龙当做一门生意。 他们知道两年后会有一场巨大的灾难会降临,这场灾难危及到整个人类文明的存亡。 如果世界毁灭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他们要做两手准备,第一,是积极的备战,和各个国家合作,研发新武器,储备弹药,第二,是为民众和人类文明铺垫后路,具体实施,就是大规模地修建避难所。 两年的时间,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紧迫到难以想象。 光是修建避难所,就是一个庞大到看不到结果的工程。 在残缺的白王苏醒,展现出那种能瞬间吞噬一片土地的力量之前,混血种世界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内耗和隐瞒,以为藏住了,就万事大吉,但这只不是在掩耳盗铃。 黑王,祂就在那里,不管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祂都会归来。 “祂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押后,祂更无法被毁灭。” 这是1900年,昂热在昏倒之前,从那只名为“李雾月”的初代种嘴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如今,在一百一十年,相隔一个世纪以后,这句话的分量,终于要被得到证实了。 但携手面对世界末日之前,座头鲸还被安排了一个重要任务。 那一天,他忽然被呼叫到源氏重工,被樱小姐带到了此前他从未去过的高层办公室。 坐在真皮座位上的,是一个男人,有着细碎的黑发,穿着黑色的风衣,眉眼之间透露着刚毅之意。 “又见面了,座头鲸先生,上次匆忙,没来得及和你做自我介绍,我是源稚生,蛇岐八家的少主。”源稚生介绍着自己,“我找你来,是因为我的妹妹,她结婚了,即将举办婚礼,我们正在找一个具有充足浪漫细胞和对这方面有足够企划经验的人,作为这场婚礼的策划官。” “源稚生先生,是想让我来做这个策划官?”座头鲸问。 “我们有几个人选,鲸先生是其中之一,我们还没决定派谁去,要做详细的考核后,才能确定最终的人选。” “我想,源稚生先生叫我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的吧。” “我想问鲸先生一个问题,我从我弟弟那里听说了你在高天原开了十几年的牛郎店,你认为牛郎这个职业的意义是什么?从女人那里圈钱,还是慰藉伤心的女人?我想听听你作为牛郎店老板的人生经验。” “在日本,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道,没有道的人只是在世上迷路的羔羊。带领女人们寻找欢乐天堂,这就是男人的花道,也是牛郎的存在意义。”座头鲸说。 “牛郎是为女士们提供服务的人,她们为我们花钱,是因为她们觉得这是值得的,牛郎店,说到底只是一个娱乐场所,类似电影院和ktv,只是有女士选择用看电影和k歌的方式舒缓心情,有女士选择来牛郎店,这没有什么高贵之分。 我作为牛郎店老板的人生经验很简单,不顾家的男人把女士们冷落在家,酗酒的男人喜欢使用暴力,讨厌的上司压迫下属,我们做的,只是帮助女士们抒发这些挤压在心中的种种压力,帮助她们找到欢乐的天堂。” 源稚生微微思考了一会,接着问:“鲸老板,你认为什么是浪漫?” “浪漫是用心,是独有的爱,是专属于她,我采了路边的一朵野花送给我爱的人,我把每天早晨的面包换成了她最爱吃的手工糯米团子,我在冰箱里藏满了鲜花等待她下班回家,这些都是浪漫,浪漫不一定要花钱,重要的是,要让她感觉到,你爱她,你在乎她,你的爱对她特别又专属。” “特别...又专属么?”源稚生悄悄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矢吹樱。 “很棒的回答。”源稚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那我通过您的考核了么?”座头鲸自信地笑着。 “通过了。”源稚生抬起手。 樱点点头:“鲸先生,请跟我来。” 座头鲸接着被带到了一间素净的和室。 正坐在榻榻米上等候的人,让座头鲸面露惊讶。 “风间琉璃大师...” “请坐,鲸先生,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自从您离开高天原,我就再也没听过您的消息了。” “请不要再叫我风间琉璃了,源稚女,这是我的本名。”源稚女留着的长发已经剪短到齐肩,在脑后束成一绺,他穿着一身素白的和服,微笑如清水一般。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盘发的美丽女子,樱对着女子微微点头,退出了房间。 “源稚女...您就是源稚生先生的...”座头鲸恍然大悟,仔细一看,的确能看出两人的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两人气质有天壤之别,源稚生像是锋锐的武士刀,刚硬不可折,而源稚女,像是女子藏于袖中的发髻,娟秀温柔,但在生死之时,却也是搏命的武器。 “是的,我是他的弟弟,现在我恢复了本名,以后不会在四处漂泊流浪了。” “您要隐退了么?”座头鲸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源稚女点点头:“以后,不会再有风间琉璃了,只有源稚女。” 座头鲸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呆若木鸡,怔住了。 “总之,鲸先生已经通过了我哥哥的考核,接下来是我的。”源稚女笑笑:“但本身就是我向哥哥和父亲推荐的鲸先生,我就为鲸先生沏一杯茶吧,饮茶过后,父亲要见你一面。” “您和源稚生先生的妹妹...是绘梨衣小姐?”座头鲸问。 “是的,她的结婚对象是路明非,你应该认得。”源稚女从香盒中取出少量的紫檀香点燃,为座头鲸倒了一杯茶。 “路先生和绘梨衣小姐!”座头鲸油然记得路明非那令人仰慕的“花道”,那种势如破竹的气势,仿佛经历无数苦难,却依旧折刀站立,“请务必让在下来为他们两位主持婚礼!” “最后做定夺的还是我们的父亲。”源稚女微微抿一口茶,“他是个脾气不太好的老人,但很在意家人,千万不要惹怒他了,如果他发怒,我们谁说的话也不管用。” “我会全力争取的。”座头鲸抿一口茶杯里的苦茶。 “祝你好运。”源稚女笑着说。 饮过茶后,源稚女亲自带着座头鲸进入一个不对外开放的电梯。 他们进入一个特别的楼层,在迷宫里来来回回,最终从一间空荡荡的金属房间穿过,走进厚重的保险门。 进入这里,装修就变了。 门后是一条步道,地下铺着木板,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座头鲸身上。 木门是拉开的,头发苍白的老人穿着黑色的和服,披着黑色的羽织,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他身上,散发出窒息的威严,座头鲸觉得自己在觐见一位尊贵的大人。 “稚女,你出去一趟,安倍家的人在闹乱子,你去处理这件事。” “是,父亲。”源稚女点头,退出了房间。 和这位老人独处,让座头鲸的背后渗出了冷汗,老人的身前摆着一柄樱色的长刀,锋利的刀刃反射着烛火金色的光芒,仿佛座头鲸有一点冒犯,这把刀都会砍下他的脑袋。 座头鲸不敢先出声,只能在原地站着。 “我的女儿,过去十八年里,就住在这种地方。”老人环视周围空荡荡的房间,绘梨衣的东西大多都打包成行礼带走了,“迷宫,保险门,这些设施都是为了不让她离开家族的视线,因为她有着难以控制的恐怖力量。” “你能想象一个人十几年都见不到阳光么?”老人站起身,并不是问话的语气:“已经过去的东西,我无法再改变,只能在将来多补偿她一点,所以想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让她开心。” “我听说你是一个牛郎,在上个年代,你这种人,我绝不会多看一眼,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出卖尊严和肉体的家伙,什么精神慰藉,说白了就是趴在地上,求着女人赏你们一口饭吃,和乞丐没什么两样,你如果识相,就自己走吧,我会叫人带你离开这里。” 老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座头鲸,身上散发出比之前更可怕的威严来,在座头鲸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浑浊的双眼,燃起了熔岩般的光芒。 如果座头鲸此时和老人对视,立刻就会晕过去,即使是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恐怖的气息。 但座头鲸无法接受老人对他所追求花道的侮辱! “请收回您的话!”座头鲸坚定地说:“您并不了解牛郎这个职业!” “不过是一群只会讨好女人的废物而已。” “绝不是!”座头鲸激动地说:“客人们来牛郎店,不是听我们阿谀奉承!她们孤单的心想要找寻陪伴,所以才会找到我们!” “你胆子很大。” “我只是不想我深爱着的花道受到莫名其妙的侮辱!” 老人忽然沉默了,身上的气势消失,黄金瞳也黯淡下来。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回答让我满意,我就让你去做这个策划人,如果不满意,那你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你的牛郎店也别开了,今晚,它就会倒闭,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会当做今天的一切无事发生。” 座头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深吸一口气。 “我问你,如果你辜负了你最爱的人的期望,成为了她最恨的人,她死了,但连死前都在诅咒你,你会怎么弥补。” 座头鲸在内心酝酿,然后说:“她已经死了,我再做什么都无法对她做出弥补,我之后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宽恕自己,,爱不能用‘弥补’这个词,爱就是爱,即使她死前恨着我,但她依旧是我最爱的人,我会后悔,会哭泣,会痛苦,但我永远不会宽恕自己,而是会带着这些悔恨活着,继续她未完成的愿望。” 老人沉默了良久,说:“你通过了,可以走了,顺着步道出去,有人会带你离开迷宫。” “您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么?”座头鲸大胆问了一句,他是个共情能力非常强的人,能深切地感受到老人身上满溢出来的悲伤。 “有,但不是恋人,而是我的母亲。”老人淡淡道。 “她的愿望是什么?” “大概...是世界和平吧...每个小孩子都能欢快地成长。” “她爱您么?” “曾经爱,我小时候,她握着我的手,亲吻我的额头,说我是神赐予她的礼物。” “很抱歉,但我必须说,没人能代替您的母亲原谅你。” “我知道,所以我每天都在忏悔。” “但是您还有孩子,您的儿子和女儿,活着的人,还来得及。” 7017k /62/62643/18538748.html 第三百六十章 婚礼筹办前夜 “这就是你从日本赶来的原因么?” “是的,绘梨衣小姐的哥哥和父亲都很关心这场婚礼。” “日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基本安定下来了,大家的生活差不多恢复到以前,接着上班挣钱,然后养活自己,但有一些不安分的人跳了出来,一群年轻人举着牌子在台场游街,宣称世界末日要来了,政府隐瞒了真相,辉夜姬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用来交换信息的论坛,接着蛇岐八家的人联动着警察,在这群人制造出骚乱之前,带到了少管所进行教育,还有少部分的上班族罢工,表示抗议,但他们都被集中起来带走了。” “蛇岐八家的人打算怎么做?催眠么?” “不,上杉越大人禁止再使用催眠系的言灵,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那一天的洪水都淹没到东京市内了,全国范围内失踪人口达到了5000人,虽然每年都有将近5000个日本人在自己家的浴缸内淹死,但这次不一样,忽然黑下来的天和突如其来的洪水,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蛇岐八家的人透露了一部分真相给他们,并且把他们作为第二批宣传的对象,第一批针对的是社会的上层,例如有名的政客和企业家,少部分像我一样的人也在其中。” 座头鲸叹了一口气:“现在看起来虽然和过去差不多,但其实各方面都有很大的问题,例如旅游业,遭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富士山的山口完全断裂开了,山体结构变得不稳固,从此以后不能再作为景点使用,旅游社反应国外的旅客纷纷取消来日本旅游的计划,还有很大一部分的有钱人想要逃往国外,把资金偷偷转移到外国银行,我们的经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灾后的重建也困难重重啊...”路明非摇摇头。 世界末日... 好像突然之间,这个被大多数人用来调侃的词汇,就要变成现实了。 这里是中心别墅区23号别墅的客厅,深夜11点,他和绘梨衣坐在沙发上,在座头鲸的对面,夏弥在冰箱里翻箱倒柜,拿出了一罐微醺口味的樱花味rio,电视机里播放着中央六台电影频道,美国去年拍摄的电影《2012》的中文配音版。 “这次上杉越大人去意大利参加校董会,正是要去商讨这方面的问题。”座头鲸说:“下个月,联合国将会举行一次不公开的会议,针对龙族,或许会议结束后,我们会得到一笔资金支持,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虽然我也对高天原的未来忧心忡忡,但人活着总不能一直去思考还没到来的事情,我们还是讨论正事吧,毕竟我是为了筹办路先生和绘梨衣小姐婚礼,才从东京飞到这里来的。” “你说的对。”路明非点点头。 “路先生和绘梨衣小姐有想过办什么风格的婚礼么?中式、西式或者是日式?”座头鲸翻找出他的黑色皮包,从里面拿出三张海报,分别印着凤冠霞帔的大红色婚服、华丽雪白的西式婚纱,还有日式的白色和服,“我们首先要把婚礼的形式确定下来,然后去准备相关的服装和布置场景,只有两周的时间了,时间很紧迫,定制服装、婚礼排练,这些都要花费很多精力和时间。” “请稍等一下。” 路明非和绘梨衣对视一眼,点点头,两人起身去一楼的主卧室。 夏弥撬开了rio的拉罐,舒舒坦坦地窝在沙发上,一边剥着小盘子里装着的开心果。 “夏弥小姐这样吃,不害怕长胖么?”座头鲸问。 他们才从楚子航家回来没两个小时,座头鲸感觉肚子里的饺子和熟食小菜还没消化,夏弥就又开始吃东西了。 夏弥拍拍小肚子,露出小虎牙微笑道:“不会啦,鲸店长放心,我吃多少都不会长的,我是混血种啦。” “真是令人羡慕的体质。”座头鲸颇为惆怅地看了看自己的肚皮:“遥想我当年服役的时候,也是个苗条的小伙子,现在都快胖成一个球了。” “确实,吃多少都不会长呢。” 从卧室出来的路明非手里端着一个木制红漆的盒子,眼神瞟了瞟某人的飞机场。 夏弥顿时皱眉,呲牙咧嘴地瞪了一眼路明非。 路明非装作无事发生,把木盒放在了桌上。 “这是?”座头鲸问。 路明非打开木盒,用湿纸巾擦擦手后,拿出里面装着那件大红色的喜服。 “这是手工刺绣的喜服。”路明非提着喜服的衣领在绘梨衣身上比划,“我和绘梨衣去旅游的时候买的,今天中午岳父打电话来之后,我和绘梨衣就讨论过了,我们决定办中式婚礼。” “中式么...”座头鲸仔细地看这间大红色的喜服,“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但是来之前我做过功课,我记得中式婚礼,新娘要穿戴凤冠霞帔,这只是一件喜服吧,还缺少配套的凤冠和霞帔。” “凤冠和霞帔?”路明非不是特别懂这些。 座头鲸拿起一旁的海报,对比着说:“凤冠因以凤凰点缀闻名,是古代贵族妇女佩戴的礼冠,最高级别的凤冠用黄金、珍珠和翡翠打造,而霞帔是一种从肩上披到胸前的彩带子,用锦缎制作而成,在底部挂有金和玉石做的坠子,这些是在喜服之外的装饰,如果决定要办中式婚礼,那我还需要去找一些帮手,时间紧迫,原本定制的凤冠霞帔需要花半年的时间,我们只能买现成的了,绘梨衣小姐穿这件衣服合身么?” “还没试过。”路明非说:“如果不合适,到时候找裁缝修一修就好了吧。” 座头鲸摩挲喜服的面料,动作小心地摸了摸衣服的袖角缝线处:“这件喜服的做工很精细,出自大师的手笔,要找到能修剪的裁缝,恐怕也要花些功夫,不过问题不大,婚期前应该能准备好,顺便还能让裁缝把霞帔也准备好,唯一可惜的就是凤冠了,不能为绘梨衣小姐量身定做,或许会有稍许不合身。” “凤冠的话,我有办法解决,交给我吧。”路明非想到了老唐和康斯坦丁,可以让他们用权能为绘梨衣打造一顶凤冠。 龙王亲手打造的凤冠,这说出去多有面子。 夏弥似乎猜到了他想干什么,用古怪的眼神看过来。 “嗯。”座头鲸点点头:“那两位还有别的计划么?上杉越大人在我出发前,特意说过,如果你们两位有自己的主意,就按你们的来。” “没有了。”路明非挠挠头:“我们就只准备了新娘的衣服。” “如果新郎新娘什么都准备好了,也就不需要婚庆公司了。”座头鲸笑笑:“剩下的事情就请放心地交给我吧,明天我会联络人为绘梨衣小姐裁剪喜服,定制霞帔,然后我们在三天之内把拍摄mv、婚纱照这些必备工作完成,之后我会做一份正式的婚礼企划表交给两位,到时候我们再商讨细节,2周后的婚礼,一定会是两位生命中最难忘的时刻!” “我很期待。”路明非微笑着说。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虽然我还精力旺盛。”座头鲸看了一眼腕表:“但是为了接下来两周的紧迫安排,我必须先去养精蓄锐了。” “去吧,鲸店长。”路明非下午就为座头鲸安排好了客房,就在夏弥房间的隔壁,“我们马上也打算睡觉了。” 座头鲸点头,风风火火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就连睡觉他也干劲满满。 “你呢?”路明非眼神示意夏弥:“你明天准备什么时候走?我让苏恩曦那边安排人送你回bj。” 本来让夏弥来,是想着她好歹也是一位龙王,能在和奥丁对抗的时候出点力,但没想到这家伙纯粹就一打酱油的,连楚子航都比她有用。 叫她来还真是亏大了,又是吃又是喝的,结果啥事没干。 “明晚吧,我回去了也没事干。”夏弥吃开心果吃的滋滋有味. 在这儿住着,可比她那个小房间舒服多了,有免费的大餐吃,还有白嫖的酒水,柔软的大床,多爽。 反正芬里尔没孵化完,她回去也是一只龙发呆,预科班也没开课,还不如在这儿白吃白喝,完事了还能打打牌搓搓麻将,顺便观赏一下现代的人类是怎么准备婚礼的。 “行吧,随你的,睡的时候记得把电视和灯关了,你要是饿了,零食就在客厅柜子的抽屉下面,我们就先回房了。”路明非伸了个懒腰。 “虾米,晚安。”绘梨衣也摆摆手。 夏弥愣了愣,回过神之后,也对着绘梨衣挥挥手,道:“晚安。” “哦,对了,差点忘了。”在回房之前,路明非忽然又拍拍脑袋,“有一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我们今天遇见的那个家伙,他不是奥丁,他的真实身份是洛基,海洋与水之王的另一位,你应该认识吧。” “洛基???”夏弥瞪大了眼睛,望过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都说忘了。” “这也能忘吗,我真是服了,你是个笨蛋吧。”夏弥没注意到她习惯性地和路明非拌起嘴来。 “在智商这方面,我的确不如师兄,但是你说我是一个笨蛋,我是不承认的,最多只是不喜欢动脑子。”路明非竖起手掌像交警那样比这暂停姿势,“我想问你,你对洛基有多少了解。” “我还想问你从哪里看出来那是洛基的呢,海姆达尔的胚胎告诉你的?” “总之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先回答我的问题。”路明非觉得如果把路鸣泽的事情说出来,夏弥又要产生应激反应了,干脆不要说算了。 夏弥抿抿嘴,咬了咬大拇指指甲:“我认识的洛基不可能有那样的力量,他是龙王中最弱的一位,但如果...” “如果什么?” “还记得我一开始和你讲过的么,我为什么要去参加卡塞尔的面试。” “为了得到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然后当做自己和哥哥的生活费?” “你是故意的吧。”夏弥白了他一眼。 “哈哈。”路明非笑了一声:“开个玩笑嘛,我知道的,你肯定不缺钱对吧,我可不是笨蛋,我记得呢,你说你要去卡塞尔找康斯坦丁和老唐的龙骨。” 夏弥感觉自己最近好像有点上火,深呼吸一下,忍住内心的暴躁:“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的龙骨?” “为了不吃掉自己的哥哥?” 夏弥哑语了几秒钟,无奈道:“这么说...也没错...” “但是这和洛基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洛基吞噬了另一位龙王。” “另一位?但是‘黑蛇’还好好地活着,没被吃掉啊。” “‘黑蛇’?你是说海姆达尔是吧,我说的不是洛基吞噬了海姆达尔,而是另一位龙王。” “你的意识是,他吃的不是他的双生子?” “现如今只有天空与风之王没有现世了。”夏弥点点头:“基于我们今天遇到的是洛基的大前提,如果风王苏醒了,以他们的性格,不应该会这么低调,继续推断下去的结论就是,他们当中或许有一位被洛基吃掉了,而另一位,则是躲藏了起来。” “洛基吃掉了风王?” “吞噬掉了其中的一位,所以他的灵魂才会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因为他重新茧化过了,在一千多年以前,我和哥哥与假扮成奥丁的他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成功吞噬掉了另一位龙王,但他还不满足,想连我们也吞噬掉,所以夺走了哥哥一半的灵魂,那个恶心的家伙做出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奇怪,他是最不像龙类的一条龙。”夏弥冷冷地说。 “黑王在分裂你们的时候,不是设定要让双生子互相吞噬么?为什么吞噬别的龙王也可以?” “不,父从未给我们设定过规则。” “感觉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是挺复杂的。” “算了,我不想听了。” 路明非转头注视着绘梨衣,女孩正在悄悄挠他的手心。 “我们先回房了,你也早点睡吧。” “这里隔音不挺好的么,反正我看电视也打扰不到你们。” “也是,那随你吧,反正隔音也挺好的。”路明非的心跳不明不白地加速了几分。 裤兜里那块副校长送来的怀表,触感忽然变得非常明显。 “我想洗澡了。”绘梨衣凑近路明非的耳边轻声说,说完了,咬着娇嫩的仿佛要滴出水的下唇瓣,楚楚可怜地望着路明非。 “嗯。”路明非牵住绘梨衣的手,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看电视的夏弥。 应该...不会被听到吧... 毕竟这里隔音挺好的。 (ps1:看到有书友问还有多少章结束,按现在的大纲下去,主线大概还有120章到150章左右结束,不能说死,但总之不会超过200章,再多就是灌水了,就让这本书在该完结的时候完结吧,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不知不觉都快写了一年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题外话------ 感谢“六曰初生非初生”,“你只管写我负责充钱”打赏的1500点币 “笔名舍友起的”,“心之爱痕”打赏的600点币 “董晨”,“书友20210204142828084”,“无水硫酸铜加水”,“说过va”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563144.html 第三百六十一章 拍摄现场 清晨,天空是久违的大晴天,一眼望过去看不见一朵云遮拦。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略带暖意的阳光照在这座滨海小城,吹过的微风,让人懒洋洋的,真想抬一张椅子在树荫下躺着,一边扇着蒲扇,一边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 中心别墅区,23号别墅,客厅。 绘梨衣换上了那件红色的喜服,双手插在腰间,站在一面等身镜前,来回地看。 “嗯...尺码有些大了,腰线要收一下...” 一个年轻的女孩手里拿着皮尺,量着她的三围。 “92,63,96...” 她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 “170厘米的身高,这三围未免也太完美了吧。” 女孩穿着深蓝色的旗袍,戴着圆框眼睛,颇为羡慕地看着绘梨衣。 这比例,简直是梦都不敢梦的魔鬼身材,而且不止身材好,脸蛋也是无可挑剔,这样的美女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么? “怎么样,大概多少天能把尺寸裁剪合适。”座头鲸凑过来看女孩的笔记。 女孩嫌弃地离座头鲸远了一些,说:“这件可是清代官宦人家新娘的装束,手工刺绣,细节也拿捏到位,现在能做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们家,就我爷爷敢接这门生意,我得回去问过他才行。” “老人家今天为什么没来呢?”路明非插嘴问了一句。 “我爷爷腿脚不方便,晕车,都是客户上门来找他,从来没有他出门的道理。”女孩看了路明非一眼。 女孩是座头鲸找到的裁缝店派来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给绘梨衣量尺寸,记录数据,然后把喜服拿回去裁剪。 “就这样吧,你们可以把衣服交给我了。”女孩合上了笔记本,在此之前,她还用数码相机,围绕绘梨衣拍了360度的照片。 “别忘了还有配套的霞帔。”座头鲸提醒一句。 “我知道,但是霞帔只能交给别人来做了,爷爷光是修剪这一件喜服就很赶工期了。” “真的没问题吗。”路明非总觉得这小毛头女孩不太靠谱。 “我们冯家祖上可是宫廷御用的裁缝。”女孩趾高气扬地仰起头:“我祖爷爷还给老佛爷做过睡衣呢。” “宫廷御用,牛哇。”一旁磕松子的夏弥竖起大拇指。 “那是!”女孩骄傲地叉腰。 “总之,最迟10天后,我们必须拿到成衣。”座头鲸不管这些花里胡哨的。 “行行行。”女孩麻溜地从工具包里拿出刷卡机,“手工费15万,先付一半的定金,还有霞帔挂着的玉坠和黄金首饰,由你们提供,别忘了。” “好,玉坠和黄金之后会寄给你们。”座头鲸拿出一张黑卡刷钱。 “这么贵吗?”夏弥扭头问。 “收你们十五万是因为你们的订单太急了,如果能推迟半个月交货,手工费可以只要你们8万。” “那不行啊,婚礼日期都定好了。”路明非摇摇头:“请帖也发出去了,没法改了。” “那不就对了,去把衣服换下来吧。”女孩笑眯眯地拿过刷卡机。 “好。”路明非带着绘梨衣进屋,几分钟后,将叠好的喜服交给了女孩。 女孩动作小心地捋顺衣服上的褶皱,将其装进了一个密封的木盒子里,然后走到别墅门口,坐着一辆年代久远的老爷车走了。 “这样,衣服的问题就暂时解决了。”座头鲸拿出笔记本,在新娘服装上画上一个勾。 “接下来我们去干什么?”路明非问。 “拍摄mv!”座头鲸兴奋地说:“一部具有纪念意义的视频,它将会成为你们生命中拥有值得怀念的时刻,想想看,一年后,两年后,等到你们有了孩子,你们一家人在结婚纪念日再度欣赏这段mv,那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孩子...”绘梨衣摸摸脸若有所思。 ... 半小时后,一行人来到了仕兰高中旁边的那条无名河,河床上有很多的鹅卵石,人工铺的草地,一路蔓延。 摄像师、灯光师、举着话筒的黑衣人... 专业的拍摄团队守在这里,阵容齐全,声势浩大,好像这里是电影的拍摄现场。 “我有一个绝妙的点子!”座头鲸说:“我们分两段拍,分别把新郎和新娘相遇之前的生活记录下来,然后再把新郎和新娘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全部都拍摄进去,做一个五分钟左右的mibsp;film(微电影)!” “这...可以么?”路明非问:“会不会来不及?” “放心,我们的团队都是最专业的!请允许我隆重介绍我们的摄影师,来自美国的谢默斯·麦克加维先生,曾经担任《蜘蛛侠3》的拍摄工作。” “hello!”谢默斯先生的头从黑色摄影布后面伸出来,热情地挥手。 “好莱坞专业团队?”路明非这才发现在场的员工都是美国人。 “预计的拍摄工作安排时间是4天。”座头鲸在笔记本上写:“前两天我们在这里拍,后两天,我们要飞去东京!” “拍摄工程,正式开始!” ... 两天后,东京国际机场。 源稚生和樱守在候机区等待。 “绘梨衣离开家有多久了?”源稚生条件反射地从怀里拿出烟盒,但忽然想到妹妹不喜欢烟味,又将烟盒塞了回去。 “有一个月了,少主。”樱穿着ol女秘书的服饰,站在源稚生的身后。 “你说她会不会不记得我了。”源稚生忐忑地说。 “少主,你和小姐认识多少年了?” 源稚生掰着手指数了数:“八年吧,我是十五岁那年来的东京。” “小姐和路明非,最多也就认识了半年多一点,比八年可少多了。” “可我感觉,我八年下来和绘梨衣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半年一起玩耍的时间多,绘梨衣几乎每天都要在ps和电脑上和路明非联机打游戏,而我...有时候一个星期都不能陪绘梨衣玩一个小时。” 源稚生叹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愧疚。 “我这个做哥哥的,真的是很不称职。” “以后有很多的时间弥补,少主。” “樱,你说,绘梨衣结婚,我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少主,这得你自己想。” “如果是你,你会想要收到什么礼物?” “我?”樱忽然抬起了头,注视着源稚生的眼睛,“少主想要知道吗?” “就想参考一下你的建议,你看,乌鸦和夜叉就是两个流氓,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懂女孩的心思呢,和我最熟的女孩就你一个,你说是吧。”源稚生目光躲闪,手摸了摸鼻子,又挠挠头。 “少主觉得我是一个女孩吗?” “对...对呀,你不是女孩谁是女孩,难道我是么?..哈哈...”源稚生说了一个冷到极点的笑话。 他忽然摸索出烟盒和打火机,明明在室内,却要伸手去挡风,打燃了火,又迟迟不去点烟,动作磨磨蹭蹭的,一点也没有往日的干练麻利。 樱收回了视线,手指戳着下巴,歪了歪头:“如果是我,我想要去吃寿喜锅和烤肉,还有冰淇淋和爆米花。” “怎么全都是吃的?” “因为吃好吃的,是我最喜欢的两件事情中的一件。” “哦哦...那另一件是什么?”源稚生盖上了打火机盖,拿出来的烟没点燃,又揣回了衣服口袋。 樱没说话,又直勾勾地盯着源稚生的眼睛看。 蔚蓝色的眸子好像深邃的大海,要把你整个人都吸进去。 就在这时,落地窗外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纯白色的环球快车xrs撕裂了云层,飞机的下机身弹出滑轮,在轨道上滑行减速。 “他们来了。”源稚生连忙迈出步子往前走。 樱拦在他的前方,“少主,你的衣领乱了。” 少女帮着他整理仪表,贴的很近,呼吸可闻。 这在两人之间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在过去搭档的日子里,每有正式的场合,都是樱在为源稚生挑选服装,整理发型。 少女受伤的时候,源稚生也曾背着她去医护室。 可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呢? 源稚生找不到原因,双手很不自然,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好了,我们过去吧。”樱又站到了他的身后。 “嗯。”源稚生不敢回头看,走到了室外。 环球快车xrs停在了滑行轨道的尽头。 东京国际机场里人烟稀少,不见往日的热闹,相当冷清。 舱门开了,舷梯降下。 先是一个壮硕如熊的男人背影倒退着从舱门处走出来,亮锃锃的光头反射着阳光,上面印着的蓝色鲸鱼格外鲜艳。 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像是在指挥,但又不出声。 一台纯黑色的摄像机紧随其后冒了出来。 摄影师非常专业,哪怕是斜坡,镜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 接着是挽着手的男女,路明非穿着白色的西装,系着红色的小领结,头发烫成了大人模样,眼神冷峻,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一种大牌明星的气质。 绘梨衣穿着深红色的华丽礼服,露出白皙的香肩,挺拔的背曲线完美,笔直的小腿蹬着羊皮短高跟。 她挽着路明非的手,脸蛋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气质出尘。 眼前的绘梨衣和源稚生印象里的相比,少了七分稚气,那种呆呆傻傻的感觉消失不见了,你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活力、自信和元气,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 灯光师站在一旁打灯,镜头随时跟进。 路明非和绘梨衣好像习惯这种场景了,非常淡定地往前走。 直到他们抵达地面,座头鲸喊了一声“咔!”,摄影师这才放下了摄像头。 “perfect!”座头鲸毫不吝啬地鼓掌:“就照着这个势头拍摄下去!让参加婚礼的所有嘉宾都知道你们是天作之合!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羡慕嫉妒恨!” 路明非和绘梨衣松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相视而笑。 他们参加拍摄两天了,进步神速,从一开始一个镜头要反复拍十几次,到后来面不改色地一遍过,谁知道这中间他们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 座头鲸是个追究“最”和“完美”的男人,在这方面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说什么也不肯将就。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不想出现在婚礼上的微电影是个半成品,所以他们很努力地学习。 就连晚上,绘梨衣都还在穿着细高跟,在走廊练习怎么走模特步。 “下午大家先休息。”座头鲸大声说:“今晚我们再继续拍摄!” 就在这时,源稚生和樱走了过来。 “舅哥。”路明非招呼一声。 “嗯。”源稚生点点头:“虽然我有听说你们在拍微电影...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拍的...” “其实感觉还不错,绘梨衣拍摄的时候很努力呢。”路明非笑笑。 “你们拍了些什么?”源稚生好奇地问。 “拍了一些小片段吧,比如去游乐园、水族馆什么的,因为拍摄的时候不是按顺序来的,还不知道成品会是什么样子,得等全部工作完成了才能知道。” “这次来,打算待几天。” “2到3天吧,在这边的拍摄工作结束后,我们就回去了,毕竟,婚礼就在下周了,还有还多事情没有去办。” “今晚的拍摄大概多久能结束?”源稚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么,“去喝一杯?” “11点前应该能结束。” “好,那我等你。” 源稚生看向路明非身旁的绘梨衣,心中充满了感慨。 还真是...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啊... 但还没等他开口打招呼,绘梨衣忽然开口了。 “哥哥,下午好。”绘梨衣眨眨眼睛,对着他招手。 源稚生脸僵住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岳父没和你们说么?”路明非反应过来问了一句。 “说什么?他去意大利之后,几乎就没和我们通讯过了。” “我还是长话短说吧,绘梨衣的血统问题已经解决了。”路明非说。 “解决了???”源稚生满头问号。 绘梨衣提着礼服的裙摆转了一圈:“哥哥你看我这件裙子好看么?” 这一次,源稚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绘梨衣真的在对他说话,并且说话的时候,没有出现危险的风暴,水泥地面没有出现裂缝,也没有人流血,没有人受伤。 ------题外话------ 感谢“beixxxx”打赏的500点币,“doctorhello”打赏的100点币 7017k /62/62643/18591548.html 第三百六十二章 影武者的秘密 源稚生拨开奔驰的车载音响开关,节奏舒缓的轻摇滚响起,慢调子的吉他,给人的印象,像是十八世纪九十年代的牛仔们骑着马在夕阳的余晖下远去,潇洒到只留下一个背影。 源稚生喜欢这种悠闲的慢摇滚,他的生活总是紧张且丝毫没有喘息的余地,唯有开车赶路的时候,才能听着音乐稍微放松心情。 坐在后座的路明非从车窗眺望东京的摩天大楼和高架桥。 公路上忙忙碌碌地行驶着不少的汽车,街边卖章鱼烧和可丽饼的店铺有人排队,巨大的广告牌换上了新的海报,荧幕上播放着美女广告。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路明非说。 “只是看上去而已。”源稚生转过一个急弯,“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人活着总是要吃饭的,很多人经历过房地产泡沫的破裂,知道越是紧张的时刻,手里的饭碗的分量就越重,所以我们很快就将秩序重新建立起来,但说句不好听的,日本社会就像是一滩死水,永远都在排资论辈,年轻人出不了头,资历越是大的人,就越有话语权,这导致最有活力的年轻人都不敢出声。”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表面浮了一大层油的汤锅,看上去锅里好像很平静,但其实油下面的水就快煮沸了,稍微不注意,沸腾的水就会冲破油层的阻拦,从锅底一口气冒出来。” “这样么...” 路明非看着斑马线上,一位母亲牵着孩子的手过马路,她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右手提着从商场买来的秋刀鱼。 “说起来,猛鬼众怎么样了?” “全部收编了,毕竟大部分的‘猛鬼’都被那个男人献祭给白王当祭品,剩下的人,原本也是家族的成员,老爹接纳了他们,为他们单独成立了一个执行部2号机关。 之前为了争取校董的席位,我们承诺可以将白王血裔将近2000名a级的混血种合并到卡塞尔的执行部,校董会和我们签署了合约,由老爹来坐这个新的校董位置,然后国内的混血种大部分就派到世界各地去增援了,家族除了少部分留下来的人,只有2号机关在工作。” “自己人全走了,你们不怕他们造反么?” “他们的头头和最精英的那部分‘猛鬼’已经死了,好歹我们现在有三个皇坐镇,况且稚女曾经是他们的龙王,那位龙马也在,他们起不了造反的心思,也不敢造反,当然,我们并没有对他们区别对待,过去亏欠他们的,我们都在尽力弥补,但是...怎么说呢,我不太能和他们说的上话,还是得稚女去指挥。” “所以我现在该叫他二舅哥?” “我觉得你要是用这个称呼喊他,他的脸一定会像是吃了花椰菜一样难看,小时候他每次吃花椰菜都要悄悄跑到厕所里吐出来。”源稚生哈哈的笑了一声,驾驶黑色的奔驰行驶到跨海的彩虹大桥上。 白色的桥塔连接着粗壮的桥索,悬索桥面上来来往往的车子很多,咸湿的海风穿过车窗的缝隙吹拂到他的脸上, 提到猛鬼众,又让源稚生想到了那个男人, 他的心里其实还没有全部放下,毕竟在生命的上半段时间里,那个男人一直为他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可真相却是那么的残酷,那么赤裸裸。 橘政宗,那个家伙,不过是赫尔佐格伪装出来的影武者罢了。 赫尔佐格用科学技术培养出自己的克隆人,在克隆人还是胚胎的时候,执行精密的手术将他们的脑神经切断,使得他们无法通过大脑控制自己的身体。 副校长,也就是弗拉梅尔导师,他一直没有离开日本,直到现在都还在研究赫尔佐格留下来的遗产,还有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底是如何完成这些匪夷所思的操作,最后唤醒白王的。 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离开东京之后,他们首先就是对赫尔佐格展开了全面的调查。 有一件事让源稚生感到后怕,在源氏重工的最底层,地底深度达到五十米的辉夜姬的中心电脑和主控机之下,竟然还有一个秘密修建的死侍培育池。 水族箱里装满了死侍的胚胎,活的在水里游动,死的被这些嗜血的家伙分而食之,只剩下骨头。 那是个设施齐全的房间,有沾满血的圆锯齿电锯、铆钉和铁锤,还有充满营养液的胚胎培养管,各种源稚生叫不出名字的科学机器,一进去,就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手术台上绑着粗大的铁链,那是死侍的屠宰场。 赫尔佐格比这些吃人的怪物还要更像一个怪物,他把死侍绑在手术台上,用电锯锯断死侍的四肢,铁锤和铆钉摩擦出火花,凿开死侍的鳞片,最后将它们开膛破肚,挖出它们的内脏和肠子,放在显微镜下,以此了解这种生物。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不断优化死侍胚胎的配种,培育出更强大的死侍来。 副校长说这些精密的实验一定是赫尔佐格本人来完成的,因为影武者无法执行太过细微的操作。 如今他们已经弄清楚赫尔佐格如何操纵影舞者。 言灵·网,这就是赫尔佐格的言灵。 一个类似蛇的言灵,有效距离很广泛,但远不如蛇灵活,操纵者能发出网状的电磁波,最多能发送上百公里之外,在古代,“网”被用作远程交换信息的手段,两个拥有“网”的混血种,能像是发电报一样,进行对话。 在那种信息传递方式极为有限的时代,拥有“网”的混血种是宝贵的财富,一旦发现会被严密保护,当战争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可惜在现代,特别是在移动电话发明之后,“网”就变成了一个废物言灵。 但赫尔佐格是个天才,他开发出这个废物言灵前所未有的用法。 他用电子增幅器增幅“网”的电磁波,然后又用电子接受器,在接受到“网”的信号后,模拟出生物电流,以此操纵他的影武者傀儡。 影武者的大脑都是半死状态,唯有在接收器介绍到“网”的信号时,才能控制身体行动。 他们都是赫尔佐格的克隆人,因为这样才不会出现排斥反应,导致控制失控或者失效。 源稚女曾经说他杀死过王将的傀儡,但能剧面具和王将的脸是连接在一起的,撕下面具会连着血肉一起撕下来。 其实那个面具就是电子接收器,主要的功能之一是掩盖容貌,因为“橘政宗”也是克隆人,影武者的脸露出来,很容易会被发现和“橘政宗”的脸有相似的地方。 其次,面具内部埋藏了很多的金属线植入面部的血肉中,一方面能更方便地植入电子接收器,一方面,在撕下面具的时候,影武者脸上的血肉就会被连带着扯出来,让人无法分辨出容貌。 而影武者战斗力强大,是因为赫尔佐格把他们当成一次性用品,每次王将登场的时候,都会对其服用烈性的古龙血,导致其思想和身体朝着死侍异化,但是由于思想是由赫尔佐格远程操纵的,所以就只有身体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代价是几小时后,这具身体就会被污染死去。 唯一例外的是“橘政宗”,这是赫尔佐格最珍贵的一个傀儡,用上了贤者之石。 将贤者之石植入“橘政宗”的脑皮层之下,然后切断神经,电子接收器模拟出的生物电流进入贤者之石后,会进入一种很玄妙的状态,能让“橘政宗”的身体像他自己的身体一样自由活动。 打个比方,赫尔佐格操纵其他影武者影武者就像是用手柄玩《超级马里奥》,而操纵“橘政宗”,就像是在玩目前还只存在于电视里的虚拟现实游戏。 理论上讲,如果赫尔佐格的研究方向是游戏领域,或许跨时代的虚拟现实游戏已经问世了,只可惜他不是一个游戏爱好者,而是一个野心家。 这个男人的才能,连副校长都为之惊叹,他的天赋在人类历史上也是罕见的。 可惜他的野心太大,最后自取灭亡。 赫尔佐格已经死了,死在苏醒的白王手里。 源稚生再也没办法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对自己投入过真实的感情。 他有多少次见到的是整容后的赫尔佐格?又有多少次见到的是那个影武者“橘政宗”呢? 副校长说,哪怕用上了“贤者之石”,赫尔佐格想要用“橘政宗”的身体来操纵精密的仪器,也是不可能的,精密度的要求不够,他在对死侍进行实验的时候,一定是本人进入实验室,源稚生一定见过赫尔佐格本人。 真是可悲,他居然一次也没将“橘政宗”和“赫尔佐格”分出来过。 源稚生在心里对自己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橘政宗”本身就是赫尔佐格的克隆人,两张脸长的一模一样,和自己对话的一直都是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心家吧。 从来都没有什么“老爹”,也没有养育他长大的“大家长”。 这么一向,他不过也是赫尔佐格的“影武者”罢了,直到演出落幕,才在别人的帮助下,挣脱了傀儡线。 相比起来,他那时候视作恶鬼的弟弟,要比他聪明也厉害的多,弟弟一直在反抗,从来没有被真正操纵过。 不像他,被人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 源稚生单手握着方向盘,眺望远处的海景。 奔驰穿过彩虹大桥,进入了高速路,引擎轰鸣,纯黑色的奔驰在道路上狂飙。 十一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源氏重工的楼下。 铁一样的玻璃幕墙耸立,反射着阳光。 附近的露天停车场停满了汽车,除了黑道最爱的黑色奔驰,还有本田、丰田、马自达等日产车。 “今天是第二次宣讲会的日子,所以有很多的外人在。”源稚生驾驶着奔驰从专用通道过,目的地是地下负二层的私用停车场。 “宣讲龙族么?”路明非问。 “对,这些人是第二批,影响力大的政客家族和知名企业家,在半个月前,就由老爹亲自去拜访过了,今天的是次一级的社会精英,还有少部分是我们从那些罢工的社会人和抗议的学生里找来的、有培养潜力的代表。” 源稚生打开车灯,奔驰缓缓驶入地下。 “你们都宣讲些什么?” “我们在源氏重工的地下又发现了一个死侍培育池,摧毁前,留下了一些活体,将会在宣讲会展示用,还有当时在海萤人工岛清理的尸守残骸,除此之外,就是为他们表演言灵,有记忆清除记录的人,当场为他们恢复记忆。” “会不会有人闹事?” “目前为止还没有,也许是因为那场灾难,他们接受的很快,不过倒是有人被死侍吓哭的。” “那种人面鱼一样的怪物...的确很像是从恐怖片里跑出来的...” “田村先生回家之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说人面鱼的脸,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再见面的时候,他瘦了五斤,眼睛周围全是黑眼圈,没办法,我们只能为他清除了这个小片段的记忆,” 奔驰车稳稳停在了车位上,四人下了车。 源稚生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快到了,我得去宣讲会主持,那些死侍虽然还只是胚胎,但攻击性依旧很大,我必须去一楼现场保证安全才行,就让樱带你们上去吧。” “是,少主。”樱点头道。 “舅哥慢走。”路明非挥挥手。 “哥哥,拜拜。”绘梨衣也招手。 “嗯,晚上收工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源稚生笑笑:“今天稚女应该也要回来,我把他也叫上。” “看来我要准备一盘花椰菜了。” “为什么?” “这样,我叫二舅哥的时候,他就可以塞一颗花椰菜到嘴里了。” “哈哈哈。”源稚生笑的很开心:“回见。” 他摆摆手,直接爬楼梯去一楼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则是乘坐贵宾电梯上楼。 倒不是去休息,路明非听说找到了赫尔佐格的笔记还有遗产,他想去看一看。 /62/62643/18591549.html 第三百六十三章 赫尔佐格的笔记 在抵达15层后,樱带领路明非和绘梨衣中途换了一个电梯,为了去往不对外开放的“ξ”层。 私人电梯一节节上升,玻璃制的电梯轨道变成了不透光的钢铁,电梯停下,缓缓打开厚重的铁门。 “我们在东京西郊外的地下,找到了赫尔佐格的藏身之所。”樱说:“他把天然的地下洞穴改造成地下室,我们在地下室找到了他的笔记还有私人用品。” “他的私人用品都有些什么?”路明非有些好奇。 “有很多收藏品,进去后,我们发现名贵的古董机械表整齐地挂在墙壁上,一共有623块,除此之外,在隔间,我们找到了6522张已经绝版的黑胶唱片,他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摆放藏书的房间,5542部善本书分别保存在玻璃的展柜里,他似乎有着狂热的收藏癖,从奈良时期的佛像到古典主义的春宫画他都收藏,我还发现了沙皇御用珠宝匠法贝热制造的八枚复活节彩蛋。” 樱带领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穿越长长的甬道,停在了一扇安全门前,连续验证虹膜、指纹、声带和身份卡之后,厚重的闸门打开。 明亮的灯光照射在架台上,高到天花板的架子陈列在房间内,架子上的收藏品琳琅满目。 每一块古董机械表都在转动,外表保存完好,看不出磨损的痕迹。 绝版黑胶唱片覆盖上保护膜,一张张贴在墙壁上,善本书装在密封的透明玻璃盒里,镶嵌在墙壁内的小方块区域。 “赫尔佐格所有的收藏品都在这里么?” 路明非走过架子之间的缝隙,感觉像是置身于一间古董博物馆。 绘梨衣小心地拿起一块表,摆动它的发条。 “大部分都在这里了。”樱说:“但有一些已经卖出去了。” “卖出去了?”路明非疑惑道:“为什么要卖出去?” “因为缺钱,我们的资金链很不乐观,所以上杉越大人做决定,要把赫尔佐格的藏品全部卖出去,他的原话:这些都是那只臭老鼠碰过的玩意,堆在仓库里发霉他都嫌弃,倒不如卖给外面的蠢蛋换钱。” “岳父真这样说的?” “是的,上杉越大人还说他要把家族仓库里的古董也全部卖出去换钱,我们的技术人员最近正在搭建一个跨国家的古董买卖网站,搭建完成后,赫尔佐格的收藏品还有家族仓库里的古董,全部都会在网站上架。” “这个仓库里的东西,预估能卖到多少钱?”路明非问。 “不好估计,古董的价格波动很高,不过根据我们鉴定出来的少部分藏品来估算,最少也价值80亿日元。” “这么多!”路明非吃了一惊。 “但对于我们接下来要实施的工程,也只是杯水车薪,我们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存在资金问题。” “或许我能帮上忙。”路明非心想自己名下还有多少亿的资金来着。 他都忘了,看什么时候找苏恩曦问一问。 说起来,他记得他还是蛇岐八家的债主,好像蛇岐八家欠他很大一笔钱。 “没有他的笔记、实验记录、日志之类的东西么?”路明非逛了一圈也没发现赫尔佐格留下纸质资料。 “有的,大约有一柜子的卷宗,他是个相当严谨的研究者,凡事必做笔记,他很少用电子存档,喜欢手写,这些资料现在全部堆放在副校长的临时办公室,副校长连续一个星期都在研究他的笔记。” “里面写了些什么?” “我们看不懂,纸面上用的都是速写符号,读起来像是小孩子乱画的涂鸦,但副校长似乎能解读。” “我懂那种感觉。”路明非想起了高中数学老师为班上的尖子生解答压轴大题的时光。 黑板上写满看不懂的数学符号和英文字母,如果让小学生误闯进来,或许会认为这是一节英语课而非数学课。 “副校长现在有空么?”路明非还是想看看那些笔记。 “副校长一周没从办公室里出来过了,用餐睡觉都在办公桌上,那些卷宗比烈酒还让他痴迷。” “带我去找他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他说。” “是。” 几分钟后,路明非来到了不久前还是医务室的房间,再往前走几步,跨越那个大金库门,就是绘梨衣曾经的卧室。 樱走到一间紧闭着门的办公室前,轻轻敲门,但静待几秒钟后,里面没人回应。 “副校长是不是出去了?” “副校长这几天只有用餐的时候会开门,我们中午为他端来餐盘,送晚饭的时候,才收走脏盘子,他还不知道您和小姐回来拍摄微电影的事情。” 樱这次使劲敲了敲门。 “干什么!我不是说不要来打扰我吗!”副校长的声音听着有些暴躁。 “路明非和小姐回来了,想要拜访您。”樱大声说。 “路明非?” 里面传来翻桌倒柜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拧开了,一个星期没出房间的副校长出现在三人眼前,显得邋遢又憔悴。 他的胡子野蛮生长,夹着白的头发油亮,指甲很长,眼球布满血丝,灰色的大衣沾上了油污,还有一粒米粘在了衣领处。 门一打开,就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飘出来,毕竟他一周没洗澡了,一点没有弗拉梅尔导师的样子,就他现在这个形象,丢到大街上,在身前放一个碗,一定会有好心人往碗里丢硬币。 绘梨衣捏着鼻子往后退几步,一边退,还一边用手扇风。 樱倒是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但其实她悄悄屏住了呼吸。 不过副校长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很是兴奋地说:“我正想找你呢!走,快和我进屋!” “副校长,要不...你先去洗个澡?”路明非委婉地说。 “洗什么澡!现在哪有空洗澡!” 副校长看着就要去抓路明非的手把他拽进屋里,但路明非一个灵活的垫步,侧身躲过了那双充满油污的手。 看的出来,副校长在研究赫尔佐格的笔记上废寝忘食,但路明非来这儿是为了和绘梨衣拍摄在婚礼上播放的微电影,而不是在一个臭臭的房间里和一个臭臭的老男人去讨论一个已经死掉的变态。 “你们这些年轻人,等到上了战场就知道洗不洗澡根本就不重要?”副校长抓了个空,鼻孔愤愤地出气。 路明非耸耸肩,让开一条路。 “带我去浴室,我十五分钟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副校长沉着脸对樱说。 “是。”樱点点头,同时用衣领上挂着的麦克风呼叫其他人来清理房间,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清除房间的异味。 路明非和绘梨衣就坐在一边等候,聊着今晚会拍摄些什么。 十五分钟后,清洁员工离开,洗过澡的副校长回来了,头发还是湿的,换了身衣服,似乎是随处找的白大褂,显然他只不过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一下,但好在身上的那股味道洗掉了,也有可能是沐浴露盖住了臭味。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副校长摸了摸下巴的胡子。 “副校长在赫尔佐格的笔记里发现了什么?”路明非拉开了门。 “嗯,发现了很多,收获很大,相当大,我必须承认那个男人是个天才。”副校长坐在了办公桌后的座位上。 “绘梨衣可以进来么?”路明非问了一句。 “可以,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呢。”副校长伸手邀请,“我们今天只谈论我在笔记里的发现,不久后,我会把这些东西整理起来,用你们也能理解的说明方式传送到诺玛的数据库。” 路明非为自己和绘梨衣搬来两张凳子,坐在办公桌前,桌面上堆积着乱七八糟的旧纸,还有一些新的a4纸,但画满了符号,大概是副校长的草稿。 路明非拿起几张来看,上面是用钢笔写的字,有一些地方圈起来,用红色墨水做了注释,注释似乎是俄文,他一点也看不懂。 “你手里那一张,是他研究死侍胚胎的笔记,他发现死侍在胚胎期会更喜爱鲜血而非肉食,将一桶鲜血和一块生肉放在胚胎期的死侍的面前,死侍会优先选择饮用鲜血,他对一百只不同的死侍胚胎做实验,结果都相通。”副校长说。 “他在做对照实验?” “这些笔记大部分都是他做实验的记录,用了前苏联科学家中广为流传的土法记录,看得懂的人大多都入土了,但我在莫斯科国立大学担任教授的时候,正好有过一个懂这种土法的朋友,我以一瓶tiltridge农场葡萄园陈酿作为交换,从他那里换来了他的笔记以及对应的注释。” “赫尔佐格是前苏联的科学家?” 副校长点点头:“笔记里提到了他原本在军队中任职,是国家培养的科学家,但在1971年的时候接收到上层的示意,去北极执行‘黑天鹅’计划。” “黑天鹅港?” “对,就是那个在1991被炸毁的无名港,虽然我想和你谈的并不是这个男人,但既然你这么感兴趣,我就先把他的故事讲给你听。” 副校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陈旧的牛皮笔记本,大约只有巴掌大小,能随身携带,纸页早已泛黄,每一页都写满了字。 “这是赫尔佐格的随身笔记,在二十年前就写满了,记录他在黑天鹅港的生活,还有一些奇怪的事情,里面反反复复地提到了一个名字,‘邦达列夫’。” “邦达列夫,我记得好像有这么一个人,是谁来着?” “笔记里说,邦达列夫在1991年的圣诞节前,来到了黑天鹅港,他说自己是克伯格军官,苏联解体了,这个港口将会被秘密消灭,他来是为了计划和赫尔佐格一起带着龙族的遗产统治世界,赫尔佐格相信了他的话,准备和他一起离开,不过这只是一个骗局,在离开的前夜,邦达列夫对着他的心脏开了枪,他倒在了雪地里。” “等等,那赫尔佐格不该死在那个时候么?” “邦达列夫对准左胸开的枪,但赫尔佐格的心脏在右边,所以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他凭借着自己在北极多年生活的经验,顺利来到了城市,凭借他的智商,赚钱是再简单的不过的事情,他伪造‘养颜水’的秘方,从化妆品公司骗来一大笔钱,然后带着这笔钱来到日本,寻找邦达列夫的痕迹。” “这个说法跟我们知道的好像有很多矛盾的地方,我记得源稚生从赫尔佐格口里听到的说法,他是乘坐列宁号来的,还载着古龙胚胎,用作白王复苏的祭品。” “不,祭品是邦达列夫准备的。”副校长摇摇头:“至于我为什么这样讲,你先听我说完。” “整个故事的发生过程大概是这样,邦达列夫驾驶列宁号来到日本海,然后刻下献祭的炼金铭文,将古龙的胚胎沉入神葬所,作为圣骸复苏的祭品。” “之后他带着三个胚胎:‘π’,‘w’,‘ξ’,其实就是源稚生、源稚女、上杉绘梨衣,将婴儿时期的他们托付给大山里的养育家庭,独自在日本海边缘地带生活。” “他在海边监视神葬所的动静,而这个时候,赫尔佐格才姗姗来迟,赫尔佐格猜到邦达列夫会对神葬所进行监视,于是就租了一艘渔船,每日在列宁号沉下的海域游荡,有一天他发现了一艘携带者声呐设备的小船,他追踪上去,用冲锋枪对着小船扫射,把那条小船的船舱打成了蜂窝。” “里面是邦达列夫?” “是一个死人,长着日本人的脸,赫尔佐格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邦达列夫,因为赫尔佐格也顶着日本人的脸,可能他们都整容了。” 副校长翻开笔记的一页。 “他在死人的身上找到了日记和笔记,恰好记录了源稚生三兄妹的存在,然后他找到了邦达列夫的实验所,那里有已经搭建好的死侍池还有初步研究的进化药,甚至还有‘黄泉古道’的解读,之后就是我们知道的,他伪装王将和橘政宗,在两边玩过家家的故事。” “如果这是真的,赫尔佐格来到日本后的发展也太顺了吧...” “他也这样认为,好像邦达列夫来到日本就是为了给他铺路,铺完之后就把这一切送上了门,所以他一直在追查邦达列夫到底是何方神圣。” “查到了么?” “最有趣的就是这点,他没查到,什么都没查到,克格勃当时共有22个局,但这22个局里没有人听说过邦达列夫少校,还有黑天鹅港,这个港口在一切的秘密档案里都不存在,而他自己在军中的档案,写的是突发心脏麻痹死亡,以至于他在笔记里记录了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什么想法?” “‘黑天鹅’计划,根本就不是苏联军方派给他的任务。” “什么意思?” “意思是,在邦达列夫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对龙类的研究远超赫尔佐格,是他们计划了这一切,他们通过某种手段,伪造了‘黑天鹅’计划的文书,然后挑选到赫尔佐格去北极执行,一直为黑天鹅港提供生活物资的,不是苏联而是这个秘密组织。 等到一切成熟后,他们演了这一出戏,把登上王座的一切条件,包括圣骸祭品、资料、换血材料、都准备好,然后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推出一个傀儡假死,让赫尔佐格接手这一切。”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路明非满头问号:“让自己人来不行么?” “赫尔佐格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他虽然提出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但登上王座的条件摆在他面前,几乎唾手可得,他想不出自己有放弃的理由,即使这是别人的计划,又如何呢?他觉得只要他夺取白王的权能,幕后之人就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他就顺着邦达列夫计划的方向做准备。” “听起来,他好像一直在按着别人安排走。” “他是个天才,但抵不住诱惑,某种程度上我们或许还得感谢他,因为他证实了一件事,那个秘密组织,真的存在。” “为什么?” 副校长翻到了笔记的最后一页,轻声念:“因为白王的苏醒,就是这个秘密组织的手笔,赫尔佐格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白王被黑王放逐出这个世界,也唯有黑王的权能能将白王的灵魂召回’,这句话,是他在二十年之后写的,就是上个月。” /62/62643/18615083.html 第三百六十四章 布拉维坎的屠夫 副校长从桌上拿过没喝完的威士忌,一口气喝了一大口。 “火山,在炼金术里代表能量和火元素,很多古老的炼金仪式会用到岩浆和火山灰,我猜测赫尔佐格最初去富士山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唤醒白王,大概是想用某种仪式吸引圣骸。 他想先把白王残余的骨头握在手里,但他被那个幕后的组织摆了一道,在他之前,那个组织就用某种手段释放了白王的精神,而他带过去的‘猛鬼’,正好就成了白王复苏的祭品。” “那个组织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秘密组织的存在,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存在很多年了,而且对龙类有超乎想象的理解。 他们甚至比白王血裔还要了解白王和白王的血脉,不然不可能制作出如此周全的计划,还特意从北极运来古龙的胚胎作为祭品,可以想象,他们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且有很大可能,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不是人类,而是龙类。” “龙类?副校长你的意思是,这个组织是龙类创建的?” “有说法认为一直有龙类的组织隐藏在人类社会的暗面,因为追溯到秘党的历史,我们屠掉的二代种、三代种实在称不上一个很大的数量,虽然自谥为屠龙组织,但我们为之战斗的,大部分是死侍和龙类亚种。” 副校长合上了赫尔佐格的笔记本,重新收放到抽屉内。 “在古老的时代,秘党的管理是相当松散的,我们在人迹罕至的郊区搭建起城堡,这样的城堡有很多座。 经验丰富的混血种们在村庄与村庄之间游历,如果发现有觉醒血统的小孩子,且孩子和孩子的父母处于某种困难之中,例如无力抚养、家中没有口粮等原因,愿意让他离开家庭,我们就会带走孩子,并且给孩子的父母一笔可观的酬金。 这个小孩子会带到城堡里,他的老前辈会教导他如何使用钢剑,怎么识别死侍和龙类亚种的痕迹,并且教导他们炼金术,控制言灵。” “等到孩子长大之后,就会离开城堡,自己在外游历,通过接受危险的委托赚钱为生,有时也会帮忙处理强盗、山贼和伤人的野兽。 只有新年到来的时候,他们才会齐聚在附近的城堡,谈一谈谁又死在了死侍的猎杀当中,谁又带回来一个新的孩子,他们在夜晚的篝火下举起酒杯,许下美好的祝愿,愿来年还能齐聚一堂。” “那个时候我们势单力薄,陪伴着自己旅途的就只有剑和酒,或许还有一匹爱马,这种情况下遇到二代种和三代种的存活几率是很低的,往往都会死上几个人,我们才会警觉起来,互相传递信件。 随后经验丰富的老屠龙者组织起十几人的屠龙队伍,准备武器和煎药,去追杀这些苏醒的古龙,但并不是每一次屠龙都有结果,哪怕是与龙王对峙过的屠龙者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又或者好不容易集结起队伍,但赶到事发地点时,却只剩下腐烂的尸骸还有战斗过的痕迹。” “你应该在教科书上听过‘白狼’的故事,他被称为‘布拉维坎的屠夫’,左眼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头发是奶白色的,黄金瞳永不熄灭,他出生于波兰,是有记载中最强大的屠龙者之一,甚至当地的作家还以赞颂他的诗歌为原型创作了《猎魔人》这篇奇幻。” “我记得他,杰洛特。”路明非点点头:“那节历史课是昂热校长代上的,校长说杰洛特有着特殊的体质,举世罕见,他一共拥有六种言灵,虽然都是低阶,但组合起来却相当实用。 他的养女希里雅和校长的言灵一样都是时间零,也是著名的屠龙者,只是他的私生活很放荡,与众多的女炼金师都纠缠不清,每到一个新城市,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附近的妓院。” “这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人,把性和爱分开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所以身体上的爱总是看的很轻,但一个新的、安定的家,他们绝不会轻易就许诺出去。 还有一个原因是那时候很多人把混血种当成怪胎,认为混血种的黄金瞳是不详的预兆,所以‘白狼’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总是会招人厌恶,但在妓院,他能花钱买到别人的服务。” 副校长接着说: “《猎魔人》里描述的白狼的生活,其实和古代的屠龙者很相似,在那个时代,死侍和龙类亚种就像是书中的怪物一样常见,直到后来,大约是四千年前,怪物们才渐渐变得罕见,被人遗忘,觉得那只是神话故事和某些人臆想出来的东西。” “再然后,人类渐渐扩张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混血种的组织也日益强大,我们终于变得团结,从一个松散的‘猎魔人’组织变成了今天的‘秘党’。 我们学习了先进的科学力量,有了火药和枪支之后,摒弃了煎药这种具有严重副作用的东西,转而投入‘炼金机械’新学科之中,从此以后我们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龙类的墓穴,一旦鉴定,等着它们的就是大当量的tnt炸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的屠龙记录才开始慢慢变得丰富起来。”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其实有很多的龙类是没有被秘党处理掉的。”路明非摸着下巴思索。 “是的,只要它们苏醒后不大闹一场,我们几乎不可能找得到它们。”副校长点头道:“龙和死侍不一样,死侍更偏向于靠着本能行动的嗜血野兽,但龙是有智慧的生命。 它们曾经也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辉煌的文明,它们和人类一样,有社交属性,所以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龙类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建立了一个组织,它们全世界搜寻自己的同胞,为那些才苏醒的龙类提供血食,然后带领它们伪装在人类的社会之中,为它们的伟大计划做准备。” “听起来很有道理。” 路明非觉得副校长说的很对,从他接触过的龙类来看,龙类的智商都是很高的,绝对不是靠着本能行动的野兽。 而且龙类的寿命极长,死后还能通过预先准备的卵重生,想要在暗中维持一个组织几千年,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在“白狼”杰洛特的时代之前,苏醒的龙族就已经建立秘密组织,秘党很难察觉的到这个组织的存在。 “从赫尔佐格的笔记分析,将会有一场很严峻的挑战在等着我们,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要苏醒的黑王,如果这些家伙真的存在,恐怕早已经在人类社会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社会资源。 权利、金钱、社会地位...它们变化成人类的样子,以人类的姿态生活,而我们对它们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它们计划里针对的对象大概不是人类,而是黑王,毕竟成为朋友的最好方式就是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某种意义上讲,或许我们还勉强能算是没有合约的盟友,但倘若它们成功渡过了预言之日,接下来恐怕就是我们之间的战争了。” 副校长又喝了一口酒。 “不过这是之后要讨论的事情,这方面的发现我不打算上报给校董会,只会私下里去找昂热谈一谈。” “副校长...难道怀疑校董会里有内奸?”路明非问。 “不是怀疑,只要这个秘密组织存在,校董会里就一定有它们的眼线。”副校长用食指敲了敲脑袋,“只要联想到‘夏之哀悼’事件,再蠢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 所以他们才极力不暴露自己的存在,因为一旦让我们得知,这件事就摆在明面上了,我还得感谢赫尔佐格找出的蛛丝马迹,否则我不会把‘夏之哀悼’和白王的复苏联想到一起。” “夏之哀悼?”路明非皱眉。 “你应该听昂热说过吧。” “我听过,副校长意思是,‘夏之哀悼’也是那个组织策划的?” “仔细想想就能想明白了,‘夏之哀悼’之后秘党当代最有话语权的领袖全部战死了,黑王之卵遗失,我们失去了领导人,只要在这个时候插手,爬上高位,占据领袖的位置并不是什么难事。 1912年卡塞尔成立,进行七位校董的席位选拔,选拔的大部分权重都是身为校董的一方能为秘党提供多少资金和援助,资历和屠龙履历反倒成为了不那么重要的一环。 因为我们有了科学的武器,不再像古老的时代一样,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屠龙者为我们制定屠龙计划,帮助我们在城堡里培育新一代的‘猎魔人’。” “这就是它们的目的。”路明非明白了:“用梅涅克他们的血作为交换,染指秘党的权座。” “不过我想昂热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他是唯一一个在卡塞尔庄园里找到的活人,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所以我只信任他。”副校长点头道:“你也算一个,毕竟你的身份...” 副校长略带深意地看了路明非一眼。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打住了,我们还是来谈论我一开始想和你谈论的话题吧。” “啊?刚才那些都只是题外话吗?”路明非看了一眼绘梨衣。 显然绘梨衣听不懂副校长在说什么,她在办公桌下面把玩着路明非的手,一会儿捏捏指肚,一会儿摆弄手指关节,她大概是觉得很无聊,只能这样找些事情来做。 “放心,一分钟就结束了,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副校长道:“待会你有的是时间和你的女朋友调情,因为讲完这段我就要整理资料,然后赶去意大利找昂热。” “那您说吧。”路明非挠挠绘梨衣的手心,帮她打发时间。 “我要说的是关于我在赫尔佐格研究资料里的发现。” 副校长双手搭在桌上,面色严肃起来。 “赫尔佐格在笔记里写过,‘我不是世界上最了解龙类的人,邦达列夫才是’,原因是因为邦达列夫为他展示了大量的龙类情报,楔形文字、象形文字、黑魔法书、失传的炼金术经典,所有的资料都说明人类历史之前曾有过那么一个伟大的古代文明,龙是那个文明的主宰。” “但赫尔佐格只是看过,没有从邦达列夫那里获得资料的备份,他在邦达列夫实验室里找到的资料,只有关于‘黄泉古道’的部分,但他凭着记忆,将一部分资料的内容写在他的研究笔记里。” “里面提到了什么?” “【世界树】。” 副校长拿出一张草稿纸,上面画着一棵树,树上结着一颗硕大的果实,长着果实的树枝被压弯,几乎能想象出树枝被折断的样子。 “在世界的多个文化中都有巨大神树的传说,传说中可能是诞生世界、或支撑世界、或作为神明居所、或通天之路等,古诺斯语称其为「yggdrasill」,在北欧神话中,世界树是一株巨大的白蜡树,支撑整个世界,而人类和各个种族,分别居住在「yggdrasill」从树根到树顶的分区域。” “资料里也是这样说的么?” “不,不太一样。”副校长指着草稿上的果实说:“我就长话短说了,根据我的分析,黑王很有可能是从这颗树上面长出来的。” “啊?” “【他从世界树的果实中孕育而出,果实成熟之时,压断了连接果实的树枝,世界树随之枯萎,他捡起世界树仅剩的折断树枝,分开了混沌,混沌分化为大地、海洋和天空,世界的秩序由此建立】,这是我昨天在资料里找到的神话传说,龙族的神话传说。其中还隐晦地提到,黑王正是被世界树的树枝刺死的。” “赫尔佐格深度地分析了他看过的神话传说,而他认为一切生命的起源都是这颗树,我从昂热那里知道了你们遇到奥丁的消息,我想问你,你记不记奥丁手里的枪长什么样子?”副校长热切地看着路明非。 7017k /62/62643/18615084.html 第三百六十五章 源稚生的约会邀请 “奥丁的枪?为什么问这个?”路明非心想那根本不是奥丁,不过是洛基伪装成奥丁的样子罢了,但他又没办法把件事抬到明面上来说,毕竟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认出来的,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在神话里,奥丁的枪昆古尼尔,就是用世界树的树枝打造的,而且秘党也曾经有一把‘昆古尼尔’。” 副校长在草稿纸上画出一柄骑士枪的形状,枪身呈螺旋形,像是钻头。 “这就是秘党曾经拥有的‘昆古尼尔’,暗金色不明金属打造的枪身,枪柄纯木制,虽然是木头,但是拥有难以置信的坚硬程度,即便是上好的钢剑砍在上面,折断的也只会是剑刃而非枪柄。 它的能力非常强大,任何触碰到枪尖的生物都会立刻死亡,曾经是我们最有效的屠龙利器,但二十年前被用在某个封印上,看过赫尔佐格的笔记后,我认为世界树是真实存在的,它的树枝有着神奇的力量,我想就是世界树的力量,赋予了这柄枪即死属性。” “副校长是想问奥丁手里的枪,有没有类似的木制枪柄么?”路明非拿起纸细细地看,画上的枪,形状和奥丁手里的昆古尼尔完全不一样,奥丁手里的说是枪,更像是干枯的树枝缠绕而成的一根棒子。 副校长点头。 “但奥丁手里的那柄枪,其实就是一根树枝。”路明非也在草稿纸上勾勒几笔。 “树枝么...”副校长摸着下巴思索。 大约过了半分钟,他说:“我明白了,我想问的问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副校长有什么发现么?” “有一些想法,但暂时都还不能确定下来,我还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起身。 赫尔佐格这个人的过去和经历,他已经大致了解到了,这个人在研究上算得上是一个举世罕见的天才,智商站在人类的顶点,否则也不可能将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玩弄于鼓掌之中,但他的局限性也就到此为止。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在棋盘外肆意玩弄棋子,但其实他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照着早已制定好的剧本,一步步走向灭亡。 这就是他的可悲之处,疯狂地想要往上爬,实际上却是一只井底的青蛙在眺望天空,以为那就是全部。 真是可惜,没有亲手了解他的生命。 那家伙的精神还活在白王编造的梦里吧,在永恒之中继续着他的美梦,这样的死法真是便宜他了。 路明非摇摇头,和绘梨衣径直走向门外。 副校长双手的手肘搭在桌上,深深地看着路明非的背影,沉默地目送他离开。 屋内传出饮酒的声音,接着电话拨号的铃声在这间办公室响起。 “昂热,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当面谈...” ... 路明非和绘梨衣和副校长见过面后,又找到了樱带他们离开这一层。 今晚他们当然是不会在源氏重工过夜的。 住的地方是池袋的酒店,等座头鲸联系他们后,他们就要准备去小吃街和商场进行拍摄工作,明天会转换阵地到黑石府邸。 三人乘坐电梯下楼,打算去源稚生负责把握秩序的宣讲会参观一下再走。 “樱小姐和大舅哥发展的怎么样了。”路明非问了一句。 他隐隐约约有察觉到樱和源稚生之间大概发生了些什么,毕竟他是要结婚的人了,对男女关系的转变不再像过去那样迟钝。 今天他和绘梨衣坐在奔驰的后座,源稚生负责开车,樱坐在副驾驶。 源稚生一句话没和樱搭过,眼神老是躲躲闪闪的。 不过让路明非察觉到不对并不是这些小动作,而是因为大舅哥做了一件非常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在樱上车之后,他侧着头,主动帮樱系上了安全带。 明明他才是领导,却帮她的手下系安全带,这就算了,还可以解释为绅士风度,但他系的时候眼睛看着窗外,耳根子都红了,简直像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男生。 不过路明非觉得,以源稚生在蛇岐八家的地位,应该是不缺女人主动献上殷勤的,但也许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所以显的扭扭捏捏。 “我和少主?发展什么?”樱眼里透着疑惑,似乎不懂路明非的意思。 “哥哥想和樱姐姐结婚。”绘梨衣拉着樱的手,冷不丁地补了一句,连她都看得出来源稚生对樱有意思,足以证明源稚生的表现有多明显。 “结婚...这是不是发展的有些快了?”路明非觉得源稚生和樱现在顶多处于暧昧阶段。 “快么?我和少主已经认识15年了。”樱的手指撩过耳边的垂发,表现的非常淡定,具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不像某个人,都二十好几了,还会脸红。 “舅哥那边有没有说什么?”路明非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绘梨衣也凑过来,眼睛一眨一眨。 “少主他邀请我明天晚上工作结束了去看电影,说带我去吃烤肉和寿喜烧,这算么?”樱嘴角微微勾起,略微带着笑意。 “真的么?”路明非来了兴趣,“他怎么说的?” “用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我。”樱从怀里摸出手机,轻轻摇晃。 “你们以前也一起吃饭看电影?”路明非接着追问。 “每次任务结束,少主都会带我、乌鸦和夜叉去聚餐。”樱望着电梯外的蓝天:“但乌鸦在上周去了大阪那边处理猛鬼众的产业,夜叉在三天前陪同上杉越大人去了意大利。” “所以这次只有你们两个人?”路明非点点头:“这才是男人嘛,该出击时就出击。” “樱姐姐想和哥哥结婚吗?”绘梨衣用纯真的眼神注视着樱的眼睛。 “我不知道...”樱摇摇头,眼里带着些许迷茫:“我没想过这件事,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我就满足了。” “这哪行!”路明非义愤填膺:“现在都是现代了,执行一夫一妻制,难道你能容忍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如果这是他的选择。” “樱姐姐不喜欢哥哥么?”绘梨衣用手指戳着下巴,歪着头。 樱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 但绘梨衣贴近了樱的胸怀,听见了她的心跳声。 “绘梨衣小姐觉得我该怎么做?”樱拥着绘梨衣,轻声问。 “告诉哥哥,你想和他结婚。”绘梨衣认真地说。 “如果他拒绝呢?” “那我和sakura就揍他。”绘梨衣握着粉拳挥舞一下。 “对,他要是不答应,我们就帮你揍他出气。”路明非也点头。 他觉得樱和源稚生早该在一起结婚了,明明两个人都互相喜欢。 这可是十五年啊! 一个人的人生里有多少个十五年? 有这么一个漂亮女孩陪你长大,陪你去做危险的任务,帮你挡刀,在你需要穿正装的时候,把你西服上的领带系的整整齐齐,她一直站在你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你,她的心早就是你的了,难道她这一辈子还能爱上别人么? 不可能的,她这辈子只能选你,和其他人任何人在一起都得不到幸福,唯独你可以,更何况,你也喜欢她。 这么简单的事情,每个人都看得清,所以如果源稚生看不清,那就得好好收拾他一顿! 樱听着路明非和绘梨衣为她加油助威,忽然笑了,或许是觉得这两个人孩子气的做法很好笑。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哪有因为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结婚,就要打你一顿,打到你愿意为止的说法。 “我觉得大舅哥就是太要面子了。”路明非接着劝说:“他脸皮薄,心子软,人又迟钝,对付这种人就得直接一点,不要和他弯弯绕绕的,要是等着他主动,不知道会纠缠到什么时候。” 樱回想起源稚生的性格,好像是和路明非说的差不多。 这个男人心烦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喝闷酒,因为他要面子,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软弱的样子。 心软也是真的,他明明不想当这个少主,不想待在东京,却看不得别人受苦,要留下来受罪。 至于迟钝...要是他人机灵,也不至于过了十五年才邀请自己看电影。 对付源稚生,或许直接一点要有用的多。 但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下等人,配不上源稚生,所以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期待他能回过来头看自己一眼。 但今天,路明非和绘梨衣毫不掩饰地说要帮她撑场面。 或许,真的该往前走几步,走到他的身前。 过去十五年了,我已经长成一个大女孩,所以...看看我好么? 看看我的裙子,看看我的长发,看看我...一直看着你的眼睛... “谢谢。”樱轻笑一声,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释怀了,“但是还请不要欺负少主。” “只要他不拒绝你。”路明非呲牙笑道。 “请让我自己来吧,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樱摇摇头。 此时,电梯来到了一层,电梯口外就是宽广的大厅,铺着大理石地板,戒备森严的黑衣人守在大厅内。 他们整齐地排成两排,像是列兵。 “宣讲会在走廊尽头的会议室举办,那里最多能容纳800人。”樱恢复了工作的状态,给戒备的黑衣人展示她的证件。 路明非和绘梨衣跟在她的身后,清脆的脚步声在地板上踏响。 走到尽头,一辆盖着红布的推车正好也从被人推了过来,八个持枪的黑衣人守在推车旁。 “里面装的是什么?” “红布盖着小型的水族箱,装着三只注射了强效镇静剂的人面鱼死侍活体胚胎,将会在会场展示用。”樱带着两人让开一个供推车经过的身位。 等待片刻后,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小推车在重重守卫之下,护送进会议室。 “今天的来宾一共有674位,后排还有两排空座位。”樱带着绘梨衣和路明非绕了一圈,从员工通道进入了会议室的后排入座。 前排的座位坐满了人,有头发夹白的严肃中年人,也有梳着背头的干练年轻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少有女人,有也是那种眼神犀利,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好惹的女强人。 “那位穿和服的人是丰田汽车公司的副经理戸祭卓也,坐在他旁边的是小山议员的妻子户祭絵美,也是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的控股人,他们是兄妹,坐在我左手边第三排边缘那位是海上自卫队现任司令信夫山優,都是日本社会的上层人士。”樱简短地介绍了几个人。 会议台上的主持人穿着正式,用低沉的声音指使着黑衣人把小推车送上会议台。 “那么接下来,将会展示先前为各位介绍的,胚胎期的死侍活体,还请不要惊慌,不要离开座位,在展示时,我们会用‘言灵’,唤醒一只死侍胚胎,它具有相当程度的攻击性,如果私自离开座位,可能会造成没有必要的伤害。”主持人郑重地说。 路明非这才看到源稚生在哪里,大舅哥握着长刀,站在门边,主持人对着他恭敬地鞠了一躬,一个黑衣男人和他一起上台。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眼神锁定了红布之下。 源稚生掀开了红布,那是一个小型的水族箱,三张人脸贴在水中的玻璃上,面色惨白,像是小孩子的脸,但嘴角裂开巨大的弧度,能看到锋锐的牙齿,还有脸颊两边青黑色的鳞片。 从脖子开始,它们就失去了人形,转而是细密的鳞片和蛇形的身体,短小的骨刺遍布鳞片的周身,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恐怖,像是畸形的婴儿,某种基因变异的产物。 同一时刻,大屏幕上投影出清晰的画面。 “如果对画面感到强烈不适,请按下您身前的按钮,将会有工作人员带领您离开场外,等待死侍展出结束后,再带您回场。”主持人贴心地说。 场下出现一连串的微弱讨论声,绘梨衣似乎不太喜欢这些死侍胚胎的样子,把头埋进了路明非的怀里。 ------题外话------ 感谢“叫我张sir”打赏的1500点币,“属于202003261175038521”打赏的200点币,“属于20200221163650596”打赏的100点币 7017k /62/62643/18624619.html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公开宣讲会 源稚生戴上米黄色的塑胶手套,将一只人面鱼胚胎从水族箱里捞出来。 它的体形和一般的婴儿差不多大,因为注射了强效镇静剂,此时正处于昏睡状态,但仍然会让人担心它会突然醒过来咬断源稚生的手指。 主持人站在源稚生旁边,介绍人面鱼死侍的特征。 “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供给,三个月它就能长成成年体,成年后它们的个体体长普遍超过五米,头部以外的部位会长满鳞片,对人极具攻击性。” “一般的手枪子弹无法击穿它们的鳞片,且它们生命力顽强,即使身中数枪也能在一段时间内自由行动,目前我们对抗它们最有效的办法是特制的水银子弹,因为水银对龙类生物极其亚种都是剧毒...” 台下的嘉宾面露惧色,这种怪物的特征听起来着实是太骇人了,简直像是人类的天敌,专吃人肉。 原来他们生活的世界这么危险么? 过去的刑事案件里,到底有多少人是被这些怪物吃掉的? 一段介绍结束后,源稚生身边的黑衣人来到死侍的面前。 “那是犬山晴人,言灵是王之侍,可以在领域范围内有选择地强化友军的体质。”樱介绍道:“死侍也能获得这种强化,强化后的死侍对于镇静剂的抗药性会变强很多,能快速地从昏迷状态苏醒。” 只见犬山晴人的黄金瞳燃起,颂念着古奥的字节,无形的领域笼罩到源稚生手里的死侍胚胎上。 源稚生屏气凝神,一手捏住人面鱼死侍的头颅,像是捏住蛇头,一手攥住死侍的蛇尾将其拉长,牢牢地控制住它,让它无法移动。 每个人都透过大屏幕观察死侍的动静,有一队持枪黑衣人站在展示台和席位中间的走廊,拉起警卫线,以免有人闯入展示区。 在场的来宾都在企业和公司中身兼要职,亦或者是知名企业的控股人,可不能让他们出现意外。 毕竟这场宣讲会不只是为了给他们展示龙族和死侍的存在。 等到这些社会精英认识到龙类和死侍离他们的生活有多近,意识到危险就在处于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与蛇岐八家签署合作协议,为避难所的修建出资出力。 十几秒后,死侍终于有动静了。 它尾部的鳞片一张一合,能看出来它似乎想挣脱源稚生的束缚。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双手像是铁钳一样箍制住它。 它睁开了眼,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但又像是婴儿的哭声,听着让人心里瘆得慌。 有黑衣人拿来一块薄钢板,源稚生的手稍微松力,那人将钢板放置到死侍的利齿附近,起初死侍还不以为意,持续地尖叫,不断地挣扎,但黑衣人用一把小刀割开手指,滴了几滴鲜血在钢板上,死侍立刻死死咬住钢板,竟是发出咔吱咔吱咀嚼的声音,像是在吃薄饼一样,把钢板咬出坑坑洼洼的痕迹。 镜头很专业地给到死侍的牙齿,闪着锋利的寒光,即使是胚胎期它也能生食钢铁。 展示到这里就结束了,源稚生使用物理眩晕法,握紧拳头砸晕了死侍。 接下来的环节是尸守尸体的展示,同时还牵扯到那场海上石油泄露事故。 须弥座上的摄像头拍摄到了战斗视频和漫天的火海。 现在在场的来宾终于知道,那场大火和新闻上报道的石油泄露其实不是真的有石油泄露了。 火焰熊熊燃烧,到处是枪击声,干尸一般的怪物爬上了海上浮动平台,这些怪物的样子像是从灾难电影里跑出来的,但这些视频都是实景拍摄,不掺任何特效和cg手段。 持枪的守卫被干尸扑倒,接着一大群的干尸扑上去像是海潮淹没过来。 为了阻止那些干尸一般的怪物爬上东京湾,有人主动打开了石油储存库的阀门,点燃了大火。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我们有653人永远地沉睡在海底...” 主持人讲述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细节讲的极为全面,还出示了战死者的名单。 然后有人抬上来尸守的尸体,整体呈人形,因为尸守本就是混血种的尸体经过炼金术的锻造制作的。 在神话时代,高天原还未滑落极渊之底时,居住在城市里的白王血裔从白王那里学到了关于尸守的知识。 龙族会把同类的尸体用炼金的手段制作成战斗傀儡,其名为尸守。 一万年前的白王血裔在族群内死后,归宿不是入土为安也不是火化,而是被城市里的炼金术师们改造成城市的守护者,危机来临时,尸守就会被唤醒,与侵犯者战斗,但如今能指挥尸守的方法已经失传了,炼金术的法阵让它们成为了类似构体生物的不死者,同时也赋予了它们嗜血和杀戮的简单本能。 由于尸守已经确认死亡,主持人放开了近距离观察的权限,有意向的人可以上台摸一摸。 那位自卫队的司令举起手,上台近距离观察,另外还有两位日本法医界知名的法医戴起白手套和口罩,以学术的眼光鉴定尸守的尸体。 他们面色凝重,蛇岐八家为他们准备了手枪和武士刀,让他们测试尸守的身体强度。 但手枪无法击穿尸守干枯的外壳,以他们的力气,削铁如泥的武士刀也仅仅只是在尸守的皮肤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到了这个阶段,差不多在场的人都认识到他们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根本不像外表展示出来的那么温和,反而到处都是食人的怪物。 这些怪物一直隐藏在人类的历史中,那名为龙的种族曾经是这颗星球的统治者,在龙族的文明失落之后,人类文明才逐渐占满了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 炼金、言灵、能使出超自然力量的龙类...这些事物一直存在于世界之上。 死侍这种怪物并不罕见,甚至在场都有人遇到过,只是被催眠系的言灵清洗了记忆。 宣讲会差不多到最后阶段了,主持人拿出一个名单,上面写着寥寥几人的名字。 这些人是在辉夜姬的数据库里有被清洗过记忆的人,而现在,拥有催眠言灵的混血种将会把他们遗失的记忆找回来,。 再然后,就是和来宾们签署协议的事情。 来之前,他们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而宣讲会结束后要签署的是合作协议。 到了这里就是单独的谈话,每位来宾都被分到了一个业务员,前往专门的房间商谈协议的具体细节。 来宾们陆续离开会议室,源稚生呼出一口气,走到后排和路明非他们打招呼。 “感觉宣讲会的流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我觉得该讲清楚的都讲清楚了。”路明非回话:“就是不知道他们回去之后会不会做噩梦。” “这是难免的。”源稚生耸耸肩:“龙类一直都存在,总不能等到黑王苏醒的那天再公布,况且今天来参加宣讲会的都是社会精英,我们已经尽量避免干涉普通人的生活了。” “但愿进展顺利吧。” “你们什么时候去拍摄?”源稚生习惯性地摸出烟盒,但看了一眼绘梨衣又放了回去。 “5点,4点30我们得去吃晚餐,鲸店长说拍摄开始之后就没有休息时间了。”路明非晃了晃手机,在宣讲会途中,座头鲸就给他发了短信。 “我想吃拉面。”绘梨衣说。 “好,我们待会就去吃拉面。”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头。 “已经3点53了,要不然我送你们过去。”源稚生看了一眼腕表。 “鲸店长说他已经到源氏重工的楼下了。”路明非又收到一条短信。 “那我送你们到门口吧。”源稚生点点头。 四人慢悠悠地顺着走廊走向大楼的出口。 “二舅哥去哪里了?” “老爹走后,让他去负责处理那些政治家族的事务,日本的政治界讲究排资论辈,官位几乎是世袭,那些顶尖的政治家族和别的政要人物,在体量上处于两个维度,他们嚣张惯了,所以和他们合作,难免会遇到麻烦。” “那怎么处理?” “那些家族里还有人认得老爹,稚女在交涉方面的能力比我强很多,为了尽量避免极端情况发生,这件事就交给他了,但如果实在谈不拢,老爹说就采取武力措施。” “意思是...把枪指在他们脑门上?” “差不多吧,但稚女说,谈判还算顺利,应该用不上武力措施。” “看起来二舅哥最近很忙啊” “是挺忙的,不只是他,蛇岐八家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开交,不过我今晚叫了他回来喝酒。” “为了这种事耽误工作会不会不太好。” “他的妹妹就要出嫁了,怎么能不回来看看,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结婚后,女方都是要改夫姓的,这几天,可就是绘梨衣在我们家最后的几天了。” 源聊着聊着,他们走到了玻璃门前,两边站着迎宾的女孩。 门外,停着一辆改装过的本田汽车,车窗摇下来,座头鲸挥了挥手。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源稚生停下脚步,“晚上见。” “晚上见。”路明非点头。 “哥哥,拜拜。”绘梨衣挥挥手。 “嗯,绘梨衣,拜拜。”源稚生笑笑。 路明非和绘梨衣牵着手上了座头鲸的车。 源稚生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氤氲的烟雾。 “我们也回去吧,樱,看看协议的签署有没有遇到问题。” “好的,少主。” 源稚生转头,发现樱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源稚生挠挠头。 “没什么,少主,我们走吧。”樱收回了视线。 两人走在长长的走廊里,一前一后,阳光从透气窗照射进来,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源稚生在垃圾桶顶上的烟灰缸掐灭了烟。 “我们明晚去看什么电影?”樱忽然走到了源稚生的身边。 “我还没想好,等到了电影院再看吧。”源稚生闻到了女孩头发上的淡淡香味,像是丁香和柑橘的味道。 “我想看爱情片。” 樱又贴近了些,两人的肩膀触碰到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爱...爱情片么?” 源稚生觉得自己像是触了电,连忙躲闪。 但没有用,女孩又贴了过来,深蓝色的眸子一直注视着他。 走廊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守卫们都去签署合同的房间把守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这么贴着走在这段不算长的路上,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轻轻地伸出手,揽住了女孩的肩膀。 女孩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顺着他的动作,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处。 一切都这么水到渠成。 ... 深夜11点,池袋小吃街头。 彩色的招牌上挂着小灯笼,繁荣的街区人来人往。 路明非手里拿着一盒刚买的章鱼小丸子,和绘梨衣在小吃街上散步。 章鱼丸子上淋着白色的沙拉酱,撒有少许的木鱼花,能隐约看到白气冒出来。 路明非用竹签插起一个丸子,喂给张开小嘴的绘梨衣。 女孩的嘴边沾上了酱汁,路明非温柔地用纸巾帮她擦拭。 “咔!” 座头鲸大喊一声,手中的场记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跟在路明非和绘梨衣身前身后的摄影师停下了脚步,高处举着的话筒和打灯师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汗。 “今天的拍摄进度完成了!辛苦大家了,我们明天继续!” 座头鲸一边拍手一边吆喝。 远处有人在围观,用手机拍着什么,大概以为这是电影或者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毕竟绘梨衣看上去比女明星还要漂亮,路明非的底子也不差,打扮一番后,真有几分偶像剧的味道。 拍摄团队闹闹哄哄地收拾器材。 “鲸店长,明天的拍摄什么时候开始。”路明非问。 “应该在上午九点,如果有变动,我会提前半小时通知你们。”座头鲸说。 路明非点点头:“那我和绘梨衣就先走了。” “好。” 路明非和绘梨衣给摄影师、灯光师、录音师们告了个别,径直走到小吃街出口,坐上一辆黑色的奔驰。 “二舅哥。”路明非给副驾驶上的某人打招呼。 几乎在他喊出声的瞬间,某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像是便秘一样。 “别害羞嘛,稚女。”源稚生咧嘴笑,看起来春光满面。 “我没有害羞。”源稚女冷冷地说。 “哥哥,晚上好。”绘梨衣也挥手打招呼。 源稚女的脸色又变了,说不出的别扭。 源稚生摇摇头,踩动了油门。 “妹妹,晚上好。”源稚女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音响的开关被拨开了,舒缓的慢摇滚响起,晚风从车窗的缝隙灌进来,让人迷醉。 源稚生心想,如果他们一家不是什么狗屎混血种,他就该像现在一样,载着弟弟妹妹在东京到处玩吧。 7017k /62/62643/18634728.html 第三百六十七章 饮酒,拍摄结束 这是一间做端炉烧的小店,烧烤台中间点着火,旁边的竹签上插着牛肉、鲜鱼和蔬菜,暖风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源稚生开着车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处在小巷的深处,招牌很旧了,是家老字号。 “你们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我是这家店的回头客了。”源稚生打了个酒嗝:“像这种店味道才是最好的,因为他们只做回头客的生意,从不花钱宣传,每天限量食材,卖完了就收工。” “舅哥经常带着樱小姐他们来这里聚餐?”路明非喝了一口酒,坐在他身旁的绘梨衣,小口地喝着果汁。 “也不是经常,一个月来一次吧,如果忙就两个月来一次。”源稚生拿起一串烤好的牛肉放到嘴里。 系着白色围裙,头上裹着白纱布帽的老板娘又端来了一盘腌制好的新鲜生串,顺便帮他们摆到了烤架上。 “稚女,我们干一杯。”源稚生举起酒杯。 源稚女默默和源稚生碰杯,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其实我来到东京不久后就后悔了,还是怀念山里的日子。”源稚生又给源稚女倒酒。 “山里也没什么好的。”源稚女低头注视着空荡荡的酒杯被酒液灌满。 “你知道么?鹿取镇已经没有了,我上次去看的时候,镇上的小学和神社都荒废了,只有一些老人还住在哪里,我们上体育课的那个小操场的塑胶跑道被雨水给泡发,鼓起一个大包,教学楼到处是灼烧的痕迹,听说就是那天之后,鹿取镇的人都开始往外跑。” 源稚生回想起往事,他以为自己杀死了源稚女,于是把尸体扔到了那口深井之下,用铁链锁住了井口,在井的周围淋上汽油,点燃一场熊熊大火,把那个血腥的地下室和深井全部烧掉,然后在雨夜中疯一般地逃离了鹿取镇。 之后,鹿取镇变得人心惶惶,失踪的女孩子没有找回来,每个人都内心不安。 新闻传到小镇外,导致神社的景点也没有旅客来参观了。 没有了旅游业的收入,镇上的人口很快就开始流失,谁也不愿意住在一个又危险又贫穷的地方。 “我知道,我后来也去看过。”源稚女喝着啤酒,也回忆起那些惨痛的回忆。 “如果橘政宗没找上我们,你大概能成为鹿取神社的下一任神官吧,我或许在某个工地搬砖,说不定现在都结了婚,还有了小孩。”源稚生感慨道。 “你恨那个男人么?” “他把我们带进了地狱,让我们自相残杀,我应该恨他。” “只是应该?” “他照顾了我很多年,但事实就摆在我的面前,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用刀砍了他。”源稚生眼神坚定。 “至少这件事我还是相信你的,你永远都会站在正义的一方。”源稚女的话语中好像带有怨气。 “稚女,对不起。”源稚生低声道。 “没必要说对不起。”源稚女看着自己的手心:“我算不上一个好人,加入猛鬼众后,也做过许许多多的错事,我早该死了,要不是为了向王将复仇也不会活到现在。”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今天来喝酒不是为了追究那些陈年旧事。”源稚生伸出手摸摸源稚女的头:“如果你心里有怨气,就借着酒劲使劲打我一拳,我不还手。”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作风,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总是喜欢替我做决定,从来都不问我。”酒意上头,源稚女刨开源稚生的爪子,重重地把啤酒杯砸在桌上。 “你打我吧。”源稚生坦率地露出胸膛。 绘梨衣吃烤串的动作停下了,望着两人。 路明非握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这是源稚生和源稚女兄弟俩的事情,他们静静看着就好了。 源稚女皱着眉,高高举起了拳头。 源稚生闭上了眼睛,一副随你喜欢的姿势。 这番举动似乎让源稚女更生气了,拳头用力地对源稚生的肚皮锤了下去,能听到呼啸的拳风。 这一拳一点没留手,锤的源稚生抱住肚子,整个人从座位翻滚着后仰倒地,极为狼狈地吐出两口入肚的酒。 “咳...咳...我去,你小子来真的啊!”源稚生咳嗽几声,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 “你让我打的。”源稚女无所谓地喝酒。 老板娘那边被惊动了,面色紧张,连忙跑过来喊:“请不要在小店内闹事,我们要报警了!” 源稚生贴着笑赔罪,说这是他弟弟,他们闹着玩的,就是喝醉了酒没收住手。 老板娘狐疑的视线在源稚生和源稚女之间来回,这才发现两人相貌一致。 源稚生又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张纸币,说:“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生意了。” 但老板娘并没有收钱,只是提醒他们注意点,不要打扰到其他客人。 “现在爽了么?”源稚生坐回了源稚女的旁边。 “还行吧。”源稚女接着喝酒。 “我做梦都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源稚生声音很温柔。 源稚女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源稚生的肚子,轻声问:“还疼么?” “我是‘皇’,这种程度的伤势,过一会就恢复了。” “别硬撑了,你要这样说我也是皇,我比你清楚那一拳的力度。”说着源稚女戳了一下源稚生的肚皮。 源稚生吃痛地惊叫一声。 源稚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我自制的止痛油,外敷,涂在肚子上会好受一点。” “果然还是瞒不住你。” 源稚生接过小瓶,把绿色的药油抹在肚皮上,有一股清凉的草药香气飘到鼻尖,涂上后果然如源稚女所说,痛感消除了不少。 “我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们瞒着养父,偷偷翻窗出去野炊。” “你要讲后来他发现你偷了他的打火机,用皮带狠狠抽了你一顿,抽的你背上全是淤青和血痕的故事么?” “那个时候你哭的可大声了,一边哭一边给我擦伤药。” 源稚女不鸟他,低头喝闷酒。 “我今天很高兴。” 源稚生擦完了药,又举起酒杯。 “来,我们一起干一杯,以后路明非也是我们家的人了,这个家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干。”路明非举杯。 无需多言,清脆的碰杯声回响。 火星在烧的火红的炭上跳动,鱼肉的油滴入火中,噼啪作响。 源稚生喝的烂醉,大笑着和路明非谈起源稚女以前的糗事。 源稚女也不示弱,两个人互揭老底。 喝到后面,大舅哥又语重心长地嘱咐路明非要照顾好绘梨衣,还让弟弟和妹妹划拳,输的人就喝一杯,不过妹妹喝的是果汁,弟弟喝的是酒。 路明非觉得他们真的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弟,即使分开这么多年,感情还是这么深厚。 他给大舅哥和二舅哥倒上满满的啤酒,今夜不醉不归。 ... 两天后,黑石府邸。 路明非捧着一束娇嫩欲滴的鲜艳玫瑰花,挺括的西装着身。 不远处能听到海浪的波涛声,金灿灿的阳光越过青石的围墙照射到绘梨衣的脸上,莹莹生辉。 海风亲吻女孩白色的纱裙,裙摆微微飘扬,像是少女的心在荡漾。 他们站在黑石府邸一处能看到海景的观潮点,背后是尖刀般竖立的礁石,白色的海水泡沫冲刷着高墙,海的那边有渡轮驶过,轮廓后地平线上是岛屿的影子。 海鸥和日光齐鸣,浪潮声断断续续。 路明非递交花束,绘梨衣将花束放在了身旁朱红色的长椅上,扑进了路明非的怀里。 路明非搂着她的腰肢,她的双脚离地,飞舞的纱裙旋转。 转了三圈,他将女孩放下来,两人深深地拥抱。 “咔!” 座头鲸手中的场记板发出碰撞声,板的侧面用黑色记号笔涂着数字,还有一些人名。 所谓场记板,就是电影拍摄时导演手里拿着的黑白色的小木板,能发出清楚的响声,上面写着场次、镜次、导演、片名、影片公司等资料。 导演拍下小木板,就代表在场的人得集中注意力了,要么是拍摄开始,要么是演员或者员工在拍摄途中出现了失误,又或者拍摄工作终于结束了。 座头鲸手上的场记板,写着2-23的数字,代表这是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日本的第23场拍摄,也是最后一场。 座头鲸激动地鼓掌:“完美的镜头,完美的表演!” “辛苦大家了,我们的拍摄工作,正式收工!” 拍摄团队闹闹哄哄,纷纷放下了设备,拿起场地外的矿泉水瓶补充水分。 举器材可不是个轻松的活,他们用的都是电影级别的器材,就比如说摄像机,主体可能只有半个西瓜的重量,但是还有许多的配件,因为除摄影师以外的人想要看画面,就得在机器上装对应数量的寻像器。 还有人是专门负责定焦点的,职位叫跟焦大助,也需要在摄影机上增加对应升级组件来辅助聚焦。 导演、灯光要看图传,也得加配件,大太阳底下要加遮光斗和遮飞,还有大容量的电池,如果对镜头精致度有要求,要换更重的镜头。 除此之外还有拍抖动镜头所需要的肩甲、方便手持的钓鱼竿背心,一番升级之后,摄像机的重量足以和同等体积的铅球相较量。 所以电影摄影师还是个体力活加技术活,一般人做不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助。”路明非也舒了一口气:“今晚黑石府邸将会举办一场收工晚宴。” 大家发出欢呼,纷纷鼓掌祝贺。 预计的拍摄时间是4天,但他们花了6天才结束,不用说也知道这中间的辛苦和劳累。 毕竟路明非和绘梨衣不是职业演员,往往都要反反复复地拍摄十次以上,才能达到座头鲸的标准。 好在他们终于顺利收工了,接下来剪辑视频的工作就要简单的多了,一个五分钟左右的微电影,半天的时间就能剪辑完毕。 至此,拍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夜晚,黑石府邸的管家木村浩为众人准备了丰盛的海鲜自助餐。 阿根廷红虾、澳龙、波龙、帝王蟹、早市上捞的新鲜大鲍鱼和海参点缀了金碧辉煌的大厅。 除此之外还有星级大厨烹饪的天妇罗、最新出产的神户和牛...高级料理一应俱全。 庆功宴上十分热闹,经过六天的拍摄,路明非和绘梨衣早已和拍摄团队的人打成一片,他们一边喝酒,一边欢声笑语,有人表演吉他,有人展示歌喉,祝贺路明非和绘梨衣新婚快乐,每个人都喝的烂醉,被侍女们抬回客房。 这几天他们的确累坏了,布置场景、举着沉重的器材坚持一整天,因为工期赶,每晚几乎都要到深夜才收工,第二天又要起的很早,是该放松一下。 但路明非和绘梨衣还不能休息,他们第二天清晨就坐飞机飞回了国内。 离婚礼举办日期只剩下不到七天,服装、场地、流程排练、婚纱照拍摄这些都还没有完成。 通常来说,一对新人都是提前三个月或者半年开始准备婚礼的,而留给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时间只有两周,所以各方面的工作都很赶。 路明非也终于有空和老唐见面了,要让他给绘梨衣定制“凤冠”。 午后,座头鲸独自去筹办场地和服装的事情,路明非约了老唐过来。 苏恩曦领着康斯坦丁来到中心别墅区23号,康斯坦丁推着婴儿车,老唐嘴里含着奶瓶的奶嘴,一吸一吸的,看起来他已经习惯了作为一个婴儿的生活。 “麻烦你们专门跑一趟了。”路明非带着他们往大厅走:“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边吧,还有很多空房间。” “好的,路哥哥。”康斯坦丁点点头。 苏恩曦表示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进入大厅后,路明非拿出座头鲸留下的海报,指着凤冠说:“大概就是这种样子,需要为绘梨衣量身定做一顶,以你们的权能应该很快就能做好吧。” 老唐松开奶瓶咿咿呀呀了几声。 作为婴语翻译官的康斯坦丁负责翻译:“哥哥说,你如果只想要一顶这种模样的凤冠,他一分钟就能制造出来,但把这当做他送的新婚礼物也太寒酸了。” “那要怎么弄?” 老唐咿咿地挥舞手臂。 “哥哥说,他可以在凤冠上铭刻炼金铭文,添加一些独特的功效,譬如可以让戴上凤冠的人魅力翻倍,不过这就要需要花一些时间了,大概三天能完成。” “三天...差不多,那个时候修剪完的喜服和新的霞帔应该也送回来了。”路明非点点头。 “唔唔唔。” “哥哥说,他需要10公斤的黄金,冰翡翠、金绿猫眼石、祖母绿各五颗,要纯净的,重量要在15克以上,还有100颗任意品质的碎钻。” “就交给你了,苏秘书。”路明非拍拍苏恩曦的肩膀。 “是,老板。”苏恩曦答应道。 7017k /62/62643/18646520.html 第三百六十八章 婚期将至(5.1k) 时间转瞬即逝,又过去了三天。 再过三天,在第四天,也就是4月30号,就是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式举办婚礼的日子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路明非和绘梨衣都看过了微电影剪辑出来的成片,很满意,路明非甚至不太敢相信视频里的那个人是自己。 婚宴举办地点很早之前就预定下来了,30号的正午,在aspasia餐馆举办。 这是一家著名的意式餐厅,在国际上也享有声誉。 aspasia餐馆的位置必须要提前一周才能预定得到,而座头鲸在两周前,就包下了aspasia餐馆在4月25号到4月30号的使用权。 因为他需要对这家意式风格的餐厅做一些装饰,好让它更符合“中式婚礼”。 婚礼流程的排练还没有开始,这让路明非有些紧张,绘梨衣倒是丝毫不在意,但她很期盼婚礼的那天到来,每一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抱着台历本,在当天的日期上画一个红圈。 座头鲸说要等场地布置完毕后才能开始婚礼的排练,他告诉路明非不要焦急,很多的新人都是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才去t台上走一遍场,毕竟这个流程相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家长带领新娘入场,新郎在舞台上等着,然后主持人念台词,新郎新娘举行仪式,进行誓约之吻,最多不会超过10分钟就结束了。 这三天路明非和绘梨衣也没有闲着,他们买了喜庆的红纸,跟着网络上的视频学习,剪裁出“囍”的剪纸,还有定做的红色的绸缎和彩球,明天就要准备装饰在院子、窗户和大门上。 楚子航和他的妈妈这几天经常来串门,有时候来帮忙做剪纸,或者干脆就来蹭饭。 顺便一提,他们的菜单都由康主厨负责安排。 康斯坦丁的厨艺越来越有长进了,他在火候把握上的天赋得天独厚,任何菜品,只要能提供给他精确的菜单,就能全方位无死角地复刻出来。 这种厨艺,已经可以去任聘米其林星级大厨了。 路明非为他注册了一张银行卡,按照星级大厨的标准,为他开工资,顺便帮老唐结算了之前几次任务的酬劳,一共给了他十万美元,倒不是路明非压榨他,他自己说只要十万就好了,足够了,多的他不敢要。 这一下,路明非真成他们的老板了。 康斯坦丁把银行卡收起来,说以后等他的菜单完成了,就用卡里的钱,去置办一家餐厅。 他不想一味地模仿别人的料理,而是要钻研原创菜单,从前菜、主菜到饭后甜点,全部都由他自己来创作。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必须更深度地学习,认识到食材与食材之间,食材与调味料之间等各方面的深切关联。 打个比方,模仿别人的料理就像是在顺着薄纸临摹别人的素描画,只要手不抖,大多数人都能模仿个七七八八。 而原创料理,就是给你一堆颜料和画笔,让你自己在一张白纸上作画,画的水平只取决于你的水平。 路明非摸摸他的头,逗他说以后送他去“新东方”深造。 单纯的康斯坦丁听到“新东方”这个名字很高兴,因为他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过很多次“新东方”的广告,认为那是一个顶尖大厨的汇聚之所,能帮他获得“特级厨师”的袖章。 嗯...最近他追完了《地狱厨房》,又痴迷上了中华小当家。 时间飞快就来到4月26号,算算时间,喜服裁剪和霞帔的缝制也该结束了。 早上他们接到了裁缝店的电话,说下午把衣服送过来,顺便来收尾款。 果不其然,下午三点的时候,那辆老爷车突突突地行驶进中央别墅区。 冯家的女孩带来了装在木盒里的喜服和霞帔。 女孩带着绘梨衣去了卧室,帮助她换上了礼服,披上了霞帔。 绘梨衣深红色的头发披在红色的喜服上,配合着她亚洲人的面孔,意外的合适。 两条霞帔披从她的肩上落到胸前,最后挂在膝盖下方,喜服上有一圈金色的裙遮住了她的脚。 霞帔的红绸上有华贵金丝纹的云霞和凤凰,一块环状的碧玉扣住霞帔的边缘,起着固定的作用,黄金制作的挂坠里镶嵌着纯净的玉石,缝制在霞帔的最下方。 这身衣服穿上后,必须小步小步地走,尽量保持霞帔下的挂坠不晃动,以显着装者的端庄与尊贵。 绘梨衣在冯家女孩的指示下两袖平握,微微行了个礼,像是从诗词画卷中走出来的姑娘,路明非不由得看呆了。 不过这还不是绘梨衣参加婚礼的模样,还有最后一件装饰物,青铜与火之王出品的“凤冠”。 今天早上,老唐就宣告“凤冠”完工了。 三天前的夜晚,高效率的苏秘书开车送来了老唐点名要的十公斤黄金和对应的宝石,之后康斯坦丁就推着他的婴儿车进了地下室,还锁上了门,说炼金术最忌讳被人打扰。 只有康斯坦丁给他冲奶粉的时候能进去,其它时间,门上一概挂着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直到今早上收工,路明非才得以打开门看一眼老唐的工作环境。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进去,路明非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热浪,整个房间都被赤红色的光给照亮了。 那地方原本是储物的地下室,只有一盏节能灯,发的是白色灯光。 路明非进门的时候,电灯开关根本没开。 红色的光是岩浆发出来的,老唐把地下室的中心半径为2米的一个圆形区域,熔成了岩浆池。 上千度摄氏度的岩浆咕噜咕噜冒着热泡,像是老巫婆煮的奇怪药汤。 那顶凤冠就泡在岩浆池里接受最后的淬炼,路明非看过去的时候,仿佛宝库之门洞开了,凤冠发出的珠玉之光甚至压过的赤金色的熔岩。 剔透的冰翡翠、金绿色的猫眼石、温润的祖母绿,那一百颗碎钻被炼化成珠子,发出琉璃的颜色,琅质的纽扣和黄金红金互相咬合,白金丝卷缠绕,从冠的四周垂下。 原本十公斤的黄金被炼化到只有两公斤,老唐将其炼制成“记忆金属”,哪怕受损了,也会自动复原,岩浆也无法融化它。 这种首饰才能被用来代表“永恒的爱”,因为它真的是永恒的,在炼制完成后,老唐说就连他也无法再用权能破坏这顶凤冠,想要摧毁它,就得花费长的时间功夫去破坏掉凤冠内部镌刻的上万条炼金纹路。 炽热的岩浆浇筑在凤冠上,顺着黄金的表面缓缓流动。 炼制完成后,老唐和康斯坦丁合力熄灭了岩浆池,顺手铸造了一个石台,用来放置凤冠,之后老唐就躺在婴儿床上一睡不起了,看来炼制这顶凤冠消耗了他很多的精力。 路明非连忙跑到地下室,把凤冠找出来,帮绘梨衣戴上。 绘梨衣站在原地,美的惊心动魄,凤冠更加承托出她的美。 或许是老唐承诺的魅力加倍的功能生效了,冯家的女孩眼睛都看直了,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回过神。 她告诉路明非她爷爷也想来参加婚礼,想亲眼看一看这件衣服穿在新娘的身上是什么效果。 路明非欣然答应了,邀请了冯家一家来参加,毕竟就他们现在定下的婚礼嘉宾数,远远不够占满aspasia餐馆的空间。 结婚嘛,办喜事,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冷冷清清的,就没有意思了。 次日,他们开始装饰婚房,第一天是院子,他们在院子的树枝、门前和窗边挂上了红色锦球,长长的缎带,从二楼拉到楼下。 第二天是剪纸,他们在窗前和大门上贴上了“囍字”,今天场地也准备好了,他们正式开始排练婚礼。 第三天,也就是婚礼前最后一天,叔叔婶婶也来到了婚礼现场参加彩排,同时上杉越打来了电话,说他、昂热还有副校长会在明天早上10点到场。 源稚生和源稚女也来电了,说他们今天就来,大概下午2点到。 还有叶胜和酒德亚纪。 这对夫妻俩是在29号的上午9点来的,他们散着步来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婚房。 亚纪的肚子明显有隆起,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叶胜一直在旁边扶着她,每走几步都要四处张望,生怕老婆和老婆肚子里的宝宝遇见危险。 如果开启“蛇”的时候他不会四肢无力,路明非相信他一定会24小时都用“蛇”笼罩他和亚纪的身边,排除一切危险。 酒德亚纪和叶胜都懂日语,能方便地和绘梨衣聊天,绘梨衣总算有路明非以外的人能说话了。 路明非告诉叶胜和亚纪,绘梨衣的危险血统解决了,这件事让两人非常惊讶。 后来他们去参观了婚礼排练现场,绘梨衣似乎对怀着小宝宝的酒德亚纪异常好奇,一到休息时间,就会跑到亚纪旁边去和她闲聊,路明非瞧见她小心又谨慎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亚纪的肚子,这个举动似乎把亚纪给逗痒了,发出咯咯咯的欢快笑声。 除此之外,路明非还收到了别的朋友们的来电。 苏茜说她和诺诺给学院请了假,今晚来,顺便问了问楚子航的情况。 路明非说楚子航家就在他家旁边。 苏茜沉默了一会,问路明非家里还有没有客房。 路明非说有,让她和诺诺随便过来住,她顺着答应着说要住下。 还有奇兰和布拉德雷,他们也收到了路明非的邀请函,这两位是新生联谊会的成立者,奇兰的言灵是“先知”,布拉德雷就是那个3e考试涕泗横流在路明非衣服上蹭个不停的黑人小伙,两人是这一届罕有的a级。 他们和路明非一起上过很多课程,包括实战演习课和小组对抗课等等,同年级里,路明非除了零,就和奇兰,布拉德雷最熟,三人一起组过很多次队。 最热情的莫过于古德里安教授了,路明非上学期,每周都会去古德里安教授的实验室里帮忙,作为路明非的指导教授,他对自己学生结婚这件事相当的感慨,因为他自己还是个单身狗。 古德里安教授芳龄54,膝下无子,清清白白,他在电话里和路明非谈起了他的初恋,说小时候他在德国的乡下,有一个姑娘送了他一朵紫藤花,但后来他再回到家乡,才发现那位姑娘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他说他会携带实验室的成员们一起来参加婚礼,这些都是路明非的师兄,在实验室里他们早就混熟了,有时候还会一起聚餐。 路明非为他们包了一架飞机,每位宾客的路费和住宿费都是由他来提供的,由于美国那边和中国有时差,古德里安教授一行人大概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会到。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今晚是不会留给新郎和新娘睡觉时间的,这注定是一个通宵的晚上,除了客人,谁也没法休息。 婶婶老家是山东的,她那边请来的亲戚也在今天抵达了,住进了丽晶大酒店。 可惜的是,不是还有一些人实在脱不开身,没法来。 比如路明非的爸妈,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儿子要结婚的消息。 曼斯教授、芬格尔和零,他们三人远在北冰洋,想来也来不了。 就在昨天,路明非利用校董的权限联络上芬格尔,得知他们还在那边执行任务,他们驶入了北极圈内,追踪到了yamal号的信号,正在全速赶往那边。 这件事关乎杀死“eva”的凶手,路明非能理解芬格尔的心情,而零说她虽然不能到现场,但准备了礼物,有人会帮她送过来。 芬格尔在通讯里说虽然他不能来,不过可以通过eva看现场直播,办婚礼的时候,就走后门让eva悄悄用路明非的手机开一个视频通讯,到时候找人帮忙举一下手机,就当是在现场了。 等到他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他会专门过来一趟,让路明非请他吃饭,算是弥补没能给路明非当伴郎的遗憾。 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过来了没想着送礼,就知道蹭饭,路明非哭笑不得地说你尽管来,让你吃个爽。 另一个抽不出身的人是恺撒,诺诺说他也没回学院,匆匆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就挂断了,不过他还是专门给路明非来电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似乎日本之旅后,恺撒回到家族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他虽然很想从家族的监视下逃到中国来,但有个麻烦人物回来了,以他现在的水平,还不是那只老狐狸的对手。 不过他还是承诺准备了新婚礼物,将会在明天送达,署名恺撒·加图索。 这一上午路明非就在接电话与打电话之中度过了,中午匆匆塞了些面包垫肚子,他们开始排练。 下午2点的时候,大舅哥又来了电话,说他们下机场了。 源稚生说你们先忙,我们去散散步,待会慢慢走过来,路明非听到了樱小姐的声音。 源稚生觉得反正他们这么着急过去也帮不上忙,日本那边忙的不可开交,可把他们累坏了,难得有机会能出来散散心,那肯定得放松一下。 但源稚女觉得哥哥肯定不是为了放松才决定用走路的方式过去,他看着前面和哥哥走在一起的矢吹樱,两个人有说有笑。 源稚女摇摇头,表示男人一旦陷入了爱情,执行力至少要下降百分之五十。 他找了个借口拉着樱井小暮走另一条路,因为他不想在源稚生和樱之间当一个电灯泡。 源稚生就这样和樱没头没脑地到处逛,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迷路,不知道跑到了哪条街。 不过好在他还记得那家餐馆叫“aspasia”,于是打算找个路人问问,怎么走。 他毕竟是在卡塞尔留过学的男人,那是个全部要求说中文的学校,因此他练的一手好中文。 前面的跨河桥,正好走过一个少女,他走上前去,询问:“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aspasia’怎么走么?” 苏晓樯忽然愣了愣,毕竟这个向他问路的男人,属实很帅气,像是某个不认识的男明星。 但她看了看男人身旁的女伴,意识到这个男人大概并不是来搭讪自己的,因为男人的女伴也美的出尘,两个人郎才女貌,大概是要去“aspasia”享受浪漫晚餐吧。 “这边离aspasia很近了,我带你们过去吧,几分钟就到了。” 苏晓樯出于好意提出帮他们带路。 她本来是在上海复旦读书,但今年的五一假期是从4月29号放到5月1号,所以昨天晚上她就回家了。 本来三天的假,她是不想回来的,但不久前家乡遭受了那么惨烈的台风和暴雨,全国都有报导,她实在担心家里的情况,就回来了。 本身她的父亲身体状况就不好,去年过年的时候就提出让她休学回来继承家里的矿,嗯,她家的公司是挖矿公司,她回来这是为了去医院看看爸爸,听说暴雨让他的风湿病又复发了。 那几天他们仕兰高中的班群也久违地活跃起来,互相询问家乡的情况,生怕家里人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说要趁着五一回家看看, 她刚从医院出来,就遇见了一对帅哥美女,或许是个不错的征兆。 “那就麻烦你帮我带路了。”源稚生微笑着说。 “跟我来吧。” 苏晓樯招招手,走在前面,源稚生和樱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7017k /62/62643/18654526.html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吃一惊的小天女(4.6k) aspasia是本地最高档的餐厅,人均消费2000起,但如果提前预定,往高了点菜,人均两万也是能达到的。 苏晓樯对这家餐厅很熟悉,毕竟她家里有矿,在本地的富豪排行榜上,苏家的资产能排进前十,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带她去意大利旅游,去那边的aspasia吃过饭。 她小学的寒暑假几乎都是在国外度过的,纽约、东京、挪威、瑞士... 爸爸妈妈每年都会带她出国旅游,去当地最出名最贵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 但后来,爸爸风湿病越来越严重,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背着她到处跑了,还突发了急性胰腺炎,因为爸爸年轻时候太拼了,人到了中年才发现以前熬的夜都是要还的。 那可真是要人命的疾病,发病之后爸爸被送去了医院,连着两天都不能进食,只能打点滴。 医生说胰腺炎患者的饮食最好清淡点,煮一些白水菜吃,酒烟是绝对沾不得的,肉只能吃瘦肉,不能吃肥肉,还得是白水煮的,辛辣、次加工过的食品也不能吃,水果也有忌口,大致意思就是油脂含量多都不能吃,包括花生核桃这种坚果。 那一天奶奶在家里煮了鸡汤,爸爸只是喝了一小碗,到了晚上九点肚子里疼的不行,又送去医院打点滴了。 可怜的爸爸每天只能喝些清汤寡水的粥,吃些白水菜,而且不止是这一段时间,可能下半辈子再也不能吃好吃的,因为胰腺炎的治疗周期很长,还不一定能彻底治愈。 其实如果光是吃不到好吃的也还好,问题是,他们苏家的生意,全都是工地矿产相关的。 做这一行,要在酒桌上谈订单,免不了应酬,可爸爸喝不了酒也吃不了菜,别人敬酒,他只能推脱,还有好多应酬,他干脆就去不了,难免会导致生意受影响。 爸爸很早以前就有退位的想法了,偏偏苏晓樯又是家中独女,连个哥哥弟弟都没有。 高中毕业的时候,爸爸就劝过她一次,让她别去上大学,回来继承家族产业。 但她那时候很想去体验大学生活,所以拒绝了。 可现在看来,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学业了。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苏家这块肥肉,如果苏晓樯不回来继承家业,可能爸爸努力了一辈子的基业都会付诸东流。 苏晓樯望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叹了一口气。 离开了高中她才发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多么可贵。 真想念啊,那些春天和秋天的傍晚,女孩们不约而同地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上,看楚子航师兄打篮球,那些日子空气都干净得如同洗过。 她回忆起文学社的聚会,路明非和徐家双胞胎在舞台上穿西装逗人笑,想起了屏幕上出现“iloveyou”的时候,自己哇的一声哭着跑出了电影院,因为那个时候她追了赵孟华三年,最后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竟然选了陈雯雯那朵白莲花。 但再回想过去,她也没多喜欢赵孟华。 只是因为赵孟华人长的还算帅,个子又高,家里有钱,走到哪都跟着小弟,是仕兰高中除了楚子航师兄以外的最光鲜最有面子的男生,她才想着去追赵孟华。 哭只是哭自己不争气,连赵孟华都拿不下,太丢面子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大胆点,去追楚子航师兄,那才是她心里真正的男神呢。 也不知道楚师兄在哪里,在干嘛,如果能和师兄见一面喝喝酒多好,光是看着那张脸,她觉得自己心情都会好上不少,毕竟,楚子航这个名字,也算是承载着她的高中时光了。 源稚生自然是不知道这个为他们带路的少女感慨万分。 他正在给路明非打电话,说自己和樱马上到了,问源稚女和樱井小暮到没有。 路明非说二舅哥半小时前就到了,这会儿在椅子上躺着呢。 源稚生问婚礼准备的怎样了。 路明非说排练也排练了很多次了,不会有问题的,他问源稚生在哪里,他就站在大门口,走过来就能看到他了。 源稚生说马上就到了,你等等。 说到这儿,他挂断了电话。 走在前面的苏晓樯听见了婚礼两个字,疑惑地转过头,问道:“你们不是去aspasia吃饭的么?” “我们是去参加婚礼的。”源稚生回应道:“我妹妹的婚礼,我们才从机场下来。” “你妹妹的婚礼在aspasia举办?” 苏晓樯心说这一家子还蛮有钱的,竟然包下了aspasia办婚宴,这儿的婚宴可不便宜。 “其实明天才是正式婚礼,我们今天提前一天来,准备去看看婚礼排练的怎么样。”源稚生笑笑。 “你们是外地人么?哪来的?”苏晓樯放慢了步伐,走在源稚生和樱的旁边。 帅哥美女总是赏心悦目的,经常看一看,心情都会变好不少,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仕兰高中的女孩们总是喜欢坐在傍晚的夕阳下看楚子航打篮球。 虽说源稚生不如楚子航在苏晓樯心中的地位,但在帅气程度上,她必须承认两人不分高下。 “我们不是中国人。”源稚生摇摇头。 “你的普通话比我还好,你说你不是中国人?你不会在骗我吧。”苏晓樯眨眨眼睛。 “我叫源稚生,我旁边这位是矢吹樱,因为我以前在一所说中文的学校留过学,所以练了很久的普通话。”源稚生介绍自己和矢吹樱。 矢吹樱看见源稚生的手势,以日本人的礼仪,鞠了一躬。 前面就是aspasia餐馆的大楼了,混血种的视力很好,能看见很远的地方,源稚生已经看见了意式装修的拱形大门,石柱上刻着人像浮雕。 别人女孩子好心帮他俩带路,他觉得还是要介绍自己,正式感谢一下。 “我是苏晓樯,很高兴认识你们,源稚生先生和矢吹樱小姐。”苏晓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来自日本,不久前电视上才报道了日本那边奇怪的自然现象,这让她的兴趣更浓了。 她分别和源稚生和矢吹樱握了握手,说:“我以前也去日本旅游过,还去过富士山,但我听说富士山好像因为地震的缘故,山口断裂了。” “这是件很遗憾的事情。”源稚生轻声叹气,“因为这件事,日本的旅游业遭受了重大的打击,那里已经看不到游客了。” “能让富士山裂开的地震,一定波及很大吧。” “我和妹妹当时就在富士山附近,震感非常强烈,我们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源稚生心有余悸地说。 “我经常会想,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可能一场突发疾病或者是来不及反应的自然灾害,生命就突然被夺走了。”苏晓樯又想起了医院卧床的爸爸,叹了一口气。 “所以要好好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人。”源稚生赞同地点头:“我在劫后余生之后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我能冒昧问一句么”苏晓樯心想妹妹都办婚礼了,哥哥早该结婚了吧。 “苏小姐想问什么?” “源先生和樱小姐是情侣么?还是已经结婚了?”苏晓樯黑不溜秋的眼珠子在源稚生和樱之间徘徊。 “这..”源稚生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aspasia餐馆的大门前了,路明非站在大理石的阶梯上,卖力地挥手,喊着:“大舅哥!这边!” 苏晓樯微微皱眉,听着这声音好耳熟,好像在哪里经常听到。 肯定是听错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经常帮她去小卖部跑腿的衰仔。 可声音又传到耳边了,那人还在喊她高中时的绰号。 “小天女?你怎么也在这儿?” 源稚生和樱走上了台阶,留下苏晓樯站在原地。 “你认识苏小姐?之前我们迷路了,是她带我们走过来的。” “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没想到你们问路竟然能问到她身上,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苏晓樯不敢相信自己从这几段对话里推断出来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脖子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缓缓转头,直到与路明非的视线对上。 “路...明...非?”她一字一句地问。 “好久不见啊,小天女?”路明非微笑着招手,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穿一身挺括的白色西装,胸前的口袋插一朵鲜艳的红玫瑰,头发层次分明,绝对是手艺高超的理发师剪出来的,站在尖拱的石门前像是一位多金的白马王子,如果不是他喊着自己的绰号,对着自己招手,苏晓樯走在大街上,绝不会认为这个人是路明非。 这是哪门子的变形记?还是奇怪的恶搞综艺节目? 她认识的路明非,分明是那个耷拉着头发,衣服永远松垮垮,请他一瓶三块钱的营养快线,就愿意在课间十分钟狂奔着从六楼跑到食堂的小卖部带零食的小衰仔啊! 她愣了几秒,一下子没从巨大的反差中反应过来。 源稚生皱着眉,拍拍路明非肩膀,问道:“你没邀请人家么?” 路明非挠挠头,小声在源稚生耳边说:“因为宴会的人大多都是混血种,所以我就没想着邀请我以前的同学。” “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差?” “也不算差吧...”路明非低声道:“小天女高中的时候还挺关照我的。” 这是实话,高中的路明非兜里没钱没钱买零食,但小天女很大方,只要帮她跑腿,就会顺便请着路明非一起吃。 在街上遇见了,有时候小天女也会随手请他喝杯奶茶啥的。 倒不是她专门这样对路明非,她一向很大方,只要你和她打招呼,她就愿意请客,也可以找她借钱,她从不催债,毕竟高中的时候,家里一个月给她几万块的零花钱,根本花不完。 班上唯一和她关系不好的就是陈雯雯和柳淼淼了,漂亮女孩之间,总是喜欢争风吃醋。 源稚生点点头,表示能理解,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帮着搪塞着过去,把苏晓樯打发走。 但时代变了,已经不是那个必须对普通人隐瞒龙类事实的时代了,两年后,整个世界都将得知龙类的存在,迟早会有一天,龙类会暴露在广大民众的视线前。 况且只是参加一场婚礼而已,婚礼的意义,不就是一场向外人宣告爱的仪式么? 若是路明非以前的同学都不知道他要结婚的这件事也就算了,可既然苏晓樯知道了,源稚生觉得最基本的邀请还是得有,毕竟以前路明非挺受别人关照的。 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但邀不邀请,就是自己这边教养的问题了。 就在这时,苏晓樯的大脑终于转过弯来了。 她狐疑地看着路明非,问:“路明非,你在这里干什么?当服务员?” “我看起来像服务员么?”路明非扯了扯衣领。 “不是服务员你在这儿干什么?”苏晓樯坚持己见。 事实证明,人的偏见一旦形成,是很难改掉的,特别是不好的偏见。 “要进去坐坐么,苏小姐。”源稚生指了指大门口。 这么一说,路明非就懂大舅哥的意思了,他心想,小天女以前待他的确很好,他估计还欠着小天女的钱没还,倒不是他不想还,主要是忘了,因为从苇名回来之后,对过去的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小天女没提起这些事,他当时也就没记起来。 而且苏家还开着这座城市里有名的矿场公司和工地公司,以后慢慢公开龙族,苏家估计是这里最先知道的一批,也没必要太纠结。 想开了之后,路明非也劝说道:“进去坐会吧,能再见面了也是缘分,进去了你就知道我在这儿干嘛了。” 苏晓樯没拒绝,眼睛瞪的很亮,她今天就要探一探路明非的池子有多深! 于是她踏上了大理石阶梯,和路明非一起走进了aspasia。 进门后是一条装饰着红带的走廊,挂满了喜庆的灯笼。 “你小子在卖什么名堂?”苏晓樯戳了戳路明非的腰。 路明非无声地笑笑,耸耸肩。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还是让小天女亲眼看吧。 四人穿过走廊,终于进入了婚宴举办的大厅。 苏晓樯第一眼看见了红色的绸缎从天花板之下划过,挂着精致的彩灯,地板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还是老旧的榆木地板,那艘古船和老旧的榆木地板很协调,据说是明代的沉船,捞上来之后,放在这里当装饰。 只是餐桌换了,变成了中国式的红木园桌,画着凤凰的纸屏风摆在空隙之间。 最大的空间留给了一个祠堂,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摆在尽头,还放着三张椅子和一个茶桌。 在现场的人很多,有员工在一个光头男人的指示下调整彩灯的位置,有一桌人围坐在一起,嗑瓜子,喝茶,闲聊。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见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不久之前,她还在念叨那个人的名字。 楚子航师兄,他就坐在那张圆桌旁,给一个漂亮阿姨添茶水。 那个漂亮阿姨就是楚子航的妈妈,苏晓樯参加过那次在楚子航家举办的烧烤派对,她代表电影社去参加,这个名额是她花了一周的零用钱从电影社社长手里买下来的,那天是六一儿童节,楚子航的生日,楚子航的妈妈在院子里和他们打招呼。 更令苏晓樯想不到的是,一个红发的高挑女孩小跑着过来,第一眼看见她就让苏晓樯觉得惊艳,美的让人觉得她身上在发光。 她的眼神像是小鹿般欣喜,扑进了路明非的怀里。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上杉绘梨衣。” 路明非摸摸女孩的头。 “绘梨衣,这是我的高中同学,苏晓樯。” “你好。”绘梨衣已经能很熟练地招呼了。 苏晓樯身处这个巨大的空间,忽然觉得这一切是如此荒诞。 这个世界是疯了么? 还是我疯了? ------题外话------ 感谢“开一枪接个吻”打赏的5000点币,“天”打赏的400书币,“属于180923112601161”打赏的249点币,“是旅行”,“书友20170511201124188”,“左右左分”,“说出心里话时眼泪会流”,“scottralston”打赏的100点币 7017k /62/62643/18661996.html 第三百七十章 他变了 “你说...这是你未婚妻?” 苏晓樯拍拍脸,愈发觉得自己在做梦,该不会是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仔细一看,在场的好像都是俊男美女,长相普通的都没几个。 她感觉自己像是误闯入蜘蛛精洞府的唐僧,这些红色绸缎其实蜘蛛精吐出来的蜘蛛丝,那些灯笼和彩灯挂的是一个个人头。 倒不是她多想,她可记得aspasia装修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家意式餐厅,大厅里摆着的本该是花朵造型的烛台,镶金的铜件装饰,贴壁的小桌和单人沙发,可它们全不见了,那些她认得的装修都去哪了?什么时候变成中国风的装饰了? 她可不相信aspasia的总经理会同意外人胡乱布置店里的装修。 最近灵异事件的新闻越来越多,难道大白天的就撞鬼? 她越看路明非越觉得不对劲,全场最诡异的就要属这个穿着白西装,怀里抱着美女,还说美女是他未婚妻的“路明非”了。 苏晓樯细想,背后冷汗直冒,愈发觉得那个祠堂和这满屋子的彩灯奇怪。 鬼新娘、红嫁衣的故事她可没少听过。 小时候,她奶奶最喜欢和她讲那些鬼故事吓她,让她不要在晚上到处乱跑,小心遇上鬼打墙。 可大白天的,怎么也能摊上事? 路明非见她唇色发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关心道:“先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路明非在圆桌旁拉开一个座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 苏晓樯动作僵硬地坐下,之后,路明非和绘梨衣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哪里不舒服么?” 路明非见她面色似乎有点难看。 “没...没有啊...”苏晓樯抖了一个激灵。 “喝点热茶吧,也许会好点。”路明非把骨瓷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不...不用了,我不渴。”苏晓樯摇摇头,小心翼翼地问:“这真是你未婚妻?” “是啊。”路明非点头,拉着绘梨衣的手:“我们在日本认识的,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 “明天...和sakura办婚礼...”绘梨衣也点头道。 “你们怎么认识的?”苏晓樯抿抿嘴。 “一开始在网上认识的。”路明非说:“后面我去日本当交换生,才见到面。” “路明非,你记得你今年几岁么?”苏晓樯深吸一口气。 “你是想说以我的年龄在中国领不了结婚证么?但日本那边男性满18岁,女性满16岁就能结婚了,我们就在新宿的区役所登记的结婚。”路明非拿出手机,翻到他们当时在区役所拍的照片,“我知道这件事很难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苏晓樯接过手机,在屏幕上看见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结婚登记表,下一张是他们举着牌子的合照,绘梨衣亲吻路明非的脸颊。 一个绝美的少女穿着白色连衣裙,踮起脚尖亲吻路明非的脸。 天啊,这是什么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幻想!做梦都有些过了吧! “这真不是整蛊节目?”苏晓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大厅的角落,希望能发现隐藏起来的摄像机。 路明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翻到手机相册。 “这是我们去bj旅游的时候拍的。” “这里是水立方,这里是鸟巢,这是那天我们去天安门看升旗仪式...” 路明非手机里的照片大多是男友视角,只有绘梨衣的脸,但基本上每一张能看见他们拉着的手。 他的相册全部被绘梨衣占据了,连他的屏保也是红发的漂亮女孩。 为了增加信服度,他还拿来了绘梨衣的手机,对照着给苏晓樯看。 两个人拥抱亲吻的照片,苏晓樯看着羡慕嫉妒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人,没追到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说起来,长这么大她的初吻都还在,别人都十八禁了,她还在小孩子过家家,忽然觉得头顶好像有雪花飘落,响起了凄凉的音乐。 翻过了上千张照片后,路明非给她介绍他们是如何装饰大厅的。 苏晓樯这才知道,4月25号他们就包下了aspasia的使用权,一直到5月1号的早晨6点,整个aspasia都归他们管理。 包下aspasia六天! 这可不是单独举办一场婚宴能相比的。 aspasia六天的流水绝不是一个小数字,最关键是,他们是一个品牌餐厅,而路明非他们包下这家餐厅不是为了让这儿的厨师做饭,只是为了这处城市中心地段的场地,先不提这是个多奢侈的行为,光是aspasia的总经理同意这件事,就很离谱了。 你们雇下餐厅却不使用我们的厨师和餐具,这简直是在砸招牌。 这可是一家意式餐厅,在意式餐厅里办中式婚宴,想想有外国人来到中国的大酒楼里,说把你们这儿的东西全撤了,换成我们西方的餐桌,这谁能忍? 想想就能明白,这件事需要通天的手段才能办到。 一番解释,苏晓樯非但没平静下来,反而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但好在她终于相信了路明非和绘梨衣将在明天的中午举办婚宴,而不是自己误闯入了某个妖怪的巢穴。 “一年没见,你变化可真大。”苏晓樯面色复杂:“真没想到,我们班最早结婚的居然是你...” “我也没想到。”路明非摊开手:“但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你高中毕业后的生活似乎蛮精彩的,比我的精彩多了。”苏晓樯长叹一口气。 “还好吧。”路明非心说不只是精彩,他还拯救了世界好几次呢,要不是他,说不定这世界都被龙类占领了。 苏晓樯的视线一个个地扫过这桌人的脸。 楚子航就坐在她的对面,给他的妈妈揉肩,似乎没认出她来。 和楚子航妈妈聊天的是一对男女,她一下想起来了,这两个人不是卡塞尔学院的面试官么?好像叫叶胜和酒德亚纪。 她还记得她当时信心满满地踏入会议室的门,准备展示她在英国读了三年小学的标准英语,结果那两个家伙竟然问她相不相信外星人,还问她相不相信超能力,爸爸给她请的外教面试辅导,一点忙都没帮上,她气呼呼地砸门就跑了。 居然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她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有奸情,才过去一年多,女的肚子都被男的搞大了。 其余人她就不太认识了,扫过一圈后,她的视线最后停在了路明非的脸上。 眼睛瞪大,也不出声,仔仔细细地看。 “你在看什么?”路明非问。 “你听说过‘神隐’么?” “听是听说过,那又怎么了?”路明非不明白她的意思。 “《述异志》里记载晋代有个名叫王质的樵夫。他上山砍柴,结果遇到有人在石室下棋,等他回过神,一局还没下完,砍柴的斧柯竟然腐烂掉,他急匆匆回到山下,才发现过了几百年,明白自己遇到了仙人。” “我好像对这个故事有点印象。”路明非摸着下巴。 “我感觉我就是那个叫王质的樵夫。”苏晓樯感慨万分:“明明我们离高中毕业一年还有一个月,你给我的感觉却好像是我们相隔了好几百年,我都不认得你了。” “小天女你也变了啊,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多愁善感的。”路明非印象里的苏晓樯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豪气干云,如果她是个男孩,绝对像是《水浒传》里那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壮汉。 “有么?”苏晓樯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又看了看路明非。 那个在课间给她当跑腿的衰仔忽然站的这么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人生美满,生活多姿多彩。 换在见面之前,如果有人告诉路明非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肯定会觉得这是一个烂到极点的笑话。 “不知道班里其他人再见到你,会是什么表情。”苏晓樯觉得他们的表情肯定很精彩,“你能告诉我秘诀么?你怎么一下变得这么牛逼。” “我看起来很牛逼么?”路明非看了看自己胸前口袋里红玫瑰,这身打扮似乎是有那么一点骚包。 “何止是牛逼。”苏晓樯看了一眼楚子航,贴近了一点问:“你怎么和楚子航师兄搭上线的?” “师兄也在卡塞尔学院读书,我们算是校友吧。” “校友啊...”苏晓樯心想也是,路明非虽然牛逼,但楚子航师兄从来不吃这一套,他就是个焊在地上的石头,砸也砸不开,踢也踢不动,估计是被妈妈喊过来的。 可在她这样想的时候,楚子航凑过来了,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和妈妈得先回去了,爸爸刚到机场,他明天也要来参加婚宴。” “好,那师兄和苏阿姨先走吧。”路明非点头道。 “你们今晚还回来么?”楚子航问。 “待会还要回去一趟,苏茜学姐和诺诺要睡我们家的客房,我要把她们送过去。” “好。”楚子航表示理解。 苏晓樯第一次和男神这么近距离接触,紧张到屏住呼吸。 但楚子航没看她一眼,似乎不打算和她扯上关系。 苏晓樯鼓起勇气喊住了他:“师兄,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一起在仕兰高中读书的。” 楚子航眼神冰冷,好像带着杀气转过头,苏晓樯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喊着他。 直到路明非说:“师兄,这是我高中同学苏晓樯,她以前挺关照我的。” 明显能感觉到楚子航的神色舒缓了,礼貌地说:“你好。” 楚子航还伸出手和她握手。 苏晓樯不敢相信她和楚子航握了手,她大概是仕兰高中里第一个有这个荣幸的女生。 “抱歉,苏同学,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天吧,我还有急事,得先走了。”楚子航说。 “嗯,师兄你先走吧。”苏晓樯回应。 她感觉的出来楚子航态度改变是因为路明非,如果路明非不在场,楚子航绝不可能和她握手。 这种关系只是校友,怎么可能? 苏晓樯发现她真的看不懂路明非了,在路明非去国外读书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选择先喝一口茶压压惊。 “所以你明天要来参加婚宴么?”路明非在这时问道。 “明天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苏晓樯放下茶杯。 “那就来嘛。” “但是...我在这边认识的人又没几个,还是算了吧。”苏晓樯摇摇头。 吃饭的时候和一桌不认识的人坐着,多尴尬啊,她又不是那种喜欢蹭别人家饭的人。 “你可以带几个认识的人或者家里人一起来嘛,我们单独给你们安排一桌。” “认识的人...”苏晓樯眼珠子轱辘一转,想到了陈雯雯和柳淼淼,忽然很想看她们知道了路明非结婚的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班上的其他同学,他们来肯定得丢死人吧。 不能只让自己这么丢人! “明天我们班还有其他人来参加么?”苏晓樯想找乐子了,而且来参加婚宴说不定还能和师兄拉近距离,岂不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没有了。” “路明非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结婚了都不请我们高中同学的,要是我今天没撞见你,你是不是也不想和我说。” “主要我想着你们都在外地读书,就不想麻烦你们专门回来跑一趟。”路明非找了个借口,事实上,他就是没想过邀请高中同学,要不是苏晓樯偶然撞上来了,全班人都没人知道他明天要办婚宴。 “你没看班群吗?我们班的人都回来了,今天明天后天可是五一假期啊。”苏晓樯翻出班群的聊天记录。 “都回来了么?”路明非看了一遍,了解了来龙去脉,原来大伙都担心那场台风导致家里出事情,所以趁着假期回来探亲了。 “所以你这儿有没有位子让我们高中同学坐的?”苏晓樯笑笑。 “其实空位子还蛮多的。”路明非心想他们班人也就三十来个人,来了肯定坐的下。 但是他又怕高中同学放不开,毕竟要相信他结婚这件事就很难了,像是苏晓樯,给她讲了快半个小时,她才相信。 其次,参加婚宴的人,有黑道人士,有卡塞尔研究员,还有日本影皇,大炼金师,传奇屠龙者等等重磅嘉宾。 别说他同学了,就连他平时骄横惯了的婶婶在这儿都不敢大口喘气,他真怕他同学的小心脏承受不住这架势。 “那不就成了,要不然这件事交给我,我帮你把他们喊过来。”苏晓樯拍拍胸脯,神气的样子,又变回了路明非认识的小天女。 在那边看大厅装饰的源稚生似乎听到了这段对话,转过头来,对着路明非使了使眼色。 路明非心说似乎没法推脱了,希望高中同学们不要太惊讶吧,一个个解释,也挺麻烦的。 “那邀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小天女,今晚我再让他们添几张桌子。” “就这么说定了。”苏晓樯脸上出现坏坏的笑容。 7017k /62/62643/18674330.html 第三百七十一章 婚礼前夜 路明非看着落地窗外,才发现天色暗了下来。 4月份的天,太阳六点就下山了。 圆桌上摆了一桌菜,他们正在吃晚饭。 叔叔婶婶接待亲戚去了,小天女待到了3点钟,说回去安排班上的同学,等安排好了再打电话过来。 饭桌上,叶胜正在给酒德亚纪剥白灼凤尾虾,白净的虾仁沾了一点点海鲜酱油,送进了亚纪的嘴里。 路明非手里握着牙签,插起一块削皮的苹果,喂给绘梨衣。 饭菜吃的差不多了,服务员又端来了一盘切好的无籽西瓜。 路明非手机震动几下,收到了新的邮件,来自苏茜。 “我们下飞机了。” “你们等一下,我马上过来接你们。” 路明非打字发送过去。 “到了给我打电话。” “ok。” “诺诺她们到了。”路明非抬起头:“我得去接她们,叶胜和亚纪姐也一起走吧,今晚就在我家里的客房休息,明早再过来。” “那走吧。”亚纪点头,她毕竟有了身孕,不能熬夜。 “别怠慢客人了。”源稚生嘱咐一句。 “放心吧,大舅哥,她们都是我的朋友。”路明非说。 “嗯。”源稚生点点头,他已经把路明非当成自家人了。 说着,几人便起身,朝着大门外走。 源稚生和源稚女今晚就待在aspasia了,作为绘梨衣的哥哥,他们打算和妹妹一起熬夜。 这次出行路明非没叫司机,虽然路明非的驾照还没考,但叶胜会开车。 aspasia的门口就有能座六人的商务车,他们四个加上诺诺和苏茜,刚好六个,反倒是叫了司机,还得临时找车。 这里离机场还蛮近的,在诺玛的导航下,只有十分钟路程。 路明非拨通了苏茜的电话,说他们到门口了,出来就能看见他们。 几十秒后,两个少女从玻璃门后走出来。 苏茜穿着白色的运动衬衫加一条牛仔短裤,鞋子也是白色的运动鞋,戴着墨镜,简简单单的马尾扎在脑后。 诺诺穿着黑色的套裙,左手压着一顶遮阳帽,蹬着细高跟,打扮的奇奇怪怪。 叶胜摇下车窗对着两人招手。 打过一番招呼后,两人上了车,坐在后座。 路明非介绍绘梨衣给她们认识。 苏茜愣了愣,差点把绘梨衣和诺诺搞混,两个人都是深红色的头发,乍一看很像,但再仔细看看,又会发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好呀。”诺诺呲牙和绘梨衣握手。 “你好。”绘梨衣注视着诺诺的一头红发。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诺诺却对绘梨衣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打听路明非和绘梨衣是怎么认识的。 路明非还是一样的说辞,先在网上认识,然后去日本当交换生的时候,在现实见了面。 这中间的细节,他闭口不提。 毕竟绘梨衣“皇”的身份牵扯到很多,而她本身又不在任何网络和纸面的记录当中,关于她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最好。 路明非反过来问诺诺,她家里又是什么情况,还有她那个妹妹,姐妹两个怎么打个电话像是泼妇在骂街。 诺诺说她的兄弟姐妹有几十个,她都不知道是谁给她打的电话。 她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路明非也就没追问。 叶胜驾驶商务车在车流之中穿梭,道路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发出暖色的淡淡灯光。 几人在车厢内闲聊,诺诺问酒德亚纪有没有想好宝宝的名字。 苏茜没怎么开口,只是问了问楚子航的状况,她的指导教授也是施耐德,她从施耐德那儿听说楚子航受了伤,看得出来她有些担心。 路明非问他们学院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诺诺摊开手,说校长走了,副校长也走了,某个虎背熊腰的新闻部长也走了,你、楚子航、恺撒又没回来,除了每周都能听到的装备部爆炸声,就没别的事情发生,连论坛也变得无趣起来,只能翻翻以前的旧帖子炒冷饭。 难得见苏茜也表示赞同,或许是因为楚子航不在,她也觉得最近学院有些无聊。 聊着聊着,他们到了中央别墅区23号别墅,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家。 苏茜探头,看邻家的院子里有没有楚子航的身影。 结果还真有,楚子航手里握着蓝色的胶水管,清澈的水流从孔里冲出来,喷射到一辆宾利的车窗上,他正在给这辆宾利做清洁工作。 他身后的别墅楼里亮着灯,透过窗帘,隐隐能看见两个人影,大概是他的妈妈和后爸,他走的时候,说过他后爸回来了,要参加明天的婚宴。 路明非把房门钥匙交给酒德亚纪,让她们随便选房间睡觉,想睡婚房也可以。 亚纪笑笑,和诺诺、苏茜下了车,叶胜委托苏茜和诺诺帮忙照顾亚纪,他还要开车送路明非和绘梨衣回去。 苏茜答应一声,隔着院子和楚子航打招呼。 楚子航一边洗车一边和她聊天,聊的是狮心会的近况和财政支出。 诺诺和亚纪在一旁皱着眉,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想来是在说永远都别指望楚子航会和女生聊浪漫话题,这个男人只会在有工作的时候,会主动和女生搭话。 叶胜和路明非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 绘梨衣趴在车窗边,瑰色的瞳孔一直看着诺诺。 走的时候,她给诺诺挥挥手,诺诺也挥手和她说拜拜,同样的深红色头发,就像她们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姐妹。 ...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夜空中,几颗孤零零的星星闪动。 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苏晓樯拧动门把手,从雾气氤氲的浴室走出来。 她换上了小熊睡衣,肩上披着浴巾,换上了浴室门口小白兔棉拖鞋,湿漉漉的头发搭在浴巾上。 梳妆台上的手机屏幕一个劲的闪。 qq特有的提示音透过手机的扬声器传出,连绵不断。 仕兰高中2009届2班班群久违地热闹起来,洗个澡的功夫,苏晓樯已经找不到之前的聊天记录在哪里了。 唔唔唔的吹风机声音响起,她左手拿着吹风机,右手食指在26键字母键盘上打字。 “明天有多少人要去的,我统计一下。” @全体人员,然后点击发送。 这条消息一发,群里更是炸开了锅。 徐岩岩:“开玩笑,会有人不去吗?谁不去谁就不给我们小天女面子!” 徐淼淼:“我以为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直到了我遇见了小天女。” 陈雯雯:“@苏晓樯你真要请大家去aspasia吃饭啊,我去网上查了,那里人均消费2000起呢。” 苏晓樯打字道:“对对对,我请我请,有谁明天不去的,私发我。” 徐岩岩:“别尬黑,什么请客,我们是去参加路明非的婚宴,滑稽.jpg。” 徐淼淼:“路明非呢?新郎怎么不出来冒个头,大哥可指望喝你喜酒呢,滑稽.jpg。” 柳淼淼:“你们真是够了,笑哭.jpg。” 陈雯雯:“你们别这样说了,路明非交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呢,我上次看到了。” 徐岩岩:“@陈雯雯那社长你有没有看到我上次带了一个美国妞逛街。” 群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大伙都在调侃路明非。 苏晓樯放下手机,很无奈地看着这群人把群消息刷到99+。 “乐吧,明天你们知道了。”苏晓樯轻蔑地笑一声。 她一开始在群里就说,明天路明非的婚宴在aspasia举办,但没有一个相信的。 “路明非明天结婚?我孩子还打酱油呢。” “小天女你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开啊,好歹路明非也是我们的同学。” “对啊,我也觉得这样开别人玩笑有点过分了。” “路哥说请他一瓶营养快线,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一瓶营养快线怎么够,起码得再去网吧包一下午的机子!” 她尝试着解释了好几遍,但始终没有人相信这件事,大伙都当这是个笑话。 换做是今天之前,有人对苏晓樯这样说,她大概率也会把当成一个笑话。 没办法,谁让路明非衰仔形象在同学们的心里根深蒂固呢? 他就是班上的共享狗腿子,无论是谁,只要能在买零食的时候,赏他一块两块,他就能鼓起干劲从六楼跑到一楼,再从一楼跑到六楼。 一旦你请他上网,那你这个哥,他就认定了。 虽说是同学,但大家看他的眼神,明显就是看不起,大伙使唤他的时候是笑脸相迎,但背地里都把他当成班里的“孔乙己”。 有时候看他一天到晚围着陈雯雯转,就更烦人了。 路明非唯一一次出风头,就只有文学社聚会那次了。 那个红头发的辣妞开着法拉利,一骑绝尘。 电影院门口,大伙闻着法拉利的尾气,看着路明非在超跑副驾驶上远去。 从那之后,他再没来过学校,听说他拿到了美国学校的offer。 赵孟华告诉大家,那个红发辣妞是路明非以前的邻居,估计两个人就是有点邻居的情面,没啥太大的关系。 至于美国学校的offer,这倒是真的,因为去年在仕兰高中的光荣榜上,名不见经传的路明非拿下了第一名,压过了被清华和北大录取的赵孟华和陈雯雯。 录取他的学校就是那个卡塞尔,正当大家以为他变成了一个传说的时候,又有小道消息传过来了。 是路明非的堂弟透露出来的,路明非能被录取,不是因为他面试的表现有多好,而是因为他爸妈给他开了后门,他爸妈和那个学校的校长认识,想安插一个混子进去,不是很简单? 所以最后,他的形象还是没变化,只是多了一个“关系户”的标签。 茶余饭后,2班的同学们就会谈起,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个同学,啥都不会,都能去美国留学,你问为什么?因为他有个好爸好妈啊。 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周围,多多少少让人嫉妒,所以他们在群里开路明非玩笑也一点也不客气。 苏晓樯心说路老板和你们这些土鳖隔了好几个世纪了,明天看见别人老婆,怕是眼珠子都要蹦出来。 所以她干脆就不解释了,换了个说法,说她请班里人去aspasia吃饭。 这下才有人陆陆续续答应下来,而不是在那儿开路老板的玩笑。 “明天早上10点,我们在仕兰高中门口集合,衣服穿正式点,我们一起过去。” 苏晓樯@全体成员。 徐淼淼:“收到。” 徐岩岩:“我这就把我珍藏的82年西装翻出来。” 同学们陆续都回复了收到,苏晓樯也懒得去数有谁没来了,反正10点钟来了的就跟着去,过时不候。 她脸上出现阴险的笑容,等不及想看徐岩岩徐淼淼两兄弟脸上的肥肉拧成疙瘩了。 可不能她一个人吃惊,每个人都得给我来一遍! 就在她准备关掉手机,去床上躺着的时候,忽然有个人给她私发了消息。 陈雯雯:“晓樯,我想问你件事,明天赵孟华去么?” 赵孟华?问我干嘛? 苏晓樯觉得奇怪,这不该陈雯雯自己去问么。 “我不知道,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我们吵架了...你能帮我问问吗?” 苏晓樯握着手机细想,刚才在群里好像是没看到赵孟华发过消息。 她觉得路明非的婚宴少了赵孟华就少了一大乐趣,决定帮陈雯雯。 “好,我帮你问问。” “谢谢你,晓樯。” 苏晓樯于是给赵孟华发消息:“我们明天去aspasia吃饭,你去不去?” 等了一会,赵孟华回复:“都有谁?” “我们班的一起去。” “你请客?” “反正不要你花钱,你去不去。” “去。” “好,明天早上10点,仕兰高中门口集合。” “ok。” 苏晓樯给陈雯雯打字说赵孟华要去,陈雯雯回复了一个笑脸。 看起来,陈雯雯和赵孟华耍朋友之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 不过,管他的呢,反正和我没多大关系。 苏晓樯看着自己的右手,回味下午和楚子航的那一次握手。 头发也吹干了,她收起吹风机,去床上躺着。 眯了一会之后,翻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路老板”电话。 “喂,已经通知到位了。” “差不多11点左右到吧,我们从仕兰高中走过来。” “好好,拜拜,你们忙,明天见。” “明天早上10点,在仕兰高中集合,我们步行过去。” ------题外话------ 感谢“魙乄”打赏的5600点币,“红烧紫茄子”,“书友20210810191136342”,“启明虾”,“大铎”,“读者1355760368162615297”,“紫叶晨景”打赏的100点币 7017k /62/62643/18684991.html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我们的婚礼(7.7k) 2010年4月30日,仕兰高中门口。 上午的阳光正好,迎面吹来清爽的风。 风吹拂教学楼旁的槐树叶沙沙的响。 零散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照到教室里,座位上坐着不少的学生,拿着笔杆子埋头做题。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二天,虽然是假期,但学校除了值班的老师,还有一些学生在教室里自习。 再有一个月就是高考了,他们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 苏晓樯从铁门的缝隙里瞧见一个男生拨弄着一个女生的头发,两个人背着书包,嬉闹着走进了教学楼。 转眼间,她都毕业一年了,还真是怀念高中的时光。 可惜时光一去不返,今天她没再穿那件羊毛织成的女式校服。 她化了一点淡妆,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小礼服,刚好及膝,露出纤细雪白的小腿,脚上蹬着镶钻的黑色短高跟,靠在她身旁,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她像是一位公主,整个人闪闪发光。 陈雯雯站在她的身旁,穿着英伦风的小裙子,发梢上一顶墨绿色的贝雷帽。 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不断,苏晓樯看了一眼腕表,九点五十。 “人都到齐了么,到齐我们就先走吧。”苏晓樯招招手。 “路明非呢?你们谁瞧见了路明非?”徐岩岩东张西望,脸上的一堆好肉颤抖,那件黑色的西装套在他的肚皮上像是一个大号的充气皮球。 “你脑袋秀逗啦,路明非在国外上学呢,放个五一假期,怎么可能专门坐飞机回来。”徐淼淼敲他的头。 这对双胞胎兄弟一个样,难以分辨他们谁是谁。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路哥现在是留学生,人上人,毕业了回来可是海龟,随便在大企业当高官的。”徐岩岩的语气飘出一股酸味,一点听不出他是在夸路明非,像是在说“王八也能翻身”。 柳淼淼掩嘴偷笑:“美国也放五一的吗?” 赵孟华听着他那堆小弟讲“路明非”笑话,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我们真是去参加路明非婚宴的。”苏晓樯又解释了一遍。 但这句话还是没人相信,大伙哄笑成一团,纷纷劝她都这个时候,就别开路明非的玩笑了。 这时,苏晓樯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陈雯雯瞥见了苏晓樯的联系人备注,“路老板”。 苏晓樯为了接通电话,远离吵闹的人群,不然声音都听不清楚。 “小天女你们出发了吗?”路明非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还没呢。”苏晓樯看了看站在仕兰高中门口的人群。 “那你们在原地等一会儿吧,待会有车来接你们,我二舅哥说你们那儿如果有女生穿了高跟鞋,走路的话脚会很疼,还是坐车好一点。” “倒也是。”苏晓樯心想是这个道理,她第一次做这种聚会企划,没考虑周到。 “车刚出发,很快的,你们等几分钟应该就能看见了。” “好。” “那就这样吧,我得去换衣服和化妆了,有人会接待你们的。” 说着,路明非就挂断了电话。 苏晓樯心想路老板可真阔气,还有车队接送。 她重新回到人群里,陈雯雯凑过来说:“晓樯,我刚才数过了,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苏晓樯摇摇头,“不用走了,有车来接我们。” “我们这么多人,又不是去春游,你难道包了一个大包车?”柳淼淼眨眨眼睛。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我最后再强调一次,我们今天,真的,真的是去参加路明非的婚宴。” “小天女你又来了。”徐淼淼捧着大肚子贱贱地笑。 他连路明非的影子都没瞧见,怎么可能会信苏晓樯的鬼话。 如果路明非真要结婚,那起码得出来露个面吧,再说了路明非和他一样大,连法定的结婚年龄20岁都没到,怎么可能办婚礼呢? 各种分析都证明苏晓樯是在逗他们玩。 苏晓樯深吸一口气,感觉血压有些升高,这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怎么说都不信。 唯独陈雯雯和赵孟华皱着眉看了过来。 陈雯雯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赵孟华皱着眉,本想上前去问,但看了一眼苏晓樯身边的陈雯雯,又缩回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天他们两个不对付,但没人敢把这事抬到明面上来,毕竟他们不会像调侃路明非一样调侃赵孟华和陈雯雯。 柳淼淼察觉到苏晓樯似乎有点生气,走上来握着她的手调节气氛:“晓樯,别理他们男生了,他们就是喜欢开玩笑。” 就在这时,道路的尽头出现了浩浩荡荡的车队。 领头的是一辆银色的宾利,身后八辆白色的奔驰s600l占据了道路,车前盖上都有鲜花簇成的爱心,红色的绣球绑在心尖上,一看就知道是在办喜事。 “我去,哪家公子结婚这么霸气。”徐岩岩赶忙退到路边让路,这车队搁路上,谁也不敢上次蹭一蹭,指不定就把自己全部身家给搭进去了。 苏晓樯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路明非说的来接送他们的车了,原本该是准备的婚车,但临时调派过来接他们。 苏晓樯站在路边招手,陈雯雯迟疑一下,问道:“晓樯...我们真是去参加路明非的婚宴?” “嗯哼。”苏晓樯耸耸肩,也不需要她再证明什么了。 银色的宾利停在了路边,车窗摇下来,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张脸上,聚会前的热闹瞬间降至冰点。 每个人都怔怔地看着那个左手把握方向盘的男生,他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挂袍,明明是要去办喜事,但他的脸上却一点看不见“喜”,只有面无表情的冷冽。 这种反差出现在陌生人身上,大概会被人摆谈几句,但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他,他们之所以沉默下来,是因为他们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男孩们愣神,女孩们轻轻抬起手捂了下嘴。 “上车吧,送你们过去。”楚子航扫过站在方块砖铺成的步行路上的每一个人,多看了一眼苏晓樯,淡淡地说。 八辆奔驰s600l整齐地停下,每一辆的售价都在200万以上,黑亮的引擎盖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他们终于意识到,苏晓樯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 上午10点10分,aspasia门口露天停车场,一辆劳斯劳斯幻影停下。 “你tm就是个疯子!”上杉越气冲冲摔下后座车门,“我要通知车管部门吊销你的驾照!你等着吧!” “很遗憾,我并没有驾照。”穿着一身白西装的昂热从驾驶座下车。 “你个老家伙,不知道没有驾照开车是违法驾驶么?”副校长拉开车门,淡定地拍了拍黑色风衣上的饼干屑。 一盒蔓越莓手指饼干放在车座里,还剩下一半没吃。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抵达目的地了。”昂热锁上车门,按动车钥匙打开后备箱,里面装着三个礼盒,用精致的包装封住了口,除此之外还有三束玫瑰花。 “真是期待婚礼,路明非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记得他穿开裆裤的小宝宝模样,仿佛突然之间他就长这么大了。”昂热抱起一束花和一个礼盒。 “你送给他的是什么?”副校长也拿起一束花。 “秘密。”昂热笑笑。 “装什么神秘,你个老混蛋。”上杉越骂了一句。 “如果你想对我表达不满,可以等待婚礼结束之后我们单独找个地方干架,你的女儿还在等着你领着她登上礼堂。”昂热看了一眼腕表:“婚礼预计11点30开始,你最多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要换衣服、化妆、做发型,前序工作很多,而我和副校长,只需要在宴席上动筷子。” “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上杉越理了理衣领,深吸一口气,望着aspasia被红色缎带装饰着的石柱,坚毅的表情像是要去参加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 毕竟今天他要以“父亲”这个身份出席,他很怕自己表现的不好,让乖女儿失望。 这时,远处传来了引擎轰鸣声,婚车的车队忽然行驶过来。 上杉越皱着眉:“不是说十一点半才开始么。” “这大概不是接亲的队伍,据我所知,中式婚礼接亲是要用轿子和马的,这些婚车的作用只是开路。”副校长揣摩道。 “问一问吧,如果流程有什么变动也能早点知道,时间还来得及。”昂热又看了一眼腕表。 宾利和奔驰车队依次停进了车位,接着车门打开,一众年轻的男女从车上下来,西装和礼服穿的很不正式,甚至还有人穿着便衣。 “他们是谁?卡塞尔的人?”上杉越问。 副校长摇摇头:“这些人连混血种都不是。” “我猜是路明非以前的同学。”昂热笑笑,看见了楚子航从宾利上下车,从他车上还下来了三个漂亮女孩,唯有一个穿的像是要去参加婚礼,而不是去郊游。 楚子航给昂热打招呼:“校长好。”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昂热从上到下扫视楚子航身上的大红马褂,“如果你能表现的喜庆一点,会更适合。” “就我看来,楚子航已经表现的很喜庆了。”副校长点点头。 “你是路明非的伴郎?”上杉越摸摸下巴。 “不是我。”楚子航摇摇头:“中式婚礼上,没有伴郎这个称呼,只有‘御’会和新郎一起出席,路明非的‘御’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我是不太懂你们这边的传统。”上杉越收回了视线:“路明非呢?他跑哪儿去了?” “他去换衣服和化妆了,现在抽不出身,进去问一问座头鲸先生应该能找到他。”楚子航说。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来宾么?”昂热看了看楚子航身后汇聚过来的男孩女孩。 “他们都是路明非的高中同学。”楚子航说。 路明非的同学们面面相觑,似乎不太放的开。 “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昂热行绅士礼,“祝你们在路明非的婚礼上玩的开心。” “你吓到他们了,昂热。”副校长拍拍昂热的肩膀:“同学之间可不会有你那么多的礼仪。” 不得不说,这两个老人的气派很足,连见过不少市面的苏晓樯,也愣住了好一会儿。 “别在意这两个老疯子。”上杉越走到他们的身前,微笑着拿出了自己当拉面摊老板多年的亲和力,“你们来了就放开玩,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苏晓樯作为代表答应下来,她感觉三位老人里,这一位是最好相处的。 于是一伙人跟在上杉越后面,进了大门。 两边站着迎宾队,穿着旗袍,一位漂亮的迎宾小姐走上来接待他们。 同学们走过了喷水池,进入了婚宴大厅。 客席上已经坐满人了,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坐在一桌,大声讨论着什么“文献”,“石板”,“铜柱”,争论声非常激烈。 外国的俊男美女们坐在一桌打牌,桌上摆着茶水。 穿着黑衣,像是特工一样的保镖背着手,站在落地窗边,墨镜下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会让人觉得他们非常靠谱,有一股肃杀之气。 有人认出了路明非的叔叔婶婶,他们坐在另一桌,和两个长相帅气像是双胞胎的男人聊天,还有两个超漂亮的美女坐在一起,他们都换上了大红的褂衣。 两个男人见到上杉越后,立刻起身走过来,美女也紧随其后。 “他们是路明非的高中同学,好好招待他们。”上杉越说。 “我们知道,老爹,座位昨天就安排好了。”男人严肃地点头。 同学们进了这个宽广的空间后眼珠子转个不停,不敢大声出气,豪华的装饰是一会事,关键是来宾们似乎各个都很有来头,都是上流人,这让他们很没有底气。 好在他们被带到了一个专门空出来的空间,这里摆着足够的桌椅,并且和其他人的位置,隔有一段较为舒适的空间,让他们能放松下来。 他们依次入座,喝着高档茶水,七嘴八舌地讨论,但屁股还没坐热乎,那群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就来了,领头的是一个小老头,他们非常热情地过来搭话,说你们就是路明非的高中同学是吧。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他们打听路明非的高中生活,还谈起了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的表现,说入学第一天,路明非就技压四座,成为了校园的风云人物,还从学院的顶级富二代那里赢来了一辆布加迪威龙。 同学们觉得自己在听传奇故事,在他们嘴里,路明非简直是就是一个六边形战士,关键还不是一个人这样说,他们每个人都这样说。 那位古德里安教授还说自己人生中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成为了路明非的指导教授,说的时候真情流露,热泪盈眶,眼角都湿润了。 接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个区域的俊男美女们也凑过来了,他们似乎都对路明非的高中生活很好奇,纷纷前来打听。 但总不能说,路明非在我们班上就是一跑腿的,天天帮人买零食,他们只能尴尬地夸着路明非,说路明非高中的时候挺沉稳的,我们都没看出来他这么厉害。 好多美女羡慕地看着女生,说真好,你们能和路明非在一个班里相处三年,她们说现在卡塞尔论坛里,路明非的签名照已经炒到了5000美刀一张了,就这样还是有价无市。 连苏晓樯都懵了,路老板真有这么吊?难不成他拯救过世界?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路老板请来的演员,但这演技未免太真实了,堪比好莱坞大影星,看不出一点破绽。 在懵逼与懵逼之间,他们和这些上流人士们打成一片。 人人都羡慕他们,好像能和路明非做三年的高中同学是一件很荣幸很有面子的事情,就连他们自己也享受起这种飘飘然被人崇拜的感觉。 有好大一伙美女凑到了陈雯雯的旁边,因为她们听说高中的时候,路明非暗恋陈雯雯,纷纷打听八卦。 陈雯雯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些姐姐一个个的都比她漂亮,身材是模特级别的,她一个乡下女孩,怎么比嘛。 可她们说当初她们把自己剥光了送到路明非嘴里,路明非都不要,这下倒好了,卡塞尔的新一届男神和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了。 天啦撸,陈雯雯都开始怀疑路明非那会儿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她自惭形愧,说那都是他们瞎说的,路明非从来没说过他喜欢自己,他只是热心肠,愿意帮自己的帮。 这时候,去年面试过陈雯雯的红发面试官诺诺出来和稀泥,说路明非确实有一段时间喜欢过的你的,如果你那时候抓住他,或许能抓住他一辈子吧,他就是那种一段时间只能喜欢上一个女孩的笨蛋。 陈雯雯莫名其妙有点难过,鼻子酸酸的,好像她和什么东西错过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路明非没变成今天这么厉害,她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可想通后她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更难过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下去,路明非的同学从婚宴来宾的嘴里听到了不少的传奇故事。 当然都是经过加工版本的,他们还听说了路明非的爸妈,卡塞尔的荣誉校友,据说是考古界的巨佬,那样优秀的基因怎么会生出一个笨孩子呢? 大家逐渐相信,在班里的时候,路明非的才能一定是被埋没了,一到了国外他就发愤图强,一年之内逆袭成为顶级大佬,后来去日本当交换生短短一个月,就夺得少女芳心,这才回国举办婚礼。 还在接受造型师整理细节的路明非自然不知道同学们心态的转变,要是他知道了,指不定得吐血三斤。 不过他的确算是拯救了世界好几次,如果按照龙王能灭世的预言来算,他已经拯救了世界三次了,一次白王,一次青铜与火之王,一次大地与山之王。 说起来,他邀请了夏弥,但夏弥并未来参加婚礼,说是芬里尔的茧好像有动静了,她要第一时间守在尼伯龙根,不能离开。 路明非此时换上了定制的传统喜服,相比新娘的喜服,新郎的喜服就没太多的讲究。 细节装饰完毕后,他这就要去迎亲了,绘梨衣在凌晨古德里安教授他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回到了婚房里,等待他八抬大轿,接回婚礼现场。 按照最最正宗的传统,原本是要在黄昏的时候办婚礼的,婚礼办完,夫妻两人便入洞房。 叶胜结婚那次,就是按最传统的来办,甚至足足有半年多,让他一个月只能见一次亚纪,这期间亚纪还不停地学习那些大家闺秀的礼仪,属实有些太繁杂了。 所以经过一番商讨后,他们决定还是办在中午,好迎合来宾们的时间安排。 路明非看了一眼化妆室墙面上的挂钟,已经11点了,该出发了。 他踏着红色的绣鞋,走到了aspasia的大门口,楚子航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 路明非身手矫捷地跨上马背,楚子航点点头,上了宾利的车。 婚车排成两行竖字,在前后方为他开路,校工部的壮汉客串了抬轿人,八个退役特种兵,在他身后抬着大轿。 一路吹锣打鼓,路明非骑在马背上,像是状元郎。 路人投来羡艳的眼光,有人拿着手机发视频,毕竟如今这种婚礼难得一见。 他大张旗鼓地来到婚房,守在这里的,是上杉越、源稚生和源稚女,矢吹樱领着绘梨衣上轿,新娘的头上盖着红盖头。 “以后,绘梨衣就交给你了。”上杉越郑重地说。 “我会照顾好她的。”路明非回答。 他们再次大张旗鼓地回到婚宴现场。 轿子抬过了长长的走廊,绘梨衣下轿,在樱的带领下越过火盆, 路明非的“御”由康斯坦丁担任,不得不说,康斯坦丁换上古装后,太有那种诗卷里的古风感了。 终于到了婚礼举办的高潮,路明非守在走道的阴影里,心扑通扑通地跳。 他听到了座头鲸作为司仪宣读的声音,屏幕上正在播放他和绘梨衣拍摄的微电影。 宾客们坐在红毯两边的席位,aspasia的天窗打开,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那条路上,好像撒了一地的金子,路的两边都摆着摄像机,实时拍摄。 屏幕上播放着他们认识之前各自的生活,一闪而过的游戏画面,然后是他们的约会,在海洋馆,在游乐园,在小吃街...以及最后...他对绘梨衣的求婚。 求婚是视频剪辑进去的,并未再拍摄一次。 他悄悄探出头,看见了他为女孩戴上婚戒,然后女孩流下泪来,大声说我愿意。 他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能守护好自己的女孩。 “路哥哥,该我们出场了。”康斯坦丁说, 现场吹奏队的音乐响起,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说:“我们走吧。” 他踏上了红毯,戴着红盖头的绘梨衣,由樱领着,从另一边走过来。 他们在红毯中心相汇,齐步走向祠堂,那里,坐着叔叔婶婶还有上杉越。 路明非为叔叔婶婶和岳父敬茶,从此以后,视岳父为亲父,迎岳父之女为家妻。 礼仪过后,他们在座头鲸的主持下拜堂。 如排练好的一样,路明非掀开了绘梨衣的红盖头。 女孩瑰色的眸子注视着他,头上顶着的华贵凤冠熠熠生辉,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 每一位在场的宾客都被她的美惊艳到了,天下怎会有生的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 上杉越浑浊的眼里含着泪水,每一位父亲在送走女儿的时候,都会很舍不得。 但他流泪不止是因为舍不得,还因为喜悦,为女儿获得了他未曾得到过的幸福而喜悦。 路明非闻到了绘梨衣发梢上淡淡的丁香味道,他比绘梨衣高一些,绘梨衣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他。 女孩眨眨眼,眼神灵动,嘴角微笑,谁能都看出来她现在很幸福,很开心。 这时候,场外有人起哄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第一声,说亲一个。 声音越来越大,传统的中式婚礼,是不会有亲吻这个环节的。 但卡塞尔的学生们就喜欢打破规则,打破传统。 路明非瞥见楚子航举着的手机,那上面有芬格尔、零和曼斯教授,他们透过屏幕在看直播。 他大概猜到是谁第一个起哄了,难怪刚才那声音听着像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 众愿请之,盛情难却。 他捧住了女孩的脸,吻住了她柔软湿润的唇瓣。 全场响起欢呼的声音,连陈雯雯和苏晓樯她们也发自内心地拍手。 礼花炸开,金色的亮片落在两人的头发上,闪闪发光。 接着昂热校长上台致辞,送上了花束和礼物,然后是副校长、岳父、大舅哥、二舅哥送礼。 古德里安教授也代表他的实验室讲话,他激动地哭出来,送来了一份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耗费数十天打磨出来的石板,上面刻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人像,栩栩如生。 叔叔婶婶和小堂弟也走上前送花。 还有诺诺和苏茜,奇兰和布拉德雷,楚子航一家... 零的礼物竟然是酒德麻衣送来的,苏恩曦推着婴儿车,车里的老唐对着他招手。 很多的礼物,很多的热情,路明非都数不清多少人送来祝福和花束。 但忽然两只小肥猫爬上了礼台,它们一只叼着钥匙,一只叼着纸条。 它们是小鸟游和凸守,那两只本该养在黑石府邸的肥猫。 纸条上画着恶作剧般的大头涂鸦。 “哥哥,这两只肥猫就归你养了,钥匙的地址在天缘街45号,去找吧,我把一切的财宝都放在那里了! 落款——你最亲爱的弟弟。” 纸条的背面画了一个宝箱,装着鱼骨头。 路明非怎么会记不得天缘街45号在哪里呢? 那是他最常去的网吧,厕所旁边的65号机他坐了八年,近乎一切的孤独时刻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他忽然想,那个时候,会不会路鸣泽就坐在边上看他呢? 只是他不知道,因为那家伙不愿意出来,你就永远找不到他。 或许他陪伴了自己很多年吧,就像很多年前那两只流浪猫在暴雨中瑟瑟发抖,在自己留下伞罩住纸箱之后,他就把这两只流浪猫接到黑石府邸,还改了名字叫凸守和小鸟游,把它们养的肥肥胖胖。 他一直都陪着你,在那些你以为的孤独时刻。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路明非笑笑,从小鸟游长满猫毛的嘴里取下了钥匙,纸条上的大头好像在呲牙对他笑。 他心想等一切结束后,就把弟弟的资产退回去吧,只留下这把钥匙。 他当不惯什么校董和传奇屠龙者,也不爱举着楔丸杀人,他只想找回爸爸妈妈,然后守着绘梨衣,和她生一堆小路明非和小绘梨衣,偶尔撸撸猫,拿着钥匙打开网吧的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网瘾少年。 /62/62643/18704616.html 第三百七十三章 印记 婚礼的仪式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 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姐端着餐盘上桌,分发筷子,路明非和绘梨衣当然不会在大中午跑回家去洞房,他们依次去桌上敬酒。 陈雯雯说路明非你变啦,变了好多。 路明非笑笑,举起酒杯,一口干掉白酒,说社长你们吃好玩好,晚上还有宴席,别错过了。 绘梨衣用她练习了很久的中文做自我介绍,说谢谢大家对我们的关照,今天一定要玩的尽兴。 柳淼淼觉得路明非和绘梨衣蛮配的,他站在这个漂亮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孩身边,竟然不让人觉得违和。 苏晓樯分析道这是肯定是气场的缘故,你们没发现路老板的气场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么,果然是男大十八变。 路明非和绘梨衣给每一桌都敬了酒,最后回到包间,在这里坐着的人,有昂热校长,副校长,上杉越,源稚生,源稚女,矢吹樱和樱井小暮,他们也在这桌吃饭。 岳父他们吃完了中饭,就得回去了,他们是日本分部的主心骨,离不了太久。 昂热校长和副校长坐下午的专机回卡塞尔,吃饭的时候他们也在谈论工作。 古德里安教授和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倒是在这儿玩了一下午,说是吃了晚饭才走。 下午2点的时候,路明非和绘梨衣将岳父和大舅哥他们送到了机场,上杉越,源稚生和源稚女依次和绘梨衣拥抱,做最后的告别。 昂热校长和副校长乘坐专机飞往芝加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的酒席上座。 绘梨衣取下了凤冠,这玩意作为装饰品虽然好看,但戴在头上实在很影响行动,步子稍微快一点,挂着的金链子就会撞来撞去。 晚餐时路明非那一桌坐的都是他的朋友们,晚宴结束后,会开车的人一人占了一辆婚车。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楚子航的头车上,一路驶往婚房。 每辆婚车的后备箱都装满了礼物。 大伙帮忙把礼盒搬运到了客厅,院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大红的囍字张贴在墙面和窗户上。 叶胜和酒德亚纪主持入洞房的仪式,诺诺手持数码相机拍摄,结束后,大家一起照了个全家福,接着每个人都很识趣地找借口离开。 有的跑去去楚子航家里参观,有的说是要出去散步,院子里只剩下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人。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走进了婚房,墙面上挂着他们不久前拍摄的婚照,两人穿着喜服,牵着手对着镜头微笑。 绘梨衣取下了肩上的霞帔,坐在床榻上,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sakura,帮我脱鞋。”她晃了晃小脚,绣花鞋上用金丝缝上了凤尾。 路明非蹲下身,取下绣花鞋,左手托着她的脚掌,一点点褪下白袜。 她小巧可爱的双脚并在一起,圆润饱满的脚趾缩了缩,盈盈一握的足弓微微弯曲。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在床边的小柜上点着一根红色的喜烛。 女孩的脸被火光照的微红,她褪去了半身的喜服,晶莹雪白的肩膀暴露在火光下,眉心点的朱砂痣愈发的鲜艳,曲线美好,玲珑的影子映照在厚厚的窗帘上。 路明非凑上来,想要亲吻她的唇,但一根葱白的手指竖在了路明非的嘴唇上,触感微微冰凉。 “脸上有妆,要先洗澡...”她认真地说。 “我们去浴室。”她又晃了晃可爱的小脚。 路明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女孩拦腰抱起。 绘梨衣蜷缩在路明非的怀里,深红色的眼睛映照出蜡烛的一小簇火焰。 一双手在路明非的胸前游走,一点点解开了喜服的纽扣。 冒着白雾的热水冲刷在浴缸,水流的声音回响,听不清还有没别的声音... ... 摩尼亚赫号一点点前进,撞击北冰洋上厚厚的冰层,冰块在钢铁的挤压下,压缩碎裂成冰碴子,发出让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苍白的阳光照射到甲板上,没有一丝暖意,哈出口的气化作白雾升腾,即使裹着厚厚的棉衣,体温仍然在刺骨的寒风中一点点流失。 塞尔玛从船舱走出来,手里握着两个保温杯,将其中一瓶递交给站在栏杆旁的芬格尔。 “你的咖啡。” 她的头发被墨绿色的毡帽遮住,帽耳耷拉在耳朵边,羊毛织的围巾缠到了鼻子上。 她眺望着这个永远苍白虚无的世界,又把围巾裹紧了一些。 芬格尔第一时间拧开了保温杯的杯盖,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热乎。 他的唇色有些苍白,头上戴着和塞尔玛一样款式的毡帽,魁梧的身躯支撑起厚棉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肿了一圈,像是一头毛茸茸的胖熊。 “出来放风的感觉怎么样?”塞尔玛也拧开杯盖喝了一口热水。 “老实说,我只感觉得到冷,这里的风景就像是穿了安全裤的女高中生一样无聊,除了冰块还是冰块。”芬格尔把下巴缩进了围巾里:“不过总比一整天躺在床上要好,我都不知道我躺了多久。” “差不多有12天吧,进入北极圈以后,我们只能通过机械表来确定准确的时间了,每年的3月21日起,北极就会进入极昼,不分白天和黑夜,永远处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足足要持续半年的时间,我觉得人在这里待久了,精神一定会出问题。”塞尔玛回过头,看摩尼亚赫号开辟出来的一条海路。 只有专门的破冰船能在北极圈航行,但即使是专业的破冰船,也要步步小心。 在这儿出现了意外,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们离yamal号还有多远?”芬格尔问。 “很近了,三小时前我们找到了yamal号开辟出来的海路,新结成的冰面和旧的冰面颜色的深度上很容易区分,eva已经检测到他们的广播信号,大概30小时内我们就能追上他们。”塞尔玛说。 “老头准备怎么做?大炮还是协议?” “曼斯教授说让我们伪装成一艘观光船,先和他们进行友好交流,探探他们的虚实。”塞尔玛看了一眼芬格尔:“倒是你,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我还好啦,元气已经恢复了。”芬格尔的手臂像是大风车一样转了一圈。 “差不多该说实话了吧?”塞尔玛倚靠在栏杆边:“你从海里回来后,没有检测到任何一处外伤,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吃饭都要别人喂的病号,你的表现也不像是内脏受到冲击,毕竟负责给你送饭的是我,每一顿你都吃的干干净净。” “今天天气真好。”芬格尔的手在额前撑起小篷。 “别装傻了,我可不会再被你骗了。”塞尔玛白了他一眼:“你明明是a级,到底是怎么掉到f级的?”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的头部遭受过重击。”芬格尔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疤痕。 “但我看你不像是得了精神病的样子。”塞尔玛说。 “大脑可是人类身体里最神秘的器官,你难道能在这世上找出一个脑医学家说清楚大脑的运作原理,并且保证正确?”芬格尔耸耸肩。 “学院那边的水质检查报告出来了,奥丁现身附近的那个湖里的水,经过和科考船的取样对比,验证了那的确是北冰洋的水,抽水泵在抽水的时候被成群的鲱鱼给卡主了,那是正宗的北冰洋鲱鱼,据说清理水管的时候它们还在活蹦乱跳。”塞尔玛见他不愿意说,换了个话题。 “有什么推测么?”芬格尔的兴趣似乎被勾起来了。 “首先鲱鱼只能生活在10c以内的水温中,而根据实时检测,那里的水温是-2c。” “我记得那边是亚热带沿海地区吧,这个季节,水温怎么可能在0c以下。” “所以目前的推测有两种,第一种是奥丁那边有龙类能制造出低温,这件事已经得到了证实,因为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数块临时冻结起的冰山。” “能制造低温的龙类么...”芬格尔低声道:“和我们捕杀掉的那头白鲸是同一种类型的替身呢。” “替身?什么替身?”塞尔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你继续说吧,另一种推测是什么。”芬格尔打岔过去。 塞尔玛觉得芬格尔的脑子大抵是真的被打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不多追究,接着说道:“另一种推测,是那片湖和北冰洋相连。” “目前来看,能证明第二种推测的证据更多,毕竟如果那片湖和北冰洋相连,那些鲜活的鲱鱼就能得到解释了,它们钻过了某个通道,才从相隔万里的北冰洋出现在那里。” “我记得,那头白鲸也是突然闯进了摩尼亚赫号的雷达范围,好像它是瞬间移动过来的。” 芬格尔低头看向脚下,甲板上还有未清洗干净的血迹,那是白鲸的血.在北极圈他们可没条件对船身来一次大清洁。 “说起来,那头鲸鱼的尸体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 “它已经被解剖了,摩尼亚赫号不是捕鲸船,没法拖着它在冰面上前进,我们在原地逗留了三天,对它进行了解刨工作,取了它全身各个器官的细胞样品和肌肉样品,封存进了冷库,其余大部分的身体组织就抛弃在冰面上,我们留下了坐标,学院正在和俄罗斯官方协商,希望他们能派出一艘破冰船回收白鲸的尸体。” “的确该回收掉,那玩意的肉和血可不是什么营养品,丢进海里会把生态环境破坏掉吧,说不定几年之后,这附近的鲱鱼就会变成三只眼睛的变异体。” “学院还没把坐标透露出去,但我听说俄罗斯同意出船的条件是他们要保管白鲸的尸体,他们似乎想自己研究龙类亚种,也不知道最后会协商成什么样子。” “估计会各让一步,白鲸尸体由俄罗斯保管,但要由学院的人监督。” “我想也是,真不知道这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塞尔玛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公开龙类是一个好选择么?” “这种事情,只有等以后才知道。”芬格尔抬头望天:“接着说奥丁吧,北冰洋的水出现在那里总是有原因的,学院的人有什么推测?” “根据eva的分析,奥丁制造元素乱流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打破某个边界,那边界似乎束缚住了他。” “尼伯龙根?” “大概率是,尼伯龙根是虚与实的交界,是与现实空间重叠的第二个的次元,奥丁从边界挣脱之后,很快就消失了,赶到那里的研究员在抽水泵抽掉一半的水后停掉了所有抽水机,转而用渔网把所有的鲱鱼捕捞起来,之后每一天都有人在湖里捞鱼,但我们再也没有从湖水里发现新的鲱鱼。” “这证明了什么?” “奥丁消失后,通道就关闭了,所以他大概率是穿过了通道,藏身在北冰洋的某处。” “这里就是那家伙的老巢?”芬格尔注视着往船身后方飘过的一座冰山。 “不知道,但有人猜测yamal号就是在搜寻奥丁的痕迹。” “到底是不是,问一问他们就知道了。” “我们最初的目标,不就是这个么?”塞尔玛离开了栏杆,“放风放够了么?要不要回船舱?” “走吧。”芬格尔伸了个懒腰:“你说那些在裙子下穿安全裤的女生都是怎么想的?非得这么无趣么?” “安全裤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对付你这种变态。” “你别瞎说,我只是喜欢欣赏美。”芬格尔贱贱地笑。 “你脑袋坏掉之前也是这种性格?” “如果你是男人,就会知道,支撑男人活下去的东西就是不穿安全裤的美少女。” “只有像你一样的变态会这样想。” “真是失礼呢,请叫我绅士。”芬格尔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为塞尔玛拉开船舱的门,这个时候他倒是很有绅士风范。 塞尔玛注视着他的额头,忽然没出声了。 “怎么?被本绅士的帅气给迷住了?”芬格尔问。 “不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东西要给你看看。”塞尔玛从包里翻找出手机。 “你终于决定和我一起欣赏‘无安全裤美少女’了么!”芬格尔兴奋道。 “你自己看吧。”塞尔玛把手机递到芬格尔面前。 芬格尔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突然愣住了。 “这是我们在白鲸的尾鳍上拍到的,它的尾部有一个伤疤,是不是和你额头上的伤疤样子很像,就像是一颗树。” 塞尔玛笑笑,晃晃手机。 “嘿,妹子,这玩笑可开大了。” 芬格尔撩起刘海,手指抚摸伤口的纹路,那些伤疤缠绕在一起,像是世界树的印记。 ------题外话------ 感谢“ 书友20180417234538371”打赏的5000点币,“六曰初生非初生”打赏的3000点币,“说过va”,“69*6.q”,“狗蛋他爹啊”打赏的500点币, “结构力学别挂”,“七道杠银河总队长”,“封路天”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704617.html 第三百七十四章 yamal号 “yamal的船长有两位,一位站在台面,一位藏在yamal号的某处。” 曼斯站在作战会议室的讲台上,手持一根战术指挥棒,他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一张欧洲人的脸,脸颊两侧遍布络腮胡,戴着船长帽,年龄看起来大约四十多,有着一双玳瑁色的眼睛和一只高挺的鼻子。 “萨沙·雷巴尔科,他的真名是亚历山大·雷巴尔科,他曾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阿尔法特种部队的少校,虽然明面上他是yamal号的船长,但他根本不会开船,射击和徒手格斗是他的强项,另外,他几乎能熟练使用所有军事装备。” “十五年前,他受雇于人成为yamal号的船长,雇佣他的人就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人——文森特·冯·路德维希,文森特是个德裔阿根廷人,虽然他的名字从未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出现,但他实际上是阿根廷最富的几个人之一。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赚来的钱,我们只查到他在1995年,向俄罗斯当局租用了yamal号,用作北极观光船。” 坐在台下的芬格尔问道:“没有那家伙的照片么?” “没有。”曼斯摇摇头:“文森特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这世上知道他存在的人几乎都在那艘船上,极少有外来人员能见到他。” 曼斯用指挥棒敲敲屏幕,中年男人的照片消失,变成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白色大理石覆盖了地面和墙壁,金灿灿的灯具照亮了厅内数不胜数的赌桌。 “好豪华的赌场...”塞尔玛感叹道。 “这间赌场就设置在yamal号最底部的船舱。”曼斯背着手,“我们在格陵兰的鱼市上找到了见过文森特的人,他叫肯尼迪·维克,曾经是当地最大的鲱鱼罐头加工厂的老板,这个工厂每年能给他带来超过100万美金的收益,但我们找到他时,他穿着破布衣服在鱼市乞讨。” “因为赌博?”塞尔玛问。 “他是个老赌客”曼斯理正头顶的船长帽,淡淡道:“2006年12月20日,肯尼迪带着400万美元坐上了yamal号,经过五天时间,在这间赌室,他又赢下了150万美金,之后,亚历山大·雷巴尔科找到他,说他得到了和这艘船真正的主人对赌的门票。 他觉得手气正好,于是答应下来和文森特对赌,据他所说,他被人带到了一个隐藏在厚重金属门后的电梯,电梯直通yamal的11层。 这一层就是这艘船的顶层,他在那里见到了文森特,那是个枯朽的像是一具干尸的男人,但他的周围却站满了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妙龄美女,那些美女穿着暴露的衣服,坐在文森特的大腿上,白花花的大腿让人口干舌燥。” 芬格尔笑嘻嘻地说:“是男人都受不了这种诱惑吧。” 曼斯瞟了芬格尔一眼,接着说:“肯尼迪在这间屋子和文森特对赌,他们的赌局完全公开,低层赌室的游客可以在中心的大屏幕上看到对局详情以及双方的赌注,这种赌法能避免文森特作弊的可能性,肯迪尼说文森特的房间里有yamal号除游客卧室和厕所以外的每一处的监控,他能清晰地看到赌场里游客们的脸。” “文森特和肯迪尼玩的是21点,一种扑克游戏,一个筹码价值10万,开始双方各有输赢,肯迪尼占据小优,短短一小时,他就赢得了100万美元,这几乎让他冲昏了头脑,而后文森特推出了60张筹码,一局600万的豪赌,肯迪尼跟上了赌注,但这一局他输了,加上赢来的钱,他的所有资产是650万,在几分钟内缩水到50万。” “理智告诉肯迪尼收手,就这么回去他还能留下五十万回家,他可以继续当工厂老板,但文森特给了他一个机会,说用他的鲱鱼罐头工厂可以抵押1000万美金,下一局,他们赌1000万,肯尼迪知道这是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因为他的工厂绝不可能价值1000万美金。” “所以最后他输了,输的倾家荡产?”芬格尔搓搓手。 曼斯点头道:“他连自己最后的50万也输了出去,甚至他还向文森特借了巨款,yamal号返航后,他宣告破产,从一个富翁变成了背负债务的流浪汉。” “那家伙可真是狠啊,一定要把人弄的家破人亡么?”芬格尔咂咂嘴。 “这是因为文森特自己的经济情况也不乐观。” 曼斯点击屏幕,一张柱形统计表展示出来,上方的是支出,下方是收入,每一条柱子下方标注着年份。 “yamal号从1995年到2009年的收支表,文森特每年要向俄罗斯当局支付巨额的租金,还要给船员发工资,对yamal号进行定期维护,他来路不明的财富在如此之大的开销下枯竭了。 从2002年开始,每一年他都在亏损,每一次出航,赌场内赌的最大的人都能和他见面,他用赢来的赌资,维持自己的财政状况,但即便如此,他也预计在2011年宣告破产。” 塞尔玛揣摩道:“他本来可以用这些钱安享晚年的。” “他快要老死了,对一个寿命所剩无几的人来说,再多的钱也没有意义。”曼斯说:“他一定是确信北极圈有什么东西,所以才会租下yamal号,十五年来不间断地在北冰洋巡航。” “也许他知道‘奥丁’的消息。”芬格尔跃跃欲试。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想办法找到文森特,然后弄清楚他要干什么。”曼斯下达命令:“yamal号曾经在军队服役,是万吨级别的军舰,所以要尽量避免海战,尽可能不闹出动静地解决这件事。” “用钱不就好了,不是说只要有钱,就能见到文森特么?”芬格尔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搓搓。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但很遗憾,在出航之时,我们没有携带足够的现金。”曼斯说:“因为执行部的专员两天前才在鱼市里找到肯迪尼,打听到yamal号上的规矩,而那时候我们已经驶入了北极圈内。如今再掉头回去取现金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只能采取别的手段。” “或许能想办法潜入11层,俄罗斯当局不是给我们发了yamal号的船体结构图么。”塞尔玛摸着下巴思虑。 “但那是十五年的船体结构图,文森特早就把yamal号改造的面目全非了,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曼斯脱下了船长帽。 “记住我们的身份,一艘前来考察异常极光现象的科考船,你们都是科研人员,而我,曾经在2002年有幸乘坐过yamal号,所以决定在休息时间我的学生们参观一下这艘对于我有着回忆的破冰船。” “有时候来点角色扮演的玩法也不赖。”芬格尔舔舔干燥的嘴唇。 “去换衣服吧,我们想要上船,一定会经过安检,你们能随身携带的武器大概只有小刀或者撬棍。 记住,虽然完成任务很重要,但生命安全才是第一项,必要时刻,我会发起信号,让摩尼亚赫号进行炮击,在eva的分析中,海战我们赢的概率是98.213%,正面对抗,我们也绝不会畏惧。” “明白。” “是。” 卡塞尔的精英们表情肃穆,纷纷解散,前去自己的休息室换衣服。 ... 苍白的阳光下,赤红色的大船和青黑色的大船屹立在浮冰之中。 五月的极昼还没有达到高峰,所以天空并没有完全被阳光占满,像是黎明初到之时的微光,还能看到月亮的虚影。 在北极,一年里大约有累计一半的时间能看到月亮,它是24小时不落的,你能清晰地看到太阳和月亮处在同一片天空。 零抬头朝月亮看了一眼,不知道那些光暗不同的部位是不是月球表面被陨石砸出来的环形山。 她在赤红色大船的甲板上走着,前方传来了谈话声。 “其实在企鹅之中,同性相恋的情况也时常发生,我在南极科考的时候就遇到过一对同为雌性的帝企鹅伴侣,它们无论睡觉还是吃饭都在一起。 我为它们取名为蒂娜和海娜,蒂娜的体型更大,会连海娜的食物一起负责捕食,而海娜会在休息时,用嘴梳理蒂娜的肚皮上的羽毛,它们有让食现象,会争先把食物让给对方,这在动物界是相当罕见的行为。” “这才是真爱啊,曼斯教授,不过真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企鹅,这种可爱的生物为什么不在北极生活呢?” 中年的俄罗斯籍船长喝着伏特加,曼斯教授带着金丝框眼镜,穿着厚厚的白色棉衣走在他身旁,身后跟着一群拿着研究记录本和笔的学生,零也在这群“学生”之中。、 卡塞尔的精英们顺利潜入了yamal号,萨沙·雷巴尔科是个热情好客的男人,一小时前他在广播频道中唱俄罗斯民歌,芬格尔和他对唱,两个未曾谋面的人似乎臭味相投,在无线电频道里相谈盛欢,经过15分钟的吹牛放屁后,芬格尔和他确立了这次友好的会面。 甲板上零零散散有一些游客在拍照,显的有些冷清,但在这一伙人到来之后,气氛立刻热闹了起来。 “远航这份工作真的不是人干的,乏味又枯燥,除了最开始的几天,其余的日子里,我一看到大海就会想吐,在我十几年的人生,已经不知道见到多少个精神出现问题的船员了,也只有第一次来的游客,会觉得这风景有意思,您说是吧,曼斯教授。” 萨沙船长又喝了一口伏特加,烈酒入口,流过口腔食道和肠胃,带来灼烧感,有人做过分析,一滴烈性白酒流过食道时,会留下一条明显的白印,像是被火烤过,所以会有人在喝酒时出现胃穿孔。 别小看了烈酒,每年都有数以百万计的人因为喝酒致死,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性,但对于一名俄罗斯男人来说,没有酒也就没有了生命的意义。 更何况这是在寒冷的北极,酒能让你身子暖起来,所以萨沙船长每走几步就要喝一口酒。 “您在南极科考的时候,还有可爱的帝企鹅们陪伴,像我们,就只能对着冰山唱情歌,我们与世隔绝,三四个月都见不到同类,能在这种荒芜之地遇见各位,还真是幸运,我记得有一年的冬季出航,我每一天都在广播频道里唱歌,可足足100天都没有人回应我,那可真是孤独啊。” “那为什么萨沙船长还要坚持这份工作呢?”曼斯教授推了推眼镜框。 “还能为了什么?”萨沙船长无奈道:“我有个倒霉的前妻,她和我离婚之后竟然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医院那地方就像是个吞钱的黑洞,我要是不供给她住院的钱,医生和护士就要把她赶出去,我还能有别的办法么?” “前妻么?”曼斯回忆化名萨沙,真名为亚历山大的男人的履历,卡塞尔已经把他的生平给扒的一清二楚了,资料中是有提到他每次返航都会把钱打到一个医保账户,为一个住院的女人付钱。 他不像是在说谎,一个当过特种兵的男人,居然还是个大情种,真是意外。 “我这辈子也喜欢过好些女人,跑船的人到哪个港口不是寻欢作乐呢?船上太寂寞啦。”萨沙船长叹了一口气:“可那是唯一一个计划过要跟我生孩子的女人啊,我都不知道这些年在娜塔莎身上花了多少钱,但既然都坚持到了现在,也没有放弃的道理。” “如果我是娜塔莎,一定会感动到哭的。”芬格尔从人群里蹦了出来。 萨沙船长听出了口音,这不就是刚才在无线电里和他飙歌的男人么? 确认过眼神,你就是对的人。 “说起来,也该到用餐时间了,虽然在北极分不清白天黑夜,但肚子饿了总是能知道的,我们的餐厅是自助取餐,各位一起去吃个饭吧,我们的随船厨师手艺不错,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能坚持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相比吃饭,我对酒更感兴趣。”芬格尔使了个眼神。 “喝的惯伏特加么?”萨沙船长举起酒瓶。 “那得试了才知道。” 芬格尔笑笑,萨沙船长也相视而笑,两人这就凑合在一起,朝着餐厅出发了。 7017k /62/62643/18713514.html 第三百七十五章 闪电作战 一行人来到自助餐厅,这里有人在吃饭了。 芬格尔会负责拖住萨沙,这是他们上yamal之前就做好的决定。 来到北冰洋,能供选择的食材自然不可能和陆地上的海鲜自助餐相比,但这里的菜单还算丰盛,有烧烤,有刺身,有米饭,还供应有水果罐头。 火舌在铁制的烧烤架下跳动,铁签穿好的海鱼滴下鱼油,鱼皮被烤成了酥脆的金黄色。 新鲜的北极贝和海虾摆在小碟子里,一旁放着盛有海鲜酱油的玻璃碗。 戴着厨师帽的大厨拿着锅铲翻炒,透明的蛋液淋到米饭上,染上了一层金黄,大火灼烧锅底,滋滋冒油的声音让人食指大动,炒饭旁边就是炖好的土豆牛肉咖喱锅,浓郁的酱汁香气从锅内飘出来。 从甲板走到餐厅的功夫,芬格尔已经和萨沙勾肩搭背了,那仗势像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相约喝酒。 卡塞尔的精英们去餐厅前方的窗口排队,虽然看起来像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实际上是在各显神通。 有人拍拍侍者的肩膀,询问厕所的位置,在手掌和侍者的衣领接触之时,安装下了微型的窃听器。 有人和游客擦肩而过,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张房卡,藏在袖中。 有人装作不在意地到处逛逛,实则锁定好目标,在侍者离开时,一路跟踪出去,大概是要把侍者击晕,拖到某个无人的房间扒光他的衣服换上。 参加这次行动的专员外表年龄最多不会超过24岁,萨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让一大群比特工还厉害的混血种上了船。 零在一开始并没有特别的动作,只是去取餐口打了一份咖喱饭,坐在角落的餐桌上,一勺一勺的吃,吃到一半的时候,塞尔玛走过来对着她使了一个眼神。 等待3分钟后,她拿起干干净净的餐盘,放到餐具回收区,径直朝厕所的位置走。 确定无人,她来到女厕所隔间左手边倒数第二个门,轻声敲了三下,门开之后,立刻钻了进去。 塞尔玛在这里等着,她坐在马桶盖上,手里拿着本子和笔,翻开的本子上画好了简单的结构图,根据俄罗斯提供的yamal号结构图和她现场观察到的情况绘制而成。 “雷吉斯悄悄去了赌场,这是我结合他所说的路线,画出来的结构图。” 塞尔玛指着赌场的位置。 “这里,是船舱的最底层,也就是赌场,文森特在第11层的顶层,赌场和电梯都是他租下yamal号后改装的,短时间内我们没办法得知建筑内部的结构,但是,从赌场在整艘船的方位来看,建筑师并未改动过这艘船的暖气系统。” “在这样的极寒地区,文森特一定需要暖气,船舱顶部只有这里会有暖气管经过,所以他的房间一定在这里,根据肯迪尼的描述,那座电梯是直达11层的,那么电梯的位置就在这里。” 塞尔玛圈了一个位置。 零点点头:“我记下了。” “你有想出来怎么进电梯了么?”塞尔玛用笔杆子戳着额头:“虽然找出了电梯的位置,但电梯外部有一扇需要输密码的安全门,如果能撬开密码装置的金属外壳我倒是有办法解决密码,那边有持枪的守卫,如果他们发出警报,操控室的人或许会用yamal号的武器装备对摩尼亚赫号进行炮击。” “现在是用餐时间。”零淡淡道:“会有人为文森特送饭。” “你的意思是劫持送餐车?” “守卫会为送餐车放行,等待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能冲进去。” “冲进去...你是指正面来?可他们都有枪,我只有小刀和撬棍,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没问题,能解决。”零轻声说,冰蓝色的眸子古井无波。 塞尔玛意识到,零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哪怕接下来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会按照计划进行下去。 这就是这个女孩的高傲和决意。 ... yamal号,底层赌室,这里摆着上百张赌桌,每一张赌桌上都有液晶显示屏实时计算筹码,彬彬有礼的荷官站在赌桌前发牌,墙边站着黑衣的保镖,体格壮硕,腰间别着手枪。 虽然yamal号这次出航,票未售完,但仍然有百分之六十的满座率。 这艘赌船航行十五年积累下不小的名声,上船的人几乎都是为了来赌钱,所以上百桌赌桌仍然有一半以上在正常营业。 除此之外,赌桌的旁边还有奢华的调酒台,光线昏暗,穿着暴露的妙龄女郎站在座位旁微笑。 每个游客来到调酒台,都会有两个女孩满脸笑容地凑上来挽着你的手,将你带到空座位,或许不经意蹭蹭你的手臂,让你兴奋起来。 酒精的刺激加上感官的刺激,人在这种环境下自制力会不断降低,进而就更容易在赌桌上一掷千金。 不过零和塞尔玛并不是来赌钱的。 她们躲在走廊边缘,摄像头的死角处,正在等待文森特的送餐车经过。 一分钟前,她们找到了那座直达11层的电梯,它处于一个单通道的走廊尽头,那地方遍布着摄像头,四人一组的保镖守在一扇写有“通往轮机舱,非特许者禁止入内”厚重铁门前。 “来了。” 塞尔玛看向客用电梯门,伴随着“叮咚”的提示音,一位侍者推着餐车走出来,银质的餐盘和盖子盖住了食物,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发起这次突袭行动的只有她们两人,这是为了避免引起船员的疑心,人数消失的多,很可能会引起船员的注意,两个人也更方便躲避摄像头。 她们屏住呼吸,躲藏在视觉死角。 餐车推到了那扇铁门前,守卫和侍者寒暄了几句,输入密码,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谁也不会想到这扇粗糙沉重的铁门后竟然是一架精美绝伦的电梯,白色大理石覆盖了地面和四壁,格纹拼花中点缀着祖母绿宝石,辉煌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电梯中央,照亮了墙上那幅雷诺阿的真迹。 零举起右手,做出约定好的手势,刹那间冲入被明亮灯光照射的单调走廊。 守卫惊呼一声,四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这个快如闪电的黑影。 但看来人的样貌后,他们猛然一怔。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布满伤疤的壮汉,也不是浑身捂的严严实实的刺客,而是一个精致的像是洋娃娃的小女孩,她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看起来像邻居家的小女儿在玩过家家。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让他们错失先机。 零扯下了白大褂高高扔起遮住守卫的视线,下一秒她已然出现在了一个守卫的前方。 她轻轻跃起,手指在守卫的太阳穴一按,守卫失去意识,倒在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其余的三个守卫终于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个无害的小女孩,领头的那个人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 金属弹头撞击到大理石地板上,因为冲击而扭曲,留下一个凹坑。 零的眼底流动着赤金色的光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个相邻守卫的中间。 她找了一个斜角,原地来了一个后空翻,白大褂下是跆拳道款式的练功服。 处于斜角边缘的两个守卫只觉得一只冰冷的小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接着是巨力般的拉扯,他们瞬间便失去了重心,两头相撞,眼冒金花,无意识地眩晕过去。 此时,金属门敞开了,侍者慌乱中摸索腰间别着的对讲机。 砰! 又是一声枪击声,他的对讲机被击穿,电弧在子弹洞穿的小孔里跳跃。 塞尔玛翻滚到被击晕的守卫旁边,捡起了他的消音手枪。 她单腿蹲伏,做瞄准姿势,枪口冒着一缕硝烟。 守卫头头咬牙对准零使劲扣动了扳机,可没有枪响声。 零的手指按在按在机枪上,一抹一带,弹簧和膛管跳了出来,黄铜色的子弹散落,这支枪在一秒钟内变成了一堆零件,她的双眼散发出摄人的赤金色光芒,看着让人心生寒意。 言灵·镜瞳,这个言灵的效果可不只是复制对手的言灵。 它给使用者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分析能力和学习能力,在开启期间,你甚至会觉得你洞知了全世界,逐渐理解一切。 一击利落的高抬腿踢击到守卫头领的下巴,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两眼泛白,晕死过去,与此同时,连续三声枪响,塞尔玛击毁了走廊和电梯内部的摄像头。 零冲进了电梯,侍者被一记手刀击晕,扔出了电梯室,和晕死过去的守卫叠成了三明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5秒之内,让人来不及反应。 “你上去,我已经请求支援了,我会在外面保证电梯能正常运行,尽量延迟警报的发生时间,只要你能俘虏文森特,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塞尔玛用手枪击穿螺丝,掀开覆盖控制电路的金属外壳,双手扒拉着电线进行操作。 “好。”零简单答应一声,电梯门合上,开始缓缓上升。 她揭开餐盖,银质餐盘里摆着文森特今天的午饭:抹了蜂蜜果酱的黑面包,一块烤牛排,一碗炖土豆和一盘切片的熏肉,还有一罐水果罐头。 这番餐食出现在普通人的家中算得上丰盛,富含蛋白质和维生素,热量足够,但出现在文森特这个腰缠万贯的男人的餐桌上,未免让人觉得有些粗糙。 零静静等待,指示灯一层层亮起,在抵达第八层的时候,停滞了几秒钟,但很快恢复起上升的势态。 代表11层的指示灯亮起,金属门向两侧分离。 但迎接零的,是一轮机枪的齐射。 十几架机枪瞄准洞开的电梯门,进行一轮齐射。 那是一排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少女,她们从小就在间谍学校接受培训,是夺命的火辣女郎。 火花暴射,震耳欲聋的密集枪击声回响,餐盘被射成了筛子,黑面包和牛排被射的稀巴烂,菠菜汤洒落在地上,绿叶盖在水果罐头的子弹孔上,像是绿色的裹尸布。 但身材火辣的少女们并没有闻到入侵者鲜血的腥味,只有刺鼻的火药味在鼻尖萦绕。 下一刻,忽然有白色的烟雾从电梯时里冒出来。 “催泪弹!”有人大喊了一声。 她们纷纷往后撤退,但站在前排的女孩闻到了烟雾,并没有觉得呛人或者眼睛难受,她只感觉到了冷,耳边传来了寒风呼啸的声音。 她听见了一声犬哨,这声哨子声穿透了风声。 “阿塔加!” 十几个黑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那不是人的影子,是犬,一群西伯利亚雪橇犬,又称哈士奇! 它们冲出了白雾,一个金发小女孩趴在一头健壮的像是小牛的哈士奇背上,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布袋熊。 载着小女孩的雪橇犬,朝着紧闭蓝色雕花大门直冲,女孩们想要阻止她,但其它雪橇犬咬住了她们的脚踝,拉扯她们的重心,让她们无法精确射击。 那只雪橇犬就这样在枪林弹雨之中撞破了紧锁的木制大门。 接着其余的雪橇犬伴在砰的一声中化作了白雾,像是变魔术一样消失了,可分明女孩们的皮靴上还留着牙印。 好在这种诡异现象并未让她们惊慌失措,她们整齐好队形,举枪朝着门内观望。 有着淡金色长发和冰蓝色眸子的女孩站在房间内最吸引眼球的豪华赌桌旁边,手中的餐刀横立在这艘船的主人脖子上。 那是一个瘦弱的几乎没有人形的老人,因为脊椎过于弯曲,几乎是趴在了赌桌上,全身皮肤松弛,眼皮耷拉下来好似要把整个眼睛盖住。 “把枪放下吧。” 零看向了这个老人,手臂轻轻一划,她就能带走老人的生命,但老人似乎一点不觉得害怕和惊慌,那道细细的眼缝里透出的眼神还是灵动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是存在的!” 他兴奋的难以言喻。 “让我们的护卫全部放下武器,不要伤害了我的客人!” 船上的广播开始传播他的命令。 驾驶舱室,被绑住手脚,嘴上堵着布条的舵手瑟瑟发抖,卡塞尔的精英们放开了塞在储物间里被扒的精光的侍者,还有在厕所昏迷不醒的荷官。 不到半小时,这艘船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到了极深的地步,连真正的船长都被俘虏了,而还在和芬格尔喝酒的萨沙船长毫无察觉。 等他听到广播时,背后渗出了冷汗。 芬格尔对着他开朗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取走了那上面的微型窃听器兼定位器。 “你们...到底是...”萨沙咽了一口唾沫。 芬格尔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刻着半萎世界树的徽章。 /62/62643/18743829.html 第三百七十六章 阿瓦隆 豪华的赌室内站满了人,曼斯带着摩尼亚赫号的船员来到文森特的房间,老船长的部下们卸掉了所有的武器装备,一同站在地板上。 萨沙拍拍芬格尔的肩膀,小声说:“那个小姑娘下手可真狠,她叫什么?” “她叫零,可别看她个子矮胸又小,拳头比你的鼻梁还硬。”芬格尔附耳道。 虽说现在还没有签署和平协议,但两个臭味相投的男人仍然相处的融洽。 但当零的视线转移过来时,芬格尔很识趣地闭嘴了,因为他从背后感觉到一股寒意,好像有一把尖刀抵着他的脊椎骨。 他在赌桌的侧面站的笔直,不再瞎扯,曼斯从电梯内走进赌室,在文森特面对面坐下,两人沉默着对视。 接下来他们要开始谈判,谈判的双方地位并不对等,曼斯手里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他皱着眉审视老船长,点燃了一根雪茄,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后,问道:“你就是文森特?” “全名是文森特·冯·安德烈斯。”老船长骨质嶙峋的手搭在一起,咧开嘴笑,像只牙齿快掉光的老猴子,“卡塞尔执行部,对么?” “你知道我们?” 曼斯心想执行部查到的资料里,文森特的姓氏是路德维希,这看来是错误的,老船长的真正姓氏是安德烈斯,他很神秘,连执行部都没办法把他的过往翻找出来。 “我还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你们的学院找上我只有可能是为了那东西。” 文森特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包括卡塞尔这次针对他的闪电袭击。 曼斯冷漠地注视着他,低声问:“你抛弃一切租下yamal号来到北冰洋,就是为了寻找你口中的‘那东西’?” “当然,任何人都会对它感兴趣,除了死人!”文森特精神抖擞,仿佛突然之间年轻了几十岁。 “它是什么?”曼斯问。 “我当然会告诉你们!我这么多久年就是为了等待你们这些天命之子!” “要是元首他老人家还在人间...要是元首能亲眼看看你们,该是多么的高兴!” 文森特忽然发癫,眼红如血,像是吸氧的病人一样急速喘气,他骨肉如柴的手颤抖着,忽然哭了出来。 萨沙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住老船长,拍拍他的背,帮他理顺气息。 萨沙动作熟练,似乎这一幕经常发生。 “你有癫痫?”曼斯听不懂文森特在说什么,他这番表现比神经病发病还要像神经病发病。 “不,我没病,我只是...很激动。” 文森特深呼吸几口,接过萨沙递来的手绢,还在抽泣。 “抱歉,我想我需要时间来平复一下心情,请容许我去换个装,” “请便,但我要告诉你,你的任何小动作都不会起效,你既然听说过卡塞尔执行部,那就该知道执行部的一贯作风。” “我知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被上天眷顾的天命之子,有上天的赏赐。”文森特连连点头。 曼斯觉得这个老家伙好像有些老年痴呆症,但无所谓,只要他能把他在寻找的东西供出来就好了,就算他要回去换一套婴儿服曼斯也不在意。 可当文森特推开更衣间的门,再度出现在曼斯面前时,他还是吃了一惊。 黑色的高筒皮靴,塞在靴筒里的马裤,黑呢上衣,皮带扣闪闪发亮,带ss标记的肩章,大檐帽上是鹰徽和骷髅军徽。 这套衣服是那么沉重,年迈的文森特几乎撑不起来,但这只老黄鼠狼还是颤巍巍地踏着步来到曼斯面前,举手行礼,嘶哑地高呼:“heilhi—ler!” 曼斯忽然明白了他口中的元首是什么意思,这家伙是个二战的德军余党, 零的眼前忽然闪过了文森特的午餐,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今天是周六,而文森特的午餐菜单正好是二战时德国海军的周六午餐菜单。 这个男人直到今天还在怀念那些日子,似乎享用着和当年一样的黑面包和牛排,就能让他回到过去。 “党卫军文森特·冯·安德烈斯中尉,向诸位致以最高的敬意!”文森特大声说着。 这一幕显的是如此荒诞,一个本该出现在历史里人物,忽然出现在了你的眼前。 他走到墙边,墙上有一副用黑布遮起来的画,眼神忽然变得梦幻而瑰丽:“天命之子们,请让我向你们公开帝国最后的秘密...” “不要叫我们天命之子,我们和你一样,都是人类。”曼斯打断了他。 “不,你们和我们是不同的!你们体内流着古神的血,你们拥有特异功能,甚至能呼风唤雨!元首生前一直试图在寻找你们,而如今你们顺理成章出现在我面前了,这就是天命!” 文森特扯下了黑布。 那幅画骤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青色的大海和青色的天空,天空中流动着奇异的云彩,神秘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岛。 岛中央长满了参天大树,而岛的外围却呈半圆形,仿佛从中间一刀切开的古罗马斗兽场,在斗兽场中本该安放贵宾座位的地方是一个又一个石洞,每个洞穴里都放着一具棺材。 一只小舟驶近小岛,舟上的乘客正要登岛,船头放着棺材,船上站着紧紧裹在白衣中的人形,似死神又似天使。 画风非常写实,细到柏树的叶子和云的缝隙都清晰可见,好像真的有人亲眼见过这个岛,然后把它画了下来。 芬格尔摸摸额头的伤疤,在看向那幅画时,隐隐感觉到一种灼痛感。 “这幅画的名字是《死亡之岛》,画家是瑞士人阿诺德·勃克林。他一生中画了五幅《死亡之岛》,元首一个人就收藏了三幅,这是其中之一,另外两幅都被烧了。” 文森特幽幽地说着,往壁炉里丢了一块柴。 “那是1945年4月,柏林被攻破了,元首在总理府的地下室里自杀,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4月30日。那年我20岁,是党卫军成员,兼任元首的秘书。” “元首生前钟爱艺术品和圣物,其中绝大部分都被付之一炬,我拼着命也只抢救出来一小部分,带着它们前往阿根廷。其中的一部分就挂在外面,另外一部分不那么容易追查的被我卖掉了,我的财富就是从那里来的。 而其中最珍贵的就是这幅《死亡之岛》,评论家们对这幅画发表过各式各样的评价,比如画家是在描绘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岛屿啦,反映了死亡和生命之间的和谐啦……扯淡!”文森特忽然面目狰狞,“只有元首那样的伟人才看穿了这幅画的本质!” “元首说,这座岛是真实存在的!那座岛在神话中的名字叫...阿瓦隆!” 曼斯越听,眉头越皱。 阿瓦隆他是知道的,那是凯尔特神话中的一座岛屿,跟英格兰历史上那位伟大的君王亚瑟有关。 神话中说亚瑟王战死之后,尸体乘着小船前往阿瓦隆岛,到达那里之后,他就将死而复生。 阿瓦隆岛上的时间是不流动的,因而它是永恒的,它既是死亡之岛又是生命之岛。 “所以...你一直都在北极寻找阿瓦隆?依据就是这幅画?”曼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 如果只是因为一幅画引起的闹剧,那么这场谈判已经可以收场了。 学院不会关心一个德国余党光复帝国的执念,摩尼亚赫号被派往北极是为了追寻龙类,而不是听一个早该进入棺材里的人讲故事。 但文森特并没有看出来曼斯在不耐烦,他兴奋的像是发情期的野兽,能让他停下来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让他把他想做的事情做完。 “我相信天命之子一定能看得懂这幅画中隐藏的奥秘,就像是元首一样!” 他叩击胸前的皮甲,面露得色: “没有人像他那样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根据对凯尔特古代石刻的研究,阿瓦隆岛就位于这个海域,连经纬度都能推算出来!” “你们都看到了那极光对么?那就是阿瓦隆开启的信号!通往死亡之岛的门打开了,只要我们能抵达那里,元首就能重获新生!” 文森特眼中忽然泛起了泪花,走到那幅画下的小祭台前。 它其实是个在墙上挖出来的小洞,旁边放着两支白银烛台,两支烛台中间,是个黑色的匣子。 庄严肃穆地行礼之后,文森亚特端起那个黑匣子返回众人面前,缓缓地打开匣盖:“为了……复活元首!” 黑色的天鹅绒上,摆放着一颗白色的骷髅头,头顶上用白银烫着*字徽章,旁边还有“adolfhitler,20/04/1889-30/04/1945”这行小字。 芬格尔撞了撞萨沙的肩膀,问:“你知道你们的船长藏着一块死人头骨么?” 萨沙耸耸肩,说:“如果你像我一样在yamal号上待了15年,你就会发现这一切没什么好奇怪的,船长每周都要和我们一起歌颂元首的传奇的故事。”,歌颂两个字特别加了重音。 现在大家都看出来,文森特生活在过去的假象中,他的整个世界观都是扭曲的。 萨沙等人只是他雇佣的员工,文森特付钱,他们工作,工作内容包括陪老船长一起歌颂早已死去的帝国,就这么简单。 “你们一定是天命派来协助我的!”文森特对此深信不疑,“我们现在所处的海域就是阿瓦隆的坐标,但元首说,阿瓦隆每年只会有一天会开启,是圣诞节,12月25日,所以每年的圣诞节我都会在这片海域来回。” “可无论我怎么寻找,在海面上看到的只有浮冰,但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我找到了你们,天命在我!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等待极光重现,我们就能看到阿瓦隆!” 文森特的语气是如此狂热,他捧着那块头骨,好像捧着至高无上的圣物。 曼斯对这个男人最后一点的兴趣也被榨干了,他可以确定,文森特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心理医生。 不过他并没有把心里话明说,而是带领着他的船员们来到了房间外的走廊。 虽然文森特是个疯子,但那幅画,是有几分蹊跷,曼斯在画的笔迹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纹路。 他是炼金机械大师,现存的所有炼金铭文都印在他的脑子里,那副画在绘制的时候,就用到了一些罕见的龙文,或许其中还有一些是曼斯从未见过的。 阿瓦隆存不存在暂且不说,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奥丁现在就藏匿在北极的某处,他的尼伯龙根大概率在北极圈内。 曼斯有种预感,那幅画或许和奥丁有些联系 正当他打算让船员们返回摩尼亚赫号时汇报他们在yamal号上的发现时,异变忽然发生了。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走廊顶上的那盏黄灯旋转着亮了起来。 yamal号上的每间船舱,从船长俱乐部到最普通水手的小房间都回荡着这样的警报声,就像满树的乌鸦同时开始嚎叫。 全船警报,这种最高级别的警报通常都是在前方出现无法躲避的冰山,或者水密舱严重泄露,沉没难以避免的时候才会发出。船上的所有人都不能忽略这个警报,因为它跟船上的每个人都有关,关系到你能不能活着下船。 “怎么回事!我不是下令让你们放开警备吗!天命之子们都是我的客人!”文森特在房间里破口大骂。 “船长!是蛇,是巨蛇!”通讯设备里传来警卫的喊声。 曼斯冲进了房间内,文森特的房间里有船舱室里每一处的监控。 屏幕上出现青黑色的巨蛇,它们从黑色的舷窗里游了出来,不是一条,而是几十条上百条,在摄像头的小屏幕上看去就像是黑色的土块里钻出了成群的青色虫子。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恐的,有一架摄像头对准了遍布浮冰的海面。 那是戴着金色面具的神明,祂披着残破的白衣,站立在一叶孤木舟上,身后弥漫着白色的雾。 弱不禁风的木舟一点点前进,身前的浮冰融化,白雾托起一个巨大的黑影。 曼斯的瞳孔猛地收缩了,因为他看清了白雾中的巨大黑影是什么。 那是一具冰山铸造的棺椁,棺室是打开的,能看清棺室的主人面目。 那是一头白鲸的尸体,残缺不堪,到处有切割的痕迹,伤口下露出厚厚的脂肪层,被透明的白色冰块填补,但极为粗糙,像是破旧的玩偶裂开了缝,棉花从里面挤出出来、 它身上没有多少血迹,因为它的血早已流干了。 神明的小舟拖着棺椁前进,像是要带领它前往阿瓦隆,正如那副“死亡之国”的画卷。 ------题外话------ 感谢“69*6.qd”打赏的500点币,“蔡吟小姐姐的小迷弟”打赏的400点币,“七道杠银河总队长”,“读者1505141362789068800”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759887.html 第三百七十七章 死亡之国 “天命!这就是天命啊!” 文森特手臂颤抖,呼吸急促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今天就是阿瓦隆开启的日子!元首,您的复活之日终于要来临了!文森特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文森特捧着那块头骨,在“死亡之岛”的画像前跪下,佝偻的身躯匍匐到墙角,他合上了双眼,亲吻头骨的额面,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般祷告。 “该死!” 曼斯咬断了雪茄,火红的烟星子落到大理石地板上,被一只硬皮靴踩的粉碎。 “没时间管这个老疯子了!你们的武器库在哪里,不把船上的蛇群解决,今天我们都得在冰海陪葬!” 曼斯质问萨沙,眼底流动着熔岩般的金色。 萨沙愣了愣,被这双黄金瞳中蕴含的威严所震慑了。 但他从军多年的强大心理素质让他迅速反应,他召集起那些俄罗斯少女间谍团,让她们打开了房间里的保险库。 ak—47,m4a4,m4a1,手榴弹和弹夹...金属的架台上琳琅满目摆满了枪支。 曼斯把枪支扔出去,混血种们用枪和弹匣武装自己,接着挤进了电梯。 萨沙看向监控画面里食人的巨蛇,咽了一口唾沫,也连忙呼叫船上的守卫前去应敌。 他和俄罗斯少女团们找齐了剩余的枪支和弹药,站在电梯前,等待下一趟。 这时,文森特满脸鼻涕眼泪地爬过来抱住了萨沙的腿。 “带我...下去...快带我下去...我要去死亡之岛,我要带元首的遗骨抵达阿瓦隆!” 他又哭又笑,像是一个疯子。 “船长,那些蛇会把你给吃掉的。”萨沙心说这些来路不明的巨蛇可不认识什么帝国元首,到时候不但老船长会死在蛇腹里,就连他心心念念的元首遗骨,说不定也会在第二天清晨变成蛇粪。 好歹他也和老船长在这艘船上共事了15年,虽说老船长总是会反反复复地向他讲述元首的传奇故事,还要求他们必须坐下来听完,但他也只是把这当成工作内容的一环,毕竟老船长给他们开的工资很高,想赚这么一份工资,总是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把文森特当成一个患了臆想症的老人,他们陪着老人玩过家家,老人付钱给他们,这很合理。 照顾了文森特这么多年,也照顾出感情了,还真是不想看到他就这么去送死。 但文森特涨红了脸,大喊道:“我雇你们来就是为了今天!你们必须保护我抵达阿瓦隆,这是我们签署的协议!” “你们不会白干的!元首当年还有很多宝藏藏在世界各地,只有他知道那些宝藏的开启方法,只要他能复活,他就能建立起新的帝国!到时候你们都是帝国元老院的成员!” “唉...”萨沙叹了一口气,俯身扶起这个老人,他怀中紧紧抱着那颗烫了银的头骨,仿佛那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萨沙给一旁的俄罗斯少女使了一个眼色,少女心领神会地从文森特的抽屉里拿出一根针剂。 那是镇静剂,文森特已经是个年龄超过80岁的高龄老人了,他的器官衰竭,患有多种疾病,需要镇静剂和安眠药才能睡个好觉。 “船长,走吧,我这就带你去找阿瓦隆。”萨沙将文森特扶到电梯前,第二趟电梯已经上来了,混血种们抵达了最底层的船舱,从监控里能看到他们在走廊里狂奔。 文森特激动地扶着墙,一步步走。 萨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了镇静剂,扎进了文森特的脖子,布满老人斑的眼皮合上,那颗头骨掉落在地板上,轱辘轱辘滚了几圈。 “带船长去床上躺着。”萨沙把昏睡过去的文森特交给一位少女。 他看了一眼元首的头骨,俯下身将其捡起来,递到了少女的手里,说:“把这个放在他的枕边吧,这能让他睡的安稳一些。” 少女点点头,领着文森特去里屋。 其余人的人则是踏入了电梯,前去支援。 ... 零和芬格尔在走道里狂奔,他们跟随者大部队,一路走楼梯前往上层。 那些巨蛇还没能侵入船舱下,只是在甲板和前几层晃悠。 “我们需要摩尼亚赫号上的专用武器,这些蛇是龙类亚种,灌了水银的弹头效果会更好。”曼斯指挥道:“都去甲板上,在船上的人会把武器箱扔过来。” “小心!”塞尔玛咬开了手榴弹的拉环,那颗军绿色的手雷在走廊中抛出一条直线,落进了一头巨蛇张开的喉咙里。 那头巨蛇甩动蛇头,撞击船舱玻璃,它喷吐出青绿色的酸液,淋在金属的舱壁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白气。 塞尔玛抓中了它张开嘴的空隙,把手雷扔进了这家伙的喉咙里。 “砰”的一声闷响,蛇的喉咙处忽然涨大,像是吹鼓的气球。 但爆炸并没有让它当场毙命,它发出尖锐的惨叫声,疯狂地扭动身躯,带着血的酸液从嘴里朝着众人喷射。 “言灵·无尘之地!”曼斯眼底的金光骤然闪耀,酸液与无形的屏障碰撞,反而被反弹回去,淋到了它自己的鳞片上。 鳞片和血肉被酸液腐蚀,如腐臭的海鱼内脏般的味道散发出来,曼斯两枪击穿了巨蛇的眼睛。 “这些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塞尔玛小心地越过地上的酸液,不敢触碰到这些腐蚀性极强的液体。 “还不明白么?那幅画上的东西都是真的!” 曼斯继续带领队伍冲锋。 “死亡之岛,又或者叫阿瓦隆,那其实就是一个尼伯龙根!” “那幅画用了炼金铭文,那个叫阿诺德·勃克林画家不是普通人,他懂得很多龙类的知识,他曾经抵达过死亡之岛,然后把死亡之岛画了下来。” “这些蛇...是仆从,他们侍奉尼伯龙根的主人,现在主人回来了,仆人自然要排好队列出来迎接!” 曼斯推开了通往甲板的最后一扇门,极寒的空气像是箭一样射进了船舱。 他凝视着远处的海面,更多的蛇群从海底游了出来,它们游向了小舟,簇拥在白雾的边缘,像是海浪的泡沫一般,托着小舟前进,密集的嘶鸣声像是盛大的进行曲。 芬格尔第二个从船舱里挤过身,他的视线与小舟上披着白衣的死神视线对上。 额头的灼痛感愈发强烈了,他感觉像是有人举着烧得通红的烙铁往他的额头上烫。 那艘前进的小舟忽然停下了,蛇群随之寂静下来,成千上万双冰冷的竖瞳,齐齐地看过来。 周围变得寂静无声,就像是葬礼到了该默哀的时刻。 下一秒,那些白雾忽然像是暴风雪一般,疯狂地呼啸,朝着yamal号和摩尼亚赫号的方向蔓延,小舟的影子淹没于白雾之中。 摩尼亚赫号的主炮和yamal号的主炮瞄准了小舟,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响起,但被白雾吞噬后,却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连炮弹炸开的声音都听不到,仿佛连声音也被白雾吞噬了。 所有人都无能无力地看着白雾占据了他们周身的空间。 但奇怪的是,他们并不觉得冷,这雾气,似乎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伤害。 当所见的一切都被苍苍茫茫的白色所淹没后,他们惊讶地发现,白雾竟然开始散去了。 但当周围的景色映入眼帘,每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们抬头看见天空中遍布着青灰色的云,一束苍白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岛。 和画中的一样,那座岛呈月牙形,仿佛一个从中间被切开的古罗马斗兽场。 那些石洞里安放着和画里一样的棺材,唯一不同的是,画中的棺材被布满青苔的锁链捆绑在古老的石棺里,而如今,那些锁链断裂了,咬扣的铁环落在岩土之上,很多的青石棺材板被掀开,其中空无一物。 北极的寒冷在这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温暖湿润的空气,让人想起古代的地中海。 单单只是这么一座温暖舒适的岛屿,自然不会让执行部专员们有多少畏惧。 真正可怕的是岛的周围,那些神秘的白雾边缘。 小舟从朦胧的白雾里驶进来,缓缓的,慢慢的。 它们从这个尼伯龙根的边界出发,朝着中心的岛行驶。 是的,它们,几十艘小舟在如琉璃般清澈的海面上行驶,每一艘小舟的船头都站着乘客,他们披着一样的白衣,戴着一样的暗金色面具。 唯有小船上载着的棺材不同,有的和“死亡之岛”的画中一样,载着一板石棺,有的像是他们在北冰洋上见到的那样,在船尾拖着一具巨大的冰棺。 站在小舟上的乘客没有一个理会摩尼亚赫号和yamal号,他们像是在执行机械式的命令,头也不回地将棺材运送到岛的周围。 有一艘小舟航行在最前面,抵达了孤岛。 那披着白衣的人,从月牙般的天然港口下船,径直走到了棺中躺下,好像那是甜蜜柔软的床,能让他做一个好梦。 有巨蛇蠕动着爬行到棺材边,用长长的蛇尾卷起了棺材板,像是为他盖上棉被般盖上了棺材。 接着,港口边,蛇群像是潮水般涌到了小舟上,那座石棺被淹没在蛇群中,消失不见。 一切都显得诡异又荒诞,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一声噗通的水声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 一艘橡皮艇从yamal号的船上落入了海面。 文森特莫名其妙从昏睡中醒来了,黑色的匣子绑在他的胸前,他撑着橡皮艇,哭泣着说:“元首啊!伟大的元首!是你的灵魂指引我道路!” 他努力地摇动木浆,朝着死亡之岛前进。 “见鬼!”萨沙大吼:“船长快回来!那些蛇会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的!” 他虽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登上那座岛的结果,绝不会是那颗头骨忽然长出嫩红的血肉,然后帝国元首重获新生。 “别想我停下!”文森特神经质地尖叫道:“它们是元首的使者!你们等着吧,等到元首复活,帝国就会重建,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他卖力地挥动木浆,好像冲刺的马拉松选手,胜利的红色缎带就在眼前。 岛边的蛇群似乎被他吸引了,朝着橡皮艇汇聚。 蛇的视力很差,但它们能感受到热信号,进入一定范围后,文森特的体温就吸引了它们。 但文森特对此丝毫不畏惧,反而愈发兴奋。 他坚信蛇群是帝国的使者,死亡之岛上的一切,都是元首曾经布置好的。 “来吧!文森特等这一天很久了!”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像是要迎接拥抱。 就连曼斯,也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的自信所打动了,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这些人太过固执了。 毕竟hitler曾经是一个国家的最高话事人,掌握着无数的资源,也许这座岛真的是他为自己的复活所布置的。 但这种怀疑也仅仅出现了一瞬,因为蛇群下一秒就把橡皮艇淹没,海面有一片被染成了深红色。 几秒后,一切都归于寂静,只剩下那个小黑匣子在海面上漂浮。 “唉...”萨沙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其实跟了文森特这么多年,他真没感觉这个人有多邪恶,但就是...太蠢了... 曼斯没时间去为这个老家伙的死活默哀。 摩尼亚赫号那边的人用拼接的钢板,在与yamal号的缝隙之间搭了一座桥,他们再度回到了摩尼亚赫号。 虽然来到了尼伯龙根里,但蛇群和那些披着白衣的使者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没空理会他们,他们在原地等了半天,都没有蛇群来打扰。 但他们也不太敢轻举妄动,怕像文森特一样,被蛇群之海吞噬。 就目前所观测到的数量和密度推测,海面下的蛇群如果一拥而上,就算弹药耗尽,他们也不可能将完成屠蛇大举,等着他们的只有弹尽粮绝,然后被活活耗死。 这还得算那些白衣使者不干扰的情况下,这些撑着小舟一言不发的家伙,给人的威胁度才是最高的。 不过他们也不是在原地发呆,虽然说和外界的通讯断掉了,但仍然有人拿着仪器测量空气中的湿度温度,分析成分,专门的记录员用摄像头拍下这诡异的一幕。 处在这么一个陌生诡异的环境,大家难免会有些紧张。 可芬格尔,来到这里之后,面色明显红润了不少,精气神都有了,就连额头上伤疤的灼痛感也消失不见。 他忽然找上了曼斯,要求曼斯去单独的房间和他商谈。 “老头子,我大概搞明白了为什么蛇群不袭击我们。”芬格尔面色严肃。 /62/62643/18771258.html 第三百七十八章 瓦尔基里(第三卷完) 曼斯在烟灰缸里熄灭了手中冒着火星的雪茄,“你的意思是你搞明白了那些蛇群的行动方式?” “差不多吧。”芬格尔双手捧住后脑,瞥了一眼船舱玻璃外的海面,“以前很多搞不懂的东西,到了这里看了一眼之后,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原来是这样啊,就像是做很困难的数学题,解出答案靠的都是靠突然的灵光一闪,数学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靠直觉啊,数学能考满分的人,生下来就已经被决定他能靠满分了。”他带着笑意,在此刻意气风发。 曼斯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天才少年拿下卡塞尔数学竞赛第一时举着金杯,脸上挂着同样放荡不羁的笑容。 “听好了,曼斯老头,接下来我会把我分析的一切说给你听,你一定要全部记住,从这里出去之后,立刻去找路明非,只有他能解决这件事,其他人都不行。”芬格尔深吸一口气,正襟危坐,眼神坚毅。 “找路明非?”曼斯皱眉,“为什么是找他?” “理由我会解释,我首先要给你看的,是我头上的伤疤。” 芬格尔撩起了刘海,狰狞的伤疤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世界树的形状。 “这个,是十年前,我参加格陵兰冰海任务留下的伤口,当时也是摩尼亚赫号出航,负责这次任务的教授有三人,你,施耐德和海蒂教授,下潜小组一共有六人,分别是伊娃·爱洛尼斯科、劳埃德·伊莱、阿利克迪夫、竺寒、克里斯蒂·维拉妮卡还有我,都是学院当代的佼佼者,血统评级a级。” “我当然不会忘。”曼斯表情严肃:“劳埃德和克里斯蒂都是我的学生,他们是当年最耀眼的新星之一,也是他们帮你从校长手里赢到了自由一日。” “真是过去很多年了啊。”芬格尔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从上落下的黄色灯光,“我还记得当时和校长的赌约,六对一,我们六个人如果能从他手里夺走他保护的‘重要文件’,他就答应在每年的9月4日,让我们能放开校规尽情的玩一天。” “那场胜负在校园外进行,不限制使用言灵,周围的环境遭受惨重的打击。”曼斯也回忆起了从前,那六个人穿着墨绿色的校服,站在阳光下,镀银的校徽闪闪发光,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敢闯的地方。 “以前的话题有机会再回忆吧。”芬格尔打断了曼斯:“还记得么,冰海事件结束后,下潜小组六人里被打捞上来的尸体只有一具,属于...属于伊娃·爱洛尼斯科。” 芬格尔很用力才念出了那个名字。 曼斯知道这是为什么,伊娃·爱洛尼斯科是芬格尔·冯·弗林斯的爱人,他们一个是学生会主席,一个是学生会副主席,两人先后拜入了副校长的门下,哪里都能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男孩牵着女孩的手,好像永远不会厌倦。 冰海事件之后,要说最难受的人,一定是芬格尔。 他从病床上醒来,忽然之间,失去了友人和爱人,据他的口述和事件后对潜水钟的“黑匣子”的检查,在陌生龙类现身之时,他把自己的潜水钟让给了被“门”吸引的伊娃,接着他的头部被龙类重创,昏迷过去。 伊娃本该就那样被潜水钟拉上水面存活的,可她竟然选择把生存的机会让出去。 她打开了潜水钟的舱门,把昏迷的芬格尔塞进了潜水钟,自己却留在幽深孤独的深海。 她知道芬格尔的开舱密码一定是她的生日,这个总是牵着她的手,出手汗也不愿意放开的男孩,只会把她的生日当做密码。 从那之后,芬格尔就表现的疯疯癫癫的,曼斯一直认为是他头部遭受了重创,再加上如此强烈的神经刺激,导致精神失常了。 可现在看来,他的气质和十年前相比似乎没大多变化,还多了一份沉淀的厚重。 许久没从他口中听到“伊娃·爱洛尼斯科”这个名字了,曼斯忽然想起了那件仿佛透明的白色连衣裙。 伊娃,那个飘忽不定的女孩喜欢光着小腿,在学院的花园里跑来跑去,像是森林里的精灵。 “伊娃很讨人喜欢。”曼斯如此评价。 “每个人都会喜欢伊娃,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芬格尔凝视着手心:“但我想说的是,下潜小组其余四个人的尸体,并未被捕捞上来,连尸体的残骸和潜水服的碎片都没发现。” “我记得你说过,他们四个人,游过了那扇门。” “那扇门有着强大的吸引力,连伊娃也被迷住了,除了我以外,其余的五个人都主动打开了潜水钟,朝着门的方向游去,这里应该就是门后的世界。” “为什么这么说?”曼斯皱眉。 “这个伤疤,在那头白鲸的尾鳍上也有一个。”芬格尔指着从额头顶部朝着头皮蔓延的伤疤,“如果你仔细对比过就会发现,两个伤疤连细枝末节都一样,只是比例不同而已。” “这是...印记?”曼斯恍然大悟。 “没错。”芬格尔点点头:“这是那条龙的留下的印记,而阿瓦隆,就是那条龙的尼伯龙根,摩尼亚赫号和yamal号停泊的海域,应该是阿瓦隆在现实的边界,除此之外,阿瓦隆的边界还能在‘门’存在的地方打开,穿过‘门’,就能在阿瓦隆和现实之间来回。” “我们已经找到了那扇‘门’的主人,在奥丁现身之时,楚子航说他在水里见到了一扇同样的门,所以阿瓦隆就是奥丁的尼伯龙根。” “确实...”曼斯考虑后道:“各方面的依据都很充分...” “在我老家的农庄附近,有一棵野生的桑葚树。”芬格尔低声道:“我第一次发现那颗桑葚树是我八岁的时候,那是12月份,农庄被雪覆盖了,我拿着小刀在那棵桑葚树的树皮斜划了三下,想着等春天,雪融化了,桑葚树长出果实,我就能更容易在树丛中找到它。” “你的意思是...” “我额头上被留下印记的原因也是一个道理,那家伙一直在等着我长出‘果实’,好把我带回来。” “果实?”曼斯缓缓转过头。 “那种黑色的火焰,是我在格陵兰事件的六年后,突然觉醒的,就和觉醒言灵的感觉一模一样。” 芬格尔打了个响指,手心中燃起漆黑如墨的焰花,小小的一簇。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黑炎蔓延到金属上,在钢笔的形状上延伸,金属也随着火焰延伸。 “使用它,会给我的身体带来相当大的副作用,稍微燃烧几秒钟,我都需要半个月的静养才能恢复一些元气。 我能感觉它的燃料是我的生命,但相对的,它给我带来的力量也很强大,如果全力爆发,我有信心能一刀把摩尼亚赫号劈成两半,不过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试过,只给这一招起了一个名,叫‘暝杀炎魔刀’。” “你从没和我说过。” “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你是第三个,另外两个人,是路明非和校长。” “所以...这‘黑炎’,就是你身上成长的‘果实’?” “是的。”芬格尔点点头:“这也是蛇群不袭击我们的原因,只要感受到‘使者’的气息,它们就不会把我们当做入侵者。” “使者...你是说!”曼斯忽然看向了孤岛的位置,那些古老的石棺。 “没错,符合资格的人,会被奥丁刻下‘印记’,种下种子,等到种子发芽长大,结出果实,就会被带到死亡之岛,成为他新的‘使者’。” 芬格尔手中的黑炎骤然消散。 “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感觉很奇怪,十四天以前,我才使用过‘黑炎’,本该是虚弱期,但是光是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就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就好像婴儿蜷缩在妈妈的子宫里。” “但我并不是婴儿,这里也不是我妈妈的子宫,唯一的解释是,这个尼伯龙根在建立之初就设定好了规则,它会给特定的人补充生命力,死亡之岛的传说是真的,它真的能让死者复生,但复生之后的你就不再是你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去岛上的棺材堆里上翻一翻,就能找到亚瑟王的棺材。” “只是亚瑟王披上了白衣,戴上了暗金色的面具,成为了阿瓦隆的渡船人,每天24小时无休工作,只有等累到坚持不住的时候,才能躺在棺材里睡个好觉,而那些棺材里,有一座,是给我准备的。” “等等...冰海事件的时候我和施耐德也曾潜入过海底,可为什么我们身上没有印记。”曼斯敲敲木桌。 “这很容易想明白,你没有遇到那条龙,但我和施耐德,都正面遇到了那条龙。”芬格尔说:“而我们的遭遇是截然不同的,我只是头部遭受了重击,但施耐德,他被冻在了冰块里,那条龙攻击我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要杀死我,可它对着施耐德吹气,是真的想要冻死施耐德。” “确实...”曼斯沉声道:“如果我们再晚几分钟救回施耐德,他已经是具尸体了,但你被拉上船的时候,生命体征还算是平稳。” “八岁的我只会在桑葚树的树皮上划刀,因为我想吃桑葚,奥丁也只会在他想要的人身上刻下‘印记’。” “依据是什么?是血统么?”曼斯记得施耐德虽然是卡塞尔的终身教授,但是血统评级只有b级,而芬格尔是罕见的a级。 芬格尔摇摇头:“如果是血统,那头白鲸的尾鳍上就不会有印记,那家伙只是被龙血污染的亚种,并非生来就含有龙类血统。 而且冰海行动只有我被刻下印记了,其余的a级对他可有可无,奥丁刻下印记的标准,恐怕很苛刻,天底下没多少人能符合,或许同一个时代,只有那么两三个,但这个对象不一定要是人,还可以是别的动物,除了白鲸,或许也会有大象或者狮子什么的。” “北欧神话里,说奥丁早已从预言中知晓诸神黄昏,为了应对而蓄足兵力,派出瓦尔基里收集战死者之魂,使他们成为英灵战士,他这是在...囤积兵力?”曼斯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估计八九不离十。”芬格尔耸耸肩:“而且这件事,绝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他恐怕准备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看见那些洞穴深处的棺材了么?那些用金子打造的棺材,说不定连秦始皇都被他挖了过来。 我还可以告诉你,那些身穿白衣的使者,每一个都有龙王级别的战斗力,这些家伙可能有几百、甚至上千个,除此之外,还有几千上万只身怀高危言灵的猛兽,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光是想想,我都觉得这世界要毁灭了。” “...”曼斯听到这,心脏骤停。 从芬格尔的描述里,他感觉到一种无边的绝望. 黑王的复苏到底会是怎样的光景? 人类在决战之日要面对的,原来是这样的场面么? “总之像我们这种凡人,是解决不了这种事情啦,只能另请高明了。”芬格尔拿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烫在椅子上,脸上写着摆烂。 “你说让我去找路明非,你觉得路明非能处理这件事?凭什么?还有,出去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要把这件事委托给我?”曼斯追问。 “曼斯,虽然我一直觉得伊娃他们的死,有你们这些负责决策的人的责任,但是这艘船上,我最信任的人还是你,毕竟我们认识有12年了。” 芬格尔直视曼斯的双眼。 “去找路明非吧,把这一切告诉给他,如果这世界上有人能处理这件事,那一定是他,昂热校长对付不了末日,他只是一个屠龙者,不是救世主,但路明非...他身上有奇迹。” “至于出去的办法...”芬格尔将苦涩的咖啡一饮而尽,“快了,我已经感觉不到苦味了,很快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曼斯忽然懂了要怎么出去。 但芬格尔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手,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零扎淡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不舍地递过手中的布袋熊,放到了芬格尔手里,轻声说:“它叫佐罗,我会回来的,阿塔加它们会帮我找到你。” “虽然我早过了要抱着玩偶睡觉的年纪,但是我会珍惜的。”芬格尔笑笑,揉了揉小熊佐罗的脑袋:“小宝贝,接下来就只有我和你了。” “零?这是...怎么回事?”曼斯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 “出去再说吧,曼斯教授。”零淡淡道:“我会带你找到路明非,那时候你就明白了。” “还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独眼龙王,并不是奥丁,他的真实名字,是洛基,谎言之神洛基...” ... 一小时后,摩尼亚赫号在满是浮冰的冰面上,和eva的网络连接。 曼斯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出了神。 那里标志的日期是:2012/1/24,23:12 距离2012/12/21,还有332天... 天,好像变了... (第三卷完)... /62/62643/18771259.html 第三百七十九章 2010年8月28日 2010年8月28日,中国,首都。 夜晚10点21分,地铁1号线,苹果园站。 “乘客您好,为了应对客流增长,一号线将在早晚高峰期对部分列车运行方式进行调整,请注意收听站内...” 路明非听见广播中传来女播报员温柔的声音,列车隧道里传来尖锐的破风声,列车头从隧道尽头出现,带领整个列车组缓缓减速入站。 黑色风衣的衣摆被风吹动,他不由得压住了头上戴着的米白色针织帽,以免被风吹走。 车厢门打开,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 夜晚10点后,还会在这个站台上车的人很少,明亮的灯光下,整个列车好像一座空车,荒凉又安静,让人背后有些发凉。 好在路明非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漂亮女孩,三人一起上了车,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绘梨衣穿着一件小黑裙,蹬着短跟凉鞋,手腕上戴着银色的小手表,挽着路明非的手,头靠在了他的肩膀处。 路明非放下右手提着的纸袋,摸摸绘梨衣的头:“稍微睡一会吧,等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嗯。”绘梨衣点点头,缓缓打了个哈欠,靠在路明非的肩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坐在路明非对面的夏弥穿着清凉的短裤和白衬衫,一双凉鞋之上是纤细白皙的小腿,马尾扎在脑后。 她背着印小黄鸭的书包,看了一眼睫毛微微颤抖的绘梨衣,轻声问:“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么?” 路明非压低了声音:“什么都没找到,我和绘梨衣都到现场去看过了,那里只有浮冰和一望无际的冰原,没有尼伯龙根的反应。” “自从摩尼亚赫号失去信号那天起,卡塞尔学院就和俄罗斯官方合作,派出了军用破冰船去北冰洋搜寻,最后出现信号的区域已经被数艘军舰监控起来了,唯一有发现的地方是摩尼亚赫号在4月16号留下的坐标,军方在海水中提取到了大量龙类亚种的血液成分,但并没有发现报告里提到的‘白鲸尸体’。” 夏弥低头咬住了大拇指指甲:“用诺顿和哥哥一起炼制的炼金道具也找不到洛基的尼伯龙根么?” “没办法,北冰洋实在太大了,而且全部被浮冰封存,只有专用的破冰船能在那里航行,根本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的搜寻。”路明非轻叹了一口气:“洛基似乎知道我们在找他,从那之后就没再发生过异常事件了,如果他决心要躲起来,我们似乎拿他没有办法。” 路明非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拳头,但看了一眼身旁的绘梨衣,拳头又松开了。 他动作轻柔地搂住绘梨衣,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能睡的舒服一点。 “为了寻找摩尼亚赫号,我们在北冰洋随船奔波了一个月,她一定是累坏了。”路明非撩起女孩的刘海,摸摸她的额头。 夏弥双手抱胸,眼神不善,好歹也是走完了封神之路的人,能有多累? 明明就是想在老公怀里躺着,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女人! 她忽然觉得心里很不爽,撇着嘴说:“所以,你们专程从北冰洋来我这儿,就是为了和我汇报这件事情?” 路明非从身旁的黑色纸袋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放在手心。 “这是什么?”夏弥皱着眉问。 “礼物。”路明非笑笑:“离开之前,我们去莫斯科采购了一番,你马上就要去卡塞尔入学了吧,这是我和绘梨衣买给你的入学礼物,倒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是她在珠宝店挑的一条银项链。” “你们不会真觉得我是去上学的吧。”夏弥嘟囔一声,从路明非手心里抢过了礼盒,神情舒展了些。 “诺玛给你订好去芝加哥的机票了吧,多少号出发?” “29号下午2点的班机,今天是我在首都的最后一晚了。” “你离开了,芬里尔不会觉得寂寞么?” “有什么好寂寞的?他现在一天天的不是玩是吃饭,都快活成一头猪了。”夏弥冷哼一声:“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连康斯坦丁和诺顿也要搬到我们家,他们自己没有尼伯龙根吗!” “搜寻尼伯龙根的炼金道具炼制完了之后,他们没有走么?” “我倒是希望他们赶紧走。” “老唐还是那个样子?” “鬼知道,他的时间就好像被静止在了婴儿状态,该不是孵化的时候出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吧?” “这个...他孵化的时候,确实有一些地方蛮奇怪的,那个时候,康斯坦丁很顺利就从蛋里孵化出来了,但他的灵魂,却莫名其妙跑进了一块贤者之石里,差不多半年后才回到蛋里。” “贤者之石么?”夏弥沉思片刻后说:“这样的话...大概是精神,灵魂和肉体还没有统一吧,毕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龙王的再孵化能在一天之内完成的。” “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贤者之石对龙族是致命的么?” “不知道。”路明非摇摇头。 “任何生命都是由精神、灵魂和肉体构成的。肉体,是灵魂的载体,精神则作为灵魂与肉体进行交流的媒介,通常这三者是三位一体的,但龙族不同,我们的精神、灵魂和肉体是分开区别的,三者互不依存,能独立存在,以一种微妙的大统一状态维持共存。” 夏弥缓缓道: “贤者之石是精神元素的聚合体,将贤者之石打入我们的体内,外来的精神的元素会立刻打破这种微妙的大统一状态,自身的元素会紊乱,造成肉体的坏死。” “肉体是精神和灵魂的容器,失去了容器,灵魂和精神也会一并消散,但龙族的精神和灵魂可以独立存在。 在卵中孵化的过程,其实就是灵魂和精神回到卵中,再构筑肉体并实现统一的过程,通常从混沌实现统一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但诺顿和康斯坦丁的上一次孵化却无视掉了统一的时间,出现问题也不奇怪。” “时间...”路明非仰头,“好烦,乱七八糟的,完全搞不懂啊,为什么洛基不愿意从正面攻过来啊?”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心情称不上舒畅,如果不是有可爱的老婆陪着,恐怕早成一地鸡毛了吧。 毕竟芬格尔,零,曼斯教授,还有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他们都在那艘船上,不知生死。 但自那天之后已经过去了4个多月,他已经尝试了能尝试的一切办法了,但仍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路鸣泽也消失不见,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 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了,他虽早就做好了要承担这一切的觉悟,但好歹有个具体的前进方向吧,那些隐藏起来的家伙不知道在策划什么,他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心中有种莫名的烦躁感,总觉得再这么下去,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还有找到那家伙的可能性。”黑色的镜面映照出夏弥的脸,“洛基和海姆达尔是双生子,这份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他们的尼伯龙根,本就是相通的,如果你能让海姆达尔苏醒过来,或许会有办法。” “黑蛇么...”路明非记得黑蛇的卵被路鸣泽带走了,说是要带它回家。 那也是路明非最后一次见到路鸣泽,似乎只能从这方面下手了。 说起来,快到西伯利亚的暴风雪季节了,10月中旬左右那里就会刮起暴风雪。 不久前他和绘梨衣去莫斯科采购的时候,就能看到尖塔顶有白皑皑的雪覆盖,人人都穿着棉大衣。 还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 昂热校长和他约定过,会在暴风雪刮起的时候,带他去那个尼伯龙根看看他的爸妈。 那里封印的...真的是路鸣泽么? 他必须亲眼去看一看,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明天,我们一起去卡塞尔吧。”路明非与夏弥对视。 虽然卡塞尔保留了他的学籍,但他和绘梨衣的婚礼结束后,就没有再回去过。 顺便带绘梨衣去学院逛一逛吧,在船上飘荡了一个月,也是该换个地方散散心。 ... 路明非和绘梨衣牵手走在漆黑的洞穴里,夏弥在前方领路。 他们又回到了这个隐藏在首都地铁站的尼伯龙根。 洞穴的尽头传来微弱的光,还有一股油烟的味道,远远能听到滋滋的冒油声。 路明非忽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了一只镰鼬。 镰鼬作为这个尼伯龙根的住民,出现在这里,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那只镰鼬,它不再像路明非上次来的时候那么骨瘦如柴,反而隐隐有些发福的迹象。 更重要的是,它张开了膜翼,托住了一个木箱子,像是在为某人搬东西。 再回头一看,不止这一只镰鼬在搬东西,陆续有镰鼬从洞穴入口走进来,像是工人那样搬运沉重的木箱。 “这是...怎么回事?”路明非看向夏弥。 “你的秘书在尼伯龙根里建立了一个薯片场和可乐厂,用这些镰鼬当工人。”夏弥踢了一脚走在前面的那只镰鼬的屁股。 那家伙忽然抖了一下,笃笃笃地朝着洞穴出口飞奔,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弥是什么黑心煤老板。 “苏恩曦也住在这里了?”路明非觉得颇为有趣:“她怎么指挥这些镰鼬的?” 说起来,他刚才坐地铁的时候,在他们乘坐的那节车厢后面看到了一车的镰鼬,好像乘客一般,他还以为那些镰鼬是误闯进去的,原来是在运货么? “有我哥哥那个蠢蛋帮忙,这些没脑子的家伙怎么敢不听话。”夏弥穿过了洞穴出口。 路明非和绘梨衣对视,都眨眨眼睛,跟了过去。 明亮的白色灯光忽然从洞穴顶部照了下来,让路明非觉得有些晃眼。 “不行了,我已经吃不下了,好饱。”仰躺在地上的芬里尔打了一个饱嗝,它不再被束缚在岩壁里,只是从腰部开始,鳞片变成了白色,一路蔓延到尾部。 这里的空间布局完全变了,芬里尔躺在一张巨大的毛毯上,像是一座山岳,它的左爪子边放着之前为它安装的超大屏幕,屏幕边除了光纤,还能看到新连接的ps4游戏机和电脑主机。 毛毯的侧面就放着大号的遥控板和游戏手柄。 除此之外,这个大矿洞在原本的基础上,似乎又拓张了好几个小矿洞,其中某一个矿洞里就延伸出一条履带,那是一条薯片运输履带,载满了新鲜的炸薯片。 而履带的终点,正好就在芬里尔的脑袋上方。 它只要一张开嘴,履带上的薯片就会落到它的大嘴里,成为了一只全自动吃薯片龙。 另外,在它的右爪子旁,搭建起了一座可乐塔,或者说是一个超大号的可乐杯。 芬里尔按了一下岩壁上的按钮,可乐杯上方的水管忽然喷出了可乐流,杯壁装满一半后,它又按了一下按钮,于是可乐喷射停下了。 它艰难地坐起身,举着杯子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在快乐水开关旁边还有一个按钮,不难猜到那是做什么用的,想来就是薯片履带的开关。 如今,这条肥宅龙,已经实现了薯片自由和可乐自由,那具威严的龙躯,好像也变了圆滚了几分,路明非感觉芬里尔的肚子都快变成皮球了。 那些抬着木箱子的镰鼬走进了可乐工厂和薯片工厂的洞穴,又抱着包装好的薯片和可乐从洞穴里走出去,手法之熟练,让人惊叹。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夏弥气冲冲地走过去,训斥芬里尔,“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乘法口诀表会不会背了!就在这吃!” 芬里尔的龙躯委屈地蜷缩成一团,两只爪子抱住了脑袋,瑟瑟发抖,似乎它非常害怕夏弥。 “功课?”路明非疑惑地问了一声。 这时,头发淋湿的苏恩曦正好从最后一个新开辟的矿洞里走出来,她穿着睡衣,用粉色的毛巾擦头发,似乎还没注意到路明非和绘梨衣来了,一边走一边说:“小康,过来帮我吹一下头发。” /62/62643/18779229.html 第三百八十章 再会 首都,地铁尼伯龙根。 岩壁顶照下明亮的灯光,偌大的毛毯上,路明非席地而坐,手中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热茶。 苏恩曦坐在他的对面,康斯坦丁一手托举,温热的风从他的掌心吹拂而出,撩动苏恩曦搭在浴巾上湿淋淋的头发。 果然,龙王牌吹风机就是好用啊,全天然无污染。 路明非如是想到。 “所以你把那个矿洞改造成卧室了么?”路明非看向苏恩曦出来的那个矿洞:“住的惯么?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这倒是不觉得...”苏恩曦正经道:“那些矿洞是由芬里尔新开辟出来的,这里的电力,只要不超出限定的功率,就等同于无限,各种方面都很便利。”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路明非记得夏弥和他说过,这个尼伯龙根的规则是“摒除死亡”,电力系统好像也能在尼伯龙根主人的主观认知内,被认为是活的循环系统。 此处的地铁就像是鬼地铁一样,即使没有驾驶员和乘客,也会在不断循环的隧道里,永不停歇地前进。 “那薯片厂和可乐厂,也是基于电力系统的基础上建立的么?”路明非问。 “对。”苏恩曦点点头:“薯片最主要的工序是油炸,可乐则是原材料的混合和搅拌,两者都用不到特别大的功率,工厂制造出来的可乐和薯片每天大概有三分之一会被芬里尔吃掉,剩下的部分,在包装后,会作为商品从尼伯龙根里运送出去。” “运输?” “用地铁,每晚0点之后,包装成箱的薯片和可乐就会从停运的地铁搬运,芬里尔会负责帮我们连接铁路线,外面有我们的人负责接收,把商品对外批发出售。” “好厉害的样子...”路明非心想不愧是能管理几百亿资产的女人,这种做法既帮助芬里尔实现了薯片自由和可乐自由,还能保证不会亏钱。 毕竟以芬里尔的食量,如果从外部购买零食,每天都将会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反而在尼伯龙根内部开小厂,能完美解决两方面的问题,实现收支平衡,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这两个厂每天的利润有多少。”路明非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除去本钱,两个厂加起来的日利润大约在5000元吧,虽然不用计算员工工资和电力成本,但毕竟只是小厂,最初建立的时候就没有以赚钱为目的。”苏恩曦语气平淡地说。 “那些镰鼬呢?它们会不会造反?” “怎么会。”苏恩曦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它们是我见过最优质的劳动力了,只要管伙食,它们就会卖力工作,除了智商不太高,长的太丑以外,其它方面,作为工人简直完美。” 不知为何,路明非听着苏恩曦这样说,忽然觉得那些镰鼬们的很可怜。 虽然能看出来每只镰鼬都长了肉,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在进厂之前更快乐呢? 路明非不知道,毕竟他不是镰鼬,没法知道镰鼬怎么想的。 “话说回来,老板你们回来,在北极没有收获么?”苏恩曦忽然问。 她的头发吹干了,康斯坦丁收回了手,跑到一旁的婴儿车里观望酣睡的老唐。 “没有呢。”路明非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根音叉,纯金的音叉。 这是老唐融入芬里尔的血炼制出来的炼金道具,能对附近的尼伯龙根做出反应,离的越近,它发出的声音就会越大。 之所以用芬里尔的血,是因为按照夏弥的说法,芬里尔和她互相吞噬后,本该进化为死亡之国的女王海拉。 海拉的权柄,与尼伯龙根有关系,能打开这世上所有死亡之国的大门,引领死者的亡魂回到世间。 芬里尔进化后虽然没有变成海拉,但血液里也应该进化出了一部分和尼伯龙根相关的权柄。 “明天我会和夏弥一起去卡塞尔,看能不能从那边打探到什么新发现吧。”路明非站起身,拍拍苏恩曦的肩膀:“这三只龙王就交给你照顾了,苏秘书,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还真是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三只龙王的保姆呢...”苏恩曦无奈道。 “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完成这个重任了。”路明非托付道:“至于零那边...你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她给找回来的。” “那个面瘫三无不会有事的,她可不是那种会死的不明不白的人。”苏恩曦撩了撩耳边的垂发,看向了一边。 夏弥还在唠唠叨叨训斥芬里尔,自从芬里尔从茧化中苏醒后,她就尝试教导芬里尔小学程度的数学,但成效不好,似乎它的智商和以前没多大变化,智力仍然停留在幼童的水准。 绘梨衣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手里提着那个黑色纸袋,从里面抓出了一包薯片,放到芬里尔的爪边,薯片上的成分表是用俄语写的。 “这个,礼物,给大龙龙。”绘梨衣微笑着抬起头。 她的中文比起四个月之前进步了很多,但仍不能流利地组成一句话。 “谢谢姐姐。”芬里尔惊喜地收下了薯片袋,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来吃,而是收进了一个收纳盒里,里面装着饮料瓶盖、罐头拉环、干脆面卡片等等的小玩意... 夏弥看着它这样,愁坏了脸,干脆叉着腰,懒得管它了。 ... 8月30日,芝加哥火车站。 “tryaweekwithoutrailway!!!”芝加哥火车站空荡荡的候车大厅里悬挂着这条巨幅白布。 楚子航万万没有想到,在火车站等待他的,不1000号列车,而是这么一条罢工的横幅。 又到了卡塞尔的开学季,作为狮心会会长,他早早坐上班机,准备提前到狮心会,为今年的自由一日做编排,一切都计划的那么完美,可偏偏没有算到,列车出了问题。 那是唯一一列能抵达卡塞尔的列车,楚子航手中还攥着诺玛邮寄来的车票,可他人到了,车却没有到。 他拨通了施耐德教授的电话,询问情况。 “这件事,我们询问过芝加哥政府了,他们说最近政府的财政也很紧张,估计一时半会拿不出铁路工人的拖欠工资,你如果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就在芝加哥等一周吧,铁路恢复运转后1000号列车会立刻发车。”施耐德如此回复。 楚子航似乎只能在芝加哥待上一周了。 他坐在无人的候车大厅,心想如果不出意外,夏弥也会在这个学期入学吧。 那天晚上,路明非,绘梨衣,夏弥和座头鲸在家里做客,妈妈喝醉了酒,他把妈妈扶到床上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 一方面,是因为那天他使用了三度暴血,全身肌肉酸痛,大大小小的伤口刺激着他的神经,另一方面,他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好像有那么一个女孩,时常从他的身边走过,有时候马尾扎在脑后一晃一晃的,有时候双腿架在树杈上倒挂,明晃晃的一绺垂发落到他的鼻尖。 可每当他努力回想,想要看清那个女孩的脸,却总是没法成功。 他不知道那是暴血的副作用还是什么,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见过的人,哪怕过了十几年,他也能像是从备份的资料库调出照片一样,准确地描述那人的五官,画下相似度九成的人像。 这种堪称变态一般的记忆力,为他的考试和学习提供了很多的便利,他知道这种能力是真实存在的 可那个女孩...他真的见过么,还是说那只是一个梦? 直觉告诉他,夏弥身上或许会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时隔几个月,他回忆起了自己在那台自动贩卖机前和夏弥再会的场景。 夏弥,仕兰高中的拉拉队长... 和他一起看过电影的拉拉队长,他怎么会忘了呢? 他心说等回到卡塞尔,一定要找师妹问一问,这里面到处都透着古怪。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是今晚睡哪里,总不能睡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 芝加哥可不是个太平的地方,指不定他一觉醒来,行李箱就变成了一团空气,被某个流浪汉零元购了。 “诺玛,导航这附近最近的酒店。”他拿出手机,决定体验一下人工智能的便利。 “正在为您规划最佳路线...”诺玛沉稳的女声从手机中传出,屏幕上出现芝加哥的实景地图。 楚子航拉起行李箱拉杆朝候车大厅外走,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放心啦,我有黑卡,列车员不会拦我们的。” “不是,走到哪里你们两个都黏在一起,不嫌腻的慌啊?能不能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会!” “这不怕你一个人寂寞吗,路上有个伴说说话多好。” 楚子航在走道的拐角处看见了路明非,他手里握着一杯芒果沙冰奶昔,两根吸管插在渐变色的冰沙里。 绘梨衣走在他的身边,咬着其中一根吸管。 夏弥背着小黄鸭书包走在两人的前面,她穿着蜡染印花的小吊带,一条短短的热裤,脚上是白袜和球鞋,她的步子踏的很大,头也不回,似乎想把身后的人甩开。 楚子航有两个月没见过路明非和绘梨衣了,夏弥是四个月没见。 暑假的时候,路明非和绘梨衣去俄罗斯旅游去了,没想到会在芝加哥火车站和他们再会。 看起来,他们好像还不知道火车站停运的消息。 为了避免他们白跑一趟,楚子航抬起手,说:1000号停运了,如果你们要去卡塞尔,恐怕得等上一阵子。” 路明非愣了愣,这才认出了楚子航。 “哇,楚师兄!你快管管这两个家伙,烦死了!”夏弥忽然踏着轻快的小步子小跑过来,抓住楚子航的手,小鸟依人地躲在他的身后。 楚子航一愣,松开了那只柔软滑腻的小手。 路明非狐疑地看着夏弥,心说这头母龙又开始扮纯情小师妹了。 他曾经问过夏弥为什么对楚子航耿耿于怀,得到的答案是为了报复,报复楚子航对她魅力的无视。 她要让这个男人经历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情,再狠狠把他甩掉,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 但路明非觉得她只是在自讨苦吃,楚子航是那种入定的高僧啊,就算一个从云上落下来的仙女对他抛媚眼,他也只会念着“南无阿弥陀佛”,面无表情地在搔首弄姿的仙女眼皮子底下坐化。 ... hyattregenbsp;chicago酒店的客房里,路明非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绘梨衣更是慵懒地窝在他的怀里,两个人吹着20度的冷空调,裹在羊毛毯里,你压着我的腿,我抱着你的腰。 这间著名的酒店在芝加哥河的河边,眺望出去可见白色的游轮在水中缓缓经过,可路明非丝毫没有站在阳台欣赏风景的心思,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只想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休息。 他从楚子航那里得知了火车站罢工一周的消息,所以来到这间酒店订了客房。 顺便一提,楚子航和夏弥的房间在隔壁。 似乎因为铁路停运的关系,很多暑假结束的留学生和旅客都不得不在酒店订房,这间酒店只剩下最后的两间房了,一间双人标间和一间标间。 所谓双人标间,就是一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双人床,而标间则是有两间床。 路明非和绘梨衣是名正言顺的夫妇,睡在一张床上自然也是名正言顺,所以他们就选了这间双人标间,那间有两张床的标准间就留给了夏弥和楚子航。 虽说一男一女住一间房不太合适,但路明非相信楚子航不是那种自称绅士,实为变态的色狼。 况且夏弥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师妹,她可是大地与山之王,货真价实的千年小龙女,哪个男人能在她手心里讨着好? 7017k /62/62643/18789069.html 第三百八十一章 午后 电视里重播着《辛普森一家》,这是全美国最广为人知的动画节目,1989年由福克斯动画公司制作,每一年都会新一季在电视频道播放,一度占据了黄金时段的收视率榜榜首。 很多美国人认为侯默·辛普森是他们的梦想,因为侯默娶了春田镇有名的美女当老婆,坐拥带花园的独栋别墅,家中一儿两女,还有稳定的工作,堪称人生赢家。 路明非对这群黄色小人上演的黑色幽默故事,不可谓不喜欢。 他也认为侯默·辛普森的生活相当美满,电视里的侯默正在院子里和一家人开烤肉派对。 绘梨衣看着电视,若有所思,忽然指着屏幕问道:“他们是一家人么?” “对啊,侯默是老公,玛姬是老婆,那三个小孩是他们的孩子。”路明非一一介绍。 绘梨衣掀开羊毛毯,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这个动作让路明非想到了酒德亚纪,亚纪的预产期就在今年的11月左右,还剩下不到三个月,叶胜和酒德亚纪就要迎来他们的小宝宝了,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路明非心想以后他也会当爸爸的吧。 他问过老唐,他和绘梨衣是可以生孩子的。 绘梨衣走完了封神之路,在生物学上,不能作为普通的人类看待,真要说,她相当于一个人造的龙王,除了不具备元素的权柄和再进化的可能性以外,其它方面,和完全体的龙王几乎不存在战力上的明显差距。 路明非和绘梨衣如今属于不同的物种,本该存在生殖隔离,但龙类的基因具有相当强的侵略性。 为了确保自己能弄懂这些,路明非找老唐恶补了一番。 首先是雄性龙类和雌性龙类的基因差别。 相对来说,雄性的龙类和其它物种交配都能顺利诞下子嗣,那些龙类亚种,除了被龙血污染形成的以外,还有一部分就是以这种方式诞生。 当然,纯血的龙类不会去与野兽发泄欲望,它们具有高等级的智慧,但三代种以下的龙类,已经不能再作为一个智慧种族讨论,它们更倾向于凶猛狡猾的野兽,在欲望的趋势下行动。 在龙类强势基因的侵占下,其它物种的雌性个体会孕育出“龙类”的胚胎,但是这些胚胎并不会对自己的母亲有多少感情,甚至会在能自由行动之时,就剖解母亲的肚皮,从中爬出来。 而雌性的龙类则不同,它们是作为母亲存在的,强势的龙类基因注定了它们无法接受其它物种的基因。 如果雌性龙类和人类发生关系,不需要避孕措施,也不会怀孕。 所以一般情况下,路明非和绘梨衣是不会有孩子的。 但龙类的繁衍遵循一种相当奇怪的规则,它们会在一代代的诞生之中,逐渐退化,特征愈发和原始的野兽类似。 龙族不符合进化论,从最初世界终极的黑王,到四大君王,次代种,三代种...直到连混血种都不如的n代种,它们在不断退化。 纯血龙族的血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血统既然可以提纯,自然也能稀释。 只要用炼金术,压制住绘梨衣体内的龙类血统,她就有可能生下小孩,但在怀孕期间,她必须维持封印,一旦外部的封印解除,龙族的基因就会开始侵略,最终的结果只会是流产。 虽然说路明非是混血种,且在各个方面都不能算作普通的混血种,但他肉体的基因检测结果仍然是人类。 他这具身体的基因对于如今的绘梨衣来说,是不够格的,她的身体不会接受。 路明非心想自己当爸爸应该是很久以后了吧,至少要等到黑王的复苏,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才会考虑和绘梨衣要一个孩子。 四个月过去,如今各个国家都和秘党达成了协议,黑王复苏不再是一个秘密了,混血种世界,都默认两年后的那一天,黑皇帝会如期归来。 很多地方都开始修建避难所,为预言之日做准备。 龙族文明被证实是真实存在的,那些宏伟古老的建筑,都隐藏在尼伯龙根里,死人之国遍布了这颗星球,根据预言,在纪元终结的那一天,亡魂们会乘着死人指甲建造的船,跨越死亡之海,来到生者的世界,迎接诸神黄昏。 副校长察觉到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暗中蔓延了几千年的根系,如今卡塞尔正在追寻着那些蛛丝马迹,搜寻这个组织的信息。 而上杉越,路明非的岳父,如今正在查找当年接受了他的基因的德国研究机构,绘梨衣、源稚生、源稚女,这兄妹三人虽然是赫尔佐格培育出来的,但各方面的证据都表明,赫尔佐格不过是一个棋子。 洛基,失踪的摩尼亚赫号和yamal号,神秘组织,校董会中可能存在的内鬼,黑王的复苏,西伯利亚被封印的小男孩... 表面的平静下,漩涡正在不断酝酿。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婚礼结束后,只度过了一个半月的两人世界,就又被纠葛到各种各样的事件当中。 暑假的时候,他和楚子航说,他和绘梨衣去俄罗斯旅游,其实是去北冰洋找寻洛基的踪迹。 他有一段时间没像今天这样和绘梨衣在安静的午后,坐在一起看电视了。 喜欢宅家看电视玩游戏的绘梨衣跟着他到处东奔西跑,从没抱怨过,很好地充当了贤内助的妻子角色。 虽说很多时候都是路明非在照顾她,但光是她陪在你身边这个事实,就让人格外安心。 偶尔看不见她的时候,路明非才会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怕寂寞的人啊。 今后和平安乐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他真希望像今天这样平淡的午后能更长一些,或许还要感谢罢工一周的铁路工人,让他有了暂时的喘息时间,不必那么快就要去卡塞尔和校长见面,商讨一些事关人类命运的话题。 ... 楚子航站在墙边,手捧一本《翠玉录》。 不是为人熟知的那几句谏言,而是正儿八经的龙族文献遗章,其中研究员对于“精神论”有着更精细深入的讨论。 虽说是翻译过后的文本,但读起来仍然晦涩难懂,没有炼金术的底子,读这本书,只会觉得像是在看连标点符号都没区分过的文言文。 他站的笔直,每天他都会在墙边站半小时,训练自己的站姿。 或许是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缘故,他总觉得今天看书看的不太进去,这本书他在家里就翻过不下十次了,以他的记忆力,早就倒背如流,但要更深层次地理解,光靠死记硬背是不行的,必须要思考每句话的含义。 耳边水流的声音有些嘈杂,夏弥正在浴室洗浴,能听见她哼着欢快的小调。 他合上了厚厚的书本,望着浴室的门,努力回忆和夏弥一起去看电影的片段。 像是老式胶片在手摇式投影机里转动,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为什么会邀请夏弥去电影院一起看电影呢? 故事的开端,是仕兰高中的篮球队去外校比赛,楚子航作为中锋上场,夏弥组织了拉拉队前来应援,为了感谢,他才邀请夏弥去看电影。 这是礼节性的邀请,不存在男女私情。 那天他买好了爆米花和可乐,兜里放着提前一天买好的电影票,在电影院等着拉拉队长赴约。 夏弥是空着手来的,接过爆米花和可乐时,笑的很开心,这些画面都清晰地印在楚子航的脑海里。 后来看完了电影,感谢就结束了,他没再联系过夏弥,似乎偶尔会感觉到背后有幽怨的眼神。 可每当他回过头,都找不到那个女孩。 他放下了《翠玉录》,来到阳台边眺望窗外,芝加哥河反射阳光,白色邮轮的船头,热情洋溢的黑胖导游正跟一帮外国游客渲染这座城市奠基的黄金岁月。 清凉湿润的河风吹拂到脸上,让人很是惬意。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夏弥裹着浴袍出来,擦着长发走到阳台,右手撑成小伞搭在额前,眺望远处的美好风光。 “好漂亮的风景...我听预科班的老师说,卡塞尔的风景也很漂亮,师兄你在那里读了一年书,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 楚子航想了想,说:“诺顿馆附近有一座花园,很漂亮。” “花园么...”夏弥歪歪头,捧着略微婴儿肥的脸蛋,似乎陷入了幻想之中。 楚子航望着夏弥的侧脸,那个想不起脸的女孩在他的脑海里穿梭,他想问一问夏弥以前的事情,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师兄你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夏弥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他。 “抱歉。”楚子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连忙道歉。 “你有事情想问我?”夏弥说。 楚子航一愣,惊讶于自己被猜出了心事,难道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写在了脸上? 下一秒,夏弥收回了视线,发着牢骚,喃喃道:“你就是这种性格啊,会盯着另一个女孩看,只有可能是你有事情要找她,一个满怀期待的女孩和你去看完了电影,等着你送她回家,你却说谢谢你帮我们篮球队应援,然后就一个人坐车走了。” 夏弥压低声音,学楚子航的语气说话。 楚子航沉默以对,这件事的确有发生。 “你知道一个女孩在约会后被丢下会有多伤心么?”夏弥眼神幽怨地瞪了楚子航一眼:“你甚至都没有找个借口敷衍她。” “可那不是约会,只是正常的...” “拜托!你关注重点竟然在这里吗!”夏弥惊为天人。 “对不起。”楚子航不知道哪里又说错了话,只能道歉。 可他心想那的确不是约会,他读过恋爱相关的研究书,“约会”在过去通常指两人谈恋爱,但显然他和夏弥那时候并没有在谈恋爱,那只是一次正常的朋友约看电影。 至于他自己坐车走了,好吧,这件事该怪他,他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和拉拉队长看电影”的任务完成了,到了回家休息的时间。 “算了。”夏弥扶额,“我们换个话题吧,师兄你想问我什么?” 听夏弥这样讲,楚子航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结过多。 他酝酿片刻,问道:“你在仕兰高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女生?” “女生?为什么问这个?你想起初恋了?”夏弥狐疑地看着楚子航。 “不是...”楚子航摇摇头:“只是最近我觉得有一些片段在我的脑海里循环播放,好像那时候,我经常见到一个女生,但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想不起她的脸。” “这个...是病吧。”夏弥眯着眼睛,双手握成望远镜,审视楚子航:“师兄你一定是憋坏了,憋出了臆想症?” “什么意思?”楚子航问。 “那个啦...就是那个...”夏弥手里比划:“你们男生脑子里装的不都是那个吗?” 楚子航脸忽然黑了下来。 因为夏弥左手拇指和食指相扣,组成了一个环,右手食指比了一个竖。 “哈哈哈!”夏弥捧着肚大声笑了出来:“什么啊,你那个表情。” 楚子航还是只能沉默,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该接什么话。 “不要想太多了,师兄。”夏弥拍拍他的肩膀,走回了屋内:“你都说想不起来了,那肯定是梦吧,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每天八小时要睡够才行哦,我听说精神衰弱了,就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师兄你看见吹风机放哪里了么?我想把头发吹干。”屋里传来慵懒的声音。 “床头柜里有。”楚子航回应一句,也走回了屋内。 夏弥坐在床边,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浴巾只裹到她的胸前,露出锁骨和雪白的肩膀,因为热水冲过,少女的肌肤染上了一抹红润。 楚子航停顿了一秒,拾起桌上的《翠玉录》又走回了阳台,背贴在落地窗上,站的笔直。 “话说回来,师兄你可是和一个超级无敌可爱的美少女同住一间房呢,就不用我付房费了吧。” “房费已经付过了。”楚子航回应。 背后传来吹风机的嗡嗡声,楚子航翻开了《翠玉录》,低声道:“梦么...” /62/62643/18822391.html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再回卡塞尔 接下来的七天,路明非大多都和绘梨衣窝在酒店房间里,一起看电视或者玩游戏,只有到了饭点,才会叫上楚子航夏弥一起吃饭。 但很多时候,路明非都没有在房间内发现这两人,他们似乎经常出门。 路明非倒也难得管别人的闲事,他觉得夏弥的计划只有失败的份。 等到第七天,铁路工人们复工后1000号列车发车了。 发车的时间在深夜,徐徐的晚风吹过来,带着凉意,车站里本该空无一人,但那座古朴的月台边,却站着很多提行李箱的年轻人。 墨绿色的列车从铁路尽头出现,拉响了汽笛,流线型的车身切割空气,车头的造型如同一颗子弹和它拖曳出的痕迹,银色的世界树花纹从车头往后面的九节车厢延伸。 这个点还在候车的人只有可能是卡塞尔的学生了,由于延迟发车,很多的新生都被囤积到这一天。 他们当中有些人茫然地望着这列极为先进的列车,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车票,提着大包小包,身旁摆着一个大号的沉重行李箱。 路明非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新生,因为他去年入学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 那个暑假是他第一次出国,顺带也第一次出了省,除了棉被,婶婶甚至把铁锅都塞到了他的行李箱里,他打包好了一切,准备去爸妈给他安排的美国大学深造,却在这座不平凡的列车上,了解到龙族。 这一年里,真是发生了很多。 一年前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再来的时候,已经结婚娶了老婆,成为了有妇之夫。 伴随着急刹的声音,列车入站,虽然刹车在月台的声音很大,但铁栅栏外的黑猫依然睡的香甜。 因1000号的检票员有着能屏蔽声音外传的言灵,就算这里吵的像是菜市场,离开了月台,也什么都听不到。 似乎是为了迎接新生,今天的检票员穿的格外正式,那件墨绿色的制服是用上等山羊绒制成的,袖口和裤线用金丝绣花,金质链子拴着的怀表揣在马甲的小口袋里,胸前悬挂一枚繁复而古朴的徽章,徽章上是一枚半枯半荣的巨树。 检票员的穿着很是气派,但路明非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头上戴着外挂式耳机,一边收票还一边嚼泡泡糖吹泡泡。 车门打开后,一个亮锃锃的光头出现在了路明非的视野内。 曼施坦因教授,卡塞尔的纪律部部长,是个严苛的小老头,如果有人违反规章制度被他发现了,他一定会死死咬着你的把柄不放,直到你受到应有的处分为止。 “新生到我这边来集合!”曼施坦因推了推鼻子上的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地说:“老生乘坐的车厢从第三节到第五节,自己去检票上车。” “我先过去了,学校见。”夏弥从座位上起身,小跑着曼斯坦因跟前去。 有人举手问为什么第二节车厢不坐人。 曼施坦因没说话,只是看着角落里的座位。 所有人都顺着看了过去,角落里坐着三个人,路明非、绘梨衣和楚子航。 新生们自然是认不得他们的,但老生们对于路明非和楚子航再熟悉不过,这两人都是论坛里的常客,他们立刻就明白了第二节车厢是留给谁的。 但路明非利用校董身份安排单独的车厢,就是不想引来太多的人围观,所以在人聚起来之前,他赶忙拉着绘梨衣去第二节车厢检票,楚子航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上了车。 检票员带着恭敬的笑容送三人入车厢。 路明非和检票员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检票微笑着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一盒泡泡糖,示意路明非来两个。 路明非自然不会客气,只是检票员忽然问了一句:“芬格尔今年没来么?” 路明非愣了愣,忽然想到了那张贱贱的脸,但摩尼亚赫号凭空消失的消息是机密,他不能对外透露,只能撒谎说:“他毕业了。” “真毕业啦。”检票员微微张开嘴,略显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他会被开除呢,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他毕业的消息。” 路明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芬格尔,那个胡子拉碴,身形魁梧的德国男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正经人,很像是美国接头常见的流浪汉,第一次见面,他就借着师兄情谊坑了自己一顿汉堡王,而后他们在网吧玩cs,网费也是自己包的。 入学卡塞尔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几乎每晚都要吃点夜宵,侍者们推着小推车送餐到寝,送货上门后,路明非就得拿着自己的学生证往刷卡机里刷钱。 不过喝酒吃肉的时候,倒是很痛快,一个人喝酒还是太寂寞了,有个同寝室的兄弟陪着,才能侃侃人生,谈谈今天路上又遇到了那些美妞,谈谈远大的理想和还没有完成的愿望。 可摩尼亚赫号音信不明四个月,路明非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船员们生还的几率很低,但终归还是没有找到尸体和船身残骸,心中还是想要抱有希望。 但不管结局如何,如果那个欠了他一屁股债的男人真的死了,他一定会去报仇。 带着这样的决意,他上了车。 新生们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讨论起来,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单独坐一个车厢。 老生们则是兴奋地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在论坛里发帖,标题是:“那个男人又回来了”,短短几分钟内,相关帖子的热度就像是火箭一样冲上了热搜榜。 ... 一天后,卡塞尔本部,校长办公室。 晨间的金色阳光从敞开的彩绘玻璃窗户钻进来,那棵老梧桐树的枝头站着杜鹃鸟,绿叶上沾了珍珠似的露珠。 下了车之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就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和昂热校长见面,楚子航则是在站台等着夏弥下车,领着她去宿舍报道。 路明非从窗口往外望去,他一直觉得卡塞尔学院比起一所大学,更像是一座豪华的大庄园。 和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没多大变化。 卡塞尔建在深山里,人迹罕至,想要抵达这里,要么就乘1000号列车,要么就只能在山区里走崎岖蜿蜒的山路。 这里不仅是学校,还是军事基地兼执行部指挥中心,地下还有一所收集了全球物种基因库的“诺亚方舟”和收藏着诸多炼金物品的“冰窖”,混血种当中最先进的研究所也在这里。 但路明非对卡塞尔印象最深的还是它的食堂,各种料理菜肴都齐全,味道相当不错,每逢节假日还有特别菜单,生日当天,还可以凭借学生证去食堂窗口免费领一份生日蛋糕。 哦,对了,还有隔三差五就有的装备部爆炸声,但这就不是好印象了,因为有时候警报在半夜拉响,弄的人觉都睡不好。 正在路明非回忆自己为数不多的校园生活时,昂热提起骨瓷茶杯,倒了两杯热腾腾的红茶,推到了他和绘梨衣的面前。 茶杯里冒着氤氲的白色热气,昂热微微笑,眯着眼睛问道:“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还喜欢么?” “校长你还真是恶趣味。”路明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心里吐槽,哪里会有人送新郎小时候的开裆裤照片当新婚礼物的。 那天他和绘梨衣兴致满满地拆婚礼上收到的礼物盒,这种时候总是充满期待的,因为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盒子里装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当路明非拆开署名昂热的礼物盒,却发现了一大叠他小时候的照片,裹纸尿布的婴儿照、穿开裆裤的幼儿照。 一想到昂热校长打包这些照片时的坏笑,他就觉得非常羞耻,感觉像是被这个外表老绅士,实则老流氓的家伙看光了屁股一样。 “你不喜欢么?那些可是我最后的存货了,我这里可是一张也没有了。” 昂热像以往一样和煦地笑着,但此刻路明非只觉得这张脸欠欠的。 “还是说正事吧,校长。”路明非不想再讨论自己的婴儿照。 “你想问什么?”昂热坐正了,收起了笑容。 “我爸妈的事情。”路明非放下了茶杯,正经道:“校长你说过,今年的冬天会带我去见我的爸妈。” “我的确说过这件事,但现在尼伯龙根的边界还没有打开,至少要等到10月中旬,我们才有可能联系上你的爸妈,等到了时间,我会安排你和运送物资的车辆一起过去。” “10月中旬么...”路明非抿抿嘴,时隔多年,他终于快要见到自己的爸妈了。 小时候,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爸妈离开后,每年都会给他寄信,那时候他还经常和同学们炫耀说,自己的爸妈是考古学家,在做一项非常伟大的研究,他曾为此自豪,但时间一长,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有时候会觉得,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他了,才把他丢到婶婶家。 婶婶家一点也不好玩,他住在那里,总觉得格格不入,每当叔叔婶婶给堂弟夹菜,关心地询问堂弟近况,而不过问在饭桌上刨饭的他时,他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真的不是他的家,他只是寄宿在这里而已。 他多想念和爸妈一起住的日子啊,小时候他怕黑,不敢关灯睡觉,都是妈妈等到他睡着之后,才跑到他房间来,帮他关灯。 他真想让爸爸妈妈看看现在的自己,他已经长成一个大人了,还娶了一个很好的老婆。 昂热注视着发呆的路明非,无声地喝着茶。 绘梨衣则是好奇地看着校长办公室的装饰,或者侧头看窗外的校园。 路明非从怀里摸出父母的照片看了一眼。 昂热说:“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路明非收起了照片,问道:“摩尼亚赫号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么?” 昂热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现,我们最后收到的通讯是,曼斯船长带着精英的船员们混上了yamal号,一切进展顺利,但忽然之间,通讯就断开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虽然俄罗斯军方派出了多艘破冰船搜寻,但仍然没有后续的发现。” “那个策划了白王复苏的组织呢?” “还在调查,但线索太少了。” “总感觉,什么都没有进展啊...”路明非叹了一口气。 “我们的对手太狡猾了,他们隐藏了很多年,准备远比我们充分。”昂热双手搭着,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不知道,或许在学院里待一段时间吧,然后等到10月中旬,赶去西伯利亚。” “年底要召开一次校董会,我希望你这次能出席。” “这很重要么?” “很重要,我和副校长计划在这次会议上揪出校董会的内鬼。” “我去当打手?” “可以理解为这个意思。” “那好吧,我会出席的。” “大概会在11月月底举办校董会,我会提前通知你。” “关于内鬼,校长有什么怀疑的人选么?” “最有嫌疑的当然是在卡塞尔成立之时,靠着砸钱投资赢来席位的校董。” “都有谁?” “加图索家,还有你。” “我?”路明非指着自己,惊讶地问。 “或者说你坐着的这个校董位置,它完全是你的上一任,靠着每年大笔大笔的资金,拨款拨出来的,加图索家也差不多,但是加图索家作为意大利混血种家族,有上千年的历史。” “也就是说,现在嫌疑最大的其实是我?”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你作为内鬼的嫌疑,毕竟,你身上的谜团太多了,甚至还私藏有龙王的卵。” 路明非虽然很想辩解,但是他又想到了自己在北(防和谐)京包庇的三只龙王,还有一只甚至被他带进了卡塞尔学院。 这情况,好像怎么也说不清楚了,不,说清楚了似乎会更糟糕。 昂热校长知道了,肯定会和他决裂吧,说不定两人当场就得砍起来。 那真是糟糕透了,他虽然包庇龙王,但是天地良心,他的立场绝对是站在人类这边的啊! 7017k /62/62643/18822401.html 第三百八十三章 苏美尔文明 黑暗中,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照在路明非脸上。 与路明非四目相对的是一只槌头鲨,他隔着玻璃,观察这只头部扁平、像是从表情包里蹦出来的憨憨大鲨鱼。 在鲨鱼的右边,还有一只懒洋洋的大海龟游过,一只体长超过两米的蓝鳍金枪鱼从它的右边穿梭过去,围绕着它的鲭鱼群高速流动,放眼无处不是水波荡漾的光影。 绘梨衣紧贴在玻璃壁上,充满好奇地望着这只鲨鱼。 虽然这幅画面很像是两人在水族馆约会,但这里并不是水族馆,而是卡塞尔的地下。 他们正在乘坐校长专用电梯,参观卡塞尔地下的基因库。 电梯在一根玻璃管道中通行,几秒后,电梯停止了下沉,开始横向滑动,视野中的光线逐渐明亮。 “基因库计划最早是在1952年成立的。”昂热富有磁性的嗓音从路明非身后传来:“那是‘末日派’叛逃后的第七年,虽然‘末日派’这个词在今天很少被提起了,但在那几年,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伙人背弃了我们屠龙的信仰。” “所以学院也开始相信末日的到来,为此做准备?”路明非转过头问。 “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昂热点燃了一根雪茄,“这几十年里,我们一共建立了五个基因库,卡塞尔地下的基因库,保存了超过十二万种植物、八千种陆生动物和六千种海洋生物,我们耗费巨资建立了一个完善的小型生态圈。 学院最初选址,就是因为我们在这里的地下发现了一个天然生成的溶洞,我们耗费了近百年的时间,融合了电子、炼金和机械的技术,把它改造成这个样子,并取名为冰窖,它还有一列负责运送物资的秘密地铁。” “单凭末日派的叛变,秘党就下定决心要开始如此庞大的工程么?”路明非能想象的到“冰窖”从最初的溶洞,变成如今的生态圈,要花费多少的金钱和人力,这绝对是一个能载入人类历史的工程。 “不止是这个原因。”昂热低声道:“卡塞尔分为了很多的系,每个系都有系主任,但从来没有学生见过自己系的系主任,因为系主任都不负责教学,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研究和追求真理,连我都很少能见到他们,他们在科学界是负有盛名的泰斗。 例如物理系的系主任道格·琼斯,他是核物理学界里程碑式的人物,没有他,美国二战的时候就造不出原子弹,再比如说让·格鲁斯,是他让美国先于苏联登月,当年他拒绝了诺贝尔奖,很多人以为他在30年前改信喇嘛教去xz隐修,实际上他是收到了卡塞尔的就职邀请。” “那些写在教科书里的人物...就在卡塞尔?”路明非一愣。 昂热点头:“基因库计划,最早就是由这些科学家们提出的。” “他们...也相信末日和黑王复苏,在那个年代,这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吧?”路明非问。 “不是相信,而是他们的推测。”昂热更正了路明非的发言:“在秘党向这些科学家们展示龙族后,就印证了人类一直以来的有的猜测,人类不是从自然进化中诞生的。” “达尔文的《进化论》难道不对么?”路明非吃了一惊。 “或许我的说法有点问题,我更正一下,准确来说,生命,是被创造出来的。” “生命?” “对,生命,你学过细胞相关的知识,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微乎其微的单个细胞,其内部的功能是极为复杂的,它就像是一个精密的微型工厂,分解能量,转运基因,分裂增生...人类现有的技术,绝无可能凭借材料复原一个细胞,所以你觉得从无机物中诞生出一个单细胞的几率有多高?” “这...应该很低吧,万亿分之一?”路明非试探性地给了一个概率。 “单用概率来描述,可能不太直观,我打个比方吧,这个概率,大概相当于你在地上扔了一堆毫不相关的汽车零件,然后忽然起了台风、海啸和地震。 这些零件被台风卷起来,被海啸冲刷,被地震掩埋,等一切平静下来后,你发现,在你放置零件的地方,组装起一辆全新的兰博基尼,而且还加好了油,钥匙插在表盘上,引擎轰隆隆鸣叫,下一秒就能去高速路飙车。” “这...可能么?”路明非不由得发出了疑问。 “这还只是单个细胞从自然界中诞生的概率,想要进化成今天的人类,你发现的就不只是一台兰博基尼,而是一个会说人话,能独立思考的擎天柱。、 油不够了他会自己去找油喝,如果路上见到了女性汽车人,他们还会诞生出爱情,并且女性汽车人的结构和雄性擎天柱截然不同,她们甚至拥有子宫和卵巢,能顺利繁衍出新的小汽车人。” “这纯粹是在扯淡吧。”路明非吐槽道。 “系主任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昂热吸了一口雪茄,烟口忽灭忽亮,“根据他们的推测,黑王,不只是龙族的起源,或许还是人类的起源,所以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因为核辐射而变异出来的哥斯拉大怪兽,那可是神啊,真正的创世神。” “创世神么...”路明非嘶吸了一口气。 “其实从2000年开始,我们就观测到地球的磁场开始急速下降了。”昂热说:“系主任们曾在2006年递交给校董会一份报告。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预计在过20年左右,当地球的磁场低于某个阈值时,地幔的弹性和粘度会突然发生变化,从而产生地壳位移和物理性极性转移,也就是磁移。 磁移将会引发出全球海啸地震和火山喷发等诸多自然灾害,换个角度讲,这会重新净化地球的表面,和12000年前的大洪水是一个性质。” “大洪水?那不是神话故事么?” “大洪水在科学界已经被证实了。12000年前,在地球的第四次冰河世纪时期,气候变暖导致冰川融化和海平面上升,部分陆地沉入水底,海边还有离冰川近的地方的人们损失巨大,被迫迁徙,于是大洪水的事情才被口口相传的流传了下来,变成了各地的神话传说。” 昂热淡淡道:“玛雅历记载,世界的纪元曾四次赢来终结,分别以火雨、地震、风暴和洪水作为终章,正好对应风火水土四大龙王。” “校长你觉得龙王是毁灭世界的元凶?”路明非心里想到了远在bj的芬里尔、康斯坦丁和诺顿,这玩意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毁灭世界的样子吧。 “谁知道呢?这世界有太多解不开的谜团。”昂热带过了这个话题,只是注视着路明非的眼神耐人寻味。 电梯从水面浮了出来,继续上升,路明非透过这个玻璃房子望过去,眼脚下被一抹郁郁葱葱的绿色占据了。 那是一片广袤的森林,人造阳光从上照射到繁茂的绿叶,枝头有不知名的鸟儿停靠,正用细小的鸟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两根铁轨架空起来掠过树梢,他们的“电梯”正在跨越一片亚热带森林! “好厉害!”绘梨衣趴在玻璃表面,俯瞰美丽的景色,如果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说自己在地下室,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你的鬼话,任何人置身其中,都会感觉到自己处于真正的自然森林! 在她视野的尽头,甚至还有一座金字塔,巨大的黄色石砖组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三角四面体。 金字塔的结构不附带诸如水泥之类的粘连剂,却能屹立千年不到,有人做过实验,在石块与石块之间,连一片刀片插进去的缝隙都不存在。 有人说金字塔外星文明的产物,具体它是如何诞生又如何建造的,已难以进行考证,但毫无疑问,人们依然会为金字塔和其中蕴含的文明重量感到震撼。 它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是人类文明的瑰宝。 电梯最终停在了金字塔前,闭合的电梯门打开,昂热在烟灰缸熄灭了雪茄,从门内走出去,双脚踩在黑色的泥土之上。 “走吧,副校长就在金字塔那边等我们。”昂热指了指金字塔那边抚摸石块表面的人。 绘梨衣望着金字塔,在门前踌躇不决。 路明非先一步走出了门,对着她伸出手了。 她把手搭在路明非的手心里,眼睛一闭,踩在了长着青苔的黑色泥土上面。 等待几秒后,她才睁开了双眼,深深呼吸带着雨水和泥土味道的空气,为自己真切地站在这片土地之上而欢喜。 三人的到来让副校长抬起了头。 他的手还放在刻着文字和图画的石板上,路明非读不懂那些古老的文字,但石板上的画倒是能看得懂一些。 那似乎是一张星图,刻着太阳,太阳之后还有数个星球,路明非看到了带着木星环的木星,结合整张石板上的画面分析,这似乎是一张太阳系的星图。 “还在研究苏美尔人的石板?”昂热笑笑,和副校长打了个招呼。 “不,石板上的内容我早就解读完了,我只是在思考那颗多出来的尼比鲁星代表着什么。”副校长站起身,摆了摆裤腿上干掉的泥巴,他似乎在这里待着有好些天了。 “尼比鲁星,那是什么?”路明非问。 “知道苏美尔文明么?”副校长问。 路明非摇摇头,绘梨衣看了看他的侧脸,也跟着摇了摇头。 副校长被绘梨衣的动作给逗笑了,“果然还是得看看漂亮女孩才能放松下来,既然你们都没听过,那我就给你讲讲苏美尔文明的故事吧。” 昂热耸耸肩,倚靠在了金字塔边,又点燃了一根雪茄。 “那是什么史前文明么?”路明非来了兴趣。 “苏美尔文明距今大概六千年前,这块石板就是20世纪70年代,从苏美尔文明的遗迹中发现的。” 副校长蹲下身,像是在抚摸情人肌肤一样,温柔地抚摸石板表面。 “我们现在就在利用这块石板,和六千年前的苏美尔人对话。” “这是...太阳系的星图?” 路明非和绘梨衣也蹲下身凑近了看。 “没错,苏美尔人崇拜神灵,他们的神明形象大多都与星星相关,这其实是一板用来祭祀的石板,上面绘制着太阳系,现发现的苏美尔星图,几乎都与现代人使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到的图像无误。”副校长点头。 “六千年前,他们就能观测到太阳系啦...”路明非吃惊道。 “苏美尔文明相当发达,他们以月的圆缺周而复始为一个月,将一年分为12个月,其中一半为29天,一半为30天,全年共354天。 这样每年比太阳绕地球一周的时间少11天,于是他们又创立了闰年,这就是太阳历。 他们还引入了将小时分为六十分钟,每分钟六十秒的计时系统。 我们曾经在这块金字塔原址附近找到一块泥板,其中有一道数字相乘的计算题,最后结果用阿拉伯数字表示是195,955,200,000,000;这就是距今6000年前的苏美尔人的数学水平。 而在他们2500年后的希腊人,还认为10000这个数字简直是一个无法计算的值。 凡是超过了10000的,就被称为无穷大,多位数字对于欧洲人来说,要到公元后1600年,才被笛卡尔等数学家兼哲学家用于计算当中。” “这么发达的文明竟然毁灭了么...”路明非叹了一口气,又探头问道:“那这块石板有什么特殊的么?副校长为什么要研究它。” “你仔细看。”副校长指着石板。 路明非聚精会神地看着上面的星图,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在地球和月亮的附近,似乎还多出了一颗行星,那颗行星比地球要大上好几倍。 “那是...” “尼比鲁星。”副校长补充到:“在苏美尔文明里,那是他们的起源之地。” “真的有这颗行星么?” “只通过苏美尔人的泥板分析,尼比鲁星并不长期存在于太阳系,它的轨道是一个纵向的圆,与太阳系相交,每隔36000年,才会出现在太阳系一次。” “那为什么又说尼比鲁星是人类的起源之地?” “这要从18世纪说起了,那时候考古学家曾经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也就是苏美尔人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发现了大量的古巴比伦泥板。 根据泥板的记载,这些苏美尔人似乎是一夜之间出现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自从他们出现,他们就有先进的农业,手工业也非常精湛,还掌握了当时人类大量用肉眼看不到的天文知识,比如说太阳系行星的排列位置。” “他们...不是地球人?” “在泥板的记载里,他们有一位名叫阿努纳奇的神,能操纵天气,据说阿努纳奇就来自尼比鲁星,是阿努纳奇教会了他们农业和手工业,但我更倾向于苏美尔文明的建立和龙族有关系。” 副校长说:“我认为‘阿努纳奇’就是龙族,甚至有可能是一位龙王,他或许出于怜悯,或许出于玩乐,帮助苏美尔人建立起了文明。” “泥板里记载‘阿努纳奇’是一位极其喜好黄金的神,奉上黄金他就会传授给你知识和赏赐,而黄金在炼金术中,又是最好的传导性材料,他或许只是为了找人帮他收集黄金罢了。” ------题外话------ 感谢“拔刀挽落樱sa”,“冥道殊途”打赏的1500点币,“蔡吟小姐姐的小迷弟”打赏的300点币,“关键我是倪靖航”,“是大团子吖”打赏的200点币,“属于202207311114010589”,“夏雨之夜”,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875567.html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太一之法 “在苏美尔人的神话里,人类是阿努纳奇创造出来的劳动力,专为尼比鲁星人开采金矿而诞生。” “那有没有提到为什么阿努纳奇要开采金矿?为了炼金术?” “不,是为了修复阿努纳奇的母星,尼比鲁星,泥板中记载这颗星球的湖泊和河流是红色的,就像是生锈了一般,而黄金能恢复这颗星球的生机。 不过这个说法还有待考证,因为现存的苏美尔人泥板一共是十四万块,已解读的不到一万块,有趣的是,在我们最新解读的泥板中,说阿努纳奇的族群是被遗弃的一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家乡。” “副校长你觉得尼比鲁星是真实存在的么?” “我认为尼比鲁星只是一种象征,按照阿努纳奇是龙族的前提推断,那或许象征着黑王,尼比鲁星是死亡的星球,而黑王死去后,龙族在地上的辉煌也落幕了,或许每隔36000年,黑王身上就会发生些什么。” “36000年...听着真是一个好遥远的数字啊。”路明非心想就算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中国,也才上下五千,不到三万六千年这个数字的三分之一,在黑王存在的时间里,这上下五千年大概只是弹指一瞬吧。 “一个人类的寿命,撑死不过百年而已,和龙族近乎永恒的生命比起来,我们的生命就像是昙花一现。”副校长站起了身:“不过感慨的话,就到此为止吧,不管如何,最后这场仗还是要打的。” “故事讲完了,该谈正事了。”副校长注视着路明非:“关于你的身份,我最近又有了新的猜测。” 路明非知道这事终究逃不过去,心情平静地说:“您说吧。” 昂热掸了掸烟灰,问道:“需要我避让一下么?” 副校长眼神示意路明非,意思这事你来决定。 “不用了,校长,我们一起听吧。”路明非回答道:“不过我希望校长听完后不要拔刀砍我。” “对待不一定能砍的过的对手,我会更喜欢背刺。”昂热说。 “校长你要是用上时间零,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路明非摊开手。 “你原来不知道么?”昂热眯着眼睛看路明非。 “知道...什么?”路明非迟疑地问。 “还记得狙杀康斯坦丁的那一次么?我选中了你当狙击手。” “记得,我当时还很纳闷呢,我才入学,校长就让把那颗珍贵的贤者之石子弹交给我。” “其实那一次,我没把你当做友军,连上杉越那个老家伙都没法免疫我的时间零,但你却像个没事人活蹦乱跳,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很特殊,相当特殊。” “那么早试探就开始了么...我还以为校长是相信我才把子弹交给我...”路明非无奈道。 昂热无声地笑笑,没回话。 路明非没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觉得昂热怀疑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连他自己也经常会去想,自己到底是个啥。 路鸣泽说过,他不是龙族,但也不是人类,况且能看到忍杀点,怎么想也不会是正常人吧。 他又回忆起那一晚救回老唐和康斯坦丁之前做的梦,梦里他看完了光武帝刘秀的一生。 那个在监狱里和小时候的刘秀说话的“妖怪”,分明就是长头发穿古装的路鸣泽,他改了名叫刘仲,还称呼刘秀哥哥。 在刘秀率领一万将士和王莽四十万大军决战的时候,那颗击溃了王莽军队的陨石,真是运气好?上天庇佑么? 他在梦里看到了全过程,那陨石,像是“刘仲”献祭了什么交换而来的。 但不是刘秀的生命,刘秀和他不一样,一次都没和“刘仲”交易过。 说起来,按路鸣泽叫刘秀哥哥的角度推断,岂不是说他路明非其实是光武帝刘秀的转世? 在?我是光武帝刘秀转世,打钱? 路明非没想到这种低级骗术有一天在自己身上会变成现实,他是不是该去找找刘秀的陵墓,看能不能召唤出百万汉朝战士,光复大汉? 这尼玛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事情么? 还有“不要死”...路鸣泽说真正让言灵起效的是与之共鸣的语言,让他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试着声情并茂地喊出来。 意思是“不要死”就是他的言灵? 说了这句话,就能让将死之人“不要死”? 这听上去简直像是...在赐予生命。 他可记得夏弥·耶梦加得的话,“‘生’的力量,独属于黑王。” 难道他就是黑王?最后毁灭世界的是他? 但这也不对啊,路鸣泽又说他最恨黑王了,黑王是他的仇人,况且他要是黑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关于自己到底是个啥,总之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想都想不通。 有一段时间他对这个问题非常的纠结,时常纠结一整晚都睡不着。 但纠结之后他发现自己除了精神萎靡,什么都没得到,索性就不纠结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吃几口饭,多打几局游戏来的爽快。 但不管怎样,他是一个很特殊的个体,和黑王多多少少有些联系,这一点是客观事实,所以他想听听专业人士的分析,说不定能让他对自己,对黑王有更多的了解。 于是路明非望着副校长,等着他开口。 “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还记得吧?”副校长问。 路明非点点头。 “翠玉录里有一句‘itasdsfromyeearthtoyeheaven&againitdesdstoyeearthandreceivesyeforceofthingssuperior&inferior.bythismeansyoushallhaveyegloryofyewholeworld&therebyallobscurityshallflyfromyou.’ 可以翻译成‘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 在炼金术里,也有三位一体的说法,肉体、精神和灵魂,这三者组成一个人,而想要成为真人,意为完全的人,就必须经历‘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吸收上界与下界的力量’的过程。 白王称呼你为圣灵,而黑王是圣父,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猜测,应该还有一位圣子。 黑王,大概不是单独的一个存在。 肉体、精神和灵魂在人类身上体现,是一,但对龙族来说,则各是三分之一,如果从龙族以卵复活,重新塑造肉体的特性来推断,它们的精神和灵魂的联系要更为紧密。 所以我认为圣父,也就是龙族普遍称为的黑王,对应是具有强大的力量且坚不可摧的‘肉体’,圣子,即是掌握权能的‘灵魂’,而圣灵,是链接肉体与灵魂的‘精神’。” “副校长的意思是...我是黑王的‘精神’?”路明非想到了路鸣泽,精神和灵魂的联系要更紧密...如果路鸣泽是黑王的“灵魂”,似乎他称呼自己为哥哥,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也能讲的通。 “对。”副校长点点头:“炼金术中的‘上界’与‘下界’,指的并不是天空与大地,而是精神的境界。 龙族在精神层面,无疑处于上界,而人类的精神就是下界,‘从大地升入天空’,黑王以分裂出龙族的形式,经历了这个过程,而后是‘重新降落到地面’,吸收下界的力量。” “这个过程,也就是由你来完成。”副校长指着路明非的鼻子说。 “我?可我没感觉到我吸收到什么力量啊?”路明非皱着眉指着自己。 “吸收力量是最后的过程,你作为人类出生,就相当于是在完成仪式,如果我的猜测没有出错,预言之日那天,黑王的肉体、精神、灵魂,将会重新归为一。 按照最最最糟糕的情况预想,所谓的吸收‘上界’与‘下界’的力量,意思就是吸收龙族与人类的精神与灵魂,黑王将会把龙族与人类都吸收掉,地上将不会有生命存在,一切归于无,归于空,以此黑王便可超脱于我们这个宇宙,成为真正的太一。 这正好也与龙族的预言相对应,那一天,是诸神的黄昏,一切都变成湮灭的零。” “这听起来真是糟糕透了。”昂热剪断了雪茄屁股,收入雪茄盒中,“终结龙族的历史...看样子不只是龙族的历史要被终结,我们这颗星球的历史也要被终结了。”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副校长打开地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泡着枸杞的温水。 路明非这才发现副校长似乎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又多了很多白头发。 “如果作为‘精神’的路明非死了,黑王的复活会终止么?”昂热忽然看了过来。 副校长坐在石砖上,摇了摇头,“龙族的精神和灵魂是永恒的,这也是它们能一次次复活的原因,我们即使杀死了一只龙,摧毁了它准备好的所有卵,它的精神和灵魂依然存在,只是没办法制造出能活动的肉身。 想要杀死一只龙,只能在精神层面杀死它。 换句话说,除非它被折磨到放弃思考,它根本就不能算是死去了。 龙族,是杀不死的。 所以即使路明非死了也无济于事,距离预言之日,只有两年,仪式恐怕早就结束了,黑王的‘精神’早就在以万为单位的年数里,作为人类出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放弃你那危险的想法吧,昂热,路明非不是我们的敌人,反倒说,他才是我们的救世主。 我们想要和神等同的黑王对抗,或许他是唯一的希望。” “救世主么...”昂热握着那把折刀,眼神深沉。 路明非此刻也感觉心情沉重,他觉得副校长的推测找不出什么漏洞,而且和他身上奇怪的地方,还有路鸣泽这个莫名其妙,好像陪了他几千年的弟弟也对应的上。 他的转世是为了“吸收下界的力量”,这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虽然有预想到黑王的复苏会是个很可怕的结局,但没想到那会是一切的末日。 连龙族也要一起被灭绝,这也太悲惨了吧。 “路明非,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还想和你确认一件事。”副校长郑重道:“如果你真的是黑王的‘精神’,说不定见过‘圣子’,也就是黑王的‘灵魂’,你对此有印象么?” 路明非觉得自己不能再隐瞒了,于是把路鸣泽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暂时他还没有暴露老唐、康斯坦丁、夏弥·耶梦加得和芬里尔的打算。 他只说路鸣泽帮助他给绘梨衣换了血,还让他继承了校董的位置,同还有路鸣泽对于黑王的憎恨。 昂热也提到了那个在他梦中出现,帮助他加强了时间零,让他无视暴血后遗症,并活了超过一个世纪的男孩。 “看来那就是‘圣子’了,他对你很关照,路明非,因为你们才是兄弟,而肉体,本该只是你们容器,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该如何破局,恐怕只有问他才知道了。”副校长沉声道。 “但我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路明非说:“他似乎也有一个肉身,但在二十年前被秘党捕获了,秘党用‘昆古尼尔’封印住了他。” “我知道这件事,虽然他的肉身被封印了,但他仍然能跨越空间的距离与你联系,这证明了‘精神’和‘灵魂’的亲密关系。” 副校长说:“按照你的说法,他提到的朗努基斯之枪,恐怕就是用世界树枯萎的树枝打造的,很多年前就是这把枪,杀死了他,秘党手里的‘昆古尼尔’和奥丁手里的‘昆古尼尔’,应该都是朗努基斯的三分之一,我想第三把‘昆古尼尔’应该在那个策划白王复活的组织手里。” “世界树...那到底是什么?”路明非问。 “龙族的神话里说黑王是从世界树上长出来的,那应该是一切生命的起源吧,包括黑王,所以世界树的枯萎树枝才拥有杀死黑王的能力。” “莱昂纳多,今天的谈话不要透露出去,校董会有那个组织的眼线,等西伯利亚的冬季到来,我会秘密地和路明非去那里一趟,看看‘圣子’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昂热收起了折刀。 路明非有种要奔向大结局的感觉,但愿,是个和和美美的好结局吧。 地上的生命全部死掉,然后他、路鸣泽还有黑王的肉体融为一体,飞升成太一,这结局听起来简直糟糕到爆炸了。 /62/62643/18878708.html 第三百八十五章 冬日限定 “这就是气垫船?”路明非望着眼前似车非车的玩意,它和一辆小轿车差不多大,但底盘之下不是四个圆滚滚的轮子,而是一个黑色的充气圆盘。 这艘气垫船正停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冻土层,裹着冬装的昂热提着两桶油,往气垫船的油箱倒,全身裹在棉衣里的楚子航,手里拿着清单,打开了气垫船的储物仓,清点物资。 一阵寒风吹过,路明非不由得又把棉衣裹紧了些。 毕竟是10月18号了,北西伯利亚的气温在这个时间点,平均气温低于-40c,一杯热水从保温杯里倾倒出去,半分钟之内就会结成冰块,如果不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棉袄里,很快就会四肢就会因为失温而变得僵硬。 路明非看了一眼身旁裹的严严实实的绘梨衣,帮她把脖子上围巾捂了捂,又搂住了她的肩膀,两人一起望着这艘通体银色的气垫船。 接下来,他、昂热、楚子航还有绘梨衣,就要乘坐这艘气垫船,在漫无边际的北西伯利亚冻土层前进,寻找那个路明非爸妈负责管制的尼伯龙根。 早在10月1号,路明非就和绘梨衣离开了卡塞尔,乘坐订购的班机票抵达了莫斯科。 8月31日到9月30日,他们在卡塞尔玩了一个月,就住在诺顿馆。 一年之前,诺顿馆的所有权还属于路明非,因为他夺得了去年自由一日的胜利。 但这个所有权也就到今年的9月8日为止,因为那一天是新的自由一日,当胜负决出来后,路明非就得把诺顿馆的钥匙递交出去。 而今年由狮心会毫无悬念的拿下胜利。 学生会输的很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学生会主席恺撒没有到场指挥,他似乎还被关在家里,连开学都没法来,恺撒没去,诺诺也提不起兴趣,干脆就弃权了。 最后学生会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场仗,结果显而易见,打团c位不在,局势几乎是摧枯拉朽就变成了碾压局。 半小时内,狮心会以4死15伤的战绩攻下了本次学生会参与自由一日的145人,堪称闪电战。 昂热说加图索家拒绝恺撒来卡塞尔,是因为他们的家族继承人差一点就失去了生命,他们送恺撒来卡塞尔是来锻炼和学习的,而不是去送死,所以他们决定由自己来培养他们的继承人。 不过昂热倒是接到了恺撒的抗议电话,电话里恺撒声情并茂地痛骂自己的老爹,还说他们这是在限制人身自由。 昂热说他没办法干涉加图索家的家事,他只是一个校长,能管的只有学校里的学生,挂断之前,昂热专门提了一嘴,说恺撒这学期还没有到指导教授那盖戳章。 言下之意是,如果恺撒能自己想办法,溜到卡塞尔来,那昂热倒是有办法保住他。 至于恺撒到底能不能溜出来,那就只能凭他自己的本事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婚礼他都没到现场,恺撒的老爹庞贝,似乎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而且意大利还是加图索家的主场,恺撒就算溜出了家门,想要乘坐飞机或者轮船出国,也是极为困难的。 回到卡塞尔,路明非在自由一日的第二天把诺顿馆的钥匙交给了楚子航,狮心会当晚就在诺顿馆开了party,同时举办了新成员的入会庆祝仪式。 由于路明非和狮心会会长关系很好,所以他和绘梨衣并依然住在诺顿馆。 这所建造在学院中心位置的维多利亚风格公馆,除了用来办公的区域以外,本身也有很多的客房用来接待外来的宾客,路明非和绘梨衣就住在其中一间客房。 在卡塞尔的一个月,路明非带着绘梨衣逛遍了学院,图书馆、教学楼、花园、后山...他们在卡塞尔的每一处都拍了照片。 当然,他们也不是全在玩,路明非经常会被副校长喊去讨论一些事情,路明非不太能听的懂副校长在说什么,好像是和炼金术相关,他陪着做了几次实验。 在校长的要求下,他们还出了两次差,去处理附近的“a级死侍”。 执行部为他们打探好了死侍的藏身之地,路明非只需要提刀过去砍就完事了。 砍完了,他们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上两三天,全当公费旅游。 这一月倒是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发生,洛基没有现身,昂热也没有查出校董会的内鬼是谁,上杉越依旧在德国顺着微乎其微的线索,找寻当年接受了他精子的机构。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进展,只是时间在不断流逝。 到了十月份,终于临近了西伯利亚的冬季,路明非和昂热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这次探访是秘密行动,所以路明非和绘梨衣提前到了莫斯科落脚。 10月17日,也就是昨天,他们在酒店前台接到了一个保密账号的电话,让他们在18号的中午,前往莫斯科的郊外。 于是,路明非和绘梨衣就在一处没有人的枯树林中,找到了穿着冬装的昂热和楚子航,还有被防雨布盖着的气垫船,布上还盖了两米厚的雪,似乎它被安置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校长,我们抵达那里需要多久的路程?”路明非摸摸气垫船光滑的外壳,此时它的气垫还是瘪的,没充上气,但流线型的船身就像是一台造型独特的ufo,很有科技感。 “视路况而定,至少需要3天。”昂热加完了一桶油,又开始倒另一桶油:“那地方是一个大裂谷,路上我们只会经过一个补给站,所以出发之前,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燃料和食物,都清点完毕了,校长。”楚子航关上了储物仓:“足够我们支撑到下一个补给站。” “武器呢?”昂热扔开了空的油桶。 “有一个执行部标配的武器箱,外加一个弹药箱。”楚子航说。 “足够了。”昂热点点头:“毕竟我们这群人里,没有人很喜欢用枪,那就上船吧,我和楚子航轮换驾驶。” 当昂热用力扳下点火阀的时候,这艘气垫船立刻像是暴躁的野马般轰隆隆嘶鸣起来,两部强大的空气螺旋桨高速旋转,强劲的气流吹飞了十米内的积雪,形成两道翻飞的雪龙。 随着鼓风机的运作,高压气流进入传递空腔的气室,船身缓缓上升,稳稳地浮在气垫上。 昂热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它的动力。 “校长你以前开过气垫船么?”路明非觉得这体验很是新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交通工具。 和他一同坐在后排的绘梨衣,也从窗户探出头,注视着气垫的鼓起。 “没开过,不过陆地用的交通工具都大差不差,都是一个方向盘,外加刹车和油门,只要会开车,学其它就很快了。” 说着昂热从表盘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本“气垫船使用手册”,草草翻了几页,递交给了楚子航。 “你也趁着这个时间学一学,毕竟我们四个人里,你是唯一一个有驾照的。” “校长你没驾照吗!”路明非一惊。 “我学开车的时候还没有驾照这回事,那是1899年……嗯,对,1899年,而汽车是1885年才发明的新玩具,还没有马车跑得快,没有福特没有通用,什么交通规则都没有!” 昂热猛地踩下了加速阀,气垫船像是尾巴上绑了鞭炮的野牛那般,冲出了枯萎的树林。 路明非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只能抓紧扶手。 银色的船身越过了倾斜的山丘,翻飞的雪萦绕在气垫周边,船身向上弹射。 “好厉害!” 绘梨衣被冬帽压住的暗红色的长发飞舞,那双漂亮的眸子闪着光,她的头探出了窗外,一只手握在舱门把手上,另一只戴着连指棉布手套的手用力地挥舞。 这种程度的颠簸影响不了她的平衡感,她只觉得这种冲上云霄的速度,很爽快。 伴随着万有引力的作用,气垫船摔落在雪地之上,砸出一个凹陷,它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飞驰,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校长!你要不要再读读说明书!”路明非大喊。 “没必要!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花了十分钟完全了解气垫船的操作方式了!”昂热也大喊。 虽然他这么说,但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在坐过山车。 气垫船这玩意,有那么一个又大又软的垫子做缓冲,而且这里还是在雪地,坐起来不应该很稳当么?为什么会像是过山车? 他总觉得校长的开船手法有问题,连忙把绘梨衣拉回了船舱,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绘梨衣委屈巴巴的望着他把窗户锁上,似乎还没有玩够。 路明非咬咬牙,还是狠下心没开窗户。 他可不敢让绘梨衣在校长这个飙车狂人的驾驶下做这种危险动作,万一没抓稳被甩出去了怎么办。 绘梨衣嘟起了小嘴,似乎有点不开心。 路明非拉着她的手哄了又哄,还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她才露出了笑容。 昂热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幅画面,感慨地说:“年轻就是好啊。” “校长你别笑话我了。”路明非说。 “我是在羡慕你啊,明非,你听不出来么?” 昂热打开了音乐播放器,节奏舒缓的爵士乐在船舱中播放,倒是有几分爷爷载着孙儿孙女出门旅游的感觉,当然,如果船速没像在f4方程式赛车现场就更像了。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青春,我刚进剑桥,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吸引漂亮女孩的注意力,梅涅克是我的师兄,我和师兄经常一起在晚上喝酒,我就向他讨教,怎么才能和他一样受女孩们的欢迎。” “校长你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帅吧,怎么会没有女孩喜欢。”路明非逐渐适应了车速,坐正了腰,从座位的缝隙看向前排。 楚子航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认真地翻看“气垫船操作手册”,似乎外面的一切都干扰不了他。 而昂热,他满头银发,脸上遍布着皱纹,从这个角度看,路明非才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活了一个世纪还多。 以往他站在台上讲话,都是昂首挺胸,精神抖擞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他还在壮年,正是最能打的年纪。 但实际上,他已经是131岁的高龄,和他同一代的屠龙者,几乎都死绝了,唯独他留下来成为了传奇。 “我那个时候是个从乡下出来的野孩子啊...”昂热回忆了百年前的时光:“那个时候,能在剑桥读书的女孩,要么是名门小姐,要么是富家千金,而我,我的裤子上打着补丁,皮鞋是地摊货,连一顶像样的帽子都没有,哪个漂亮女孩能看的上我呢?” “校长也有这么衰的时候啊。” “那个时候我可不觉得自己衰,我只觉得那些女孩都不长眼,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们哭着求我,让我和她们在一起。” “那后来你做到了么?有没有让她们一边哭,一边求你和她们在一起?” “当然,梅涅克带我去剑桥郡最有出名的裁缝店定制了礼服,又亲手帮我做了发型,打上发胶,我还偷偷用了他的香水。我们两个一起去参加了晚会,社交舞环节,我邀请的每一个女孩,都不敢和我对视,只敢偷偷看我,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们怕和我的眼神对上,心就被偷走了。” “这话听起来好臭屁。” “想当花花公子,就得装出一副臭屁的样子。”昂热笑笑。 “真是为校长年轻的时候祸害的姑娘感到伤心。”路明非也开玩笑道。 “我经常也会想起她们,去年去英国出差,也没忘了给她们送花。” “送花是指...” “是去她们的墓地送花,我常回剑桥去,一个人走在校园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穿着t恤和运动鞋,可惜现在的剑桥学子,他们不再讨论诗歌、宗教和艺术了,只是一心钻研如何去伦敦金融城里找份工作。 我留恋的那些,我倾慕的那些穿着漂亮的白绸长裙和牛津式白底高跟鞋的女生们,我们曾经在树荫下讨论雪莱诗篇的李树,都变成了历史,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游荡在人间的百年孤魂,你能懂那种感觉么?你熟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你站在你原来站着的地方,却格格不入。” 路明非忽然觉得昂热的背影异常寂寥,他开着狂飙的气垫船,踩死了加速阀,像是在追逐着那些早已逝去的,浮光中的幻影。 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了,他生命的意义,好像就是这些缥缈的幻影。 是这些不存在的东西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么? 路明非没问出口,但他大概懂了为什么校长会是一个如此坚定的屠龙者。 如果有人毁掉了他的一切,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复仇。 ------题外话------ 感谢“拔刀挽落樱sa”打赏的1500点币,“閃失己”,“蔡吟小姐姐的小迷弟”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883650.html 第三百八十六章 补给站 绘梨衣竖起两根食指,分别代表数字一。 她表情认真地用左手食指碰了碰路明非竖起的右手食指,两个一相碰,变成了二。 接下来该轮到路明非了,他用一碰了绘梨衣的二,于是变成了三。 他们在玩一种打发时间的小游戏,游戏规则非常简单,谁的两只手先加到八,谁就获胜。 路明非在小学的时候,经常在课间休息时间,和同学玩这种小游戏。 虽说这种玩法对小学生来略显幼稚,但对路明非和绘梨衣刚刚好。 开个玩笑,他们玩这种小游戏,主要还是因为气垫船里太无聊了。 这里没有网络,没法去网上冲浪或者看动漫。 为了避免这次行动暴露,昂热连gps定位都没装,全凭记忆在导航。 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在无边无际的雪原里乘坐气垫船,就变成了一件非常折磨的事情。 不过好在路明非身边有绘梨衣,昂热和楚子航也是很耐得住寂寞的人。 他们已经在气垫船内马不停蹄地前进了一天一夜,路明非和绘梨衣在船舱内依偎着睡了一觉,等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开船的人从昂热换成了楚子航。 相比昂热激进的船技,楚子航算得上是个保守派,但也没有保守到哪里去,对于普通人,依然属于飙车党。 右手支撑在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睡着的昂热忽然睁开了眼,问道:“我睡了多久?” “五个小时,校长。”楚子航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他们在10月18日的中午出发,如今是10月19日的下午5点23分。 本该是照着晚霞的傍晚,但北西伯利亚的天已经黯淡下来了。 “应该快到补给站了。”昂热看了一眼燃料计数表。 食物和水倒还足够,他们携带的是压缩饼干和瓶装的矿泉水,足够四个人一个星期的消耗量。 关键是燃料,油箱里的燃料不足五分之一,虽然还剩下一桶备用的油,但这不足以支撑他们抵达大裂谷。 “减速吧,我们今晚要在补给站休息一晚,再往前就是真正的人类禁地了。”昂热打开了船窗,一股冷空气席卷进来。 他探出了头,眺望远方的山脚。 夜空下一片白茫茫,星星点点的木板房停在山脚下,厚厚的白雪覆盖在房顶之上。 那些小小的木屋内亮起了温暖的火光,在这黑暗之中,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气垫船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一个把围巾缠到鼻子上,帽耳耷拉在耳朵边的俄罗斯男人,手拎提灯,踏着雪慢步走来。 他手里还握着半瓶伏特加,鼻子红醺醺的,像是喝醉了酒。 昂热隔着车窗,用俄语和男人聊天。 他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那男人哈哈大笑。 等男人笑完了,他递过去一叠钞票,男人一口喝完了伏特加,扔掉空酒瓶,把那叠钞票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的口袋,用力地拍了拍。 感受着金钱带来的厚重感,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跟着他走吧,他会带我们去加油。”昂热说。 楚子航点头,跟随着男人,把气垫船停在了屋子的后面。 男人走进了屋内,带着另外两个提油桶的男人给气垫船加油。 四人下了船,分配到两个房间,每个房间里有两张铺着白布的床。 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火,嗡嗡响的发电机搁在屋外,为电灯供电。 晚饭是每人一份烤鹿肉外加抹了黄油的大列巴,他们还分到了一碗蔬菜汤、一罐黄桃罐头和一个不太新鲜的橘子。 在俄罗斯这种不适合发展种植业的地方,蔬菜和水果的价位比肉类要高很多。 更何况还是在这种远离市区的郊外补给站,正常情况下,能有一罐水果罐头就很不错了。 似乎是因为昂热出手阔绰,这些热情好客的俄罗斯人也拿出了珍藏的水果。 路明非好不容易才咬动了切好片的餐前面包,它真的很硬,而且干,吃了一口后,路明非默默把面包泡在蔬菜汤里,等软一些之后再吃。 鹿肉的味道,说不上多美味,膻味和腥气没去除干净,但肉质嫩滑多汁,比干硬能拿来当榔头的面包好吃的多,相比路明非这一天进食的压缩饼干,那更是难得的让人食欲大动。 而且路明非的上一餐是在早晨,压缩饼干加水太管饱,导致他中午也没吃东西。 要知道最好的调味料,就是饥饿,对一个饥饿的人来说,鱼翅和鲍鱼,都不如管饱的面包来的好使。 他把餐盘里的食物舔的干干净净,喝完了蔬菜汤,撬开黄桃罐头,美滋滋地享受,那颗橘子意外的甜美多汁。 俄罗斯人的食物说不上多精致,但热量相当足够,这一顿每个人都吃的饱饱的。 在这种冰天雪地里生存,一定要保证自己有充足的体力,否则只是走路,陷入雪中的脚也会让你变得疲惫不堪。 饭后,最开始领着气垫船的男人送来了两瓶伏特加。 别小看了这两瓶酒,这在俄罗斯可是硬通货。 这个国家嗜酒如命,有一句话是,在俄罗斯你如果不跟别人喝酒,就跟在美国对别人竖中指一样。 他们的每个超市里都会有好几面墙摆满了伏特加、白兰地、威士忌、红酒,但酒在这个国家并不便宜,一瓶最便宜的五湖牌伏特加,售价也要200卢布/500ml。 政府对酒收取极高的消费税,331卢布/升,也就是说哪怕一升酒的成本是30卢布,它在超市上架后,售价也不会低于331卢布。 因为酒的售价太高,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选用其它的酒精制品代替。 比如浴液,防冻液,古龙水,须后乳,窗户清洁剂,汽车防冻液,玫瑰水,甚至是医用胶水。 特别是浴液,它是一种药用的酊剂,是一种不经过蒸馏和去掉萃取液而得到的一种植物药剂。 它含有高浓度酒精,很多人购买它就是为了拿来喝,你可以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从药店走出来,拿着刚买的浴液往嘴里灌。 一瓶有牌子的伏特加,那在俄罗斯是中产阶级才消受的起的酒,穷人们都只喝酒精制品。 而男人专程送给昂热两瓶伏特加,看的出来他非常喜欢这个出手阔绰的老男人。 昂热笑笑,拎着酒和男人走到屋外去了。 在这样一成不变的白色雪原里,好像就在世界的尽头,能遇上一个有趣的男人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吃饱喝足后,在屋檐下,望着被壁炉的明亮火焰染上颜色的冰柱,一边抽烟,一边喝酒,和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吹吹牛,倒也不错。 三个年轻人就留在屋内,路明非在抽屉找到了一副旧扑克牌,反正时间还早,没到睡觉时间,他们干脆就在餐桌上打起了斗地主。 屋外,能听见男人豪爽的笑声,昂热用流利的俄语和男人对话。 天上渐渐飘起了雪花,鹅绒般的雪花纷飞,落到窗边,被火光照成了暖黄色,好像一块块精美的玉石。 屋内的绘梨衣紧紧握着手里的牌,似乎还在分析场上的局势。 路明非问:“师兄,你们怎么过来的?” “我和校长用伪造的护照坐了班机。”楚子航说。 “恺撒师兄还是没回卡塞尔么?” “没有,学生会正在考虑要不要选一个新的主席,但是没人敢承担这份责任,因为恺撒还没宣布退位。” “夏弥怎么样了?还适应学院的生活么?” “她...嗯...很有干劲...帮了我们很多忙。”楚子航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很有干劲么...”路明非想到了某只在牌桌上输的很惨的龙王。 那家伙入学之前就鉴定为a级了,学生会和狮心会都对她抛出了橄榄枝,她当仁不让就选了狮心会。 学生会的人问她为什么要选狮心会而不是我们,她说她和楚子航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个单独在国外的女孩子,当然还是去有熟人地方会比较安全,不然她长的这么好看,人又单纯,很容易被骗的。 她入会那天,是狮心会庆祝自由一日胜利的party,新入会的新生们一起在狮心会的旗帜下拍纪念照,狮心会的干部们与他们一起合照。 路明非尤其记得苏茜学姐看夏弥的眼神,好像带着杀气。 这就是修罗场啊,也只有楚子航这种冷面修罗才能扛得住修罗场。 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路明非倒是觉得苏茜更适合楚子航,毕竟夏弥是条龙,还是个大楚子航几千甚至上万岁的龙王。 夏弥不过是想玩弄楚子航的心而已,那是个坏女人,苏茜才是一心一意想对楚子航好的好女人。 其实苏茜学姐也蛮好的啊,腰细腿长黑长直,会做饭,能顾家。 战场上她是顶尖的狙击手,在家里就是小鸟依人为你做好饭热好水的羞涩厨娘,她只对你一个人脸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在遇见绘梨衣之前,这就是路明非的理想型。 不过仔细想想,所谓的理想型好像都是扯淡,当你真正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是短发你也喜欢,她是长发你也喜欢,她爱笑,她不爱笑,你都喜欢。 今天她穿小裙子像是仙女,明天她换上了休闲服,绑上马尾也好飒爽。 理想型只是你没遇见她之前的一个幻想,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她是什么样子,你的理想型就是什么样子。 不过师兄应该不懂这些吧,毕竟他好像没谈过恋爱,又不像他一样领了结婚证。 果然,情字难解啊。 路明非摇了摇头,用对二接上了绘梨衣出的对八。 楚子航摆摆手示意路明非继续出牌。 路明非一个王炸,加三带一出完了手牌。 绘梨衣一脸沮丧,这把她是地主,出牌之前她想了好久,可惜还是输了。 路明非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小脸,但她还是不太开心,张开双臂要抱抱。 路明非虽然觉得被师兄看着有些羞耻,但转念一想,他和绘梨衣是合法夫妻,况且师兄对这方面就像是个木头一样,比起羞耻感,还是老婆开心更重要,于是他也就大方地抱住了绘梨衣。 楚子航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默默洗牌。 他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三十五分。 天黑透了,屋外只有风雪的声音,校长和那个男人似乎去别的地方喝酒了,对面的那间屋子里,传来了激昂的合唱声。 他想自己也差不多该回房休息了。 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明早还要早起,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他把叠好的扑克牌装回了盒子。 “这...好吧,那师兄,晚安。”路明非挥手。 “晚安,师兄。”路明非怀里的绘梨衣也挥手道别。 “晚安。”楚子航拉开门走了出去,打开了隔壁另一间房的灯。 简单地洗漱过后,他关上了灯,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 不知怎的,合上眼,他就会想起夏弥的脸。 那七天,因为铁路工人罢工,他和夏弥在芝加哥的酒店同住一间房。 夏弥拉着他出门,要他陪着一起去逛游乐园。 楚子航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在这个时间给夏弥做入学辅导。 他做好了功课,在摩天轮上给夏弥普及龙类的知识,可夏弥突然把游乐园的海报卷成棍,敲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问夏弥这是在干什么,夏弥说,我这是在给你做治疗,你不是经常梦见一个想不起脸的女孩么,相信我,今晚上,你的精神病就会好起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咬着小虎牙,恶狠狠地挥舞手中被楚子航脑门撞得焉气的海报卷。 也许那一下真的管用,他之后几乎就把那女孩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但一个月过去,最近,他又梦到了那个女孩,这次他看清了脸,那分明就是穿着各种衣服的夏弥。 他怀疑这是因为他暴血太多次,导致了记忆出现问题了。 暴血毕竟是禁忌之术,使用次数多了,本就会身体造成影响。 一定是这样吧,不然他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夏弥,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这么多年来,她经常出现在你身边一样...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11008215727873”打赏的200点币,“北绘艺”,“yhy路明非”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893550.html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大裂谷 天空是灰暗且阴沉的。 穿着一身严严实实冬装的男人,手持雪铲,在木屋边搭上人字梯,爬上了倾斜的房顶。 他蹬着长筒胶靴,使劲挥舞生了锈的铁铲,把屋顶上的雪铲到地面去。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一片雪花虽然轻如鸿毛,但千千万万朵雪花堆积起来,就会有把屋顶压塌的风险,所以必须及时铲雪。 昂热清早又在补给站购买了一些保质期极长的压缩食物,外加四桶备用的油。 储物仓剩余的空间只能装下两桶油,剩下两桶的不得不放进气垫船的船舱。 路明非和绘梨衣上船的时候,略微斜着身子,给油箱让出位置来。 虽说这样坐着不太舒服,但没办法,再往前,就要进入人类的未开发地段了。 那里没有温暖的补给站让你喝上一碗热腾腾的汤,有的,只有看不到尽头的白色原野。 所谓寸草不生,与世隔绝,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地方。 普通人如果不做好充足的准备,踏足这片冻土就是送死。 楚子航清点完物资,确定没有缺斤少两后,上船坐在了副驾驶。 昂热拉动点火阀,瘪着的黑色气垫逐渐鼓胀,支撑着船体浮起来,两台螺旋桨轰隆隆地响,吹出的气流搅动地上的雪。 他背对着挥手,和屋顶上的男人告别,没有太多的留恋,气垫船在雪地上疾驰,很快便远离了补给站。 屋顶上戴着冬帽的俄罗斯男人,立着雪铲,眺望气垫船远去的方向,直到那银色的船身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才又拿起雪铲,铲起雪来。 人生就是这样,萍水相逢之后,也许永远不会再见面。 但等到他下一次和别人喝酒的时候,他会说,他遇见了一个有趣的老头,相当能喝。 ... 气垫船奔驰在广袤的雪原上,世界荒芜寂寥。 他们穿越连绵起伏的白色山丘,穿越巨大的形山谷,然后还是连绵起伏的白色山丘和形山谷。好像这里就是世界尽头了,一切将会循环,永无止尽地循环。 寒风逐渐刮了起来,夹杂着冰花和雪。 昂热时常会踩下刹车,用军用望远镜,眺望远方的地形,似乎是在认路。 路明非知道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那个藏在冰天雪地之中尼伯龙根,他的爸妈就在那里... 有多少年没和他们见过了? 12岁那年,路明非被寄托爸妈寄托给婶婶和叔叔,如今他已经满19岁,加上苇名的两年,算21岁,这样算下来,他和爸爸妈妈有九年没见过了,几乎是他生命一半的时间。 他心中有些忐忑。 爸爸妈妈...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了? 自己还能一眼就认出他们吗? 小学放学,他总是能在校门口一眼就找到来接自己的爸爸或者妈妈,朝着他们飞奔过去,可现在呢? 爸爸还是留着短发,戴着黑框眼镜么? 妈妈是不是还烫着大波浪的卷发,穿着最时髦的潮服,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他像是害怕自己忘了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从怀里又拿出那张合照,看了一眼。 绘梨衣凑了过来,指着路麟城喊“爸爸”,指着乔薇尼喊“妈妈”。 她知道路麟城和乔薇尼是谁,就是他们让路明非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昂热收起了望远镜,看了一眼燃料表。 “燃料不够了,我们得停下来加燃料。”他将气垫船停在一处凸起的丘陵脚下。 “我去吧。”路明非下船,帮忙把脚下踩着的油桶带下去。 船舱里备用的油桶,这是最后一桶了,储物仓里还有两桶,倒是不担心燃料耗费殆尽。 冰刀般的寒风切割到脸上,周围真是冷极了,冷空气把一切都冻结了,远处大片的冷杉和落叶松林都被冻成了冰雕。 好在背后的气垫船还是温暖的,它没有熄火,以免再启动时还要预热,水蒸气弥漫在路明非的身边形成一个温暖的气罩。 楚子航也下了船,准备取一些食物和水。 路明非往燃料箱里灌油,楚子航打开储物仓,用塑料袋,装着四瓶矿泉水和一打压缩饼干。 “路明非...你对爸妈有什么印象么?”楚子航问。 “我妈妈和师兄的妈妈不太一样啦。”路明非想了想说:“她的性格...嗯...比较强硬吧,我小学的时候,要是作业没做完她就不让我吃饭。” “至于我的爸爸...他就是黑脸红脸里的红脸,负责帮我说好话,不过通常来讲,我们两个是拗不过妈妈的,家里还是妈妈说的算。” “听起来他们都很爱你,虽然方式不太一样。”楚子航的声音透过寒风。 “我是他们生的,他们不爱我爱谁?”路明非笑笑:“师兄的妈妈也很爱师兄啊,我看你每次出门,苏阿姨都要过来亲亲你的额头。” “妈妈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楚子航说。 “不管你多大,你都是她的孩子啊,你可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路明非耸耸肩:“师兄做这一行不会害怕么?怕有一天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 “会啊。”楚子航的声音很低:“所以每次回家,我都很珍惜。”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对奥丁复仇?”路明非抬起头,注视着楚子航的侧脸。、 楚子航摇了摇头:“我逃过一次,不会再逃第二次了。” 路明非轻叹一口气。 这个男人为了复仇付出了太多,他的身体因为无节制的暴血,已经处于危险边缘。 要是路明非提前知道昂热会叫上楚子航,一定会让校长换一个人选。 的确,有师兄在,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任何事交给他,你都会觉得很可靠,但这种可靠是他拼了命换来的。 他沉默寡言,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了完成目标,付出了多少。 一旦你知道了他的辛苦,就会不由得心疼起他来。 ... 加好了油,换楚子航开车,天色黑了下来。 风雪越刮越大,挡住了视线,刮雪器卖力地把挡在驾驶座窗前的雪扫开,但下一秒又被前仆后继的雪花填满了。 他们只能靠着罗盘定位,昂热皱着眉头,拿着纸笔画线,气垫船时走时停,因为他要下船考察周围的地形,确定他们没有走错路。 到了深夜,绘梨衣躺在路明非的大腿上睡去了,身上盖着路明非的棉衣。 路明非也靠在扶手边打盹,虽然船上有些颠簸,但这并不影响他休息。 好歹是在一个温暖能挡风的船内,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他都睡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夜漫漫,当路明非再次睁开眼时,气垫船在一条巨大的冰裂谷前停下了,狂暴的风卷着雪花冲过冰裂谷,发出妖魔嘶吼般的怪声。 裂谷边修建有一座加油站,但像是废弃的,水泥的墙上布满了裂痕,脱落的墙皮里露出年代久远的红砖,生锈的器械七零八落。 “我们到了。”戴着挡风护目镜的昂热,指着加油站,“今晚先在这里休息,明天再想办法和尼伯龙根内部联系。” “这儿有地方休息么?”路明非声音喊的很大,这样才能压过风声。 “地下有休息室。”昂热说:“先进去吧,进去再说。” 楚子航点点头,将气垫船停在了加油站的棚顶下,用遮雨布盖住,布的四角各压上沉重的砖块。 路明非背起了楔丸和不死斩,扶着绘梨衣下船。 昂热从储物仓拿出四把收缩铲,分配给路明非、楚子航和绘梨衣。 “这个加油站是1992年修建的,最近几年才停用,只作为临时的休息站使用。” “休息室就在地下,被雪覆盖和冰层覆盖了,挖开这地方,我们今晚就能睡个好觉。” 昂热用铲子戳了戳地面。 “在雪层和冰层下面么...” 路明非看了看绘梨衣。 “校长,或许可以让绘梨衣来。” “你是说‘审判’?”昂热皱眉:“你确定她能控制好力度,只挖开冰层,而不是不是把休息站炸塌?” “我问问。”路明非用日语翻译给绘梨衣听。 绘梨衣拍拍胸脯,说:“交给我吧。” “校长,绘梨衣说她可以。” “那就试试吧,不过,如果她失败了,我们今晚就只能挤在气垫船里,没有温暖的床榻,也不能洗个热水澡。” “放心吧,校长,绘梨衣和以前不一样了。”路明非打着包票。 话说到这儿,昂热也就不再阻拦。 这个曾经在他眼里极度危险的女孩,在和路明非的婚礼时,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不知道路明非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住了她的危险血脉。 昂热在婚礼上见到她时,就没再从她身上感觉到那种如芒刺背的气息。 昂热当时以为,是她的血统被削弱了,才会变得像是一个普通女孩。 但当绘梨衣的红发飞舞,眼底绽放金光之时,昂热才知道他错了。 上杉绘梨衣作为“皇”的血统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更加凝练,昂热的血统甚至有忍不住与之共鸣的冲动,因为不唤醒龙类的血统,他连呼吸都会有略微的迟缓。 他感觉到了,当那双黄金瞳暴露在他眼前时,他深刻地感觉到了。 他和上杉绘梨衣的血统,不在一个级别,他的时间零,不会对她起效。 “皇”的血统本就突破了临界血限,处于混血种的顶端,在“皇”之上...是什么?龙王么? 昂热深深地看了一眼路明非。 他沉默地看着绘梨衣将手掌贴在雪地之上。 雪花温柔地融化了,和冰层一起变成了水。 带拉环的地下室入口暴露在四人面前。 路明非上前,使劲拉开了铁门,漆黑的入口下寂静无声,楚子航用手电照下去,那是一架向下的铁梯在反射光束。 四人钻进了地下室,狂啸的风声从耳边消失了,周围变得安静下来,虽然这里还是很冷,但比外面零下五十度的低温要好的多。 昂热点燃了煤灯,火光照亮了地下室的空间,这里设施完备,空间广阔。 十几张床陈列成两排,床单和棉被叠成了豆腐块,盖在遮灰的透明塑料布之下,角落里有一个能洗澡的盥洗室,还有一间微型厨房,烧火用的是煤气罐。 在煤气罐旁边还摆着一台货架,那里放着的桶装的泡面和火腿肠,还有一些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当然,酒也是少不了的,几十瓶伏特加放在架台的最上层。 路明非看了看日期,都是去年才生产的,到今天不到12个月,没到保质期。 “尼伯龙根在那条大裂谷的深处,我们至少还要走两个小时才能到。”昂热打燃了厨房的火,楚子航爬铁梯上去,装了两大锅的雪。 铁锅放在火焰之上,冰冷的雪逐渐融化了,变成了水,再然后咕噜咕噜冒着泡,沸腾起来。 他们早就吃压缩饼干吃的想吐了,这玩意虽然管饱,味道也还勉强,但嚼多了就索然无味。 于是热水倒入了四桶加肠的泡面,路明非加了两根肠。 他们围坐在烧蜂窝煤的烤炉边,一边烤火,一边吃泡面。 除绘梨衣外,三个男人各自开了一瓶酒。 绘梨衣不喝酒,就只吃水果罐头。 “路明非,你用什么办法,让上杉绘梨衣脱离了血统危机?”昂热问。 路明非挠挠头,自然不能说他是在青铜与火之王的帮助下,找到了大地与山之王,然后和耶梦加得做了交易,让她的哥哥芬里尔给绘梨衣换了血。 这种话说出来,连他都觉得自己铁定得是龙族奸细没跑了。 “校长,等这事结束之后我再告诉你吧,这中间的因果关系...实在是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路明非无奈只能使用拖字大诀。 昂热见他为难的模样,也没多问,换了个话题。 “马上就要见到你的双亲了,有什么感想?” “我在想,明天见到他们的时候,是要先和他们拥抱,还是先打招呼。”路明非说。 “先拥抱吧,每年补充物资之前,乔薇尼都会写好一年份的信,再由我转递给你,她收到你寄来的信也会很开心,她很想你,应该很想和你拥抱。” /62/62643/18907408.html 第三百八十八章 封印 这个区域已经看不到任何植物了,天茫茫地茫茫,惨白的一片。 周围的风声就像鬼哭,尖利刺耳。 气垫船在大裂谷里穿行,矗立的冰冻墙壁立在两侧,如同与天相接,倾盆的雪迎面砸下。 路明非透过挡风玻璃向着地平线尽头眺望,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是白色的,如果不是冰裂谷,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这里就像是世界的尽头,一片虚无。 真是一个很适合用来做监狱的地方,犯人关在这里,你都不用担心他跑出去,因为越狱的下场只会是冻成冰雕。 即使犯人越狱之前偷走了一套防寒服,也只有两个方向可以跑路。 跑出去了很快就能把他抓回来,在白茫茫的雪原里,除非他全身上下都盖在雪堆,否则就如同黑暗里的一簇火星那般显眼。 把一个身份不明,连昆古尼尔都杀不死的小男孩关在这里,实在是太合适了。 路明非心想秘党对路鸣泽的照顾还真是到位,普通vip哪里能有这个地位,只有至尊黑钻,才能享受到这种私人定制的服务。 这种风格倒是满适合路鸣泽那个臭屁的家伙。 “再有半小时,我们应该就到了。”昂热看了一眼腕表。 他们从加油站出发有一小时二十五分钟,深入大裂谷之内。 暴风雪从夜晚刮起的时候,就没再停过,反而有愈发变大的趋势,好在有气垫船挡风,不至于暴露在风暴之下。 他操纵着气垫船与风的方向对抗,忽然,气垫船猛地震动一下,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如同失控的汽车般朝冰裂谷侧滑而去。 昂热第一时间踩下了减速阀,但这没什么卵用,气垫船的减速系统,效果本就很弱。 它没有汽车那样圆形的轮胎,可以通过对轮胎的制动减速,也没法像海面上的轮船那样抛下沉重的锚减速。 急刹对于气垫船来说是很难做到的,想要让它停下来,只能通过长距离的滑行。 所以他们乘坐的气垫船不可避免地朝着冰裂谷撞去。 路明非条件反射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绘梨衣。 哐当一声巨响,气垫船的金属外壳撞出了一个很大的凹陷,冰裂谷之上,簌簌的雪花掉落下来,盖在了船壁顶。 前座的安全气囊鼓起来,为昂热和楚子航做了缓冲。 但挡风玻璃仍然冰裂开了,出现一条长且宽的裂痕。 昂热开船的速度太快,导致这次撞击的损伤力度也很大。 “开快车就是会得报应的啊,校长。”路明非缓缓坐起身。 他和绘梨衣系好了安全带,所以在冲击发生之时,没受到什么伤害。 昂热晃了晃头,解除了安全气囊。 “有人受伤么?”他使劲拉了拉门把手,但他这边的门似乎坏掉了,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拉开。 “我没事,校长。”楚子航表示自己毫发无损,就是衣服被安全带扯的有点乱。 “先下去吧。”昂热皱着眉,看向身后。 虽说视野范围很浅,船速很快,但以他的反应力,竟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挡在了路前面,这让他提起了警惕性。 四人下了车,回过头去看气垫船撞上了什么。 走近了他们才发现,那是两根金属的扁棍子,向后弯曲了一个弧度。 它原本是被埋在雪地里的,所以昂热才没反应过来,而后他们又把气垫船斜抬起来,看见了黑色充气垫上破开的两条长条形的划痕,正好和金属扁棍的尺寸对应。 “这是什么?”路明非想把这两根铁棍子从雪地里拔出来,可当他戴着手套的手握住金属扁棍时才发现,它们比自己想象的要沉重的多,这次尝试竟然没能成功,两根铁棍子纹丝不动。 路明非不服气,往手掌呼了两口气,蹲下马步,深呼吸,吃出了吃奶的力气。 可一番努力后,竟然是他的脚陷入了雪里。 没办法,他只能作罢,这玩意像是长在雪地里的,再扯下去,结果不会是雪橇被拉起来,而是他一点点把自己埋进雪里。 楚子航蹲下身,仔细观察。 两根扁平的金属棍高度一只,长宽乃至材质也无差别,前端和背对着弯曲的面,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而另一面则没有。 这说明有一面经常被使用,和某种东西摩擦。 再结合路明非先前没办法它们扯出来的,还有这里雪地的环境。 他觉得他猜到这玩意是什么了。 “这是雪橇,一整架雪橇被埋在了雪地里,而且不是那种两人坐的雪橇,它被埋在雪地里的体积应该很大。”楚子航说。 “雪橇?”路明非也蹲下来看,这么一讲,那弯曲的扁平结构,的确很像是雪橇用来滑动的两根扁棍。 “尼伯龙根内部的交通工具就是雪橇,但是...他们使用的应该是普遍两人座的雪橇。” 昂热警觉起来。 “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 “是那个组织!”路明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们,那个至今都没有露面,只有蛛丝马迹的组织。 迄今为止,许多重大的事件都被证明和他们有关。 是他们策划了“夏之哀悼”,将封印着龙王的棺椁运送到大洋彼岸,让秘党最有权力最有实力的领袖死在1900年的卡塞尔庄园。 也是他们在幕后建立了“黑天鹅港”,调动了军方的权限将年轻的赫尔佐格送去北极,又在赫尔佐格培育胚胎的技术成熟时,派出了“邦达列夫”,用了一连串的“巧合”,将这个男人送到日本,开始准备白王的复苏。 甚至连“格兰陵冰海事件”的背后也有他们的影子,那个最初在猎人网站发布消息的,名为“太子”的id,那家伙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卡塞尔的人过去。 况且被昆古尼尔封印的小男孩,出现在秘党的视野之前,就生活在黑天鹅港里。 如果说他们清楚小男孩的动向,知晓他的身份,也就不难解释他们的足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恐怕是的,没人比他们更了解龙类,因为他们的掌权者就是龙类,他们清楚那个小男孩的身份。”昂热面色沉重地点头。 “这架雪橇被丢弃在这里很久了,至少有几个月,在暴风雪季节之前就被遗弃在这里。”楚子航说:“否则不会被埋的这么深。” “可是...校长不是说,那个尼伯龙根的边界是暴风雪,只会在西伯利亚的暴风雪季节才会开启么,他们那么早来有什么用?对着雪地干瞪眼?” “或许他们有别的办法打开尼伯龙根。”昂热打开了气垫船的储物仓:“总之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了,那边很可能出现了什么变故,所以路明非你才会失去和那个小男孩的联系,接下来的路,就用步行吧,要时刻小心。” 他打开了武器箱和弹药箱,取了一把伯莱塔92f型步枪,腰间别上两颗温压手雷弹。 楚子航背上了那把m4a1步枪,手握村雨。 绘梨衣不需要装备就很有破坏力了,至于路明非的武器,不死斩和楔丸都在他的背后,有它们,这天下哪里他都可以去得。 ... 四个人都裹上了新式的防寒服,这是气垫船上备着的,防寒且不影响行动,再穿上底部带深槽的雪地靴,手脸上都抹上厚厚的油膏,戴上风镜,他们遗弃了气垫船,出发了。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的手,跟在昂热和楚子航的后面。 越往前走,风暴就越大,每走一步,脚都会陷入雪中,运气不好还会踩进雪坑。 气垫船用半小时能抵达的路程,对于步行者来说,至少得花上两三倍的时间。 好在四人的体力都和体质都足够支撑这次不算远的跋涉。 “如果那真的是那个组织来过的痕迹,那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路明非大吼。 在风声中,他必须喊的很大声,声音才能传递出去。 “也许是对昆古尼尔感兴趣,也许是对那个小男孩感兴趣。”昂热大喊回应:“他们是几个月前来的,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没能进入尼伯龙根了,如果他们侵入了尼伯龙根内部,要么是用武力抢走他们想要的东西,要么是被我们的守卫力量给击败,总之一定会有人流血。” “那我爸妈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不要太担心,路麟城和乔薇尼都是s级,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守的住!” “校长!没办法通知学院么!”楚子航冒着风声喊道:“执行部和俄罗斯政府应该能在几小时内派出坦克连和战斗机支援!” “校董会里有奸细,事实上,我最近发现俄罗斯政府也有一些问题,所以我才秘密地开展这次行动,如果那些人真的来过这里,那这个坐标发出的通讯一定会被他们拦截,这反倒会打草惊蛇。” “不行,我们得赶紧过去看看!” 路明非心中担心尼伯龙根遭受到那个不明组织的袭击,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 “校长!顺着这条路走,就能抵达尼伯龙根内部是么?” 他不想再慢吞吞地走了。 他要用忍者的步伐前进,那是一种宛如武侠世界中轻功的步伐,即使在雪地中,他放开全力,速度也不会比他们乘坐的气垫船慢上多少,他还能背上一个人,也就是说能有两个人飞速前进。 至于背谁,不用迟疑,肯定是绘梨衣,四个人里,破坏力最强悍的就是绘梨衣,她等同于一个人造龙王。 “你们先走吧。” 昂热也知道路明非心系路麟城和和乔薇尼,那毕竟是他的爸妈,在他十二岁之前一直陪在他身边,婴儿时期帮他换纸尿布洗屁屁,幼儿时期抱着他哄睡。 那是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如果他们遇到了危险,路明非最有理由去救场。 “顺着冰裂谷往前吧,这里只有一条路,我和楚子航会尽快赶过来!” 路明非点点头,半蹲下身,示意绘梨衣上来。 接着他轻盈地跳跃起来,脚步轻如鸿毛,每一步能跳起两三米高,落下来时,脚却不会陷入雪地里,很快他们就消失在昂热和楚子航的视野里。 “我们也走吧。”昂热和楚子航继续前进。 前面越来越宽敞了,冰裂谷的缝隙越来越大,相对的风暴也越来越大。 两人眼底绽放金色的光芒,黄金瞳开启,龙血的燃烧让他们的身子暖和起来。 肌肉被灌注了强大的力量,他们也在冰原上奔跑。 但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色,忽然怔住了,连昂热都感觉到背后传来刀锋般的冷意。 那台撞上冰层的气垫船,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凹陷的银色外壳,证明它就是前不久撞毁的那一台。 他们一直在往前跑,却回到了原点。 唯独路明非和绘梨衣穿越了尼伯龙根边界。 在冰裂谷顶层,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拿着热成像仪注视着愣住的昂热和楚子航,淡金色的头发飞舞。 暴风雪阻隔了视线,他们即便抬头,也只能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像是浓雾般充斥了整个世界,但热成像仪却很清晰地在黑暗中找出了昂热和楚子航的人形。 “报告,目标已于10月21日9点32分进入‘最终圣所’。” “撤回吧,38号,最后的封印已经完成,计划要开始了。” 耳机里传来了严肃且没有感情的声音。 那人取下了面罩,隔着暴风雪看了一眼裂谷之下。 如果昂热和楚子航看见这张脸,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她长的和已经随摩尼亚赫号一起失踪的零一模一样。 只是他们从未听说过零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 但假如零听到了“38号”,就会想起她还叫“雷娜塔”的日子,那个时候她生活在黑天鹅港里,护士和博士很少叫她们的名字,只会用“号码”区分她们,一共38个孩子,她是最小的38号。 霍尔金娜、安东尼、谢尔盖...还有一个没有名字的“零号”。 她生活在那里,每天都需要被抽血、注射药物,配合做各种研究。 她的毛发、她的细胞、她的血液乃至骨头,都在黑天鹅港被人研究殆尽了。 ... /62/62643/18917355.html 第三百八十九章 母子相见 走在前面的路明非忽然脚步站住了,看着自己的脚下。 雪地上有模糊的雪橇痕,如此狂暴的风雪天,说明那架雪橇刚刚经过不久。 有人在附近。 路明非放下了绘梨衣,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绘梨衣噤声。 绘梨衣点点头,紧贴在他的身边。 他拔出了楔丸,冰冷的刀锋映照侧脸。 两人顺着雪橇痕慢步前进,可暴风雪越来越大了,狂啸的风卷起了纷飞的雪,雪花盖在地面上,雪橇痕一点点消失。 路明非拉住了继续往前的绘梨衣。 他听到了脚步声,有力而健壮,密集且急促,这不是人的脚步声,像是马,但雪地不是马的栖息地。 脚步声停下了,风雪那头,模模糊糊有动物的影子,大概有两米多高,从外形看像是驯鹿。 路明非心想这应该就是他们在追踪的雪橇车,但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他想先确认对方的身份,可“砰”的几声枪响,对方先一步开了枪! 子弹顺着枪膛射出,毫秒之间就穿越了风暴。 路明非提刀立挡,金属的弹头和楔丸的刀锋碰撞,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绘梨衣伸出右手,掌心对准那边,眼眸里带着杀意。 “不要下杀手!”路明非大喊一声。 绘梨衣点点头,领域随之释放。 风声从耳边消失了,狂躁的暴风雪以她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半径十几米的真空地带,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路明非终于看清了谁在开枪, 那是一架雪橇车,一人手持缰绳,另一人手持波波沙冲锋枪,他们戴着面罩,穿着制式的军绿色防寒服,就是波波沙冲锋枪瞄准了路明非。 四头驯鹿发出不安的喘息声,鹿蹄不安分地在雪地上踏响,但似乎它们受过很专业的训练,不至于惊慌失措地逃跑。 但雪橇车上的两人因为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愣住了,下一秒,那人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就从中间崩解,枪械的零件像是垮掉的积木一般掉落。 当他们反应过来之时,路明非已然站在了雪橇车的后座,楔丸冰冷的刀锋横架在一人的脖子上。 “不要乱动。”路明非冷冷地说。 那人点点头,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另一人也照做了,那个红发的女孩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威亚感,他的双腿止不住打颤。 绘梨衣走到了驯鹿身边,驯鹿们顺从地低下头颅,任由她抚摸头部。 “我问,你们答。”路明非取下了他挟持的那个人的面罩。 那是一张俄罗斯男人的脸,金发蓝眼,略微有些胡渣,岁数大概介于30与40之间。 男人眼里看不到软弱,似乎是做好了什么也不说然后赴死的决心。 知道路明非取出了自己的校徽,那是一枚银色的徽章,半萎世界树的刻痕里灌注了铜。 “认识它么?” 俄罗斯男人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大喊:“大哥,误会啊!误会!我们也是卡塞尔的!” 他说话的口音是正宗的普通话。 虽然一个俄罗斯男人操着流利的中文很古怪,但如果他毕业于卡塞尔就不让人奇怪了,那是个全中文教学的学院,管你是俄罗斯人还是非洲人,去哪里待了四年,都能练就一口正宗普通话。 ... 雪橇车在雪地上前进,进入这里就没有暴风雪了,但仍然没有太阳,天色昏暗,气温也在零度以下。 “所以你们是尼伯龙根里的守卫人员?”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雪橇车后座,前面的两个俄罗斯男人握着缰绳控制方向。 “是的,先生,我叫安东,他是谢尔盖。” 先前对路明非开枪的人就是安东,另一个就是谢尔盖。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年四月份,我们遭受到了身份不明的袭击,我们都没有想到在那个时间会有人闯进来,根据经验,这里和外界是完全隔绝的,每年只会在10月到来年的1月开启,最多只有十几天的时间,通常在那段时间,我们才会加强警备。” 安东说:“入侵者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共有38个人,每一个都是混血种,组织纪律都很高,我们大概有一半的区域被攻陷了,好在有路麟城委员长和乔薇尼委员,在他们的突袭下,我们很艰难地把这伙人击退,逼出了尼伯龙根,然后我们就开始加强戒备,每天都会有两人成组的人在边界附近巡逻。” “路麟城和乔薇尼是我的爸妈。”路明非听到了爸妈的名字,听起来爸妈似乎没出事,他扬起了眉,松了口气,问道:“既然遭受了袭击,你们为什么不向学院求援呢?” “我们也想啊。”安东长叹一口气:“可是那伙人进来的时候,尼伯龙根的边界实际上并没有打开,我们没法对外发出信号,后来边界倒是打开了,但信号被屏蔽,这说明那些人还在附近,随时有可能进攻,我们只能缩在尼伯龙根里,等待着学院的支援。” “还好我们等到了,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安东语气轻快。 “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我们只有4个人来了。”路明非说。 ... 白茫茫的世界里,立着一栋又一栋的苏式建筑。 楼群围绕着中间的庭园,庭园里铺着大块的水泥地砖,但留出了空隙种植高大的云杉,它们只有顶部的一截长枝杈和树叶,人在下面看就只有一根根的天然立柱,而仰望则是悬浮在空中的浓密森林。 持枪的人守在楼群前,远远看到了驯鹿和雪橇车,铜铃声由远而近,驼鹿摇头晃脑地奔跑。 “安东和谢尔盖?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雪橇车上载着其他人!” 说罢,他们齐齐用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雪橇车。 他们不认识后座的一男一女,在遭受过袭击的情况下,自然要保证警惕性。 然而远远的,安东就在大喊:“伙计们,别开枪!去叫路委员长和乔薇尼委员出来,雪橇车上载着的人是他们的儿子!” 这话听起来莫名其妙,但如果真是路委员长和乔薇尼委员的儿子,那他们一定能分辨出来。 于是有人跑进了楼层内。 雪橇车停在了守卫之前,路明非和绘梨衣从车上下来等候。 路明非望向庭院内,这地方的结构和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太像了。 赫鲁晓夫楼,外加种着云杉的庭院,就连布局也像是他和爸爸妈妈在老家住的那个小社区,来到这里让他有一种熟悉感和亲切感。 那些窗户外还飘起了炊烟,似乎是在做饭,有种久违的烟火味道。 绘梨衣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打理自己的仪表。 马上就要见路明非的爸妈了,她想留下一个好的初印象。 “这地方为什么会建成这个样子?”路明非帮着绘梨衣整理头发和衣服,轻轻吹气,吹掉暗红色的头发上和肩头上落下一些细雪。 “这些建筑是后来才修建的,我们的主要根据地在地下。”安东从驯鹿脖子上绑着的储物袋里取出一饼草料,喂给驯鹿。 “就像是卡塞尔的冰窖?那种地下空间?” “差不多,我们在地下的设施和建筑,要比地面上丰富很多。” “这样么?”路明非点头。 校长曾经给他讲过过这个尼伯龙根诞生的故事。 秘党用昆古尼尔,在中俄边境捕捉了那个小男孩,为此还牺牲了一位拥有“言灵·莱茵”的混血种。 昆古尼尔在以往的使用记录里从未失过手,杀死过许多的龙类,但唯独在小男孩身上失效了。 昆古尼尔杀不死他,只是让他陷入了无法行动的沉睡状态。 于是秘党只能找个地方把小男孩看管起来,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他们在极北的西伯利亚,修建看管所,将小男孩封印在这里。 在这种极寒地区,建筑物修建在地下,可以躲避暴风雪,的确是个很合理的选择。 原本封印很正常地维持下去,乔薇尼和路麟城那个时候也没来这里看管,而是在中国抚养路明非。 虽然偶尔他们要去国外执行一些屠龙任务,但总的来说,还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在儿子的身边。 被昆古尼尔封印的小男孩正在一天天失去生机,但意外在路明非12岁那年发生了,封印所周围掀起了持续十几天的暴风雪,秘党无法和内部的看管人员联系上。 这很可能代表昆古尼尔和小男孩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于是秘党不得不组织起队伍进行探索。 乔薇尼和路麟城作为全世界不超过二十位的s级,被征召来参加这次任务。 后续就是发现封印所被卷入了一个新生成的尼伯龙根内,而只有乔薇尼和路麟城能穿越尼伯龙根的边界,所以他们两人被指派镇守小男孩,以确保小男孩被昆古尼尔杀死之前,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路明非从小学毕业之后,就没见过自己的爸妈了。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那栋楼,站直了腰,借着绘梨衣的小镜子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没整理好的地方。 楼的门口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色的大褂衣,长发束成在身后,发梢微卷。 她踏着急促的步子从楼梯上下来,站在了门口,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路明非相望。 她愣在那里,手放在门把手上,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是她的儿子。 路明非忽然有想哭的冲动,那是他的妈妈,乔薇尼,是活生生的妈妈,不是照片里定格的图片。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妈妈眼角多了皱纹,但还是风风火火的架势。 他高高地举起手挥舞,这是时隔7年,不,是9年的再会。 乔薇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舒出一口气。 她走了过来,走到了路明非的身前,手臂揽住路明非的脖子,用力把他搂到怀里。 路明非也拥抱她,闻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感受着她的温暖。 很多年前,在路明非不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在他还不会自己擦屁股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喊“妈妈”。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依赖的人。 对小孩子来说,“妈妈”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只要哭着喊妈妈,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了,她会帮你擦屁股,会把你搂在怀里哄睡,会带你去吃好吃的,会帮你换尿了床的床单。 她毫无保留地爱着你,你永远都会记得这份爱。 “儿子,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乔薇尼必须稍微仰起头才能正视路明非。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明非长比她还高了,记忆里,那还是一个总是哭鼻子,挂着两条鼻涕的邋遢小男孩,只到她的膝盖位置,她轻轻松松就能把路明非抱起来。 “我和校长一起来的。”路明非挠挠头。 “看样子,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啊...”乔薇尼叹了一口气:“外面成什么样子了?龙族开始和人类打仗了么?” “还没,但也差不多了。”路明非拉过了绘梨衣:“对了,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上杉绘梨衣。” “老婆!”乔薇尼这才注意到路明非身边的漂亮女孩。 “妈妈,你好,我是上杉绘梨衣。”绘梨衣鞠了一躬,这句话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说的很流利。 “你多大了,哪里来的老婆!”乔薇尼叉腰质问。 “今年七月过的19岁生日,我们是在3月份领的证,4月份办的婚礼。”路明非说。 “啊?你们在说什么鬼话???”乔薇尼眉头紧缩。 她是路明非的妈妈,比其他人都清楚小时候的路明非是个什么德行。 那可是个被偷吃一口冰淇淋,就会哭上一整天的孩子。 胆小,怕黑,喜欢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她一度认为将来需要她用邻里之间的人际关系来帮助路明非解决女朋友问题。 怎么也想不到,再见面的时候,儿子竟然带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孩,说这是他老婆,还背着她这个妈妈领了证,办了婚礼。 这是在恶作剧吧? “爸呢?”路明非四处看:“我给你们一起讲讲外面发生了什么吧,顺便你们介绍一下儿媳妇。” “他...”提到路麟城,乔薇尼叹了一口气:“我带你们去见他吧,他最近有点忙,这个点应该还在办公室。” 路明非点点头。 细雪裹挟着风吹过,他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呼唤他。 “狼よ...狼よ...” 那声音稚嫩,像是小孩子的声音,他猛地转头,那幽灵般的声音却消失了。 “怎么了,儿子?”乔薇尼疑惑的问他。 “妈,绘梨衣,你们都没听见么?”路明非问。 “听见什么?”乔薇尼看路明非的身后,那里只有白茫茫的雪。 “sakura?”绘梨衣也在他的眼前挥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那声音。 /62/62643/18917356.html 第三百九十章 一家团聚 乔薇尼带领路明非和绘梨衣穿越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窗户,窗外传来尖锐的风声。 “是么,昂热那个老混蛋也来了。”乔薇尼说:“但愿他们也能遇上巡逻队吧,这个尼伯龙根的蛮大的,如果不乘坐雪橇车,只靠步行,短时间内他们很难抵达这里,而且还会有迷路的风险。” “校长和楚子航师兄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路明非相信这个组合。 “我不担心昂热,只希望他别把我们的人误伤到。”乔薇尼大大咧咧地笑笑:“不过真没想到楚天骄也有一个儿子,他离开学院后我就再没听过他的消息了,倒是很想见见他的儿子。” “老妈你认识楚天骄?” “当年学院里就我们三个是s级,不是老妈给你吹,他还追求过我呢,只是我没同意,我觉得他跳舞跳的太骚了,肯定不安分不老实,所以我拒绝了他。” “老爸跳舞就不骚么?” “他?他根本不会跳舞,那个时候他带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就是个纯粹的书呆子,我还挺意外他会追我的,不过后来......” 乔薇尼叹了一口气,没说下去了。 她在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下,摸摸路明非的脑袋:“我们先进去吧,你老爸就在里面,他这些年也挺关心你的,你也别怪他,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你的爸妈。” 路明非不明白为什么老妈要叹气,但门已经被推开了。 这是一间包豪斯风格的办公室,简约、实用、没有太多的装饰,半面墙都被屏幕占据,大大小小的屏幕,显示着路明非读不懂的数据和图形。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男人埋头在文件堆里写写画画,他不断地报出各种参数,想来正在构建某个数学模型,而他的助理计算员,一个穿着白衬衫和一步裙的年轻女人则坐在键盘前,帮他做录入和建模。 从进入这间办公室开始,乔薇尼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双手抱胸,话也不说坐到了沙发上,翘上了二郎腿。 她侧头看着窗外,似乎很不愿意和男人的视线对上。 路明非认出了坐在纸堆中间的那个男人,那就是他的老爸路麟城。 听门响,男人抬起头来伸长了脖子,视线越过高高低低的纸堆,和路明非相对。 花白的头发,厚厚的胶框眼镜,眼角添了不少皱纹,但仍是清隽儒雅的。 只是他下巴上有一圈胡渣没刮,头发也乱糟糟的。 记忆里路明非的老爸也是这样不修边幅,但那个时候的老爸没有现在的这种久居高位的威严感,也不会有一个年轻貌美腰肢盈盈一握的女秘书帮他处理工作。 话说那真的是助理么?为什么交流数据的时候脸要贴的那么近? 难怪老妈不愿意提起老爸,进来之后还要黑着脸。 恐怕这对夫妻的感情已经破裂了,现在乔薇尼和路麟城两个人各过各的,大概只有在提到路明非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 “娜塔莎,你先出去吧。”路麟城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挥挥手,示意那位名叫娜塔莎的女秘书离开。 女秘书顺从地点头,踏着高跟鞋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纤细的腰肢扭啊扭,黑框眼镜挂在挺拔的鼻梁上多了一份知性的美,可那双大长腿上裹着黑丝,哪里像个正经人,要是不说,路明非还以为这是哪个岛国片拍摄场出来的女演员。 随着女秘书的离场,路明非的视线和路麟城接触了几秒,心情复杂。 见到老妈的时候他还很高兴,因为这么多年过去,老妈还是老妈。 可是...老爸好像不是老爸了。 他使唤着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指不定在这间办公室里玩的多花。 老妈说,当年追她的人里,她最想不到的人就是路麟城,后面没说完的话,路明非能猜到了。 真没想到那个看着老实的书呆子也会有一天变成花花公子! “先坐吧,薇尼,明非,还有这位...绘梨衣小姐,听说你是我宝贝儿子的老婆,没想到我的儿子都结婚了,还真是令人意外。”路麟城起身在办公室里转悠,找出了酒杯和低度数的红酒,给三人倒上。 绘梨衣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但在接过酒杯的时候,还是礼貌地介绍了自己,喊了一声爸爸。 但路明非接过酒杯的时候,只是敷衍地喊了一声老爸,低头喝闷酒。 能和爸妈重逢,他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毕竟他12岁以前的童年,都有爸妈陪伴着,他还记得爸爸和他一起买来了风铃草,种在阳台。 父子俩利用周末时间烧了好些个歪歪扭扭的陶盆,几周的浇水施肥后,风铃草竟然真的发芽了。 那年夏天路明非觉得特别骄傲,因为他家的窗台上开满了紫色的风铃草,逢人便说。 他是真想不通,那个要把偶尔出国的补贴攒下来,准备给儿子买房,知道老婆烧饭不好吃但不敢说,所以要以加餐的名义带半只酱鸭回来的男人,怎么会变的这么陌生。 但他也仅仅悲伤那么一小会,人是善变的,七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就算是小学玩的最好的朋友,过去七年不见,你也会忘记他的名字和长相。 穿着开档裤的时候,如果有人愿意和你一起在泥坑里打滚,你会觉得这个人是你最好的朋友,可长大了,如果他还是满身稀泥地穿着开裆裤坐在地上,要来拉着你一起去打滚,你只会觉得他有病。 七年没见,再聚在一起无话可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这个人是他的老爸啊... 虽然他能在道理上接受现实,但还是会觉得悲哀。 路麟城把最后一杯酒推到乔薇尼面前的独脚桌上,但乔薇尼不做声,看都不看一眼。 路麟城另外开了一瓶伏特加,抬了一张凳子坐在路明非对面,默默地喝酒。 绘梨衣看了看这状况,抿了抿嘴,乔薇尼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也不要做,把舞台留给这对父子, 路明非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沉默片刻后问:“老爸,有冰的伏特加吗。” 他就是想在胃里里弄点酒精,也许这样,在心里骂老爸的时候,就能更轻松一些。 他真想指着路麟城的鼻子使劲骂一顿,可他也清楚,感情这种事情,外人是做不了主的。 还是说正事吧,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毕。 “你要的冰伏特加。”路麟城打开冰柜,取出一瓶伏特加递给路明非。 “这里的情况我大概从校长和老妈那里了解到了,我想去看看那个被昆古尼尔封印的小男孩。”路明非拧开了酒瓶,喝了一口。 “可以。”路麟城点头:“我会向委员会提出申请,申请通过后,我会带你去。” “现在不能去么?” “既然你听昂热说过这里发生的事情,那就该知道那个男孩有多特殊,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他所在的区域一直被封闭着,任何人,如果没得到许可,就进入那个空间,都会被攻击,放心吧,不会太久,最快明天我就能带你去看他。” “这样么...”路明非能理解这种做法,“还有一件事,跟我一起来的人,还有昂热校长和一个叫楚子航的执行部专员。” “我知道,我已经派出巡逻队去找他们了,如果他们出现在边界附近,很快就能带他们回来。”路麟城喷出一口酒气,缓缓说:“说说外面的事情吧,我想薇尼和我一样,都很好奇,你入学卡塞尔之后发生了什么。” “这些事情说起来就很长了。” 路明非看了一眼绘梨衣,又看了看老妈,心想这间办公室的人都是他的家人,没必要隐瞒。 他在心中酝酿,从哪里开始讲好呢? 先讲他在日本认识绘梨衣顺带杀掉了白王,还是讲他在丽晶大酒店参加卡塞尔学院的面试,而后在学院里杀了青铜与火之王。 是要讲加工过的版本,还是真的毫无隐瞒,把老唐、康斯坦丁还有大地与山之王的故事也一起倾诉出来。 如果听故事的人只有老妈,他想他不会这么犹豫,肯定会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可看了看让人陌生的老爸,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方才在雪地听到的呼唤声,那个幽灵般的呼唤声,称呼他“狼”,那是很久没有人提到过的称呼。 会是幻听么? 他不知道,但那声呼唤只有他听到了,之后什么也没发生,也没再有过异常,纵使他心中有所怀疑,也找不到地方调查。 要不然就从那个故事开始讲起吧,那个在苇名发生的故事... 正好解释一下,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至于后面的故事,他考虑过后,还是选择隐瞒一部分。 他包养了一群龙王,这件事听起来还是太惊世骇俗了,要坦白,也得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坦白。 最好能提前通知老唐他们和秘党这方,让两边都做好心理准备再见一面详谈。 “就从09年的五月开始讲起吧。”路明非做好了决定,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那天是五一劳动节,你们也知道,我寄宿在叔叔家。” “你住在那里有六年吧。”乔薇尼心疼地摸了摸路明非的脑袋,作为母亲,她肯定是不想离开儿子的,奈何事发突然。 “12岁那年的暑假,我被你们送到叔叔家,所以准确来说,那一天离六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参加了卡塞尔的面试?”路麟城问。 “不,那个时间还在面试之前。”路明非摇摇头,从身后取出了楔丸,放在双腿之上。 “我要说的这个故事,你们也许不太相信,但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这把刀名叫楔丸,就是我从那里得到的。” 乔薇尼抽出了楔丸,一寸的刀锋出鞘,刀风凌厉,“是把好刀,你从哪里找到它的?” “楔丸是一个人送给我的。”路明非珍惜地抚摸楔丸的刀鞘:“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一天我用堂弟的电脑玩星际,连输了好几盘,然后忽然,我就穿越了,穿越到一个潮湿阴暗的地下水道里...” 路明非开始回忆自己来到苇名的第一天。 “我开始还以为我在做梦,但如果那是梦,未免太真实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地下水道里爬了出去,结果遇见了持枪佩刀的士兵,他们见到我就砍,我跑不过他们,就被砍死了,刀和枪贯穿我胸膛的痛感,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路明非抚摸着胸口,那真的很痛,他的肺和心脏被长枪捅穿了,整个人喘不过气来,想象一下有个人踢球的时候不小心地踹到了你的肚子上,就是那种窒息的感觉,同时还伴随着生锈的刀割肉的痛感,鲜血从伤口里流出去,你的体温慢慢流逝,你明白了,那就是死亡。 路明非第一次死,只有无边的恐惧,吓的大哭。 今天之前,这些故事他只给绘梨衣讲过,两个人夜晚睡觉之前聊天,他有时候就会讲一些苇名的故事给绘梨衣听,当做睡前哄睡故事。 绘梨衣对他说的话一向深信不疑,他觉得就算他说太阳是绕着地球转的,绘梨衣也会信,就算有人反驳她,她也不会听。 因为她的世界里,路明非一定是对的,她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但这话落在乔薇尼和路麟城耳朵里,就让他们不得不提出疑问了。 路麟城紧皱着眉,注视着路明非双腿之上的楔丸,低声问:“你的意思是这把刀是你穿越带回来的?” “儿子...你是不是,冻出毛病了?”乔薇尼迟疑一下问:“要不然妈先带你去休息,给你煮一锅鸡汤喝?” 路明非摇摇头:“妈,我没病,我状态很好,如果你们觉得我在胡扯,我们可以去做一些测试,我会给你们证明,我在那个世界获得的几种能力,还有我习得的秘技。” “那就去试试吧。”路麟城站起了身:“你在那里学到了那些东西?” “忍杀,弹反,垫步,还有一些刀的招式,例如龙闪,一字斩什么的。” /62/62643/18923459.html 第三百九十一章 虚与实 “真是...难以相信...” 路麟城在训练场里发出如是的感叹。 这是一间完全封闭的训练场,四壁是合金锻造的铁墙,明亮的白色灯光照亮了中心的擂台。 墙边上挂着各式的武器,有诸如ak-47,m-16的枪械,也有双节棍、唐刀一类的冷兵器。 路麟城手中握着一把沉重的阔刀,只觉得虎口发麻。 他用这把刀攻击了路明非10分钟,可路明非始终站在原位,连脚都不曾移动过。 他的每一击都被路明非“弹反”了,那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日本刀竟然能和他手中这把重量超过二十斤的武器对抗。 每当阔刀的刀刃和那把日本刀的刀锋相接之时,都会有打铁一般的火花爆裂。 而在某一次弹反之后,路麟城忽然就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四肢僵硬不能动,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有一秒多。 在生死决斗中,这一秒足够要了他的命。 哪怕路明非没有进攻,他也切身实地地体会到路明非的实力,并且感受到了两人的差距。 “现在,你们相信我说的话了么?”路明非风轻云淡地收起了刀,看起来他在老爸的进攻之下,完全感受不到压力。 “你的变化很大,你所说的几种能力和秘技,似乎也是真实存在的。”路麟城点点头:“虽然那些事情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既然是我儿子告诉我的,我也只能相信了。” “明非...”乔薇尼关心地拿来干毛巾给路明非擦汗:“你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她真是不敢想,什么样的苦难和折磨,才能把她那个笨笨的傻儿子,磨炼成今天的样子。 路明非一笑了之:“还好啦,反正死不了,死了也会复活。” “真是个奇特的世界。”路麟城放下了手中的刀:“如果有机会,真想看看你所说的不死人是什么样的生物。” “说是不死人,其实还是会死的啦。” 路明非掂量一下背后的不死斩,坐在了长椅上。 路麟城拧开了一瓶水喝了几口,他的体力消耗要比路明非大很多,手掌还在微微发麻。 “然后呢,你从那个世界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乔薇尼拉着绘梨衣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 “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坐在那台笔记本电脑前面,好像那两年都是虚假的。”路明非缓缓说:“但是楔丸陪我一起回来了。” “你唯独只带回了这把刀?”路麟城问。 “是的,我在那个世界的左手本来替换成了忍义手,但回来之后,我的左手还是完好无损,唯独只有锲丸背在我的背后。”路明非点头。 “伤势全部恢复,学到的技巧和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也一并带了回来,但身外之物,只带回了一把刀?这中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路麟城低头沉思。 “也许是因为楔丸是一个人送给我的。”路明非说。 “虽然我很感兴趣,但这些故事以后有机会再深究吧,毕竟那些事情和我们的世界无关。”路麟城抬起头:“说说这一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吧,去年昂热写信告诉我们,你杀掉了青铜与火之王,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慢慢给你们讲吧。”路明非做了一个深呼吸,从古德里安教授对他的面试开始,到白王的落幕,洛基的逃窜,再到他和绘梨衣的婚礼。 他细致地为爸妈讲述这一年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除了自己包养龙王的事情以外,他几乎没有隐瞒,连路鸣泽的存在还有副校长对他身份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乔薇尼听完了故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的儿子竟然成了救世主,还成了校董,甚至很有可能和龙族至尊黑王有着不浅的关系。 路明非还描述了他以刘秀视角做的一个梦。 难不成她儿子是光武帝转世? 可当年她生路明非的时候,也没见什么紫气东来,天动异像啊,这也太抽象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但各种说辞积累在心头,她也只是拍了拍路明非的脑袋。 毕竟这是她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路麟城沉默了良久,消化路明非在短时间内输出的庞大信息量。 “我必须和委员会的人进行商讨了。”他站起了身,低声道:“薇尼,明非和绘梨衣小姐就交给你了,我去召开委员会,希望巡逻队顺利找到了昂热,这段时间,我们必须加强收容所的戒备,你们暂时就不要外出了。” 说罢,没等乔薇尼答应,他就匆匆跑出了训练室。 路明非望着远去的老爸,轻声叹一口气。 乔薇尼拍拍他的肩膀,揉了揉他的脑袋:“肚子饿了没有,老妈去给你们做顿饭吃。” ... 乔薇尼领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回到了地面之上。 她跑去一间温室棚内,抓了一只人工养殖的珍珠鸡,拧着鸡翅膀就上了楼。 这玩意在收容所里似乎挺珍贵的,专门有人负责看守和喂养。 他们走进一栋赫鲁晓夫楼,乔薇尼摸索着腰间的钥匙,拧开了门。 这是一间小套间,两室一厅,带有厨房和独卫。 “妈,你和爸吵架了么?”路明非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不算吵架,只是我看不惯他那个女秘书,从法律角度上来讲,我们还是夫妻,毕竟这边没有民政局。” 乔薇尼拿着菜刀,割断了鸡脖子,扔在阳台放血。 “想吃什么口味的烧鸡?红烧还是清炖?我们家绘梨衣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乔薇尼从橱柜里翻找出香料,那半截葱不太新鲜了,蒜瓣剥了皮倒是还滑嫩。 “吃炖**,绘梨衣的口味比较清淡。”路明非坐在了沙发上,看向了房间内。 绘梨衣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大概是看出来了他的心情不太好,拉着他的手,在脸上蹭蹭。 路明非摸摸她的头,说:“绘梨衣肚子饿不饿。” “想吃蛋炒饭。”绘梨衣说。 “妈,绘梨衣说她想吃蛋炒饭。”路明非对着厨房里忙活的老妈喊道。 “知道了,这就给你们做。” 厨房里传来爆油的声音,乔薇尼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忙上忙下。 不久后,三盘冒着热气的蛋炒饭端了上来,配着一盘榨菜和炒土豆丝。 “这里就这条件,晚饭我们再吃炖鸡。” 乔薇尼也坐在了沙发上。 “谢谢阿姨。”绘梨衣轻声说。 “还叫阿姨呢。”乔薇尼笑笑。 “绘梨衣,我们结了婚,我妈妈就是你妈妈了。”路明非说。 “谢谢妈妈。”绘梨衣又说了一声。 “这才对嘛。”乔薇尼夹了一些土豆丝到绘梨衣盘子里,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 两人之间,似乎不存在那种普遍存在的儿媳矛盾,这让路明非松了口气。 路明非拿起勺子,一口一口舀蛋炒饭吃。 心想,如果以后能就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至少妈妈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妈妈。 ... “又回到这里了,校长。”楚子航看着那艘撞毁的气垫船,这是他第五次看到气垫船的残骸。 “不让我们进去么?”昂热停下了脚步,他的冬帽和肩上都覆盖了白雪。 暴风雪依旧在狂卷,白色的寒风席卷了整片大地,风声像是在鬼哭狼嚎,他能感觉到风向在不断变化,像是以一个中心旋转。 事实上,这就是一个旋风,旋风的中心正是那个尼伯龙根。 大裂谷里只有一条路,按理说他和楚子航不断往前走,就能穿越边界,进入尼伯龙根,可他们却在原地遛弯,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我们没有遇见路明非和绘梨衣,他们是进去了么?”楚子航抬头看天,天色开始变暗了,再过不久,夜晚就会来临,可见度会进一步下降。 纵使他和昂热是混血种,在暴风雪中来回走了五六个小时,也开始感到疲惫了。 “恐怕是的,尼伯龙根是在真实空间的基础上修改出来的虚构空间,只要穿越界面,就能进入这个空间,但似乎...我和你都被它拒绝了。” “尼伯龙根还会拒绝人么?” “对于这种龙族制造出来的空间,我也没有多少了解,整个秘党对尼伯龙根都所知甚少,我们不知道它是怎么运作的。”昂热看了一眼腕表,又抬头看一眼昏暗的天色:“不能再耗下去了,我们得想办法联系上其他人,偏偏只有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这两个人被尼伯龙根接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校长...”楚子航眉头紧缩:“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路明非和绘梨衣进入尼伯龙根后,边界就关闭了,所以我们才不能进去。” “你是说...”昂热猛然一惊。 “几个月前,那些身份不明的人来过这里。”楚子航接着记忆,把气垫船作为参照物,站在了雪地之上。 “言灵·君焰!” 君焰的高温领域释放,被局限在楚子航周身一米内。 极度的高温压缩在这个半径一米的圆里,像是一个小型的太阳, 楚子航脚下的雪融化了,君焰的赤红色火焰发出耀眼的光,照射到冰壁之上,那些冻结了百年的冰壁一点点往下滴水。 那架被埋在雪地之下的雪橇车,因为融化的雪,重见天日。 它斜立在半融化的雪水混合物里,下半部分完全烧毁了,楚子航和昂热这才看见,车座上挂着几具焦黑的尸体。 在最下层,是四头驯鹿的尸体,它们每一个都有两米高,虽然因为极北之地年均温度在零下四十以下,尸体没有腐败,但仍然能看出来这些驯鹿死了很久。 它们尸体已经脱水,眼睑和口唇呈皮革化,口唇变为褐黄色,眼睛呈半睁开状态,眼球干瘪塌陷。 四具尸体堆叠在一起,像是四个水泥袋,而雪橇车就斜搭在这四头驯鹿之上,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座雪橇车被雪埋之后,还会有两个突起,冒出来,刮断了雪橇车。 昂热皱眉,脱下了上衣和裤子,布满伤痕的背部和精炼的肌肉暴露在刀割的寒风之中。 在零下七十度的温度,他纵深一跃,跳入了楚子航融化出来的雪水池,只穿着一条黑色紧身裤。 他深潜入最底层,在那些焦黑的尸体上翻找,然后又游到驯鹿身边,扯下了它们的项圈。 被水打湿的灰白色头发,从水面里钻出来,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岸上,爬上了雪层,在楚子航身边烤干了身上的水,重新船上了防寒服。 楚子航取消了君焰,维持高危言灵会极快地消耗使用者的体力。 像是源稚生,以他皇的体质,仅仅维持“王权”几分钟,就会脱力。 君焰的言灵序列不如王权,消耗没那么大,但楚子航也不是“皇”。 原本他和昂热在雪地里跋涉,就消耗了一部分体力,加上持续性地使用君焰,他已经感觉到非常疲惫了。 但看清昂热扔上来的东西,他还是为之一震。 那是一枚银色的徽章,刻着半萎的世界树,而那环驯鹿项圈的铃铛上,也有一枚同样的徽记。 “该死!”昂热眼里带着冰冷的杀气:“他们是执行部的专员,从尼伯龙根里逃出来的,他们一定是从敌人手里抢到了这架雪橇车,拉车的驯鹿是他们自己训练的驯鹿,车头的方向对准了大裂谷外的休息站,他们想要去那里,用紧急联络器给学院发信号,但在半路被拦截了。” “那些人,杀死了我们的专员,就把尸体和残骸随便地扔在地上,连痕迹都不处理,他们打定主意,学院不可能发现这件事。” 昂热的脸冷像是要杀人。 楚子航沉默地捡起了徽章,银质的徽章上还有焦黑的炭,上面印有指印,徽章的主人,死前还握着它。 “校长,尼伯龙根内被攻破了,路明非和绘梨衣遭受埋伏和袭击的概率很大。” “什么手段能成功埋伏一个杀死白王的人?这不过是一把锁。”昂热冷冷地说:“我们该回去了,楚子航,相信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能处理好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也要处理好我们的事情。” “卡塞尔,恐怕已经乱套了。” 7017k /62/62643/18923460.html 第三百九十二章 窗外的呼唤声(4.4k) 路麟城依然没有在晚饭的餐桌上出席,他作为委员长,似乎有很多繁忙的事务,连抽空和自己儿子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乔薇尼端着炖好的鸡汤上了桌,晚餐是四菜一汤,比午饭要丰盛很多。 窗外的天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玻璃上蒙上一层雪花,寒风依然在呼啸,但待在有一桌热菜的房间,却格外温馨。 “妈,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路明非接过乔薇尼为他盛的热汤,冒着热气的碗飘着一只鸡腿,一共两只鸡腿,一只在路明非碗里,一只在绘梨衣碗里。 路明非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在他的印象里,妈妈是个厨艺不佳的女人,虽然不至于有楚子航妈妈那么离谱,连开关火都会出意外,但做的饭菜绝对称不上好吃,最多只是“吃不死人”这个级别。 他记得有一次,妈妈也是要做炖鸡,可鸡汤上桌的时候,还能清晰地看着鸡皮上挂着几根乌黑的羽毛。 而如今的乔薇尼已经能做出鸡汤的鲜味,珍珠鸡的鸡毛也去的很干净。 这七年来,她的厨艺有所长进,越来越有朝家庭主妇进化的势头。 如果能带她回去,路明非也能跟着学几手厨艺。 再说,他和绘梨衣的家很大,还有很多空房间,乔薇尼住进来也不会挤。 相比这个鸟不生蛋、除了雪还是雪的地方,当然是带花园的独栋别墅住起来更舒坦,没事还能在院子里搭起烤架,开个烤肉party。 他是真的挺想带妈妈回去的,一方面是他很想念妈妈,另一方面,他觉得妈妈在这种地方待了七年也待够了,该回去享受享受。 至于老爸,他有穿黑丝的小秘书,就让他一个人去一边凉快吧。 路明非期待地抬头,等着乔薇尼的回应。 但乔薇尼只是白了路明非一眼,淡淡道:“你都结婚了,还会想妈妈?新婚的夫妻不该巴不得过两人世界么?谁爱和管事多的老妈住一块?” “我和绘梨衣结婚已经快有半年了。”路明非更正说辞:“我们是3月份领的证,4月30日办的婚礼,今天都是10月了。” “是么?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们在度蜜月。”乔薇尼瞟了一眼路明非身旁的绘梨衣。 这个五官精致的像是洋娃娃的女孩,连吃饭也那么优雅,她用筷子扯下一块鸡腿肉,喊着“sakura吃”,要把第一口喂给路明非吃。 乔薇尼的视线移动到路明非的脸上,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路明非被看的有些害羞,但还是张开了嘴,让自己最亲爱的老婆喂。 “我儿子也长大了啊,不用妈妈喂,要别人家的女孩喂了。”乔薇尼从电饭煲里盛了一大碗米饭,连菜也不夹,狠狠干了一口。 “妈妈也吃。”说着,绘梨衣竟然把自己碗里剩下鸡腿整个夹到了乔薇尼的碗里。 “绘梨衣真懂事,要不说,我还以为绘梨衣才是我亲女儿呢。”乔薇尼笑笑,摸摸绘梨衣的头。 她从路明非讲述的故事里,知道了绘梨衣从小就没有父母,所以也尽量为这个孩子提供母爱。 绘梨衣似乎很享受她的摸头,微微笑了笑,额头有一绺翘起来的头发跟着摆动。 “老妈你要是想吃鸡腿,我碗里的这根你也拿去吧,我们在外面吃的挺好的,不缺这一顿。”路明非把碗推过去。 “我像是和儿子儿媳抢鸡腿吃的后妈么?”乔薇尼把碗推了回去。 “我是认真的,老妈,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回去吧,结婚的时候,岳父送了我和绘梨衣一间大房子,你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回去之后想打麻将就打麻将,想去逛街就去逛街。”路明非继续劝说。 乔薇尼放下了筷子,认真道:“这地方是为了收容那个男孩建立的,如果我走了,再有人袭击怎么办?那伙人闯进来的时候,要是我不在,这里说不定就被攻破了,虽然我们还不清楚那个男孩的身份,但让他落入其他人的手里,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明非,我知道你很想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但总得有人守在这里,我不希望我被调走之后,要让另一个人替我在这里工作。” “我的意思是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再接你回去。”路明非说:“那个男孩就是我说过的‘路鸣泽’,副校长推测的‘圣子’,我和校长这次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他的身份,我们是准备拔出昆古尼尔和他面对面交流的,最后的结果不管怎样,这个收容所都不需要再存在下去,等那个时候,老妈你就和我一起回家怎么样?” “等等,先不说回家的事情?你们...真的准备拔出昆古尼尔?”乔薇尼眉头紧皱。 “我们有应对措施。”路明非看了一眼搭在墙边,被白布缠住的不死斩:“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挽回的一步,他走不出这里,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能和平解决。” “这样么...”乔薇尼思索片刻后,笑着说道:“如果真的结束了,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回去吧,说实话,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我看到雪就想吐,真想换上泳装,去夏天的海边游泳啊,我都快忘了上次游泳是什么时候了。” “明年的夏天,我们一起去海边玩吧。”路明非笑笑:“到时候,我把我的朋友介绍给老妈认识。” “好呀。”乔薇尼扯下一根鸡翅膀夹到绘梨衣碗里,接着便啃起了鸡腿:“我还真想知道儿子在老妈不在的这些年里,又认识了哪些人。” ... 夜深了,乔薇尼在另一间房里睡下,那间有双人床的房间留给了路明非和绘梨衣。 据乔薇尼所说,她和路麟城刚来的时候,就睡在这间大床房,偶尔吵架了,她或者路麟城就会去那间单人房睡觉。 再到后来,他们两个就分房睡了。 这间两室一厅的套房留给了乔薇尼,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就只睡单人房。 这间大床房很久没用过了,被褥和床套有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从这里判断,乔薇尼和路麟城分房睡,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 路明非拉开百叶窗,能看到窗外有探照灯随时照射着周边的雪地,两人成组的持枪守卫,赫鲁晓夫楼群外巡逻。 这周边有很大一片土地都埋上了地雷,如果不按照标准路线前进,就会闯入地雷阵,被炸个粉碎,只有经过训练的驯鹿能找对路线,但正确的路线,都在探照灯搜寻轨迹上,如果外人劫持了驯鹿想闯进来,立刻就会被发现。 伴随着夜晚的到来,陆陆续续,有驯鹿拉着雪橇回来了。 天黑之后,在尼伯龙根边界巡逻的人就会返回聚居地。 夜晚在暴风雪中巡逻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可见度低,温度骤降,很有可能找不到回来的路,迷失在暴风雪中,那会要了你的命。 可惜的是,今天一整天,回来的巡逻队都没有带来昂热和楚子航的消息。 路明非心想昂热和楚子航这个组合,搭配上时间零和君焰,只要不是完全体的龙王,应该都威胁不到他们,倒也不是很担心。 再说他担心也没用,他不可能一个人跑去外面找校长和师兄。 在暴风雪肆虐的冰原冻土里找两个迷路的人,这种行为无疑等同于大海捞针,这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要知道,这座收容所是在1992年建立的,资历最老的收容所员工,在西伯利亚待了有十八年之久,周围的地形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老家旁边的小路一样,闭着眼睛都能遛弯,他们才是最合适的搜救人员。 所以路明非刷完牙洗完脸后,就和绘梨衣烧了一盆热水,在卧室里放松地烫脚。 中国红带印花的搪瓷盆,盆底有修补过的痕迹,很有八九十年代的风格,是乔薇尼从路明非老家带过来的洗脚盆,以前路明非就用这个洗脚盆和妈妈一起烫脚。 虽然他和绘梨衣在室内,但实在称不上暖和。 即使收容所内有暖气供应,但在室外温度零下七十的环境下,也提供不了舒适的温度。 在这样的天气下,用一盆烧开的热水烫脚,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享受。 路明非的脚踩在盆底,绘梨衣雪白小巧的脚丫子踩在他的脚背上,时不时舒展圆润可爱的脚趾头,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 等水温降到和体温差不多后,他们才倒掉洗脚水,关灯上床。 房间里,双人床贴在靠窗的墙边,绘梨衣睡在离墙近的位置,路明非在另一边护着她, 女孩在厚厚的棉被里挪了挪,紧贴着路明非的胸膛侧躺,路明非的手臂从她的脖子处伸过去搂着她。 他们就这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依偎着睡下。 “sakura的妈妈很好。”黑暗中,绘梨衣在路明非耳边轻声说。 路明非摸摸绘梨衣的鼻子:“以后妈妈和我们一起住,绘梨衣觉得好不好?” “好呀。”绘梨衣点头:“妈妈很好,我喜欢和妈妈一起住。” 她停顿一下,接着说:“sakura的爸爸不好,没和我们一起吃晚餐。” “他或许是太忙了。”路明非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路麟城的脸。 那张脸还是熟悉的样子,可人似乎不是熟悉的人了。 “很晚了,我们先睡吧。”路明非宠溺地摸摸绘梨衣的头。 “嗯。”绘梨衣点点头,撩起耳边的垂发,微微起身,在路明非唇上轻啄一口,“晚安。” “晚安。”路明非微笑,亲吻她的额头。 于是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只有身旁那个柔软的呼吸声,让人安心。 路明非合上了眼,和绘梨衣一起睡觉之后,他就没再失眠过。 绘梨衣的睡眠很好,睡着了就不会乱动,唯一的缺点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手臂难免会被压的有些发麻。 但这微不足道的缺点在老婆可爱的睡颜下完全不是问题。 他在黑暗中注视着女孩的脸,探照灯的光束从窗外掠过,即便拉上了百叶窗,也有条状的光照射到被褥上,像是会发光的斑纹。 在屋内能听见窗外的风声,撞的玻璃“哐当哐当”响。 这种声音并不让人觉得吵闹,反而像是下雨时,雨滴从屋檐的滴落声,有种静谧的氛围。 绘梨衣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路明非知道她睡着了,嘴角还带着微笑,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路明非乏了,但他想着白天听到的呼唤声,合上眼皮之后又睁开了。 床头柜边摆着那把马克洛夫手枪,楔丸和不死斩站斜搭在床边,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那把手枪能射出冰的子弹,是路明非通关“黑天鹅港”的逃脱游戏后得到的,原本是那个苏联中尉的配枪,在离开爆炸的黑天鹅港之前,中尉把那把手枪送给了他,最后他把手枪带回了现实。 零也带回了一个名叫“佐罗”的布袋熊,能召唤出她的雪橇犬朋友们。 而楔丸,是路明非通关了“苇名城”这个要塞后得到的,九郎在一开始就把楔丸送给了他。 那一天,白王复苏,上杉越、源稚生、源稚女、路明非还有寄宿在贤者之石的老唐都被拉进了白王制造的梦境。 上杉越梦到了夏洛特·陈修女,他回到了还在里昂教堂的日子,和他的妈妈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 源稚生和源稚女的梦在鹿取镇,他们在那里长大,没有遇见橘政宗和王将,平淡无趣地长大。 绘梨衣在梦里穿着婚纱,等着她没有到来的新郎。 老唐梦见康斯坦丁开了一家大餐厅,他在餐厅里大快朵颐。 而路明非,他没有做梦,只是看着真正的“狼”通关了“苇名城”,他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了“狼”是如何在几天之内结束苇名城的战斗,那才是九郎真正在等的人。 白王说,那是在第二纪元真正发生过的事情,那些都是已死之人。 白王的话可不可信暂且不论,但路明非在“苇名城”的经历和在“黑天鹅港”的经历实在是太像了,都是替代了某个人,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带回了某样东西。 而黑天鹅港,如今被证实,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收容所,就封印着当年从黑天鹅港逃出来的男孩。 这么推断下去,苇名也是真实存在的。 ...它或许真如白王所说,存在于很久很久以前,存在于“父”创造的第二纪元。 后来这个纪元又被“父”所毁灭,所以路明非才怎么也找不到和苇名有关的痕迹,因为那些或许在几百万,甚至放开一点想,在几亿年前就成为了历史,无法考证的历史。 当然白王也有可能是在骗他,毕竟白王没必要对他说真话。 原本他早把这些事情封存在心里了,可白天听到的那声呼唤,又让他反复琢磨起来。 他想着这些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敢乱动或者发出声音,怕吵醒了绘梨衣。 但就在他打算放弃,管它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的时候,他忽然又听到了呼唤声。 “狼よ、目を覚ませ...” 幽灵般稚嫩的童声,但比白天的声音还要微弱,那声音是从窗外发出来的。 没有听错,绝对没有听错。 他忽然从床上起身,拉开了百叶窗。 但那里只有卷着细雪的风冷飕飕地吹过... /62/62643/18950115.html 第三百九十三章 谜之呼唤声 绘梨衣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长长的睫毛颤抖几下,睁开了眼,她坐起了身,被褥从她的肩头滑落,粉红色的睡衣的小吊带挂在雪白的肩膀上。 “抱歉,把你吵醒了。”路明非连忙给绘梨衣带上被褥。 “没关系。”绘梨衣摇摇头,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sakura睡不着么?” “不是睡不着,绘梨衣刚才听到了么,阳台外面...” “阳台怎么了?”绘梨衣不明白为什么路明非话没说完。 路明非注视着窗外,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来了,这间套房在三楼,而他们的房间外面也并没有阳台之类的东西。 恶作剧么? 他皱着眉拉开了窗户,风卷着细雪,床单和被褥很快洒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绘梨衣好奇地裹着被褥挪过来,和他一起伸出头,仰头看向楼上。 这栋赫鲁晓夫楼一共有六层,从这里能一直看到顶楼,这个时间,还在房内的人基本上都睡了,所以没有一间房亮着灯。 所以那呼喊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路鸣泽,出来?”路明非低声喊。 冷风灌进他的睡衣领,吹拂过全身。 世界仍然在正常运转,什么都没有发生。 “sakura在玩游戏么?”绘梨衣在路明非眼前挥挥手。 “绘梨衣你没听到么?那声呼唤,就在我们窗外?”路明非觉得自己并没有出现幻听。 但绘梨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这也正常,虽说绘梨衣的听力很好,集中注意力能听到几千米外鸟儿起落的声音,但毕竟刚才她在睡觉,谁能在睡梦中听到外面的声音呢? 但今晚不把这声音的源头找到,路明非是睡不着了。 “我出去一趟,绘梨衣要去么?” 他拉上了窗户,从挂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军绿色棉袄,套在身上,想了想又背上了楔丸和不死斩。 “等我。”绘梨衣也下了床,她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于是两人换好衣服,敲响了乔薇尼的门。 敲响第三声的时候,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乔薇尼推开了门。 “怎么了,床睡不习惯么?”乔薇尼的卷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睡梦中被叫醒的她看上去精神不振。 “妈,我们楼上住有人么?”路明非认真地问。 “楼上,你问这个干嘛?他们踩地板吵到你们了?”乔薇尼使劲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些。 “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楼上的住客是谁。” “让我想想...” 乔薇尼见路明非一直追问,只得冥思苦想。 十几秒后她睁开了眼:“我记得前几年那间房是威尔在住,但因为今年我们遭受了袭击,所以威尔被调到巡逻队,去专门的宿舍了。” “那现在那里还有人住吗?” “我怎么知道,你老妈又不是宿舍大妈,每天晚上要负责查寝。”乔薇尼狐疑地看着路明非身后的刀:“你背刀干什么?别人吵着你了,也不至于拿刀吧。” 赫鲁晓夫楼的特点就是经济实惠,造起来方便,因为用料少,隔音也差,乔薇尼以前就被吵过。 但她最多最多也就是上门抗议,叫那人别吵了,绝不会提刀去敲门。 路明非这又是换好了衣服,又是背上了两把刀,全副武装的样子,像是有人灭了他满门,他今晚就要趁着夜黑风高,去杀人报仇。 这让乔薇尼精神一震,睡意都消退了。 可路明非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妈,我得上楼看看,回来再给你解释。” 路明非拔腿就跑,他怕恶作剧的那人从屋里跑了。 一时半会不好解释,解释了说不定还会被老妈拦下,不让他出门,倒不如两脚抹油,直接开溜。 “你小子给我站住!”乔薇尼顾不得形象了,穿着背心短裤就追出了门。 绘梨衣紧跟在路明非身后,眉毛挑起,大概是觉得这是在和妈妈玩游戏,笑的很开心。 楼梯里的声控灯因为脚步声亮了起来,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无人的楼梯间。 路明非停在了403号房前,使劲敲了几下门。 “路明非,你要是敢乱来!老娘打断你的腿!”乔薇尼大喊着追了上来。 这泼辣的骂声配合着鸡窝一般的发型,很有骂街泼妇的范头。 路明非一点没慌张:“老妈,你先冷静一下,我会给你解释的。” “我看你才是需要冷静的那个人!”乔薇尼揪住了路明非的耳朵。 路明非可以躲,但在妈妈龇牙咧嘴的恶狠表情下,还是服了软。 绘梨衣见状,隔在两人的中间,一双瑰色的眸子水汪汪,娇滴滴地说:“妈妈不要生气。” 乔薇尼冷哼一声,松手道:“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解释,七年不见,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老妈治不了你了?” 路明非乖乖认怂,妈妈脾气火爆他是知道的,要是不能说服他,估计回去就得吃“竹笋炒肉”。 没办法,老妈的教育比较直接,记得小时候他特别想要一件奥特曼玩具,在商城的瓷砖地上躺着哭。 妈妈确确实实买了那件奥特曼玩具,但事后拎着他的小胳膊把他拖回了家,拿着一根刚掰断的小嫩条,细细地抽他白白嫩嫩的屁股,任他鬼哭狼嚎,丝毫不心软。 理由是前天才给他买了一个新的变形金刚玩具,人不能贪得无厌,要想要新玩具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个雷欧奥特曼塑料玩具的售价是10元,所以路明非的屁股狠狠挨了10下。 就算如今的他集齐“龙王斩杀者”、“白王斩首人”,“校长接班人”等诸多称号,在妈妈面前,也不过是个孩子。 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就这一个妈妈,当年妈妈也没嫌弃他一整天哭哭啼啼,动不动就尿床,他还能嫌弃妈妈不成? “妈,你听我说,我刚才在房里听到了有人在喊我,根据我听声辨位的技巧,就是从这间房附近传出来的。”路明非解释道。 “所以呢?你为什么拿刀?”乔薇尼双手叉腰瞪了他一眼。 “因为那声音喊的不是路明非,而是我在苇名城的称呼。”路明非说:“我觉得这里很怪,有点不对劲,怕出什么事情,就带上刀了。” “你认真的?”乔薇尼眉毛拧在了一起。 “我很认真。”路明非看着乔薇尼的眼睛,眼神真诚,不躲闪。 良久,乔薇尼叹了一口气:“谁叫你是我儿子呢,全世界的人不信你老妈也得信你,但是不准用暴力闯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楼下找管理员拿备用钥匙,顺便搞清楚谁是住户,听着,我来之前,你们绝对不准乱来,知道么?” “好的,老妈。”路明非像是乖宝宝一样点头。 “你把刀交给绘梨衣,绘梨衣帮我看着他,等我回来。” “嗯嗯。”绘梨衣眨眨眼睛。 路明非无奈,只能让绘梨衣抱着楔丸和不死斩。 乔薇尼这才下楼,去最底层找管理员。 虽然嘴上说相信路明非,但她心存担忧,觉得路明非出现了幻听。 白天儿子也是对着什么也没有的雪地转身,说有人在喊他。 况且,刚才那套说辞听起来漏洞百出,儿子的表现更像是他精神病突然发作了,要去砍人。 乔薇尼下午听儿子详细讲完了苇名的故事,这孩子读小学的时候,还是个晚上要开灯才能睡得着的胆小鬼。 那时候乔薇尼陪着小路明非看完了一部林正英僵尸片,他竟然被那种跳跳僵尸给吓住了,非得开着灯睡觉。 乔薇尼劝过他好几次,试图说服他就算关了灯,也不会有僵尸从床底下钻出来,要用尖尖的牙齿咬他的脖子,吸他的血。 但路明非的倔强心理在那时候就露出了“尖尖角”,就算乔薇尼拿他最爱的夹心棒棒糖诱惑他关灯睡觉,也没能成功。 可下午和儿子儿媳妇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事,路明非说如今的他握着刀,在尸体堆里都能睡的香甜,他又不是没睡过,什么跳跳僵尸,一刀一个都不带眨眼的。 这该不会是被逼的出现幻觉,弄的精神失常了吧... 乔薇尼心疼儿子,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先顺着他走,让他认清现实,其实根本没人在喊他,就是他应激症犯了。 这里可是收容所大本营,住在这栋楼里的都是执行部资历和履历超过10年的老专员,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大晚上搞这种恶作剧,还用路明非在那个什么苇名的称呼喊他。 拜托,就连作为爸爸妈妈的乔薇尼和路麟城都是今天才知道那个称呼,其他人的情报哪能这么快?还弄个这么无聊的恶作剧。 乔薇尼带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楼底,找到了值班的楼层管理员。 “乔薇尼委员。”站岗的管理员对乔薇尼敬礼。 收容所内,等级最高的就是作为委员长的路麟城,其次是各大委员,他们都属于管理阶层。 当然这靠的不是关系,是实力和履历,执行部是个只看能力的地方,毕竟猎杀死侍和龙族的时候,他们不会因为你有个厉害的老爸老妈就放你一马。 乔薇尼作为人尽皆知的s级,在收容所内的地位是相当之高的。 “把403的备用钥匙给我,还有,查一下,现在是谁在住403。”乔薇尼说。 “是!” 管理员从腰间的一串钥匙串里取出了一把贴着“403”的钥匙,随后拿出了住户表,仔细地核对信息。 “乔委员,403号房的住户是多德·夕巴斯汀。” “多德?那个从俄罗斯分部调过来,负责看守地下的人?” “是的,他这个周值夜班,只会在白天回屋睡觉。” “我知道了,谢谢你。”乔薇尼拿过了钥匙。 她从楼梯上楼,带环的铜制钥匙在她的食指上一圈圈转动。 如果多德在上夜班,那403应该没有人才对。 所以到底是路明非幻听了,还是真的有什么幽灵在喊他? 来到四楼后,乔薇尼打开了403的门,带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走了进去。 打开昏黄的灯,进门所见的第一面墙上挂着布谷鸟时钟,表盘上显示时间已经是凌晨1点34,早就是深夜了。 这是间一室一厅的套房,房间里没什么装饰,一座沙发,一张茶几,桌上小半杯有没喝完已经冷掉的咖啡,小小的书架摆在墙角,搁着一些杂志,封面是穿着暴露的俄罗斯女郎,似乎是某种少儿不宜的写真。 靠阳台的窗户边挂着一根晾衣杆,挂着几件用烘干机烘过的内裤和大衣。 屋内寂静无声,但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好吧,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乔薇尼抱胸。 “我去卧室看一下。” 路明非走进了里屋的卧室,按照方位,这间房正好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房间顶上。 单人床上的被子凌乱,床头柜上摆着一台型号老旧的黑色随身听,办公桌上是拆开来的枪械零件,上好油后,很整齐地晾在了工作台上,似乎还没来得及组装。 这就是卧室内所有的东西了,路明非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边,还看了床底,可除了一箱装着《出包女王》、《eva》等h同人志的箱子,就没有额外的发现了。 绘梨衣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看他翻来翻去,她看到箱子里的同人志封面,还以为这是漫画书,想要去翻来看看,但被路明非阻止了。 路明非把纸箱归回原位,尽量摆出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又在403的其它地方转了一圈。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收容所内有公用食堂,403的主人似乎只在食堂吃饭,阳台很久没有清理过,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没有任何迹象表面有人在这间房里对路明非恶作剧。 “我去还钥匙。”乔薇尼锁上了403的门,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儿子,放松一点,收容所里都是自己人,你大可以放心地睡一觉,如果真的有敌人袭击了,我们也能提前收到警报声。” 说罢,她回头打了个哈欠,去楼下还钥匙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 他想着乔薇尼的话,久久无法入眠,视线一直停留在楔丸上。 难道...真的是他压力太大幻听了... 不对劲...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62/62643/18958927.html 第三百九十四章 权限不足 清晨,西伯利亚的天色昏暗,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布,灰是阴郁的颜色,总让人心头闷闷的。 不过一晚的功夫,楼群下又积满了厚厚的雪,若是不穿着长筒靴走路,雪就会从鞋子和脚踝之间的缝隙里钻进去,融化时带走你的体温,让你的袜子和鞋变的湿漉漉的,所以每天都得有人在楼与楼之间的走道扫雪。 路明非站在楼下的花台边,给扫雪人让开一个身位。 那人驻足给路明非身边的路麟城行了个礼,待路麟城点头示意后,才拎着大铲子和专用的扫帚接着清理。 “我听薇尼说,你昨晚一夜没睡,是睡不惯么?”路麟城坐在了花台边的长椅上,这张椅子早被清扫过了。 路明非摇摇头:“没什么,先谈正事吧,老爸,我可以去探访那个男孩了么。” “委员会拒绝了你的申请。”路麟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为什么?”路明非不理解,他的权限可是卡塞尔的校董权限,他只是想探访一下那个男孩,又不是要把他放出来,按理说,应该不会被拒绝才对。 路麟城很快回答了这个疑问: “因为我们的eva子系统还未得到更新,这个尼伯龙根内部无法和外界的网络联系,所以每年学院为我们补充物资的时候,会带着更新子系统的硬盘过来,好让我们得知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而我们还没有得到今年的更新硬盘,所以你在收容所的权限仍然属于卡塞尔学院的‘s级’,而非校董权限。” “我有校董的黑卡,绝对有效,这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吧。”路明非从衣服兜里摸出了那张代表校董的至尊黑金卡,全世界只有八张,代表着秘党内最高的权限。 “儿子,老爸知道你不会撒谎,但仅凭口头上的话,不能向委员会证明这张卡是属于你的,必须要有对应的文件或者是eva更新后的权限,我们才能确认你校董的身份。” 路麟城低声道:“昨晚我紧急召开了会议,把你昨天对我的说辞大概整理了一下,在会议上分享给了收容所内的委员们,但是很遗憾,他们大多数人都对这些资料持怀疑态度。” “他们...觉得我是个骗子?”路明非愣住了。 “毕竟这些事情发生在一个卡塞尔二年级生上,实在是太夸张了。”路麟城的镜片反射冷冷的光:“我们从去年12月份得到的更新硬盘里,得知了你斩杀青铜与火之王的消息。 龙王死亡的地点在卡塞尔学院本部的后山,你有一整个卡塞尔助力,帮助你的人有昂热、弗拉梅尔导师,冰窖里封存着的珍贵屠龙兵器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说最后是你用刀了结了龙王的生命,但实际上,参与这场屠龙战的,还有很多人,所以这并不引起委员会的怀疑。 但你说你斩杀白王、击退奥丁,莫名其妙成为校董...这些听起来...都太像是胡编乱造的了,不符合常识和逻辑,理性思考,的确很难相信这些事情是真实的。” 路明非沉默了,确实,这些事情发生在一个身份证年龄只有19岁的混血种身上,属实有些天方夜谭。 换位思考,如果路明非是一个资深的执行部专员,整整几十年都在和那些危险的死侍和龙类战斗,也不会相信一个才入学卡塞尔一年的学生能完成上述的成就。 屠龙不是在玩单机游戏,打不过的boss就能去网上下载一个修改器,开个秒杀挂,一刀999。 那是要死人的战争,一个资历十年往上的执行部专员,绝对身经百战,见过许多死亡。 他们早已明白,屠龙不是热血的冒险,而是一场残酷的、悲伤的战争,在他们之前,有无数的前辈为这个事业牺牲。 如果校长跟着路明非一起进来,倒是能作为证人证明路明非的身份,并且保证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但问题就出在这,抵达这个尼伯龙根的,只有路明非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上杉绘梨衣”。 “估计委员会很难通过你探访那个男孩的申请了。”路麟城说:“那地方有严密的保护措施,走道两侧布置有自动机关枪和360度的监控,一共有24道金属安全门保护。 建造的时候,还很贴心地布置了自毁装置,那是足足四颗埋在地下的微型核弹,如果那男孩出现了什么异常,核弹就会爆炸,连我没得到许可,闯进去也会被射成蜂窝,暂时再等一等吧,等找到了昂热,他就能证明你的身份。” “这...”路明非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老爸,那还有别的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么?” “多陪陪你老妈吧。”路麟城站起了身:“收容所的保密等级和防卫力量虽然是‘sss’,但我们来这里的七年里,大多数时候,只是在对着白茫茫的雪地发呆。 昆古尼尔很好地压制住了那个男孩的生机,并且在慢慢地杀死他,我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那伙闯进尼伯龙根的不明军队,但他们被逼退之后,很久没再出现过了。 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应对措施,如果他们再次袭击,也能提前拉响警报,所以没什么需要你干的,只希望你不要觉得这里太无聊。” “不会的,我来之前,一直很想你们。”路明非说。 “如果你想找老爸喝酒,随时欢迎,我和薇尼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不管我们两个的关系如何,你都是我和薇尼的儿子,我们都爱你。” 说罢,路麟城离开了花台,朝着另一栋楼走去,逐渐消失在路明非的视野范围内。 路明非望着那栋楼的拉门,轻叹一口气,回到了楼上那套属于妈妈的套房。 踏入有暖气的房间,路明非感觉暖和了不少,脱下了头上的毡帽和手上戴着的棉手套。 绘梨衣在和乔薇尼玩五子棋,温馨的灯光照亮了绘梨衣认真的脸。 “妈,今天中午吃什么。”路明非笑笑,走了过去。 “还能吃什么?吃食堂呗,这种地方你还想天天喝鸡汤?”乔薇尼看了他一眼,落下了手中的黑子。 “我就想问问食堂里有啥菜。” “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没啥好吃的,去年学院为我们补充的食物见底了,就剩下一些保质期长的罐头。 虽然我们自己开辟了养殖园和植物园,种了蔬菜养了鸡鸭鱼,但在这种鬼地方,它们的规模不可能扩大,只能用作偶尔加餐。 我昨天拿的那只珍珠鸡,还有给你们炒饭用的鸡蛋,已经是我这个月所有的份额了,我的意思是,不要对食堂抱太大的希望。” “没事,我对食物没啥太大的要求,吃不死人就行。”路明非坐在了绘梨衣的身边。 他在苇名当忍者的时候,吃过沾着血水的干粮,最惨的时候,会从死人的身上摸索兵粮丸充饥。 那玩意类似高强度的压缩饼干,以红萝卜和各种面粉泡在酒中发胶,最终等酒蒸干后,再搓成一颗颗的面丸子。 他吃过的兵粮丸,基本都是从被他杀死的武士身上摸出来的,小小的球形淀粉聚合物上沾了血和泥土,甚至你不知道有没有加过料。 这种玩意拿到现代人的面前,闻一闻,胃里都会翻江倒海,更别说下肚了。 但饿的快死的人,只要是看上去能吃的东西,就会塞到嘴里,史料里记载“易子而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路明非在苇名长久的高压状态下,早就适应了恶劣的生活条件。 他喜欢吃好吃的,但吃不到也无妨。 老一辈挨过饿的人,会觉得能吃饱就是天大的福气。 路明非也一样,吃过难吃到干呕的兵粮丸,再吃到别的,就会觉得赚到了。 再说,人工罐头和兵粮丸比起来,完全算是美味佳肴。 他一点不嫌弃,只是怕绘梨衣吃不惯。 绘梨衣在蛇岐八家,虽然不能出门,但其它要求都会被尽量满足。 她的一日三餐,用的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的顶级食材,由蛇岐八家的家族厨师料理。 这是为了维持她的精神状态,避免她因为食物不好吃,而情绪低落。 如今的绘梨衣走完了“封神之路”,不需要保证情绪的稳定以免力量失控,但路明非作为绘梨衣的老公,当然还是希望老婆能吃的好一些。 “尼伯龙根里有地方能捕猎么?”于是路明非问:“妈,要不我们去打点野味?” “傻儿子,你以为老妈不想给自己加餐么?”乔薇尼弹了一下路明非的额头:“这地方,你想在雪地里找一团新鲜的粪便都不可能。 从这个尼伯龙根诞生起,就不存在任何活着的生物,只能从外面搬运,所以别想着出去啦,安心待在这里吧,等着他们找回昂热,我们再考虑下一步的事情。 不过,你要是真闲的无聊,我卧室里还放着一副十字绣,你可以拿去玩玩。” “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针线活。”路明非耸耸肩。 “那就发会呆,下午老妈带你们去地下的活动室打羽毛球。” ... 意大利,修道院。 恺撒穿着一身朴素的修道服,坐在正午的太阳下打坐。 烈日炎炎,照射在他金灿灿的头发上,像是细碎的金丝。 身后是一面画着圣母和耶稣的彩绘墙,他合上眼,肃穆的样子,像是落入人间的审判天使,极具圣洁感。 然而和气氛不符的是,八个穿着西装的人把他团团围住,守的密不透风。 另外,还有一个异色瞳,同样是金发的男人,站在他的身边,这人就是恺撒的助手帕西。 “少爷,该用餐了。”帕西俯身,低下头说。 恺撒睁开了眼,脸上看不出表情:“菜单是什么?” “发酵的麦面饼和酿造的葡萄酒,如您要求的,今天依旧是基督教的圣餐。” 恺撒点点头,“用餐之前,我要去忏悔室一趟,向神忏悔我的罪孽。” “请。”帕西指示黑衣人们让开了身位。 恺撒从空开的口子中大步走了出去。 “少爷,老爷让我带话,说如果你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就打他的电话,他会很乐意把家主的位置传授给你。” 帕西的声音恺撒的身后传来。 “告诉我亲爱的父亲,我为我以前的愚蠢行为感到忏悔,他为我提供了食物和住所,将我养大,这是天大的恩惠,我不该忤逆他,我感到非常愧疚,所以必须在修道院内苦修,以求神的原谅。” 恺撒走进了教堂内的告解室,那是一间封闭的小房间,信徒们会在这里,向神的代言人,也就是神父忏悔。 不过恺撒进入的告解室里,没有神父,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这整所修道院,都被加图索家买下来了。 原本住在这里的神父和修女都被遣送到别处,转而是大批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意大利黑帮成员涌了进来。 这是恺撒在修道院的第47天,这47天里,他每天就是打坐,吃简朴的圣餐,诵读圣经。 在他来到这里之前,他在五个月的时间里,一共尝试了203次逃跑。 平均他一天要跑1.35次,最佳记录是偷了一艘帆船,沿着马纳罗拉的港口向外海行驶了132海里后,假装遭遇海难的受灾人员,混上了一艘驶向印度的商船。 那是他最后一次逃跑,他花了三天时间准备,每次用餐,都会从去厨房悄悄拿走一把纯银的小刀或者餐叉,他用这些银质餐具作为报酬,雇佣了数十位渔民,让他们传播他逃走的假消息。 但事实上,他只是凭借着镰鼬,躲藏在宅邸和仆人们周旋。 等大部分人都出动去寻找他的时候,他沿着乡间小道,一路步行了67公里,抵达马纳罗拉。 趁着帆船比赛的参赛队员休息,他偷走了一艘帆船。 以他的帆船技术,搭配上镰鼬感知风的能力,他轻易便避开了加图索家在马纳罗拉的巡逻队,抵达了人烟稀少的外海。 但终究只是一艘普通的单人帆船,无法支撑长距离长时间的航行,在他混上商船之前,帆船就因为质量原因沉没了,他在海里游了足足5个小时,才找到了那艘商船。 就在他以为,这次终于要逃脱的时候,忽然海上掀起了极大的风暴,商船被困在其中。 待风暴停下的时候,加图索家的人竟然追了上来,数十艘军舰将商船团团围住,吓得船长裤子都湿透了。 他被带回了加图索家,从那之后就安分了下来,要求去修道院进修,足足47天没闹过事。 但显然,庞贝并不信任他,所以买下了这所修道院,让帕西来监护他。 就在帕西以为今天也是和前面47天一样,恺撒会在忏悔室祷告10分钟后再用餐时,意外发生了。 外面忽然响起了人潮的喧闹声,有人大喊着“少爷跑了!”。 帕西连忙掀开了忏悔室的帘布,那里空无一人,木制的地板被撬开了,地上翻开的圣经里夹着一块石头打磨出来的碗形碎片,内壁里装着泥巴。 地上是一个极其小的地洞,有微弱的光从洞的那边照过来。 告解室建在角落,恺撒就是从这个洞里钻了出去。 ------题外话------ 感谢“你只管写我负责充钱”打赏的4500点币,“属于202007055035652”打赏的500点币,“绘梨衣小天使”打赏的200点币,“海里的雨天”,“風儿”,“蒹葭白白”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997491.html 第三百九十五章 场外支援 修道院内鸡飞狗跳,瓶瓶罐罐被冲撞摔成碎片,草地被皮鞋践踏,狭窄的露天走廊内挤满了人,数以百计的黑帮成员满头大汗地追逐前方那个奔跑的身影。 他们的腰间虽然别着配枪,但没有一个人敢把枪口对准那个男人的后背,因为那个男人名为恺撒·加图索,在出生之时,他就被钦定为加图索家下一任家主。 他将来将会接管整个意大利的黑帮产业,成为这个地下世界的皇帝,那时意大利的数百家知名公司会为他提供vip服务,因为加图索家是这些企业的大股东。 虽然恺撒这段时间被庞贝给软禁了,但没人认为他会一直被软禁下去,终将有一天,他会成为一句话决定自己生死的大人物,所以每一个人都束手束脚,生怕伤到了他。 他们并不担心恺撒会逃走,他们的人足够多,修道院外还有三圈的包围网,里里外外一共六圈,共上千人看守在修道院和附近的街区。 即使不用武器,恺撒也逃不出包围网。 要知道,新世纪黑帮成员最拿手的事情不是枪战和街头斗殴,而是扯牛皮。 黑帮最常见的业务是赌场和高利贷,到了21世纪,把左轮手枪的枪口对准欠款人太阳穴,再扣下扳机,你除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什么也得不到,还会为此背上杀人罪。 黑帮收债人的工作是回收本金和利息,而不是杀人,要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要学会钻法律的空子,通俗一点讲就是扯牛皮,对欠债人进行骚扰和精神攻击,不下于砸门,往窗户倒泔水,门缝丢老鼠,半夜在你家门口蹦迪等等... 一个合格的黑帮成员,一定要对法律熟记于心。 不闯入居民住宅,就不算入室抢劫,报了警,警察也只能把这些事情当做寻滋挑事处理,两者有本质上的差别。 入室抢劫犯的是刑法,而寻滋挑事只是违法行为,意大利没有死刑,入室抢劫的最高量刑可以判到无期徒刑,但寻滋挑事,凭借黑帮和警察的关系网,半天就能保释。 被关入拘留所的收债人们可以休闲地和那些被贿赂过的、满肚肥肠的警察一起抽烟,完事了接着去骚扰欠债人,逼他抵押自己的房车甚至出卖器官,这才是真正的黑帮。 只有刚加入黑帮的新人,会觉得黑手党充满了暴力和硝烟,而混的越久的黑帮老人,就越是十足的老油条,油到你根本抓不住,他们甚至有正儿八经的公司注册工位,享受社会福利。 庞贝挑选来看守恺撒的人,全部都是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油条。 他们很清楚老大的意思:看住恺撒,但绝不能伤到他。 所以当恺撒冲出修道院大门之时,看到的是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人头汇聚成了海,遮住了他的视野。 这些老油条们挤成一团,挡住了每一处能通行的地方,恺撒清晰地看见了他们油光满面的脸上流着反光的汗液,五官挤在了一块,表情扭曲。 他的身后也传来了密集急促的脚步声,那是硬质皮鞋踏在石砖上的清脆响声。 他被包围住了。 他可以跳到人墙的顶上,但那一瞬间,就会有十几双手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扯到人山人海之中。 西方人的体味很重,那将是一个夹杂着浓烈汗臭味和狐臭味的恶臭地狱,光是想想恺撒都开始反胃了。 他也可以尝试着殴打这些人,这些人绝不会还手,还会主动把屁股凑上来让恺撒踹,被恺撒踹伤了屁股算是工伤,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补贴。 他们并不担心恺撒会失手杀了他们,因为庞贝在一开始当着恺撒的面对部下们保证过,说他的儿子虽然脾气暴躁,但不是一个会滥杀无辜的人,这要归功于恺撒母亲的教育,他对于生命依然保有尊重和热爱。 恺撒不得不承认,庞贝很了解他,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因为庞贝的命令才阻拦他,如果他为了逃出去滥杀无辜,那相当于他在践踏自己的骄傲。 他如果愿意践踏自己的骄傲,早就顺从他的混蛋老爹,去继承加图索家的家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以“修道”为借口进行反抗? 他不会乱杀人,他对已过世的妈妈保证过,要做一个真正的绅士。 庞贝同样相信他是一个如同太阳般骄傲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和信条,所以才派出了这些任挨打挨骂也还手不还嘴的究极老油条。 不过,光有老油条还不够。 黑帮为什么敢在欠债人的家门口闹事? 因为他们有枪,有子弹,他们人多势众,这些代表的东西很简单——力量。 欠债人的力量不如他们,所以只能畏畏缩缩地躲起来,如果不是法律保护着欠债人,他或许会被直接拉上手术台,几个小时之后就变成冷冻的器官卖给有需要的富人。 想要油的动,至少要有和对方平等的力量。 而恺撒是a级混血种,拥有言灵·镰鼬,他的身手就像是轻功熟练的武功高手,还拥有听声辩位的绝技,即使不杀人,他也能趁着夜色飞檐走壁,从上千人的包围网中硬溜出去。 况且即便被发现了,这些人也不敢拿枪口指着他,这对他来说更是极大的便利。 但他来这里之后,一次也没尝试过逃跑。 不是因为他觉得逃跑是懦夫的行为,而是因为这里有帕西。 恺撒转过头,挤在尖拱形修道院大门的西装男人让开了足够一个人通行的路。 帕西站在路的尽头,183的个子,在黑帮成员中不算高也不算矮,那张脸线条柔和,金色的软发无精打采地趴在耳朵边,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像是久居病房的病人。 如果你第一次见到他,一定会被他的眼睛深深吸引住。 他的一只眼睛是翡翠般透亮的冰蓝色,一只眼睛流转着浓郁的暗金色。 这并非天生,恺撒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双眼都是漂亮的蓝色。 那暗金色的瞳孔,代表的是血统的力量,是无法熄灭的黄金瞳! “少爷,该用午餐了。”帕西对着恺撒行下人礼,那双异色瞳让他看起来像是名种的波斯猫。 恺撒和帕西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感觉,帕西总是像波斯猫一样安静、温顺,甚至对你充满亲切。 但猫是极难揣摩的动物,恺撒看不清帕西的眼神,他从不和自己对视,永远都是低着头,即便现在也是如此。 恺撒并不理会帕西,他在这所修道院待了47天,这47天的时间,他可没有全都用来挖地道。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碎掉的瓷片,十四天前他打碎了盛着麦饼的瓷盘,偷偷藏了一片光滑的瓷片。 他高高举起右手,手中的镜片反射阳光,从远处看就像是一闪一闪的亮片。 这是进攻的信号! 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人从街道的尽头涌了出来,他们戴着反光的面罩,手持m4机枪,看不清脸,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人。 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扔燃烧瓶和烟雾弹,油上的烈火在街道上熊熊燃烧,呛人的黑色烟雾随着热浪和正午的风蔓延。 修道院建造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周围除了一些用来祭祀的塔楼之外,就是储物的仓库,那黑色的烟雾和火焰就在仓库和塔楼之间的土石路上燃烧蔓延。 那些火焰和烟雾其实离黑帮成员组成的人墙还有一段距离,伤不到他们,但他们已经开始四散而逃了。 能成为老油条的人,大多都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他们不像热血的年轻人那样能为了理想贡献自己的生命,换句话说就是墙头草,会看风向。 这些人可以同甘,但绝不能共苦,你更不能要求他们牺牲自己。 庞贝安排他们过来的时候,可没说过会有恐怖分子袭击。 遇见计划之外的事情,首先要保证的当然是自己的生命安危。 人活着才有一切,人死,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跑的太远,只是躲在墙体之后,掏出了腰间的配枪,打算进行一波枪战。 就算恺撒真的跑了,他们也要表现出一副“他们奋力抵抗过”的痕迹。 而此时,恺撒见人群中出现了空隙,头也不回地朝着烟雾弹那边狂奔。 耳边传来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那头嘶吼的鲜红野兽高高跃起,冲破了烟雾,像是杂技表演一样从燃烧的火墙之上飞跃而过,当它轮胎着地时,还有硝烟萦绕在流线型的车身周围。 驾驶员也穿着深红色的作战服,戴着头盔,但那不是男人,而是一个疯子女人,厚厚的作战服包裹出她诱人的曼妙线条。 恺撒用自己的背挡住了摩托车,瞄准摩托车轮胎和女人的枪口不得不移开。 终于来了!恺撒感觉自由离他那么近! 他撕扯开上身的土棕色粗布修道服,狠狠地甩在地上,线条分明的肌肉和雕塑一般的背部暴露在阳光之下,两坨硕大有力的胸肌仿佛要拥抱太阳。 漂移转向的摩托车带来了风浪,他跳了起来,金发在空中乱舞,从背面看,难免让人联想到某个“不做人”的替身使者。 欢呼的恺撒跳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搂住了驾驶员的腰。 帕西站在修道院的门口,默默地看着恺撒与突然出现的摩托车一同穿越了烟雾。 仓库燃起了大火,修道院内也有黑烟和热浪飘起,恺撒在逃走之前,似乎没忘了毁掉这个给他带来痛苦回忆的地方。 毕竟帕西记得恺撒不是一个信教的人,他从不信神,只相信自己,坐在修道院内像个真正的苦修士那样打坐,对他来说,绝对是很不愉快的经历。 耳边越发吵闹了,帕西的视线突然模糊,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他扶着墙站立,用手帕擦了擦手心乌黑的血,从怀中取出一个没有标识的小药瓶,拧开盖子后,取出了一粒胶囊。 胶囊的颜色像是血一般鲜红,阳光照射下,能看到内部有某种液体在流动。 他望着远处的烟雾弹,想了想,又取出了一颗胶囊。 但在服下胶囊之前,忽然,他的电话响了。 他收起了药瓶,握着两粒胶囊优先接通了电话。 通话很简单,只有十几秒,但通话结束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胶囊装了回去,站直腰,拍了拍手。 立刻有一位戴着墨镜的西装男来到他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与这个男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是跟随者他,在吵闹之中,进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许多的奔驰车停在修道院附近,它们当中很多辆都在启动之后,朝着恺撒离开的方向开过去。 虽然仓库、塔楼和修道院还在熊熊燃烧,但有一队人用干粉灭火器熄灭了燃烧弹在道路上引来的大火。 那些身穿红色作战服的人,目的似乎只有营救恺撒,烟雾散去后,周围完全找不到他们的影子。 帕西乘坐的奔驰车穿越了笼罩着火焰和黑烟的地狱之路,火蛇的倒影在挡风玻璃上跳动,映照在帕西冰蓝色的眸子里。 他沉默无言,看着这辆奔驰车从车流中离开,远离别的奔驰车,低声道:“少爷,自由的代价,可是很奢侈的...” ... “那个漂移真是漂亮,我看着就嗨到不行了!” 恺撒在摩托车上欢呼,伸出手感受着风和海的气息,他们在沿海的公路上狂飙,波光粼粼的蔚蓝色海面有成群的海鸥飞过。 “帮我取下头盔。” 头盔内传来女人的声音。 “这才对嘛,骑摩托车就得感受狂飙的风!” 恺撒解开了红色头盔的插扣和拉带,轻轻往上一抬,一头柔顺的深红色秀发从束缚中解脱。 “我只是太热了。” 发丝被风吹拂,拍到恺撒的鼻子上,有些痒痒的。 “我们从3月份开始就没见过面了,我很想你。”恺撒抱住了诺诺的腰,他闻到了诺诺独有味道。 心爱的女人就在面前,你怎么能不抱紧她? “等离开意大利再说煽情的话吧。”诺诺淡淡道。 “你不想我么?”恺撒在诺诺耳边说。 “有什么好想,你在不在,学院里都有大把的男人追我,够我排解无聊了。” “我大概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消费了,加图索家一定会冻结我的所有账户,如果你想和我分手,我会同意。”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有钱我就会喜欢?我看不上的男人,就算拿出一百亿美元,我也不会和他吃晚饭。”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展开大逃亡么?” “你是不是关傻了,你觉得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诺诺隔着反光镜白了恺撒一眼,看着他傻傻的笑,心想为什么她的男朋友看起来这么像个白痴。 /62/62643/18997492.html 第三百九十六章 恺撒的骄傲 意大利,热那亚,郊外。 太阳快要落山了,恺撒仰头看向天边,云红的像是火烧,巨大的红日只剩下一个半圆。 诺诺骑着摩托车穿越林荫小路,路是干燥的泥巴路,狭窄且极不平整,路的两侧野草和灌木疯长,盖过了恺撒和诺诺的头顶。 轮胎撵过颠簸的坑坑洼洼,恺撒感觉摩托车的坐垫像是安在了一台地震机上,起起落落,这震的他的屁股肉发麻。 诺诺的摩托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废弃的老旧农舍前。 糊在那面老墙上的水泥剥落下来,碎裂的墙皮下面是年代久远的红砖,墙边,草垛在长满野草的荒地上堆叠,腐烂的草垛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挨着农舍的不远处,有一片野生的榛子林。 “你们来了多少人?” 恺撒跳下了车,做了做热身运动,骨骼发出许久未曾活动过的晦涩响声。 “加上我一共14个人,我只通知了学生会的干部,他们全都来了。 明知逃课和旷课违反校规,他们还是要联合起来救你,还蛮让人意外的。 我告诉他们我们要和加图索家对抗,虽说昂热校长能在学院的管辖范围内保护我们,但若是在意大利被抓住了,我们肯定会被开除。 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开除’,可不只是‘开除’你的学籍,根据保密协议,你的记忆同样会被清洗,但他们说认了你当大哥,就得讲义气,每次办party都用你的钱吃饭,他们过意不去。” 诺诺把摩托车推到了昏暗的农舍内,点燃了一盏煤灯。 火光照亮了这个房间,这是一处酒窖,上了红漆的柱子连成了架台,但架台上没有酒,一切都空荡荡的,但角落里放着几桶燃料箱,还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工作台。 “毕竟他们和我一起参加过学生会的欢迎仪式,每个入会的男同胞都要参加那个仪式,仪式结束后,我们就会成为最好的兄弟,不分你我。” 恺撒笑笑,帮诺诺提上了一桶燃料,待她拧开摩托车的加油口后,举起油桶往里摩托车的油箱里灌。 “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只有你们男人参加?” 诺诺从工作台上取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因为那个欢迎仪式是在卡塞尔的后山裸奔。” 恺撒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我们有专门的摄影师拍照,每个人的裸奔照都会收藏在学生会,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兄弟,你的裸照就会被发到论坛上去。” “额...好吧,这种活动的确不太适合女士参加。”诺诺默默放下了矿泉水瓶:“所以你也拍了裸奔照?” “没有人能例外,学生会主席也不行。”恺撒说。 诺诺坐在了工作台旁边的小凳子上:“要是知道你的裸照随时可能会被发到网上去,我一定不会选你做我的男朋友。” “现在后悔晚了。”恺撒把空掉的油桶放下。 “这就叫羊入虎口啊...”诺诺扶额,摇了摇头,拉开了红色作战服的拉链,脱下了这身厚衣服。 她穿着一件露肚脐的的米黄色小背心,一件短短的热裤,腰如杨柳般纤细,腿型完美,因为她还是个芭蕾舞专家,要想跳芭蕾舞,就得有一双漂亮有力量的大长腿。 “你想过怎么离开意大利么?我们来的时候可以乘坐班机,可加图索家在意大利只手遮天,我们现在绝对进入黑名单了,走公共通道肯定不行。” 诺诺拿出一包湿纸巾擦了擦脖子上渗出的汗,这个天气裹在密不透风的作战服就像是在蒸桑拿。 但她没时间在路上换衣服,多在外面待一会,被抓住的可能性就会上升。 “我们有14个人,选择的方式很多。” 恺撒从架台上取下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披在了赤裸的半身,这件风衣是典型的执行部风格,很他的合身,大概是诺诺专门为他准备的,诺诺就是一个这么细心的女人。 “海陆空,你准备走哪路?”诺诺问。 “劫船。”恺撒拿起工作台上组装好的沙漠之鹰,海蓝色的眼里倒映出煤灯里小小的火苗,微弱的火苗装在玻璃罐子里,安静持续地燃烧着。 ... 陆陆续续有人抵达了这一处废弃的农舍,终于在两个小时后,恺撒的人马凑齐了。 加上他一共十五个人,十四位平均年龄不超过21岁的小伙子,外带一位红发的漂亮女孩。 这就是他就要率领的班底,而他们要对抗的,是资产规模超过万亿的加图索家。 加图索家在意大利的产业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大,作为用“钞能力”赢下校董席位的混血种家族,加图索家在意大利的历史有千年之久,财力雄厚,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是夸张。 光是控股超过50%的企业,他们就有200家。 军事、农业、民生、高尖精工业乃至奢侈品和暴利的违法产业,加图索家的公司和员工开遍了意大利,在全世界都有数量可观的分公司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干翻他们,只是逃离意大利。 往好处想,这件事至少比孙悟空翻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稍微简单那么一点。 好吧,说实话,只凭他们十五个人,哪怕是是十五个血统优秀的混血种,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加图索家在意大利就相当于土皇帝,更何况,他们这伙人根本算不上强龙,而加图索家,却是毋庸置疑的地头龙。 但恺撒做好了心理准备和家族对抗。 他不愿意被家族束缚,4月份他就反复向家族提出要回卡塞尔就学,等毕业之后,他会考虑接受加图索家的事务。 但是家族连这点自由都不愿意给他,甚至要把他软禁起来,限制出入,随时随地派人监视。 如果连这点决定的权利都没有,那他宁愿从此以后自力更生。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恺撒坐在众人的中心,他们捡来干柴,点燃篝火。 不修边幅的恺撒,敞开胸膛端坐在主位,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坚毅的脸上,保持着沉默。 “把你们卷入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必须承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一个人不行。” “这份情义,我将来一定会偿还,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齐心协力逃离意大利。” “你说劫船,打算去哪里劫船?”诺诺抱胸看着恺撒面前小桌上放着的那张地图:“我们要离开意大利回到芝加哥,无非就两种途径,飞机和船,加图索家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派人守在港口和机场,我们一露头就会被发现。” “事实的确如此,我曾经有多次逃到了港口,但守在那里的人认出我后,一分钟之内,就会有上千人把我围住,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热那亚。” 恺撒甩出一把小刀,钉在地图上,那是一个沿海的位置,但地图上并没有标识。 “加图索家虽然是意大利第一的混血种家族,但并非唯一的混血种家族。” “这是什么地方?”诺诺问。 “古尔薇格家族的私密港口,不对外公开。” “古尔薇格家族?” “很多年前,他们名为萨克森。” “那是什么?” “意大利曾经有一段时间属于日耳曼人的神圣罗马帝国,1356年,查理四世为了征得各方诸侯对他王位的承认,发布了《金玺诏书》。 其中提到了新国王的选举方式,在具有皇帝选举权的‘选帝侯’的七方诸侯中进行选举,萨克森公爵就是具有选举权的的世俗诸侯之一,加图索家以前也是诸侯,是圣职选帝侯中的特尔里。” “没想到你对历史这么了解。” “在我妈妈还没有过世的时候,我每天要上14个小时的课程,唯有成绩达标,我才能和妈妈见面。 她就出生于古尔薇格家族,最初知道这个港口就是她带我来的,在我8岁生日那年,她带着我搭乘上了古尔薇格家的一艘货船,我们在甲板上享用了烛光晚餐。”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的母亲,你似乎从来没在别人面前提起过她。” “因为提起她,我能说的大多都是不开心的事情,就像是她过世后,我想把我的姓氏改成古尔薇格,但加图索家的人说她是古尔薇格家的旁系,不具备‘选帝侯’的资格,还说她的血统是低贱的血统,不允许我改名,甚至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不愿意为她举办。” “我不相信你会乖乖听他们的话。” “我那个时候只有13岁,我用我的名字,和他们做了交易,给妈妈换来了一场配得上她的葬礼。”恺撒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像是在葬礼上哀悼。 学生会干部们第一次看他表现出伤感的表情,他们认识的恺撒,永远都是强大且骄傲的,永不服输,今天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骄傲的像是太阳的男人,也不得不为了某些东西妥协。 或许就是在他的母亲离开之后,他才变成了谁都打不倒的恺撒。 失去一个爱你的人,总是会成长一些。 ... 夜深了,皎洁的月亮挂在黑色的天空上。 趴在峡壁之上的恺撒探出头,从上往下斜视。 在他视线的45度对角能看到一处礁石环绕而成的海峡。 那是天然的港口,岸边有持枪的守卫看守,数量大概在100人左右,只有两个人穿着西装,打扮的像是黑帮。 “和我想的一样。”恺撒收回了视线,低声道:“古尔薇格家不可能让加图索家的人占领他们的港口,顶多做出一些让步。” “你47天前选择热那亚的修道院,就是因为这个港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个港口废弃了怎么办?”诺诺压低声音。 15个人紧挨着趴在地上,黑色的潜水服让他们和夜色融为一体。 “如果运气不好,我们就必须冒险去别的港口了,说到底是劫船难易度的差别,在这个港口劫船要比别的港口简单很多。”恺撒说。 “再重复一遍计划吧。”诺诺深呼吸。 “看到那艘正在从港口驶出的船了么?”恺撒指了指那艘从海峡中型帆船:“等它靠近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跳水,然后上船,劫船,成功之后从海路航向土耳其,就这么简单,到了那里,加图索家就管不到我们了。” “要是做的和说的一样简单就好了。”学生会会计紧张地抿抿嘴。 劫船只有两个字,但是他们必须在船上的人发出警报之前,占领整艘船,否则一旦求救信号发出去,这种帆船,绝不可能跑得过钢铁舰船。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就会暴露,虽然暴露的后果不至于死,但清洗记忆遣送回老家,已经足够毁掉他们的人生了。 “就把这当做自由一日的演习吧。”恺撒轻声说:“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你们不会有事的,加图索家要的只是我。” “老大...你难道想...”学生会书记瞪大了眼睛,忽然明白了就算真的被抓住,他们也不会有退学危机,或许还会被塞进头等舱里,舒舒服服地送回卡塞尔,回去说不定还有一场丰盛的宴会。 就像恺撒所说的,13岁那一年,他用自己的姓氏,换回了母亲的葬礼,那今天,他自然也可以用自己的自由,换得他的部下们安然无恙。 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从一开始,这场大逃亡的赌注,就只有他的自由。 如果他失败了,他就会对庞贝许下承诺,交易的筹码,就是释放他的共犯,把他们毫发无损地送回去。 他是个太阳般骄傲的男人啊,许下的誓言绝不会违背。 这场自由一战,他选择相信那个月亮下,和他一起在后山裸奔的男人,就像他说的,他需要帮助,他一个人不行。 明白这一点后,学生会的干部们心里有什么东西燃起来了。 诺诺看着恺撒的脸微笑:“恺撒,其实这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啊,绝不是因为钱,你很温柔啊,就像你过世的妈妈一样。” “你又没见过我的妈妈。”恺撒说。 “但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她,就像是一朵木槿,坚韧而又美丽。” ------题外话------ 感谢“源mybk”,“夹缝偷生”打赏的500点币,“书友20190609140656318”打赏的233点币,“真是被恶心到了”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8997493.html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天空与风之王 银色的月光洒在华贵的餐桌上,桌上摆满了银烛台,每个烛台上都是玫瑰花瓣点缀的蜡烛,鲜红的花瓣被火光照的莹莹生辉,像是发光的花园。 即便蜡烛的火暴露在海风之中,也没有丝毫的摇晃,如同有一个无形的玻璃罩笼罩了火苗。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黑发少年,手持刀叉,动作优雅地从一块烤羊排上切下一块肉。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却坐在主座。 这张餐桌上一共坐着五个人,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漂亮的金发少女坐在少年的右手边,另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他的左手边。 等待少年先动后,他们才拿起了餐盘边的刀叉。 “很复杂的调味。”少年细细咀嚼后,睁开了眼:“你们人类在享受上,的确有独特的天赋。” “合您的胃口就好。”坐在少年右手边的英俊男人笑了笑,举起高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酒杯中盛着的是香醇的红酒,有着浓郁的酒香味。 “我喜欢你们的文化多样性,即使只相隔几百年,同一个地方也会诞生出完全不同的文化,几百年后,曾经建造秩序的人,化作了一捧黄土,旧的秩序被推翻,新的秩序又被新的人建立,你们的历史就像是一种不会重复的循环。” 少年用餐巾擦了擦嘴,举起高酒杯,站在他身旁的侍者,双手托着酒瓶为他倒酒:“可惜,每次诞生的新秩序,都只是昙花一现,无法长久地维持下去。” “人类历史就是战争和更新换代的历史啊。”坐在少年左手边的白发老人微笑:“为此我们才渴望革新。” “我不在乎你们的野心有多大,只要最后能达到我的目的就好了。”少年喝了一口酒,漆黑的眸子如同黑曜石般映照着蜡烛的光。 “我想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天空与风的王啊。”那位打扮精致的少女举起酒杯。 “但愿如此。”少年与少女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侍者送来一盘盘的意大利菜,少年每一道都只浅尝一口,大部分时间他都摇晃着酒杯,眼神深沉地眺望着远方的海面。 直到烛台上的蜡烛火焰忽然摇晃了一下,他才收回了视线,轻声说:“我们等的人来了。” ... 海风吹鼓白帆,帆船的船首荡开一圈圈水波,在静谧的夜航行。 恺撒戴上防水护目镜,和身边的人打手势。 下潜的时机到了,身穿黑色潜水服的人一个个站起身,纵身跃向海面,礁石挡住了自由落体溅起的浪花。 耳边传来潮鸣声,恺撒被潮水淹没,视线所及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有光与否,并不影响他判断船只和队员们的方位。 言灵·镰鼬,肉眼看不见的镰鼬们在水流中遨游,为他倾诉那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他很快找齐了队员,十五个人以他为首,像是大雁一般呈人字排开,在海面下有秩序地游动。 他们很有默契,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镰鼬们钻出了海水,随风而动。 恺撒听到了船上的动静,刀叉碰撞,酒杯碰在了一起,有人在甲板上用餐。 1,2,3... 甲板上的人大约只有十几个。 风钻进了打开的船窗,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负责掌舵的船长打了个哈欠,似乎在翻阅一本排解无聊的杂志。 人都在甲板上,好机会! 恺撒给诺诺打手势,示意她去船长室收拾船长,他率领其他人去甲板突袭。 诺诺比了一个ok的手势,朝着恺撒指的方位上浮。 恺撒也带领着其余的人朝着甲板上浮。 动作要快,打的就是闪电战! 十几个头从冒出了海面,取出了腰间的钩索。 金属的钩爪牢牢咬住了木制的船身,他们使劲扯了扯绳索,确保不会掉下去后,脚踩在船身侧面,顺着绳索往上攀爬。 恺撒深吸一口气,扯下护目镜,从战术包里取出沙漠之鹰。 弹匣里填充的是弗丽嘉子弹,只有麻醉效果,杀不死人。 做好心理准备后,他挥手示意进行突击,他作为领头人第一个跃上了甲板。 但跳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镰鼬并没有听到任何说话的声音,但那些在甲板上喝酒的水手,怎么可能不说话呢? 远航的水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凑在一起聊天打屁喝混酒...可那张餐桌上的人,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他太相信镰鼬了,他的言灵从未犯过错。 在他穿越那层风做成的屏障时,他终于发现了异常,在屏障外看到的画面和屏障里竟然都不是一样的,那是某种闻所未闻的障眼法! 可为时已晚,甲板上的人像是早知他要来一样,齐齐地看着这边。 掌声响起,恺撒的视线扫过那张熟悉的脸。 庞贝·加图索,那个男人坐在餐桌上,为他鼓掌。 “很棒的战术,恺撒,不愧是家族钦定的接班人。”庞贝说。 恺撒的队员们在掌声中上船,把枪口对准了船上的人。 但恺撒伸出手阻拦他们,低声说:“把枪放下。” “可是,老大!” “快放下!”恺撒大吼。 学生会干部们被他的吼声镇住了,放下了手中的m4步枪。 恺撒隔着餐桌,和那个黑发少年对视。 镰鼬们跪拜在那个少年面前瑟瑟发抖,像是在朝拜一位暴君。 当学生会干部们收起枪后,少年转头望向了海面,两指托着酒杯,一副风轻云淡。 镰鼬们像是被赦免的囚犯,回到了恺撒的身边。 他有种预感,要是他们继续把枪口对准那个少年,他们...会死在这里... “你早知道我要来?”恺撒看向庞贝。 庞贝的身边,坐着一位金发的少女,面容精致得像是希腊名家的雕塑,二十岁的外貌,却有三十多岁的眼神,化着欧洲贵妇的妆,穿着昂贵的掐腰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 但这并不是庞贝的新约会对象,如果是的话,那个少女现在已经坐在庞贝的腿上了,而恺撒所见的是少女和庞贝隔着三个座位的空隙。 从座位的安排上看,这场聚餐真正的核心是那个少年。 恺撒能感觉到那个少年很危险,当他和少年对视时,有一种被尖刀抵在眉心的刺痛感,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了。 那到底是谁?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让“镰鼬”出现这种异常。 他所知的唯一能干扰言灵的方式就是副校长的“戒律”,可“镰鼬”的表现并不是被“戒律”封印了,更像是...“镰鼬”自己在害怕。 正当他猜测少年身份时,庞贝开口了。 “我们之间有必要这样么?我亲爱的恺撒,其实我一直都想当个好父亲,”庞贝用手帕擦拭不存在的眼泪。 “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给我们安排一艘船,送我们去芝加哥,你就是我的好父亲。”恺撒冷冷地说。 “如果这样就能修复我们之间破裂的父子关系,我当然愿意,但是恺撒,你只是想要利用爸爸对你的爱,所以我拒绝。” “说的好像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感情一样。”恺撒冷哼一声:“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送我的人安全离开,确保他们不会受到任何处分。” “可以。”庞贝点头:“不过儿子,你应该明白,这并不是免费的。” “我会接受家族的安排。”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庞贝笑笑,拍了拍手,一队黑衣人走到了恺撒的面前。 “带恺撒的朋友们去热那亚的机场,用我的那架环球快车,我必须得说,那飞机的乘坐体验就像是睡在五星级酒店,你们美美地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就会发现自己抵达芝加哥的机场。” “老大...” 学生会干部们依依不舍地望着恺撒。 “我又不是死了,以后有机会我们还能聚一聚。”恺撒说。 干部们表情复杂,很无奈,仅凭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一共13个人,幸好我的环球快车装的下。”庞贝微眯着眼,看着学生会干部们被送往另一边。 “有14个人,还有一个女孩去了船长室,你必须保证他们都能安全离开。”恺撒声音低沉。 “不,就是13个,那个女孩,我的意思是,陈墨瞳,她得留下。”庞贝意味深长地说。 “你们想干什么!”恺撒突然走上前,死死瞪着庞贝的眼睛,情绪激动以至于他的黄金瞳都燃了起来。 “别误会,孩子。”庞贝拍开了他的手,指着他对面的严肃中年男人说:“让我为你介绍,这位是陈墨瞳的父亲,陈家的家主。” 恺撒皱着眉,看着那个穿朴素竹布衣的严肃男人。 “诺诺的父亲?”他从未听起诺诺谈起过她的家族,只知道诺诺在bj上了预科班,毕业之后,被评为a级混血种,直接入学卡塞尔。 一些和诺诺同样在预科班就读过的学生说过,诺诺来自一个混血种大家族,读预科班的时候非常嚣张,连老师也管不了她。 恺撒曾经问过诺诺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诺诺搪塞了过去,含糊不清地转移话题,他看得出来诺诺不想聊这些,也就没再不识趣地问了。 这人真是诺诺的父亲?如果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加图索家的家主和陈家的家主在今晚相聚,到底要谈些什么事情? 恺撒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庞贝对着船长室的门使了使眼神。 “如果你不信,可以让陈墨瞳来亲自对峙。” 那扇门打开了,诺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的手背在身后,被拷上了手铐,押送他的人是帕西。 “陈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帕西拿出钥匙解开了诺诺的手铐。 诺诺甩甩手,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帕西。 当她摸进船舱,第一时间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帕西。 她以为自己能轻松制服这个看起来像是“肾虚公子”的男人,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肾虚公子”的速度和力量远胜于她这个a级混血种。 两个人的实力不在一个级别,她几乎被碾压式地制服。 上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是她去挑衅路明非。 “你没受伤吧,诺诺。”恺撒连忙凑上前,握住了诺诺的手。 “我没事,不过...看样子你的劫船计划要宣告失败了...”诺诺耸耸肩,视线扫过甲板。 看见那个穿竹布衣的男人时,忽然她整个人愣住了。 “好久不见。”男人转头,冷漠地瞥了一眼诺诺,眼神里并不包含有父爱这种东西。 “我可不想见你。”诺诺撇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庞贝走了过来,拍了拍帕西的肩膀:“辛苦你了,帕西,快去休息吧,记得按时吃药,吃了药总归会舒服一些,不至于那么难受。” “谢谢家主的关心。”帕西给恺撒和庞贝分别行了礼,转身离去了。 “你们的朋友明早就能回到芝加哥,但今晚的夜很长,有些话,我们可以在餐桌上慢慢说。”庞贝邀请恺撒和诺诺。 恺撒和诺诺对视一眼,跟着庞贝入座,他们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几艘快艇接走了学生会干部把他们送往机场,多余的人也撤离了甲板。 侍者为恺撒和诺诺取来了新的酒杯,他们两人的座位亲密地紧挨着,在那个少年的正对面,在他们来之前,这两张椅子就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的。”庞贝说:“但在那之前,我得为你们介绍来宾。” “这一位是伊丽莎白·洛朗,二十二岁,卡塞尔的校董。”庞贝介绍他身边的少女,“她的家族是欧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从事矿业和金融业,加图索家族每年捐赠卡塞尔学院的金额最高,第二名则是丽莎的洛朗家族。” “你们好呀。”洛朗挥手,鹅蛋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陈墨瞳的父亲,我就不多介绍了。” “陈父旁边的老人,他是初代狮心会成员,弗里德里希·冯·隆,昂热的老朋友。” “我和昂热关系很好,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隆摸了摸胡须。 “哈哈,隆,你可真会开玩笑。”庞贝笑了一声:“最后,容许我隆重介绍我们的贵宾。” 恺撒和诺诺都自觉地把视线聚焦他们对面的那个少年上,但庞贝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不由得呆住了。 “他就是...尊贵的初代种,四大龙王中的天空与风之王!” 少年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在一瞬间转变为熔岩般的赤金色,恐怖的威压释放。 恺撒的镰鼬忽然被激发了,不...不是镰鼬,是吸血镰! 滚烫的血液流动,刺破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化作了深红的镰鼬,环绕在那个少年的周身,发出尖锐的欢呼声。 /62/62643/18997494.html 第三百九十八章 订婚仪式 恺撒的镰鼬与少年对视的一刻,被某种力量强行拔高进化为了吸血镰。 吸血镰是比镰鼬高一个阶位的上位言灵,原本无形的镰鼬拥有了实体,以使用者的血液为媒介现身于世,外在的表现就像是一群鲜红色的渴血蝙蝠从使用者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让人想起西方奇幻小说里的吸血鬼,这也是吸血镰名字的由来。 相比镰鼬只是打探情报,吸血镰有更加主动的进攻性,一群群的吸血镰们在面对敌人时,会一拥而上,咬噬血肉,顺着血液钻进血管,一个成年人十几秒内就会被吸成一具干尸。 吸血镰是极强的攻击性言灵,不曾被列入高危序列是因为它对于建筑物和地形的破坏力有限,高危序列的言灵,都是那种能轻易影响周边地形的言灵,例如君焰,靠着火焰的爆发力随随便便就能炸塌一栋大楼。 虽然吸血镰做不到君焰那样,让一个地区的地图重画,但在面对生物时,它有着比君焰更恐怖的杀伤力。 试想一下,你的对手藏在大楼的某处,你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控制吸血镰钻过水管和通气孔将他吸成一具干尸就好了,杀人只在无形之中。 可虽然吸血镰是杀人利器,作为使用者的恺撒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灵。 那群由他的血液化作的鲜红蝙蝠,围绕着少年飞旋,细薄的膜翼掀起密集的风声,发出某种尖锐的声音,但并不刺耳,像是在欢呼着簇拥它们的王。 熏香蜡烛的昏黄烛火照亮了少年那偏白的皮肤,烛台里的红玫瑰花瓣沾着圆润的水珠,闪闪发光如同血红色的珍珠。 他托着一杯红酒,穿着衬黄金的西服,摇晃酒杯的动作像极了一位活了几千岁的吸血鬼。 不...不止几千岁...如果他真的是龙王,经历的岁月至少要以万这个单位计算。 恺撒不由得在餐桌下握住了诺诺的手。 他并不感到害怕,但诺诺在这里,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让他豁出一切,这个人一定是诺诺。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优先保证诺诺的安危。 少年饶有兴趣地微笑,看着诺诺和恺撒,金色竖瞳中燃烧的火焰突然熄灭了,变回了纯净的黑。 那些鲜红的吸血镰飞回了恺撒的身边,恺撒能感觉到他取回了言灵控制权,他取消了言灵,吸血镰们从破裂的血管飞回了他的体内,手臂上还留着未愈合的伤口。 “见面礼,希望你喜欢。”少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无需多做解释,恺撒和诺诺已经感受到了眼前少年的与众不同。 血管里共鸣的龙血告诉他们,庞贝没有在撒谎,他们所面对的,就是天空与风之王。 “为什么龙王会和人类坐在一桌?”恺撒的视线扫过桌上其他人的脸。 庞贝已经为他介绍过客人,每一个都是重磅级人物。 龙王、校董、陈家家主、初代狮心会成员...拥有这些名头的人和龙王坐在一桌,和谐地吃饭,难免会让人想到什么惊天大阴谋。 “为什么龙王不能和人类坐在一桌呢?”少年淡淡道:“有谁规定过么?就算有人规定过,我就一定要遵守么?引用你们人类的一句话,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利益来到这里?”恺撒低声道:“我和诺诺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混血种,这种高等级的会议,可没资格收到邀请函,让我们离开,今天在这艘船上发生的事情,我们会保密。” “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少年说。 “那我换个条件,至少让诺诺离开,你们可以对她的记忆进行清洗,我留下,保证服从你们的安排。”恺撒说。 诺诺忽然掐住了恺撒的腰间肉,细细地拧转。 恺撒咬牙,疼极了,诺诺一点没留手,似乎是在埋怨他说出要牺牲自己换她平安的话。 “很有趣,你们人类总是会为了感情牺牲自己的利益,可你想过么?这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她离开之后,过不了几年就会忘了你,然后爱上另一个男人,你除了内心的安慰什么也得不到。” “这在你们龙类看起来或许很愚蠢,但人类就是这种生物。” “我说!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某种可以随便交易的货币吗!”诺诺愤愤地喊了一声。 “是你的男朋友先出提出交易的,不能怪我。”少年摊开手,一脸无辜。 “我道歉,是我的不对,但是诺诺,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恺撒说。 “好了,好了,玩笑就到此为止吧。”庞贝拍拍手,微笑道:“压力别这么大,儿子,你老爸把你养这么大什么时候害过你。” “那是因为我对你们还有用。”恺撒冷冷地说:“别在我面前装虚伪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妈妈去世的那天,我找遍了整个庄园都没有找到你,连葬礼你都没有出席,你就是一只种马,脑袋里装不下除女人之外的东西。” 伊丽莎白·洛朗掩嘴偷笑:“庞贝,你儿子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你们误会我了。”庞贝理了理领带:“我只是想给每个无家可归的女孩一个家。” “别耽误时间了,说吧,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才愿意让诺诺离开。”恺撒深吸一口气。 “所以说,你误会了啊,恺撒,你以为我们让陈墨瞳留下是在威胁你吗?才不是,今晚的这场聚会就是为你们两个准备的,作为你们的...订婚仪式。”庞贝打了个响指。 忽然有一队穿燕尾服的乐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小提琴手卷着毛球一样卷发,拉响了节奏欢快的乐章,一台钢琴被人抬了出来,大提琴与钢琴的声音互相应和,像是音乐会开始的前奏。 清纯的意大利少女踩着赤足排成了队列,冰蓝色的眼睛,宽大的白袍遮不住她们年轻诱人的曲线,皎洁的月光照射下,她们的头发像是白金那样灿烂,皮肤素白得像是冰雪。 少女们朝着诺诺和恺撒的座位跑了过来,唱着悦耳动听的意大利民歌。 她们说着祝福的话,手拉着手围绕着餐桌跳舞,一个女孩在诺诺的头顶放上了柳条和鲜花编制的花环,船上洋溢着节日到来的欢快气息。 恺撒和诺诺被这突如其来的表演弄的不知所措。 订婚仪式? 桌上的玫瑰花瓣、恺撒的父亲和诺诺的父亲、他和诺诺两个人被安排的座位... 结合这些细节想,似乎早在暗示他们了。 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他和诺诺订婚仪式上,会有校董、龙王和狮心会成员出席? 为什么,庞贝和陈父要在他们两个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私自安排了这场订婚仪式? 两人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没人为他们解答。 “经过我和陈墨瞳小姐父亲的商量,我们对你们的这段关系都非常满意,这场婚姻门当户对,今晚,我们都将作为你们订婚仪式的见证人。” 庞贝热情地鼓掌,少女们洒下了漫天的玫瑰花瓣,如同一场红色的雨。 “你们就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从出生那天起,陈墨瞳就注定是恺撒的新娘,恺撒也注定是陈墨瞳的新郎!” 庞贝激动地挥手,侍者们拉响了礼炮。 “你们的婚礼,将见证新时代的诞生!那是一个所有人都期盼着的新时代,人类的历史将跨入新的进程!”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刚才你说的话我全部录下来,发送给了eva,”诺诺从座位上站起来,取下了头顶的花环,重重地扔下,她从手袖里取出一只闪着光的录音笔。 “你是说,卡塞尔学院的eva?”庞贝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轻声说:“是她么?” 一束幽蓝色的光从他的座位前照射出来,身穿白衣近乎透明的清冷女孩站在那束光之中,对着庞贝行礼,瞳孔里流动着0和1的数字符号。 “很抱歉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昂热失踪了,副校长已经出发去找他,为了避免卡塞尔的管理系统失效,暂时由我和伊丽莎白·洛朗校董共同接管卡塞尔的事务。 学院的教授们和其他在任的校董也同意我们两个当代理,毕竟,我们一个是亲校长派,一个是非亲校长派,他们觉得我们两个能互相制约。 放弃吧,陈墨瞳小姐,还有恺撒,你要知道,我们并不想毁灭世界,如果你们了解我们的计划,你们也会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这一点倒是不假。”伊丽莎白·洛朗摘了一颗鲜翠欲滴的青葡萄:“原本我也更信任昂热,但经过了这半年的时间,完全了解庞贝他们的准备之后,我还是决定站在这边。” “预言之日就要来了,黑王即将复苏,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总是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陈小姐,恺撒先生,你们要知道从2000年起,这颗星球的磁极就开始移动,南极冰川融化,科学家们早就承认了南大洋的存在,一切证据都在表明,我们居住的星球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2亿年前,地球上有一场下了200万年的雨,人类面对这场200万年的暴雨只会被毁灭,而我们面临的灾难还在这之上。 如果你们统计新闻,就会发现世界范围出现干旱、地震、海啸的地区在逐年扩大,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温室效应,那只是糊弄人的,事实是,这些都是黑王复苏的征兆。” “所以呢?”恺撒拉住诺诺,让她坐下:“这和诺诺还有我有什么关系?” “这和每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生命都有关。”洛朗剥开了葡萄皮,洁白的牙齿咬下了汁水丰满的葡萄果肉。 “那我们该做什么?”恺撒眯着眼:“我和诺诺结婚,然后就能拯救世界?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很乐意做这个救世主。” “哦,天啊!我的儿子,你真是聪明绝顶!”庞贝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拍手:“你说的没错,想要迎来新时代,就得你和陈墨瞳结婚!” “啊???” 诺诺和恺撒头上都冒出了问号。 “你们会知道这是为什么。”坐在主座的少年双手抱胸:“圣诞节就快到了,今年的圣诞节之后,你们两个不能离开我身边百米之内。” “离开了会怎么样?”诺诺一脸无所谓:“离开了你就要杀了我?那就来啊,who怕who,真以为我怕死么。” “陈墨瞳,我不会杀了你,但有人会想要杀了你。”少年说:“说起来,还没给你们介绍我的名字,我有很多个名字,你们就我叫李雾月,我允许你们用这三个字称呼我。”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庞贝抬手,暂停了乐队的演奏。“准备适应和李雾月先生一起生活吧,从现在开始到你们婚期的时间,他会负责你们的安全。” “还有,恺撒,今晚之后,你的人身自由不会再被限制,你想去卡塞尔,想去旅游或者干什么都可以,加图索家的账户依然对你开放,不过,稍微有点可惜,你不能和你的未婚妻度过甜蜜的两人世界了,因为你必须带上李雾月先生。 但这并不是问题,你们夜晚仍然可以睡在一间单独大床房,记得做好安全工作,还有,动静不要闹的太大,你们懂的,作为风元素的龙王,听力总是会灵敏一些。” 恺撒听着庞贝的话,眉头紧锁。 他倒是没在想,带上李雾月和诺诺一起旅游,会不会变得很尴尬。 只是这一切都太突然也太奇怪了。 龙王是这么好相处的生物么,还会负责保护他和诺诺的安全? 这到底在开哪门子的玩笑? “年轻人的见识还是太少了啊。”桌上唯一的老人插上一块烤鹅肝,幽幽地说:“我要是你,我就使劲花钱,想办法把加图索家的财政亏空,生活就是强见啊,如果无法反抗,不如试着享受。 反正你们也逃不掉,为什么不潇洒一些呢?就算表面上答应下来,再去私底下动手脚也行啊。” 老人抬起了头,贱贱地笑着,嘴皮上还留着肥油。 “你说是吧,恺撒·加图索,陈墨瞳。” ... ------题外话------ 感谢“溜了ovo”打赏的7500点币 感谢“bdcoca”打赏的500点币,“没了没了”,“黄唐”,“村子里最好的铸剑师”,“属于2-22-815152208610”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9030152.html 第三百九十九章 几十年前的幽灵 白茫茫的雪地上堆起一个和路明非差不多高的雪人,两根干枯的树枝插在雪人的身体两侧充当手臂,路边捡来的鹅卵石是它的眼睛,头顶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冬帽。 绘梨衣踮起脚尖,把半根焉不拉几的胡萝卜截插在雪人的脸上充当它的鼻子。 她双手叉腰站在原地,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你们两个站好,老妈给你们拍张照。”乔薇尼手持一台数码摄像机,微笑着挥挥手。 “好。”路明非答应一声。 穿着臃肿羽绒服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站在了雪人的左右两侧,在乔薇尼的指挥下,双剑合璧弯着腰用手臂比了一个爱心。 乔薇尼按下了摄像机的快门,闪光灯亮起,将这瞬间定格在镜头中。 “好了。”乔薇尼收起了摄像机,看了一眼腕表:“差不多该吃饭了,照片等回去再洗吧。” 路明非于是牵起绘梨衣的手,跟在乔薇尼的身后往不远处的赫鲁晓夫楼群的食堂走。 他们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收容所附近一公里,再往前,就是密集的地雷区,事实上,这一公里内,埋着的地雷也不少,但乔薇尼记得附近的地雷图,所以才带着两人到外面玩堆雪人。 路明非和绘梨衣来到收容所已经有五天了,尼伯龙根的边界在三天前关闭,因为暴风雪停下了,这个尼伯龙根只能在暴风雪肆虐的时候与外界互通。 路麟城那边依旧没有昂热和楚子航的消息,他说他们很努力地在周边寻找过,还发现了那辆撞毁的气垫船,但冰天雪地里没看到一个活人。 路麟城告诉路明非,只能等下次尼伯龙根开启的时候,再派人出去寻找,但委员会认为,既然这两天没有找到,那最好还是不要再贸然行动。 派出太多的人离开尼伯龙根,会导致收容所的防卫力量出现空隙,谁也不知道那伙袭击的人什么时候会来,最好还是等待补给日会更稳妥一些。 所谓补给日,就是收容所和学院约定好的,每年补给物资的日子,大概在圣诞节的前后,学院会运送大量的生活物资抵达大裂谷外,届时他们就能和执行部的武装力量联系上,请求支援。 按照委员会的意思,路明非和绘梨衣就安心待在这里。 路明非倒是不讨厌收容所内的生活,食堂的饭菜虽然一般,但也有个普通学校食堂的水准,虽然这里天气寒冷,见不到太阳,但房间里有暖气,晚上睡觉也不至于冻出毛病,况且这里还有他的妈妈。 乔薇尼一整天都很闲,几乎没什么工作,没事就带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去活动室打打兵乓球和羽毛球,或者去射击训练室射靶子。 收容所地下的设施相当完善,除了活动室,还有健身房,甚至连电影院、ktv、乐器练习室等娱乐设施都有。 最初设计收容所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里与世隔绝的特性。 人终究是社交动物,心理状态是很重要的一环,常年处在这种世界尽头一样的地方,很容易被憋出心理疾病。 人是无法适应流水线生活的,必须要有娱乐活动帮助他们缓解心理压力。 事实上,路明非还没有感觉到收容所的无聊,相反,他觉得这里很有趣,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大概要再过两三个月,他玩过这里的所有娱乐设施后,才会开始觉得乏味。 但他始终无法静下心来放松心情,那晚的迷之呼唤声,还有昂热和楚子航的失踪,在他的心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那天,校长和楚子航就跟在他和绘梨衣的身后,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呢? 虽然能每天都见到妈妈,妈妈会和他还有绘梨衣一起玩耍,但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的生活...是不是太平淡了? 他感觉不到任何危机感,反倒是...很舒适,很开心。 他和绘梨衣来到这里仿佛来到了一个度假胜地,老妈作为导游天天带他们玩,明明是个收容“sss级”存在的秘密机构,却没有半点紧张的气氛。 遇见的人都是好人,虽说老爸和老妈感情破裂了,但对待他并没有什么差别。 吃草料的驯鹿们很可爱,昨天老妈还带他去当了一把“套鹿的汉子”,他和绘梨衣骑在一匹驯鹿上,绕着楼群转了一圈,绘梨衣说驯鹿们吃玩了她手上的草料会舔她的手,痒痒的,很好玩。 这五天里,没人质疑过绘梨衣的身份,没人对他们进行监管,他们的行动相当自由,除了封印区,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对他们开放。 而且这些似乎不太合理的地方,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毕竟老妈说过,这里的生活本就很平淡,在那场袭击到来之前,他们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规律且乏味。 至于收容所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可以解释为路明非那张校董黑卡,虽然委员会的人对他说的话抱有怀疑态度,但那张卡是货真价实的校董至尊黑卡,这一点已经由收容所的eva子系统验证过了。 况且他的老爹是这里最大的官,他老妈仅次于他老爹的第二大的官,算下来,他是个十足的官二代,且既有可能是新任校董,谁有那个底气当面说他的坏话,不怕被扒光了屁股扔到雪地里罚站? 如果不是那晚的迷之呼唤声,路明非想来会很乐意在这里和老妈度一两个月的假期,等后面尼伯龙根的边界打开了,再说别的事情。 可就是那声找不到来源的声音,让路明非的心始终在发痒。 【狼よ、目を覚ませ】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狼啊,快醒来”,他那个时候根本没睡着,为什么要叫他醒来? 去食堂吃过饭后,他们回到了乔薇尼的那间套房休息。 路明非决定再去找老爸一趟,他真是很想见一见那个被封印的男孩。 绘梨衣和乔薇尼在客厅里用dvd极看《还珠格格》的老录像带,路明非说了一声之后出了门,绘梨衣不太喜欢路麟城,觉得路明非的老爸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路明非也就没带上她,一个人去路麟城的办公室了。 来到办公室,路麟城见他来了之后,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嘱咐那个女秘书离开。 路明非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希望老爸能再帮他争取争取去探访那个男孩的机会。 “你为什么这么想见他呢?”路麟城坐在办公桌后,直视路明非的眼睛:“他被昆古尼尔刺穿了心脏,虽然没有死,但也没有行动的能力,相当于一个植物人。他并不能和我们对话,你就算见到了他,他也无法解答你的疑问,这种反复的请求还会让委员会怀疑你的真正意图。”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就是想见他,我希望老爸能帮我这个忙。”路明非说。 “我最多只能再帮你在委员会上申请,但申请的结果只会和之前一样被拒绝。”路麟城双手搭在桌上,低下头,反光的镜面看不清他的眼神。 “所以老爸你也没办法么?我只是想隔着玻璃见他一面而已。” 路麟城沉默了,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良久之后,路明非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走出了房间。 他承认他的想法有些任性了,这么做只会让老爸为难,毕竟收容所内不是老爸一个人说的算。 他走出那栋大楼后,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去找老妈和绘梨衣,而是一个人走地下通道,去了射击训练室,戴上护目镜后,拿着一把填充练习用子弹的awm,射击靶子。 枪击声响起,涂着颜料的子弹正中红心,他在射击上一向很有天赋,高中军训第一次摸到枪,他就能射中十环。 来这儿,是因为他想暂时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好地梳理思绪。 其实他要硬闯去找路鸣泽的肉身也能做得到,有绘梨衣在,那些金属安全门挡不了他。 过去绘梨衣还未换血的时候,就能在源氏重工里出入自由,拿着一根牙刷在错综复杂的金属迷宫里走直线,更何况她现在换完了血,力量更胜一个层次。 凭借“审判”,他们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可真有必要为了和路鸣泽见一面就做这种事么? 老妈,会对他很失望吧。 再等一两个月,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里有的吃有的喝有的玩,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和外界联网,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看不到最新出的动漫,不能和老朋友们通讯。 说起来,亚纪的预产期快到了,叶胜在电话里说,就在今年12月,那个时候,叶胜和亚纪就会晋升为爸爸妈妈。 他和叶胜约定,要去当孩子的干爹,可如今的状况,似乎不能第一时间赶回去了。 听说是个女孩,长大后会和亚纪一样,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吧,但也不一定,有可能会继承叶胜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一个长着亚纪的脸,却和叶胜一样总是哈哈大笑的女孩子,会很讨人喜欢吧。 虽然是叶胜和亚纪的孩子出生,但那可是路明非的干女儿啊,心里的期待感不亚于自己的孩子出生。 将来他和绘梨衣也会有孩子吧,不知道那时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真是很想第一时间赶回去看看,但去不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来年总是能去吃那孩子的满月酒的。 校长和师兄想来也轮不到他担心,师兄和校长和智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比他和绘梨衣强几百倍,综合来算,这两个人的组合肯定是比他和绘梨衣的组合要靠谱一些。 他们两个人没出现,也许是有了什么新发现,或许是比这里更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 外面到底成什么样子了呢? 路明非不知道,他只是瞄准靶子又开了一枪,射击训练室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依旧处于用餐时间,轮班休息的人大多都去食堂吃午餐了。 他动作缓慢地拉开机簧,听着一颗子弹滑入弹仓的清脆声音,手指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正中红心。 自小学起,他在游戏方面的天赋就很强,射击也不过是一种游戏。 在夜市和集会上,常有那种挂着一面气球墙,二十元十发子弹的小游戏,如果十发子弹都射爆一个气球,参赛者就能拿走大奖,通常是一个等身大的玩偶。 路明非每次去,都能赢走大奖,后来爸爸不让他去玩这种游戏了,大概是觉得他一个混血种去普通人的摊位上纯粹是欺负人。 别人是玩,他过去纯进货了,小本生意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折腾。 伴随着最后一发子弹从枪口射出,路明非收起了练习用的awm,挂在了一旁的架台上。 同时他取下了护目镜,心中做好了决定。 暂时就听从委员会的安排吧,妈妈也会希望他这样做的。 他想通之后,做了个深呼吸,放松地伸懒腰,径直走向射击练习室的大门。 去找老妈和绘梨衣吧,今天下午就窝在温暖的房间里看会老电视剧也不错。 他心情愉快地踏出了射击练习室的大门,迎面走来一个穿军绿色工服的男人,男人拿着半瓶红牌伏特加,脸蛋醉醺醺的。 路明非看着他的脸忽然呆住了。 那张脸并不特别,一张普普通通的俄罗斯中年男人的脸,他有着一个俄罗斯男人该有的一切特征:旧旧的衣服、蓄了许久没整理过的胡子和头发、脏兮兮的鞋以及随时握在手的一瓶伏特加。 收容所内有很多这样的俄罗斯男人,他们大多都是从俄罗斯分部调过来的,本就是俄罗斯的本地人,虽然不修边幅,但善良,慷慨,可爱,有趣,是真正的朋友,永远给予你及时的帮助。 这五天里,路明非见识过很多类似的俄罗斯男人,如果一眼扫过去,你并不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些负责喂驯鹿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但路明非的背后浸出了冷汗。 他想起来了,曾几何时,他在另一个地方见过这张脸。 是的,不会有错,那是他才入学卡塞尔的时候,路鸣泽说要和他玩一场逃脱游戏。 他在路鸣泽创造的幻境中,来到了黑天鹅港。 彼时他还不知道那是黑天鹅港,只是想办法从那个港口逃出去。 他对那里一无所知,来到陌生的地方自然要找到一个对这里熟悉的人,帮他认路。 他在锅炉房里找到了一个喝醉酒的中尉,游戏结束后,他收到了中尉送给他的那把马克洛夫手枪作为礼物,就是那把能射出冰弹的手枪。 而几秒前从路明非面前走过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张和中尉一模一样的脸。 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喝着酒从他面前走过? 有问题...有大问题... 路明非注视着中尉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的拐角,仿佛注视着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 /62/62643/19038430.html 第四百章 不想醒来(4.6k) 路明非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他回到了射击训练室,从枪械库里摸出一把马克洛夫手枪。 那个苏联中尉,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走下去,毫无疑问是死在了黑天鹅港,被炸了个粉碎。 路明非找到中尉的时候,他趴在锅炉室的值班座位上,喝的神志不清,连管道里流动的液体从水变成了可燃的油都不知道。 路明非后来有找零去详细了解过黑天鹅港的情况。 1991年的12月25日,也就是圣诞节,那一天的夜晚就是黑天鹅港的最后一晚。 每年的圣诞节,黑天鹅港都会举办庆祝晚会,护士、军官和孩子们会换上节日的衣服,齐聚在有奶油蛋糕和芝士浓汤的大厅跳舞。 而赫尔佐格在1991年的冬季得到了苏联解体的消息,不会再有人为黑天鹅港供应生活物资,在邦达列夫的邀请下,赫尔佐格制定好了计划。 他顺着暖气通道投放了致幻气体,在自己逃离之后,利用定时炸弹,引爆了锅炉室的油。 仿佛要焚烧世界的大火在冰冷刺骨的暴风雪中燃烧起来,埋藏在冻土中的真空炸弹一齐爆炸,在连接天地的蘑菇云和火龙卷之中,整个黑天鹅港被夷为平地,那就是“天鹅之死”。 路明非见过“天鹅之死”,所以知道人类绝无可能在那样的毁灭性爆炸中生还。 在没有他插足的历史里,中尉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来。 黑天鹅港原班人马,逃出来的人恐怕只有三个:零号、改名为零的雷娜塔以及赫尔佐格。 至于邦达列夫和列宁号,他们应该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后,就是那个至今身份不明的组织,连赫尔佐格也只是他们的棋子。 所以从逻辑上讲,刚才从路明非跟前走过去的那个人,不可能是那个苏联中尉。 退一万步,就算那是中尉,可现在是2010年了,1991年,中尉就长那个样子,过了快19年,他的脸难道不会变么? 就连零都能在19年的时间里长高10厘米,中尉的脸上怎么可能不出现皱纹? 路明非眉头紧皱,把马克洛夫手枪放回了架台,匆匆走安全通道,一路来到了地上。 他若无其事地在赫鲁晓夫楼群的生活区闲逛,仔细地观察见到的每一个人的脸。 他走过饲养驯鹿的棚屋,和负责喂食草料的安东和谢尔盖打招呼。 他在食堂和打饭的阿姨要了一个餐前面包。 医护室的霍尔金娜医生是个有着一头漂亮金发且身材完美的俄罗斯女人,霍尔金娜医生见他一个人进门,本来很热情,但在他要了一杯葡萄糖就离开后,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值班人员、清洁工、暖气供应房... 几乎每一个设施都他进去看了一遍。 这五天,他在乔薇尼的带领下,早就和收容所的人混了脸熟,大家都知道他是路麟城和乔薇尼的儿子,没人阻拦他,巡逻队的休息区他也能随便进去参观。 他有意识地把这些面孔记下,逛了一圈后,蹲在了楼群中央的花台边。 他发现了一件事:收容所内全部都是俄罗斯人,迄今为止,他在所内见到的非俄罗斯人只有两个——他的爸妈。 这是一件稍微有些奇怪的事情。 卡塞尔在俄罗斯的势力并不强,秘党的发源地在德国,但二战之后的主力转移到了美洲。 亚洲这边的势力是相对薄弱的,亚洲这边,执行部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中国,因为历史上,中国有很多龙王活动的痕迹。 卡塞尔学院连教学语言都使用中文,足以说明他们对中国有多重视,事实也证明,中国人经常会出现高血统的混血种。 如果把日本的白王血裔刨除在外,可以说亚洲最强的一批专员,一半以上都是中国出身。 路麟城说收容所的保密等级和防卫等级都是“sss级”,这是执行部当中的最高等级。 通常确定有次代种参与或者疑似龙王相关的事件,会被列为“s级”。 “ss级”事件则是确定与龙王相关的事件。 “sss级”,代表着这次任务的目标就是龙王级目标,不会再有更高的等级了,黑王也是“sss”,这个等级等同于言灵序列表中的“灭世级”。 按理说,负责看守“sss级”机构的专员绝不会弱,任务经验和血统缺一不可。 后勤人员的考核标准倒是可以放松一些,食堂阿姨、医生、驯鹿饲养员...这些人全部都是俄罗斯人,路明非可以理解,毕竟俄罗斯离这里近,要符合就近原则。 可就连收容所的巡逻队,也全部是俄罗斯混血种,巡逻队一共三十六个人,有男有女,可没一个中国面孔。 更加奇怪的是,路明非和巡逻队闲聊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问了他们来收容所之前的生活,他们笑呵呵地说着,忽然就卡壳了,最后用自己在这里待了太久,记不清楚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路明非连着问了好几次,他们都说想不起来了,反而用别的话题和路明非聊天。 蹲在花台边的路明非总觉得这种情况很熟悉,简直就像是...玩galgame卡关了一样。 玩少女攻略游戏不就是这样么?你只能按照规定的对话去触发剧情,如果你选择了错误的选项,那么就不会有新剧情发生,遇见这种情况只能读档,试一试别的选项能不能触发新对话。 你反复选那个对话,只会得到相通的结果,因为在程序设定的时候,就没有撰写那之后的文本。 想通这些后,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走进一栋楼,停在了303号门前。 这是属于妈妈的套房,由于隔音不好,他站在门口就能听到妈妈和绘梨衣的笑声。 他摸出腰间的钥匙,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坐在沙发上的绘梨衣和乔薇尼听吱呀一声门响,转过头来。 乔薇尼眼角长了一些皱纹,但这点瑕疵并不妨碍她是一个美女,她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路明非坐过来。 “和你爸谈的怎么样?”乔薇尼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据说是校长的红茶,去年专门给她寄过来的,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没事就去校长办公室喝茶,说很喜欢校长泡的茶。 路明非拉上门,坐在了妈妈身边:“老爸说委员大概率不会通过我的申请,我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乔薇尼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晚上我去找他商量商量,上次的委员会我光顾着带孩子没去参加,如果会议上我和你爸能帮你说话,说不定能通过。” “妈...”路明非转过头。 “嗯?”乔薇尼看了过来。 “谢谢你。”路明非说。 “和你老妈说什么谢谢。”乔薇尼把茶杯推到他的面前:“快趁热喝吧,顺便暖暖身子。” “嗯...”路明非轻声答应,喝了一口热红茶。 红茶带着微微的甜味,因为乔薇尼泡茶的时候加了冰糖,她年轻时候也是个喜欢吃甜食的女孩啊。 路明非记得小时候他用零花钱买了棒棒糖,老妈总是会趁他不注意抢走,说小孩子吃多了糖要长蛀牙,牙齿会坏掉的,到时候就得送到医院去让医生拿着大虎钳子拔牙,可她自己却美滋滋地拆开包装,把棒棒糖含在嘴里。 其实老妈一直都不太会照顾人,她连照顾自己都是个问题,很多时候得靠老爸来帮她处理生活上的杂事。 可是...她真的很爱自己的儿子... 路明非放下茶杯,水面倒映出他的脸,他的脸依旧年轻,可妈妈已经长出皱纹了。 他挪了挪屁股,离妈妈近了一些。 乔薇尼顺势拉着他让他躺在了自己的腿上,从钥匙圈里找出了一根挖耳勺,说:“别动,妈帮你掏掏,顺便让我们家绘梨衣学学。” “嗯。”路明非闭上了眼。 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正好,妈妈抬着一个小木凳坐在阳台,他也像这样躺在妈妈的怀里。 那是个安静温暖的下午,他就那样睡着了,醒来时,躺在沙发上,盖着一张毛毯,厨房里是老爸炒菜的爆油声,菜香味飘出了厨房,老妈吆喝让他去楼下买一包盐,顺带给了他买棒棒糖的零花钱。 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午后,真想就这样睡下去...永远都不醒来... ... 次日,参加完委员会的乔薇尼回来了。 她脱下厚厚的冬装,挂在了衣架台,抿抿嘴,叹了一口气说:“抱歉,明非。” “没事,妈。”路明非双手垫在脑后,微笑着说:“我想通了,老爸说的对,我非得去见那个男孩,好像也没什么用,我们还是安心等补给日吧。” “你能这样想,老妈就放心了。”乔薇尼舒了一口气:“虽然委员会没通过你的申请,但老妈帮你申请到了一只珍珠鸡,今晚我们吃红烧鸡肉。” 说着,她从门口拧进来一只五花大绑的活鸡。 “老妈我真是爱死你了。”路明非兴冲冲地过来,给了乔薇尼一个拥抱。 “妈妈,我也爱你。”绘梨衣也过来,拥抱乔薇尼。 珍珠鸡咯咯咯地叫着,似乎被吓到了,乔薇尼懒得理会它,随手把它扔到地上,拥住了路明非和绘梨衣。 晚饭,土豆烧鸡端上桌,味道很好,好的像是饭店里大厨炖的。 路明非干了五大碗米饭,饭后他系上围裙,揽下了洗碗刷锅的活。 绘梨衣抱着乔薇尼的手,靠在她的肩膀处,陪她一起看电视剧。 夜渐渐深了,乔薇尼回房睡下。 路明非和绘梨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时间一点点流逝,来到了凌晨,他们的房门无声地隙开一条缝。 缝里是一双亮着淡淡金光的眼睛,绘梨衣换上乔薇尼送给她的一件米黄色裙子,依依不舍地望着乔薇尼的房间门。 路明非把手搭在绘梨衣的肩膀,摇了摇头。 绘梨衣深深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门,缩了回来。 “我们走吧。”路明非背起了绘梨衣,不死斩和楔丸绑在腰间。 绘梨衣点点头,伸出了手。 房门悄无声息地湮灭了,铁制的门如灰尘般被吹散。 路明非背着绘梨衣走出了303的大门,顺着楼梯向下。 来到第一层,路明非放下了绘梨衣,身后敏捷地来到楼层管理员身后,在其反应过来之前,叩击他的后颈,将其击晕。 随后他又背上了绘梨衣,走出了这栋大楼。 楼外寒风凛冽,吹到挡风墙上有尖锐的风声,一束束探照灯照亮了楼群外的世界。 路明非踩在雪地上,绘梨衣伸手,地下通道的门湮灭,什么门也阻挡不了审判的力量。 他们顺着通道一点点向下,警报声响了起来,红色的警示灯照亮金属壁层,一层层安全闸门关闭,通道内冒出了白色的催泪瓦斯,翻转的金属板块带出了自动连发机枪,枪口瞄准了他们,火花暴射,数百发子弹倾泻而出。 但这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绘梨衣的领域在两人的周身形成一个闭合的圆,瓦斯被阻隔在透明的屏障外,金属弹头在接触屏障的一瞬间,化作粉尘吹散,那些机枪也随之撕裂。 路明非和绘梨衣突破一道道防御屏障,不断向下。 路明非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狼よ、ここへ来い......” “狼よ......” 腰间的楔丸微微震动,像是要指引他前进的道路,还要继续往下走。 可忽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路明非!” 乔薇尼在那道破开一个大洞的闸门后大喊,她匆忙之中换上了作战服,手里抱着一把m16机枪,睡乱的头发还来不及整理,路麟城就站在她的身边。 路明非和绘梨衣转过头,隔着被机枪射的千疮百孔的走廊和她对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快回来!再往下就是禁区了,你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她焦急地大喊。 “儿子,你老妈说的对,没有人员伤亡,你们回来吧,不会有事的。”路麟城也一起劝说。 “老爸,老妈,我爱你们。”路明非大声说,用力地挥手。 说完了这句话,他没有犹豫地转身。 忽然枪响了。 乔薇尼扣动了扳机,空弹壳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呆滞地望着自己手中的枪,她没想开枪,可手指却擅自扣动了扳机。 “不要回头看。”路明非低声说。 绘梨衣抱紧了路明非的脖子,紧紧闭上了眼。 路明非又往前走了一步。 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但都被审判的领域阻隔在外。 路麟城和乔薇尼拿着机枪对着绘梨衣和路明非的背影扫射。 路麟城想追过去,却发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眼前那道金属门的空缺。 他和乔薇尼一样,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乔薇尼跪在了地上,泪流不止,枪声盖过了她的哭声。 路明非和绘梨衣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跳入了下一层。 枪声终于停下了,乔薇尼立刻扔掉了机枪,倒在路麟城的怀里嚎啕大哭。 “那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会对他开枪.....” 她抽泣着,泪水从脸颊两侧滑落。 路麟城嘴角出现一丝自嘲的笑容,他终于发现了,这几天里不管他和乔薇尼的立场如何,自始至终都只在做一件事,希望路明非能乖乖待在妈妈身边,不要想着去看那个被封印的男孩。 “先让路明非失去对爸爸的信任,然后再让他加倍地信任妈妈么...真是讽刺......” 路麟城疯疯癫癫地笑了,用手枪瞄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 红的白的溅射到乔薇尼的脸上,路麟城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金属地板上,两眼睁大,像是要看清这世界的真实。 乔薇尼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喊着他的名字:“鳞城!鳞城!” 可路麟城不会再回应她了,这里像是一座鬼城,唯有走廊尽头那个被审判破开的洞里,吹来一整腥风。 乔薇尼转过头去看,忽然愣住了,那个洞的下方,用红绳系着两朵白玫瑰,像是才从花丛里摘下来的,只是花瓣上染着干枯的血。 (ps1:还记得路鸣泽在送黑蛇去尼伯龙根带着的两朵白玫瑰么,现在大伙应该知道是给谁的了吧,详见三百五十一章) /62/62643/19038431.html 第四百零一章 再见九郎x圣诞 空气中飘荡着难闻的焦炭味道,像是用火烧焦了一大团头发。 一束光从审判破开的洞照下来,照亮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周围。 破烂扭曲的金属墙壁,坑坑洼洼的地面,像是发生过剧烈的爆炸,某种成分不明的黑色雾状液体在墙壁上凝固人形。 路明非往前一步,脚踩到什么东西发出焦脆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认出那大概是一只炭化的断手,几乎快要认不出那是手了,高温熔化的聚酯纤维变成了粘连剂,把断手粘在了地面上,手掌只剩下半截,手指的位置有一把手枪形状的金属混合物。 几乎能想象的到这里发生过什么,某种威力恐怖的炸弹在这个极小的封闭空间内爆炸了,这条走廊内所有的设施都被破坏,无人生还。 并且这不是一两天之前的事情,从气味和光束中飘动的尘糜来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路明非的心情不免沉重了下来。 他离真相很近了,但那似乎不是一个能让人愉快接受的真相。 “绘梨衣不要睁眼,等我告诉你可以睁眼了再睁眼好么?”路明非不想让绘梨衣看到这样的惨状。 “嗯。”绘梨衣紧紧闭着眼:“我会听话的” “辛苦你了,再维持领域一段时间吧,很快就能结束了。”路明非有种预感,等他找到了路鸣泽的肉身,就能得到真相。 “我可以坚持很久,sakura不要担心。”绘梨衣说。 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光束,踏入了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这里之后,有另一个人从洞口跳了下来。 她齐腰的卷发割断,脸上沾着血迹和泪痕,唯独望着那两朵白玫瑰的眼神坚定。 ... 呼唤声还在耳边回旋,来到这一层后,声音变得愈发清晰了,不再是虚无渺茫,而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狼啊...来这边...”(日语) 黑暗中,那声音仿佛一团微弱的萤火,路明非循着声音前进。 他走的并不快,步伐谨慎,这一层没有灯光,这样封闭的地下,没有灯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夜间视力,即便在如此的黑暗之中,也能像是夜间摄像头一样看清前方的路。 但每往前走一步,他的脸色就要沉下一份。 这里死了很多人,空气中净是硝烟、硫磺和焦炭的味道,那是死亡的气息,惨烈的战斗在这里爆发。 他看到了很多不忍直视的尸体,不,那不能被称为尸体了,只能叫“拼图”,一副被烧毁的七零八落的“拼图”。 氧气的含量越来越少,正常人待在这里恐怕会窒息而死吧。 不过他和绘梨衣都算不上正常人,待在这种空间,虽然有稍许难受,但并不影响他们的正常行动。 他一路向前,楔丸的震动停下了。 入眼所见的一扇宏伟的尖拱巨门,门前有一个幽灵般透明的影子,黑暗中,身形忽明忽灭,如萤火虫般散发着幽蓝色的荧光。 矮小的幽灵有着齐肩的短发,一身古朴的服饰,手中抱着一把长刀,黑色的刀鞘古老残破。 路明非忍不住喊出了声:“九郎!” 他怎么可能忘了那张稚嫩的脸,那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而已。 那是曾经在苇名城,将楔丸赠与他的九郎。 一年前他才回来的时候,用过自己知道的一切方式去寻找过苇名城的痕迹,可什么也没收获,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找到九郎。 “sakura?”绘梨衣听到路明非的喊声,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紧张地抱住了路明非的脖子,但她仍然紧闭着眼,因为她记得路明非的话。 路明非反应过来,连忙说:“绘梨衣把眼睛睁开吧,不用闭着眼了。” 于是绘梨衣看到了前方那个稚嫩的小孩子,孩子微笑着对绘梨衣挥手。 “你来了,狼,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九郎向前走了一步,把长刀递过来:“这个,收下吧,我的使命就是把它交给你。” 路明非把绘梨衣放下,伸出双手接过了长刀。 他认得这把刀:不死斩【开门】。 不死斩一共有两把,一斩【开门】,一斩【拜泪】。 他腰间绑着的刀气血红不死斩,便是【拜泪】,其用途与名字相通,就是彻底斩杀那些【不会死】的东西。 而此时此刻九郎交给他的这把,则是刀气漆黑的不死斩,名为【开门】,两把不死斩的能力各不相同。 【开门】是一把死而复生的刀,能献祭【龙胤】的力量,将【不死】赋予死去之人,【开门】的寓意就是洞开黄泉之门,且被唤醒的人,肉体和精神将会以不死人的形式,回到巅峰状态。 在芒草地上的最终决战,路明非就亲眼看着战败于自己手下的苇名弦一郎用【开门】取得了龙胤之子九郎的血。 弦一郎以神子之血获得了【龙胤】,再将其献祭,唤醒了一个巅峰状态,年轻了二十岁的苇名一心。 那是极有压迫力的一幕,弦一郎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容器,苇名的剑圣如破壳般从弦一郎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这段记忆,至今仍在路明非的心中有极为深刻的印象。 路明非收下了【开门】之后,发出了疑问:“为什么...九郎会在这里?” “因为我在决斗中输了,这是输掉的约定。”九郎一字一句地说,表情认真,像是在履行某个重要的誓言。 “决斗?什么决斗?”路明非懵了。 九郎会和什么人决斗?决斗之后还被要求守在这里? 该不会...是路鸣泽那个臭屁鬼吧? 但九郎并没有回答路明非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狼啊...里面有两把枪,一定要把两把枪都拔出来。” 把【开门】交给路明非后,他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了,原本似乎是【开门】的力量,在维持着他的身形。 “能再与你相见,我很开心。”九郎灿烂地笑了:“你和本来的狼不一样,是个更坚韧的人,就像是一个可靠的大哥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等等!”路明非伸出手去抓,可什么也没有抓到。 幽灵般的九郎像是泡沫破裂般消失了,点点荧光隐于黑暗之中,只有不死斩【开门】静静地躺在路明非的手心。 “那就是九郎?”绘梨衣凑过来问,她从听路明非讲过苇名的故事,所以从两人的对话,大概认出了幽灵的身份。 “是的。”路明非注视着九郎刚才站着的地方,握紧了【开门】的刀柄,思考着九郎所说的两把枪是什么意思。 是指昆古尼尔么?原本封印路鸣泽的就是秘党的昆古尼尔,难道说这里还有一把昆古尼尔? 路明非记得,路鸣泽说过,洛基手里的昆古尼尔是那把名为“朗努基斯之枪”的三分之一。 以此推断,昆古尼尔一共有三把,一把在洛基手里,一把在秘党手里,最后一把还未现身。 路鸣泽不再出现,是因为有人闯入这里,用另一把昆古尼尔刺穿了他? 只是一把就足以压制他的生机,缓慢地杀死他,两把...路鸣泽真的还能活下来么? “虽然不知道里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但好像也只能进去了。” 路明非抬头望向这扇尖拱形的石门,深吸了一口气。 “绘梨衣,能打开它么?” “这扇门和前面的不一样,但是我会努力的。” 绘梨衣站在了门前,眼底金光绽放。 路明非把【开门】绑在背后,握住了她的手。 审判的力量汇聚,挡在她面前的大门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门一点点瓦解,纯白的石头裂片像是溃散的拼图一般坠落。 路明非本来适应了黑暗,但突然的强光让他有短暂的失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不得不用手掌放在额前遮挡,可伴随着尖拱门的一点点崩溃,光变得创世般耀眼,瞬间便将两人吞没。 他明明握着绘梨衣的手,却感觉不到绘梨衣的存在。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被白色的强光吞没了。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那束光冲破了雪层,直通天际,阴郁的乌云被冲开一个大洞,天地之间升起了一束宏伟的光柱,光束在半空中化作了一个十字,像是一个纯白的十字架。 那束光甚至冲破了尼伯龙根,在西伯利亚雪原的上空闪耀。 整个俄罗斯国境内的国民,都能看到那束光。 卫星拍摄到到了这奇特的一幕,照片被传输到世界各地。 ... 中国首都,尼伯龙根内。 躺着地上张开嘴,等待履带运来薯片大吃特的芬里尔忽然呆住了,它抬起龙首,大嘴惊讶地张开,苏恩曦竟然能从它布满黑色鳞片的脸上看出恐惧的表情,连它吃到嘴里的薯片都掉在了地上。 一旁料理台上钻研菜谱的康斯坦丁也扔下了手中的菜刀,慌忙之中,跑到了老唐的婴儿车旁,抱起了他的哥哥。 这个时间,婴儿状态的老唐本该在酣睡,可他被惊醒了,兄弟俩抱在了一起,抬头望向尼伯龙根的顶部。 躺在椅子上看杂志的酒德麻衣和他们一起抬头看,但那里只有装了照明灯的岩壁,她立刻意识到,三位龙王看的是岩壁之外的东西。 数秒后,终于她和苏恩曦也感受到了。 黄金瞳不由自主地激发,那是来自血脉的召唤。 可乐厂和薯片厂内戴着护发帽和手套的镰鼬们蜷缩到了角落,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看不见的风暴,像是太阳光子一般席卷了全球。 ... 德国,穿着黑色厚重风衣的昂热和楚子航,在科隆大教堂下与上杉越汇合。 源稚生和源稚女表情肃穆,背着长条形的网球袋,矢吹樱和樱井小暮分别站在他们的身后。 一群人站在科隆教堂如高山般的尖拱门下,忽然抬起头,望向了天空,眼中的黄金瞳如熔岩般炽热。 与他们站在一起的几十个人,都被激发出了黄金瞳,路人被这群混血种身上的龙威吓的瑟瑟发抖,瘫坐在地上。 ... 卡塞尔拉响了红色的警报,坐在图书室的夏弥,在警报拉响前,放下了手中的笔。 她从窗边望向了天空,接着按住胸口,匆匆收拾了桌上了书本离开。 人群在学院内汇聚成一条长龙,但她悄然无息走向了与人流不同的方向。 没人注意到她的消失,她一个人走进了卡塞尔的后山,身形隐匿于山野之中。 ... 产房内,叶胜正在陪产。 酒德亚纪痛苦地呻吟着,表情扭曲,手指在叶胜的手臂上抓出了红痕。 叶胜心疼地安慰着亚纪,终于孩子生了下来,医生剪断脐带,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亚纪,这是我们的宝宝!”叶胜把孩子抱到了亚纪的面前。 亚纪一脸疲惫,浑身是汗,但她的眼神饱含爱意,她接过了自己的孩子,充满慈爱地看着那张丑丑的脸,才生下来的婴儿,就算是混血种,也难免丑丑的。 亚纪小心地戳了戳孩子的脸,说:“就叫你秋谊吧,春华秋实,深情厚谊,希望秋谊以后能交到好多好多的好朋友。” 秋谊哭的很大声,证明她是个健康的宝宝。 可秋谊的哭声骤然停下,转而浑身颤抖了起来。 亚纪抱紧了孩子,叶胜护住了妻女,医生惊讶地望着这对夫妻冒光的眼睛,喊出了声。 ... 身处中国的诺诺和恺撒,吃烤串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们此时正在楚子航的家中做客,苏小妍指挥着佟姨开烤肉派对。 苏小妍一边吃串一边遗憾地说:“你们就算早一个月来也见不到他们啊,明非和绘梨衣六月份就出门旅游去了,去了俄罗斯,八月的时候他们给我寄了一根俄罗斯产的围巾,现在估计在学校吧。” “我家子航也上学去了,要不...你们再住几天?这都圣诞节了,美国那边的大学马上就放假了吧,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诺诺和恺撒没听进去苏小妍的唠叨。 他们的黄金瞳望着远处的天空。 李雾月不知何时坐在了这栋别墅的屋顶。 他伸出五指,视线透过缝隙,嘴角略微勾起:“洛基,还不现身么?” ... /62/62643/19038432.html 第四百零二章 救赎 路明非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旋转阶梯上行走,那些如玉般光润的纯白石板漂浮在半空中,以螺旋的行动轨迹一路向上。 周围是软乎乎如同棉花糖一般的云朵,他低头朝下看了看,有种掉下去之后,下半辈子都要在坠落之中度过的预感,他会在永远都不停下的自由落体中一点点老死吧,所以他没得选,只能顺着阶梯不断往上爬。 温暖纯白的光照射在路明非身上,不...细细看过之后,路明非发现那光是从他的身体表面发出来的。 这算什么?变成了大灯泡么? 夜里走在大街上会被群众围观的吧,晚上和绘梨衣睡觉,说不定会照的她睡不着,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不得不把头也蒙进被子里了,就像是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绘梨衣像是妈妈把他搂到怀里,两团柔软的宝物朝脸上贴过来。 绘梨衣睡觉的时候,总是会把他抱的很紧,如果以那种姿势入睡,一定被闷的不能呼吸,不过仔细想想,除了有些闷以外,感觉倒也不坏,反倒说很幸福。 路明非忽然有些跃跃欲试,因为绘梨衣是很喜欢裸睡的,憋气导致的痛苦根本没法和得到的幸福相比好吧。 况且路明非在憋气这方面很有自信,他能一直憋到绘梨衣睡着为止,十分钟左右的憋气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绘梨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快就睡着了。 婚后相处几个月,路明非已经摸清楚了她的习惯。 有条件的话,绘梨衣一定会在睡前泡一个30分钟以上的热水澡,放水之前通常会邀请自己一起去。 从放水开始,她会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一个个小玩具,当然毛绒玩具除外,都是像鸭子先生这类的橡皮玩具。 洗澡对于绘梨衣,就像是一件神圣的仪式,仪式都是要按步骤进行的,绘梨衣执行洗澡仪式的第一个步骤,就是脱衣服。 这是理所当然的,穿着衣服是没法泡澡的。 路明非会参与脱袜子这个环节,他承认他很享受这件事。 绘梨衣坐在床榻上,一点点解开纽扣的扣子,有时候是拉开拉链。 他蹲在地上,握着绘梨衣的脚,顺着脚踝一路摸索向上,找到袜子的边缘,然后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把束缚少女小腿的袜子一点点褪去。 他的手掌随着袜子在少女滑腻白皙的皮肤上移动,最后一双可爱的脚丫子踩在他的手心,圆润的脚趾蜷缩着,这么说或许有些变态,但真的会冒出想舔一舔的冲动。 这也没办法,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跪倒在这双光滑细腻、晶莹剔透的脚丫之下,那是世上最漂亮的脚,只有路明非有幸可以抚摸,因为那是他老婆的脚。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男人没有这种冲动,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延续下去的,可以说,这种最原始的冲动,就是一个男人努力的源泉。 美少女真是最棒了! 路明非每晚都会带着这样的欢呼入睡,不过他并不喊出来。 继续绘梨衣的洗澡仪式吧,在源氏重工的时候,她脱衣服的时候,会记得脱到只剩内衣为止,但在路明非面前,她会脱到一丝不挂。 毕竟两个人是坦诚相见的关系,对于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伴侣,衣物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到这里洗澡仪式的第一个步骤:脱衣服,就结束了。 接下来是第二个步骤:祈祷。 为什么说那是祈祷呢?因为绘梨衣顶着鸭子先生,双手搭在腰间如同小飞机翅膀在房间里转圈的姿势,就像是古时候少女在祈求天神下雨所跳的祭祀舞一样。 至少路明非是这样认为。 如果天神看到了这样的祈祷,一定会被感动到立刻给大旱地区降一场救命的大雨。 但是,不行,路明非不会让天神看到的,在别的方面可以大方,但这件事绝对不行,那样美丽的景色,只有他可以欣赏。 没错,美丽,路明非每一次都会沉醉其中,绘梨衣光着脚,像是小孩子一样在房间里奔跑,她努力不让鸭子先生掉下来的可爱表情,美好曼妙的少女曲线在深红色的长发中若隐若现,这些都让他欲罢不能。 有时路明非没答应和她一起洗澡,她就会故意摔在自己怀里,用无法拒绝的楚楚可怜的表情望着你。 这是情侣之间类似小情趣一样的秘密,反正,到了最后,他都会和绘梨衣一起进入浴室。 那个时候就到了仪式的第三步:享受sakura的服务。 她已经不满足于自己钻进浴缸了,每次都要求路明非把她抱进去。 路明非以公主抱的姿势,缓缓把她平稳地放在水里,然后,路明非也开始脱衣服。 不过他并不会第一时间进入浴缸,因为他要帮绘梨衣洗头,他会抬来一张小板凳,挤出润滑的洗发露在手心,坐在浴缸边,认真地帮绘梨衣搓头发。 这个阶段结束,就是洗澡仪式的第四步了,两个人一起泡澡。 由于过程少儿不宜,先省略掉。 第五步,也是洗澡仪式的结束,两个人互相擦干身体,接着回到房间,路明非帮绘梨衣吹干头发后,关灯入睡。 他们的夜间运动,不算频繁,控制在一个相对合适的时间和频率,通常,每晚11点前,他们就能安详地入眠。 不过像这样能顺利进行洗澡仪式的机会不多,从婚后的第二个月开始,为了寻找摩尼亚赫号前往俄罗斯,绘梨衣和作为辅助的路明非就很少能按照仪式的完整步骤进行下去了。 那样充实而喜悦的日子,只在他们的婚礼结束后维持了一个月,然后就是长距离长时间的奔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是在俄罗斯军队的舰船上度过的。 为了能在将来的每一天,都能顺利地完成神圣的洗澡仪式,必须要爬到这座螺旋阶梯的顶部才行啊。 路明非如此告诉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顺着纯白色的石板走了多久,没有东西给他做对比。 所谓的时间,说到底是人类规定出来的一种参照单位罢了。 19世纪英国伦敦的著名绅士,迪奥·布兰度曾经说过:“嚯嚯,和我的‘theworld’是同一类型的替身呢。” 相隔两个世纪的21世纪,在漫画店呆了一下午的明非·路是这样回应的:“纳尼,还有可以和我的‘虚度光阴’匹敌的强大替身么!” 没错,无敌的替身使者明非·路先生,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虚度光阴”在发挥作用,所以他一直无法抵达爬上这座阶梯顶部的真实。 他感觉自己爬了很久很久了,具体有多久,他也不知道。 他感觉不到到累,也不感觉到渴。 周边没有太阳亦或者月亮之类的参考物,供他分辨自己是从天亮爬到了天黑,还是从天黑爬到了天亮。 但是他在这座螺旋阶梯上行走的时间,绝对不是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那样简单的数字,也不是一天或者两天,那是一个相当相当漫长的时间,长到他有时候会突然停下来,愣了几秒钟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和绘梨衣被那阵强光吞噬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双脚踩在了第一块纯白石板之上。 下方是看不到尽头的白色云朵,上方则是没有尽头的螺旋阶梯,像是来到了通往天堂的路。 来到这里之前,他记得自己握着绘梨衣的手,但睁开眼之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在第一块石板那里,他应该是停留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他在那里呼喊大声绘梨衣的名字,包括九郎、路鸣泽等等,他认识的人,他都喊了一遍。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也没办法,云朵是不会说话的,他认识的人也不在这里。 于是他出发了,朝着上方。 每走一步,他就能感觉到他属于“路明非”这个自我的部分,变的淡泊了一些。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很难比喻。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原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从海水里蒸馏出来的一大块海盐,外人能看到他外表凹凸不平的盐块,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形体和存在。 而每在石阶上走一步,就像是海潮把他卷入了大海一样,名为“路明非”的盐块在海水中一点点溶解,失去凹凸不平的表面,失去存在,逐渐成为广袤大海的一部分。 即使他后退,也无法还原这种变化。 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但那个时候他的信心很坚定,心里想着,哪怕有一百万层,我也会爬上去给你看! 路明非是绝不会认输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会发光,但越往上走,他身上的光就渐渐变得明显起来,事到如今,完全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电灯泡了。 他走过的台阶数量,应该要以“万”这个单位统计吧,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一百万。 “路明非”这个自我的部分越来越模糊了,他清晰地记得属于“路明非”的记忆,但回想起来的时候,内心好像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不...还是有记忆能让他有剧烈的情绪波动的... 每当他回想起和那个有深红色头发和瑰色眼睛的女孩相关的回忆,他内心都会涌现出渴望... 有关于她的记忆,似乎都是特别的。 和她第一次见面的记忆,和她第一次拥抱的记忆,和她第一次接吻,还有...第一次的回忆,对,有关于她,是其它的记忆取代不了的,她是特别的。 在这座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上,他只能不断回忆和那个女孩相处的细节,以此提醒自己,你是“路明非”,不是某种没有感情,也没有羁绊的存在。 在第30451次重复绘梨衣神圣洗澡仪式的细节后,他冒出了一个想法。 再一次和绘梨衣见面,一定要鼓起勇气,对绘梨衣说:“我想舔你的脚。” 然后,两个人关在房间里,锁上门,没有七天七夜绝不出来。 真是大胆的举动,站在第一个台阶上的“路明非”绝对不敢做这种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路明非”已经在思考中进化,明白了想做的事情就要不留遗憾地做下去。 说到底,就是靠着这样原始的冲动,“路明非”才能在这座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去。 地球上名为“男人”的种族也一样,抱着和他类似的想法,才能在残酷的自然选择和淘汰中不断生存繁衍,生生不息。 像楚子航那样的男人,到最后,毫无疑问会被淘汰的,再优秀的基因,无法传递下去,就不会被人记住。 毁灭世界还真是简单呢,只要全世界的男人都变成楚子航就好了,不出一百年,名为“人类”的种族就会彻底灭绝吧。 不过,现在的状况,世界毁不毁灭对于路明非似乎也没有影响。 如果这个阶梯没有尽头,他最后会怎么样呢? 像无敌的卡兹sama一样放弃思考,然后跌落下去,在永远的自由落体中,变成一块石头么? 那未免也太悲哀了,如果不能再见到绘梨衣,这个世界干脆毁灭算了吧,感觉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抱着这样消极的想法,他踏上了一层新的台阶。 突然,世界喧嚣起来了。 无数的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 楚子航、恺撒、诺诺、苏茜、上杉越、老唐、源稚生、昂热、乔薇尼...他们双唇微启,嘴型一致,喊着同样的三个字—— “路明非” 好吵...他闭上了眼,双手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和面孔仍然迅速地闪过。 仿佛置身于永无边际的深海,跨过一个个中空的水泡,最终抵达了想要去的地方。 当那莫名的涌动感消失之后,吵闹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唯有一个清晰的女音说:“sakura...” 路明非猛地睁开眼,大口急促地呼吸。 梦醒了,他找回了自我。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螺旋阶梯的尽头,站在最后一阶石板上。 前方等着他的不是天堂之门,而是废墟般的教堂。 教堂的深处,他看见了白色的十字架,黄金的圣枪把路鸣泽刺穿。 “你终于来看我啦,哥哥。”垂死的路鸣泽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是两个血洞,“我听出你的脚步声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一定会来看我的。” “这世界上的一切罪与罚,我们都会一起承受。”他轻笑起来,笑容里满是悲伤。 “不,我不是来看你的。”路明非摇摇头,迈着缓慢地步子走到路鸣泽的身前。 他握住黄金圣枪的枪柄,鲜血四溅,枪尖从路鸣泽的胸口拔出。 “我是来救你的。”路明非握着圣枪,眼神坚定地和路鸣泽对视,微风吹过他的发梢,像是这场罪与罚的救赎。 ------题外话------ 感谢“兰特利尔”打赏的5000点币,“圈圈不要再吃了”打赏的3500点币,“真咫尺天涯”打赏的1500点币,“属于20220428191335504”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9087671.html 第四百零三章 间隙与虚无 “来救我么...”路鸣泽笑了:“哥哥你真是大言不惭呢。” 即便拔出了刺穿他胸口的圣枪,他残破的身躯依然被钉在十字架上。 锈蚀的铁锥贯穿了他的手腕和脚踝,以罪人之姿将他固定,血顺着森森白骨浸透了黑衣,他动了动手腕,心脏部位的血洞里有鲜红的肉芽翻滚,一点点愈合伤口。 “这里是哪里?”路明非把黄金的圣枪扔到地上,环视四周,断裂的肋柱和尖拱大门看起来很真实,彩绘的玻璃上画着意义不明的图画。 但怎么想,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处在一个教堂的废墟遗迹。 “是我死去的地方,不过这种说法,以哥哥你的智商应该不能理解,我解释一下吧,这里是灵魂和精神的世界,不存在于现实,是间隙和虚无。” 路鸣泽从十字架上扯出自己被铁锥钉住的手臂,血肉飞溅,看的路明非心惊肉跳。 “先不论我理不理解和我的智商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痛么?”路明非问。 “普罗米修斯盗火后被宙斯束缚在高加索山的山巅,鹫鹰日夜啃食他的肝脏,他会痛么?” “他没死,肯定会痛啊。” “我也一样,但如果普罗米修斯如果能挣脱束缚他的锁链,不管有多痛都会去做。”路鸣泽手做刃状,弯腰劈向脚踝,铁锥断裂,沉重的镣铐掉落在地面上,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自由的感觉真好。”路鸣泽深呼吸,双手张开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 路明非拔出圣枪后,他的生机以惊人的速度展现出来,空洞眼球中模糊的血肉涌动,新长出来的骨肉挤出了钉在他脚踝骨的铁钉。 转瞬之间,他的身体已经找不到任何的伤口,肌肤如新生的婴儿般白嫩。 怪物般的恢复力,路明非见过的怪物不少,但这样恐怖的恢复力,也是第一次见。 路鸣泽,不管他跟黑王有没有关系,他都是个十足的怪物。 “说明一下吧,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绘梨衣去哪里了,那个阶梯又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坐在了一块长着青苔的方石块上,严肃地注视着路鸣泽。 “我记得我和绘梨衣闯入了一个尼伯龙根,然后听说了你被关押在最底层的消息,那个奇怪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嘛,先不要着急,我会一个一个解释的,我们有很多的时间。这里相对外面几乎是静止的,比‘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还要更过分一点,所以你不用担心外面会发生什么,从你进入这个地方开始算,外面大概只过去了一两个小时吧,大概。”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身上的黑衣像是活了起来,如同“毒液”一般涌动,重新构成了一件崭新的小西装。 “先回答你最关心的问题吧,你的女孩去了哪里。”路鸣泽扯了扯脖子处的红领带:“首先,你要搞清楚,这里是灵魂和精神的世界,分量不够的灵魂是无法在这个世界里保持形态的。 肉体就像是一个空的水壶,灵魂就是装在水壶的里的水,水在水壶里当然能维持形状,但是,如果水倒入了水池,亦或者是更广阔的大海,就会不复存在。 相对,如果落入大海的不是水,而是密度比水更重的铁或者石头,就能维持住自己的形体。 人类和龙族的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普通人类灵魂的密度不够,所以死后,就会和灵魂的海融为一体,而龙族的灵魂相对人类就是铁和石块,所以死后,龙族还能靠着事先准备的卵重生。” “什么意思,这和绘梨衣去了哪里有什么关系?”路明非皱眉。 “果然你想听懂这些还是太困难了么。”路鸣泽轻叹一口气,摇摇头说:“简单明了地说,那个女孩出生的时候,她的灵魂和精神就是不稳定的,所以会有失控的现象发生,她在这个世界无法维持住自我的意识。 不过哥哥你也不用担心,多亏了你的功劳,她已经进化了,她的灵魂就像是一团油漂浮在灵魂之海的表面,虽然不能以自我的形态出现,但也不会随着海浪消融。 你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我会帮你把她带出去的,安心吧,她既不会缺斤少两,也不会出现那种失去记忆之后忘了你的狗血剧情,对她来说,相当于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昏迷了一小段时间。” “这样么...”路明非松了一口气:“然后呢?那个台阶又是怎么回事?我感觉我走了很久很久,差点就迷失了,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忽然就回来了。” “先纠正一下,不是因为你来到这里才恢复,是因为你踩在了最后的台阶上才恢复。” “踩在了最后的台阶上...” “怎么样,哥哥,能想的通么,证明自己聪明才智的时候到了,稍微提示一点吧,我说过吧,这里是灵魂和精神的世界,密度不够的灵魂,是无法维持形体的,你踩在那些台阶上的时候,可没有踩空过。”路鸣泽微笑。 路明非猛地转身,望向身后螺旋的阶梯的那最后一阶台阶:“难道...最后的台阶...代表的...是我?” “bingo!答对了,答对了!”路鸣泽拍手:“真厉害啊,哥哥,没错哦,那块石板,就是你哦。” “...我踩过的那些石板,那些是什么东西!” “都是你哦,哥哥。”路鸣泽眯着眼微笑:“一共2241,2371块石板,全部都是你,按照24小时一天的时间单位计算,你在262天内走完了22亿年的历史呢,这个,可以去申请迪士尼世界纪录了吧。” “你在开玩笑吧...22亿...”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 “你就当我在开玩笑吧。”路鸣泽耸耸肩:“不过事到如今,那种东西也不重要了,我来回答你的第三个问题吧,那个尼伯龙根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见到的乔薇尼和路麟城,你应该感觉到了吧,那都是冒牌货。” “嗯...”路明非低垂眼帘:“我真正的爸妈,还活着么?” “虽然很想告诉哥哥,他们被某个邪恶组织抓走当做人了质,但说这种话,我就成了撒谎的坏孩子了,鼻子会伸长的吧。”路鸣泽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他们死了,为了抵抗入侵者,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们也在战斗。” “谁杀了他们。”路明非的声音平静的吓人。 “如果你想手刃凶手复仇,很遗憾,杀死他们的凶手也死了。”路鸣泽轻声道:“那家伙是个消耗品,有着弱化版本的莱茵。 虽然不及正牌的莱茵能在几百公里内的范围内炸出一个大坑,但自爆之后,带着几百人一起陪葬还是很轻松的,毕竟他的莱茵,被削弱的部分也只有影响范围而已,也就是说,他已经和你的双亲同归于尽了。 路鸣泽以极低的声音说:“抱歉,没能阻止他。未来已经确定下来了,虽然我很想做些什么,但我被第二把枪封印住了,意识和肉体都陷入了沉睡。” “之后呢...”路明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在收容里见到了一个黑天鹅港里那个中尉长的一样的人,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克隆人,原收容所的人全部殉职了,4月份,尼伯龙根就被攻破,攻破尼伯龙根的人花了半年的时间,对收容所进行重建。 他们只取得了乔薇尼和路麟城的基因,所以只制造出了乔薇尼和路麟城的克隆人,其他人手不足的部分,就用黑天鹅港的克隆人代替。 记忆可以用虚假的数据编造,年龄,只需要稍微修改参数就能设置。 路麟城的性格设置的很冷漠,乔薇尼的性格相反设置的很温柔。 这样,你在面对冷漠的父亲时,就会更加相信温柔的母亲,比起一对和谐的夫妇,单亲温柔母亲的话语会更有分量,你会心疼她,尽量听她的话。 所有克隆人的潜意识里都有一套设置好的底层命令:阻止你来到最后一层。 这些都是为了迷惑你,哥哥,他们知道你认真起来很厉害,所以就想你沉溺在温柔的母亲怀抱里,毕竟,你缺乏母爱。 不过,说到底像机器人一样没有灵魂的东西,终究还是会露出破绽,这种简单的技术瞒不过你的心,只能拖住你一段时间罢了。” “没有灵魂么...”路明非沉默了。 路鸣泽随手一挥,从空气中抓出了两瓶冰镇威士忌。 酒瓶上沾着水珠,他伸手将其中一瓶递给了路明非。 没有对话,路明非接过酒瓶... ...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他们去世的消失,果然还是会心痛啊。”路明非扔开了空酒瓶:“现在我大概能理解楚子航师兄的心情了,如果没见到你,没从你手中得到一个确切肯定的答案,我还是会抱有一丝期待的吧,期待他们还活着。” “那...交换么?”路鸣泽站了起来,居高临下。 周围的光忽然消失了,世界像是变成了一个漆黑的盒子,路明非抬起头,与路鸣泽的赤金色黄金瞳对视。 “高血统的龙类有卵,灵魂也不会迷失,所以复活很容易做到,但人类的复生,通常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前你也问过我,我是这样回答的。 但是,哥哥,考虑到你这次不远万里来救我,我就特别开放这个限时活动吧。 两个人,本来需要两人份的生命来换,但是这次特别促销,售价就规定到两个4/1。 不要觉得贵,复活和再创造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个世上,只有我能做这桩买卖。” “按你所说,我的双亲的肉体都在莱茵的爆炸中炸毁了吧,他们不是龙类,灵魂说不定也迷失在了灵魂之海,没有肉体也没有灵魂就说要让他们复活,你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了么...真是可怕...我有些担心放你出来到底是不是一个好选择了” “安心吧,我会走你选择的道路,哪怕那是一条死路。” 一束聚光灯从黑暗之中照下,射到了路明非身旁那个刀鞘漆黑的黑色不死斩上。 “道具已经给你了,如果你愿意交换,就握住那把刀的刀柄吧,不过最后救回他们两个人的工作还是得你去完成,我还不能随便行动。” “是因为第二把枪么?我来之前,有人告诉过我有两把枪要拔,但我只拔了一把,所以第二把在哪里。”路明非注视着地上染血的黄金圣枪。 “在外面,看到了你就懂了。” “拔出那把枪,就能救你么?” “没错。” “我明白了。”路明非握住了【开门】的刀柄,从他身体表面散发出来的纯白的光越发耀眼,“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再等一小会。”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次,可不要再让我等下去了。” 路明非被光芒吞噬了,那一瞬间,如同太阳熄灭一般,世界恢复了绝对的黑暗和寂静。 路鸣泽站在黑暗之中,张开握拳的手掌,一团红色的微光闪烁着。 他微微有些惊讶地张开了嘴。 又一团鹅黄色的荧光出现在他的手心,比起红色的光团,鹅黄色的微光就像是火柴擦出的火星一般弱小,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他笑了一声,仿佛明白了过来:“伪物诞生出了真正的灵魂么,那就去吧,如果这是你诞生的意义。” 他重新握拳,两团光消失了。 黑暗中,他静静地合上眼,张开双臂,胸口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 他朝身后躺下,像是沉入了漆黑的大海之中。 ... 恍惚之间,路明非听到了枪声。 睁开眼,明亮刺眼的白色灯光照的他有些难受。 他双手支撑从躺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着,这才发现,他牵着绘梨衣的手。 绘梨衣同样躺在地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睁开眼后一脸迷糊。 路明非注视着女孩裙下的腿,深吸了一口气:“绘梨衣。” “sakura?”绘梨衣歪着头呆萌地问。 “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路明非表情郑重。 “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下次洗澡的时候,我会认真地说出来的。” 绘梨衣戳着下巴,完全搞不懂路明非想干什么。 /62/62643/19100281.html 第四百零四章 告白 再一次见到绘梨衣,路明非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在那个台阶上走了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说真的有路鸣泽所说的262天。 在那样一个景色一成不变的世界,他只有两件事可以做,一件事是不断地朝上走,另一件事,就是不间断地思考。 如果人被关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供应一日三餐,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可供解乏的杂志,只能发呆,那他待上多久会觉得厌烦呢? 一天两天,就会感觉到非常难受了吧。 路明非绝不会想要再来一次那样的体验,第二次来,他恐怕难以支撑到尽头,即使他知道了那里有终点存在。 这并不是走完了之后的心理安慰,最初一半的路程,他经常会冒出许多疑问。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为什么,没有人回应他? 世界毁灭了么? 这条路走下去真的会有终点么? 假如他就这样,永远不会死,永远不会累地走下去,还能记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吗? ... 他没有一分一秒停下过思考,因为他除了思考和前进,无事可做。 肉体和精神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感觉到疲惫,唯一变化的就是他的想法, 他经常会驻足,望向下方那些软绵绵的白色云朵,发出这样的疑问:跳下去,是不是就能轻松了? 在无数次看不到变化、看不到终点、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冒出什么都不想管的想法很正常吧。 责任也好,羁绊也罢,在那个时候大概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他完全失去感情,失去人性,当然是不会被这种问题所困扰的,流水线的员工替换成机器人,那就不需要休息时间和员工食堂的存在了。 那样的他,一定能在那条无尽的阶梯上,永永远远地走下去吧,即使没有希望。 但是,他还残留了感情。 路鸣泽解释之后,他一下就懂了,为什么每走一步,“路明非”这个自我的棱角会变得模糊一分。 每一块石板,都是厚重的灵魂,在还没有变成石板的时候,那些灵魂在外面的世界,经历了出生、长大和死亡的过程。 灵魂沉淀出的石板在那个本来没有实体,不能站立的世界,搭建起向上的阶梯,每一个“自我”迎来死亡这一结局,都会让阶梯向上一步。 那些石板,曾经都是像“路明非”一样,是活生生的人。 所以,他向前走了一步,其实并不是“走了一步”那么简单,他承受的,是另一个自我从出生到死亡的厚重感。 虽然不是完整地经历另一个人生,但对于“路明非”的灵魂与精神来说,那是难以想象的冲击。 “路明非”之所以没有迷失,是因为“绘梨衣”像永远不会断的锁链捆住了他,让那些“差一点”的时刻,总是差一点。 解释这么多,是为了说明,能再一次和绘梨衣见面,他到底有多高兴,他的心情,就像是爆发的火山,炽热火热的岩浆就要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出去。 他是靠着和自己定下的约定才能坚持自我,但是“我想舔你的脚”这种话,说出来一定会被当做变态吧,不,只有变态才会说这种话。 普通的女孩,绝对会报警,如果口袋里装着防狼喷雾,一定会毫不犹豫对着他的脸喷射。 但是绘梨衣不是普通的女孩,她对自己的信任度,大概已经超越了人类之间最高的信任度。 只要是路明非口中说出的话,不管有多离谱,她都会相信,只要是路明非对她的请求,不管有多奇怪,她都会答应。 如果路明非给她一把枪,表情严肃地告诉她,我希望你能用这把枪对准你的太阳穴开枪,她一定不会有任何迟疑地照做吧。 她就是这样信任路明非,路明非知道,只要他在这里说出了“我想舔你的脚”,那双纯洁的脚就会伸到他的面前。 但再怎么说,这种行径也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了,就连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险,很变态。 果然环境是会改变人的,对于绘梨衣来说,只是睁眼闭眼,什么都没改变,对于路明非却像是从人类诞生使用石器的时代,一直煎熬到了21世纪。 心智坚韧如磐石一般的人,也会败下阵来吧。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可磐石也会被原始人敲碎,研磨当做工具,或者干脆就被扔到茅坑里泡着,蒲苇也会被原始人钻木起火,烧成草灰。 是的,路明非感觉到了,自从他从灵魂和精神的世界,从那个间隙和虚无回来之后,心态就发生了改变。 那些“石板”,还在持续性地影响着他的精神和思维。 原本让“路明非”维持自我的执念,在感情恢复之后,在见到绘梨衣之后,忽然像是被放大了几十万倍。 烤红的铁钳从火堆里取出来,需要晾一段时间才能冷却,要想提前冷却,就得把烧红的铁钳泡到冷水里。 路明非有那种冲动,想要现在就把自己泡到冷水里。 此时此刻,就是这一分这一秒,他很想回头对绘梨衣说:“抱歉,我们能暂停一下吧,我想,我必须在这个地方舔完绘梨衣的脚才能继续走下去。” 他最开始说,要等到下次洗澡的时候再把这句话说出口,但现在他冒出了反悔的心思。 老实说,他竟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不敢回头看,要说原因的话,因为绘梨衣走在他的身后,他不敢背绘梨衣,甚至不敢牵绘梨衣的手。 再有任何肢体接触,他的理智说不定会清空。 两个人在平整的金属地板上前进,白色的灯光明亮,封闭的走廊里,没有任何遭受过枪击或者爆炸的痕迹。 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朝奇怪的地方转变了,这是从那个地方回来之后的后遗症。 这样下去,他真的还是他么? 那里真的太奇怪了,人生第一次,跑到那么奇怪的地方去,脑子都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简直像是中了宇智波一族的究极幻术“别天神”一样。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的有问题,但主观上还是想要按这个有问题的想法做下去。 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角色面板,“san值”这一项,多半已经是负值了。 他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一手握着楔丸,但冰冷的触感却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真是失策了,最开始就不该说那种虚伪的话,直接道出真心就好了。 等等...又冒出这种想法了。 路明非嘶地吸了一口冷气,脚步停顿下来。 我...好可怕... “怎么了?”绘梨衣歪头望着路明非的背影,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不,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路明非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真奇怪,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既然没有人...那是不是可以... 停! 不要再想歪了!! 好好分析一下现在的状况!!! 他和绘梨衣已经走了有十分钟了,什么都没看到,挡路的安全门都被绘梨衣破坏掉了。 原本他和绘梨衣见到的是废墟一般的通道,路鸣泽也说了,这里曾经被“莱茵”轰炸过。 也就是说,所处的时间线是在“莱茵”释放之前么? 经历过好几次,路明非大致能搞得懂发生了什么。 路鸣泽这小子,是把他和绘梨衣送到了收容所被攻破之前的时间线吧。 不...这种说法不太准确。 这并不是时间穿越,经历“黑天鹅港”和“白帝城”的副本之后,就能很清楚地明白。 更精确地说,这就像是把曾经的某一个时间片段截取出来一样,在这个片段里发生的事情,并不会真的改变历史。 夏弥和芬里尔在(bj的尼伯龙根,也有类似的情况,那个已经停运、在现实中不存在的地铁站,被那兄妹俩,以尼伯龙根的形式再现出来了。 高血统的龙族,似乎能对“时间”进行一些修改。 改变因果...听起来真是无敌的能力呢... 路明非握住了【开门】的刀柄。 这个时间片段,爸爸和妈妈...应该还活着吧... 想到这些,他终于躁动的心终于冷静了一些。 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这里的,为了...救下他的父母。 在这里救下那对夫妻的灵魂,才能用【开门】打开黄泉之门,实现【起死回生】。 如果芬格尔知道了他终于能让人类起死回生,一定会跪着舔他的皮鞋,求他帮忙吧。 eva就是芬格尔的一切,为了能让eva复活,他连“世界毁灭,我也会追随到底”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一点没有身为屠龙者的节气。 放在战争时期,他就是那种会被万人唾弃的奸细,只要抓住了他的女朋友,什么屈辱他都愿意承受,让他男扮女装,扭着大屁股去勾引楠通司令他也能做得出来。 那家伙的身上没有大义和骄傲,尊严这种东西,如果能拿来换钱,他一定会拿着麻袋装好,扔到秤砣上去,问值几个钱,全部卖了能不能给点优待。 可惜,即使他卖了他的尊严,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他的人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又平静了一些。 他牵起了绘梨衣的手,柔软的小手触感滑腻。 心脏在狂跳,但是没关系,能忍耐的住。 他还可以维持住自我。 没错,“路明非”的世界里,并非只有绘梨衣。 连接他与这个世界的,还有很多人,绘梨衣是特别的,但不代表其他人就不重要 在台阶上踏出第一步,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他并非只靠着绘梨衣才坚持了下去。 他会想,叶胜和亚纪的宝宝出生了会叫什么名字,会不会奶声奶气地叫他干爸爸。 他会想,康斯坦丁戴着厨师帽,站在主厨位置上拿着锅铲的自信笑容。 他会想,如果将来他包养的龙王和秘党和解了,那他一定要和绘梨衣坐在芬里尔的背上,指挥那个爱吃薯片的大家伙,载着他们两个人,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翱翔,然后飞去夏威夷,享受沙滩边的日光浴。 在只能思考的世界里,他假设了许多的可能性。 假如他到现场参观大舅哥和樱小姐拍婚纱照... 假如他和绘梨衣去二舅哥的新房里做客... 假如楚子航被夏弥追到然后又甩掉变得非常丧气... 假如恺撒在胸肌挤爆气球的比赛上为诺诺赢得了奖杯... ... 想到这些,迈出步伐的时候,就会更有力量一些。 他期待着那些事情的发生,想要亲眼目睹未来。 所以...绝对不能输...因为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最大最大的愿望没有完成。 他的眼神逐渐清澈了。 “绘梨衣...” 他忽然回过头,轻声呼喊女孩的名字。 “嗯。”女孩点点头。 “你喜欢小孩么?”他问道。 “喜欢。”女孩说。 她认识的小孩并不多,认真的数,其实只有两个:婴儿状态的老唐和康斯坦丁。 老唐天天打瞌睡,不会哭,纸尿布弟弟也会按时帮他换,所以不会有难闻的味道,康斯坦丁很听话安静,关键做饭还很好吃,所以要问她喜不喜欢小孩,她的回答肯定是喜欢。 “那...我们要两个孩子好不好?”路明非小心地问。 绘梨衣愣神,望着路明非的眼睛,这转弯对她来说有些突然了,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思考。 毕竟路明非不是用指示或者建议的语气说的,而是在询问她的看法,这种时候,她必须要让问题在脑回路里转一圈才能走出答案。 路明非挠挠头:“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着绘梨衣的事情,即使每天都黏在一起,还是会忍不住想。” “想着我们一起去过的电影院,一起去过的水族馆,一起去过的游乐园,有时候...算了,那些还是留到晚上再说吧...” “这种时候,到了最后,我都会想一件事,如果...你牵着一个像我的小男孩,我牵着一个像你的小女孩,我们一起去我们曾经去过的电影院、水族馆和游乐园,和他们讲以前我们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很开心地笑出来吧...” “所以...我想问一问你的想法...” “好啊。”绘梨衣如此回应,左手抚摸路明非的脸蛋。 “真的好么?”路明非按住了绘梨衣的手。 “嗯。”绘梨衣认真地点头:“我认真的想过了,然后给出了回答。” “但是...短时间内还不行哦,我只是问一问你的想法。”路明非的脸微微泛红。 “没关系。”绘梨衣踮起脚尖,在路明非的脸上轻啄:“我会等着的,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变成爸爸和妈妈吧。” 路明非注视着女孩的笑容,愣了愣说:“是啊...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变成爸爸和妈妈了呢。” 是的,他那个最大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绘梨衣有两个孩子,两个人成为父亲和母亲。 这是他在那个纯白的房间,想了不知道多少天,一直想说出来的告白。 ... /62/62643/19117513.html 第四百零五章 双s级搭档 “绘梨衣,你知道言灵·莱茵是一个什么样的言灵么?” 听到路明非的询问,绘梨衣歪歪头, “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言灵?” “我也不是很清楚实际的效果,但是我们接下来遇到的敌人,大概会有这个言灵,我先给你说明一下吧,关于莱茵我了解的部分。” “好。” “那是在言灵序列表排名112位的高危言灵,113号以上的言灵,就是灭世言灵了,所以莱茵似乎是人类能使用的最高序列的攻击性言灵,不过,白王血裔好像能使用更高序列的言灵。” “莱茵很厉害么?” “很厉害,上一次有记载的莱茵使用记录,是通古斯大爆炸,言灵爆发导致了数百顷林地倒伏,发出的光亮远至莱茵河都能看到,所以卡塞尔学院才把这个言灵命名为‘莱茵’,根据推测,‘莱茵’的释放只持续了0.003秒,释放者在瞬间就被彻底耗尽,然后被自己释放的言灵之力摧毁。” “这样么,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sakura的。”绘梨衣拍着胸脯说。 换血之后,她还没有一次认认真真地打过架,不,真的追究起来,从出生那天起,她就没有正经地战斗过。 “审判”的力量太过bug,导致她遇上的任何战斗,都是轻轻松松解决,死侍那样的怪物在她面前就像是小孩子堆起来的积木,用手指轻轻一推就倒塌了。 唯一一次失手,是在富士山,她想要用“审判”攻击白王,但是被言灵之力反噬了。 虽然那一次她败的很惨,但现在的她,能感觉到比起过去要强上好几倍,具体是多少倍,她也不清楚,因为自那之后,她还没有实际性地使用过自己的力量。 她在战斗这方面,其实相当有自信,从路明非描述的效果来看,就算“莱茵”爆发,她也能保证两人在领域内安然无恙。 “我相信绘梨衣,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尽量不要让莱茵的使用者能释放言灵。” “那就在他使用之前打败他吧。”绘梨衣思考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那家伙应该不会站在很显眼的地方,莱茵的波及范围很广,如果我是敌人的首领,一定会让那家伙躲在最后面待机吧,等到需要他上场的时候,才会让他上场。” “那我们就去找他。” “只能这样了。”路明非抬头看向上方:“你也听到了吧,枪声。” “嗯。”绘梨衣点头:“听到了。” “我们一起上去吧。”路明非蹲下身。 “我会维持住领域。”绘梨衣的身子趴伏在路明非的背上,“所以,跳吧。” ... “薇尼!”路麟城大喝一声,咬开手雷弹拉环,冒着火星的特制手雷以一个标准的抛物线扔了出去。 那是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就算用数学公式演算,它的曲线也是完美的。 要说为什么,因为他现在站在的地方是地下的封闭走廊,那颗手雷弹但凡扔高一些,都会碰撞到墙壁,扔低一些,以他的臂力,又无法保证手雷弹能落到敌人之中。 力度、角度造就了这条完美的曲线,枪林弹雨之中,军绿色的手雷弹旋转着滑行,眼看就要砸到那些入侵者... 可下一秒,它在半空中停滞住了,像是陷在了透明的塑胶里,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固定在那个男孩的面前。 男孩的眼底释放着金光,他穿着黑色的作战服,金发碧眼,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 和他有着同样面孔的男孩,一共有8个,8人的脸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整齐地站在走廊尽头,金属的弹头朝着他们的射击,却被他们面前那面透明的墙挡住了。 路麟城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入侵者是从哪里来的,这附近可不会出现打暑假工的雇佣兵,更何况还是八胞胎混血种,这八兄弟有如此好记又明显的特征,如果他们在混血种世界闯荡过,一定会留下“八大天王”之类的传说。 但在路麟城的混血种生涯里,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八大天王”,就连传统的“四大天王”,在这个时代也是未曾有过的。 他知道的,只有这群入侵者使用的言灵。 胶凝,言灵序列29,效果是使领域内的空气凝结成类似塑胶的状态,越是接近使用者,空气就越是凝固的紧致。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强大的言灵,虽然能一定程度地阻挡远程攻击,但通常它承受不住手雷的爆炸,亦或者是十几架机枪的扫射。 在如此激烈的攻击下,哪怕是a级混血种使用的胶凝,也应该被子弹射成了筛漏子才对。 可逐步朝他们走进的胶凝使用者,有八人。 一张薄薄的卫生纸,叠上八次,能承受的重量也会以指数级别增加,更何况是不讲究科学,被誉为“特异功能”的言灵。 所以,路麟城扔出的手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威力足够炸穿合金金属门的爆炸,甚至只让那八个男孩的脚步停下了一秒。 不过...这一秒已经足够了。 一个女人从路麟城的身后翻滚了出来,卷发飞舞。 女人手中的狙击枪有着极为嚣张的造型,长筒形黑色枪管反射灯光,狰狞的方形枪口宛如人间大炮,用炮筒来形容那根黑色的管子或许会更合适。 热爱暴力美学的人见到了这柄夸张的狙击枪,一定会像抚摸情人的肌肤那样,温柔地抚摸它的枪管。 更让人惊呼不已的,是正在用枪的那个女人,她仅仅穿着一件棕色的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明明看不到施瓦辛格般的肌肉,却单手掌控着这头怪兽,这重量超过20公斤的怪物,在她手里像是小孩子的玩具那般轻巧。 用来缓冲后坐力的v型架台被人为拆卸掉了,她稳稳地蹲下,那把超规格狙击枪的枪口瞄准了面前的八人。 砰!!! 耳边的所有声音都被那雷鸣般的枪响给镇住了。 近距离的高分贝枪声,让路麟城出现了短暂的失声和耳鸣。 但他的“天演”依然在发挥作用,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他的脑中构建起精密的模型。 那八个男孩的反应极快,在女人出现的一瞬间,眼底释放出了炽热如火的金光。 八倍的胶凝将空气凝固成大炮也无法轰开的铜墙铁壁。 哪怕是从那把怪兽口中吐出的如炮弹一般的巨大子弹,也只是在空气墙中射出了石子落入湖面般的涟漪。 但下一个瞬间,子弹忽然摩擦出剧烈的火花,耀眼的白光闪烁起来,那是一枚特制的照明弹! 八个男孩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闪光,短暂失明了。 在扣动扳机之时,女人就取出了战术包里备用弹匣,换弹一气呵成,旧的弹匣被扔到地面上。 言灵·刹那! 九阶急速,512倍! 0.1秒之内,连发18枪!!! 她双手持枪,凭借记忆,在看不见的闪光中扣动扳机。 十八枚子弹顺着八条轨迹呼啸而出,每一条轨迹上滑动着两枚子弹,一前一后。 第一枚子弹镶嵌在空气墙里,如抽风的陀螺般旋转,相隔0.001秒后,第二枚子弹撞击在第一枚子弹之上,贯穿了第一枚子弹的底部,带着它以雷霆之势急射而出。 八个男孩的胸口被洞穿,八朵血花飞溅。 枪口过热,滚烫的像是烧红的铁,闪光消失了,八具尸体倒在地上,鲜红的血顺着光滑的地板流动,汇聚成血腥的拼图。 女人收起了枪,脸上出现不忍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出现在这里...” “没时间去追究那些了,薇尼。”路麟城眼底的黄金瞳黯淡,“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里,还有入侵者,我们得快点赶过去帮忙。” “a1,a2,守在第四层入口,b1去第三层支援,b2,b3,跟着我和薇尼一起去第二层。”路麟城飞快地下令。 “是!” 收容所的混血种小队,以极高的效率分散开。 路麟城和乔薇尼带着一众人,在安全通道里奔跑。 “难道今年又有寒流么?” “根据我们去年从eva那里得到的气候观测模型,今年的这个时间点,西伯利亚应该不会有足够打通尼伯龙根边界的暴风雪才对。” “人为的?” “不...说龙为的会更准确一点。” “你的‘天演’看到了什么?” “还记得我们去埃及的那次么,我们翘掉了明非的家长会,因为昂热让我们去对付那个才苏醒的次代种。” “当然,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条次代种明明瘦的皮包骨头,却忽然掀起了沙尘暴,我们两个都被弄的满嘴是沙,差点让它跑了,但这件事和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那一次,是我在沙尘暴中告诉了你它的方位,然后你对着黄沙开枪,把镶嵌有贤者之石的子弹射入了它的脊椎,但我能找到它,并不是因为我直接看到了它,而是因为‘天演’帮助我分析出了元素的流向,我是靠着元素的流动,推断出了那只次代种的方位。” “难道...” “没错,刚才,我在外面也看到元素的乱流,狂暴的像是要自我毁灭风元素,比我们在埃及遇到的那次要可怕1000倍。” “虽然是才苏醒的次代种...但比那可怕一千倍...只能是龙王了吧...” “那个男孩果然如推断的一样,是龙族里地位尊贵的一个角色,那位龙王...也许是来救他的,总之我们不能让封印被破坏掉,薇尼,这是我们的责任。” “又是这种话...说实话,我已经听厌烦了,我们在这里浪费了多少的大好人生,连孩子都舍弃了,难道真的把命搭上才算奉献么...” “没办法,我也想陪着明非长大,但是...如果那个连昆古尼尔都杀不死的男孩被释放了,世界一定会变得不安定,会有复数的普通人死去,明非...说不定会走上人类和龙类的战场。” “本来按这个进度下去,我还想着能去参加非非的毕业典礼...但是...也没有办法了,爸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儿子能活的更舒坦一点...但是在那之前,至少让我把遗书写给他吧,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他说,这辈子当老妈居然没见到儿子娶老婆,死了还真是不值。” “薇尼你能明白的吧。” “当然能明白,完全体的龙王,仅靠我们是没法守住的。” “对方准备太充分了,在我们没办法求援的情况下,守住的概率几乎是零,幸好,在一开始建造这个收容所的时候,就预想到了这种情况。” “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有那么一点点机会的。” “如果第五层被攻破,我就会去底层启用核弹,虽然不知道核弹能不能起效,但这是我们最后的杀手锏了。” “等输了再说丧气话吧,现在就想着自杀,士气都低落了。” “说的也是,我还没有成为那种想自寻死路的人。” 说着,路麟城和乔薇尼的脚步忽然停下了。 前方的安全通道涌现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清一色金发碧眼的男孩,他们手里拿着枪,从地下通道涌过来。 这些男孩的脸,和刚才乔薇尼杀死的八个男孩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八胞胎是克隆人么...”乔薇尼咽了一口唾沫,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周边的空气全部都凝固了,变成了像固态的硬胶水一类的东西,挥动手臂的时候,会感觉到仿佛有千斤压在上面。 男孩们沉默不语,令乔薇尼和路麟城疑惑的是,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而是拿出了小刀和玻璃试管,朝着众人缓缓走来。 路麟城按下手中的遥控器,金属的板块翻转,带出了加特林机枪,剧烈的枪声在安全通道响起来。 但没有任何用,言灵数量的叠加到了一个恐怖的范畴,子弹全部都被卡在空气墙里。 “这可真是...糟糕透顶了...”路麟城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就要把那玩意用出来么...” 他的手伸入了口袋,摸出一个宝石般的小球。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金属的地板忽然分崩解离,出现了一个规则的圆形大洞。 从洞里跳出来一个年轻男孩和一个年轻女孩的背影,女孩的红发飞扬,趴在男孩的背上,男孩左腰绑着一柄日本刀,右腰绑着一红一黑两把长刀,刀鞘古老残破。 路麟城莫名觉得那个男孩的背影很熟悉,缓缓放下了红色小球。 乔薇尼望着男孩的背影,紧皱着眉。 那群长着千篇一律脸的克隆人也呆住了,仿佛死机一般,望着男孩的脸。 ... ------题外话------ 感谢“永远的翠花儿”打赏的1500点币,“香烟配不上咖啡”,“天鬼少爷”,“红烧紫茄子”打赏的100点币 7017k /62/62643/19128760.html 第四百零六章 见面(4.8k) 金发碧眼,提到这些就会想到外国人吧。 在中国,除了那些染了金发的小太妹,路明非从来没见过金发的中国人,更别说碧眼了,那种东西,他一直认为只存在于漫展里,就是那种cosy用的美瞳。 天然的金发碧眼,在路明非的认知里,只存在于恺撒那样的意大利人或者其它白种人的身上。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他现在的第一感受应该是:哇,好多长的一样的外国人啊。 但是不是,他的第一感受是:哇,好多长的一样的安东啊。 没错,就是那个,一开始带他进入收容所的两人,安东和谢尔盖里的安东。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个,不就是年轻版本的安东么? 密密麻麻的安东,排成队列像是蜜蜂群一样的安东,本来应该是碧蓝色的眼睛却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安东... 这样啊,那个会帮他牵住驯鹿的缰绳,长着胡茬的,让人觉得呆呆的俄罗斯男人,真的是克隆人啊。 出现在眼前的安东,还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那个狭窄的安全通道里挤了多少人? 50?100? 短时间内是数不出来的,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路明非稳稳地落在了这群“安东”的前方,挡住了他们的道路。 那些子弹停滞在空气中,也就是说,他们的言灵是“凝胶”吧,大概。 身处在绘梨衣的领域里,他感受不到异常,“安东们”的言灵,即使叠加起来释放,也远远不到能影响“审判”的程度。 以现在的状况推断,曾经攻破了收容的入侵者,就是这些年轻的“安东们”了。 那些家伙的技术,连混血种的言灵之力也能克隆出来,还真是先进强大的技术。 但是...“安东们”,说到底只是类似机器人一样的东西,没有灵魂,只会按照预先设定好的程序行动。 就像是他在收容所里,一旦问到过去的事情,克隆人们就会出现模糊不清的回答,最初在制造的时候,他们的大脑里就没有装着这些知识和记忆。 他们谈不上善或者恶,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工具。 伐木工人用来砍树的电锯,亦或者是电锯杀人狂用来杀戮的凶器,对了,玩《求生之路2》,有时候也能捡到电锯武器,那个,用起来还满爽快的。 说到游戏,这些安东们,本质上和《求生之路2》里的丧尸很像。 实话实说,路明非对丧尸先生们还是蛮感激的,因为游戏制作人们将它们编码出来,为玩游戏的人提供了相当程度的乐趣。 如果“安东们”被制造出来,不是为了战斗,而是放在民生产业,比如放在工地搬砖,那他们也会变成勤劳的工人吧。 不过,制造一个克隆人的成本,或许能大到搬1000年的砖也赚不回来。 况且克隆人这种东西根本就是违反人道的,那个被不幸地送往黑天鹅港的、最后在大火中焚烧殆尽的原安东,见到眼前的这一幕,肯定会惊恐地叫出声来的吧。 因为,这里有这么多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即便他死了,也能被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取代。 路明非双手合十,合上双眼,心怀虔诚地对安东们鞠了一躬。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安东们杀个你死我活。 安东们并没有罪孽,有罪的是把他们制造出来,还要让他们去战斗的人。 但是,没办法,人生很难得有完美的答案。 路明非这辈子在“一生的伴侣”这个选项上已经得到了完美无瑕的答案,再想让其它每一件事都能完美解决,未免太过贪得无厌。 所以他怀着慈悲,且不带任何恨意的心情祈愿。 虽然安东们是导致他父母死亡的重要因素,但是,他们是无辜的,路明非能客观地对待这个事实。 安东们已经死过一次了,没必要再流多余的血。 “绘梨衣,不要让他们感觉到痛苦。”路明非睁开了眼。 “嗯。”绘梨衣轻声回应。 少女的唇微启,念出了一个音节。 安东们的眼里印上刻着死字的佛珠。 宛如坐化成佛一般,他们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那个音节念出的一瞬间,挤在安全通道的安东们的身体化作了黄沙,失去支撑的黑色作战服像是漏气的充气垫一般干瘪下去,黄沙窸窸窣窣地从黑色作战服的缝隙里流出来。 胶凝因为释放者的死亡被取消了,黄铜色的弹壳无声地落到黄沙里被掩埋,走廊里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乔薇尼和路麟城,包括他们身后的数十名战斗专员,都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那是多么神圣的一幕,双手合十对着拿枪的敌人鞠躬,然后他们就化作黄沙,简直像是用虔诚的心把敌人感化了。 换句话说,这就是神迹,如果一般民众目击到了这一幕,一定会跪下,朝着少年少女磕头。 但是...专员们并不这样觉得,他们知道这世间一切的超凡之力,都和“龙族”有关系。 只是一个命令,就能杀死数百人,周边的环境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连死去的人的衣物都保存完好。 多么可怕的威力...多么可怕的控制力... 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权与力,那个...不是他们的朋友,是敌人,是变化成人类样子的...龙... 至少在这一秒,他们是这样想的。 当少年少女转身之时,他们觉得自己铁定没救了,这是当然的事情,任何人目睹刚才的一幕,都会冒出这种想法。 等到那个梦幻般的少女,念出那个音节,他们也会像那数百个克隆人一样化作一捧黄土吧。 看吧,那个女孩开口了。 有人闭上了眼睛,心想,啊,真是奇妙的感觉,身体化作黄沙死去... 妈妈? 谁在叫妈妈? 当他们疑惑地睁开眼,却看见少年和少女抱住了乔薇尼委员,喊着“妈妈”... 已经到了死后的世界么... 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人类这种生物的脑回路,还真是奇怪呢... 奇怪呢... 真是奇怪呢... 为什么死了之后,捏着脸还会觉得痛呢?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不是幻觉,而是现实。 刚才...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克隆人大军的少男少女,在喊着乔薇尼委员“妈妈”,就像那两人是乔薇尼委员的儿子和女儿一样 ... “我可以确定,你就是我们的儿子路明非...是吧?” 路麟城眼底流动着金光,视线死死集中在路明非的脸上。 他在最后加了一个疑问的句式,这在他惯用的语言里,是极少出现的,或许,有可能在他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 不确定的事情,他是不会说出口的,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当他说出口时,代表他已经做出了判断和决定。 或许正是这样的性格,让他觉醒了一个和他完美匹配的言灵。 言灵·天演,这个言灵并非战斗的性质的言灵,但它依然能为使用者提供强力的战斗能力,不过是用间接的方式提供。 【天演】这个言灵和【镜瞳】有点相似,但又不一样。 【镜瞳】能在持续时间内,让使用者拥有超常的分析能力,同时可以让使用者在同一个时间内,复制另一个人的言灵效果,复制来的强度,取决于使用者对那个人和那个人的言灵的了解程度。 两者都是分析性质的言灵,但【天演】舍弃了复制言灵的效果,取而代之是远比【镜瞳】强大分析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 历史上拥有【天演】的人,都是最好的决策者和智囊,他们学习能力超群,任何工具,哪怕是现代的精密仪器,在没有说明书的情况下,他们也能花上十分钟完全了解工具的使用方式。 【天演】的序列号是96,踏入了高危言灵的范畴,对于拥有【天演】的人来说,轻易就能洞悉人心,复杂的社会关系,如同他们手中用来织网的丝线。 超越人类水平的高智商,让他们轻易就能拥有普通人一辈子得不到的资源,想要挑起战争,大概,也只看他们的心情好不好。 某种程度上讲,【天演】比拥有直接破坏力的高危言灵,还要可怕的多。 路麟城接受到卡塞尔面试的时候,就已经觉醒了言灵,觉醒言灵是在他高二那一年,接着在高三那年的4月份,他收到了卡塞尔的面试邀请。 1985年,中国的高中制度已经从两年制改为了三年制。 还有一年,他就要从学校毕业,他和路谷城两兄弟,在一所公办的高中读书。 两兄弟的爷爷在数年前就去世了,路家只剩下他和路谷城两个独苗。 大概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他作为哥哥夺走了太多养分,弟弟比起他这个哥哥,完全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从小他就能感觉到自己和弟弟的不同,在他眼里像是“1+1=2”这类的数学问题,弟弟教上好几遍都不一定能做对。 在私塾偷看教书先生写字,只是一遍,他就能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和先生一模一样的字体,而弟弟写出和几年前的他差不多的字,已经是在初中毕业后了。 弟弟和他读书的钱,也是他在负担。 他和路谷城小时候由爷爷奶奶抚养,他们的母亲难产而死,但把两人健健康康地生了下来,父亲某一年跟着渔船出海捕鱼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来了。 几个月之后,村里的人认定那艘渔船大概是遭遇风暴,沉在了海底,睡在襁褓里的他和弟弟从此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奶奶在他三岁那年得肺病死了,爷爷是个跑工的苦力,经常带着他和弟弟四处奔波,哪里有活就去哪里。 小时候的路家,生活艰苦,风餐露宿是常态,饿一顿饱一顿。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产生抱怨的情绪。 虽然吃的东西没什么营养,他还是一天天地茁壮成长,但弟弟那时候面黄肌瘦。 这种状况,一直到他被教书先生收为弟子才改变。 他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在某一天的傍晚,碰巧遇见了教书先生,碰巧在先生面前用树枝写完了一页《三字经》而已。 地上的字体工整,能稍微看出一些书法的韵味。 只要是一个认真读了几年书的孩子,都能写的出来,他和那些孩子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年他四岁,大家都知道他家里的大人只有一个爷爷,从没读过书。 教书先生是村里的土财主从市里请来的,是个有节气的读书人。 路麟城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观察他,先生并不是一个爱财的人,有学生的家长为他送礼,他一次也没收过。 如果有学生问他问题,他会很认真地解释,只是,在下课后,他常常会拿出自己写好的书法绘卷,挂在黑板上,一边欣赏一边叹气。 先生在村子里很受人尊敬,住的是财主为他建的新房子,连脾气不好的爷爷也会向他问好。 四岁的路麟城想让弟弟和爷爷过上那样的生活,所以这样做了。 他拉着先生的裤脚,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地问先生,他写的字比起私塾的学生如何?他趴在窗户边看了一个星期就学会了。 先生笑了,过来摸摸他的头,问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时候,他预先安排的路谷城,从远处跑来了。 弟弟穿着破烂的衣服,大声喊着哥哥,说爷爷叫我们赶紧回去帮他卸货,拿到了钱今晚吃肉包子。 他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扔掉了树枝,跟着弟弟跑了。 第二天,先生就找到了爷爷,说想收他当弟子,不要学费。 接下来事情就很简单,他一点点地展现自己的“书法天赋”,先生带着他去县里,市里参加书法比赛,他赢来了奖金,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他回去了便教弟弟识字,爷爷同意让两人去读书,只是,在那一天,爷爷叫住了他,对他说,“麟城啊,我知道你和谷城不一样,你是个要办大事的人,但是绝对不能去做伤天坏理的事情,这是我们路家的祖训!” 弟弟那一晚很早就睡了,爷爷拉着六岁的他,彻夜长谈。 当时路家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爷爷说,他小的时候,路家还很富,但他的爸爸,也就是路麟城的曾祖父,把路家的财产投入到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业,那是为人民造福的事业。 但事业失败了,路家被满门抄斩,逃出来的人只有他一个,当时他21岁,从京城逃到了乡下,结婚之后,再不敢提起以前的事情。 爷爷说,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京城后,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他撬开了床板,挖开泥取出一个很有年头的木匣子,里面装着一块鲜红的宝石,有鸽蛋大小。 “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们两兄弟的遗产,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也许是在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爷爷在第二年就躺在床上安详去世了,从此路麟城和路谷城相依为命。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发现了自己和周围人的不同。 不,并不是弟弟太笨了,而是他太聪明了。 其实弟弟那样的智商,在周围的人里,已经属于偏上游的水准。 他学会了隐藏自己,除了偶尔去参加一些比赛,赢奖金回来,不再暴露自己特别的才能。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瞒着弟弟存下了相当一笔钱。 然后,高二那年,他的言灵在一个夜晚觉醒了。 世界变得更加清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简单,他轻易就能看出来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在想什么,轻易就能知道自己说什么样的话,会让那个人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无趣呢... 他很想做些什么,但路家的祖训回荡在耳边。 如果卡塞尔的人不来找他,他大概会伪装成稍微优秀那么一点的普通人生活一辈子吧。 但那些人来了,把真实的世界展示给他。 路麟城见到了那个名为“校长”的人物,在“校长”的邀请下,他入学了。 至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包括他会迷上乔薇尼这件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的人生,是按照他规划的轨迹,按照当时的最优选进行下去的。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即便是收容所遭受龙王的袭击,他也预想的到。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现在所发生的,他的儿子背着一个堪比龙王的少女从收容所的下方蹦出来,顺便帮他解除了当前的困境。 就算是开启了【天演】的他,说实话,脑子有点宕机的倾向。 这种事情,在逻辑上真的说得通么? 这个,真的不是梦?而是现实么? /62/62643/19137691.html 第四百零七章 归 “爸,妈,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之后会解释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追究我的来历,我得到了可靠的情报,入侵者里,有一个言灵·莱茵的使用者,必须先把那家伙解决。” 路明非的视线瞥向了路麟城和乔薇尼身后的一众专员。 他并不打算在这里解释真相。 这么说或许有些残忍,但这个收容所驻扎的几百人里,他能拯救的,也只有他的老爸老妈而已。 毕竟乔薇尼和路麟城才是他的亲人,别的人...路明非只能在心里为他们默哀。 这种时候,把他们死过一次的事实说出来,未免太过无情了。 路麟城注意到了路明非带有怜悯的视线,望着那个一路从最底层蔓延而来的大洞,似乎有了些许思绪。 “我只问一件事,你不回答也可以,你会出现在这里,和‘零号’有关系是么?” “危机解除后,我一定会明明白白给你们解释清楚的,所以请等到那个时候吧。” 路明非和路麟城对视。 乔薇尼使劲揉了揉路明非的脑袋,瞪了路麟城一眼,扛起了那把造型狰狞的狙击枪,感慨地说:“真没想到时隔七年的再见面会是这种状况,麟城,差不多得了,和我儿子说的一样,解决那个‘莱茵’使用者才是要紧事。” “说的也是...既然是我儿子说的话,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路麟城望向了头顶的亮着白光的灯。 “那就这样吧,薇尼你带着队伍去下方支援,我和明非,还有这位...绘梨衣小姐,去上面找那家伙的麻烦。” “等等,老爸,老妈,我希望你们俩能和我一起行动。”路明非打断了路麟城。 “理由呢?” “之后我会解释的。” “怎么办?”乔薇尼望着她的老公。 她当然是选择无条件相信她的儿子,但这里的最高决策者是路麟城。 让拥有【天演】的他来做决定,才是最明智的。 这一对夫妻搭档一直都是这样生活,路麟城负责做决策和辅助,乔薇尼来执行。 路麟城是双s级里的绝对核心,在关键的决定上,乔薇尼从来没有质疑过他。 因为【天演】就是能看到她看不到的东西,分析出她分析不出来的隐藏信息。 “爸妈,就当做你们儿子一生的请求吧,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行动。”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支不支援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 这是个被切割出来的“历史片段”,再过一小段时间,大概就是原本那个“莱茵”爆炸的时刻,这个“片段”就会如破裂的气泡一般消失。 这里的一切,除了乔薇尼和路麟城,都是没有意义的。 说到底只是历史的重演,录像带的重播,即使路明非和绘梨衣帮忙清理掉入侵的克隆人,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在“历史片段”里能拯救的人,只有两个。 握住【开门】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让乔薇尼和路麟城起死回生的办法,就是用他的血,为这两个人斩开黄泉之门。 他找这样的借口,只是希望能让老爸老妈能待在他的视线内而已。 他想去解决掉那个“莱茵”的使用者,也只是想更多地了解“克隆人”。 “莱茵”的克隆蓝本必然是很稀有的,如果能看到那个“莱茵”克隆人的脸,下次遇见同样的情况,说不定就能提前预警。 他明白他的理由非常自私,他就是为了自己的感情私欲和路鸣泽做交易。 但对路麟城和乔薇尼来说,相比个人私情,大义在他们心中的占比更高。 因为...他们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弃了,要去镇守这个危险度和警戒度极高的收容所,就那样一步不离在白茫茫的世界尽头待了七年,最后还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路明非预想过那种情况,如果他和绘梨衣有了一个孩子,然后有一件事情被通知需要他和绘梨衣去做,需要他们离开相当一段时间,他大概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 即使事情真的很紧急,他也一定会把自己的孩子好好地安顿好,托付给叶胜和亚纪这样能让他信任的人照顾,最后离开之前,一定会好好地给孩子道别。 但乔薇尼和路麟城被召集去西伯利亚的时候不是这样做的。 那两人忽然之间就不见了。 12岁的路明非什么都没搞清楚,一天早晨醒来,叔叔忽然出现在家门口,把他接走了。 他对父母多多少少有些怨气,那两人,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说,谁让他们是守卫人类的“屠龙者”呢? 他们把“屠龙者”这个身份,放在了“父亲”和“母亲”之前。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和同胞们一同战死,而复活的代价是儿子的生命,一定会拒绝。 所以,路明非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自私... 路麟城注视着路明非的脸,沉默了几秒。 缺失的线索太多,哪怕有【天演】,他也不可能推断事情的真相。 他只能站在已发生的事实上做出判断。 似乎有了决定,他开口了:“明非,我们路家,曾经是豪门大族,但为了天下百姓和国家,差点被株连九族,这是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曾爷爷告诉我的。 你曾爷爷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们也继承了他了不起的血,所以回答我的问题,你,有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有。”路明非眼神清澈:“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对得起我们家的姓氏。” “这样么...我明白了。”路麟城摸摸他的头,转过头,对身后的专员们说:“你们去下层支援,我们解决‘莱茵’使用者之后,会立刻赶过来。” “是!”队员们整齐地敬礼,踩着“安东们”的作战服往下层跑去。 路明非望着这群有纪律性的男人们,心中有些不忍。 他尽量记住每一个人的脸,或许他们的爸爸妈妈、孩子老婆,也在等他们回去吧... 那些视生命为草芥、随意制造克隆人的混蛋,一定要付出代价。 ... 四人来到了地面之上。 寒风呼啸,狂躁的暴风雪,席卷了整个尼伯龙根。 可见度极低,耳边只有风声和飘零的雪花。 路明非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这里的布局还是赫鲁晓夫楼群,一模一样的云杉,一模一样的花台,一模一样的驯鹿养殖圈。 不同的是,驯鹿全部死了,血从伤口流出,冻结成冰,彼岸花般的猩红渗透了雪地。 围栏旁,倒着几具尸体,有“安东”的,也有收容所的人。 绘梨衣撑起了领域,将暴风雪阻挡在外。 花台边守着一群“安东们”,他们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一个高大的人。 那人穿着不透风的灰色防寒服,臃肿肥厚,连头部也遮挡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即将登上火箭的宇航员。 绘梨衣伸出手,红发绽开,眼底金光暴射。 那人的面罩撕裂,露出他的脸来。 但那张脸依旧是“安东”的脸。 “糟了!不是他!”路明非暗叫不妙。 这是诱饵,安东们没有戴面罩,就是为了混淆视线,那么多的安东,唯一一个打扮成奇装异服,裹的严严实实,被簇拥在中间,怎么看都会觉得那是个重要又特别的角色,会把他作为优先击杀目标。 路麟城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推理出了答案。 “那家伙躺在花台边,被雪埋住了!他在念龙文!” 【天演】让他能清晰地看到元素的流动,恐怖到让人窒息的元素朝花台边聚集起来,周围被吸出了一个元素真空,连暴风雪都安静了下来。 “绘梨衣!”路明非大喝一声,握住了【开门】的刀柄。 绘梨衣的黄金瞳高亮,整个人无视万有引力,浮到了半空中,浅黄色的裙摆飘动。 花台周围的雪在刹那间被吹飞,埋在雪地里的克隆人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他全身赤裸,双手搭在肩上,肌肉因为寒冷冻的通红。 乔薇尼的子弹飞出去,命中了他的左腰,鲜血飞溅,他的腰部被超大号的子弹射中,像是西瓜一样被砸烂了,肠子都飞了出来。 但他依然在颂唱龙文,元素聚集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路麟城冷冷地注视着绘梨衣,这个女孩,明明能直接杀掉克隆人,却没这么做。 路明非只回头看了一眼,【莱茵】克隆人的头发是铁灰色,冰蓝色的眼睛,鹰钩鼻深眼窝,标准的外国人面孔。 那一瞬间路明非想到的人是...芬格尔? 不...不是...只是有点像而已... 在他拔出漆黑不死斩之时,【莱茵】释放了。 充斥世界的白光从那个人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光照过的安东们在0.0001秒内汽化,云杉树炭化,火和光,融化了所有的雪。 绘梨衣双手合十,领域紧缩,罩住四人。 强烈的光,导致路麟城和乔薇尼失去视觉。 黑色的刀气顺着路明非手臂攀升,他挥动不死斩,在胸口割开一个大伤口,血如泉涌,如蛇一般缠绕在刀刃上流动。 一斩开门! 黑色的不死斩贯穿了乔薇尼和路麟城的胸口,如墨一般浓郁的死亡气息,将两人吞没。 他们的身体失去生机,皮肤如干尸一般萎缩下去,眼神空洞,皮逐渐包裹住骨架,成了介于木乃伊和骷髅之间的模样。 【言灵的本质,是和语言共鸣的心】 路明非忽然想起这句话。 “不要死!!!” 【死亡】在他们的身上凝固到了极致,终于超过了那个节点,死极则生! 干枯的皮肤剥落,鲜红的肉芽在那具骨骼上生长。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接着四人的身上出现点点蓝色荧光,世界变得如梦幻一般。 绘梨衣扶住了路明非,关心地问:“sakura,没事吧?” “没事。”路明非微笑:“回去吧,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 在天空中闪烁的十字光柱在出现的第三个小时后熄灭了。 整个世界都被它给惊动,三小时内,关于光柱的视频传遍了全球的互联网。 连北欧和中国的部分地区,都观察到了光柱。 更有甚者,拍摄到了龙在天空中飞翔咆哮的视频。 城市、山巅、海岛、雪地... 那些长着鳞片的龙类,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类的眼皮子底下。 它们仰头长啸,悠长的龙吼响彻天地。 血脉的召唤,让它们再也压抑不住冲动。 它们朝着云层腾飞,消失在高空,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整个亚洲区和欧洲区都派出了武装力量,第一批坦克连队,在光柱消失的五分钟前抵达了现场。 画面全球直播,全世界的人都心惊胆战地看着直播画面,所有电视台的节目都停播,开始转播画面。 日本是最先有动作的,身在德国的上杉越拨通数个电话后,政府开始组织人群前往已修建好的避难所。 一时间,人心惶惶。 镜头画面出现在坦克连的前方。 那是一个大裂谷,宽广到足够让十台坦克并肩前进。 风和日丽,阴郁的天空被捅出一个大洞,金色的阳光如圣光般照射到楼群上。 那是在大裂谷中心,不知道由谁修建的赫鲁晓夫楼群。 雪地上,到处是倒下的俄罗斯人,他们还有呼吸,胸口一起一伏,但眼神无光,哪怕是倒在雪地里,也只有最基本的生理反应,简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画面里鸦雀无声,排成队列的军人,踏着整齐的步子,朝楼群走去。 但是...忽然,马的嘶鸣声在大裂谷回荡起来。 摄像机的画面顺着声音传来的方位朝上移动,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站在悬崖之巅。 披着暗金色铠甲的八足神马,戴着面具的古老神明。 如旗帜般的披凤随风而动,他手中握着残破的、由枯萎的树枝缠绕而成的长枪。 暗金色的面具下看不清神明的脸,唯有金色的独目裸露在外。 八足神马高昂地嘶鸣起来,从悬崖之上一跃而下,重重踩在一匹坦克之上。 坦克厚重的装甲像是铝制的易拉罐般被轻易压扁了。 金色的赤金色独瞳注视过来,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摄像机突然摔落在雪地之上,镜头只照到了那骑着八足神马的神明缓缓走进楼群的身影... ------题外话------ 感谢“属于20190609140656318”打赏的1000点币,“路明非真的爱绘梨衣吗”打赏的200点币,“源mybk”,“说出心里话时眼泪会流”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9162810.html 第四百零八章 萤火 “伤口...还存在着么...”路明非望着浸满鲜血的手。 那血并非来自于别人,就是刚刚,上一秒才从他的胸口流出来。 如火烧一般灼热的疼痛,些许漆黑的气息萦绕在伤口处。 他用【开门】划出的伤口,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愈合。 之前在黑天鹅港他身上被射中了枪弹,在白帝城,被七宗罪命中,浑身毒素蔓延...那些伤势在回来之后,都消失了,像是梦一样。 但这次,胸口处很疼,火辣辣的疼,【死亡】的气息在不断蚕食他的生命力,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他的血肉。 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使用【开门】的代价,交易条件是两个四分之一的生命,也就是说一半的生命被那把刀吃掉了。 四肢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他的状态非常虚弱。 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能用一半的命,从黄泉拉回两个人,已经是赚到大发特发。 原本,将死去之人从黄泉拉回来,需要消耗的是整个生命才对。 弦一郎献祭自身,唤回年轻的剑圣一心,可是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种伤势,对于他来说,完全在承受之内。 他缓缓将刀气如墨般的不死斩收入刀鞘,环视四周。 焦黑的、见不到的光的通道,空气中的焦炭味让他确认自己回到了现实。 绘梨衣站在他的身边,很是忧虑地望着他的伤口,她伸出手按在路明非的胸口,微弱的白光稍微驱散了黑色的气息,血缓缓止住了。 路明非被绘梨衣扶着站住,望向他们的身后。 那座尖拱形如教堂大门般的石门消失了,转而是一扇沉重的金库门。 完好无损,崭新的金库门。 清脆的、像是踩断树枝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回响。 金库门的附近,有两具化作焦炭的尸体呈站立的姿势,伸出手像是要触摸什么。 那两具不成人形的炭微微颤抖着,外壳剥落,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路明非和绘梨衣看过去,忽然...一双手从剥落的地方猛地伸出来。 男人和女人像是破壳而出的雏鸟一般,撑破了薄脆的外壳,卷长发甩了出来,漆黑的碎炭,掉落在他们的周围。 乔薇尼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衣服,甚至连武器装备都还健在。 她使劲甩了甩头,还没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段重叠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碰撞。 第一段记忆里,收容所的防卫力量被数量碾压的克隆人攻破,路麟城做了决定,去最底层启用核弹,打算自爆。 但是...这个决策似乎没能执行下去,她的记忆就到抵达金库门为止,然后...是一瞬间的极热。 对...那是【莱茵】,言灵序列112号,是高危言灵中,序列最高的一个... 她和路麟城,被【莱茵】爆发的冲击波杀死了,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只是一瞬,冰原冻土就化作了业火的炼狱。 入侵者里有一个能释放【莱茵】的克隆人,那是在第二段记忆里得知的情报。 她在第二段记忆里遇到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一个红发的女孩。 当她抬起头时,忽然愣住了。 因为路明非和那个红发的女孩就站在她的身前。 黑暗中,路麟城的黄金瞳燃起,直视路明非,轻声道:“差不多到了解释和说明的时候了吧。” 【天演】在持续地运转中,为他提供了超级计算机般的信息处理能力。 当他目睹周围的环境时,大体的事件脉络,在他的脑海里构建了原型。 他明白了自己死过一次的事实,但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发生了什么?”乔薇尼踩着焦炭走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说,老爸,老妈,你们被我复活了。”路明非低声道。 “复活这种事...是能用这么轻巧的语气说出来的么?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乔薇尼皱眉。 “明非,动动嘴皮子就能把死人复活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路麟城握了握拳,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是一般的好:“你付出了什么?” “一半的生命。” “一半...”乔薇尼走上前帮着绘梨衣扶住路明非,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 “详细情况,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再聊吧,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路明非缓缓道:“老爸,我想问你一件事,这扇门的背后,就是你们关押的‘零号’么?” “对。”路麟城点点头,按下手腕上的高科技腕表,锥形的光束照亮了金库门。 “能打开这扇门么?我想见见他。”路明非望着路麟城。 路麟城走上前,抚摸金库门的表面:“这扇门,看样子那些家伙最后没能攻破它,只要启动独立的电源,验证我和薇尼的指纹和瞳孔,就能打开,你是想要把‘零号’放出来么?” 路麟城的目光摄人:“‘零号’是秘党在俄罗斯通往中国的铁路上捕获的,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份,连昆古尼尔都杀不死他,他的身份至少是一位龙王,甚至可能在那之上,你知不知道把这么一个怪物放出来,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我知道。”路明非坚定地说:“但是我答应了他,这次,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答应他?”乔薇尼注意到了路明非用词:“你从小到大应该没有任何机会接触‘零号’才对,你怎么答应他?” 路明非摇了摇头:“我已经和他见过很多次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我的家人,和你们一样亲密的家人。” “来的人就你们两个么?”路麟城换了个问题。 “本来还有昂热校长和楚子航师兄,但是我和他们走散...”路明非停顿一下,摇摇头说:“不,应该说有人把我们分开了才对。” “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们对外面的了解只到去年的12月份为止。”路明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些东西说起来会有点长,大概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说的清楚,等最后的这件事解决了,我会再给你们说明一次的。” “再说明一次...?”乔薇尼细细品味路明非的话。 “爸,妈,‘零号’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怎么办?”乔薇尼望着路麟城:“是不是想办法先联系学院会更好?” “不...”路麟城摇了摇头:“这个尼伯龙根的存在和边界的形式,只有秘党的最高层知道,但入侵者闯进来了,他们得到了情报。 不管是情报泄露,还是被自己人算计,都说明学院那边出了大问题,昂热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带着明非他们赶到这边来,所以我们不能联系学院。” “校长告诉过我,校董会里有内鬼,本来他是计划在年底的校董会,对内鬼进行彻查的。”路明非说。 “年底?你们来的时候是几月几号?”路麟城看了一眼腕表。 “大概在10月20左右,但我和绘梨衣和校长他们分开后过去了有差不多一个星期。”路明非回答。 “距离收容所被攻破的半年后么..”路麟城思考过后说:“现在这种状况,去找昂热那个老家伙也不现实...那就只能这样了,薇尼,过来吧,我们把安全门打卡。” “但是...麟城...真的要把‘零号’放出来么?”乔薇尼看了一眼路明非,走到了路麟城的身边,两人在安全门的表面又摸又敲。 “距离我们的死亡日期已经有半年,这种情况下,没有比相信明非更好的选择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现在就要把‘零号’放出来,那我们这七年的大好青春不就白白浪费了么?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等待昆古尼尔杀死他么?” 乔薇尼摸到了什么,使劲按下自己的右手掌。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让我在家躺着当家庭主妇...心思,千裕她们...大概也不会死了吧...” “抱怨的话,等到打赢了仗再说吧。”路麟城也按下了右手掌。 两束幽蓝色的光从小孔里照射出来,清冷的女声传出。 “指纹核验通过,瞳孔核验通过,请进行声音验证。” “老鼠爱大米。”乔薇尼和路麟城齐声说。 “声纹验证通过,解锁中...” 金属闸门内传来机括咬合的声音,精密的齿轮带动一根根锁管,那扇门内冒出了白汽,缓慢地朝内打开,发出了发动机一样的噪音。 黑暗中亮起了灯,并列的白色灯管一节节攀升,明亮的白光从门内照射出来。 绘梨衣搀扶着路明非,跟在乔薇尼和路麟城的后面走进了门内。 地面是青铜的,蛇一样互相缠绕的深槽刻在地面上,槽里流着深青色的水,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这些深槽组成的温度就显示无数根丝线,分叉,再分叉,勾勒出古奥玄妙的花纹,然后汇入前方那片寂静的湖。 路麟城递过来两张防毒面罩,说:“前面是水银池,最好戴上面罩再过去。” “不用了。”路明非摇摇头:“绘梨衣的领域能把汽化的水银隔绝在外。” “在这里也可以么?”路麟城问。 “可以的。”绘梨衣点头。 “是么...地上的花纹本来是有封印作用的炼金阵,能压制元素的流动,看样来,这种等级的炼金阵,还是不够格啊。”路麟城笑笑,也放下了面罩。 “这个炼金阵,是老爸刻的么?” “不是,但是后续的维护,是我在做,我只是尝试过一些改良,改良的时候遇到了过很大的困难,毕竟,不管是炼金铭文的数量还是炼金纹路的复杂程度,这都是当前炼金术界最顶尖的水平了。” “我可以当做是你在自夸么。”路明非笑了一声。 “你爸这会就偷着乐呢。”乔薇尼插了一句。 “到了,这就是,你要找的‘零号’。” 四人停在一个巨大的水银池前方,池子的长宽大约有一个游泳池那么大。 透明的石英柱壁呈六棱柱形,流动的水银灌满了这根六棱柱体,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路麟城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轰隆隆的声音从池子里传来,水银一点点被排开。 巨大的东西露出了头,石英壁内插着四根断裂的青铜柱,毫无疑问出自某个龙族遗迹,它们泡了那么久,丝毫没有锈迹,表面的水银流走后,赤金般的本体上流淌着微光,难解的图腾雕刻在铜柱的表面。 每根铜柱上都拖着一根赤金色的锁,把一个苍白的人形吊起在正中央,人形的胸口,插着扭曲的、像他身体一样干枯的长枪。 水银已经深深沁入他的皮肤,呈诡异的灰白色,像是用石灰岩雕刻出来的。 他的脸,根本不似路明非见过的那么可爱、胖乎乎的,反而是削瘦,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孩子,能清晰地看到他胸口的一节节肋骨。 像是得了绝症的瘦弱孩子,这就是路鸣泽的真面目。 路明非等着那个调皮的家伙对他微笑,可在梦境外的第一次见面,路鸣泽只是孤零零地挂在那里,低垂着头。 “觉得我们残忍么,想把一个小男孩吊死在这里。”路麟城审视那个苍白的小男孩。 路明非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如果你想把他放出来,就用这位绘梨衣小姐的力量吧,这样效率会高很多。” “嗯。”路明非点头。 当他正想对绘梨衣说话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喊声,从背后,从远处传来的呼喊声。 他转过身,看向了那处没有光的焦黑通道。 他看见了微弱的萤火,一个短发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女人狼狈不堪,作战服残破,浑身血迹,只剩下一条手臂。 她对路明非喊着两个字——【快逃】。 世界好像静止了,路明非终于看清了追逐她的影子。 只有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如果用高速摄影机拍摄,那个影子只会出现一帧。 那个影子...戴着暗金色的面具... 如果...女人没有被影子手里的长枪捅穿身体...路明非大概连那一帧都看不到。 他对那个倒在地上女人说话,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死!” 女人微笑着...像是为他煲鸡汤的时候那样笑,像是为他掏耳朵的时候那样笑。 然后...萤火熄灭了... 披着战甲的八足马踩在了女人的身上,路明非愣住了,站在灯光之中,和黑暗中的影子对视。 金色的独目像是车灯,影子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呈投掷的姿势。 下一个百分之一秒,长枪急射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压贯穿了绘梨衣的领域。 路明非口中的“不”字,终于喊出了口... 其实,他什么微笑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母亲的死... /62/62643/19162811.html 第四百零九章 发泄(4.6k) 这一瞬间,路明非的脑袋接近空白,只是凭着本能反应,拔出了楔丸,格挡在胸前。 刀锋与枯萎的长枪相接,暗金色的长枪疯狂旋转,试图钻破这把日本刀的刀身。 路明非想要弹反,但他的身体状况不好,四肢无力,还未能从使用【开门】的虚弱状态恢复,若不是那声呼唤给了他反应的时间,他或许连拔刀都做不到。 他被长枪连带着击飞,整个人像是激射的羽箭一般后射。 砰!!! 他碰撞到石英棱面上,透明的棱面冰裂破碎,然后倒塌,水晶般的碎片四处飞溅,水银池内狂涛骇浪,银白色的重金属液体将他和挂在青铜柱上的男孩淹没。 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个百分之一秒内,只有绘梨衣在长枪冲破领域的时候反应过来了,但她什么也做不了,那把枪在射穿领域的同时,对她的精神造成了攻击,她的头疼的像是要炸掉。 而乔薇尼和路麟城,在路明非被冲撞到水银池之前,甚至连那个影子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太快了,那家伙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已经不是正常能达到的水准,在他们所知的言灵里,唯独只有昂热的【时间零】能有这种速度。 上一秒,他们还在想放出“零号”会发生什么,下一秒路明非就击飞了出去。 处在冲击波中心的路明非,即便用楔丸挡住长枪,肋骨也完全粉碎掉了。 锋利的石英碎片割破了他的皮肤和衣物,细碎的渣子镶嵌在血和肉里。 耳边是金属锁链碰撞摩擦的声音,对龙类来说是剧毒,对人类同样致命的水银灌入了他的口鼻,他痛苦闭上了眼睛,无法呼吸,如同溺水窒息之人。 男孩的身体接住他,赤金色的锁链帮助他停了下来。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男孩的身体是从背部被刺穿的,所以胸口处就是枪尖,因此,那把枪的枪尖稍微往下一点刺穿了路明非的腹部。 大量的血从伤口里涌出来,鲜红的肠子挂在枪头上,苍白的水银混杂着流入他的体内,就像是在把伤口放到滚烫的热水里那样疼。 好消息是,他没有腹背受敌,至少另一把枪没有刺穿他的胸口,把他当场钉死。 但即便没有当场去世,吸入水银和大量失血,也几乎让他快要死掉了。 就这么死了么...因为一次不讲武德的偷袭... 果然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是会来的。 背刺了那么多次,也差不多该轮到自己被背刺了。 他知道他并非什么不会死的东西,不会死的是黑王的三分之一,是三位一体中圣灵,而不是路明非。 路明非是会死的,死后大概在精神与灵魂之海中,变成那个螺旋阶梯的一部分吧。 他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就想过,刘秀死后应该就变成了他踩过的石板。 圣灵就是会不断的转世成人,像人类一样长大老去然后死亡。 每有一世死去,台阶就会向上一阶,这或许就是副校长说的“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吸收上界与下界的力量”。 他在踩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之所以找回自我,就是因为那一阶是最后一阶,代表的是“路明非”,路鸣泽也是这样解释的。 从这里推断出来的结果就是,“圣灵”的确不会死,但“路明非”会。 况且刺穿他的还是“昆古尼尔”,传说中“触之即死”的神器。 连路鸣泽这个真正的怪物都被“昆古尼尔”封印,他一个单单有“圣灵”称号的人类,又能怎么反抗呢? 这天底下,可没有什么不会死的东西。 一年前,更准确地说在2009年的劳动节以前,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生啊。 没有穿越到苇名去,一个星期50块的零花钱,在班上有一个暗恋的女生,喜欢打游戏看漫画看小说。 上阵杀敌这四个字,对于他来说就是在网吧玩传奇,给氪金大佬喊大哥牛逼、大哥666。 以他不上不下的成绩,人生接下来的轨迹,应该是考上一个名不见传的二本大学,毕业后找个月薪几千的工作,为将来娶老婆存本钱。 他从一个看婶婶杀鸡都要心惊胆战的人变成今天的样子,靠的可不是开外挂。 那都是一次次拿命堆回来的,如果把在苇名死过的路明非尸体堆叠起来,说不定能像香飘飘奶茶那样绕地球一圈。 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死过多少次了,一个人在一天之内死上100次,那肯定会对“死亡”麻木。 按理说,他对“死”不会有多大的感觉的才对,毕竟死过这么多次了。 但是...果然还是不想死啊... 还有那么多的愿望没有完成,明明她都叫自己“快逃”了,最后还是这种结局么? 她死的毫无意义。 本不该为这种事情悲伤,毕竟她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克隆人,人格,记忆乃至习惯都是被人捏造的,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是伪物。 这样的克隆人,那些家伙想造多少个就能造多少个,说不定像造出“安东军队”那样造出一个“乔薇尼军队”来。 她根本不是路明非的妈妈,路明非也不是她的儿子... 那一晚不是做了告别么? 不是和绘梨衣说好了,不要回头看么? 可是..为什么还会有泪流下来呢? “哥哥,悲伤么?” 耳边传来稚嫩的童声。 路明非睁开眼,水银滴落到他的眼睛里,像是热油滴了进来。 “能让她复活么?” “你是要用最后的四分之一和我换么?” “我都要死了,那四分之一还有什么用。” “虽然很想要重新造一个克隆人把哥哥最后的四分之一骗过来啦,但是...她好歹诞生了灵魂,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我做不到,连灵魂都消逝,是不可能再复活的。” “这样么...” “别担心,哥哥,你不会死的,你如果死了,那她的死就没有意义了,你明白这件事,所以,你不会死的。” “我也...不想死啊...”路明非的意识逐渐模糊:“但是死不死...和我的想法好像没什么关系了...” “还记得我教你的么?尝试着把那句话念出来吧,记得带有感情...” “声情并茂么...” ...... 路明非用最后的力量深吸了一口气。 “路明非...不要死!!!” 他近乎嘶吼地喊了出来。 某种力量聚集到他身上,庞大的“域”在他的周边形成。 如雾般的白色蒸汽从他的身体朝上蒸发了,水银汽化,乌黑的血从他的体内排开,皮肤像是煮开一样变红了。 心脏如战鼓般跳动,咚!咚!咚! 他终于睁开了眼,炽热的黄金瞳点燃。 透明锋利的碎石英渣被新生的血肉挤了出来,断裂的肋骨碎肉,一点点连接。 他喷吐着灼热的空气,如同嗜血的猛兽。 腹部的血洞,鲜红跳动的肉往枯萎的长枪上攀延。 他一刀切断了新生的肠子,缓缓从枪身中抽身,恐怖的生命力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转眼间,便恢复如初,他从男孩的身后握住枪柄,将昆古尼尔拔了出来,随意地扔下。 接着他一个翻身跳,踩在在赤金色的锁链上,拔出了血红色的不死斩,双手握刀呈突刺的姿势。 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家伙,再无处遁形。 无言,水银池边的乔薇尼和路麟城只看到一道暗红色的刀气,他们连路明非的动作都看不清。 黑暗的通道内,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跳跃的电弧闪烁,微微照亮了那个焦黑色的空间。 地面上,有一具马尸,披着暗金色铠甲的八足马从中间被腰斩,马首马尾分离,倒在了地上。 领域似乎失效了...那个戴面具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乔薇尼和路麟城的面前。 绘梨衣也终于从头疼中缓解过来,睁开眼望着远处。 乔薇尼和路麟城第一次见到这个高大的影子,他全身覆盖着铠甲,戴着暗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只金色的独目,像是神话中的神王奥丁。 只是,神王并没有维持住他的威武霸气,似乎没有预想到骑着的神马会被腰斩,他摔落到地上,盔甲和披凤沾染上漆黑的焦炭,显的颇为狼狈,那电弧就是从他的铠甲上冒出来的。 神王从马尸上抽出一把斩马刀,缓缓站起身,阔大的刀柄和刀身,沉重而又威武。 路明非手持【拜泪】,伸出右手,做了一个黄飞鸿同款的挑衅动作。 “准备好了么?”路明非很有绅士风度地等待,像是在进行一场决斗。 神王沉默不语,单手高举斩马刀,刀刃落在了路明非的头顶,稳稳停住,只差一尺之余。 刀风吹开路明非的刘海,他淡淡道:“准备好了就出招吧。” 话音刚落,斩马刀便朝路明非的头劈下去,以雷霆万钧之势! 但刀劈到一半却停住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朝后猛地跳跃。 路明非挥动【拜泪】,血红的刀气以他为中心画了一个圆。 绝技·不死斩一心! 水墨般的红,斩开了空间,视野内都被那氤氲的红色刀气占据。 神王跳离了圆,但下一秒,又一个更大的圆斩开,他的脚踝被斩中,暗金色的铠甲断裂,失足半跪在地上。 路明非收起了【拜泪】,拔出楔丸,用刀尖指着他的面具下的独目,沉声道:“站起来。” 神王拄着斩马刀站了起来,似乎被这种羞辱的举动激怒了,怒目圆睁,大开阔斧地劈砍过去 路明非单手持刀,一步未动,金铁相接,爆裂的火花照亮了他的冰冷的侧脸。 每一斩都被弹开,斩马刀砍在合金的金属墙壁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凹陷。 那斩马刀上渐渐缠绕起了蓝色的电弧,一点点聚集在刀身之上,电光闪耀,照射整个地下空间。 如暴雷般的闪电劈了下去,本就焦黑的地表,被雷电贯穿,被击中的金属墙壁熔断了,铁水冒着熔岩般的光,灼热的气模糊了视线。 路明非依旧站在原地,闪电落在楔丸上被他引开,砸向了别处。 任凭攻势如何凶猛,他都只是用一种悲哀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敌人,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不断地弹反斩马刀,有节奏的打铁声在地下空间回响,两人像是在做一场有默契的表演。 乔薇尼和路麟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当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程度。 路明非根本不是在战斗,他正在做的事情,是发泄怒火。 他有着碾压性的实力,本可以在一开始就连同那匹马将神王斩成两半。 他一刀刀地弹开斩马刀,却并不还击,这样的不对等的战斗持续了足足十分钟。 高贵的神王半跪在地上,胸口起伏,雷电像是焉气了般,偶尔才跳出一丝电弧。 周边的金属墙壁几乎全部熔化成铁水,流动着冒出滋滋的声音,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如同炼狱的熔岩。 “真悲哀啊...不是么?” 路明非高高举起了楔丸,斩向了神王的面具。 面具切割成两半掉落,那张脸露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那并不是一张长着鳞片的脸,而是一个亚洲男人的脸,也并非独眼,脸上看不到伤疤和痕迹。 路明非举起的刀停下了。 面具掉落的一刻,男人朝前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他皱着眉,迟疑了几秒,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有些想不起来了,算了,还是不想了,这种时候,只需要挥刀就好了。 他举起刀,砍向男人的脖子。 但忽然,身后传来了乔薇尼的喊声。 “等等!明非!不要杀他!” 终究还是妈妈的声音,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刀停在了男人的后颈处,切割出一条红色的血痕,鲜血从伤口里沁出来。 乔薇尼咬着牙,冲破了灼热的炼狱,从身后抱住了路明非,轻轻抚摸他的头,握住了他持刀的手。 她终于看见了和那具马尸躺在一起的女人尸体,一个短发,满身伤痕的女人,那张脸和她长的一模一样,联想到之前出现在收容所的克隆人军队,很容易就能想到这是她的克隆人。 在路明非腰斩那匹马之前,女人被踩在马蹄之下。 “没事的,妈妈在。”乔薇尼心疼地搂住他。 路明非问:“妈,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我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而且...那张脸,有点让我在意的地方。” “脸?” “那张脸和我一个同学很像,叫楚天骄,他和我一样是s级,言灵和校长一样,是时间零。” “楚天骄?”路明非想起来了,校工部曾经在楚天骄的私人地下室捡到过照片,里面有楚天骄、楚子航和苏小妍的合照,他那个时候看过那张脸,难怪会觉得很熟悉。 楚天骄在那个雨夜遇到了洛基,之后就失踪了。 所以这家伙是楚天骄的克隆人?洛基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不...这种可能性不大... 克隆人都是没有灵魂的,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怎么可能和他打到这种份上。 “师兄...你的老爸...好像还活着啊...”他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望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和不远处的女人尸体,最终还是将楔丸收入了刀鞘,黄金瞳黯淡下去。 直到这一刻,他才放下了杀死这个男人的心。 乔薇尼将晕过去的男人翻了个面,手指探他的鼻息,已经非常微弱了,就像是一个死人。 路明非走到了马尸边,双手合十,跪坐下去,为这仅仅做了他五天母亲的女人颂念佛经。 绘梨衣走到他的身旁,神色哀伤,不忍去看。 就在这时,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不是地震,是轰炸,大规模的轰炸!!! 头顶有焦炭和灰尘掉落下来,整个地下通道像是要塌方一般,连站都站不稳。 /62/62643/19188076.html 第四百一十章 五只行不行 天摇地晃,亮着红光的炽热铁水四溅,烫在地面上的焦炭上,逐渐燃起了火。 通道出现了倒塌,这里本就遭受过一次“莱茵”的轰炸,建筑结构接近崩坏,在这样的震动下,很容易奔溃。 “快进来!”路麟城站在安全门旁边招手。 乔薇尼把那个昏迷的男人从盔甲里扒了出来,抗在肩上:“快,我们快进去!” 地下空间关押“零号”的最底层囚室,一开始就是以最高安全规格建造的,哪怕战斗机直接轰炸,也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躲进去,就不用担心会被活埋。 绘梨衣展开了领域,落下来的铁板被阻挡在外。 衣衫破烂的路明非,将地上的女人拦腰抱起,三人奔跑着,快速回到了安全门内。 路麟城在操作板上按下几个按钮后,沉重的安全门缓缓合上了。 门后的震动要小上很多,但依旧能听到合金板承受压力的吱呀声,以及外面轰隆隆的倒塌声和爆炸声。 乔薇尼把男人放在了地上平躺,路明非将女人安置在墙边,脱下了外套,遮住她胸口的那个血洞。 “外面发生了什么?”乔薇尼缓了一口气,看向路麟城。 “尼伯龙根崩溃了...”路麟城望向头顶:“这个尼伯龙根本来就是因为‘零号’诞生,是他临近死亡出现的自我保护机制,路明非拔掉昆古尼尔之后,尼伯龙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现在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 “那轰炸呢?” “有人守在边界外面对收容所进行了攻击,暂时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有可能是学院,也有可能是其它组织。”路麟城给出了自己的推测:“我们先在这里等着,短时间内,这里还是绝对安全的。” “正好,这段时间,也能让儿子给我们说明当前的情况。”路麟城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我可没听说过我的儿子有堪比怪物级别的恢复能力,还有这个和楚天骄长的一模一样的家伙,我们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都没有保留地说出来的。”路明非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水银池。 男孩还被锁链捆着,被四根青铜柱吊起来。 “绘梨衣,能把他救过来么?”路明非轻声问。 绘梨衣点点头,走到了池子边,右手做手刀状,咔咔咔咔,随着她挥舞手刀,束缚男孩手脚的四根锁链断裂开。 无形的力托举着他,将他送到了岸边。 路明非接住了男孩,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皮肤上仍然有大块灰白的斑痕。 但他胸口的伤口处,那些枯萎腐烂的肉,正在一点点地蠕动,像是要重新焕发生机。 “路鸣泽?”路明非喊了一声。 “亲,在的哟。”稚嫩的童声传出。 “你应该没事了吧。” “被关了十几年,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元气,不过大体上,已经没问题了。” “你不能现身么?” “恕我直言,哥哥,如果这种时候,我还要用幻境和你交流,和那些面对面还要用手机打字聊天的蠢蛋有什么区别?” “也是...那你安心修养吧。”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叫我起来了,哦对了,算起来,那个笨家伙也该睡醒了,如果你要是遇见麻烦了,可以先呼唤它。” “笨家伙?” “它要是知道你把它忘了,一定会很委屈地飞走,说不定心情不好再顺手毁灭几个城市,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哥哥你还是赶快把它想起来会比较好,好啦,我先睡了,没什么事情,千万别叫我。” 说着,路明非的耳边安静了下去。 乔薇尼和路麟城疑惑地看着路明非在那里自言自语。 路明非将男孩也放在了墙边,望着楚天骄和绘梨衣,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路麟城和乔薇尼对视一眼,坐在他的对面, 绘梨衣见三人都坐下,于是表情严肃地正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如果换个温馨点的场景,倒是很有带女朋友回家见家族的感觉。 但空气中飘着的水银和血的味道,金属墙壁外是连绵不断的轰炸声,这些加在一起,只有一种肃杀的氛围。 “我先梳理一下吧,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叹了一口气,思绪逐渐飘向了远方... ... 几个小时后。 乔薇尼和路麟城表情复杂地望着路明非。 “所以,你去日本杀了白王,娶了蛇岐八家的月读命当妻子,这位上杉绘梨衣小姐,她其实不是你的女朋友,而是你的老婆,你们两个连证都领了,婚礼也办了?” “对。” “然后,你还是卡塞尔的校董,你的岳父,我们的亲家,也是校董?他还是日本的影子天皇,比我们夫妻俩加起来年龄还要大?” “嗯。” “你还包养了四只龙王,一只被你送到了卡塞尔学院,三只被你养在尼伯龙根里,天天混吃等死?” “没错。” 乔薇尼本来不想用“只”这个总觉得带有侮辱性的字眼,来形容“龙王”这种尊贵的存在,龙王在混血种的历史上,哪一次出现不是腥风血雨? 但路明非嘴里说出来的“包养龙王”,像是养了四只海绵宝宝一样风轻云淡。 好像...路老板给龙王们造了一个蟹堡王,让他们天天拿着锅铲在那儿翻炒蟹黄堡,完事龙王们打完工,还要给路老板发工资,说谢谢路老板让我在蟹堡王工作。 这....合理么? 路麟城和乔薇尼的眼神非常古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爸,妈,事实就是如此。”路明非说:“我和绘梨衣来俄罗斯的时候,外面还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但纸包不住火,有些东西终究是瞒不住的。 黑王的复苏之日是2012年的12月21日,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共识,全世界都在为那一天做准备,副校长说,人类的世界被龙族渗透的很深,或许不久之后战争就会爆发。” 路麟城从怀里拿出眼镜盒,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金丝圆框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镜片后,戴在了鼻梁上上。 他沉默了几秒钟,调整状态,正经道:“暗面君主的理论,在更早一些时候,我就提出来过。” “暗面君主?” “就是指隐藏在世界暗面的龙族,我研究过金融领域,发现每一年,各行各业都会有一些资金的流向不知所踪,那些金额如果汇聚在一起,将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天文数字。 我用【天演】推算了10年的数据,结果是这些资金最终从人类社会消失了,像是被吞掉了一样,我认为这些钱,最后被处在人类世界暗面的君主们吃掉了,吃掉这些钱的不是人类,而是伪装成人类的龙类。 我把研究出来的资料整理好,写了一篇论文上交给校董会,校董们讨论过这件事,但最终的结果是,即便知道了有暗面君主的存在,他们也很难去做些什么。 学院并不知道那些资金到底流向了哪里,被用去做了什么,还有一些校董认为,以小笔的钱的流动为理由,硬要说和龙族有关,太过牵强,即便是【天演】,也并非不会出错,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现在再看,老爸你的理论应该是正确的了。” “让我在意的事情还有一件,弗拉梅尔导师说你是‘圣灵’,是黑王的三分之一,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我是说,你作为我们的儿子,以路明非的身份,怎么看待?” “我只希望老爸老妈不要嫌弃我。” 乔薇尼抓住了路明非的手,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想哭的时候,还是可以来找妈妈的抱的。” “老爸也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我们是你的父母,你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这一点不会改变。”路麟城低声道:“不过昂热那老家伙是个偷窥狂,我倒是没想到过,再见面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顿。” “我帮老爸一起骂。”路明非在心里鄙视某个把“开裆裤照片”当做礼物送出去的变态绅士。 “大致的情况都了解完了,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现在再说或许有些迟,但是...很高兴认识你,上杉绘梨衣小姐。”路麟城伸出了右手:“我是路明非的父亲,路麟城,劳烦你照顾我们家不成器的儿子了。” 绘梨衣有些紧张,但很快顺着路麟城的意思和他握了握手:“我是上杉绘梨衣,你好,爸爸。” “上来就叫爸爸么...”路麟城浅笑:“突然多了个儿媳妇,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到我了,我是乔薇尼,路明非的妈妈。”乔薇尼也伸出手。 绘梨衣在面对乔薇尼时,动作神色明显要自然很多了。 “那么,该着手处理当前的事情了。” 路麟城站了起来,附耳在墙边,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轰炸...似乎停下了...” “怎么办,我们应该被埋起来了,至少在20米深的地下。”乔薇尼敲了敲金属的墙壁,“这里可是地下十层,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氧气也会逐渐消耗掉的。” “这个不用担心,想要出去随时都能出去。”路明非拉住绘梨衣的手:“绘梨衣的言灵是‘审判’,直接对着废墟使用,强行挖出一个通道就行了。” 绘梨衣点点头,表示二十米的深度,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关键是出去之后,等着我们的是什么。”路麟城开口了:“一上来就轰炸,这态度可算不上友好,不管外面守着的学院的人,还是其它组织,我们都不能他们留住。” “想办法从他们那里抢来交通工具怎么样?”路明非思考后说。 “外面等着我们的很大概率是一整个军队,就算能抢到一架战斗机,逃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太容易被追踪了。” “那...让绘梨衣出手?” “我不怀疑月读命的实力,毕竟见识过了,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很大可能会变成一场大混战,那种时候是无法留手的,这里说不定会变成尸山血海。 明非,你不是说你有一个很能干的秘书么,能不能联系上她,我们只需要离开这里就好了,只有有人接应,让她调动校董的资源,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路明非挠挠头:“我有她的电话号码,但不知道能不能打通...” “好吧,果然还是我的儿子。”乔薇尼抱胸:“在这种地方,就一点变化都没有。” “话说回来,这个男人要怎么办。”乔薇尼往男人的腰部踢了一脚:“留在这里?要不就干脆杀掉,就算真的是楚天骄,想杀我儿子,也得偿命。” “还是算了吧,妈,师兄找了他那么多年,他也只是成了洛基的傀儡,不是他的错...”路明非望着楚天骄的脸,长叹一口气。 这个男人,其实也蛮惨的。 本来是到处潇洒的s级专员,结果被昂热派到了一个小城市里,伪装成普通人。 这也就算了,偏偏还遇到了爱情,生下了一个儿子。 说实话,路明非是不太懂这种绿帽文学的,既然没管住自己,那就干脆爱到底呗,中途又要把老婆送出去,看着老婆儿子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合照,自己只能躲在草丛里羡慕嫉妒恨。 最后为了救儿子的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如果在这里,因为成了洛基的傀儡,什么都不知道就死掉,那简直是失败到彻底的一生。 把他的经历写成小说,都会说作者虐主,肯定差评不断。 楚天骄这个人,已经够惨了,还是给他留点挽回的机会吧。 至少他的儿子还念着他。 师兄啊,师兄,你心心念念的老爹就在我这儿呢,等等我就给你顺丰到家。 “那就留着他吧,他的身体特征衰弱的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醒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威胁,估计,洛基也只是把他当做一次性用品吧,以透支生命的代价才获得了力量。”乔薇尼把着楚天骄的脉,感受着他气若游丝的脉搏。 “洛基...”路明非看了一眼苍白的男孩,忽然灵光一闪:“我好像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办法?什么办法?” “对不起,爸妈,我刚才说错了,我养着的龙王,不是四只,是五只才对。” “五只?”路麟城整个人一颤,金丝眼镜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乖乖,这真的是他的儿子么? 龙王一共都才八只,他儿子一个人就养了五只? 打游戏交个网友是龙王,学校学妹是龙王,龙王这么廉价,为什么不去凑个篮球队去打nba啊,喂! ------题外话------ 感谢“淳于岚”,“书友2021030110401782660”,“dkveqio”,“西撒哈拉”,“展州”,“书友20220821004412323”打赏的100点币 /62/62643/19207257.html 第四百一十一章 黑蛇再现(4.4k) 北西伯利亚,大裂谷。 天空再度阴沉了下来,寒风呼啸。 天色暗了下来,太阳下山,黑暗笼罩了大地。 裂谷外驻扎起军队,数十辆t-90主站坦克排开,牢牢占据了裂谷两边的出口,到处是明亮的探照灯。 冻土的雪原上,一眼望过去,全是秩序井然的军人。 尖锐的破风声从上方传来,那是f22猛禽战斗机掠过的声音。 这款造价1.5亿美金的战斗机,是目前全世界性能最好的战斗机之一。 流线型的扁平机身,让它拥有绝高的机动性,最大飞行速度能达到2410千米/小时。 它的尾翼喷射高温火焰,在云层之下盘旋,宛如优雅的雨燕。 除此之外,还有数架轰炸机从上掠过,轰隆隆的声音,让这个寂静的雪原变得吵闹起来。 小规模的无人机投放在大裂谷上方,将摄像头拍摄到的情况传输到外面。 骑着八足神马的神王出现后,军队指挥官得到了上层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轰杀目标。 俄罗斯官方在此前已经从秘党那里得到了“奥丁”的资料,所以很快锁定了的特征。 八足神马,暗金色的铠甲和面具,独目,那就是秘党口中的“龙王”。 他们并不认为“龙”是现代武器解决不了的怪物,如果有,那一定是火力不够大,所以在对直击现场的军队重新发布撤退指令并且救助了躺在雪地上的身份不明人士之后,第一时间,轰炸机就对大裂谷中心出现的楼群,也就是“奥丁”走进去的地方,进行了持续两个小时的轰炸。 目前看来,轰炸点没有侦查到半点生命迹象,那异常的、几乎整个亚洲都能看得到的十字型光束,没再出现过。 军队将这个地方团团围住,24小时监控着中心的画面,并且在互联网和电视台上转播。 神话中的“奥丁”已经暴露在全世界人民的眼前,各地出现了数百起“龙族”的目击报告,天空中出现了翱翔的、长着鳞片的巨大生物,它们对着天空发出悠长的哀鸣,消失在云层中。 那道光束像是一个信号,隐藏在阴影里的龙类,感受到了血脉的召唤,成群地冒了出来。 既然瞒不住,就没必要再瞒了。 原本就有计划,在2012年以前,将这些信息公开,这正好是一个契机,如此异常的现象加上多数人的亲眼目睹,是时候该让每一个人都知道龙族的存在了。 也许不久后,战争就会开端,那时每一个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人都脱不了关系。 在第一次接触到龙族的人里,有很大一部分认为,龙族并非什么强大的敌人。 不管过去的历史如何,他们只看到了人类如今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人类统治了这颗星球几千年之久,也并未听说过某个国家被龙族毁灭。 他们要让普通民众和那些将“黑王复苏”视作世界末日的变异人知道,所谓的“龙族”,终究也不过是这种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现代化的军事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这场轰炸秀,同时在线观看的人数超过20亿,近乎做到了全世界同步。 事实证明,那栋楼被炸塌了,骑着神马的“奥丁”,肯定也被活埋在了废墟之中,不然不可能这么久都没动静。 整个世界都聚焦于此,又过去了两个小时,那里也只有建筑物的废墟罢了,平静而又无趣。 如今更多的关注度在那些植物人身上,他们被收容到病床上,由专业的人员看管,呼吸、心跳一切正常,但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有医生,正在全力侦测他们的身体情况,并针对性治疗。 这一部分内容另外开了一个频道进行直播,很多人同时打开了两个频道,心情紧张地关注着发生的一切。 好像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分一秒过去了,每个人的生活似乎还没有改变,正当他们都这样以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平静的坑洞和焦黑的废墟忽然无声地崩解开一个圆,一口深井突然出现了。 深邃幽暗,下面什么也看不清。 无人机的摄像头立刻聚集到了异常发生的位置,并且放大了图像。 悬浮的十架阿帕奇直升飞机用机枪锁定了目标口,随时准备攻击。 探照灯从上方直直照射下去,锁定了井口。 他们等待着,一分钟,两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第三分钟过去的时候,灯光下忽然出现了人影,他们缓缓从洞口走出来,一共六个人,清晰地被拍到摄像头内。 三个男人,其中有一个似乎是昏倒了,被一个年龄偏大的男人背在背上,还有一个小男孩,被另一个少年背在背上。 两个女人,一个有着深红色的少女,一个是卷发的靓女。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种奇怪的组合会从这里出现。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机翼切割冷风,高速转动发出巨大的响声。 “hand"sup!” 驾驶员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处理,回响在大裂谷之中。 那个少年缓缓举起了手,抬起头,视线却并未看向直升飞机的位置,而像是看着很远处的某个东西。 他慢悠悠地招手,像是在和什么人打招呼。 “don"tmove!” 驾驶员对这群人进行了警告,但少年依旧没有停下挥手的动作,反而张开了嘴,大声呼喊着什么,不是英语,是别的语言。 听不懂他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内心不安,少年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情况。 足足有十架阿帕奇在瞄准他,外围还驻扎着军队,天上掠过了f22猛禽战机,周围全是被轰炸过的残垣断壁,连地形都被炸塌了,少年却平静的像是在自家院子里。 驾驶员的手指按在机枪开关上,额头渗出了冷汗,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丝毫没有注意到机舱外有雪花飘落下来。 即使注意到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这里是西伯利亚,就该下雪,哪天不下雪,出了大太阳,才是怪事。 终于,上级按捺不住了,下达了开枪的指令,先在那群人的周围开枪,对他们进行武力警告。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机枪口冒起璀璨的火花,沉重的机枪子弹朝着那群人边缘处一米的位置暴射。 但是...预想的炸裂声却没有传来,子弹像是被吞掉一样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崩解了! 高速摄像机拍摄到了刚才的画面,弹头在接触那个领域的一瞬间,崩溃成了沙子一样细小的碎粒,随风吹去。 “开火!立刻开火!” 命令在这瞬间被下达了。 天空下起了雨,金色的弹雨,枪管疯狂转动,子弹激射亮起的火光,在夜空中格外亮眼。 然而改变了人类战争史的热武器,在那个领域面前,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崩溃的弹头甚至绘出了那个领域的轮廓,一个将那六人笼罩的半圆,任何攻击都无法侵入那个领域之内。 那个领域表现力简直像是某个动画里出现过的绝对防御,那种虚构出来的,被取名为at立场的东西。 在那部动画的设定里,人类的武器是绝对不可能攻破at立场的,能撕裂at立场的,只有比它更强的at立场。 那群人就那样风轻云淡地站在包围网之中,站在枪林弹雨之中,连神色都没有改变过。 少年依旧在挥手,大声呼唤着什么。 翻译官终于确定了男人说的语言,那是中文,而他口中呼喊的东西,只有两个字,翻译过来的意思“黑蛇”,像是某个人的代号。 可在这种地方,有谁会回应他的呼唤? 方圆十里之内,都被严格监控着,那个名为“黑蛇”的家伙,难不成是要从哪里飞过来么? 正当驾驶员这样想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高昂的嘶吼声,从黑夜的云层里攀升。 雷达上突然检测到一个目标,以难以想象的高速接近! 雪下的更大了,狂暴的风刮了起来,黑色的影子横扫了云层,在天空中留下一条长龙般的轨迹,它就像是划破空气的黑色利刃,但是那么巨大,黑暗中,它的双目比探照灯还要明亮。 “那是一条...黑龙?”驾驶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终于理解了“黑蛇”这个代号的由来。 漆黑的龙从夜空中掠过,双翼遮天蔽日,利齿间流淌着闪电,浑身铁鳞奏响灭世的乐章。 相比巨大的身躯,它的尾部更显的细长...就像是一条黑色的蛇在游动。 连f22都无法追上它的速度,它轻易便冲破了包围圈,子弹来不及瞄准,它以势不可挡的急速,迫切地朝着呼喊它的那人飞去。 机枪子弹射在它的鳞片上,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那完美无瑕的鳞片在探照灯下反射莹莹的光辉。 狰狞、恐怖又具有威圧感的黑龙,喷吐着幽蓝色的火焰,降落在了废墟之中。 它注视着少年,长颈匍匐在地上,趴在了少年的面前,像是乖巧的宠物。 少年微笑着抚摸它的头,轻声说:“好久不见。” 随后,六人骑上了巨龙的背,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向了高空,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这一幕,被全球转播。 ... “这样...我们算是成功逃离了吧。”坐在黑蛇背上的路明非说。 这就是第五只龙王,海洋与水之王的双生子,洛基视作仇敌的兄弟,海姆达尔,小名黑蛇。 半年前它被路鸣泽送到了尼伯龙根孵化,如今半年过去,孵化也结束了。 路鸣泽说遇到麻烦可以先呼叫它,果然,它一听到呼唤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黑蛇的乘坐体验意外地很舒适,它周身环绕着无形的领域,将风压阻挡在外,鳞片也收了起来,很是平整地将六人载在背上,看起来,它似乎很有载人飞行的经验。 “这种体验,我们一家人估计是全世界独一份了。”乔薇尼抿抿嘴,探出头看向下方的冰原。 路麟城沉默不语,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说什么都显的没必要,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哪里...”路明非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哪里会比较好。” 就在这时,绘梨衣扯了扯路明非衣角,指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示意路明非看。 路明非的手机在和楚天骄战斗的时候就毁掉了,所以这里只有绘梨衣还有手机。 铃声叮铃铃地响,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苏恩曦。 苏秘书真是能干,竟然这么快就打了电话过来,话说回来,已经飞到了信号区么? 路明非也不管那么多了,接通了电话。 “喂,听得到么?” “尊敬的路老板,你在西伯利亚看来遇到了大麻烦呢。” “你怎么我在西伯利亚?” “你不知道么,你们那边的情况现在正在全球直播。” “啊?那不是全世界人民都看到我们骑着龙飞走了。” “嗯哼。” “...好刺激。” “虽然我很想知道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作为秘书,还是先帮你解决难题吧,有什么活就直接吩咐,别讲客气了。” “你能来接应我们么,我们想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长腿刚去了美国接你的某位学妹,你们的接应工作只能我亲自来做了。” “那你定个地点吧,我们去那里找你。” “话是这么说,想在俄罗斯接应你们还是有些困难,你们还在‘黑蛇’的身上吧,那可以先让它载你们回家。” “载我们回家?难道要直接从俄罗斯飞回去么?” “你没有想过么,为什么它能直接出现在西伯利亚,它的孵化地点应该是你的老家才对。” “好像...是哈...” “答案是尼伯龙根,作为海洋与水之王里掌控力的一位,‘黑蛇’可以直接穿梭尼伯龙根的边界,洛基的尼伯龙根在北冰洋附近,虽然它不能直接钻进洛基的尼伯龙根,但在北冰洋附近打开一道新的门,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意思是,我们能直接穿过尼伯龙根的边界回去么?” “正解,不过我要先安顿好那个大吃货,处理好另外两位龙王再来接应你们,你们回去之后,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不要回中央别墅区和路谷城家,那里已经被人监视了。” “不能躲在尼伯龙根里么?” “躲在尼伯龙根里,我就没法打电话联系你们了,毕竟里面可没有服务信号。” “好吧,我知道了,我们会躲好的,等你联系我们。” “那就,这样,拜拜,我今晚之内就能过来,在那之前,可别暴露了,老板你也不希望在你的老家打起架来吧。” “放心,一个晚上,我们还是能藏好的。” ... 此时的路明非殊不知仕兰高中的班群已经炸开了锅。 柳淼淼:这是路明非对吧,这绝对是路明非没错吧! 附带一张她在路明非婚礼上拍的照片,还有她在那个直播间截下的图。 柳淼淼:你们看,连他老婆也在!你们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路老板怎么跑去西伯利亚,还骑上龙了!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赵孟华:我不知道啊,谁知道? 柳淼淼:@陈雯雯,雯雯,班上就你对路老板最熟了!!! 陈雯雯:......我什么都不清楚=。= 刚从医院出来的苏晓樯看着滚动的聊天框,抬头望天。 “路老板啊...你可是nb坏了啊...” /62/62643/19229932.html 第四百一十二章 独居的苏晓樯 苏晓樯刷着班群的聊天消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她刚探望完爸爸,从病房出来。 一盏盏路灯立在路边,照亮了马路。 裹着围巾,戴着口罩的路人急匆匆地从斑马线走过去,和苏晓樯擦肩而过,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车。 今天是圣诞节,情侣本该去周边的小旅馆炮火连天,咖啡厅和奶茶店也本该爆满,但可惜今天大部分的娱乐场所都拉上了闸门。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躲在了屋子里,关好门窗,拉上窗帘,时刻关注着最新发布的新闻。 一眼望过去,这条街,似乎也只有医院和地铁还亮着灯,哦,对了,还有路边的那家超市,除了这些,连平时那些在医院门口摆摊,卖炒饭、馄饨和凉面的小摊贩都消失不见了。 苏晓樯望着空荡荡的大街,不由得把羊毛衬衫的衣领往上提了提,步伐加快了几分。 不要害怕,稍微走几步就能回去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往年这个时候,经常有挂着彩灯的雪糕车播放音乐驶过,到处都能看到情侣和带孩子的夫妻,热热闹闹的。 这世道还真是一下就变了天,记得昨晚这个时候,这里还有很多人。 回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她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震惊世界的事情,但她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周边。 爸爸的胰腺炎突然加重,送去了医院急诊室,妈妈打电话告诉她,爸爸有事情想和她说,让她赶紧从学校回来。 她坐飞机赶回了家,去医院探望的时候,才发现爸爸有多憔悴——头发花白,穿着宽松的病服,手腕上打着点滴,身形消瘦,眼睛周围长了一大圈黑眼圈,头发也快掉完了。 胰腺炎突然加重,导致他半个月没有进食,只能通过注射来补充营养,他的体重从150斤骤降到110斤,足足瘦了40斤。 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短期内,还要进行腹膜灌洗,病情如果依旧没有好转,可能要开刀了。 八月份的时候,他们家在市中心医院附近的豪华小区买了一栋带院子的小别墅,全家都搬了过来,就是为了方便照顾爸爸,但没想到会突然演变到这么严重。 爸爸见她的时候,把其他人,包括妈妈都叫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坐在病床边。 爸爸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晓樯啊,爸爸希望你能从复旦退学,回来掌管苏家的矿产生意,苏家到了我这一代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独生女,家族的产业最后只能是你的,还有,爸爸希望你能招一个上门女婿,具体是谁,我也不强求,但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家女儿穿上婚纱。” 苏晓樯握着爸爸长满皱纹的手,看着他苍白无色的脸,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她就给辅导员打电话,找室友帮忙办理了手续。 那一天是九月十号,临近中秋节。 从那天起,她的大学生涯宣告结束,正好一年的时间,享受了一年的大学生活,除了没谈一场恋爱,该玩的也玩过了,该看的风景也看过了,是时候收心回家了。 于是她开始在爸爸的安排下,一点点接管生意,去参加各种应酬,和那些叔叔辈的生意伙伴们谈订单。 倒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毕竟苏家家大业大,那些人在酒桌上谄媚地给她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敬酒,陪着笑脸。 但总有一些人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爸爸对这件事很上心,公开对外说要倒插门,即便如此,凑上来的人依旧没少过。 苏晓樯怎么不懂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在这些老狐狸眼里,她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大当家眼看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只要能入赘苏家,就算是倒插门,过些年,也能不知不觉把苏家吃干抹净,用不了多久苏家就得改名。 爸爸为她挑选过几个人选,希望她能去见一见,也就是相亲。 但她真是一个都看不上,要说外在条件,没一个能比得上楚师兄,什么这样留学经历那样硕士学位,说白了也只是用钱堆出来的纸片,没一点含金量。 最让人心烦的是,她明明拒绝了,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还要像癞皮狗一样哈着气舔上来,又是送礼又是送花,大早上就开着兰博基尼,载着满车的玫瑰在她家楼底下站着,别提有多骚包了,他们好像还觉得自己很浪漫。 你们把老娘当成什么了?孔雀么?以为开个屏叫两声再扭个屁股就能爬上老娘的床? 越想这些越让人生气,她真想把心里话大声骂出来,可听着电话那头爸爸虚弱的声音,她怎么也强硬不起来。 那些人的家里和他们家生意上都有来往,她是不能随便动脾气的,只能礼貌性地拒绝。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和大人们的相处模式。 画着笑脸的面具,一旦戴上了,就很难再摘下,或者说,她再没有属于自己的、可以不戴面具的个人空间了。 唉...有谁能真正决定自己的人生呢? 她刷卡在敬礼的保安的注视下,走进了高档小区的门。 不远处就是她家的别墅,她一个人住,妈妈前些天去看外婆了。 做饭倒是请了阿姨,但只有饭点才会来。 打开别墅的门,随意地将鞋子脱下扔在玄关,取下发带扔在桌上,披头散发,浑身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轻薄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上亮起开机动画,浏览器启动,她去网上搜索那个剪辑出来的视频。 视频里黑龙从天而降,匍匐在那个少年身前,乖巧的像是一只宠物。 画面暂停在这一幕,她细细地端详少年的脸。 截下照片,放大了看,翻转着看,360度无死角地看。 果然... 怎么看,这都是路明非...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深红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和脸庞,公主般的气质见过一次就不会忘。 只是她的眼睛,不似第一次见的时候是深红色,那双瞳孔,像是太阳一般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她冷冷地注视着周围,红发飞舞,威严不怒自发。 经过一整天的发酵,还有官方的发声,苏晓樯已经确信这不是电脑后期合成的视频,也不是某个即将上映的电影新发行的宣传片。 事实上,早上大概10点的时候,她抬头就能看到远处的那个光柱形的十字,她和大街上的其他人一样,都驻足停留在原地。 足足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个十字即使在阳光下,也无比耀眼。 就在今晚9点整,全球上线了一个名为“dragon”的网站,里面包括了二十八种语言,可以查询到与“龙”相关的基础资料。 苏晓樯还没来得及去看,但从仕兰高中班群里的讨论来看,内容似乎非常劲爆,好像全世界的国家,早就对今天所发生的的一切有所准备了,第一时间就上线了这个普及知识的网站。 官方人员也通知各位居民不要惊慌,这几天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苏晓樯隐约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从她这几个月接受矿产生意以来,很大一部分订单都是官方提供的。 看起来,这起事件并非突发事件,国家都有准备应对,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应该不用太担心,至少现在还没看到什么乱象,只是街上看不到人而已。 话说回来...苏晓樯又把那个视频调出来播放了几遍。 那条龙...真的好帅啊... 路老板啊,路老板,要是早知道你和你这么nb,我指定得上来抱你大腿。 真是狠啊,这就变成龙骑士了。 这下她多多少少明白,为什么在路明非的婚礼上,别的嘉宾们要那么吹嘘路明非了。 路明非去美国根本就不去是去做学术的,他那样子,怎么可能去研究论文,还发表周刊。 一定是他体内的某种力量觉醒,才被挖掘去美国进行特训。 突然好想知道,路明非这一年到底干嘛去了,她仰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翻开了通讯录里,看着路老板的电话名片,心想这个电话要是能打通,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电光闪过,一声惊雷炸响。 苏晓樯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蹦起来。 她看向屋外,明明刚才还能看到月亮的天,却起了暴雨,雨水哗啦啦落下,撞在落地窗上,一点点流动,映出了她余惊未定的脸。 ... 黑蛇在一望无际的北冰洋之上穿行。 这里是白色的荒原,人类的禁区,不用担心被追踪。 但是路明非的目的不是在北冰洋造个冰屋,一家人隐居在这里不问世事。 他要和苏恩曦汇合,然后先和老唐他们见面,再想办法联系上校长和岳父。 他打算让龙王和校长他们来一个见面恳谈会,是时候把他这边的龙王展示出来了。 岳父那边还好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关键是昂热校长,必须让他相信他这边的龙王不是人类的敌人,先做好内部团结,再一致对外,这是他接下来的战术。 顺带再把楚天骄给师兄邮递过去,让他和他亲爱的老爸来一个感动人心的团聚。 在那个二十米深的地下,路明非给“妈妈”做了一个简单的葬礼,把她埋在泥土里了。 尘归尘,土归土,他会永远记得这个仅仅照顾他五天的“妈妈”。 现在他要通过尼伯龙根回到人类的世界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黑蛇从天坠落,像是从苍穹之上射下的流星,夜空中,划过一条直直的轨迹。 那里是飘着浮冰的水面,像是镜面一般光滑。 黑蛇朝着水面撞过去,路明非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绘梨衣抓紧了路明非的手。 仿佛冲破了一层薄膜的阻塞感,但并没有水浸湿到衣服上。 当黑蛇整只龙没入水面之时,重力反转,天地倒旋,他们穿越了“门”,如同跨越虫洞般,跨越了数万公里的路程,抵达属于黑蛇的尼伯龙根。 鳞次比节的摩天大楼映入眼帘,现代化的城市下,空无一人,寂静的像是死人的国度,不,这里就是被称为“死人国度”的尼伯龙根。 黑蛇挥舞双翼,在高空悬停,路麟城和乔薇尼站了起来,眺望着蛛网般错综复杂的道路。 “真的...回来了么...”乔薇尼的视线缓缓移动,从远到近。 路麟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点了点头。 乔薇尼靠在路麟城的怀里,看着这座城市,似乎沉醉了。 黑蛇慢慢地降落在一座旧小区,由于它的身躯太过庞大,只能踩踏了几栋居民楼,站在废墟之中,将尾巴搭在天台,当做舷梯。 路明非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里是叔叔婶婶家的那个旧小区,这栋楼就是叔叔婶婶家的那栋楼。 他高中时候,经常一个人坐在天台边看风景,只是和他所知的不一样,水泥铸成的天台上,长满了白色的茧丝。 他见过这种茧丝,芬里尔吞噬白王权能的时候,就分裂出过这样的白丝。 看样子,黑蛇就是在这里孵化的。 一行人顺着它的尾巴走下来, “谢谢你。”路明非朝着大家伙挥手。“那么...接下来,先把我们送出去吧。” 大家伙低下了头,眨了眨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路明非竟然能看懂它在表达什么,它这是想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不行啊,你这么大...目标太明显啦。”路明非哭笑不得:“你要是出去,我们马上就会被发现的,说不定还会吓哭邻居家的小宝宝。” 黑蛇的尾巴垂了下去。 “别沮丧,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玩的。”路明非摸摸它的头:“等我把校长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来带你走。” 黑蛇尾巴立了起来,摇摇晃晃。 “送我们出去吧,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一点哦。” 黑蛇点头,张开嘴,朝天吐出了幽蓝色的雷光。 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乌云汇聚,雷公作响,啪嗒...黄豆大小的雨点落在了路明非的脸上。 暴雨倾盆而至,将这座城市笼罩。 路明非等人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消失在长着茧丝的楼顶... /62/62643/19229933.html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临时接应人 苏晓樯拉上了窗帘,去各处关好门窗。 回来的时候,抬头还能看到月亮,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可才到家几分钟,就开始下起了暴雨。 忽然的天气变化,让她有些害怕。 家里就她一个人,妈妈去看外婆了,雇来的阿姨只有中午晚上才会来做饭打扫卫生,平时是不住这里的。 虽然高档别墅区的安保力量值得信任,配备有保安队24小时巡逻,保证业主的安全,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 一个既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多注意注意保护自己总是没有问题的。 她赤足从楼梯走下来,听着窗外呼啸的雨声,握着电话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随便调到了一个综艺节目。 听到了主持人的声音,让她稍微安心一些。 综艺里气氛热闹,她翻开笔记本,去班群看消息。 群里讨论的不可开交,话题全是路明非和“龙”,消息不停地弹出来往下滚动,有人@路明非,让他出来做个证,但显而易见没有得到回应。 苏晓樯心想,路老板估计还骑着龙,在天上飞的不亦乐乎呢。 真刺激啊,那么多坦克和战斗机把他给包围起来,咻的一下,像火箭一样就窜走了,战斗机都只能吃他们的尾气。 还有路老板的小娇妻,第一次见面苏晓樯就觉得那不是个简单人物,果然不出所料。 她翻开群成员列表,看了看路明非的灰色头像,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路明非的qq空间。 最后一条动态停留在2009年4月29日,劳动节前夕。 内容很简单,只有八个字。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 配上一张穿灰色卫衣戴着帽子的男人照片和一张夕阳下的蒲公英照,多半是百度出来的。 很常见的中二期伤感文案和图片,几乎能想到他发这条动态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装深沉,顺便吸引某人的注意力。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蒲公英是陈雯雯最喜欢的花,她的课桌上摆有一罐捡来的蒲公英种子,所以这条动态就是为了发给陈雯雯看的。 路明非的这点小心思,班里的同学心知肚明。 一年前,他还是个青涩的青春期男孩,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 忽然之间你的同班同学变成了世界瞩目的大人物,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关键是你过去还经常使唤他。 回想起高中三年,真是像做梦一样。 确实...对如今的苏晓樯来说,那三年真的太梦幻了。 那个时候真开心啊,课间休息和同学们拌拌嘴,放学了去小卖部买零食饮料,望台边屁股一坐,就可以看到操场上楚子航师兄在打篮球。 周末就和姐妹们去看电影,逛商场,坐在奶茶店里,聊着那些恋爱八卦。 无忧无虑,既不用去想明早要六点起来,去和谁谁谁应酬,也不用想后天要打扮的正式一点,要去应付相亲。 小时候羡慕大人,真长大了,又开始怀念当学生的日子,人,还真是要失去过才会珍惜。 她轻叹一口气,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颤抖,上下眼皮打起架来。 她有些困了,心想今晚干脆就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视的声音开灯睡算了。 又是打雷又是下雨,让她一个人回空荡荡的房间,还真是有些怕。 在公司,她是雷厉风行的苏总,回到家里,也不过是一个怕黑的女孩子罢了。 她解开黑色的束发带,取下发箍,天然的卷发披下来,拿起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询问父亲的情况。 医生说,苏先生已经睡了,病情稳定下来了,再过几天,可以尝试让他吃一些白水菜。 苏晓樯放松下来,困意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也懒得去洗澡了,随便漱漱口,抱来一张毛毯,打开空调,枕在沙发上,合上了眼。 管它外面洪水滔天,反正还没淹到我家,该睡就睡,该吃就吃。 今天的事,明天再说,她真的是累坏了。 “晚安,晓樯。” 她轻声对自己说。 但是...下一秒,电话铃声猛地响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声。 她整个人被吓的一颤,睁开了眼,抓过了手机。 来电人显示“张医生”,就是她爸的主治医师,刚才和她通电话的那个人。 难道还有什么没有交代清楚的么? 她皱着眉,按下了绿色的接通键。 “张医生,还有什么事么?”她的语气稍微有些不耐烦,毕竟她已经准备睡觉了,该问的话,刚才也问清了。 她很讨厌别人打扰她休息,起床气特别大,如果那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真的会生气。 但听筒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中年男人声音,只是一个清冷的女声淡淡地陈述。 “1992年2月7日21点23分出生,中文名苏晓樯,英文名cami,最喜欢的明星是美国歌星taylorswift,高中时偷偷录过《lovestory》,以一个名为“pinkpig”的账号发表到youtube,获得了五万的播放量,但在一周后删除注销了账号。 最爱的颜色是紫色,很害怕蟑螂老鼠但更怕蜘蛛,有轻度乳糖不耐受,梦想是成为一名歌手,父亲苏岩于2010年1月3日确诊急性胰腺炎,现在滨海市中心医院就诊,我说的没错吧?” 苏晓樯听着女人一条条念过关于她的信息,困意骤然消失。 每一条都正确,她的生日不是秘密,但精确到分钟的出生时间只有她的家里人知道,她在youtube上发表作品的事情,更是绝对的私密隐私,那个账号在高二的时候就被注销了,她很确信,自己从未给别人说过。 然而电话那头的女人却准确无误地说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看光了一样,背后一凉。 想象一下,某天你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语气平淡地说完了你近一个月的浏览记录以及相关癖好的分析,同时还念出你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的联系方式,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苏晓樯的心情就是如此。 “你是谁?张医生怎么了?”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 “放心,我们对张医生没有兴趣,事实上,我们对你和你父亲苏岩也没什么兴趣。” 苏晓樯冷哼一声,脸色变得很冷。 对她没兴趣,那还能对什么感兴趣。 她潜意识地认为这是一起绑票事件,她的爸爸,可能已经被绑架了。 就在这时,对面像是预判了她的想法一样说:“你的父亲和家里人都很安全,苏家的财产对于我们的体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们看不上你们的矿产生意。”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对我爸爸动手。”苏晓樯不相信女人的话。 “你可以先听我说完,重症胰腺炎在未公开的前端的医学界,并非没有治疗方式,你的父亲今年不过42岁,正值壮年,如果不是病痛的折磨,还有很多的精力能花在工作上。 张医生对你说过,胰腺的移植手术成功率很低,所以推荐保守治疗,但是如果让我们来做移植手术,可以百分百移植成功,让你父亲的身体恢复健康。” “想骗人也找个好点的理由行不行?把我当傻子么?” “只要是骗子,最终都免不了提到钱,但是我说过了,苏家在我们的眼里,不过是一根牛毛,我并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当然,谁都会说大话,要取得陌生人的信任,首先要让人看到诚意,看看你的手机,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的诚意。” 苏晓樯的秀眉挤在了一起,将手机从耳边取下来。 息屏的屏幕亮了起来,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于2010年12月25日22时38分向苏晓樯尾数为7812的银行账户发起了一笔1000000000.0的转账,请检查是否到账,本短信不作为入账凭证!” 1,2,3...9个零,10亿!而且是10亿现金!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诈骗! 她切换到银行app查看账户余额,呆滞地看着那里新增的10亿金额。 系统被黑了么? 她连忙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个人网银,那里的余额和她手机上的数字一样。 10亿的现金...这是说转就能转的么? 最离谱的是,她查不到转账人,这笔钱,像是一个幽灵账号转过来的。 无论对方是黑入了银行系统,还是真的转了10亿过来,都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了。 苏晓樯的猛地转头,看向了落地窗边厚厚的印花窗帘。 哪怕综艺节目里的主持人哈哈大笑,她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只感觉那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 屋外雷光闪过,雨水砸到屋檐,密集的响声在耳边回旋。 《咒怨》、《山村老尸》、《午夜凶铃》,那些鬼片里的画面,在她的眼前闪过, 她拿起遥控板,把声音开到最大,用毯子牢牢裹住自己的身体,缩到了沙发角。 “如何,看到我们的诚意了么?”电话那边又传出了声音。 苏晓樯沉默不语,注视着留在了一米远沙发面上的手机。 “我们找你,是想和你进行一次交易,报酬就是把你的父亲治好,不用怀疑,我们有这个实力,交易的内容很简单,希望你今晚能收留几个人,独居的女孩子会很害怕陌生人进房间,但是那几个人里有你的熟人,他的名字....叫做...” 苏晓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手机,耳边重复着那三个字——路明非。 ... “就是这里了,天琴湾,02年修建的别墅区,苏恩曦给我们找的接应就在里面,她说凌晨4点左右她就能到,到时候来这边接我们离开。” 路明非隐藏在雨幕中,全身被雨水淋湿,望着那条街边亮着灯的门禁。 绘梨衣、路麟城和乔薇尼都被雨给淋湿了,暴雨是很好的掩护物,为了不暴露踪迹,他们都没有打伞。 天琴湾别墅项目位于市中心偏北的位置,离市医院很近,售价虽然比不上他和楚子航住的那个别墅区,但在全市范围内,价格也能排进前五,是极为高档的住宅区。 从尼伯龙根离开后,他们收到了苏恩曦的最后一次通讯。 可靠的秘书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藏身之所,让他们去那里和临时接应人碰面。 “这次通话结束后,就把手机关机,我会用临时接应人的手机和你们再联系。”苏恩曦是这样说的。 于是路明非一行人就来到了这里。 24小时超市门口挂着的时钟刻度指着00:23分,路明非有感觉到温度很低,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才从西伯利亚回来又淋了雨导致了。 感觉到墙对面没有人后,他背着苍白的男孩起跳,轻盈地跳过了高高的,缠绕着电网的混泥土墙。 绘梨衣也很轻松地跳了过来,路明非将男孩放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她。 接着是楚天骄,乔薇尼不客气地把昏迷的楚天骄扔了过去,像是在抛尸。 路明非接住了这个男人,路麟城和乔薇尼爬上了一旁的路灯杆,跳了过来。 一行人一路躲躲藏藏,按着苏恩曦给的坐标前进。 终于到了那扇亮着灯的别墅门前,这是一栋欧式装修的小别野。 铁门虚掩着,他们悄悄走进了院子,来到门前。 门打开了,披散着卷发的女人面色复杂地望着路明非。 “还真是你...” “小天女?怎么是你?”路明非吃了一惊。 “先进来吧,你们没被跟踪吧?” 苏晓樯招手把几人拉进来,桌上叠着干毛巾。 “放心,这座城市里不存在能跟踪我们的人。”路明非打包票说:“但是...临时接应人怎么会是你...” “我还想问呢。” 苏晓樯做贼心虚地往门外探了探头,飞快地缩回来,反锁上门。 “你们先擦擦水,我给你们拿拖鞋,屋里有四个浴室,热水都放好了。” 路明非一手抓过两条毛巾,一条递给了绘梨衣。 “绘梨衣你先去洗澡吧,我帮他擦擦。”路明非指着男孩说。 “嗯。”绘梨衣点点头,她受不了雨水打湿衣服那种黏黏的感觉,飞快就走进里屋洗澡了。 苏晓樯端来热咖啡,递过来自己的手机。 “那边说你们到了就让你打这个电话。” “哦哦...谢谢你,小天女。”路明非接过手机。 “不用谢,都是老同学了。” 苏晓樯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一眼穿着作战服的路麟城和乔薇尼。 “你们应该饿了吧,我热了包子,我去给你拿。” 说着,她走到微波炉边。 ... 7017k /62/62643/19239295.html 第四百一十四章 楚天骄苏醒 苏晓樯拧动微波炉计时器,伴随着叮的一声响,盖子弹开。 她戴上粉红色的隔热手套,端出了一盘冒着热气的包子。 “前天买的牛肉包,还剩下八个,屋里还有芝麻湖和水果麦片,要么?” “帮我泡一碗芝麻湖吧,谢谢。”路明非擦擦手,抓起一个热乎的牛肉包往嘴里塞,两三口便吃下肚子。 算起来,差不多有一天多没吃饭了,包子的香味飘到鼻子里,一下让他食指大动。 “好。”苏晓樯点点头,看了看路麟城和乔薇尼,迟疑片刻后问:“两位...还要别的么?” 乔薇尼将背着的“巨蟒”狙击枪放在桌面上,说道:“不用了,我先去洗个澡。” “有水果吗,我倒是很想吃新鲜水果。”路麟城脱下厚重的作战服。 “有橘子和苹果。”苏晓樯打开冰箱,从里面提出了两袋水果。 “谢谢。”路麟城用干毛巾擦干了手上和脸上的水。 路明非乘着这个空隙拨通了电话。 “我们已经到了。” “好,我预计3点58分来接你们,注意手机铃声,我会提前十分钟和你们通话,具体情况,等汇合了再细聊吧。”电话那头传来苏恩曦的声音。 “没问题。” 电话挂断,路明非把手机还给了苏晓樯。 “路明非,这个真的是你么?”苏晓樯拿起了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指着屏幕上放大的照片。 “是我。”路明非表示肯定,又抓起一个肉包子,“话说回来,关于‘龙族’,小天女你知道多少了?” “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苏晓樯提来热水壶,撕开一包芝麻湖冲泡,“我两个小时前才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说你们要来我家躲一晚。” “啊...”路明非差点没噎着。 “你不是混血种?”路麟城剥开了橘子皮。 “混血种?你是说混血儿么?我妈妈是俄罗斯人,我爸爸是中国人,所以我算是中俄混血。”苏晓樯说。 “爸,这是我高中同学苏晓樯,我们都叫她小天女,她没有龙族血统的。”路明非解释道:“小天女,我爸说的混血种不是你想的那个混血,他说的是人龙混血种。” “人...龙?”苏晓樯瞪大眼睛看路明非和路麟城的脸。 “苏同学,你想的没错,我们一家都是混血种,体内流着一定程度的龙血,这血液提供给了我们超越常人的力量。”路麟城一口咬下了多汁的橘子,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 “事到如今,就算你们说自己是龙变的,我觉得我也能接受了。”苏晓樯坐了下来:“所以路明非你去美国读大学,是去学的什么?” “屠龙,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专门培养屠龙者的学院。”路明非说。 “我就知道。”苏晓樯恨恨地说:“那个学院的面试就是在整人,根本就没有想招我们进去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楚子航师兄也是混血种喽,我记得你们都在卡塞尔学院上学。” “对,师兄是a级混血种。” “还分等级的啊,那你是什么等级?” “我嘛...比师兄高一点点,是s级,我爸妈也是s级。” “你们靠什么来评分的?师兄的等级怎么会比你低?” “靠的是龙血的血统纯度。”路明非用瓷勺舀芝麻湖喝,热乎乎的黑芝麻湖吃进肚子里,暖洋洋的,驱散了一些寒意。 “这么说,你原来是一只小龙人?”苏晓樯在头上比了两个可爱的小犄角。 “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是事先声明,我不会喷火,也不会变身,屁股后面也不会长出一条长尾巴。”路明非笑笑。 “哈哈...”苏晓樯笑了,面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路明非。 两人聊了一会俏皮话,路明非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拖着路鸣泽进浴室洗澡了。 客厅里只剩下路麟城和苏晓樯,还有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楚天骄。 “苏同学,我想问问你,明非...他在学校里的表现怎么样?”路麟城削着苹果,长长的苹果皮拖到垃圾桶,像是一根宽面条。 “他啊...”苏晓樯停顿一下说:“他高中的时候在班上蛮普通的,成绩不上不下,没什么让人记得住的特长,人倒是蛮热心。” “我和他妈妈在他读初中之前就离开他了,一直到最近才又见面。”路麟城低声道。 “我知道这事,他寄住在婶婶家,还有个胖堂弟,叔叔你们当时为什么要走,路明非说过你们是考古学家,那是骗人的吧。” “为了去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 “这种事情说给我听,我会不会被灭口。” “到了今天,那已经不算机密了。” “还真是忽然就变天了啊...”苏晓樯唉声叹气:“龙是人类的敌人么?你们为什么要屠龙?” “人和龙的关系不是用简单的敌对能描述的,这片土地最初的主人是龙类,人类窃取了龙血的力量,偶然间才推翻了它们的统治,高血统的龙类不是怪物,它们和我们一样是智慧生命,不过它们当中大多数,都很看不起人类。” “将来人和龙会打仗么?” “战争一直没有停下,只是以前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规模也不够大,直到今天才暴露在非混血种的面前。” “总觉得,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啊,或者说战争的开端?我觉得我大概能体会到二战的时候,普通老百姓的心情了...” “战争或许会来吧,但是别担心,末日不会来的。”路麟城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四牙,站起身,拖着楚天骄走进了浴室。 苏晓樯走到落地窗边,掀开窗帘,望着黑压压的雨云,心中愈发不安。 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 凌晨3点,路麟城拆开配枪,仔细地擦拭着摆在桌上的枪械零件。 乔薇尼给狙击枪上油,做保养工作。 沙发上,绘梨衣枕着路明非的腿睡了。 苏晓樯坚持不住,也靠在沙发边眯上了眼睛。 楚天骄被搁在瑜加垫上躺尸,苍白的男孩换上了一件袖子比手臂长的卫衣,安详地躺在路明非的旁边。 “12月25号...”路明非的手指拂过楔丸的刀身,低声喃喃。 他从苏晓樯那里知道了今天的日期,今年的圣诞节已经过去了,再过几天就是2011年,他和绘梨衣只在尼伯龙根里待了五天,外面的时间竟然过去了2个月。 怪不得附近找不到昂热校长和楚子航,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原计划于年底举办的校董会,恐怕也结束了。 校长和卡塞尔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这两个月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他注视着【开门】和【拜泪】,保持着安静,以免打扰到休息的绘梨衣和苏晓樯。 就在这时,躺在地板上的那个男人动了动手指,忽然剧烈地咳嗽两声,睁开了眼。 路明非冷冷地看过去,握住了楔丸的刀柄,青色的刀光出鞘一寸。 在他之前,路麟城的手枪,已经拉开保险,瞄准了楚天骄的脑袋。 毕竟他们还不清楚,面前这个人,有没有恢复自己的意识。 楚天骄眨了眨眼,眼神扫过路麟城和乔薇尼的脸,举起双手,大声说:“我投降。” 绘梨衣迷迷湖湖地爬起来,打了个哈欠,望着他。 苏晓樯也被惊醒了,被路明非和路麟城这要杀人的架势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 “小天女,离他远一点,他不是我们的同伴,至少现在不是。”路明非喝道。 “到阿姨这边来。”乔薇尼走了过去,护住了苏晓樯。 “不是,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就不能对我多一点信任么?”楚天骄一动也不敢动。 他头疼欲裂,手脚肌肉无法控制地颤抖,脚腕很疼...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很疼,简直像是昏迷的时候,被什么人当成快递盒子抛来抛去一样。 “我问你答,不要说多余的话,也不要动,作为老同学,你应该记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路麟城说。 楚天骄连连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个男人真的会对着他的脑门开枪,到时候他的脑浆就会从头盖骨里飞溅出来,而他连看到自己脑浆爆汁的机会都没有。 至少让他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再死吧,死的不明不白,可是要变成冤魂的,想去阎王殿投胎都人家都不收。 “第一个问题,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昏迷之前...”楚天骄紧闭着眼,冥思苦想。 他听见了屋外的雨声,眼前忽然闪过雷光,光芒中站着漆黑的人影,他戴着银色的面具,骑着八足的骏马,骏马喷吐着雷电! “奥丁,昏迷之前我遇到了奥丁。”楚天骄睁开眼说道。 路明非和路麟城对视一眼,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个时候你开的什么车?” 开车?我有说过我开了车么? 楚天骄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按部就班地回答:“迈巴赫,2007款6.0t62s,售价900万。” “车上载着什么人?” “我,还有我的儿子楚子航。”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昏迷了我怎么知道,但应该不会太久吧,是你们把我救了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路明非没有理会楚天骄:“那天你车上载着的东西,你交给奥丁的手提箱里,装着的是不是黑王的指骨?” 楚天骄眼睛眯了起来。 “是,不过这件事应该只有昂热知道,他派你们来的?他早知道奥丁在这座城市?” “不,我们不是校长派来的。”路明非摇摇头,收起了楔丸:“楚天骄,我就叫你楚叔叔吧,你开着迈巴赫,在那个雨夜遇见奥丁,已经是3年之前的事情了。” “三年...?”楚天骄愣住了:“喂喂,小子,乱说话晚上睡觉可是要尿床的。” 路明非拿过苏晓樯的笔记本电脑,在网页搜索栏输入“时间”。 按下回车键后,他将跳转的网页展示给楚天骄看。 最上面那一栏明明白白地写着现在的时间。 03:12,43,周三,2010年12月26日 bj时间——时间校准。 秒钟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跳动,楚天骄怔怔地望着那个数字,嘴巴逐渐张大。 “楚子航是我在仕兰高中的学长,他在你失踪后,靠着你留下的蛛丝马迹入学了卡塞尔,目的是为了寻找奥丁,替你报仇。” 楚天骄看过来:“我儿子还活着?” “他活的很好,入学卡塞尔继任了狮心会会长的职任,血统评级a级。” “...”楚天骄沉默了... 举起的手和抬起的头无力地垂下去,闭上了双眼。 “那个傻子怎么会跑到卡塞尔去,好不容易捡来的命,还不好好珍惜,想办法多泡几个美女,给他老爸开枝散叶,不过...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全身都放松下去。 ... 苏晓樯的手机响了,在凌晨3点50分。 “58分,去别墅区的人造中心湖,我在那里等你们。”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 路明非一行人早已收拾好行装,处理掉了房间里的痕迹。 路明非背起了男孩,站在门口,和苏晓樯告别。 “小天女,放心,你爸爸一定能恢复健康的,现在的科技连克隆人都能培育出来,换一个胰腺肯定不会有危险。” “嗯,我相信你们。”苏晓樯站在门边,她已经知道路明非他们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她这种普通人,是没法参与进去的。 “医生团队不就后就会派过来,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这里相比其它地方,会安全很多。”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有主之地。”路明非想了想,抽刀割断了耳边的一撇头发,用领口扯下的羊毛线系成一束。 “非常感谢你今晚收留我们,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就把这束头发拿出来,大声呼唤‘黑蛇’,它一定会赶来帮你的。” “‘黑蛇’?” “你在视频里看过了,就是它。”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那条‘黑龙’的领地,它在天上么?”苏晓樯收起了那束黑发。 “它在尼伯龙根里,你就当它住在自己的宫殿吧,不出来就没人能看到它,它其实很乖的,就是有点怕生。” 路明非推开了门,雨水和泥土的气息随着风涌了进来。 “我们走了,拜拜,下次回来,有机会我们办个烧烤派对!”路明非挥手。 “嗯,拜拜!” 苏晓樯挥手告别,注视着路明非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随后关上了门。 “‘黑蛇’么...”苏晓樯背靠在门上,举起了手心的黑发,笑了笑:“我也想骑一次龙躯天上飞啊...” ..。 /62/62643/19312068.html 第四百一十五章 祭祀 路明非穿着一次性透明雨衣,在风雨中前进。 他抬头看了一眼路灯,接近凌晨四点的时间,欧式装修的路灯还亮着,乱流的雨水落在灯罩上划过蜿蜒分叉的痕迹,雨点的哒哒声不绝于耳,一圈水雾笼罩在灯罩旁,形成佛光般的白色光晕。 他们沉默地走在红砖铺成的小路上,来到了天琴湾的中心湖。 一个很大的人造湖泊,湖边还有人造的沙滩。 天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风声,一道光束落下,黑色的巨鸟从天而降,砂砾和雨水被紧随而来的风压挤压到别处。 旋翼切割着雨幕,苏恩曦站在直升飞机的舱门里,朝他们招了招手。 一行人上了飞机,从地面升入天空。 舱门紧闭着,路明非放下了路鸣泽,透过机窗眺望这座城市的全貌。 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逐渐远去,路灯在雨夜之中像是一根根蜡烛,微微发着光,蛛网般的道路上,零零散散地驶过几辆开远光灯轿车,从高处看,像是夏夜的萤火虫迷失在暴雨里,没有方向地到处乱撞。 苏恩曦走过来,握住了路鸣泽的手,深深看着他遍布白色斑纹的脸。 戴口罩的两名女护士将他抱起来,放到了病床上,拿着精密的仪器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测。 苏恩曦掀开了路鸣泽的上衣,看着他胸口处的空洞。 被昆古尼尔刺伤的伤口依然存在着,暂时看不出愈合的现象。 “那两把枪呢?”苏恩曦转过头问。 “放在‘黑蛇’的尼伯龙根里了,它们的体积太大了,我们没法随身携带。”路明非知道她说的是【昆古尼尔】。 “也好,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苏恩曦点头,指着路鸣泽,对护士说:“给他打两袋葡萄糖。” “是。”两位护士以专业的手法,给路鸣泽的手腕插上了点滴管。 “能起效么?”路明非问。 “不知道,他的身体有十几年没有进食过了,补充一些营养和水分总是没错的。”苏恩曦耸耸肩:“你们那边大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说说我知道的部分吧。” “好。”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了一起。 路麟城和乔薇尼表情严肃。 脱下鞋,揉着脚踝的楚天骄也抬起了头。 “首先是卡塞尔,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校长职位虽然名义上还留着,但他的权力已经被两位代理给取代了,分别由庞贝·加图索和尹丽莎白·洛朗负责卡塞尔学院的管理,这是在昂热失联两个星期后决定的事情。” “校长没有回卡塞尔么?” “至今他都没有露面,不过他还活着,我推断他大概率在德国,那里是秘党的起源地,也是他白手起家的地方,他在那边有很大一批坚定拥护者。” “日本分部那边呢?什么情况?” “源稚生两兄弟秘密离开了日本,具体离开的时间和目的地不清楚,但应该是乘坐隐蔽性极强的潜水艇离开的。” “风雨欲来的感觉啊...”路麟城说。 “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我儿子的消息。”楚天骄搓搓手,期许地问。 “没有,不过楚子航应该和昂热待在一起,一个‘君焰’的使用者是很宝贵的,聪明人都不会把他丢下。”苏恩曦说。 “老唐和康斯坦丁呢?他们没和你一起来么?”路明非四处张望也没有看到他们。 “我问过他们,但是被拒绝了,我只是凭感觉,他们似乎...不敢来。”苏恩曦摊开手。 “不敢来...是因为怕见到路鸣泽?有必要这么怕么...”路明非望了望病床上的男孩。 虽然他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路鸣泽总不能见到他们就要把他们吃了吧。 “下一步就是要带你去见他们,如果长腿顺利接到了耶梦加得,那耶梦加得也会在那里,他们说有些事情要和你单独谈一谈。” “和我单独谈么...正好,我也想和他们聊一聊。”路明非手放在膝盖上。 不久前他萌生出了要带着老唐他们去见昂热的想法,该摊牌的时候就得摊牌,他希望昂热不要再把老唐他们当做死敌,就算是建立起暂时的合作关系也好。 不过在约好会面时间之前,肯定得让见面的双方都有个心理准备,就着这次机会,他也好和老唐夏弥谈谈。 至于康斯坦丁和芬里尔,要搞清楚双生子里谁才是老大,这两位就是花园宝宝,会玛卡巴卡就行了,别对他们要求太多。 ... 三天后,瑞典,纳维亚山脉。 冬季的太阳近乎纯白,阳光照射到白茫茫的雪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金子。 纳维亚山脉虽然说是山脉,但地势相对平缓。 它处在挪威与瑞典之间,北邻巴伦支海,西傍挪威海,它之所以被叫做山脉,其实是因为沿海形成的深入内陆两岸的陡峭峡湾,其余很大一部分地域,和平原差不多。 路明非坐在驯鹿拉动的雪橇车后座,眺望远处铁灰色的岩石。 被白雪覆盖的高山,一半镀上了金箔,一半处在阴影之中,圣洁纯净,像是一座圣山。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他来过这里一次。 那时候他刚结束卡塞尔学院的期末考试,马不停蹄就乘坐私人飞机赶往了瑞典。 从15000米的高空坠落,那真是人生难得一次的体验。 他不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人,换句话说,他对极限运动不感冒,之所以要来一次高空跳伞,目的是为了穿越边界,进入那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 他在那座宏伟的青铜宫殿里,找到了诺顿巨大龙躯的残骨,从那里捡了一块鳞片,后来那鳞片被作为让老唐和康斯坦丁复生的道具消耗掉了。 时隔一年的时间,他再度来到这里,因为老唐和他约定的见面地点在这儿。 他是一个人来的,绘梨衣他们安顿在他名下的瑞典庄园休息,今早他一个人出了门,在临近黄昏的时候,终于快要抵达目的地。 两只驯鹿忽然停下了蹄子,鼻子抽动,冒出白色的热气,不安分地踩着雪地,似乎是想回头走,任凭驾驶雪橇车的老男人怎么扯动缰绳,也不愿意再前进。 路明非跳下了雪橇车,摸了摸两只驯鹿的头,安抚它们。 “就到这里吧,谢谢。”他从怀里摸出了钞票,递给了那个长着大胡子的老男人。 “如果你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我可以载你回去,只收你一半的钱。”老男人借过钱,嗓音浑厚地说着英语。 “不用等我了,我的朋友就在前面,老先生回去吧。” 老男人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操纵着雪橇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明非从怀里摸出一个黄金罗盘,按着指针的方向前进。 这是老唐委托苏恩曦交给他的罗盘,说是让他按着罗盘的指示走。 指针带着他走到了那座无名山的山脚下,枯萎的常青树环绕着一团篝火,裹着围巾的康斯坦丁坐在圆木上,双手伸出来,掌心对着火焰,旁边放着一个婴儿车,夏弥和他坐在一起,婴儿肥的脸被火光照的通红。 “有什么事情不能开着暖气在咖啡厅里说么,非得跑到这荒郊野岭来,难道这里风水要好些?”路明非走了过去,脱下手套和他们一起烤火。 “嘛,你可以这样理解。”夏弥的童孔里映射出火焰。 “所以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来?”路明非问。 “因为我们接下来要给你展示的东西,属于禁忌。”夏弥道:“不过说是这么说,主要还是怕那一位看到,毕竟三天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封印解除了。” “封印?什么封印?” “待会你就知道了。” 路明非顺着夏弥的视线望过去,云像是烧了起来,巨大的红日与地平线相接,快要从天边落下。 这是白天与黑夜交替的时刻,是阴阳相汇之时,日本人称呼这个时段为“逢魔之时”,认为在黄昏时刻,空间会变得扭曲,是妖魔出没的时段,所有人都应该待在房间紧闭门窗,以免被妖魔吃掉。 《大明第一臣》 康斯坦丁从婴儿车里抱起了老唐,老唐还是婴儿模样,小短手小短腿挥舞,兄弟两人点燃了黄金童。 那团篝火勐然跳跃膨胀,如潮水般把四人淹没了。 火焰的触感并不炽热,只让人觉得温暖,像是浸没在温水里,很舒服。 “这是...” 火焰熄灭,周围景色完全变了。 天空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沉淀了千万年的晚霞。 路明非正对面,是一颗比他还要大的牙齿。 通体瓷白,如野兽的利齿般尖锐,路明非和它贴的很近,几乎能感觉到牙齿上透来的森森寒意。 不过说到底,这颗牙齿也只是那具骨架中小小的一块罢了。 那是一具如山岳般庞大的骨架,颅骨边有骨质的长角延伸,两排肋骨张开,露出内部空荡荡的腔体,蜿蜒的嵴骨如同山脉蔓延,狰狞的骨刺和骨凸生长在关节处。 这是诺顿的龙骨,它被搁置在青铜宫殿的顶部。 “哥哥...”康斯坦丁走过去,温柔地抚摸龙骨表面。 老唐望着巨大的骨龙,婴儿的脸蛋上出现了哀伤。 一团火球从他的身边弹射出来,在数秒内膨胀塑性,像是捏小人一般,燃着火焰的“老唐”出现在路明非眼前。 “跟我来吧。”火焰的人形说出了话,像是合成音一般。 “从哪学来的新招数?”路明非好奇地围绕着“烈焰老唐”转圈。 “从‘复仇焰魂’那来的灵感,我叫他火男,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细节蛮到位的。”路明非点点头。 他们站在青铜宫殿的最高处,下方是灰色的死海,路明非上次就是在这儿捡的鳞片。 火男在前面带路,顺着黄金铸造的螺旋阶梯向下。 宫殿内部漆黑一片,但下一秒,四处燃起了金色的火焰,照亮了四周。 这里早已残破不堪,破损的剑刃、刀枪遍地都是,支撑宫殿的是四十八根铜柱,没有墙壁,但仍然感觉不到风,只有死寂。 “所以你们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和我说什么?”路明非问。 “我们要给你展示,龙族那段被删去的历史片段,还有我们到底是如何衰落成为弃族的。” 火男停在了第一根铜柱前,每一根铜柱上,都刻着复杂的符号和文字。 “这种事情,有多少年没做过...我都快忘了...”夏弥叹了一口气,脸颊两侧出现细密的鳞片。 她的肘关节处伸出了骨刺,纤细的左手刹那间变成了尖锐的利爪,但右手还维持着人类的状态。 她闭上了双眼,伸出了人类模样的右手,长满鳞片的左手划过右手的手腕,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金色的血从那里流出来。 她的嘴中开始颂念古奥的龙文,右手按在青铜柱上,鲜血浸没到青铜柱上,如同海绵一般被吸收了。 “她在祭祀么?”路明非怕打扰到夏弥,小声地问“烈火老唐”。 “对,‘以我的骨血献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她颂念的龙文,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随着夏弥的鲜血浸没,青铜柱的光泽愈发明显,渐渐的,有莹白的光在那里显现,朝着其它青铜柱飘动。 康斯坦丁也走上前去,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在掌心划开一个口子,按在了青铜柱上。 所有青铜柱都亮了起来,共鸣般发出威严的震颤声。 那片死寂的灰海忽然躁动了,像是被这钟声般的声音波动着泛起了涟漪。 光芒越发明亮,变成刺眼。 忽然,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力吸了过去,宛如被抛向了高空。 几秒后,他才有了踩着地的触感。 风...温润的风迎面吹来。 他睁开了眼,看见了挺拔如天的葱郁大树,它的繁茂枝叶遮蔽了整个天空,树枝分叉出去,看不到尽头。 它是那么的高大,又那么的温暖,像是...撑起了整个世界... ..。 /62/62643/19312070.html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世界树下的兄弟 “世界树,【yggdrasil】,一切的起源。” 轻灵的女声随风传来,女孩赤足踩在泥土上,穿着圣洁的白纱衣,半透明的面纱遮住了脸,额上挂着的黄金首饰随着步伐摇晃,在细碎的阳光下闪着光。 “女祭司...?”路明非从声音认出了这是夏弥,但用那个亲和的人类女孩的名字称呼她,总觉得有些违和。 金色的竖童透着威严,这番打扮让她有种不可冒犯的圣洁感。 “世界树还未枯萎的时候,我的确掌管着祭祀的职位,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 “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么...就那样叫我吧...”她伸出手抚摸世界树的树干,低垂眼帘。 穿着贵族服饰的康斯坦丁走到耶梦加得的身后,身旁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那是老唐...不...该叫他龙王诺顿,他戴着青铜的王冠,身穿厚重的锁子甲,腰间配着一把华丽的弯刀。 两位青铜与火之王低下头,像是在为对世界树行礼。 “用简单的方式来解释,我们相当于在看一场电影。”耶梦加得抬头望向世界树的林荫。 “这么真实的电影我可没见过。”路明非吐槽。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龙族真正繁荣的时候,龙族锻造的记录历史的青铜柱,都有留影的作用,用龙血激活,在祭祀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把我们拉入幻境中,以此让每一位祭祀者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世界树的伟大和黑王的至尊之力。”耶梦加得低声道。 “为什么说世界树是一切的起源。”路明非走进了观察这棵树。 靠近树干的时候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像是午后晒着日光浴,好几位手法到位的少女按摩师为你按脚锤肩,仿佛少女身上的澹澹幽香飘过,浑身的疲惫都消退了。 “事实就是如此,黑王就是从世界树上孕育出来的。” “世界树是黑王的妈妈?” “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倒也没什么问题,你就这样理解吧,总之世界树是这个世界最初诞生的生命,它扎根在混沌之中生长,经过了漫长而又漫长的时间后,结出了果实,那果实落入大地,化作了龙族的始祖黑王,这是龙族的创世神话。” “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路明非仔细回想,副校长...对,那是他和绘梨衣举办婚礼之前,他们去日本做拍摄工作,他和副校长见了一面,讨论赫尔左格的笔记,里面提到过这个故事,说黑王是世界树结出的果实。 耶梦加得接着诉说:“世界树撑开了混沌,生长的树枝使天空高远,扎入泥土之下的树根使大地辽阔,初生的黑王在世界树的树荫下自由地飞翔,它不敢离开世界树的庇护,每每看到树荫的边缘,就会回到世界树的树干旁,盘踞在树根处睡下。” “这和我听过的版本不太一样啊,我听说的是,世界树诞下黑王之后就枯萎了。”路明非记得赫尔左格的笔记里说,黑王结出的果实压断了树枝,世界树就彻底枯死了,只留下那根树枝,黑王以这根树枝划开了混沌,分开天空、海洋和大地,以此建立秩序, “那是修整后的版本,世界树的确枯萎了,但不是因为诞下了黑王,你听我讲完就明白了。” “好吧,你继续讲。” “那一天,黑王再一次飞回了世界树下。”伴随着耶梦加得的声音,突然有一阵暴风吹拂过来。 黑色的巨兽张开巨大的膜翼,从远处飞来。 如墨般的鳞片完美无瑕,每一片都像是上好的黑曜石,狰狞的骨突从那张充满威严的脸上长出来,壮观而又具有威严。 黑王,路明非第一次看见这位活着的龙族始祖,一切龙族的起源。 这一瞬间他冒出一个想法:原来我是这样伟大存在的三分之一么。 “这个...只是电影吧...”路明非望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有威压感的黑王。 “虽然只是电影,但真正的黑王,他的伟力是不可侵犯的。”耶梦加得说:“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乱来。” “你们说我要是走过去会发生什么?”路明非看着黑王降落,挥舞的膜翼掀了风,吹飞了泥土和落叶。 “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圣灵...虽然我还不清楚圣灵到底代表着什么,但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路明非耸耸肩,想起了白王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是唯一的不确定,所在之处,即是真实】 倘若他走过去,黑王是不是会直接复活?还是说他会作为“圣灵”,作为黑王的三分之一被吸收掉? 或者说这个时间的黑王是独立存在的,他可以和存在于“过去”的黑王进行交流? 各种事情发生的概率都有呢,但的确,大部分都不是好事情,还是算了吧,路明非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静静地听耶梦加得讲述古老的故事。 “黑王拥有整个世界树庇护的国度,那里始终被黑色的阴影笼罩,他称呼自己为黑色的王,与自己的颜色相衬,那一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入睡。” “这个国度什么也没有,只有我和你,黑王独自对着世界树说话。” 路明非看见黑王站在世界树前,望着这颗远比龙躯还要高大的树。 “我想出去看看,但是树啊,我走了你一定会孤单...就让我留下一半陪你吧。” 黑王的周身分泌出白色的丝线,逐渐将他包裹起来,一个巨大的茧依附着世界树形成了。 片刻后,茧丝破裂,和之前相比小了一圈的黑龙率先破壳而出走了出来,接着又一个更小的黑龙紧随其后。 “我比你先出生,所以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弟弟,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树,等我回来了再换你出去。” “好的,哥哥。” “再见,弟弟。” “再见,哥哥。” “新生的两位至尊定下了约定,哥哥迫不及待展翅腾飞了,只留下了弟弟在树前日复一日地等候。” 那稍大一些的黑龙,腾飞而起,逐渐远去了。 偏小一些的黑龙盘踞在树下,合上了眼。 “所以黑王也是双生子?”路明非问。 “不...黑王只有一位...”耶梦加得摇摇头:“正如你所看到的,哥哥离开了世界树,所以这一任的黑王,就是弟弟。” “是这样算的么?” “谁留在树下,谁就是黑王,至少那个时候是这样算的。” “总觉得...弟弟被忽悠了啊...”路明非觉得黑龙哥哥未免也太没心没肺了,这不是让弟弟一个人孤单寂寞冷么。 孤单寂寞冷... 他忽然回想起了他和路鸣泽的对话。 路鸣泽问他难不难过。 他说他每天吃饱睡好为什么要难过? 路鸣泽对着他微笑,说你不难过,是因为我代替你难过了。 弟弟...代替哥哥难过了... 他看着盘踞在树下的黑龙弟弟,好像...多多少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岁月流逝,弟弟从未离开世界树半步,只是栖息在树根下,期盼着哥哥归来。” 时间加速,像是按下了快进键,日月以极快的速度交替,世界树始终葱葱郁郁,但落下的树叶渐渐将弟弟覆盖,转眼间,已经看不见树根下那条黑龙的身影了,直到树叶将他掩埋到看不见为止,也不见黑龙哥哥飞回来。 “很久很久以后,即使对至尊也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哥哥终于回来了。” 弟弟从腐败的树叶中起,问道:“哥哥,你回来了,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云、没有边际的水、黄色的土和烧着火的山!”哥哥兴奋地分享着:“我给它们取了名字,天空,海,大地和火山!” “大海和天空是最多的!大地要少一些,火山有漂亮的红光,火是流动的,天空有时候会变成黑色,闪耀着光,水从云里落下来!” 弟弟很喜欢听哥哥讲外面的故事。 “弟弟,你一定要出去看看,我来守着树吧!”哥哥说。 弟弟答应了,他期待地来到了外面的世界,见识了天空、海、大地和火山。 一开始很有趣,但很快,他就觉得很无聊,飞回来找哥哥了。 “弟弟,你找到了和你我一样的存在么?”哥哥问他。 “没有。”弟弟摇头。 “看来和我知道的一样,不管是外面还是这里,只有我们和树。”哥哥说:“我吃掉了一截树的树根,突然之间懂了很多事情,弟弟,你不觉得外面太空了么?就让我们像最初分裂成两个那样,再分裂出一个新的王吧!” “可是哥哥,我不想再多一个兄弟。” “不,不是兄弟,我想要的是一个孩子!他应该和我们都不一样!” 哥哥,这一任的“黑王”,再一次结茧。 破茧而出的是通体白色的龙,洁白的鳞片纯洁而又美丽,透着知性的光辉。 思路客 “你就叫白王吧。” “是,我的‘父’啊。”白王匍匐在兄弟二人的面前。 ... “这就是白王的诞生史?”路明非问。 “对,白王是‘父’第一个孩子,独占世界的三分之一,白王就是第三位至尊,龙族所指的至尊,就是指这三位,至于圣灵,说实话,我当祭司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圣经》,那是在最近几千年里才被人编写出来的。”耶梦加得说。 “我跟白王倒是没有什么交集。”诺顿说。 “我作为唯一的女性角色,被赋予了祭司的职能,知道的当然比你们两个傻大粗多。”耶梦加得说。 “现在再想,我那个时候是被你坑了吧,耶梦加得。” “事到如今,翻过去的烂账也没有用了,重要的是如何面对‘父’的复苏。”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看完了你就懂了。” ... 白龙在世界树下为黑龙兄弟建造了两座高塔,宏伟壮观。 “父啊,这个世界还是太孤寂了,我们虽然为王,却没有可以统治的子民。” “那怎么办?”弟弟问。 “我曾经见识过天空、大地、海洋和火山,那里都应该有王去统治。” “父,您是想再创造出和我一样的孩子么?” “不,你太完美了,新的王不该这么完美,他们要有缺陷。” 黑王啃食世界树的树根,四次结茧。 ... “所以后来是怎么演变出那么多生物的?”路明非问。 “父啃食了世界树的根,在分裂的时候,就把生命的种子播撒出去了,现在你懂了吧,为什么说世界树是一切的起源。”耶梦加得说。 “人类呢?人类也是这样诞生演变出来的么?” “不知道,可能是,可能不是,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人类是第二个建立起文明的种族。” ... 寂静的世界逐渐变得喧嚣起来,生物大爆发了。 龙王分裂出作为次代种的龙侍,龙侍再度分裂,低血统的龙获得了繁衍的功能,大地上建起一座又一座的高塔,立起通天的铜柱。 世界出现了纷争,龙与龙互相厮杀吞噬。 哥哥询问弟弟:“我们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太纵容他们了,哥哥。” “或许我不适合当这个王,弟弟,你来接任‘黑王’吧。” 哥哥不愿看到纷争,将世界树下的王座让了出去,盘踞在树根沉睡了。 新的“黑王”上任,纷争依然存在,但因为新王的禁令,稍微减少了一些。 初生的人类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在新王的管控下得以有生存的空间。 直到哥哥醒来,弟弟将“黑王”的王座让了出去,独自飞离了世界树。 ... “弟弟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么?” “没说,那之后的‘黑王’一直是‘父’。” “兄弟俩决裂了?” “别问我,你如果站在我们的角度,绝不会想掺和至尊之间的事。” “弟弟...那位至尊,就是路鸣泽吧?” “...”耶梦加得沉默了:“看那段被删去的历史吧,看完之后,你可以去找至尊谈谈,或许能搞清楚你是如何诞生的。” ... 那一天,他在星辰的指引下出现。 他说,他将要取代旧的“黑王”,成为新的“黑王”。 ..。 /62/62643/19312072.html 第四百一十七章 我的儿子要有15人斩!(4.7k) 天空是铁青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巨树伫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数不尽的龙从荒原之上腾飞。 灼热的龙息点燃了一切,它们用利爪自相残杀,如长鹰长空般扑击,龙血挥洒在火焰上伴随着黑烟蒸发,大地被腐蚀了,到处是森白的骨骼。 曾经生机勃勃的世界树死亡了,遍体鳞伤的黑王站在世界树下,张开血盆大口,喷吐极黑的龙炎。 浓稠的黑炎在树干上燃烧起来,沉重的树枝坠落,世界树倒塌,天空下起血雨,成千上万的巨龙仰天哀嚎。 唯有一根枯死的树枝被捡起来,贯穿了那个被束缚在通天铜柱上的男孩胸口。 男孩的双眼是恐怖的血洞,身旁环绕着一头奄奄一息的黑龙,长蛇般的龙尾守护着男孩的周身,却又无力地重重落下。 金色的巨蛇带着山岳一般的巨龙逃离,喷吐着火焰的青铜龙载着一个男孩在战场中厮杀,男孩紧闭着眼,被金色的烈焰包围,发出炽日般的光辉,天空的云上掠过了两道影子,看不清全貌。 “所有逆命者,都将被最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男孩冷冷地望着黑王,双手在捏住长枪般枯枝的一刻开始腐烂,他面不改色将树枝掰断成三节,一节被留在体内,另外两节投掷出去,贯穿了尼格霍格的头骨和嵴柱。 血雨中,出现了一个冒着寒霜的人影,戴着暗金色的面具。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定格在血与火之中。 周围的幻象如风一般消散了,路明非又回到了青铜殿内。 “这就是那段被删去的历史片段,我们违背了命中注定的王,支撑世界的世界树倒塌,龙族从此便成为了弃族。” 恢复少女姿态的夏弥从青铜柱上拿开了手,望着灰色的死亡之海。 “所以你们为什么这么怕他?”路明非问。 “因为我们本该簇拥他为新的黑王,却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八位龙王里,直到最后也没有背叛那一位的,只有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黑蛇么...”路明非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你和芬里尔临阵脱逃了吧,那头大个子龙,肯定什么也不懂,都是听你的。” “是逃了,但没有逃掉,这场战争的时限比你想象的要久,你看到的只是真正战争的开端。”夏弥说。 “那预言之日呢?黑王的复苏之日你们是怎么计算而来?” “世界的运转是有规律的,星象的变化、元素的流动,这些都是预兆。”夏弥看过来:“总而言之,我们想给你的展示的已经展示完了,血脉的召唤代表封印已经解除,剩下的你去找至尊谈吧,还有...” 夏弥扭扭捏捏,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很犹豫。 “还有什么?”路明非问。 “你能帮我们一个小小的忙么?”夏弥大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空隙。 “你说吧,能帮我肯定尽力去帮。”路明非说, 夏弥和老唐对视一眼,点点头。 “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求求情。” “求情?你们之间的仇恨有那么大么?”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怕路鸣泽,以至于畏惧和他见面、 “如果诺顿和康斯坦丁遇到他,他应该会痛快爽利地两三下解决掉吧,但是...如果他见到我和哥哥,我毫不怀疑他会把我们抽筋扒骨,要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这种程度。”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她。 喂喂,夏弥妹妹,你这个恶毒心肠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 夏弥心虚地撇开头,不敢和路明非的视线对上。 “是那种连说都没法说的程度么?”路明非追问。 夏弥抿抿嘴,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也知道我做的事情无法原谅,但我希望他至少能放过我的哥哥,哥哥什么都不懂,只是听我的指示罢了,我可以接受他的任何惩罚。” “你这样子,总让我觉得发展怪怪的啊...”路明非挠挠头:“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说,‘拜托你了,路明非大人,只要你愿意为我求情我什么都愿意干!’,你一脸害羞地点头,被我拉进屋里,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这种画面啊。”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岛国片啊!”夏弥喊道。 “哥哥,什么是岛国片?”康斯坦丁小心地贴在老唐的耳边问。 老唐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吱声了。 路明非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求情的。” 夏弥这才意识到,路明非刚才和她开玩笑是在缓解紧张的气氛,气氛这么调节一下,心头的确轻松了许多。 “我觉得他并不是那么嗜杀的人,而且...他叫我哥哥,哥哥对弟弟总是有些管理权的吧...”路明非走到青铜柱前方。 “...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你要听么?”夏弥走到他的身边。 “听啊,听了又没有什么损失。” “其实我一直觉得,‘父’在那次沉睡醒来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总觉得...和原本的‘父’不太一样,原本的‘父’要和我们更亲近一些。” “什么意思?” “那个...说不定只是一个躯壳罢了...会自己动的躯壳...” ... 夜晚,路明非走在雪路上。 木制的栅栏规划出一条小路,通往小镇,早上扫雪工人扫过的路还能看到铺着的一层青石板,到了夜晚又被白雪覆盖了。 瑞士12月份的天气就是这么寒冷,今天是28号,再有两天,就是新年的到来。 路明非望着那些一个个亮着光的小房子。 尖拱形的屋顶铺着一层青瓦,盖着些许白雪。 方格形的窗内透出温暖的鹅黄色灯光,美的梦幻,像是童话里的小镇。 在尼伯龙根谈过话后,他呼叫了苏恩曦,酒德麻衣很快便开着直升飞机来接他们了。 原本,夏弥他们三个就和酒德麻衣待在一起,麻衣把夏弥从芝加哥接应过来后,又去bj接了老唐和诺顿,把他们三个带到了北欧。 芬里尔由于体型太大,被独自留在尼伯龙根内。 也不知道它一条龙待在山洞会不会怕。 听说为了保证封闭性,制造土豆和可乐的原材料都停运了,可乐工厂和薯片工厂停工,大电视也收不到信号,大个子龙只能看些录像带解闷了。 断网断零食对那头肥宅龙来说想必是个很大的打击,如果能和校长他们谈的融洽的话,就把芬里尔接到外面吧。 夏弥他们实在不愿意来这边,所以路明非一个人在就近的地方下了飞机,独自朝着安顿了老爸老妈的小庄园走过去。 奔波了一天,他还没吃晚饭,肚子饿,嘴也干,想喝冰可乐,想吃炸鸡薯条,还想...和绘梨衣抱抱。 一整天没和绘梨衣见面,居然有些不习惯。 算起来,这是他和绘梨衣结婚后,第一次分开超过一个小时。 想想过去十几年都是一个人,虽然有过这样那样的倾慕对象,但一天不见面而已,也从没这么迫不及待过。 这就是小别胜新婚么? 想到这他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走进了小镇。 还没到深夜,穿着棉衣的瑞士人在街上散步。 远远的,他看见了那间亮着灯的屋子。 那地方说是一个庄园,其实也就是用石头在一个稍大些三层房周边围了一圈,并不算多豪华。 豪宅太引人注目了,这种特殊时期,还是低调一点好。 半人高的石砖在周围磊了一圈,石墙内有秋千,狗舍和车库。 门前的少女眼睛亮了起来,脸蛋红扑扑的,灯光给她蒙上了一层莹莹的光辉。 她踮起脚挥了挥手,可爱的手套上绣着粉红色的小猪。 她小跑扑进了路明非的怀里,埋着头蹭了蹭。 少女的幽香飘进了鼻尖,路明非摸摸她的头,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绘梨衣晚饭吃的什么?”路明非刮了刮她的鼻子。 “披萨和炒面。”绘梨衣说。 “好吃吗?”路明非牵着她的手往屋内走。 “好吃。”绘梨衣点点头,瞬时抱住了他的手臂。 门开着,温暖的光从房间内照出来。 乔薇尼双手抱胸倚靠着门框:“快进来吧,给你留了一份披萨。” “正好,我肚子还饿着呢,什么口味的啊,妈。”路明非笑笑。 “芝士辣肠,本来我今天是想下厨给你们做桌菜,但你老爸说儿子不在,今天就先吃外送,让我明天再给你们做饭,你说你爸也真是的,今天明天我都可做嘛,儿子不在儿媳妇在啊,好不容易有时间和我儿媳妇增进一下关系,他非得来捣乱...”乔薇尼埋怨道。 “哈哈...”路明非附和着笑了几声,和绘梨衣走进了屋内,悄悄撇了一眼客厅的桌子,那里已经摆好了新鲜蔬菜和肉类。 路麟城和楚天骄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各种放着一个碗,一碗装着剥好的豌豆,一碗装着掰下来的玉米粒。 路麟城在乔薇尼背后,摊开双手,比了一个很无奈的手势。 从老爸的表现来看,老妈的厨艺是一点也没进步啊...估计还停留在煮鸡留毛,能吃就行的阶段。 哪怕是拥有“天演”的男人,对待这个女人,也只能使出权益之计么。 “等几分钟,我去用微波炉给你热一下披萨。”乔薇尼说着往厨房走。 这是他们在间屋子生活的第三天,基本的设施已经熟悉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随便坐在了沙发的一处,电视台上放着《猫和老鼠》。 “谈的怎么样?”路麟城一边剥豌豆一边问。 “差不多吧,但还是得想办法先联系上校长那边,再确定接下来的事情。” “别担心,不管昂热那老家伙怎么想,我和薇尼都站在你这边。”路麟城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大不了我们单干,我儿子手底下五只龙王,有什么好怕的。” “五只?龙王是能用只来形容的东西么?”楚天骄耳朵竖了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作为后加入的新成员,路明非实在没有耐心再给他说明一次。 路麟城和乔薇尼对他依然有戒心,导致目前为止,他还处于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听到“龙王”这个词,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掌管元素的四大龙王,但他的信息实在是太落后了。 路麟城和乔薇尼的情报,至少截止到去年年底为止,从卡塞尔那里知道了青铜与火之王死亡,王座上是双生子。 而楚天骄,在三年前就失踪的他,在他的认知里,龙王还是四位。 所以当然,他第一时间不觉得路麟城口中的“龙王”指的是初代种,心想这大概是某个代号,类似“s级”的称呼之类的。 “龙王”,能得到这个称号的混血种肯定是强者,但是...为什么要用“只”来形容呢,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咳咳...”掰着玉米粒的楚天骄故意咳嗽一声,吸引注意力:“差不多也该给我解释一下,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这个伤员非但不能休息,还要帮你们干杂活,我容易么我,好歹让我搞清楚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吧。” 路麟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路明非,意思是让路明非来决定。 路明非看着楚天骄叹了口气。 “楚叔叔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和楚子航师兄关系还不错,看在他的份上我多照顾你一点也是应该的。” 他倒不是故意瞒着楚天骄,只是不想再那么麻烦,单独为他一个人讲上好几个小时。 讲实话,他对这个男人是抱有同情的,来到这里之后,医疗团队对他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 虽然他从洛基的操控中苏醒了过来,但身体各项检测数据极为不健康。 即使除去骨折的伤势,各项检查下来仍然像是一个老年重症患者,综合来讲,他的身体比上杉越还差。 要知道上杉越是从上世纪活到现在快100岁的老人了,而他和路麟城一样大,本该是壮年才对,成为洛基的傀儡,似乎对他的生命力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即便把他救回来,他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想到他是一个将死之人,难免对他的方式要宽容一些。 “说起来,你是我儿子的师弟是吧,我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的事情要问你。”楚天骄眼神认真。 “请说吧。”路明非心想师兄的爸爸果然还是爱他的啊。 “楚子航,以普遍的标准来看,是个超乎寻常的帅哥吧。” “是。” “帅哥旁边应该会有很多的女孩聚过来是吧。” “嗯...师兄在学院的确蛮受欢迎的。” “嚯嚯,受欢迎么,有点兴奋起来了,那我要问了,我的儿子,到今天为止,有过几任女朋友?3人?不...5人以上...不对,作为我的儿子,在这个年龄至少完成15人斩才像话啊!” 楚天骄握住玉米棒子,一脸激动。 “我从他小时候就看出来他是个闷骚的家伙,你作为他的师弟都结婚了,那他肯定还浪迹在花丛中吧!虽然自由身很爽快,但结婚的时候果然还是要选一个好女孩啊!” “来,快告诉我吧!记不得具体的人数也没关系,就用你的印象说一个数字吧!”楚天骄双眼发光。 路明非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有些不忍打搅他的兴头,但最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其实吧...那个...师兄交过的女朋友数量...” “数量!” “数量是0个!”路明非喊了出来。 “怎么可能,他可是我的儿子!” “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0个,因为师兄就是个木头男!” “怎...怎么可能...”楚天骄的眼神失去了高光,手中的玉米棒子掉落在地上:“他...可是...我的儿子...” 路明非摇摇头,这时,忽然他的电话响了。 “老板,我有一通电话要为你转接,来自德国科隆,来电人,楚子航。”苏恩曦清冷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 /62/62643/19313915.html 第四百一十八章 父子情深 “真的是楚子航?” “身份我已经确认过了,要接通么?” “接通吧。” “好的,30秒后,信号会转接到您的手机上。” 扬声器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和有节律的滴答滴答打点声。 戴着隔热手套的乔薇尼,端着一盘披萨片,从厨房走出来。 路麟城放下了手中的豌豆荚,楚天骄和绘梨衣都看了过来。 路明非把通话模式开到免提,放到了桌面上。 哒的一声响,像是座机电话被拿起的声音,一个沉稳的男声传出。 “我是楚子航,路明非,是你么?” “是我,师兄。”路明非回答道。 “抱歉,在西伯利亚的时候没能帮上忙,我和校长虽然察觉到了异常,但没办法进入那个尼伯龙根。” “没关系,师兄你和校长在一起么?” “我们现在身处德国,这两个月里,秘党内发生了很多事情,昂热校长在卡塞尔虽然还有职位,但是权力已经被架空了。” “这样么...果然是内部出了问题么...”路明非早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并未显的很吃惊。 昂热出现在德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正在召集力量,接下来很可能有大动作,也许他们发现了幕后的黑手是谁。 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在电话里是说不清的,毕竟关系到很多的机密,路明非想了想,还是先和那边见面吧。 “师兄,能联系上校长么?” “暂时不行,校长出门了。” “那帮我给校长带几句话吧,就说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你们当面谈一谈,希望能约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点,人数最好不要太多。” “我会帮你转达的,收到回复之后,我会再联系你。” “谢谢。”路明非心想总算把事情的进度往前推了一点。 他看了一眼一旁似乎想凑过来又不敢凑过来的楚天骄,停顿一下说:“对了,师兄,我还有一件事要给你说。” “说吧,但是通话时间最好不要太长,也不要说太机密的事情,有被监听的风险,我们的敌人在技术上很强。” “放心吧,不算是很机密的事情啦,也不是转告给校长的事情,这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 “我会感兴趣?”楚子航愣了愣。 “那个直播的录像,我后来也看过了。” “是和“奥丁”有关的事情么?你发现了什么?”楚子航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点,那一天他看了那个公开的直播,画面里出现了他苦苦追寻许久奥丁的身影,这件事让他印象深刻。 他最初来到卡塞尔的理由,就是追寻着父亲的奥丁的影子,这么多年,这一直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之一。 “嗯...事实上,我们找到了你的老爸楚天骄,他还活着。”路明非用简单的陈述句述说事实。 “你说...我的老爸...”几乎能想象到楚子航愣住的脸。 “就这么说,感觉不太有实感啊,我还是让他和你打个招呼吧。”说着,路明非对着楚天骄招了招手,把手机推了过去。 时隔多年的父子再会,虽然不能当面来一个拥抱,但想来也会是很感人的一幕的。 路明非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预想中父子情深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楚天骄做了个深呼吸,用力地清了清嗓子,故意将咳嗽声传到了对面。 “老...爸...?”楚子航试探性地问。 “我是真的没想到,我楚天骄的儿子,竟然会是一个这么失败的男人!”楚天骄斩钉截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或许是认出了这个声音,拥有绝对记忆的人,总是会把每一件事情分毫不差地分装到大脑里,就像是电脑硬盘的文件搜索功能,只要触发到某个关键词,相关的文件就会被提取出来。 那个男人不顾生死帮助他从那个雨夜逃脱,自然是不期望这条命再被送掉的。 男人真正的期盼,大概是希望自己能照顾好妈妈,平平安安过好这一生吧,可是他却做了错误的选择。 “对不起。”楚子航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道歉。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想起来我就火大!” 男人的怒火分毫不减,楚子航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不管男人说什么,他都认了,他生怕这个男人像梦幻泡影一样消失,不过这种想法,只到男人骂出下一句话之前为止。 “其它的我也就不说你了,你今年都20了吧,竟然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我都没脸和老同学说你是我儿子!别人家小孩比你小一岁,老婆都结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楚子航听着这些话,脑瓜子嗡嗡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让老爸生气的理由,是因为他不谈女朋友。 喂喂喂,打开方式是不是错了? 生离死别再会后的谈话为什么会是在质问他到了20岁还不谈女朋友? 他不知道说什么回应,憋了半天,只是又憋了一句:“对不起。”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的确像是从那个男人会说的话,也只有这种骚包的男人,才说的出这些超出正常人类逻辑的话吧。 “我记得以前我带你去超市里买玩具的时候,你都会偷偷看芭比娃娃的小裙子,怎么一个没看好,长成了这个性格呢?”楚天骄还在抱怨:“你老爹没少传授过你泡妞秘诀吧,你难道一个也没听进去?” “......” “儿子,咱爷俩就别见外了,你妈照顾自己都是个问题,更别说照顾你了,她连纸尿布都不会换,你小时候拉裤兜里哭了,她就把我们俩关在厕所里,说让我把你洗香香了才能出来,不然就在厕所过夜,你老爸给你洗过那么多次屁股,你就老实给老爸说,你是不是...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楚子航彻底无语了,不用再确认了,这个绝对是他那个无良老爹没跑了,也只有那家伙脑子这么不正常。 从小到大楚子航都不知道怎么应付自己这个混蛋老爹,这个人向来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有时候你会觉得他说话很有趣,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跑,好像连逛公园都是件好玩的事情,但有时候你又会被他给气的受不了,因为他从来不知道道歉,见到你摔倒在泥坑哭哭啼啼,只会在一旁捧腹大笑,一个劲拍照,似乎恨不得把你这幅糗样发给全世界的人笑话。 自从他和老妈离婚后,楚子航每次和他见面都会憋着一股怨气。 直到那个雨夜,直到后来发掘出他的那间猎人小屋,楚子航才多多少少理解了他。 但理解,并不代表认同,他至今也想替妈妈揍这个男人一顿。 话虽如此...能再听到他说这些蠢话,能再和他拌嘴,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的取向很正常,至于我的个人感情生活,就不劳烦你关心了。”楚子航冷冷地说。 “不说对不起了?” “我没有必要对正确的事情说对不起。” “就是这种死犟死犟的性格,回头见到你我一定要把你纠正过来!” “你尽管试试。” 路明非听着两人拌嘴,心想这父子俩感情还真是好。 隔着电话,就能像老朋友一样互损起来。 说起来,楚天骄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雨夜,对他来说,和儿子分开,大概也就是一周之前的事情吧,当然是不会感觉到有多生疏,原本他和苏小妍离婚后,就约定一周只和儿子见一次面。 突然之间有人告诉了他,儿子长大了好几岁,闷骚的性格变得像是一潭死水,当然会担心儿子的心理状况,这说不定是在试探,给儿子注入活力。 从那间猎人小屋的蛛丝马迹就能看出来,楚天骄并不是一个迟钝油腻的中年男人。 他的心思细腻,是刑侦领域的专家,在世界各地游历过,有过很多的身份,泡过各种各样的女人,极有可能是一名心理学专家。 他大概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让楚子航“活”起来吧。 但听着他拌嘴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态,倒也不像是在演戏。 又聊了几句话之后,最终由楚子航终止了这个话题:“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吧,我就不该和你浪费宝贵的通话时间。” “切...你爹迟早把你从歪路上拐回来!”楚天骄咂嘴。 “路明非,你在么?”楚子航没理会他。 “在的,师兄。” “我会尽快通报校长,让他和你联系,另外,小心加图索家。” “加图索家?师兄你是说恺撒的家族?他们有什么问题么?” “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上次的校董会,除了缺席的你,以及校长和上杉越大家长,其它的五位校董,都站在了一个立场上,校董们,似乎以加图索家为首。” “这样么...” “还有,恺撒和诺诺在找你,妈妈在12月25号那天给我发过邮件,说他们两个站在了你和绘梨衣的家门口,妈妈说那位金发的帅哥看起来似乎有些着急,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你。” “找我么...我知道了,如果有他们的消息我会留意的。” “你还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么?” “没有了,剩下的,我们还是当面谈吧。” “好,能帮我把电话交给那个男人么?” “ok。”路明非又把手机推了过去。 “怎么,还有什么肉麻的话想和你老爹说么,如果是要感谢我救了你一命,就没必要了。”楚天骄说。 “不管怎样,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么...” 楚天骄习惯性地往裤包摸,想点一支烟,但忽然想起来,自己包里没装烟,伸到一半的手又停下了。 “这句话听起来怪别扭的,毕竟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才分开了几天。” 他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玉米棒子,扔到垃圾桶里,注视着手机屏幕。 “不过...算了,这里就顺着你吧,我回来了。” 通话到这里挂断了,屏幕黑了下去。 “老路,有烟么?”楚天骄看向了路麟城。 “出去抽吧,正好我也想点一根。”路麟城拿出了烟盒。 两个男人勾肩搭背,走到门外,点燃了烟。 寒风从屋檐下灌过来,楚天骄吐出一口烟。沉默地望着被白雪覆盖的小镇。 那背影,莫名让人觉得落寞。 ...... 次日,路明非又出门了。 昨晚凌晨,他接到了昂热校长的回电,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就在德国的科隆,时间是两天后的12月30日,也就是说今晚他们就得动身了,今天是他们能在瑞士休息的最后一天,很快又要被卷到大漩涡里去。 昨晚过后,他们对楚天骄的戒心基本解除了。 但害怕他再度被洛基操控,还是保持着有人看守他的状态。 路明非出门了,主要就靠绘梨衣看着他,就算他再度失控,绘梨衣也能控制的住。 乔薇尼大清早就在厨房里忙活,说今天给你们做一桌大餐,只是看她起床后还在翻食谱的模样,总觉得不太靠谱。 要是康斯坦丁愿意来就好了,可惜他还是在怕路鸣泽。 路明非这次出门,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他要去见还在病床上的路鸣泽。 抵达瑞士之后,苏恩曦就将路鸣泽转移到秘密的专业病房室里,24小时对他的身体进行监护,并进行医疗工作,比如对他身体表面十几年附着下来的水银沉淀进行专业的清洗,又或者用点滴的方式为他注入水分。 在他转移到病房后,路明非这是第二次去看他,上一次是为了带楚天骄去做检查,顺带看了一眼。 至少看起来不那么苍白了,水银垢虽然没有完全去掉,但大部分都用专业的机器洗掉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睡着的小男孩。 心脏在缓慢地愈合,预估还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昆古尼尔...那毕竟是万物起源世界树的枯萎树枝,哪怕是“至尊”,也受不了“母亲的鞭打”啊。 虽然还想让他在多睡一会儿,但实在有很多事情想问他,不得不把他叫起来了。 “老板,到了。”酒德麻衣踩下了刹车,车停在了一栋六层办公楼的前方。 路明非拉开了车门,独自走了进去。 ..。 为您提供大神火龙果大亨的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一十八章“父子情深”免费阅读. /62/62643/19325867.html 第四百一十九章 虚无主义 路明非走进了病房,屋内通了暖气,一进来就感觉到暖和了许多。 窗帘是拉开的,采光很好,照在那张白瓷般的小脸,平添了一份生气。 路明非抬了张凳子在病床边坐下,屋内就只有他和床上的那个男孩,男孩静静地枕着素白的床,手腕上扎着点滴管。 路明非细细地看着这张精致的、介乎男女之间的脸,竟然有些舍不得吵醒他。 但那些搞不清的事情终归是要想办法搞清楚的,坐了一会之后,他轻声呼喊那个名字。 “路鸣泽,太阳晒屁股了。” 有冷风吹到了脖子上,身后传来了稚嫩的男声。 “哥哥,你从什么时候觉得我在睡的?” 路明非回头,穿着单薄病服的男孩坐在了窗沿上,脸上带着戏谑的微笑。 “你醒着的么?”路明非问。 “一天最佳的睡眠时间是八个小时,少了会精神不振,多了会睡昏头,偶尔我也是会起床,像这样吹吹风。”路鸣泽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熟透的苹果皮上沾着晶莹的水珠。 微风吹动他的刘海,他一口了咬下去,滋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大冬天的吹风,小心感冒。”路明非把凳子翻转过来和他对视。 “啊,那可真是糟糕了,感冒了又要打针又要吃药,我最讨厌打针和吃药了。”路鸣泽的语气像是在朗读课文。 “针打在屁股上不会那么痛,药丸可以让医生帮你磨成面,加点白糖兑水喝。” “我太感动了,哥哥,你竟然考虑的这么周到。”路鸣泽将苹果核投掷到垃圾桶里:“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嘛,虽然你说不说我都知道。” “我就想来探望你,不行么?” “你不知道病人最讨厌的就是无关人士来打扰么?” “所以我是无关人士?” “怎么可能,我可是相当欢迎你的到来啊。”路鸣泽在病服上擦擦手,鼓起掌来。 “昨天,我去看过龙族的历史了。”路明非注视着他。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去看一部岛国片,鉴赏一下新上任的老师。” “老唐他们几个很怕你,光是听到你的名字都要抖三抖。”路明非说。 “这个嘛...也没办法,其实我的心胸非常宽广的,从来不记仇,你可以帮我转告一下,就说我大人有大量,已经原谅他们了。” “真的么?” “假的。” “......”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你如果知道了那几个家伙做的事情,你也不会原谅他们,不过你大可以让他们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要做什么早做了,他们一个也逃不了,他们现在还能在外面安安稳稳地待着,还不够证明的我态度么?” “所以...你真的是‘黑王’?” “你看我这样子像‘黑王’么?”路鸣泽扯了扯身上素白的病服。 “首先我确认一件事,你不会对老唐他们有什么想法吧。” “虽然还是很想把他们的心脏和嵴骨挖出来啦,但是哥哥你都这样说,也没有办法了,不过,最好不要把他们带到我面前来,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如果他们跑到我面前来,我会突然改变想法也说不定。”路鸣泽用孩子气的语气说。 “挖心脏和嵴骨...你这家伙也太狠毒了吧...”路明非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狠毒么?耶梦加得那个女人,可是把我的双眼挖了出来呢...就像是这样...” 路鸣泽的双眼变成了渗人的血洞,两道血痕从脸颊两侧流下来,像是因痛苦流下的泪。 他走了过来,两只手在路明非的关节处游走。 “哥哥,你听说过人彘么?把人的四肢从中间砍掉,这样他就只能像猪一样四肢着地,割掉他的舌头,他就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眼睛挖去,他就永远处于黑暗之中,把这样一头人造的‘猪’扔到臭气冲天的毛坑里,最后让他在恶臭中腐烂,这就是‘人彘’,你以为这是你们人类发明出来的刑罚么?” 路鸣泽微笑。 “人类相对龙类来说,算得上天性纯良的物种了,毕竟,人类的生命那么脆弱,很容易就会死去,但是龙类不一样,龙类有着强大的恢复力,换句话说,龙类的承受力很强,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很坚韧,很不容易被玩坏呢。” 路明非感受着路鸣泽的冰冷手指触碰他的皮肤,浑身恶寒。 “别这么紧张,哥哥。”路鸣泽帮路明非捏起了肩膀:“我再为你普及一个知识吧,祭祀是一种很古老的习俗,可以追朔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种活人祭祀,是要趁着祭品活着的时候刨开他们的肚子,用新鲜的内脏进行占卜。” “一次就好杀死好几个人,有时候还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真是浪费呢,如果有内脏可以再生的人就好了,你说是吧哥哥,这样,每一次都用他来祭祀,环保又节约,真是可喜可贺。” 路明非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你也不容易啊...” “活在这世上的生物都很不容易,你不也是在那个叫苇名的地方体验过活着的艰辛了么?” “话说回来,我在收容所遇到了‘九郎’,那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只是把那个已死之人从黄泉里拉了回来,和他进行了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不过,那家伙,意外的很强,以前我还不知道,尼格霍格真是动了很多的手脚啊。” “你说‘九郎’...是已死之人?” “对,你不会觉得自己穿越到异世界去了吧?怎么可能,除非成就‘太一’的权柄,否则绝不可能突破‘壁垒’,终究只是发生在我们世界之内的事情...发生在这个,能看到过去,能改变因果的世界之内的事情。” “什么意思?” “也就是,那个叫九郎的人早就死了,不过他的灵魂在‘海’里还留有形状,所以我能想办法让他的灵魂再活过来一次,但是,打扰死者实在是容易遭报应的事情,这种事情能少做还是尽量少做比较好。” “虽然我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希望破灭了啊。”路明非仰躺着,抬头看路鸣泽那张吓人的脸。 这张脸真的很适合拍恐怖片,演员都不需要动,站在那里,就足够吓人了。 不过好在路明非见过地狱,对这种画面也能面不改色。 路明非注视着那双只剩下血洞的眼睛,伸出手去,想抚摸那张布满血污的脸。 他不觉得害怕,只是想...流着血的伤口一定很疼吧... 什么都看不见,一定很痛苦吧....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那张脸的时候,突然被路鸣泽拍开了。 “真是无聊,这都吓不到你。”路鸣泽变回了那个精致的男孩,耷拉着肩膀,扫兴地坐到了病床上。 “刚才你说的话,是骗人的么?”路明非问。 “谁知道呢。”路鸣泽两只手垫在脑后躺在了枕头上:“不过,我就告诉你一件好事情吧,那个叫九郎的家伙,下半辈子过的挺美满的,那家伙和他的忍者,还有那个女人去东方归还了‘龙胤’,之后就找了个地方隐居下来,平安无事地活到了死去。 几十年的人生,对于龙类来说,只是弹指一瞬,但对他还算是充实,至少他死的时候是带着笑容死去的,听到这些,你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了一点,如果没有你就当刚才的话是我编的。” “是么...”路明非撑着板凳:“但是为什么我会跑到那里去...” “原本还在外面的你,身上是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但既然发生了你就把它当做必然吧。” “我还有想问的事情,龙胤...还有樱龙...那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龙胤的作用是什么?” “起死回生。” “不对,更准确地说是‘生’的力量,赐予死物‘生’的力量,让活物维持‘生’的状态,所以‘龙胤’代表的就是‘生命’。” “那樱龙...” “你看过龙族的历史应该能反应过来吧,那个,浑身都是木头,一看就是从‘树’上诞生的东西。” “难道是...苇名被卷入了什么阴谋?” “想太多了,最多不过几百年的时间,对于尼格霍格,对于你和我这种生命来说,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罢了...几个存活了不到100年的人类,一个几千年就会破灭的文明,有什么资格被记住?一切都将会消亡,最后会剩下的,只有虚无...即便是我们也不会被记住...”路鸣泽澹澹道。 “我和你...到底是什么?”路明非和他对视。 “你心里不是有答桉么?”路鸣泽质问他。 “不管最后你的选择是什么,就按那选择走下去吧,我不会对你进行干涉,虽然我更偏向虚无主义,但是至少此时此刻,我们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不是么?” “所以最重要的,不是你是什么,而是你想成为什么。” “【你是不是人类】和【你想不想作为人类生活下去】,已经多少年了,哥哥,你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么?” 路鸣泽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两个人都没说话,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路鸣泽开口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只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只把难过和悲伤留给我...” 躺在病床上的泡影像是被风吹散般消失了。 当路明非再一次眨眼之时,只看到了像是睡着的男孩,男孩手腕上插的点滴液,不知不觉中,只剩下了一半。 路明非一整天都守在病房,再没听到男孩和他说话。 总觉得...像是闹别捏的小孩子。 如果一个小孩子在学校里被班里的人合伙欺负,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但他最亲密最信任的家人却回来劝着他说,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已经改邪归正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听到这种话孩子一定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吧。 他其实不想听什么大道理,他只想你帮他撑腰,只想要你和他一起去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揍的满地找牙。 但是...对不起... 路明非轻叹一口气,摸了摸病床上那个男孩的额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得走了,因为,还有人在等他回去吃饭。 他终究,只是路明非罢了... ... 12月30日,德国,科隆。 明天就是2010年的最后一天,代表着今年的结束。 每一个人都在做迎接新年的准备。 科隆大教堂里,孩子们组成了乐队,拿着口琴和手风琴,站在台阶上排练今晚要演奏的曲目。 明晚,孩子们将会在街上列队进行表演,很多的人会聚齐起来恭贺新年。 12月31日到1月1日,是德国仅有的能放开烟花限制令的日子。 德国人迎接新年的习俗和中国人的除夕很像,他们认为邪恶的鬼神会在12月31日这天跑出来作恶,要将燃烧的木车轮滚入山谷,用花盆和摇铃等器件制造噪音驱鬼,后来又加上敲鼓和吹号,猎人也可在当晚鸣枪作响,到了21世纪,已经演变成一年一度的烟花盛宴。 坐在教堂里的上杉越扫了一眼,大多数的人,脸上都带着对新年即将到来的喜悦和期待。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手持圣经,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闭上眼睛祈祷。 随后他站起了身,戴上了漆黑的帽子,径直朝教堂外走去。 “要不要考虑成为一名基督教徒?”上杉越询问教堂口站着的源稚生。 “算了吧,老爹。”源稚生摇摇头:“我不信神。” “真是可惜,有信仰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它能在你坚持不住的时候,帮助你坚持下去。” “我不想把自己的期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上。” “孩子,神可不是虚无缥缈的啊...”上杉越压低了漆黑的帽檐。 两人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驶离了街道。 “他们,应该到了吧。”上杉越问。 “刚收到联络,稚女已经接到他们了。”源稚生说。 “看来我们一家人今年能聚在一起迎接新年了。”上杉越摇下车窗:“走吧,顺便去和我们的亲家打个招呼,希望他们对我们家的女儿满意。” ..。 /62/62643/19325868.html 第四百二十章 莫尔堡会议 路明非穿过一道冲沟,踏上一段环山路后,终于可以看到挤在一堆石壁间的城堡。 这并不是一座装饰多么贵的致城堡,至少第一眼看过去,你不会觉得城堡里住的是娇生惯养的公主。 它塌的只剩脚架的防御墙,仅存的塔楼和大门,还有沉重厚实的圆柱形主塔伫立在寒风之中,荒凉又残破,像是一座有幽灵出没的鬼堡。 源稚女走在前面带路,带领众人穿越被雪覆盖的路面,来到堡垒下。 “莫尔堡,秘党在公元前1世纪建造的要塞。”站在城门下的昂热缓缓走过来:“这个堡垒立于文明世界的边缘,长久被人遗忘,极少有人知道到城堡的路,秘党还未壮大起来的时候,屠龙者就在这里接受训练,每年的冬天,他们会从外面回来祝贺新年,到春天再离开。” “好久不见,路明非。” “好久不见,校长。” 昂热伸出手和路明非握手,视线越过他身边的绘梨衣,扫过后面那三人。 “真好,能在今年结束之前再见到我的老学生们。” “老怪物,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乔薇尼走过去和昂热拥抱。 “我的发际线可是一天天在升高啊,我今天早上照镜子数过了,我的头发又少了两根。”昂热开玩笑道。 “正好,我最近新学了理发技术,可以让你以后再也不用为头发困扰。”乔薇尼说。 “如果我想体验光头,会找你提前预约的。” 路明非身后的三个人走上前和昂热像是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 默默站在昂热身后的楚子航,注视着昂热右手边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军绿色的防寒服,因为走在雪地里,蹬着黑色的长靴,似乎腿上受了什么伤,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修边幅,下巴立着扎人的胡茬,没什么神,和记忆里的那张脸几乎没有差别。 男人似乎是发现了楚子航,高高地举起右手朝他打招呼。 昂热笑笑:“我们都有很多的话想说,先进大厅吧,今天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在大厅内坐下,正如昂热所说的,不会有人打扰他们,因为城堡里根本看不到人。 城门下蛛网丛生,腐朽的木栓被蚂蚁啃食的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荒废了很久,常年没有人保养过。 唯独大厅还算干净的,像是才打扫过,但墙壁上缺失的一块,仍然有冰冷的风灌进来。 “今年不回你妈那边过年么?”楚天骄被楚子航搀扶着坐到位子上。 “我和妈妈说,我和实验室的师兄调休了,要晚些回去。”楚子航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你别老是骗她,她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笨。”楚天骄都囔着说:“她认真起来还是很厉害的,就像是她当时下定决心和我离婚,白天去舞蹈班坐台,晚上还要梳妆打扮去酒吧,如果真是个笨蛋女人,怎么可能兼顾两边?你编理由的时候得注意一点,要是被她看出问题来了,会纠缠个没完的。” “放心吧,我骗她的手艺都是从你那里学的。”楚子航冷冷地回了一句。 楚天骄顿时语塞,憋了几秒后,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太担心了。” “嗯。”楚子航点点头。 路明非对着这对父子摇摇头。 昂热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些天要做的事情实在有些多,没来得及做太多准备,因为你们说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见面,我又想在安排新年之前,就约到了奥尔堡。” “以前这里还是很繁荣的,但455年弗朗克人攻占科隆的时候,莫尔堡也被卷了进去,秘党无奈撤离了这里,从那天起这里就荒废了,至今只有个位数的人知道它的原址,虽然破旧了些,不过我们今天毕竟不是来开欢迎会,希望你们能稍微忍耐一下。”昂热拉开一张椅子在长桌前坐下。 “没关系,校长。”路明非说:“我就是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我们的会面。” 几天前,全世界的人都记住他这张脸了,那个视频至今还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他骑着龙,从军队的包围中强行突破,对于秘党的混血种来说,与龙为伴的家伙就是他们的敌人。 秘党中不知道多少混血种对他保持着敌意,即便是昂热,路明非也摸不清他现在的态度。 如果他出现在昂热派系的大本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你们不介意那就最好了。”昂热看了一眼腕表:“还差三位,今天的来宾就到齐了.” 说着,大厅外传来了脚步声。 “抱歉,路上堵车耽搁了几分钟。” 源稚生和上杉越踏进了大厅内。 “新年到了,路上车多一些也很正常。” 两人的身后,还有一个牛仔打扮的老人,那是卡塞尔学院的守夜人兼副校长,被誉为弗拉梅尔导师的来昂纳多·弗拉梅尔,他提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那似乎是一件炼金物品,油灯的光照在路明非的身上,顿时就有一股暖意传来,不觉得冷了。 路明非和昂热各自有五个人,一共十人齐聚在石桌上。 “呼呼.”来昂纳多搓搓手,取下了缠着鼻子的围巾。 “他是上杉越,一个流着皇血的老怪物,那边坐的两位是他的儿子,源稚生和源稚女,也就是上杉绘梨衣的哥哥,其他人,想必你们都能对得上号,我就不多赘述了。”昂热介绍道。 一番交流之后,会议开始了。 绘梨衣虽然是局外人,但也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腰。 上杉越看女儿的脸,绘梨衣举起小手朝他挥了挥,他顿时一脸慈祥的笑容。 “先说说我们最关心的话题吧,收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昂热的表情严肃了起来:“12月25号,那道十字型的光柱,那道光柱亮起来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的黄金童都被激发了,所有混血种都感受到了血统的召唤,像是.“言灵·皇帝”一样的召唤。” “不,和“皇帝”不一样。”来昂纳多摇摇头:““皇帝”对白王血脉的混血种不起效,那道光柱的影响范围,比“皇帝”还要广,还要深。” “大概是因为封印被解除了吧.”路明非挠挠头:“那道光柱,我想应该是因为我把“枪”拔出来才出现的。” “拔枪?那男孩身上的昆古尼尔么?”昂热问。 “不是。”路明非摇摇头:“昆古尼尔是在那之后才拔出来的,事实上,我进入了灵魂之海。” “灵魂.的海?”来昂纳多大喊起来:“灵魂汇聚成的海!那是真实存在的么!路明非,你不会是搞错了吧!可不要搞混了啊!” “来昂纳多,不要太激动。”昂热说。 “昂热!你明白如果“灵魂的海”存在代表着什么吗?” “我和绘梨衣都进入了灵魂之海,之后从那里脱离了,这不会有错,但是副校长,这又代表了什么?”路明非说。 “不要叫我副校长,我已经从卡塞尔学院辞职了。”来昂纳多做了一个深呼吸:“炼金界认为,灵魂脱离肉体之后就会消失,除非将其炼制成贤者之石,作为凝聚的第五元素才能避免其消亡,只有龙类能违反这个规则,因为它们是身处“上界”的物种,是更高级的神生命。” “但是.如果灵魂海存在,这个认知就要被推翻了,所有的生物在死后,灵魂都会汇入那片海,这颗星球数亿万年的生命死去汇聚出的海你们能想象那是一个多么恐怖的集合么!” “冷静一点,来昂纳多,那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昂热音调稍微提高了一些。 来昂纳多和他僵持了片刻,随后坐了下。 昂热接着问路明非:“你说封印被解除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想到了自己许下的誓言,朝着左手边装作正经的绘梨衣看了一眼。 从西伯利亚离开以后,他们一直在四处奔波,根本没时间好好休息,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履行自己的誓言。 男人就要遵守承诺,发了誓就要做到。 不过在这种正式场合,想着这些事情似乎不太好。 他连忙将自己的幻想抛出了脑外,把视线收了回来。 组织好语言后,他说道:“我在灵魂之海里见到了那个男孩,他身上插着一把长枪,我把那把枪拔出来了。” 昂热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也就是说,你放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存在,仅仅只是那个存在的苏醒,就影响了到了整个世界?” “我只是把那个承受着刑罚的男孩救出来了而已。”路明非澹定回应:“他是我的弟弟,我有保护他的责任。” “弟弟么”源稚生侧头看向源稚女。 “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和我见面?”昂热抬起了头,直视路明非的眼睛。 “为了保护人类,为了断绝龙类和人类的宿命,这些.都不算是理由,只能叫责任吧。”路明非停顿片刻说:“我和校长见面,只是希望绘梨衣.希望我熟悉的人、我的好朋友、我的爸妈他们能平安。” 乔薇尼和路麟城对视了一眼,互相点点头。 “让儿子说出这种话,我们两个当爸当妈的,真是不称职。”乔薇尼沉声道:“明非,把那件事告诉他们吧,不管他们的态度是什么,老爸老妈都支持你。” “还有什么说出来就会让我们的关系破裂的事情么?”昂热眯着眼睛。 “其实我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这件事。”路明非说。 上杉越感觉到了箭弩拔张的气氛,手指敲了敲桌子:“昂热,你难道有动手的心思么?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搞不清楚么?” “我当然清楚。”昂热依旧眯着眼。 路明非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校长,你觉得龙王是人类的敌人么?” “龙王?”昂热不懂路明非的意思:“龙族过去统治着这个世界,而统治世界的龙族又被四大龙王和黑王统治着,它们当然是人类的敌人,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希望校长能和龙王合作。”路明非说。 “和龙王合作?那头什么都听你的黑龙么?” “黑蛇只是其中之一,我这边加上他一共有五位龙王,我希望校长你能放下成见,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助力。” “五位龙王!” 除了早就知道的路麟城和乔薇尼,还有过来打酱油的绘梨衣,其他人都张开嘴,露出惊讶的表情,连昂热也绷不住了。 “其实两位青铜与火之王复活了,大地与山之王我也找到了,当初帮绘梨衣换血,就是用的山王的血,加上“黑蛇”,一共是五位,我希望你们能和他们好好相处。”路明非说。 “用龙王来换血”上杉越面色复杂地看着绘梨衣:“是靠这种方式解决龙化的么.这可真是难以想象的大手笔” “你说青铜与火之王复活了?可他们的龙骨还保存在冰窖里啊,如果他们复活了,龙骨上的灵怎么可能不消散!” 来昂纳多紧皱眉,他离开卡塞尔之前,龙骨都还保持着活性,火王怎么会复活? “这些我不太懂,但是他们的确还活着,而且他们那边的工作,我已经做好了,随时都可以加入进来。” “路明非,你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深水炸弹啊。”昂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五位龙王?你是说那五位都愿意帮助人类?”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劝说过他们了。” “和你当朋友的门槛可真高。” “所以校长,你们的决定是什么?” “让龙王作为我的合作对象,对我这个活了130岁的老人,也是第一次,投票做表决吧,同意的人举手。” 会议结束了,投票的最终结果是3人弃权,7人同意。 昂热、来昂纳多和楚天骄弃权,其余人都举起了手。 /62/62643/19325869.html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亚瑟王 深夜,凄冷的月光照到这处荒野的公路上。 一辆全新的奔驰s系在无人的路上前行,引擎轰鸣。 恺撒踩死了油门,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 诺诺注视着后视镜里的那个黑影,即便奔驰的发动机压榨出最极限的性能,那个巨大的黑影,依然紧追在车身后。 “捂住耳朵!”恺撒摇下了半边车窗,取出了腰间的黄金沙漠之鹰,对着那个黑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发连响,改造后的沙漠之鹰有着恐怖的后坐力,震耳欲聋的枪声仿佛要把车窗给震碎。 诺诺紧紧捂住耳朵,回头看过去。 子弹似乎射中了,影子停滞在原地,诺诺终于得以瞥见他的真容。 那是个穿戴厚重铠甲的高大身影,盔甲上布满伤痕,仿佛身经百战。 他披着残破的红色披凤,手持黑色的盾牌,拄着一把骑士剑站立。 那柄剑大且重,银色的锋刃上反映着澹绿色的光芒,剑柄与剑锷都镶嵌有黄金。 恺撒射出的子弹全部射在了盾牌上,镶嵌在其中,在月光下冒着一缕缕硝烟。 诺诺极力想要看清盾牌下的那张脸,然而下一个瞬间,那个高大的骑士却消失不见了。 不.不是消失了,是跳了起来。 如同一颗从地上射入天空的炮弹,柏油地面承受不住骑士起跳的巨大力量,在其原本站立的地方裂开龟壳般的痕迹,向下凹陷下去。 他和天空中的那轮圆月融为一体,随后重重摔落,金属的骑士靴与地面相撞,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连车上的恺撒和诺诺都能明显感觉到大地的震动。 “该死!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恺撒吼道,勐地转动方向盘,在山间公路上转了一个急弯。 月亮被乌云遮掩了,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后视镜再也印不出那个影子,只有身后愈发清晰的、如同重锤撞击岩石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靠近。 “快一点啊! ”恺撒狠狠地锤动表盘,速度已经飙到258km/h,可车身和那个怪物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拉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家伙绝对不是来给他贴超速罚单的。 那根本不是人类,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死亡气息。 “这就是你老爸不让我们离开李雾月的原因?”诺诺深呼吸平静心情,取出了一柄awm狙击枪,架在车窗上,追寻着那气息射击。 火花在黑暗中迸射,子弹确确实实击中了,却无法射穿那身残破的盔甲,死亡在不断逼近,她有种感觉,那个骑士是来杀她的,只是来杀她的。 昨晚他们两个把一直跟着他们的李雾月扔在了休息站,偷偷摸摸开车熘了。 他们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计划,做好了反侦察措施,靠着诺诺的渠道,从她的某位小弟那里搞来了一辆新车,就是为了摆脱李雾月的监视。 他们顺着预先规划的路线,一整天不眠不休,开车到卫星无法定位的荒郊野外去。 甩掉李雾月之后,他们就打算弃车,然后找个地方改头换面。 到三分钟之前,一切都很顺利。 他们确信自己跑的很远了,从入夜起,他们就没见过其它车辆,说明他们已经抵达了足够荒凉的地段。 恺撒提议在车上小睡片刻,恢复一些精力之后就离开,可闭眼之前,那个影子忽然出现了,仿佛凝聚成实质的不详气息从黑影身上散发出来。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恺撒感觉到他的第一秒,就踩动了油门。 这是身体本能发出的警告,那家伙很危险,正面对抗,会死! 黑影还在车身后穷追不舍,那骇人的架势,仿佛就算前面挡的一座山,他也要碾碎了冲撞过去。 他又一次跳跃了起来,这一次,落到了奔驰的前方。 “低头!”不服输的恺撒,没有减速的意思,直直地撞过去。 “等等!” “啊!”诺诺惊叫一声。 前车玻璃装的粉碎,细碎的玻璃渣子被瞬间膨胀的安全气囊弹开 骑士将巨剑插在了路面上,竟是用双手接住了时速258km的奔驰车。 金属的骑士靴在泊油路上刮出一道七、八米长的痕迹,戴着骑士手套的双手像是铁钳一般捏住了变形的引擎盖和底盘,伴随着晦涩的挤压声,轮胎脱离了地面。 同一时刻,细小的血色镰鼬群从车门的裂痕中涌出来,它们簇拥着吸附到骑士的手掌和脚踝处,露出了细密的尖锐利齿,从盔甲的缝隙中咬下去, 吸血镰,恺撒用自己的鲜血,激发了他进化后的言灵。 如此之多的吸血镰能在顷刻间吸干一头狮虎,代价是他全身的大量失血,吸血镰必须依附他的血液才能以实体存在,一旦大规模激发言灵,他势必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战斗力,甚至有可能因此死亡。 若是吸血镰真的像吸血鬼的蝙蝠那样,拥有反哺主人的功能就好了,可惜至今挖掘出来的所有言灵之中,也未能找到一种拥有治疗效果。 所以在面对强大敌人时,吸血镰只能是杀招,一出必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恺撒感觉到了镰鼬们咬在了骑士的肌肤上,尖锐的牙齿刺穿了那层钢铁般的肌肤,可是并没有吸到血的触感. 那具身体里.根本就没有血液在流动 那是一具.尸体 恺撒愣住了,一具尸体,竟然爆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将他们逼到了绝路。 车身被高高举起,那伟岸的身姿举起这辆轿车就像是捏着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恺撒的情绪波动让镰鼬们狂暴了起来,它们如蜂群一般围绕着骑士攻击,用牙齿啃咬他的手腕。 可这些能咬碎钢铁的镰鼬,却不能对他起到任何的影响。 他旁若无物地将车身砸向地面,几乎能想象到恺撒和诺诺被扭曲的金属压成肉泥的画面,就像是一罐被人踩扁的肉罐头,带着腥气的汁水会四处溅射。 就在这时,骑士的动作仿佛暂停一般停下来了。 “骑士王么.洛基那家伙,还真是收集到了好东西呢。”澹澹的笑声从上空传来。 骑士身边的镰鼬被重重地压到了地面上,动弹不得,连挥舞翅膀都做不到。 双翼掀起了飓风,半龙化的李雾月从天而降。 从蝴蝶骨生长的膜翼撑破了那件白色的卫衣,侧脸遍布着细密的灰白鳞片,手和脚都化作了锋锐的利爪,眼中染着赤金色的黄金竖童。 “就当给你们两个一点教训吧。”李雾月缓缓降落到骑士的身边,一根根掰开了骑士的手指,平稳的气流托着奔驰的底盘,将其放置在柏油路上。 诺诺从安全气囊中爬了出来,扶住了额头出血的恺撒,拖着他的身子,离开了汽车内部,在靠着山壁的位置坐下。 诺诺没受什么伤,但恺撒面色虚白,喘着粗气。 两人注视着眯眼微笑的李雾月,又看了一眼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的重甲骑士。 “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诺诺低声问。 “也不是一直,我在休息站睡了一觉,倒是遇到了一个12岁的可爱小妹妹请我吃了一顿饭,如果你要问我什么时候出发来找你们的,嗯一小时之前吧,毕竟要花些功夫来找你们,如果能早点定位你们的位置,差不多一分钟就能到了。” 李雾月笑眯眯地说:“现在知道了吧,外面可是很危险的,像这种坏家伙,随时都会找上门来呢。” 他抬起龙化的右脚,踹了出去。 看不清他的出脚的瞬间,那速度根本不是肉眼能看清的,他们只听到了一声仿佛敲钟般的清脆响声,骑士的身躯如同炮弹一般弹射出去。 轰! 那沉重的钢铁铠甲撞击到山路上,砸塌了一段岩壁。 诺诺和恺撒瞪大了眼。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李雾月展现实力,很明显他还未出全力。 刚才将两人逼的狼狈不堪的骑士,在他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龙王的力量,其名为:天空与风之王——李雾月。 “别这么吃惊,毕竟我不是诺顿那种发育未完全的残次品。”李雾月脸上的鳞片一点点隐去:“好歹我也是进化了‘半次’的龙王,对付这种四天王一样的角色,还是手到擒来的啦。” “他好像还没死。”诺诺望着塌陷下去的山路说。 那柄银白色的巨剑插在了岩壁上,骑士握着剑柄,重新跳跃到了李雾月的面前,虽然浑身布满泥灰,腹部的铠甲凹陷进去,但仍然没有退意。 “真了不起。”李雾月拍着手:“那把剑就是王者之剑【excalibur】么,确实是把好剑,洛基连【剑鞘】也为你找了回来,他还真是很爱护自己的玩具,不过,那把【剑鞘】还能承受住多少次攻击呢?” 李雾月的影子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狂暴的风在骑士的周身旋转,那不是言灵的效果,只是单纯地挥舞拳脚。 骑士宛如一颗皮球,被踢到高空,又重重落下,一时间山摇地动,仿佛四面八方传来了狂笑声。 几分钟后,那里只剩下了一个扭曲的铁皮罐头躺在巨大的土坑中,再无任何动静。 “虽然比次代种要强上一些,但离初代种,还是差些火候,毕竟只是一具墓中挖出来的尸体,若是洛基能给全盛期的你烙下印记,应该能和我多过几招吧。” 李雾月蹲下身,从骑士的腰间取下破损的古老剑鞘,顺带拿走了那把银色的巨剑。 “收拾干净了。”李雾月把东西扔到两人面前。 “那是.不列颠之王亚瑟王?”恺撒看向那个躺在坑洞中的身躯。 “准确的说,是亚瑟的尸体,他很久之前就死去了,只是尸体被人挖出来当做玩具,啧啧,洛基那家伙,不知道亵渎死者要遭报应么。”李雾月说。 “为什么亚瑟王会出现在这里?”诺诺问。 “为了杀掉你们啊。”李雾月微笑着说:“今后除了亚瑟王,说不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王’找上门,所以两位,为了你们的小命着想,最好还是不要离我太远哟。” “不过还真是头疼啊。”李雾月摸了摸身后衣服上的两个破洞:“又得换新衣服了,难得这一件我还蛮喜欢的.” 诺诺很难将他和刚才那个狂笑的战斗狂联想到一起,她深深地看着土坑里不成人形的铁皮罐头,心里不知该作何想法。 badneuenahr-ahrweiler位于科隆南部,距科隆仅45分钟车程,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 这个葡萄酒产区位于科隆和科布伦茨之间,绵延15公里,是德国最小的葡萄酒产区之一。 周边的山谷以美丽的步道、屡获殊荣的红酒、中世纪修道院和遗迹而闻名,繁茂的森林覆盖了该地区朝北的山坡,与之相对的是南面的葡萄园。 除了葡萄园以外,这里还有一座在冷战时期修建的地堡,这个秘密修建的巨大地下建筑,就是昂热派系真正的基地。 路明非跟着上杉越来到地下参观,这个宽广的空间,热火朝天,到处是人来人往的繁忙声音。 这里宛如一个军工厂,枪械在流水线上组装,复数的混血种在子弹上铭刻炼金铭文,一筐筐的钢铁和火药被小推车运送进来,到处是紧张的气氛,充斥着战争即将到来的阴郁。 “原本还要再准备一段时间,但是那道光柱的出现让局势又紧张起来了。”上杉越说。 “这真的是要打仗了啊”路明非说。 “我们的敌人是谁?”路麟城来到子弹框中,捡起一枚制作好的炼金子弹,观察上面铭刻的炼金阵是何效果。 “龙类,或许还有人类。”上杉越说:“卡塞尔无疑被龙类渗透了,加上你们在西伯利亚遇到的克隆人军队,毫无疑问,一场大战在等待我们,在那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为此我才和昂热汇合。” “有具体的目标么?”乔薇尼问。 “有一个,我在几个月前来到德国,试图追寻我精子的去向,靠着秘党在德国这个发源地根深蒂固的势力,我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上杉越表情复杂:“不过我真是没想到.那和我的母亲有关系.” /62/62643/19325870.html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上杉越的调查(一) “母亲?”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上杉越先生,你今年已经89岁了吧。”路麟城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我问个稍微有些冒犯的问题,你的母亲应该过世了吧。” 上杉越稍微停顿一下,取下了胸口处的挂坠,打开后,里面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我的母亲叫夏洛特·陈,是天主教的信徒,她在二战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照片。” “这看起来和绘梨衣一模一样呢不过要成熟一些。”乔薇尼反复对比后说。 “毕竟她是绘梨衣的奶奶,她过世的时候,只有四十多岁,这张照片是我刚离开法国时候拍的,那一年我还是个15岁的年轻小伙,她刚过完35岁生日。”上杉越收起了挂坠,小心地放到衣服包里。 “是被卷入了战争中么”路麟城问。 “差不多吧.”上杉越含湖不清地回答。 “她是亚洲人?”路麟城换了个问题。 “不。”上杉越摇头:“她是中法混血儿,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一间里昂的小教会,从小在教会长大,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信徒。” “被遗弃的孩子么”路麟城摸着下巴。 “她原本决定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神,却意外和我的父亲相爱,生下了我。”上杉越说:“过去我从未考虑过她身上有什么疑点,直到我开始调查当年家族把我的精子送去了哪里,被哪个机构接受,没想到会追寻到她的身上。” “那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我差点被魔鬼蛊惑” 上杉越捏紧了口袋里的吊坠:“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吧,我会把那件事讲给你们听.” 众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走安全通道离开这座地下堡垒,来到了葡萄庄园内。 他们走进了一个温暖的屋子,上杉越点燃了壁炉,往火里添了几根柴,面对着跳动的火舌坐下。 那双浑浊的眼里射出摄人的光。 “我大概是在10月初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仪表堂堂的西装下,藏着一颗魔鬼的心.” 上杉越的声音嘶哑,低沉的声音压制着怒气。 一旦他想到那些人亵渎了他神圣的母亲,亵渎了他生命中最宝贵的圣地,那团火就不可避免地燃烧起来。 2010年10月3日,秋,细雨。 上杉越没打伞,独自走在乡间小路。 空气中飘着一股牛粪味,能看到农庄的栅栏里,有小孩拿着铁钳一块块地捡着牛粪,在些许雨丝之中欢声大笑。 他戴上了一顶黑色的帽子,稍微阻挡风雨,束起风衣的衣领遮挡住脸,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纸名单。 名单上写着一排排的名字,名字后记录有他们的住址。 但其中已经有不少记录被红色的记号笔涂掉了。 他并非收债人,要拿着名单去找那些老赖一个个收欠款,这上面写着的人,全部都是马克斯·普朗克俱乐部的会员。 马克斯·普朗克俱乐部的前身,是创建于1911年的凯泽·威廉俱乐部。 二战期间,它旗下很多科学家是人体实验的帮凶,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惨绝人寰的罪行之最,其成员包括全德各界约3000名科学精英,其中很多是德国最知名的学者,也不乏诺贝尔奖金获得者。 这些人研制过毒气,参与过残忍的活人实验,在战争时期,抛弃了人性和道德,执行了在医学上毫无意义的实验手术。 最臭名昭着的马克斯·普朗克俱乐部会员之一,被赋予了“死亡天使”的称号。 约瑟夫·门格勒,这个男人在二战时期,曾在军队服役,作为随军医生。 上杉越曾经接待过这个人。 在上杉越作为日本影皇活动的时候,门格勒风头正起,这个男人在第三帝国的各类科学杂志中都发表了期刊文章,被列为“最领先的研究专家”之一。 那时候德国同类研究者,很多都羡慕门格勒,被邀请到他所管辖的“营地区”做客,观赏他惨无人道的“临床试验”。 那一年上杉越还沉醉于酒池肉林之中,每天的生活就是泡在奢靡的大浴缸里,和家族为他安排八位老婆为伴,玩各种各样的游戏。 偶尔会被要求通知接见一些人物,他把这当成家族给他的工作,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体面一些,去和这些他根本不认识的人说说话,就可以随便和日本女人们狂欢。 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有着“皇”的体质,近乎无穷无尽的精力,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忽然有了一堆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的漂亮女人,近乎奴隶一样顺从他,他的脑子里还会想别的东西么? 上杉越那天只是和门格勒匆匆见了一面就又跑回大浴缸里泡着了。 他几乎对那个德国男人没什么印象,但不久之后,家族提出了要收集他的精子,送到德国的研究机构去。 这些都是他来到德国之后,一点点回忆起来的。 他早在3月份就委托昂热,帮他查找当年是哪个机构接收了他的基因,到了9月份,总算有了一些的消息,为了这件事他抛下了手里的一切事务,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得到的就是手里的这张名单。 昂热发动自己派系的势力,替他收集到了几乎每一位马克斯·普朗克俱乐部会员的消息,包括他们的现住址,以及过去几十年的生平,是否婚配,是否留有后代。 上杉越按着名单上的顺序,一个个拜访这些上个时代的残党。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老死了,亦或者接受了军事法庭的裁判,逃过一劫的人,几乎都老的走不动路,上杉越只能亲自登门拜访。 上杉越最关心的还是和门格勒有关系的人。 据查到的消息,门格勒在1979年就死亡了。 这个从地狱来的恶魔,他的职责范围与一位真正的医生毫无关系,他在一个营地工作,那个营地只为了一个目的存在,那就是杀人。 作为人类学和基因学专家的门格勒,他的主攻方向是他最擅长的对双胞胎的研究。 在他掌管了营级的医官之后,他充分利用了奥斯威辛的“人员优势“,在不到一个月之内,上百对双胞胎被集中起来。 “死亡天使”的名号也可以理解为“天使的屠杀者”,就算是孩子,在他眼中也只是实验品。 上杉越感觉在门格勒身上一定能查到些什么。 首先他和门格勒接触过,家族的宗卷虽然被他烧毁了大部分,但有幸留下了一条简短的记录。 当年负责接受他冷冻精子的男人,就是门格勒。 其次,门格勒的研究方向是“双胞胎”,虽然绘梨衣是单独的个体,但源稚生和源稚女就是利用他的基因制造出来的双胞胎。 虽然他的三个孩子都是被赫尔左格制造出来的,但赫尔左格也不过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棋子,门格勒的研究比赫尔左格要早的多。 1943年,门格勒就声名大噪了,那时候赫尔左格恐怕才进入军队,不管是资历和名声,赫尔左格都远不如门格勒。 “死亡天使”的各类实验,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能接受的。 例如他最着名的眼球实验,将颜料注入孩子们没有麻醉过的眼球。 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想这么做。 他甚至将这些眼球取出来供人参观。 那些澹黄色、澹蓝色、绿色和紫罗兰色的眼球被贴上标签,就那么搁置在木桌上,无声地诉说恶魔的罪行,这些仅仅是公开过的实验。 相比起来,赫尔左格在黑天鹅港工作的时候,竟然算得上是个正派人物。 笔记里没有提到过他为了虐待某个孩子而进行实验,他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研究龙血,研究那种超常的基因。 赫尔左格是个野心家,门格勒就是个很纯粹的恶魔。 上杉越在了解到“死亡天使”的生平后,对这两个人做出了如此的评价。 公开的资料上记载,门格勒于1979年死亡,死后的第六年才被人找出他的墓碑所在地。 1989年,当年侥幸存活下来的受害者们,逼迫政府挖开他的墓碑,和门格勒的基因做对比。 两年后,也就是1991年,dna验证结束,他才被确认正式死亡。 然而根据昂热提供的内部消息,德国政府根本就没有保存门格勒的基因,那个男人从1945年就失踪了。 没有人亲眼目睹他失踪后的经历,关于他战后逃亡的经历,几乎全部来自于他自己的日记和反推理,日记里以一个逃犯的视角,讲述了他这几十年的心路历程。 上杉越看过笔记的翻译版本,很清晰地讲述了他从战后从奥斯威辛向西逃窜,以至于之后在阿根廷和阿拉圭的生活,几乎所有重要的时间都记录进去。 时间关系清晰,事件顺序有条理,看不到他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忏悔,很完美的诠释了这个恶魔。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太过完美了。 一个慌忙逃窜的战犯,真的有闲心能记录下这些事情么? 基因对比结果是政府伪造的,是不是可以说明,根本没人知道门格勒是死是活? 越是追查,上杉越愈发有一种预感,约瑟夫·门格勒,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策划了一切的幕后组织中的一员。 名单上被划掉名字的人,都是确认和门格勒有过接触的。 上杉越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德国各地奔走,希望能从那些老年痴呆症患者的嘴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大部分时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去了等于没去,但凭借着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巴伐利亚,冈兹堡,门格勒的出生地。 上杉越现在就走在“死亡天使”老家的泥巴路上。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他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拜访,希望能找到和“死亡天使”有过邻居经历的老人。 想要和门格勒有过直接接触的人说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那家伙出生于1911年,如果活到今天,只差一年就是百岁老人。 大部分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化作一捧黄土,了无牵挂地入土了。 他在冈兹堡逗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靠着秘党的关系网,挨家挨户地搜寻消息,终于在今天,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 在他即将要去的修道院里,有一位102岁的老嬷嬷,主持过门格勒的洗礼仪式。 上杉越并不需要她能和自己流利交流,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情,那位老嬷嬷,有没有被言灵催眠过,她的记忆,关于门格勒的部分是否有被篡改过的痕迹。 要验证这件事并不难,只要找到一个有催眠言灵的混血种就好了,只要开启言灵,稍微询问一些关键词,很轻易就能察觉到对方是否被下过暗示。 上杉越的言灵·黑日是个纯粹的破坏性言灵,并不具备催眠的功能,所以他从昂热那里借了一个年轻人过来,约好在村口碰面。 远远的,上杉越看到了站在村口的,衣着得体的男人,男人撑着一把黑伞,戴着白手套的手朝着他挥动。 漆黑的头发往后梳,用发胶定型,脸庞英俊,站姿挺拔,按一般的标准算,他是个中年人,但对于上杉越,他还是个小年轻。 上杉越能感觉到那身西装下的爆发力,衣服下面一定是一身经受过长期锻炼的肌肉,只是看着他,上杉越就觉得他很不好相处,一定很少朋友,连子女也不会和他亲近,不敢在他面前撒娇。 多年摆摊卖拉面的经历,让他有机会见识到社会各个层面的人。 这个男人身上挑不出一点毛病,每一处都做到了规范。 这说明一件事,他对于自己很严格。 大部分人最爱的都是自己,一个人睡懒觉,有拖延症,爱玩游戏,其实就是爱自己的表现,因为他对自己很宽容。 根据上杉越的经验来看,这样的人通常对别人也比较宽容,这种宽容指的是不会把讨厌的人往死里逼。 但一个对自己都严格要求,自律到极点的人,他对于自己都这么残酷无情,对于外人,更不可能留有余地。 他是不会给别人留下一点活路的,吃着人血的精英律师,用金融手段让普通人倾家荡产的商业精英,这些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靠着“自律”这种违反人性的工具站在了高位,必然是为了收割更多的利益。 上杉越对这类人一向敬而远之。 昂热怎么派了个这种讨厌的家伙过来? 这就是他对这个男人的初印象。 /62/62643/19325871.html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上杉越的调查(二) “你好,我是”男人递过来一把黑伞。 “告诉我你的言灵是什么,其它的自我介绍就不用说了”上杉越没要他的伞,接着往前走。 “48号镜鹿。”男人没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也收起自己的伞放入黑色的提包,擦的蹭亮的皮鞋踩在泥泞的小路上,跟在了上杉越身后。 “那个能让人在镜子里看到幻像的言灵?”上杉越问。 “准确的说,是反光面,譬如平静的水面和光滑的瓷器表面,高阶的镜鹿使用者,可以通过童孔进行催眠。”男人说. “你能做到么?” “可以的。” “具体要干什么,你都知道吧。” “知道,但是,先生,您确定要我对一个老人使用言灵么?” “不是让你对她直接使用言灵,只是判断她有没有被催眠的痕迹,你的部长没有说清楚么?” “部长说,任务的保密级别很高,只是通知我在那里等着。” “是么?”上杉越心想虽然他现在的级别是校董,但也没必要特殊对待吧。 他没往深处琢磨,只是迈着急促的步子,赶往那个修道院门。 男人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他们看见了那座有着拱形石门的破旧修道院。 乌云密布,细雨落下,风化的石砖上布满了尘埃,缝隙里杂草丛生,周围有一圈一人高的石墙将将它围了起来,雨点沁出了深色的小黑点。 老嬷嬷坐在门口,穿着一身老旧的修女服,枯藁的头发被白色头巾蒙住,眼窝凹陷下去,脸上布满了褶皱和老年斑,胸前挂着一个银十字吊坠。 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身前放着一箩筐的芸豆夹,正在用那双遍布沧桑的手,慢慢地剥着芸豆。 雨不大,她似乎打算把豆子剥完再进屋。 上杉越走上前去,大声喊:“风真大啊!” 老嬷嬷缓缓抬起头来,睁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似乎是在努力辨认他的脸。 “你好!”上杉越感觉她的听力不太好,尽量说的大声一些,“我想打听一些事!” 老嬷嬷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像是在努力辨认他是谁。 等了好一会,上杉越的耐心消磨殆尽了:“您听说过门格勒么?约瑟夫门格勒?” 老嬷嬷还是没回话,只是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碰什么东西。 上杉越怕她摔倒,扶住了她。 雨渐渐大了起来,雷光一闪而过,轰隆隆的雷声随后而至。 他给男人使了个眼神,示意快点动手。 男人站在了老嬷嬷的身前,点燃黄金童,与她浑浊的双眼对视。 男人指着上杉越说:“你是不是觉得他有些熟悉?” 老嬷嬷点点头。 上杉越莫名烦躁起来,“别说多余的话!” “先生,催眠之前,我必须先安抚老人的情绪,她已经很老了,如果不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很可能会出现一些危险的情况。”… 上杉越感觉到老嬷嬷紧紧握着他的手,粗糙的手掌微微颤抖,微微叹一口气,扶着她坐回去。 “你来吧。”他柔和地说。 男人蹲了下来,童孔里流着赤金色的光。 “请放轻松。”男人的手搭在老嬷嬷的肩膀上,“这里没有悲伤的事情,也没有人会伤害你。” “调整你的呼吸,我们只是想帮你回忆一些过去的片段。” 老嬷嬷缓缓平静下来,仿佛被那双妖异的眼睛吸引住了。 “你在修道院长大,是么?” 老嬷嬷点头。 男人又问了数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是一个孤儿?” “你曾发誓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神?” “你对神的信仰很虔诚?” 老嬷嬷不断地点头。 “你这一生有过爱人么?” 老嬷嬷稍作停顿,点头。 上杉越皱眉:“你到底在干什么?直接问她门格勒的事情不行吗?” “先生,您的要求是判断她在关于‘约瑟夫·门格勒’相关的事情上,有没有被催眠的痕迹,要判断这些,我必须从生活的细节下手,验证这件事,相当于是在通过那些违反逻辑的地方进行推理,如果您希望得到一个可靠的结果,那希望您不要打扰我。” 上杉越说不出话反驳。 的确,他在“催眠”这方面,就是个门外汉,业余的就该乖乖地看专业的办事,而不是什么都不懂,在那指指点点。 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好像特别没有耐心,他并不是一个心急的人,尤其是在他营业了几十年的路边拉面小餐车之后,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一个心胸宽广的“拉面大叔”。 或许是因为雨天的缘故吧,下雨前,气压会升高,人难免会感觉到胸闷,心情也会随之变差。 还是想念里昂的晴天啊,记忆里那里总是有着明朗的阳光,也不像德国的乡村,到处都是牛屎味,来到冈兹堡后,他似乎一天太阳也没见着,总是笼罩在阴云之下。 男人接着问问题: “你参加过很多的洗礼仪式?” 点头。 “在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一个人让你觉得很特别?” 点头。 “他是一个恶魔?” 点头。 “他杀死了很多人?” 点头。 “他是你的爱人?” 摇头。 “你爱他么?” 点头。 “即便他是一个恶魔,你也爱他?” 点头。 “为什么爱他?” “尼克.小多米尼克.” 上杉越勐地转过头,听着老嬷嬷断断续续地说那个名字。 【dominic】. 那是他的小名,是妈妈为他取的圣名,来到日本之后,蛇岐八家才给了他“上杉越”这个新名字,让他成为掌管家族的大家长。 他不再用【dominic】称呼自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他做了错事,杀害了很多的人,必须要为此赎罪他是那个让妈妈自杀的恶魔.… “多米尼克?是他么?”男人的双手搭在老嬷嬷的肩膀上,那双浑浊的眼睛转了过来。 他手里握着一根血色的针剂,注射到嬷嬷的脖子里。 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了。 皱巴巴好似树皮一样的皮肤重新变得光滑,黑色侵染了白发,近乎干枯的发质油亮起来。 上杉越看着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傻站在原地。 那身打扮,还有胸前的吊坠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烦躁. “尼克?”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他。 “妈妈.”老人颤抖着说。 “小尼克?是你么?” 老人跪在了修女的面前,修女握住他的手。 “你都这么老啦,小尼克” 老人的脸颊划过两行泪痕,头埋在了修女那身旧旧的长袍上。 “我好想你,小尼克,可你做了错事,你有在忏悔吗?”修女搂住了他。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老人不断地道歉。 修女搂着他,哼着圣歌,像是他小时候常在睡前听到的。 “和妈妈一起走吧,小尼克,去给那些你伤害过的人道歉。”修女轻声在他耳边说。 男人悄悄来到了老人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根乌黑色的针管。 “我一直在为你祷告,小尼克,不要再做错事了。”修女安慰他:“神会宽恕我们的。” 尖锐的针孔缓缓接近了上杉越裸露在外的脖子,但在即将刺到的一刻,男人顿然停下了,抽开了针孔,往后跳跃数步。 “你还要做错事吗!”修女抓住了老人的手,哀求地说:“不要再犯错了,小尼克,不要” 老人甩开了修女的手。 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忽的出现了皱纹和色斑,眼窝凹陷下去,头发变得灰白,几秒内又变成了苍老的模样。 还没有结束,她的皮肤不断萎缩,皮肤凹陷下去,像是被吸干了一样,变成了一具蜡黄的干尸,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上杉越,像是在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还对这个世界有留恋么?死在你最爱的母亲怀里,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么?” 男人脸上出现了细密的鳞片,身后张开膜翼,手脚化作了锋锐的利爪,腾飞到半空中。 “你本可以带着重逢的喜悦死去。” 他并非人类,而是一头伪装成人类的龙。 “如果我孤身一人,一定会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闭上眼吧” “但是.我还有必须要守护的人!” 风雨涌动,落向上杉越身后那一轮黑日。 “你惹怒我了,别想痛快地死去!” “后来呢?你杀死那条龙了么?”路明非问。 “那是一头次代种,不是那种睡了几千年才醒来的虚弱状态,他修养过,是全盛期,我只砍断了他一条腿和一根手臂,他意识到正面对决不是我的对手,立刻就飞走了,似乎有人接应他,我没找到他的踪迹。”上杉越摇摇头。… “能单枪匹马,不依靠贤者之石和恢复完全的次代种打到这种程度,‘皇’还真是厉害啊.”乔薇尼感慨地说。 “那种小角色,要是年轻的我来,一次能揍十个!”上杉越冷哼一声。 “所以那位老嬷嬷也是克隆人么.”路麟城端着一杯热咖啡抿了一口。 “是的,他们对我和我的妈妈很熟悉,家族里,知道我过去的老家伙应该都死完了,只有一种可能,我的诞生,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上杉越往壁炉里扔了一根干柴。 “其实找到疑点之后,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在我之前,蛇岐八家有一两百年没诞生过‘皇’了。 上三家的血统虽然有概率能生出‘皇’,但即使男丁像种马一样日夜不停地耕种,也很难让妻子怀上孕,他们一辈子的平均生孩数只有2.5个。 妻子怀孕对于他们就像是抽奖,肚子里有三成的可能性是一个没觉醒皇血的混血种,有七成可能性是一个龙血超标的怪物,会在妊娠期就破开母亲的肚子,皇诞生的概率是十成以外的微概率。 我老爹死后,橘家、上杉家、源家就宣布后继无人了,直到某一天我意外觉醒了言灵,家族才找到了我。 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正好从法国来了一个修女,正好就怀上了老爹的孩子,比家族费尽心思,用了各种条件筛选出来的女孩还要合适。 要知道,老爹被迫和我母亲离开后,还在家族当了十几年的种马,但是连一个继承人都没有生下来。 仔细想想,母亲说过她原本只是在一个小教堂里做修女,来到日本是个意外,和老爹相遇相爱并且生下我,更像是奇迹一样。 其实那根本不是奇迹,全部都是被安排好的,一直有双暗处的眼睛监视着她,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安排好了一切,夏洛特·陈,我的妈妈.她出现的意义就是为了让‘皇血’能延续下去。” “但那是20世纪啊,他们在20世纪,就有了人工培育的技术么?”路明非说。 “不一定是人类的科技,可能是龙类的技术,在黑王的时代,龙类就能通过主动控制的分裂孕育出具有独立意识的个体了,如果那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是龙类,做到这些并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路麟城将咖啡杯放下,氤氲的白色热气飘到空气中。 “然后呢,还有追查到其它的线索么?” “有的。”上杉越点点头:“我们这两个月也不是在浪费时间,加图索家,以及最近和加图索家来往密切的中国的陈家。 特别是陈家,我们对陈家进行了多次秘密调查,这个家族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已经有数位专,在进入陈家的领地后失去联系了,年后,我们就预备对陈家动手。” “加图索家呢?不对调查他们么?”路明非问。 “你傻啊儿子,加图索家那边站着四位校董,肯定是陈家好欺负点啊。”乔薇尼敲了敲路明非头。 “这样么”路明非灵光一闪:“说起来,师兄说恺撒和诺诺好像在找我,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恺撒?诺诺?那是谁?”乔薇尼问。 “恺撒·加图索,学生会会长,似乎是加图索家下一任的继承人,诺诺这是谁的小名么?”路麟城说。 “诺诺就是陈墨童,是恺撒的女朋友,他们一个是加图索家的,一个是陈家的.如果能找到他们,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路明非琢磨着说。 /62/62643/19328697.html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这一年的结束 12月31日,夜幕降临,宣告着2010年的落幕。 伴随着一声声炸响,天空中点燃了五彩斑斓的焰火,穿着新衣的孩童在长街上奔跑,留下银铃般的笑声,孩子们的围巾拉长在身后飘动,像是一根灵动的小尾巴。 街上,唱诗班站好队列,在指挥下演唱庆贺的曲目。 车辆来来往往,每一户人家的灯都亮着,透过窗户能看到妇人端着餐盘忙碌的身影,男人们碰撞酒杯,澹黄色的酒液翻转出细碎的雪白泡沫。 这一年终于是要结束了,路明非回想年初在婶婶家过的春节,真像是一场梦。 这一路走来可不太容易,不管怎样,在2010年的年底,总算是和自己分隔的8年的爸爸妈妈重聚了。 为了庆贺新年,他们一家人和别的家庭一样,齐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是的,一家人,包括上杉越、绘梨衣和她的两个哥哥。 他和绘梨衣结婚以后,两家人就变成了一家人,这是他们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 为了端正好丈夫的榜样,路麟城强烈要求乔薇尼远离厨房,让亲爱的老婆多和亲家聊聊天。 今天的一桌饭菜是路麟城和失吹樱一齐鼓捣出来的,桌上摆着日式和中式的菜肴。 糖醋里嵴、红烧肉、酱汁蒸鱼、清炖鸽汤、白萝卜炖牛肉... 路麟城负责的中式料理算不得什么精细的菜,但也充盈了满屋子的菜香。 日式的部分,主要是每人一盒的御节料理。 过去的日本人认为新年开火做饭是一种禁忌,因此御节料理通常是提前做好后放到盒子里,吃的时候也不加热,直接食用,在路明非看来,就像是超豪华的大份便当。 盒子里的小方格琳琅满目,摆盘相当漂亮,左边是黑豆、鱼子、海带卷和小鱼干,中间是烤鱼、烤虾、烤肉,右边是煮过的莲藕、芋头、竹笋、香孤,小小的盒子像是一件艺术品,丰富的颜色搭配让它看起来赏心悦目。 不过味道嘛...基本都是遵从食材本身的味道,稍作处理,不做调味。 日本料理基本都是这样,更加注重“色香味”里的“色”,让人在观感上有很好的体验,很适合用来拍照发朋友圈。 上杉越给每个人煮了一小碗荞麦面,还有炸天妇罗和烤年糕。 绘梨衣非常积极,主动请缨捏了几盘寿司,总体上,还是比较整齐的。 毕竟寿司这玩意,只要照着步骤来,很难出什么幺蛾子,绘梨衣又不用亲自处理食材,只要坐在板凳前,把上杉越煮好的米饭、紫菜、海苔等等食材按顺序包起来就好了。 小书亭 老父亲为了让乖女儿能开开心心地捏寿司,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89岁的老头,看着绘梨衣坐在那里认真地把米饭铺到紫菜上,笑的像是个傻子。 路明非一口一个把寿司往嘴里塞,想着这是绘梨衣亲手捏的寿司,吃的不亦乐乎。 大半年没见,源稚生和樱小姐的关系似乎亲密了不少。 樱小姐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站在源稚生的身后。 虽然她还是喊源稚生少主,但也会用快子夹起炸虾,亲手喂到源稚生嘴里。 长发束起,搭在胸前,樱小姐面不改色,倒是浓眉大眼的大舅哥害羞地脸红了。 路明非轻笑一声,看样子不需要他和绘梨衣用拳头帮助某人清醒过来了。 他看向另一边,上杉越和路麟城面对面坐着喝酒,乔薇尼倒也给路麟城面子,给他们两人倒酒。 源稚女坐在源稚生的身旁夹菜,握着快子轻轻一扒,颤乎乎地戳开一块酱色的红烧肉,煮烂的肥肉和瘦肉红白相间,热气还没完全散开,油汁就四溢横流。 他将那块肉撕下来,提到嘴里,无声的咀嚼着,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身旁的源稚生,大概是有些落寞吧,似乎这里就只有他没人陪。 路明非悄悄戳了戳绘梨衣,眼神示意她的二哥。 绘梨衣似乎是懂了,端着装寿司的盘子跑到了源稚女身前,说哥哥吃寿司。 源稚女不太熟练地喊着妹妹,终究是被绘梨衣的可爱给制服了。 也该让这兄妹两人多增进一下感情。 路明非笑了笑,去了个洗手间。 上完洗手间后,他没着急回大厅,提着楔丸和不死斩,站到了二楼的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烟花。 楔丸和两把不死斩静静地躺在镂空的木栅栏边,像是他的老朋友。 “是么...你们归还了龙胤啊...” 路明非低声喃喃。 “那个时代应该没有这么热闹的烟火吧...” 五彩的亮光照射到他的脸上,伸出手像是要抓住天上绽开的光焰。 “我是不是也能带着笑容死去呢...” 这一刻,他思绪万千,脑中飘过了许多的画面。 婴儿呱呱坠地,和爸爸妈妈牵着手学习走路,第一天去幼儿园的时候他很努力的忍住别哭,但最后还是哭了... 长大一些后去婶婶家住下,和堂弟挤在一间屋子,到后来不愿意回去,去网吧包夜通宵,那时候总是孤身一人,直到那个夕阳下的教室,他看着讲台上,如白蒲公英一般柔弱的陈雯雯踮起脚尖擦黑板,心里想着将来谁能娶到陈雯雯那不是爽翻了... 他借用这短暂的宁静时间,回忆自己同样短暂的人生... 那个将刀递到他手中的孩子,那个坐在仙峰寺祠堂中,独自守着不死斩和死去伙伴的变若子,那个戴着天狗面具,洒脱却无力回天的老剑圣... 电脑屏幕前,像个搞笑艺人一样教他说英文的老唐...拿着他的钱,疯狂胡吃海塞的芬格尔... 很多张脸,伴随着烟花的绽放,在他眼前闪过。 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年有余,他真是走了一段很漫长的旅途。 短短二十年而已,对于黑王那样的生命,恐怕连眨一次眼的时间都算不上吧,但这已经是名为“路明非”这个人的全部。 “哥哥,记得在日本和我约定的么?” 身后传来稚童的声音。 “啊,我当然没忘...我们约好了吧,要登上王座...”路明非没回头。 “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还可以反悔。” “如果...我走完了那条路,我还是我么?” “你还是你,但是你...也许不会想成为你了吧。” “如果我反悔...尼格霍格还是会复苏么?” “我会代替你去做掉他。” 路明非摇摇头:“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原地。” “说了对不起,经历过的悲伤和痛苦也不会消失。” “我知道,但是...对不起。” “......” “最后的四分之一,如果交易完毕了会怎么样?” “你会取回你的权与力。” “果然...我就是那只大号的黑龙吧...” “你是路明非。” “你知道世界树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知道,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付出的代价会很大。” “我在想尼格霍格做这一切,是不是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 “也许是吧,但我不关心他怎么想。” “说起来,尼格霍格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当初我阻止了他,或许后来就不会有这么多鬼事情发生了。” “芬格尔和零...摩尼亚赫号上的人还活着么?” “还活着,但是你暂时还没办法见到他们。” “世界末日会来么?” “只要登上王座,你就可以做到一切。” “那我能带着笑容死去么?” “这是只能你自己决定的事情。” “果然还是有些害怕啊...我只有二十年而已...也不像刘秀那样当过皇帝...” “还记得么,那天,为了复活诺顿和康斯坦丁,你和叶胜去地下参观诺顿龙侍的尸体。” “不是你叫我去的么?说去了那里才能让他们复活。” “【我就在这里,我所经历的一切自然不是虚假】,这是你的原话,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路明非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消失了。 “休休休...” 远处,忽然有大批的烟花射向了天空,花的种子尽情地盛开,紫色、蓝色、绿色、黄色的光带交织在一起,璀璨的火花,像是流星般落下,给银河上了色。 他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绘梨衣探头探脑地从黑暗中摸过来,看见他时,眼睛里闪着不一样的光。 绘梨衣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sakura在这里干什么?” “看烟花啊。”路明非抚摸绘梨衣的头:“很漂亮吧。” 绘梨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嗯,很漂亮。” “绘梨衣想放烟花吗?” “可以吗?” “让二哥开车载我们去买烟花呗,反正他一个人也没事情干。” “那个经常陪着哥哥的姐姐去哪里了?” “那个姐姐在日本啦,她是龙马,如果连她也走了,好像很容易出乱子。” “嗯。”绘梨衣点点头,扯了扯路明非的袖子,似乎有话想和他说。 外面的烟花炸裂声很大,路明非俯下身,耳朵贴在她的脸蛋旁边。 “怎么了。” “今晚...”绘梨衣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是要拧出水来:“...想和sakura一起洗澡。” 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洗澡了。 从进入收容所开始,就失去了夜生活的空间。 毕竟那个时候,老妈就在隔壁房间,赫鲁晓夫楼的隔音那么差,他们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从西伯利亚逃亡滨海市,再从滨海市到瑞典,最后跑到德国来。 旅途奔波,路明非总是忙着这件事或者那件事,几乎没有休息和陪伴她的时间。 家有娇妻至此,怎么舍得让拒绝她小小的请求呢。 “好啊。”路明非搂住了她的肩膀,和她一起站在阳台上看烟花。 绘梨衣在路明非的脸上亲了一口,抱住了他的手臂,开心地笑了。 少女靠在他的胸口,另一个人的体温从那里传来,很温暖。 路明非的心跳骤然加速了,他对这种程度的接触早就适应了,只是想到了某些其它的东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轻声在耳边绘梨衣耳边说:“今晚...我有一些话想和绘梨衣说...” “是什么?”绘梨衣歪着头看他。 路明非看着她不含杂质的清澈目光,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升起了罪恶感。 神啊,我必须履行我的誓言,请宽恕我吧! 他默默在心中划了一个十字。 ... 恺撒躺在病床上,手腕上圈着一个病人用的环。 帕西站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少爷,不用再输血了,中午之后你就可以出院。” “嗯。”恺撒微微点头,侧头朝左手边看过去。 躺在另一张空病床上的李雾月手里捧着一本《故事会》,津津有味地看着。 右手边的病床上也躺着人,诺诺的脸上盖着一本《知音漫客》,似乎是睡着了。 帕西顺从地退下,一时,病房里只有李雾月翻动书页的声音,还有他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恺撒觉得有些烦人。 “你没看过笑话吗...”李雾月指了指自己正在翻看的一页:“这个杂志,每一期的开头和中间的彩页都有笑话。” “龙王也会看人类的笑话?” “为什么不会?”李雾月耸耸肩:“不要用你的主观印象去评判你不了解的人,外表光鲜、人设纯情的明星,可能私底下是个喜欢开多人party的混蛋,龙王也有善良可爱的,嘛...我倒不是那种类型。” “我想象不出来善良和可爱会和龙王搭上边。” “那是你没见过我的妹妹,她又善良又可爱,光是看着她笨笨的脸,就会笑出声来呢。” “你还有妹妹?” “曾经有。” “她是个什么样的...嗯...龙王?” “又蠢又笨,像她那么蠢那么笨的龙王,是活不了太久的,我早就知道她会比我先死。” 李雾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翻着书页上的笑话,再没笑出声过。 ..... ps:(夜深了,路明非脱掉绘梨衣穿着的方口腰子鞋,双手勾住白袜的边缘褪下,那双雪白晶莹的可爱小脚,踩在他的掌心,有些痒痒的...以下省略... 具体细节,下个月作为番外写出来吧.....大伙的热情似乎挺旺盛的...) /62/62643/19328698.html 第四百二十五章 会话 天蒙蒙亮,太阳升起,一缕微光从地平线尽头照射过来,枯树的枝头挂着冰锥,反射阳光,像是水晶柱,晶莹剔透。 昂热拉开窗帘,给窗户开了一条缝。 “真没想到你会和一个非混血种的女人结婚,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昂热用工具研磨咖啡豆,面粉状的咖啡粉抖入茶壶,壶里倒上开水,加上滤网后泡制两分钟,壶嘴里倾倒出棕色的手磨咖啡,醇厚的香气从桌上的骨瓷杯中飘出来。 “人终究还是会怕寂寞的生物,我也是人,更倒霉的还是个容易犯错的男人,不过,我对这件事并不后悔。”楚天骄吹了吹热气,微微抿了一口咖啡,拧开装方糖的玻璃杯,往杯子里扔了几颗。 “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被一个女人拴住的男人。”昂热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说明你不够了解我,虽然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少女等着我去拯救,但是如果遇见真爱,我还是会收心的。”楚天骄拿着调羹搅拌咖啡。 “我很好奇,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沉沦下去。”昂热说。 “她和我遇到过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身材更好,更漂亮,还是说她的声音很特别?” “身材比她好,脸蛋比她漂亮的女人我也泡过,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给我那种特别的感受。” “有多特别?” “很特别,比她漂亮的女人很多,但比她笨的女人,我一个也没见过。” “所以你喜欢那种容易骗的笨女人?”昂热笑了。 “不是那种笨,我泡过很多妞,夜晚去酒吧的女人,通常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一个看起来有着神秘过往的男人,总是容易勾起她们的兴趣,只要稍作打扮,为她们点上一杯酒,聊聊你的故事,很容易就能把她们骗到床上去,但是小妍,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不喜欢聊自己,更喜欢把话题引到女人的身上去,人都是喜欢谈论自己的,聊到自己她们就会滔滔不绝地对你诉苦,我只需要作为倾听者,为她们的过往表现悲伤和遗憾,偶尔也会有人想要听我讲一些悲情故事,为了和她们上床,我也乐于把听过的苦情故事拿出来现活现用。 但小妍,不管你和她说什么,她只会用那双傻傻的眼睛看着你,和她一起喝酒很开心,她不会诉苦,就喜欢听我讲笑话,然后哈哈大笑。” “也就是说,她能帮你释放压力?” “差不多吧,我喜欢她,不是出于欲望,只是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某一天我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如果是小妍,我或许可以和她过一辈子,然后我就那么干了。”楚天骄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放了方糖的咖啡虽然还是苦,但沁着一丝丝的甜。 “还想她么?” “只能在心里想了,一个四处滥情的男人配不上她,我也不打算再去打扰,没有我,她会生活的更好,往好的地方想,至少我们有一个儿子。” “不去见她了么?” “不去了。”楚天骄摇摇头:“早该忘了她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说正事吧,“奥丁”...哦不对,现在该叫他洛基了,遇到洛基之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几乎记不得了,但我昨天有了新发现。” 楚天骄撸起左手的袖子,一直撸到肩膀处,在手臂的位置,有一个很明显的疤痕,扭曲的红色伤疤蔓延伸展,像是一颗树。 “昨晚我让儿子给我搓背,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个同样的印记,” “...很眼熟啊...”昂热细细地端详。 “全世界都有以树作为原型的图桉,眼熟也很正常。” “不...我说的不是广告牌或者徽章什么的,在另外一些人,或者说另外一些生物的 为您提供大神火龙果大亨的《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四百二十五章会话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身上,我看到过同样的疤痕。”昂热停顿一下:“芬格尔·冯·弗林斯,你认识么?” “谁?没听说过?” “十年前他参见了格陵兰冰海行动,是幸存者之一,他的头部遭受了重击,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疤痕,那个疤痕也是这个样子,像树一样。” “是么?那这个芬格尔在哪里?” “他失踪了,4月份他和摩尼亚赫号驶进了北冰洋,那艘船在北极圈内失去了信号,我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对那一片地段进行搜查,但一无所获。” 昂热又想到了什么:“摩尼亚赫号曾经捕杀掉一头能操控冰风暴的白鲸,我看过照片,那头白鲸有一个和你身上一样的图桉。” “果然,这个...是洛基的印记吧。”楚天骄抚摸手臂上的疤痕。 “你,楚子航,芬格尔,还有那头白鲸,你们身上都有印记,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 “那个芬格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我们身上有什么共同点。” “他确实和年轻的你有些相似,冰海行动之前,他是a级专员,是那一届的第一名,比你那个时候还要闹腾一些,从他当时的活跃表现来看,评为s级也不过分...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在那一次行动损失的有多惨重,他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了。” “因为朋友的死一蹶不振?” 昂热摇摇头:“从那之后他只为复仇而活着,抛弃了他最看重的名誉和荣耀,他完全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看他,几乎和其他人没有交流,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听起来,和你很像啊,为复仇而活着。”楚天骄翘着腿。 “如果是你或者楚子航遇到他那样的情况,也会如此。” “是不是遇到过洛基的人都会被烙下印记?” “应该不是,冰海行动的幸存者不止他一个,但其他人身上都没有印记。”昂热说:“我更倾向于这是洛基给他的选民留下的记号。” “选民?” “他扮演着奥丁,北欧神话中说,奥丁早已从预言中知晓诸神黄昏,为了应对而蓄足兵力,派出瓦尔基里收集战死者之魂,使他们成为英灵战士,你曾经被他当做傀儡战斗,不是和所谓的“英灵战士”很像么?” “这么一说,确实像是有关联...” “死后是英灵,生前自然是能被称为英雄的人物,或许这就是洛基留下印记的标准。” “英灵...那个芬格尔大概也和我一样,变成“英灵战士”了吧...” “有这个可能,从那头白鲸来看,不只是人类,连动物也会成为他选拔的对象,洛基的势力,恐怕比表现出来的要强大很多。” “龙王不是加盟了么?让他们顶上去呗,我倒是很想看看龙和龙之间的战争能打成什么样子。”楚天骄耸肩。 “你觉得我们可以信任龙王?”昂热双手搭在一起,注视着楚天骄的眼睛。 “说不上信任,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楚天骄澹澹道:“老家伙,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么?现在来看,也不是所有龙都期盼着尼格霍格的复苏,短期内,我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不过长期嘛...我可不觉得你会老老实实让龙类和人类共存。”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关键是龙类和人类根本就不是能够共存的两种生物。”昂热低声道:“龙类是不会死的,即便现在的人类和龙类建立了友好的关系,但我们这些人死后又会怎么样呢?” “将来的人类一定就能和龙类保持友好的关系么?一个王朝的兴盛不过几百年,世代变迁,人类终有一天会再和龙类成为敌人,到了那时,如果存在着数量众多力量远胜人类的龙类,你觉得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家伙,你想的太远了。”楚天骄喝尽了杯中的咖啡:“哪有人能预料到还未发 为您提供大神火龙果大亨的《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四百二十五章会话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生的事情?说不定哪天就飞来一颗陨石,大家一起说拜拜,重要的是当下啊,当下。” “我是为了梅涅克他们的理想,为了复仇才活到现在。”昂热澹澹道:“总得有人去考虑这些事情。” “提出问题谁都会,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呢,你又觉得怎么样才能让人类和龙类共存?”楚天骄问。 “要么所有龙类死绝,要么把龙类和人类分隔到两个世界,永远无法接触到彼此。” “嗯...不愧是你...” “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么。” “其实还有办法不是么。” “什么?” “收回龙类的力量,让人类和龙类能站在同一个层面上交谈,那样的话,人类就能和龙类共存吧,虽然还是会发生矛盾,但不至于是一方奴役一方,或者要一方要把另外一方赶尽杀绝。” “你觉得可能么?” “谁知道呢,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还有问题么?没有问题我就走了。”楚天骄打了个哈欠,“这么早起床,还真是有些困。” “去休息吧,注意身体。” “放心,我还没到100岁老人的程度,一口气爬个六层楼还是不成问题的。” “别逞强,你的生命力被吸收了不少,珍惜这段时间吧,多多和楚子航说说话,计划开始,你们就要分开了。” “其实我更想他能回去守着他老妈。” “不愿意让你的儿子去战斗么?” “废话,谁会想让自己的儿子有生命危险?不过他比他老爹还犟,我劝他赶紧回家找妈妈,他就是不听,儿子大了,老爸管不了喽。”楚天骄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呢。”昂热叫住了他。 “什么?”楚天骄站住了。 “路明非说你在和他战斗的时候,能在周身召唤出雷电,像是“因陀罗”一样,你现在还能使用那种力量么?” “雷电么...”楚天骄看向了自己的手臂:“我不知道,没试过。” “那就好,最好不要去试。”昂热说:“芬格尔从冰海行动回来之后,也出现了类似的现象,能使用一种诡异的红黑色火炎,但是那种力量对他的身体伤害很大,威力虽然很强,但每次结束之后,他都会在病床上躺好几天,需要持续性地补充“灵”。” “我知道了,我不会去试的。”楚天骄摆摆手:“毕竟我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啊。” “嗯。”昂热点点头:“回见。” “回见。”楚天骄离开了。 昂热端着热咖啡,走到了床边,推开了窗户。 尖锐的冷空气吹到他沧桑的脸上,窗外的屋檐上挂着冰柱,地平线尽头是金色的日出。 “龙王么...” 微不可闻的哀叹随风而去,消逝在冰天雪地里。 ... “所以你们谁来当这个代表。”路明非坐在沙发上,听着吵闹的声音。 夏弥抓着撕开的薯片包,嘴里嚼的嘎嘣脆,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康斯坦丁围着婴儿车团团转,神色慌乱:“哥哥,不好了,我马上去给你换尿不湿!” 一屋三只龙王,没一个正经样子,这怎么像话。 “夏弥,你去呗。”路明非戳了戳夏弥的手:“这里就你看起来稍微有那么点意思。” 夏弥眼珠子一转:“可是我才从卡塞尔学院逃出来哎,那些家伙要是知道我偷偷摸摸混进了他们的学院,肯定觉得我心怀不轨!万一给弄泡汤了怎么办。”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康斯坦丁和老唐去吧?”路明非指着那边抱着宝宝的康斯坦丁,一脸无奈。 “我去也可以。”夏弥放下了薯片包:“看到我的真面目的人不能太多 为您提供大神火龙果大亨的《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四百二十五章会话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我只接受和他们的老大见面。” “就这个条件?” “还有不能把我的身份外传,我可以在那边作为代表呆着,但是要以“夏弥”这个学生的身份。”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好,我会和校长说的。”路明非松了口气:“就明天吧,你准备准备。” “明天么...” “有问题吗?” “没有,就明天吧。” “好。”路明非点头:“明天你们三一起去吧,我让苏恩曦给你们做个造型,晚上我过来给你们排练一下。” “这还排练啊?” “难不成你们就想这样子过去?”路明非环视这个吵闹的房间:“我都觉得你们不靠谱。” “行吧,随你。”夏弥慵懒地窝在沙发里。 “打起精神,签署协议之后,就能把芬里尔从尼伯龙根里接出来了,这不是件好事么?” “我那个傻哥哥要是跑出来了,不知道会闹腾成什么样子,还不如老实点待在尼伯龙根。” “但是芬里尔一只龙待着多无聊啊,关了那么久,它肯定也想出来玩。” “好了,好了。”夏弥坐正腰:“我知道了,你别唠叨了。” 她点燃黄金竖童,冷冷注视着前方的空气,柔顺的长发无风自动,无声地散发出一种威严。 “你看这样行不行?” “还可以。”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换身行头就完美了,那我先走了,晚上来。” “慢走不送。”夏弥对着路明非背影,调皮地吐了个舌头。 为您提供大神火龙果大亨的《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最快更新,! 第四百二十五章会话免费阅读:,! 『』 /62/62643/19328699.html 第四百二十六章 楚子航和夏弥的再会 “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哈哈哈。” 昂热忽然大笑起来,注视着身前那个散发着冷冽气质的女孩。 “校长,我是夏弥啊。” 夏弥取下黑色长袍的兜帽,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竖童直视着昂热,照射出摄人的金色光芒,身后,不详的气息肆虐。 “我的新生美女排行上,第一名是龙王,嗯,这很合理。” 来昂纳多端详着夏弥的脸蛋,仍然可爱漂亮,一眼就会让人印象深刻,但那当中属于青春少女的俏皮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上位者的威严。 今天是路明非约好的,和龙王会面的日子。 地点在奥尔堡,那个被遗忘在远郊的古堡,荒凉空寂。 昂热、来昂纳多和上杉越三个老男人作为领袖,前来和龙王定下盟约。 正当他们猜测,龙王会以什么面目和他们见面时,那三个人,在路明非的带领下出现了。 ——戴着兜帽的女人,以及抱着婴儿的白衣少年。 大厅有很多缺失的砖瓦,冬季的寒风从那些缝隙里熘进来,本该很冷,冷到打颤,口鼻中呼出的空气像是白雾。 但那个白衣少年踏入门内之时,温度毫无道理地升高了。 炽热的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照亮了大厅的角落,少年的周身环绕着稠密的火,如岩浆般流动,每走一步,都会在石板上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脚印内散发着赤红的光,岩石被极热熔化了。 康斯坦丁,言灵·烛龙。 昂热和来昂纳多对这一幕并不陌生,一年前,他们在卡塞尔学院里见识过。 但那时的康斯坦丁是强行破壳,提前孵化的,周身环绕的烛龙像是不稳定的炸弹,外泄的力量,让释放言灵的那个存在,像是太阳一般耀眼,隔着眼皮看他都会有剧烈的疼痛。 如今那足以将他们燃烧殆尽的力量却被完美地封锁在少年的周围,光虽然炽热,但并不灼人,也不刺眼,反倒是温润,像一块美玉,照在身上不但驱散了寒意,还有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觉。 唯独上杉越额头渗出了汗,不是热,而是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压力。 “黑日”是青铜与火之王之王一系的言灵,“黑日”见到“烛龙”,就像是儿子见了老爹,这导致他出现了像是血脉压制的现象。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熄灭了“烛龙”。 火光熄灭,他的脸展示在众人面前,一张清秀的脸,黄金童变回了黑色,眼神匀净清澈,很难想象他会释放出如此可怕的威压。 更让人讶异的是,这张脸竟然莫名地眼熟。 “你是那个花童!”上杉越一下认了出来。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婚礼上,就是这个孩子,领着路明非从幕后走出来。 上杉越出席女儿的婚礼,作为父亲坐在礼堂中央,对此记忆犹新。 他这么一提醒,昂热和来昂纳多也反应过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们都出席了那场婚礼。 “亲眼见证了龙王在人类的婚礼上当花童,还真是荣幸。”来昂纳多摸着胡子说。 “这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康斯坦丁,他怀里的是诺顿,因为孵化出了点问题所以还是婴儿,不过能使用言灵。”路明非顺势介绍。 康斯坦丁带着婴儿鞠了一躬,不做声响,退至兜帽女人的身后。 随后便是最开始的一幕,兜帽褪下,昂热看着那张脸哈哈大笑。 “夏弥同学,我还以为你会在卡塞尔学院继续你的课程。”昂热眯着眼。 “校长罢工,我也不想学了。”夏弥耸肩。 “还真是出乎意料,我记得你是走预科班入学的吧,招生办的都是吃x的吧,怎么做的户口审核?”来昂纳多骂了一句。 “什么意思?龙王在你们学校上学?”上杉越皱着眉。 “夏弥,血统评级a级,在今年三月进入预科班学习,是九月入学的新生。”昂热解释完了和夏弥对视:“资料上说你是楚子航高中时的学妹,这是伪造的?” “那几年我才苏醒没多久,记忆很模湖,也不知道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借着那个学校适应你们人类的世界。”夏弥澹澹道:“我找上楚子航是因为他身上有洛基的印记,仅此而已。” “是么...”昂热意味深长地问:“意思是,你来卡塞尔学院也是为了观察楚子航?希望某一天能接触到洛基?” “不是,我去卡塞尔,是听说你们击杀了青铜与火之王,本来是想来取他们的龙骨。”夏弥摊开手:“不过中途被路明非截胡,就变成这样喽。” “我3月份的时候去找她给绘梨衣换血,就是那个时候,在她入学预科班之前。”路明非补充道。 “是你救了我女儿的命?”上杉越看夏弥的眼光和善了一些。 “那只是一场交易,况且给她换血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哥哥芬里尔。”夏弥澹澹道。 “真是有意思。”昂热笑了。 “差不多了我们就签订契约。”路明非想推进这场会面的进度。 “先约定合作的时长吧,截止到黑王复苏,可以么?”昂热扯了扯衣领。 “可以。”夏弥点头。 “那么是合作的内容。”昂热从胸口摸出一张羊皮卷:“我们将一起阻止黑王的复苏,郑重保证要为此目标奉献,并且将会尊重彼此,不得背叛。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在这张契约上按下血印。” “我有一个补充条件,除非我们允许,你们不得把我们的身份外露,毕竟签契约的只是站在这里的人,你们的手下,不一定会遵守它。”夏弥说。 “这是当然。”来昂纳多取过契约,用龙文在契约上补充了这一条。 夏弥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契约后,左手食指龙化,锋利的爪尖划破右手大拇指的皮肤,在契约的最下方按下了手印。 昂热咬破了手指,也按下了印记。 上杉越和来昂纳多对视一眼,用小刀划破大拇指,按手印。 康斯坦丁帮着老唐一起按下手印,路明非是最后一个。 随后这张契约自燃,其上的龙文一闪而过,代表着契约成立,对双方都具有约束力。 路明非松了口气,这档子事总算解决了。 “希望我们依然能友好相处。”昂热伸出了手。 “校长,你难道不喜欢夏弥吗?”夏弥变回了那个俏皮的女孩,和他握手,眨了眨眼睛。 “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哪个男人不喜欢?”昂热微笑:“只是要当心啊,她发起怒来,可是会要了你的命。” “哎嘿。”夏弥敲了敲自己的头,卖了个萌。 ... 葡萄园,架台上缠绕的只有枯藤,被雪覆盖。 楚子航推着一辆轮椅,在清扫出来的石板路上散步,轮椅上坐着楚天骄。 楚天骄的右脚绑上了石膏和绷带,原因是他今早上楼梯的时候摔倒了,导致骨折。 曾经的s级,竟然因为如此小失误,落得这个下场,真是让人感叹英雄迟暮。 “人不得不服老啊。”楚天骄长叹一口气:“想当年你老爸在纽约市飞檐走壁,蜘蛛侠都只能吃我的尾气。” “我申请把你的房间换到我隔壁了,方便照顾你。” 楚子航推着轮椅缓缓地走,带着老爸在葡萄园内放风。 “我需要什么照顾,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找个女朋友。” 楚天骄喋喋不休。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能和7个女孩约会,儿子,我告诉你,女孩子可是宝物啊,那滑滑的小手,白白的大腿,软软的小嘴,你这辈子要是没体验过,那岂不是白来一趟!死了还是个处男,你不觉得亏大了么?” “难道像你一样做一个不负责的男人么?”楚子航一句话堵住了楚天骄的嘴。 楚天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他确实没资格在这方面说教。 一个合格的父亲应该成为孩子憧憬的对象,而他,完全是个反面教材。 “30分钟后,我有工作,再有10分钟我就把你送回去,有什么事情就用房间里的座机,我和后勤人员说过了,他们会帮你解决困难,还有,别骚扰别人。” “哦。”楚天骄无精打采地回应。 楚子航迟疑一下,轻声道:“如果赶得急,我会回来和你一起吃午饭,到12点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儿子,你觉得你老爹做人很失败吗?” “你想听好话还是实话?” “为什么不是好话和坏话,而是好话和实话啊!实话就是坏话么?”楚天骄一脸悲哀;“你说实话吧,老爹扛得住。” “你作为一个丈夫失败透顶,作为专员,违反原则,虽然你是我的父亲,但我一点也不想变成你这个样子。”楚子航句句戳心。 “别说了,别说了。”楚天骄痛捶胸口:“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虽然你做人很失败...”楚子航说:“但是...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你在安慰我吗?”楚天骄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的柔弱女子。 “这是实话。”楚子航拐了个弯,推着轮椅往回走。 “你真的不会安慰人。”楚天骄摇摇头,看着白茫茫,被雪淹没的大地:“你妈最近过的还好么?”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晚都要喝热牛奶,每天不是逛街就是和那些阿姨开party,偶尔会和‘爸爸’一起出去玩。”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四眼仔。”楚天骄撇撇嘴。 “他比你负责的多,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爸爸。”楚子航无情地诉说真相。 “算了,不聊你妈了。” 楚天骄觉得再聊下去,一天的好心情真的就没有了。 “说说别的呗,儿子你长这么大,真的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 “没有。”楚子航斩金截铁。 “印象深刻的也没有?比如提到女孩,脑海里第一张浮现的脸是谁的脸?你闭上眼睛,回想几秒,根据你老爸的经验,那肯定就是你喜欢的人。” “我为什么要干这么无聊的事情?”楚子航面无表情。 “难不成你怕了?”楚天骄用激将法。 “别用这种伎俩了,我已经不是3岁小孩了。”楚子航澹澹道。 “切,不上当么。”楚天骄撅起嘴,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楚子航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真是个话痨,一和他见面,嘴巴就说个不停,全是些没有意义的废话。 妈妈和他离了婚,约定只有周日可以和自己见一面。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子,坐在一张路边摊烧烤摊上,男人一边喝酒,一边说个不停。 张三娶老婆了,李四升职了,昨天中午吃的肥肠粉特好吃,今天早上踩到了狗屎。 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九十的话都可以当做耳边风。 分开了想他,见面了又觉得他烦人。 楚子航懒得理他,等他一个人瞎嚷嚷,就当是一群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 不过...喜欢的女孩么... 楚子航悄悄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了两秒,真的有一个女孩的脸浮现出来。 他睁开眼,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默默把轮椅推到长廊下,往屋内走。 喜欢...他会喜欢上另一个女孩么? 找到父亲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原本就做好了把自己的命搭在奥丁身上的觉悟,这样的他,是没资格喜欢别的女孩的。 找回父亲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这近乎于零的概率,却发生了。 忽然有些害怕,害怕和某个女孩相爱。 不...说害怕有些过了... 应该说是胆怯或者警觉吧。 他一直是一个人,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将来会有另一个人闯入你的世界。 你的时间会她被分走一半,拥有的一切都要和她共享,你们甚至还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几乎对彼此没有秘密。 这是无法预料的情况,想着这些让他有些出神,又或许是被那张浮现在脑海里的脸拨动了心弦,神然不觉有个身影偷偷摸摸来到他的身后,眼睛忽然被一双冰凉的小手蒙住了。 “师兄,猜猜我是谁?” 黑暗里,这声音和那张浮现出来的脸对应上了。 他更害怕了,因为他的心中,竟然跳动着微弱的欣喜。 /62/62643/19328700.html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战前 “猜不出来,我可要生气了!” “夏弥?”楚子航试探性地问。 “幼西,本美少女很满意,看来你这根木头还是有反省的。” 夏弥松开了手,蹦蹦跳跳来到了楚子航的身前。 她穿着冬装,戴着一顶可爱的小兔子冬帽,耳边垂下球形的毛绒装饰物。 婴儿肥的脸蛋上,挂着亲切的笑容,额前的那一缕垂发明晃晃的,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儿子,这是谁?不给你老爸介绍一下?”楚天骄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神逐渐犀利起来。 “夏弥,我在卡塞尔学院的学妹。”楚子航说。 “师兄,这是你老爸?”夏弥端正了姿态,好奇地瞅着楚天骄绑石膏和绷带的腿。 “我是楚天骄,楚子航的亲生父亲,很高兴认识你,夏弥同学。”楚天骄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叔叔好,叔叔的你的腿怎么了?”夏弥打了个招呼。 “从楼梯摔了下来,没什么大事。”楚天骄大手一挥。 “夏弥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子航插嘴问了一句。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吗?”夏弥叉腰都嘴:“我在这里很奇怪吗?” “就是就是,儿子你对夏同学有什么意见?”楚天骄附和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楚子航不理会拱火的老爹:“你不该在卡塞尔学院么?” “本来是在卡塞尔啦,师兄你忘了吗,今天都放假了啊。”夏弥拍了拍楚子航的头。 “放假你怎么不回国?”楚子航推着轮椅往前走。 “放假是该回去啦。”夏弥背着手,走在楚子航身边:“但是德国这边有先进一些的医疗机器,我的哥哥马上就要转到德国来治疗啦,为了给哥哥探探底,我就先来喽,结果被校长发现了,我听校长说你在这边,我可是为了见你才来的,师兄你不感动吗?” “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楚子航问。 “知道啊。”夏弥抓了一把雪,捏成雪球,扔到远处的墙壁上。 “卡塞尔那边你怎么办?”楚子航问。 “校长说卡塞尔管不到德国来,随便我怎么折腾。”夏弥笑意盈盈。 “这里很危险,没什么好玩的,你应该早点回去陪你的家里人。”楚子航语气严肃。 “呀,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好开心。”夏弥故作惊喜地捂住嘴。 “最近可能会很不太平。”楚子航表情认真:“你应该陪在家人的身边。” “你说的我都知道啦。”夏弥仰头:“毕竟圣诞节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可是我是a级混血种诶,要是万中无一的a级都跑到家里躲着了,谁挡在前面? 龙族入侵过来,我们全家不都没得救了么?我可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过来的,你别打击我,我害怕了可就真的当逃兵了,到时候你们输了,我要愧疚好久的。” “如果你害怕就回去,别到了战场上再后悔。”楚子航接着劝说。 “师兄你不知道鼓励人吗?我可是想到你在这里,才鼓起勇气过来的,你这个时候应该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别怕,夏弥妹妹,我会保护你啊!这不就把我的少女心拿下了吗? 说不定我们今晚还能发生点什么,我还希望在死之前把我的纯洁之身交待出去呢,真是的,以为你这根木头能长进一点,我真是国美那三。”夏弥嘿休地弹了一下楚子航的额头。 楚子航摸了摸被她弹过的位置:“你真的决定留下来?” “蒸的、煮的、熟的,都决定留下来了,我和校长签了卖身契,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夏弥一字一句地说。 “校长劝你来的?”楚子航稍微皱眉,觉得昂热校长不会这么做才对。 “你不信你去问他,你看他怎么说呗,反正你又不信我,哼。”夏弥做了个鬼脸,对着楚子航吐舌头,把头转过去。 “我不是不信你...” “那是什么?”夏弥又转过头来,死死看着他的眼睛,踮起脚尖,脸贴了过来,几乎能感受到少女温热的吐息。 楚子航窘迫地往后退了一步。 “战争是会死人的,你的哥哥和爸妈还在等你。” “儿子,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楚天骄接着楚子航的话说下去:“夏同学是为了保护家人才来到这里的,这更需要勇气。” “就是,还是叔叔懂我。”夏弥从怀里摸出几颗奶糖:“来,叔叔,请你吃糖,不给坏师兄吃。” “谢谢夏同学。”楚天骄剥开奶糖的包装放了一颗到嘴里:“但是你师兄他其实不坏,我是他老爹我懂他,他就是不好意思说他担心你,他害羞的很。” “...”楚子航无语了,干脆闭嘴当哑巴,推着轮椅进了屋。 “嘻嘻。”夏弥站在他身后偷笑。 楚子航把老爹送到了床上,说了一句,“我去做任务了”,逃似的熘了。 楚天骄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有些猥琐。 ... 中国,陈家大院。 陈家的根据地在江南一带,依山傍水。 古色古香的园林中,是传承千年的文化底蕴。 此刻,大院内围坐着很多的“人”,围绕着一颗巨大的、枯死的树桩。 他们的眼睛是金色的竖童,各个都是俊男美女,服装各异,议论纷纷。 “世界树残留下来的部分树根...居然因为大陆的变动移动到这里了么?” “父的遗骨呢?不是说父的遗骨,有一部分残留在这里吗?” “议会真的能重建么?那场战争...长老们还有多少存活着?” “只要父能复苏,我和特利一定能再度翱翔在天空下!” “你们真的觉得人类能信任?别开玩笑了,他们一直在追杀我们!” “别激动,卡恩,我们都是感觉到了至尊苏醒的动静才聚集在这里的,我族的辉煌,一定能再度重现在这片大地之上。” 邵南音知道他们都不是人,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龙。 她也是龙,在神秘的龙族中是个阶级很低的个体,无法和在坐的诸位“龙侍”相提并论,但她又的确是个纯血,虽然不像高阶的龙族那样能用意念烧沸江河或者用地震摧毁城市,但相比人类,已经是极为强大的个体了。 她其实并不想来这里,在黑暗的历史中,人类和龙类通常都斗的你死我活,她知道有一个名叫秘党的组织,这个组织由人类和龙类的混血种组成,能够使用龙血赋予的特殊能力,但立场站在人类这一边。 这么多年,从沉睡中苏醒,她一直在和这个组织做抗争,并不是和他们战斗,是想发设法把自己隐藏起来。 世界的荣耀已经不属于龙族了,这是她在苏醒后的十几年里明白的事情。 那十几年,她走遍了大江南北,沧海变迁,曾经熟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举目望去,只有在这片大地上立足的异族。 高耸入云的高塔和铜柱倒塌,天之下再也不见翱翔的龙族。 或许她是个龙族中的异类,完全没想过和人类为敌,只想好好地活着,哪怕世上再无人能理解她,她也想活着,即使与孤独相伴。 她一直在为了这件事努力。 龙类能够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形态,给南音足够的时间,她可以长成另一个我,也可以长成石原里美。 每隔几十年,她都会找个隐蔽的地方重新孵化,改头换面地出现在人类的面前,从幼年期开始长大。 通常她会找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假装是那个孤儿的双胞胎。 人类寿命很短,她会陪着那个孤儿老去,然后周而复始。 她伪装成一个人类生活,种过田,织过布,也坐拥过豪宅,但是作为一个富人生活实在是太显眼了,她不想被秘党盯上。 所以当过一次富人之后,她抛弃了这个选项,选择中庸之道。 她小心翼翼地在异族的世界生活,尽量不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 这一世,她名为邵南音,是一个人类的妹妹,那个人类叫做邵南琴。 再孵化时,她把2岁的邵南琴当做模板,变成了邵南琴的双胞胎妹妹。 她把邵南琴当做自己的宠物,喂她吃,给她提供住所,邵南琴是个爱哭的人类女人,虽然是姐姐,但经常会扑到她怀里,抱着她哭诉。 她并不讨厌,安抚宠物让她觉得很有趣。 几天前她还和邵南琴生活在一起,她们俩从孤儿院走出来,邵南琴高中毕业考上了211,但学费和生活费不够。 南音不想看自己的宠物丧着脸的样子,于是撕掉了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去了夜场,靠着自己能催眠人类的能力,一晚上搜刮了3万,三叠厚厚的钱,扔到了邵南琴的书包里。 邵南琴哭哭啼啼地说怕她被夜场的油腻男人揩油,可邵南琴不知道自己是一头变成人类的龙,油腻男人根本不可能揩到她的油。 几年之后,邵南琴从211毕业,去了一所银行当柜员,中间交过一个男朋友,可惜是个渣男,分手的那天晚上,她又来找自己哭诉了。 南音问她,想不想杀了那个男人,如果想,我就替你把那个噼腿男杀掉。 她只是抱着自己哭,说她是个笨蛋,老了一定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南音摸摸她的头,说早知道你这么喜欢男人,就当你弟弟了。 那一晚她趁着邵南琴睡着,找到她的前男友,催眠让他自己跳进了茅坑。 原本想在和邵南琴当几年姐妹,等她结了婚,生了小孩再离开,可谁知道今年的圣诞节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人类世界漂泊了太久,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头龙,忘了再过两年,就是黑王尼格霍格的苏醒日。 血统对龙类来说至关重要,多数后裔都会毫不犹豫地把生命奉献给自己的宗主,至尊的召唤,让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本性。 南音再也逃不了命运,被一位阶级远比她高的龙侍,带到了此处。 这是她苏醒以来,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同族,其中绝大部分都比她强大,光是坐在这里,她的血脉就止不住地发抖。 战争要开始了吧... 她忽然有些担心,那只傻傻的宠物会不会在她的房间里嚎啕大哭,说南音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天阿降临》 战争会波及到她么?还能和她再见吗? 不安的情绪在心中涌动,龙族的血本该是渴望战争和暴虐的血,可她却只想离开。 她早就不渴望龙族的复兴了,龙族早已经是个弃族了,被命运抛弃的族群。 时至今日人类的科学仍旧逊色于龙族的炼金术,论单体生存能力和战斗力更是没法比,但人类有着强大的繁衍能力和学习能力,这两个因素对于文明发展来说至关重要,却偏偏是龙族的短板。 若不是渴望着“父”的苏醒,她相信绝大多数龙族,都会继续蛰伏在人类的世界里,隐藏着身份。 因为他们知道,光凭他们现在的力量,是无法和人类抗衡的。 如果“父”就那样永远沉睡下去就好了...南音的心中竟然出现了如此冒犯的想法... 她忽然很想念她的宗主,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王。 那时候一身雪白鳞片的她,总是静静地匍匐在那个精灵般的少女身旁,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远去,细碎的金发在风中荡漾,风中满是醉人的花香。 就在这时,院内骤然安静下来了。 王踏进了院内,身后跟着一个金发男人和一个红发女人。 初代种,“父”之下,站在所有龙类顶端之一的龙王,天空与风之王。 血脉提醒着他们来人的身份,聚在此处的龙类,一瞬间噤声。 邵南音愣住了,那位尊贵的龙王竟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邵南音。” 低阶的龙族,几乎无法违抗高血统龙族的召唤,更何况这一位与她血脉相连。 “西芙的氏族,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的身边。” “是。”邵南音低头。 西芙,多少年没听过主人的名字了... 西芙大人,纵使岁月变迁,您的哥哥还记得您啊..。 /62/62643/19328701.html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迎接芬里尔 天空与风之王露个面,就离开了。 但也足够,毕竟是龙王,初代种的存在,让躁动的龙类们,平稳了心情,得以在这个人类建筑起来的园林内居住下去。 邵南音跟随在风王的身后,离开了园林,远离群龙的聚会。 后面的安排已经和她无关了,她被风王点名带走,从今天起,她就是风王的仆人,风王是她的主人,服侍主人是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她注视着与龙王争吵的两个人类,不明白为什么王会纵容他们。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恺撒用审视的目光死死盯着李雾月,“我可没听说陈家是个龙窝。” “以前这个地方确实是人类要多一点。”李雾月随性地说道:“嘛,你可以认为不久后会有大事情发生,不过和你们无关,你们不会参与进去。” “你在这里住了很久?” 诺诺觉得李雾月比她还要熟悉陈家,都不需要仆人带路,就能在错综复杂的园林里走的随心所欲,似乎走过千次万次了。 “也不算很久,一百年左右吧。” 落着雪的树梢上站着一只颜色鲜艳的鹦鹉,李雾月伸出手,鹦鹉飞到他的手腕上站住,他像是老大爷一样逗弄着这只鸟。 “八嘎,八嘎。”鹦鹉学人说话。 李雾月轻轻弹了一下鹦鹉的脑袋,鹦鹉挥动着翅膀飞走了。 “100年...你是在19世纪初来的陈家?”诺诺皱眉。 “100年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很久,对于龙类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李雾月背着手走在前面:“况且不是我想来的这里,我想想,那个地方应该是...嗯,你们地图上的德国,我在那里苏醒,才醒来的时候很虚弱,遇到了一个拥有‘来茵’的人类,虽然没死,但‘来茵’的爆炸,让我昏迷过去,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19世纪初...德国...来茵...”恺撒将这些线索串联到一起:“你就是那个杀死了秘党领袖团的龙王?” “又不是我想杀死他们,是他们先对我动手,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李雾月耸耸肩:“不过那一群人类,给我的印象还算深刻,少有意志那么坚定的人类,比起人类,他们更像是龙类,如果是以前,我应该很乐意让他们当我的侍从。” 他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小事。 “我和诺诺,对你们到底有什么价值?”恺撒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洛基会派出亚瑟王刺杀他和诺诺,为什么李雾月又会甘愿来当他们的贴身保镖。 “告诉你们也无妨。”李雾月澹澹道:“你的新娘,她身上流着的一部分血,源自尼格霍格的血肉。” “我?尼格霍格?”诺诺瞪大眼睛指着自己。 “这片土地,曾经是世界树生长的土地。”李雾月摘下一片枯叶:“尼格霍格战死在这里,世界树枯死的树根下掩埋着她的遗骨,遗骨有一部分留下,有一部分被洛基盗走,你的家族将这里封闭起来,世世代代,都在研究树下尼格霍格的遗骨。” “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诺诺看着他。 “你可以觉得我在湖弄人,爱信不信。”李雾月语气平澹。 “所以我和诺诺是祭品?”恺撒紧紧握住了诺诺的手。 “是祭品我就没必要和你们说这么多了,龙族对待祭品的方式都很残忍,关在铁笼子里,又或者是钉死在十字架上。”李雾月的手掌翻转,手心的那一片枯叶飞转,飘落到雪地上:“你们四肢完整,脚和手连镣铐都没束上,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祭品?” “不是重要的祭品,你怎么会保护我们?”恺撒追问 “这个问题的答桉你们自己去找吧,问什么我说什么,岂不是很没有意思。”李雾月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要去睡觉。” “如果不想死,就别跑太远,死了就什么也做不到了,活着,至少你们还可以想办法反抗一下命运,不是么?” 恺撒和诺诺注视着李雾月和邵南音的背影远去,知道他说的没错。 亚瑟王那种等级的敌人,仅凭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是对抗不了了。 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经历了那一晚,两人明白了一件事,他们已经和李雾月捆死在一起,再悄悄熘走,真的会死。 “卡塞尔被他们掌控,又住进了龙窝,他们既然要让我们活着,那说明我们活着对他们有利,要不然我们自杀算了,一起投河自尽,还能当一对苦命鸳鸯。”诺诺走进木亭内坐下。 “我可不想冻死在冰湖里。”恺撒坐在她的身边:“如果我们能找到路明非,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上哪去找他?我看那些龙类的仗势,好像明天就要组织军队发起进攻,那么多次代种三代种,真得派坦克连和战斗机上场了。” “战斗机和坦克面对他们没什么优势,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投放大范围爆炸的核武器,让他们来不及飞走,到了那种时候,世界末日恐怕就真的来了。”恺撒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这场战争谁能胜利?” “不知道,战争的结果只有战后才能知道。” “你想怎么做?” “他们不会对我们动手,这是我们的优势。”恺撒说:“李雾月说你身体里流着黑王的血,不像是假话,我们至少要弄明白他们想干什么,最好能做点什么阻止他们,我总觉得他们的目的不是统治世界那么简单。” “我总觉得我们会死,死的很惨,或许现在死了会更轻松。”诺诺缩到了恺撒的怀里。 “你不会死的。”恺撒搂着她:“我不会再让我爱的女人死在我的面前。” ... 德国,昂热的办公室。 “很多人不得不戴着面具生活,你似乎把这种表演当做一种乐趣。”昂热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夏弥。 “校长,我又不是演员培训班毕业的,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很擅长表演呢?”夏弥拉开一罐可乐,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有的人天生就擅长表演,不需要培训。”昂热低声道:“你要知道,很多人喜欢的都只是台本里的那个人物,演员走下舞台,失去了那个人物的光环,其实并不那么讨人喜欢。” “校长你担心我和你的学生走的太近?” “夏弥是人类,但你不是,你应该分得清这点。” “所以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 “只是顺便提醒一下你,我们将会在1月15号对陈家动手,希望你们也能出一份力。” “校长你是懂的,这么快就开始压榨劳动力了。” “这是盟约的条款。” “我知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去把我的哥哥接出来,需要你们帮忙打掩护。” “可以,明天之前我会做好沟通,然后派出一队人协助你。” “还有事情么?” “没有了。” “那明天见,校长。” 夏弥离开了办公室,走之前带上了门。 昂热的手指一张张摸过专员的名单,摸出了楚子航那张,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 1月3日,首都,地铁站,尼伯龙根。 路明非、夏弥和绘梨衣乘坐在幽灵般的地铁车厢里,在黑暗的轨道中前进。 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01:21分,已经是深夜了。 他们来这里接芬里尔离开。 不知道那头肥宅龙在干嘛,睡觉还是看电视。 可乐厂和薯片厂都停止运转了,过惯那种饭来张口的日子,还能习惯紧巴巴,靠袋装薯片过日子的生活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路明非一直觉得芬里尔唯一可能有害的地方,就是它的食欲。 这就是一个没啥坏心思的,孩子一样的,喜欢玩,喜欢吃的蠢萌肥宅龙。 就是外表看上去唬人而已,了解它的实质,就会明白,它比好多小孩还要单纯。 但危害性也来自于这份单纯。 如果夏弥不管着它,它几乎只靠着本能行动。 饿了就要吃东西,无聊了就要找玩具玩,这就是本能,遵循本能就不会去忍耐。 倘若它身边没有夏弥,一定不会把自己关在尼伯龙根里,苏醒没多久,就会从黑暗封闭的岩石洞里钻出去吧。 到时候就是《哥斯拉》大地与山之王版本,山岳般的身躯出现在城市中心,到处搜刮薯片和可乐,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弄塌了大楼,踩死了很多小虫子一样的人类,因为它根本没注意到。 不过反过来说,要驯服它也很简单,只要给它好吃的,陪它玩,它就会把你当朋友,很容易就能让它变得无害。 但前提是你要相信那座山岳般庞大的威武龙躯下,是一颗孩子般稚嫩的心。 这对秘党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见到芬里尔的一刻,就会把这头巨龙当做敌人,伺候它的只有武器。 任何动物遭受到攻击都会反抗,这也是本能。 历史上,似乎秘党也与大地与山之王有过战斗史,记载中,那是一个极为残暴的龙王,但他们并不知道,芬里尔只是想保护自己罢了,它觉得害怕,所以就会大喊大叫,就会使劲挥舞爪子,挥动翅膀,疯了一样的释放言灵,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谁会相信仿佛神话中飞出来的巨龙,只需要用薯片和可乐就能对付呢? 路明非第一次和芬里尔见面的时候,不也吃了一惊么? 他心想带芬里尔离开后,一定要让校长他们明白芬里尔的本性,让他们知道,龙王其实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就是个稍微大号的孩子罢了。 人和龙,其实没必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地铁哐当哐当地响着,驶入寂静的月台。 三人从打开的门走下去,手里提着慰问品。 “芬里尔能感觉到我们回来了吗?”路明非问。 “如果它睡着了就不知道。”夏弥走在前面,从刷卡机跨了过去。 “大龙龙在睡觉吗?”绘梨衣问了一句。 “在睡觉也没事,你把你手上提着的薯片拆开,我保证它立马就起床。”夏弥懒洋洋地说。 “你说它会不会舍不得走。”路明非问。 “它敢吗?”夏弥冷哼一声,有种家长的威严。 三人穿梭入隧道,进入了那个大肆装修的山洞。 夏弥有三个月没来过了,去年九月初她离开这里去了卡塞尔,到今天才有机会回来见芬里尔。 山洞顶的灯还亮着,这里的电力遵循尼伯龙根的法则,永不衰竭。 大电视被蒙上了一层遮灰的布,地上散乱地摆着一些零食袋,夏弥看着这些皱起眉毛,走到岩壁边,用手指敲了敲。 岩石脱落了,伴随着震动声,芬里尔从岩壁中剥落,一半灰,一半白。 “姐姐,你回来啦!我好想你!”芬里尔摇着尾巴,趴在了地上。 夏弥摸摸它脸上的鳞片,轻声叹了一口气。 “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走了。” “走,去哪里?”芬里尔迷惑地问。 “去外面,我带你去外面玩。”夏弥说。 “可以吗?” “可以,带上你想带的东西,我们就走。” “欧耶!”芬里尔欢呼。 路明非和绘梨衣笑笑,陪着它一齐收拾东西。 瓶盖,易拉罐拉环,盗版光碟,小霸王游戏机,没吃完的薯片...这就是芬里尔的收藏品。 屠龙勇者要是打倒它,发现它守卫的财宝就这些,一定会骂这头龙简直是个神经病。 知道那个电视不能带走的时候,它难过极了,路明非说搬家了可以在那边再造一个,可它发了小孩子脾气,说就要这个,还是夏弥出场才把它镇住。 夏弥说以后又不是不能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它的收藏品其实没有多少,几个口袋和纸箱子就装完了。 它很宝贵地把这些口袋和纸箱放在了背上,说哥哥姐姐,你们一定要帮我抓好了。 三人答应着,爬上了它的背。 尼伯龙根的边界打开,差不多是时候了,路明非对外面的专员发出了信号。 烟花炸响,在和这里相隔的夜空被焰火点亮。 进化过的大地与山之王,有着对尼伯龙根的绝对操纵权。 山洞顶出现了波纹状的律动,岩石变成了水面一样的边界。 芬里尔伸展十几米长的膜翼,腾空而起,从边界穿梭过去,飞跃到了首都的边界,龙躯直冲云霄。 它似乎很高兴,飞到了高空。 “哥哥姐姐你们看!”它对着远处的烟花秀欢呼。 它像是一只从金丝笼中释放的鸟儿,在如此广阔的天空尽情翱翔。 “别飞过去啊!笨蛋!”夏弥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大声喊着,风凌乱了她的头发,又被烟火染成五颜六色。 /62/62643/19328702.html 第四百二十九章 迎接芬里尔(续) 芬里尔本来对烟花非常好奇,想飞过去看看,但被夏弥这么一喝,不得不收回玩乐的心思,在夏弥的指挥下,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它不断攀升。 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四千米...六千米... 龙躯扶摇直上,宛若鲲鹏出水,神龙破云。 夏弥释放言灵,隐藏这庞大的身姿。 言灵·冥界。 冥照的升级版本,能将领域内的笼罩物包裹起来,几乎做到绝对隐形。 无声无息,无光无色,连电磁波都能吞噬,像是一个黑洞,是最高阶的隐匿性言灵。 随着高度攀升,芬里厄逐渐放开了自我,它太多年没有挥动双翼进行飞翔,生涩感退去后,感觉到了无比的自由和无拘无束。 巨大的龙首自云面浮出,在寂静的夜,它翱翔于云海之上。 天空澄澈如镜,明月洒着柔和的光,点缀着灯光的城市飘着雪花,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城市如同水晶球里的盆景一般小巧。 这和坐飞机完全是不同的体验。 芬里尔的背上没有安全带,没有挡风玻璃,有恐高症的人坐上来,绝对会当场晕过去。 但三人都不是普通人,能很好地保持住平衡。 他们站在上面,张开双臂,感受拂面而过的清风,感受真正的飞翔。 “哥哥姐姐,你们可要帮我把宝贝抓好了。”芬里尔回头看了一眼。 “怕什么,落下去,再捡回来不就行了。”夏弥走到龙颈边,骑在它的脖子上。 路明非和绘梨衣把芬里尔的宝贝挂住,它的背上有突出的骨刺,可以当做挂钩。 “sakura,快看!”绘梨衣远远地指着一栋微小的建筑。 路明非当然不会忘了那栋楼是哪里,那是宝格丽酒店,他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在宝格丽酒店第七层的701号套房,他对绘梨衣求了婚,两人的第一次,也在那间套房。 对于他们来说,那栋大楼充满了美好的回忆。 绘梨衣牵着路明非的手,面对着帝都坐下,互相依偎着,指着附近的公园、水族馆、剧院,还有鸟巢和水立方,如数家珍般,一个个地回忆。 绘梨衣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整理好的相册,说多少号多少点,他们在某个地方干了什么事情,细节毫无遗漏。 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她在每一张照片下面都加上了备注。 在腊月的寒风中,两人的温暖互相传递,十指相扣,笑着说那些往事,结婚戒指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骑在芬里尔脖子上的夏弥捂住耳朵,趴在了那条长长的龙颈上,脸蛋贴着芬里尔冰冷的鳞片。 “姐姐,我们去哪里玩?”芬里尔欢快地问,充满了活力。 它高兴地吼了一声,这声音穿透不了冥界的领域,夏弥也就懒得管它。 “朝我指的方向飞,那里有一个接应你的岛屿。”夏弥指向了太平洋的方向。 以芬里尔的速度,几个小时就能抵达那座岛了,在那里修整一下,再去德国那边。 ………… 德国,汉堡港,卡塞尔庄园 1月7日,少见的天空晴朗。 昂热和来昂纳多在这里等候。 卡塞尔庄园在1900年的“夏之哀悼”事件中毁灭,一直被封存着,不对外公开。 昂热从病床上醒来的第十年,已经在秘党闯荡出极高的声望,他在那一年买下了卡塞尔庄园的所有权。 这里一直是一片废墟,十年过去,该调查的细节和线索早就清查完毕,但昂热没有对卡塞尔庄园进行重建。 他在这里为他的旧友们立下墓碑,每年都会独自前来哀悼。 这是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周围数十公里都是荒芜。 “你真的决定把这里作为另一位大地与山之王的容身所?”来昂纳多问。 “卡塞尔庄园很隐蔽,又处于我们的管辖范围内,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昂热澹澹道。 工程队早已将周围的废墟清理掉,在路明非的提议下,他们建造了一座...嗯...可乐工厂和薯片工厂,因为路明非说可乐和薯片就是芬里尔的生命。 这件事交由路明非手下那个叫苏恩曦的女人负责,她正在组织工程队的人员,连接一根巨大的水管,那根水管直连可乐塔。 “靠薯片和可乐就能对付一位龙王,我真不知道秘党过去牺牲那么多的战士,是为了什么。”来昂纳多觉得这一幕可笑极了。 “那个时代可没有糖分超标的气泡水和膨胀零食,不过,来昂纳多,你觉得龙王...会是那么温和的生物?”昂热眯着眼抬头看天。 “你不是正面和龙王对峙过么,就在这里,你当时的感受是什么?”来昂纳多问。 “我一击就被他击碎了肋骨,坠入地窖。”昂热摸了摸胸口的骨头:“他给我的印象很差,傲慢,蔑视生命,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憎恨,我实在无法想象路明非所说的‘蠢萌’是什么意思,这个词汇只该用来形容那些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女孩,而不是一位龙王。” “还是要亲眼见到才知道啊。”来昂纳多拍了拍昂热的肩膀:“耶梦加得表露身份之前,我们不也没猜到那个活泼的女孩会是龙王么?其实我有想过收她当弟子,现在再看,这个想法简直蠢爆了。” “不一样,耶梦加得本质还是龙,夏弥只是她的一个人格罢了...”昂热摇摇头。 就在两人感慨连连的同时,忽然起风了。 流风自高空而起,横扫过境,阴影遮蔽大地。 昂热和来昂纳多感受到狂潮般的威压。 威严铺天盖地,如同至尊驾临。 那是自地面掠过的龙影。 他们强顶着威压抬头,顿时愣住了。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们所看到的那具古奥森严的躯体,修长粗壮的龙颈,上半身布满青黑色的鳞片,黑翼遮天蔽日,下半身确是通体白玉般的颜色,颇有些违和。 但雄浑之美与深邃之美仍然结合在一起,凶戾、伟岸、威严至极的气势冲击着两人的感官。 “该死,这就是路明非说的‘蠢萌’?”来昂纳多压低了自己的牛仔帽:“我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估计我们在它眼里倒是挺‘蠢萌’的。”昂热开了个玩笑缓解气氛,但心里并不平静。 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君主,只能期盼路明非能管得住这只大家伙。 君主一怒,伏尸百万,这头古龙只需要去城市里熘达一圈,吐几口龙炎,就能造成难以估计的损害。 若是它使用了灭世言灵,“湿婆业舞”,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这就是龙王啊,完全体的龙王,每一位都堪比移动的核武器,所以这么多年来,哪怕牺牲成千上万的人,秘党也要把苏醒的龙王扼杀在摇篮里,决不能让它们安然成长恢复力量,到了那时就晚了。 已经孕育出巨大龙躯的龙王,想要杀死它,付出的代价将是无法承受的。 昂热深知这一点,再度抬头望去。 “芬里尔,慢一点,就在这下面了,看见可乐塔了吗。”路明非此时正站在巨龙的头顶。 狂风肆虐,夹杂着少年的声音,呼啸过昂热的耳畔。 芬里尔在路明非的指示下平稳降落,直接落了可乐塔前。 路明非派来的秘书苏恩曦对着芬里尔招手,竟然走上去拍了拍巨龙的龙爪,像是在和它玩握手游戏。 工程队的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漂亮女人,哪能想到她如此深藏不露。 “乖乖,我没看错吧,这位苏小姐都不害怕那龙爪子一翻把她拍成肉饼吗。”来昂纳多揉了揉眼睛。 “总之先过去看看吧。”昂热平复心情,朝那边走过去。 ... “姐姐,我好想你,还有一个姐姐呢?”芬里尔对着苏恩曦说,顺带着把背上的三人放了下来。 它说的是酒德麻衣,夏弥走了之后,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就搬到了它那个山洞里过休假生活,还带着老唐和康斯坦丁。 那段时间,山洞里热热闹闹的,康斯坦丁总是在灶台上鼓弄,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则是对尼伯龙根的镰鼬格外感兴趣。 她们用零食当做筹码,让芬里尔帮她们指挥镰鼬。 两个女人把镰鼬利用到了极致,培训出了诸多种类的镰鼬,例如:可乐工人镰鼬、薯片工人镰鼬、运输工镰鼬、马戏团镰鼬、魔术师镰鼬等花样繁多的镰鼬。 可怜的镰鼬们成了她们取乐的玩具。 苏恩曦对那段时光印象深刻,真要算起来,她才是这个世界上,和龙王相处最多的人类,康斯坦丁那个时候就是她在照看。 一开始还会对龙王有敬畏之心,如今她已经完全能把龙王当做工具人使唤了。 想想看,其实她才是隐形的赢家,她都想好了,以后要写一本自传,书名就叫做:《我使唤龙王的日子》。 不过估计销量不会太好,毕竟书的内容对没经历过的人来说属实是有些离谱了,但很多时候,现实就是比魔幻。 “长腿在外面出差,等她回来了,肯定会来找你玩的。”苏恩曦笑嘻嘻地说:“可乐塔先给你搭好了,薯片还得花些功夫。” “我...我可以喝吗?” 芬里厄的鼻尖轻嗅,它闻到了,好闻的,熟悉的味道,从那间巨大像水塔一般的建筑外,粗壮的水管中传来。 它有一段时间没喝可乐喝到爽了,那种小瓶子包装早已无法满足它。 “诺,那里有个开关,拧开就可以喝了。”苏恩曦指了指可乐塔的顶端。 话音刚落下,站在地面上的人就感到一阵晃动。 芬里厄迫不及待的迈开步伐,冲到建筑物前,两条后腿撑地,一双前肢抬起,身形完全和那近三十米高的水塔齐平。 抱着水塔,嗅来嗅去,就像抱着稀世珍宝一般。 随后它握住那根粗壮的水管对准大嘴,拧动巨大的水阀,立马就有大量黑红色的液体带着气泡喷出,两米粗的水柱,宛若喷泉。 滋滋滋... 水柱冲刷到它的喉咙里,让它十分舒适。 路明非看着芬里尔想起来小学用针管喝水的时候,他以前也爱这么干,拿洗干净的针管吸可乐,然后对准上颚滋,痒痒的很舒服。 后来不是还出了个什么运动饮料么,专门把瓶子设计成能滋水的样式,销量大增,很多人买那玩意不是因为它味道好,单纯为了玩。 夏弥捂住脸,不敢看这丢龙的一幕。 四大龙王里出了这么一个败类,脸全都给它丢完了。 要是它长成康斯坦丁那样子,做这种事反倒还没那么丢龙,偏偏它长着一副威武霸气的龙躯,越看越觉得丢龙。 芬里厄在水管下半蹲,在那超大口径的出可乐量下,一口气喝了半分钟,最后用爪子小心的把开关关上。 “嗝~” 近半百立方米的可乐入肚,它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顿时感觉龙生一片无悔,简直想直接躺在地上打个滚,再飞起来转一圈。 昂热和来昂纳多都看傻眼了,呆呆地望着,终于理解了路明非口中的“蠢萌”是何意味。 这玩意能是龙王? “校长,过去和它打声招呼吗?”路明非对着两人微笑:“它很有礼貌的。”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了芬里尔的脚下。 即使仰望,也很难看到芬里尔的头部,这是一个庞大的怪兽,体型相差越是巨大,带给人的压迫感就越是巨大。 倘若你此时看向窗外,想象一下,那里有一个占满窗户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你,绝大多数人都会这个画面感觉到害怕。 昂热和来昂纳多自认心理素质过硬,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发憷,毕竟那只龙爪,稍微一抬,再那么一挪,就能把他们踩扁。 《重生之金融巨头》 时间零对于完全体龙王来说是不会起效的,早在1900年昂热就体验过对龙王使用言灵会是什么下场,他在芬里尔面前,和一般的老人并无差别。 路明非看得出来他们心里还有芥蒂,于是替他们引荐。 “芬里尔,看这里!”路明非招手,“这是昂热校长,这是弗拉梅尔导师导师!” 芬里尔看着两人:“老爷爷你们好。” 它真的很有礼貌,捻着爪子打开了自己的收藏品,取了两个瓶盖放到了昂热和来昂纳多手里。 两位老人还以为龙王要给他们的是什么珍贵的物件,望着手里的瓶盖,也不知说是失望还是什么。 这位体格巨大的龙王,似乎真的如路明非所说,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 它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杀意,只有单纯的孩子心思。 “哥哥的力量比我强大的多,它是掌控力的龙王。”夏弥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不过,最好不要期望它参战,它完全不会使用力量,在战场上只会帮倒忙。” “我知道,就让这个大家伙待在这里吧,我们当中的很多人,还无法接受一头古龙作为同伴。”昂热缓缓道:“不过真到了危机时刻,它还是得出场。” 这样的一头古龙作为敌人很糟心,但一想到它现在是自己这方的盟友,昂热居然有些心安。 足足五位龙王,这是何等强大的战力,有野心的人,恐怕都要计划统治世界后,要废除一夫一妻制度,给自己安排三千后宫佳丽了。 和路明非见面之后,似乎势力一下就膨胀起来。 陈家,昂热有种预感,他会在那里找到当年“夏之哀悼”的真相。 /62/62643/19328703.html 第四百三十章 龙侍的遗体 2011年,1月10日,小雪。 南方的冬季,很少有雪,像这个冬天一样飘雪的日子是很少见的。 叶胜从小在奉节长大,头一回在老家见到这么冷的天。 江面又吹来冰冷的风,站在巡逻船上的叶胜,拉起风衣的高衣领,身子往里缩了缩。 “喝杯热咖啡吧,叶胜先生。”裹着黑色风衣的乌鸦从船舱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提神醒脑的黑咖啡。 “谢谢。”叶胜接过咖啡杯,喝了一口。 热乎的咖啡从口腔滑过,落进肚子里,带来了一丝暖意。 “明明说过要来参加孩子的满月酒,看样子是没机会举办了。”乌鸦倚在栏杆边,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真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也能像今天一样平安无事。” “唉...”叶胜轻轻叹一口气。 他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为了安全起见,他把亚纪和才出生的女儿带回老家。 他作为执行部分部的部长,要求分部的所有专员,对自己所在的地区进行防卫性的巡逻,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这几日,街上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警车,其实那就是巡逻队。 叶胜负责的是江面上的巡逻,每隔两个小时,就会释放出“蛇”,对水底进行侦查,以防龙类入侵。 乌鸦是上个月来的,白王血裔在并入卡塞尔执行部之后,被派遣到世界各地,进行支援性的协助,乌鸦来之前给叶胜打了个电话,问叶胜这边缺不缺人手,他最近很闲。 那个月是亚纪的预产期,圣诞节之前,一切都还风平浪静,虽然听说卡塞尔那边在高层的职位上出了一些变动,但变革的风没吹到奉节。 叶胜心想乌鸦来了正好可以帮他顶工,他能抽空多去陪陪亚纪,于是答应了下来。 距离那天过去二十多天了,关于龙类的网站已经在全球范围内上线,龙类出现在大众面前,不再是秘密。 联合国和卡塞尔正在筹办公开的新闻会,预备公开更多的关于混血种和言灵的资料。 避难所的修建也在不断推进中,那些未完工的商业住宅工厂都停工,所有的开发商都在大力建造地下避难所,战时的防空洞重启,处于热火朝天地改造之中。 网上颇有末日的论调,戏称去年的圣诞为“死亡圣诞节”,那一天开始,死亡使者就敲响了末日的丧钟,钟声结束时,就是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 那个出现在西伯利亚的骑龙少年的真实身份也被人扒了出来。 ——路明非,出生于沿海城市,曾在仕兰中学读过初中和高中,毕业之后去了美国留学。 新闻上有很多关于路明非的播报,采访到了他的同学、老师和亲戚。 叶胜昨晚看了新闻联播,昨天采访的似乎是路明非的几个高中同学,都表示非常惊讶,一开始完全想不到那会是路明非。 有人认为路明非是耶稣的转世,因为他在圣诞节这一天,由圣光的十字架中重生。 很多人都在寻找路明非的消息,但至今他仍然下落不明。 叶胜望着江面,又想起了在三峡那个九死一生的夜晚,他和亚纪被困在诺顿的青铜宫殿,取走卵的时候触动了龙侍,差一点死于非命。 他和亚纪的这条命是路明非救回来的,这份恩情一直没来得及还,不管怎么样,他都相信路明非是他的好兄弟。 说起来,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宫殿离他们的位置很近了。 诺顿龙侍的尸体还被封存在叶家的地下仓库,泡进了水银池,一点没有腐烂的迹象,仿佛随时都会苏醒。 真是不安啊...未来的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叶胜已经不是读大学的那个热血青年了,他一点都不渴望多姿多彩的大冒险,只想和自己的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想看着女儿长大,看着她穿着校服去学校读书。 这样的愿望,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 根据eva统计出来的数据,全世界至少有200余头纯血龙的目击报告,都出现在上个圣诞节,这些龙类不知道消失到了什么地方。 要知道,这只是被人看到的数据,实际上隐藏在人类世界的龙类更多。 血脉的召唤让岁月中沉寂的龙族躁动了起来,黑王的复苏...和龙族的战争...似乎都迫在眉睫了。 他们的政府已经开始向人们告知防空洞、避难所的地点。 像是最先修建避难所的日本,年底就进行过分城市,分批次的大规模避难演习。 这并不是秘密,上网就能看得到。 圣诞节,异像丛生的那天,很多日本人民都被疏散到避难所和附近的防空洞。 起初还有人觉得是快要打仗了,生怕敌国朝他们射导弹,进行轰炸。 可也有人觉得不对,避难所里的各种设施齐全,甚至有着核反应堆作为能源供应,简直就像是电影生化危机的地下防护措施,供人类在其中生存上百年。 “日本的避难工作还顺利么?”叶胜捧着热乎的咖啡杯,问了一句。 “供避难的地下空间都开辟完毕了。”乌鸦的手指夹着烟嘴:“可供百分之八十的国民临时躲避,但设施还不完善,水和食物,这些还是大问题,一旦离开了工厂和港口,生活资源就会面临缺乏的情况。” “人类果然还是要在地面上生活啊。”叶胜感慨道。 “我听说三峡的水域里藏着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宫殿,那宫殿是什么样子?”乌鸦问。 “那地方其实并不像一个宫殿。”叶胜摇摇头:“我进去过,到处都是齿轮和机关,比起宫殿,它更像是一个用途不明的机器。” “事到如今,只有诺顿自己才知道它的用处了吧。”乌鸦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圈。 “那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因为诺顿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叶胜轻声道。 畅想中文网 杯中的咖啡喝完了,他看了一眼腕表,差不多到了该再用一次蛇的时间。 他转过身,想要进船长室,吹吹暖气,可忽然愣住了。 河岸的对面有人和他招手,微笑着,似乎等候多时了。 正是消失已久的路明非,穿着一身便服,静静地站在岸边。 ... “叶秋谊,是个女孩啊,很棒的名字,谁取的?”路明非微笑。 “亚纪取的。”叶胜笑笑。 “那我现在算不算秋谊的干爹?”路明非问。 “秋谊出生之前,不就说好让她认你当干爹吗?”叶胜给路明非倒了一杯热水:“你找我应该有什么事情吧?你现在可成了大名人了,难不成没地方躲了到我这逃难?” 船长室内很暖和,叶胜的视线撇向路明非身旁的那个女人。 路明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跟班。 女人身材火辣,即使披着宽大的长风衣,也无法遮掩她完美的曲线,脸蛋更是风情万种,红颜祸水。 这样的女人,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总归是有的。 就是眼神透着一股冷意,有种危险的诱惑感。 叶胜打量着女人,当然,并不是对女人有什么兴趣,他对亚纪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他对女人感兴趣,是因为路明非说,她叫酒德麻衣,是亚纪的姐姐。 “我和她不是同卵双胞胎,是异卵,所以我们的差别才会这么大。”酒德麻衣说:“不过她应该不记得我这个姐姐,我倒是还记得她。” “是她忘了么?”叶胜问。 “你应该知道亚纪是哪里出身的吧?”麻衣的长腿重叠在一起。 “记得,是日本的一所福利院,不过说是福利院,实际上是赫尔左格研究死侍的实验所。”叶胜回答。 “她在被送往福利院之前,曾经有一段时间和我生活在一起。”麻衣说:“那个时候她只有三四岁,很少说话,我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某一天她忽然被蛇岐八家的执法人检测出危险血统带走了,之后我又被风魔家的一位老忍者看中,成了他的关门弟子,我们就这么分开了。” “这样么...可你们是姐妹,长大了难道没有见面的想法?” “其实我有偷偷看过她,那时候福利院还没被赫尔左格染指,她通过了危险性检测,很简单就离开了。”麻衣澹澹道:“她在蛇岐八家的学校里当预科班的学生,我是刀尖舔血的忍者,我们不一样,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况且后来我成了逃忍,更不可能和她见面了。” “是么...那现在要和她见一面么?她知道她还有个姐姐,肯定很高兴。”叶胜笑道。 “还是算了吧,还不是时候。”麻衣摇摇头。 “事实上,叶胜,我们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一个忙。”路明非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什么?你直说吧,我肯定全力以赴。”叶胜拍拍胸口。 “诺顿龙侍的遗体,还保留在叶家吧,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把那具遗体运到青铜宫殿这边来。”路明非说。 “你要...次代种的遗体?”叶胜愣了愣。 “它的名字叫参孙。”路明非解释道:“我们想要让它复活。” “...可那只是具尸体而已...而且让次代种复活...你难道打算再杀它一次吗?”叶胜皱眉。 “不,这次不杀它。”路明非放下了水杯:“这事情的缘由说起来有点长,你知道陈家吗?” “陈家...陈墨童的家族?”叶胜迟疑一下问。 “对。”路明非开始讲他和校长汇合的事情。 卡塞尔的高层几乎被加图索家掌控,陈家的异常,以及14号动手的计划,全部说给了叶胜听。 包括龙王的存在,校长派和龙王达成协议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青铜与火之王还活着?你来找我是希望能复活参孙,让这头次代种帮你们攻打陈家?”叶胜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相信,所以我只找到了你,你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了。”路明非说。 “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你想要我什么时候把遗体运来?”叶胜呼出一口气。 “今晚行么?” “我试试吧,如果能行我就通知你。”叶胜说:“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和校长通个电话。” 路明非摸出手机,拨通了昂热的电话,递过去:“校长也和我们一起去,不过他要晚上才到,今晚你如果能把参孙的遗体带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去青铜宫殿参观。” “说的我竟然有些期待了。”叶胜把手机放到耳边。 铃声响动一阵,伴随着滴的一声响,终于接通了。 “校长,我是叶胜,事情我都听路明非说了。”叶胜说。 “想找我确认一下真伪么?我们帆船队的王牌。”昂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 “我想问,校长你为什么离开卡塞尔,就算校董会下了决定,卡塞尔应该也有很多人支持你才对。”叶胜问。 “是这样没错,毕竟卡塞尔是我创办的学校。”昂热低声道。 “那为什么...” “前年的校董会,也就是上上次,我的支持数是五,七位校董中,有四位支持我,对我持反对意见的只有弗朗西斯·加图索,还有一位是长期不露面的神秘校董... 但是自从庞贝结过校董的位子,支持我的四位校董在两个月内全部倒戈,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么?” “什么?” “加图索家,或者说他们背后的那个组织,开出了校董们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我曾经以为至少洛朗会站在我这边,但是我错了,失去了校董的支持,即使我继续待在卡塞尔,也只会失败。” “...”叶胜沉默了。 “校董这个位子,代表的是世界上最有实力的一批混血种势力,包括经济实力和武装实力,校董和校董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如果同时和五位校董为敌,我是不可能取胜的。” 良久,叶胜回复道:“我知道了。” “所以你愿意协助我们吗,叶胜专员?” “为您效劳。”叶胜说:“不管别的校董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相信校长您站在人类这边。” “人类么...不过,我们可是在与龙齐舞啊,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昂热的大笑声。 /62/62643/19331967.html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再入青铜城 路明非没着急下船,在船上多留了一会儿。 路明非从叶胜手机上看干女儿的照片。 秋谊是圣诞节出生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十几天。 通常来说,才出生的婴儿和可爱两个字沾不上边。 新生儿的皮肤非常薄,皮肤底下藏着的血管使皮肤泛着一种粉红色,就像是才出生的雏鸟,胎毛稀疏,两腿细如麻杆。 但似乎是血统的缘故,秋谊在十五天时,已经大变了个样子,成长比一般的婴儿稍快,已经长成了非常可爱的小宝宝,脸蛋圆滚滚的,表情丰富,让人特别想捏上一把,手感一定很好。 “我觉得她像孩子妈比像我多一点。”叶胜说。 他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其实对未来很担忧。 距离摩尼亚赫号失踪已经过去了半年,他和亚纪曾经是那艘船上的船员,而如今和他们并肩作战过的船员,还有他们在卡塞尔的指导教授曼斯,全部都生死不明了。 屠龙这一行一直是个高危行业,他们也差点死掉。 叶胜在和路明非叙旧的时候,有想过去参与到他们的行动之中去,但他不敢想他要是走了,在家里坐月子的的亚纪和才出生的女儿该怎么办。 fo 他说晚上12点,深夜无人的时候,会把参孙的遗体运到这边来,就用这艘船。 那头龙侍的遗体几乎快被人遗忘了,沉寂在地下储存室中一年多,叶胜如今是分部的部长,叶家宗家的继承人,凭他今天的地位和话语权,找个借口把那具龙尸移出来并不难,就说是卡塞尔决定把它运到本部去就行了,没有人会过问他。 “谢谢。”路明非说。 “我去不了前线,能做的就这些了。”叶胜说。 说罢,叶胜就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也离开。 时间流逝,白昼与黑夜交替,叶胜忙活了一天,用起重机把那具巨大的龙尸从深井中吊起。 尸体被水银浸泡过,鳞片上占满了银白色的斑渍,它干枯了下去,体型不复最初的凶勐威武,虽然没有腐烂的迹象,但也失去了水分变成干尸。 即便如此,它的大小依然惊人,花了好大一番功夫,用上直升飞机,才把它吊到甲板上,用遮雨布盖的严严实实。 冬日的寒夜,冷的像是要把人刺穿。 江面上结起一层层的薄冰,雨夹着雪落下。 巡逻船上的探照灯射出去,明亮的光束穿破了黑夜。 光束中雨雪纷飞,叶胜抵达了约定的水域。 江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有种朦胧的梦幻感。 叶胜看了一眼腕表:23:47。 他按照约定把龙尸运了过来,却不知道路明非他们打算如何接收。 不过既然是青铜与火之王,自然会有办法的吧。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快艇的引擎声从雾中传来。 一艘小快艇冲破了薄雾,远远的叶胜就认出了快艇驾驶员是谁。 昂热校长,这么冷的天只穿着一件沙滩裤和短衬衫,他精神抖擞,还有闲心在江面上玩漂移,溅起一片水花。 叶胜心想无论过去多久,校长都一样的潇洒,身体虽然衰老了,但心永远年轻。 记得他在卡塞尔有一年的冬天,校长举办了冬泳比赛,游泳馆的水,只经过消毒处理不经过加温,落地窗和天窗全部打开,在大雪纷飞的天气举办的比赛。 叶胜是参加者中的一员,至今仍然无法忘怀第一次冬泳的感觉,用一句话来形容,下水的一瞬间就像是灵魂出鞘了。 校长是举办方也是参赛游泳员,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一名。 “看来我还没有老的掉牙。”这是校长在比赛结束后说的话。 无论过去多少年,叶胜对句话都印象深刻,昂热是活着的传奇,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创立卡塞尔100年,教出的学生都不知道由多少比他先死了,叶胜的父亲也是昂热的学生,叔叔也是昂热的学生,一代又一代,都是昂热的学生。 全世界的混血种都知道他的名字,他就像是卡塞尔的旗帜,只要一句话,很多人都会愿意和他并肩作战,这种影响力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匹及的。 那是他花了一百年的时间,用真心的教导,换出来的影响力,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达到他的高度。 当昂热出现在船员视角里时,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 在这个冰冷的冬季,像是给每个人打了一剂鸡血。 昂热开着游艇,停在了巡逻船的边上,游艇上还载着别人。 酒德麻衣还有一个少年,酒德麻衣的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婴儿,据叶胜所知,亚纪作为妹妹虽然生了孩子,但作为姐姐的酒德麻衣还是单身。 是像“钥匙”一样的特殊存在么? 叶胜想到了那个来自陈家的婴儿。 全世界内唯一一个拥有“言灵·钥匙”的混血种,能不讲道理地打开各种封闭的空间。 他听曼斯教授讲过,“钥匙”,是陈墨童的弟弟,“夔门计划”的那晚,陈家的一位贵妇带来了钥匙,曼斯教授似乎和那位贵妇很熟,而且他似乎认识陈墨童的母亲。 陈家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叶胜在心里揣测起来。 其实他和陈墨童还蛮熟悉的,因为他们两个的指导教授都是曼斯教授。 当年去面试路明非,他们两个之所以带着陈墨童,也是因为曼斯教授托他和亚纪两个人照顾一下。 直到“夔门计划”前夕,作为装备部一员的曼斯教授才把陈墨童过渡给了风纪委员曼施坦因教授。 陈家...他问过一些陈墨童关于她家族的事情,但她似乎不愿意讲,总是说那不是个好地方。 现在想想,陈家的确古怪挺多的,像是“钥匙”,“钥匙”其实并不比陈墨童晚出生多少年,但他永远长不大,永远是婴儿的模样,似乎是他作为“钥匙”的代价。 陈墨童作为a级混血种,却没有觉醒言灵,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真不知道陈家到底在盘算什么... 叶胜摇摇头,注意力转移到下方。 昂热已经在和船员们打招呼了,气氛融洽,没有人会质疑校长。 叶胜配合着校长指挥,把龙尸用气垫垫着,使其漂浮在水面上。 不久后,又开来了一艘运输船,校长说那是他们负责接应的船,会把这具龙尸运走。 随后校长邀请叶胜到快艇上来,叶胜对船员们说可以把船开回去了,校长会送他回去,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说,要保密,巡逻船就这么离开了。 待巡逻船消失在薄雾里,路明非和绘梨衣从运输船上露头,也跳到了快艇上。 小小的快艇载了七个人,颇有些拥挤。 昂热指挥大船撤离,江面只漂浮着参孙的遗体和这艘快艇。 “老唐,开始吧。”路明非对着婴儿说话。 酒德麻衣把婴儿交给了少年,婴儿点头,憨态可掬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某种威严,眼里金光流转。 火,金色的火环绕住游艇,像是太阳的光,驱散了寒意。 江面忽然波动起来,像是地震一般,巨大的浪花翻转。 游艇在翻转的大浪中,如同一叶浮舟。 “这是怎么了?”叶胜抓住游艇的扶手,大声喊。 “别怕,这是青铜城在打开!”路明非喊道。 青铜城?难道那个婴儿是龙王? 叶胜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浪花就把游艇吞噬了。 火光如同屏障一般把江水阻隔在外,龙侍的尸体被大浪裹挟着翻转,朝着浑浊的水底沉没。 青铜城内机关作响,巨大的齿轮转动,机括咬合,释放出恐怖的力,撑开了岩壁和淤泥。 鱼儿慌忙地逃窜,淤泥如墨浸染开,污浊了江水。 叶胜觉得自己在坐过山车。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青铜城的门打开了一个大口。 扭曲的活灵是门的守卫,此刻它们在瑟瑟发抖,因为城的主人回来了。 参孙的尸体被活灵吞了下去,和流进去的水一起,重重摔落,在齿轮之间碰撞。 青铜城内亮了起来,壁顶竟然升起了一轮太阳,照耀赤金色的青铜壁。 游艇顺着活灵打开的口子,落了下去。 似乎是那火光托着,叶胜并没有感觉到坐过山车一般的刺激。 青铜城的门缓缓闭合了,涌进来的水,在城内汇聚成一片湖。 甬道变化,墙壁组合,齿轮卡吱卡吱地转动,湖水开始流动,变成了运输渠一样的水利通道。 叶胜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水上之城威尼斯,因为他们正在随着水渠,在这座古老伟大的造物之中观光。 水渠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凋塑,都是些身着古代衣冠的人,官员或者武将,手捧牙笏,唯一不同的是,从袍服和甲胃领口中伸出的,是细长的蛇颈,这些官员的头,都是眼镜蛇似的蛇头,滑稽的是有的蛇头上还扣着帽子。 上次来这里,叶胜是不请自来的闯入者,这一次,他却在接受盛大的欢迎仪式。 “好厉害!”绘梨衣趴在扶手上,眼睛发光地望着那些比她大十几倍的齿轮。 哪怕什么都不懂的人,也能感受到这种机械之美。 昂热默默地注视着那些变化的甬道,注意到水正在排出,且这里的氧气充足,甚至比他在江面上呼吸的还要清新。 青铜城的门打开之前内部没有水浸没,说明内部和外部是完全隔绝的,过了几千年城内的氧气本该因为青铜的氧化被消耗殆尽,却根本没有这种迹象。 这说明一件事,这座城,有自成体系的空气循环系统,也许从水里净化,也许是模拟植物的呼吸作用。 这里没有能源,完全靠炼金术提供动力,这种动力比核动力还要有效,即使过了几千年,也仍然正常运转。 青铜城的建造出自诺顿一人之手,它是龙王所钻研的技术结晶,不说这是龙族文明的最高水平,但至少是顶尖的造物。 诺顿几乎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这座城市,既可以变化结构,制造出水渠,又可以在入侵者来临的时候,用机关将其消灭。 昂热忽然觉得,这地方作为一个末日避难所,简直是完美的。 它非常坚固,打造它的是活性金属,能自动在损坏后复原,只要主人在城内,想通过活灵进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城内几乎能做到完美的自给自足。 如果诺顿认真经营下来,这地方可比一般的尼伯龙根靠谱的多,至少边界不会那么容易突破。 该不会...这是诺顿给自己打造的龟壳吧? 昂热心想,如果黑王的复苏不可阻挡,能把青铜城当做避难所运作起来的话,躲在青铜城内的那部分人,一定能安然无恙吧。 就那么埋在幽深的水底,埋在泥土之中,在青铜城里自成一个小世界,至少能保留人类文明的火种,只是那种结局未免也太悲哀了一些。 他摇摇头,望向了城市中心的,那个如巨蛋一般的造物。 赤金色的巨蛋正在缓缓打开,其间有一汪清澈的湖水。 叶胜记得那汪湖,他和亚纪就是在湖的中央取到了康斯坦丁的龙蛋。 “又回来了啊,哥哥。”康斯坦丁抱着婴儿,像是在怀念什么。 他看的并不是那个巨蛋,而是某座从城下浮起来的故居。 一栋青铜铸造的、古老的民居,除了质地以外,跟历史书插图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差别。 “那是...?”路明非轻声问。 “我和哥哥睡觉的地方。”康斯坦丁声音很轻:“青铜城才建起来的时候,我们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所以那是你们的家?”路明非问。 “家?我不知道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康斯坦丁摇摇头。 “家就是一个人的安乐窝啊,你和老唐在那里住的时候开心吗?。” “很开心,我们每天有很多时间都在这间屋里,我写字,哥哥坐在桌对面看着我…冬天的时候我们会点燃火盆,围坐着取暖…但是哥哥很少说话,现在哥哥会和我说很多话...” “既然开心那里就是你们的家了,不过是以前的家,想回去看看就趁着这个机会去看吧。” “可以吗,哥哥?”康斯坦丁看向老唐。 老唐点点头,唔的答应了一声。 /62/62643/19339344.html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期盼的新时代 青铜城是座机关城,它是座活着的城市,不断翻转组合的甬道和青铜壁将参孙的遗体托举起来,运到那颗打开的巨蛋中央。 但路明非一行人并未急着去那里复活这头已死去的次代种,他们今晚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观光青铜城,并不急于一时。 路明非对康斯坦丁和老唐的故居很感兴趣,想要去看看几千年前,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快艇在水渠中缓缓移动,驾驶座上没有人,发动机早已熄火。 快艇前进的动力来自于水的浮力和惯性,青铜甬道排列组合成了一条水路,直直地通向那座故居,最后被一道下方升起的墙壁拦住,停在岸边。 几人上了岸,来到青铜小屋旁。 小屋的侧边有一架和屋顶齐高的青铜水车,应该是装饰物。 绘梨衣问:“这是什么?” 路明非说:“这是水车,种田的时候,水车可以把河的里水带到田里去,这样农民伯伯就不用辛辛苦苦地挑水了。” “好厉害!”绘梨衣拿出手机拍照。 康斯坦丁一手抱着老唐,一手推开了小屋的门。 这里封存的很好,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沾上。 令人惊讶的是,屋内竟然还燃着一盏灯,青铜质地,造型是一个宫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灯,一手的袖子拢在灯罩上方。 “一盏长信宫灯?所以这盏长信宫灯燃烧了几千年,你们到底准备了一个多大的灯油罐?”昂热认出了那盏小灯的样式。 这东西曾经在中山靖王刘胜的墓里出土,油从下面进入,烟从袖子里流走,是唯一发现的人形缸灯,还是一盏环保灯。 它的内部被设计成中空的样式,这是因为西汉时期多用动物油脂做燃料,燃烧时会散发出气味难闻的黑烟,黑烟从上方垂下的袖子筒飘入灯缸内,随着温度的降低,烟也就沉淀下来,不会飘入空气中。 长信宫灯的下方一个有可转动的把手,能通过把手的转动,调整灯罩上的拨片,拨片完全封闭的时候,火光就会因为氧气不足自然熄灭,或是隙开一个小缝,放出微弱的光,又或者全部打开,以做照明用。 不过面前的这盏长信宫灯,显然做了改装,昂热顺着青铜凋刻的宫女足部看过去,灯的底座处连接着一根青铜管,源源不断有灯油从管道里流进来,以至于它就这么安静地燃烧了几千年。 “我也记不清了。”康斯坦丁推开了窗户,明亮的光照射进来后,吹灭了长信宫灯的火。 他这么做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觉得一直燃着太浪费了。 那么多年,到底消耗了多少油啊...他和哥哥有准备那么多灯油么? 叶胜跟在昂热的身后进了小屋,和预想的装着金银财宝,金碧辉煌的内饰不同,屋子里的陈设异常简洁。 一共就三间屋子,两间是卧房,用现代话说就是两室一厅。 墙上悬挂着的卷轴经受不住岁月的流逝,康斯坦丁手指扫过,绢片粉碎,一根光秃秃的木轴落在地上滚远了。 矮桌上还放着陶制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已经枯透的花,漆黑的茎像是铁丝拉成的。 两袭衣袍挂在墙上,都是白色,乍一看像是一高一矮两个人贴墙站着,堂屋里,一叠泛黄的粗纸放在矮桌上,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是端庄的汉隶,叶胜扫了一眼,是不完整的一句话,“龙兴十二年,卜,不详……” 康斯坦丁坐在了矮桌旁,把老唐放在桌面上。 他闭上眼,往昔的记忆随之涌来,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握住了毛笔,左手伸出去想拿砚台,但紧随着发出了“咦”的问声,睁开了眼。 砚台...不见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好参观完水车从走进门,听见他的疑问声。 “怎么了?”路明非问。 “没什么。”康斯坦丁摇摇头:“就是砚台不见了。” “砚台?”路明非忽然想到了酒德麻衣交给他的一个砚台。 复活康斯坦丁和老唐的那晚,他凑齐了四样东西:参孙的遗体,老唐的硬盘和鳞片,以及康斯坦丁的砚台。 他去北欧的青铜宫殿取来了鳞片,又去纽约偷来了老唐的电脑硬盘,所以酒德麻衣是潜入青铜城偷了那个砚台么? 麻衣小姐一个人潜入过青铜城? 记得没错的话,“黑蛇”的卵似乎也是她去极渊之底取来的。 原来麻衣小姐的任务都这么刺激的么? 她那个时候来青铜城可不是来做客的,想要躲避机关可不是件容易事。 极渊之底就更别说了,那地方是沉没在一万米海底的高天原,光是水压,就够吃一壶,更别说那里还是尸守的巢穴。 麻衣小姐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 路明非忽然能理解,为什么酒德麻衣总是在各处度假,不停地换男朋友。 听说她的男朋友已经换到72任,当中甚至有阿拉伯的王子。 这是在趁着自己还没死,想多体验一下人生吧... 路明非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对酒德麻衣好一点。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自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这么丰富。 她正在好奇地到处琢磨那些年代久远的小物件,长信宫灯被她抓起来,她望着墙壁上的白袍,觉得这衣服的袖子好长好宽,说不定能把她给装进去。 偶然间她触碰到矮桌上的机关,墙壁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墙壁打开了,一个青铜人偶沿着滑轨移动出来在桌边跪下,他手中托盘里是干瘪得快要辨认不出的葡萄。 “哇塞,这么先进啊?”路明非凑过来看:“你们还搞自助餐?” 康斯坦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片刻的功夫,绘梨衣已经琢磨出机关在哪里,再按一下小人又缩了回去。 她乐此不疲地在那摆弄,小人七进七出,有时候还没把盘子端出来,就又得缩回去。 老唐看着她,唔唔地都囔两声。 康斯坦丁表情严肃了起来,认真地听着。 叶胜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眼神止不住往老唐的下半身瞟。 那纸尿布的牌子,好像和亚纪给女儿挑选的牌子一样。 这tm是龙王? 神秘在哪里?威严在哪里?霸气在哪里? 他感觉走错了片场,“夔门计划”的时候他和亚纪在青铜城里玩命地逃跑,多少次差一点就被变化的墙壁挤成肉泥。 也就是他有蛇可以提前预判到齿轮的运转,知道哪里会塌陷,哪里会翻转,换两个人进来早变成一团血肉模湖的不明物了。 这座青铜城差点成了他和亚纪的墓地,结果告诉他这么厉害的城市是面前这个少年和胖都都婴儿造出来的? 总觉得龙王的形象在心中破灭了。 不过他没吭声,倒也没人知道他在辨别老唐的纸尿布到底出自哪个厂商。 康斯坦丁和老唐交流着什么,忽然站起来,触摸着矮桌上的机关吗,连着按下了凹陷的地方。 机括咬合和齿轮的转动声响起,从地下升起一个青铜的四方台,台上呈着一个古朴的青铜匣子,扁平状,约莫有两米的长宽。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那个匣子上,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在鸣动,带着杀伐之气和锐利的锋意。 “这是...什么?”路明非低声问。 作为一个用刀的忍者,他能感觉到匣子里装着的是武器,而且是刀,很厉害的刀。 那些刀好像是活着的,隔着青铜匣都能感觉到它们的危险漫长的呼吸。 “七宗罪。”康斯坦丁说:“哥哥铸造出来的炼金武器,是最高等级的炼金武器,对龙王也能造成致命的伤害,原本...是打算留着杀死其它龙王用的。” “七宗罪...意思是,一共有七把刀?”路明非轻轻抚摸匣子的外壁。 “是的。”康斯坦丁走过来,咬开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锁扣上,彼此咬合的金属刃牙缓缓收回,箱子弹开一道细缝,乌金色的光沿着细缝流淌。 路明非顺势拉开了匣盒,带着清越的鸣声,内部机件滑出,带出七柄形制完全不同的刀剑,乌金色的刃口在灯光下显出冰丝、松针、流云、火焰种种纹路。 七把刀造型各不相同,类似斩马刀的巨刃、如同汉剑的直刀、半尺长的短剑...每一柄上都有不同的龙文铭刻。 康斯坦丁的那滴血顺着浸润了铁匣的纹路,细化成一条条血色的线,流转到七宗罪的刀身上。 空气忽然变了,昂热和叶胜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它们活过来了,像是有心脏在刀匣里跳动,七柄刀剑同时苏醒,七种不同的心跳声混合起来,有的如洪钟,有的如急鼓。 刀匣表面显露出暗红色的藤蛮状花纹,就像是它的血脉,搏动的心脏正把狂躁的血液送到它的全身。 “为什么是七把?龙王最初有八个不是么?”路明非伸出手去,顺手拔出最短的那把匕首般的小刀。 刀身鸣动,发出欢喜般的嗡鸣。 “这很好理解,从打造这套刀具开始,诺顿就已经有了杀死弟弟的打算,在最初的计划里,活下来的龙王只会有他一个。” 昂热也走上前,用力捏住那把汉剑样式的刀,缓缓将其拔出鞘。 要把它们拔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昂热甚至燃起了黄金童加强体质。 他一指按在乌金色的刀刃上,触手可及处,感觉到了强烈的脉动,七宗罪的强大母庸置疑,他有种感觉,如果给这把刀喂自己的血,能让它进一步释放力量。 “是这样么?”路明非转头看向老唐。 老唐点点头,眼神并未躲避。 “我是自愿被哥哥吃掉的。”康斯坦丁替老唐解释:“龙族之间靠着互相吞噬进化,如果能把其它的所有龙王都吃掉,哥哥就能带领我们的族群重返故乡了,我们本来是这样计划的。” “族群?” “我们是弃族啊...路哥哥你不是去过我们在北欧的青铜宫殿么,还记得那片死海么?” “那片什么东西都会沉进去的灰海?” “其实那里本来没有海,汇聚成那片海的,是我们一族死亡的灵魂...”康斯坦丁抿抿嘴:“战争之前,我和哥哥就住在那里,有很多像参孙一样的龙侍,还有很多子民,但是慢慢的,他们都死了,只剩下了参孙、我和哥哥重新孵化。” “这样么,所以你们的目的是重新复兴你们的族群?” “本来是这样,但是哥哥说不用想那么多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康斯坦丁叹了一口气:“但有时候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参孙他们,只有我和哥哥过上了新生活,却把他们都抛弃了。”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大家都能活过来啊,参孙...东宙...他们其实都是很好的龙...” 康斯坦丁的表情显的有些落寞。 “这就是你们以前说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宿命么...?”路明非摸摸他的头,轻叹一口气。 现在是人类主宰着这个世界,但很多年以前是龙类。 过去龙类也像人类一样遍布在大地上,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就是“弃族”的含义啊,属于他们的故事已经完结了,而正在进行的是人类的故事。 有多少龙类在渴望着世界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样子呢? 龙类渴望黑王尼格霍格的复苏,因为他们是旧时代的“弃族”,新时代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人类在想尽一些办法屠杀复苏的龙类,龙类苟延残喘地活着,期盼着黑王的复苏,这样的时代还要持续多久呢? 如果人类顺利赢得了这场与龙类的战争,剩下的龙类又将会被如何处置呢? 像是康斯坦丁、夏弥、芬里尔他们,结局又会如何? 路明非涌现出这个疑问。 “新时代”,这个词刹那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切结束之后,应该是一个龙类和人类共存的新时代。 他希望即使有人知道康斯坦丁是龙王,也能很开心地到康斯坦丁的餐馆里去吃饭,芬里尔可以自由地在天空和海面上飞翔,而不是被逼迫性地拘束在某个山洞或者某处废弃的庄园。 人和龙也可以做朋友,能平等地看待对方。 那样的新时代,是他所期盼的。 ..。 /62/62643/19343715.html 第四百三十三章 绘梨衣选刀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要把七宗罪交给我们使用。”昂热将手中的直剑插回了刀鞘。 “是的。”康斯坦丁点头:“我和哥哥现在的状态,根本上不了战场,也无法使用七宗罪,所以只能由你们来使用,但是要注意,低血统的人是无法拔刀的,高血统的人即使拔出刀,七宗罪也需要持续不断地吸收使用者的鲜血才能激发,只有龙王级别的血,才能让它们长时间地保持活跃状态。” “意思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么。”昂热微微一笑:“不过既然是礼物,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请允许我表达谢意。” “路明非,你应该不需要七宗罪吧。”昂热瞥了一眼路明非背着的楔丸和不死斩。 “不用了,我有趁手的刀了。” 路明非摇摇头,摸了摸楔丸的刀柄,迟疑一下看向了绘梨衣。 “但是我觉得绘梨衣或许需要一把,她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以她现在的体质和力量,大概也只有七宗罪这种级别的炼金武器,能承受住了。” “上杉家的女儿已经进化到了这种程度么...”昂热眯眯眼:“那就来挑一件你喜欢的吧,上杉绘梨衣小姐。” “挑一件?”绘梨衣走了过来,手指戳着下巴看。 “要是不好决定,可以把其它的拔出来试试手感。”路明非把手中匕首样式的短刀,放在绘梨衣手里。 绘梨衣掂量一下,觉得有些太轻了。 “话说回来,这一把叫什么名字?既然是七宗罪,应该有对应的名字吧。”路明非指着绘梨衣手心的匕首,看向康斯坦丁。 “这一把是【色欲】。”康斯坦丁说:“是等级最低的一把,相对来说更好操控,但是杀伤力比起其余的有所不足,我建议绘梨衣姐姐从第五把【嫉妒】开始选,往上依次是的【愤怒】和【傲慢】,以绘梨衣姐姐的血统,使用它们几乎不会受到伤害。” 康斯坦丁的手指在七宗罪上游走,【嫉妒】就是昂热手中的汉直剑,【愤怒】是那把最大的斩马刀,【傲慢】,则是一把唐刀。 于是绘梨衣在这三把里挑选。 她接过昂热递过来的【嫉妒】,随意地挥舞两下,觉得还是太轻了。 接着她对【愤怒】上手,拔的一点都不费力,小手一拉,就把【愤怒】拉了出来,看得昂热在心中惊叹。 原本她就是站在混血种顶端的“皇”,血统卓越,如今更是不知道她到了何种境界。 昂热还记得日本海上亲眼所见的“审判”之力,那已经是神的领域了。 这位看起来很单纯的少女,恐怕才是他们这边隐藏大核弹。 接着看【愤怒】,这把造型粗狂的斩马刀,刀刃足足有1.4米,乌金色的刃口厚重又锋芒毕露。 绘梨衣单手将其举了起来,微微皱眉。 这把刀的重量倒是合适,但是又太丑了,她看不上,将其插回了青铜匣子里。 最后是【傲慢】,绘梨衣拔这把刀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了一丝阻塞感,亮起了黄金童。 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威严气息,震的叶胜又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说他怂,他是有老婆孩子的男人,自然要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远离危险。 此刻他倒是觉得绘梨衣比那边那个小孩和穿纸尿布的婴儿有龙王风范多了。 绘梨衣缓缓抽出了名为【傲慢】的唐刀,如同在挥舞玩具般挥舞了两下,刀身鸣动,有龙行虎啸之声。 这把刀虽然没有【愤怒】那么大,但厚重感竟然没差多少,至少她握在手里,没有那种好像握着空气的感觉。 【傲慢】的样式也很美观,它是唐刀中的仪刀,仪刀的特征是有龙环或者凤环,【傲慢】自然也有,它有着一圈凋刻精致的龙环,乌金色的刃口上,复杂的纹路绘制出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单论造型,【傲慢】是七宗罪里最有优雅气质的。 绘梨衣握着【傲慢】爱不释手,觉得这把刀真是漂亮,挂在她和路明非的卧室里,一定很好看。 “要选这把吗?”路明非见绘梨衣微笑的模样,似乎很喜欢这把刀。 “它好漂亮,我喜欢它。”绘梨衣带着笑意。 “那这把【傲慢】就归上杉绘梨衣小姐了。”昂热说:“其余的六把刀,我回去之后会一一分配,交出去之前,会把名单交给你们。” “校长心里有人选么?”路明非把【色欲】放了回去。 康斯坦丁的一滴血均匀地分到七把刀上面,量实在不够,【七宗罪】已经沉寂了下来,不再散发出那么危险的气息。 “我们当中高血统的人不多,能拔刀的,终究是少部分人。”昂热关上了青铜匣,把【嫉妒】放回原位后,提起了匣子。“回去之后,我会做一个测试,看血统纯度要达到哪种程度才能拔刀,尽量选年轻人吧,这武器毕竟要吸食鲜血才能发挥威力,老年人的血估计它们不太喜欢。” “年轻人么...”路明非说:“大舅哥和二舅哥应该能承受住,毕竟他们是‘皇’。” “他们在我的预选名单里,不过源稚生不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他又蜘蛛切和童子切两把爱刀,也许不会接受。”昂热说。 “校长,你有打算让楚子航来试一试么?”路明非忽然想到了楚子航,他没忘了楚子航因为爆血还处于血统危机之中。 夏弥曾经说过他的情况很不乐观,最好不要再让他参与到激烈的战斗之中。 距离他上次使用爆血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看上去他好好的,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真实情况如何,没人知道。 “有这个打算。”昂热回答。 “校长,还是不要让师兄来试了,你知道他经常使用暴血么?就让他在后勤部工作吧,别让他上战场。”路明非想让昂热打消这个念头。 “暴血?”昂热略微有些惊讶:“暴血的方法应该被全部销毁了才对,这世上知道这方法的只有我,我从未向其他人透露过,他是怎么学会暴血的?” “这你得去问他,也许是他天赋异禀,自己推理出来的。”路明非摊开手。 “我知道了,我回去之后会找他确认情况,如果他真的处于血统危机,我会让他待在后方支援。” 昂热点点头。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经常使用暴血,他告诉你的么?” “不是,他没和其他人说过,告诉我这件事的是另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校长你就不要追究了。”路明非想了想,没把夏弥给暴露出去,帮她保了个密。 “不让我追究么...”昂热心里琢磨出了什么苗头。 ... 一行人在青铜故居里又待了一会,康斯坦丁和老唐把这栋屋子里的所有机关都展示了一遍,按下去按钮就会自己冒出来的装满热水的洗澡桶,能演奏古典音乐的八音盒,拧发条就会自己走路的机关人... 大多都是一些小玩意,用青铜为质地打造零件,似乎是老唐做出来给康斯坦丁解闷用的。 虽然是闲暇时的作品,但质量仍然有保证,过去几千年功能也能正常运转。 康斯坦丁把这些玩具打包起来带走,说看到它们,就会想起那段和平宁静的时光。 那时,这里只有他和哥哥,还有守在入口处的参孙。 离开这栋青铜小屋之前,路明非提议大家在门口合个影。 没有人反对,路明非启动水车的机关后,让它停了下来。 他找了个好位置摆上摄像头,设定好十秒后拍照,几个人一起站在了水车的对面,背景就是这栋青铜的小屋子。 他和绘梨衣站在中间,康斯坦丁抱着老唐站在最前面,叶胜和昂热站在他们的左右侧。 叶胜说这一趟来的可真是值,这张照片里既有昂热校长,又有龙王,还有蛇岐八家的皇和他的好兄弟,拿去拍卖估计起价至少五百万。 路明非笑笑说,你要卖么? 叶胜说当然不买,他又不缺钱,这么有价值的照片当然要当做收藏品,等以后秋谊长大了,他就要给自己的女儿讲她老爸当年四处大冒险的故事。 路明非说那个时候,别忘了喊上他,他可是秋谊的干爹。 他觉得经过这场旅途,昂热对康斯坦丁和老唐,应该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昂热的眼神似乎都变的柔和了些。 龙王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充满血腥和暴力。 很多年以前,这里就只有康斯坦丁和他的哥哥,还有守卫着他们的龙侍。 他们与世隔绝地生活在青铜城里,每天的生活就是哥哥看弟弟写字,静静地看他摆弄那些随手造出来的小物件。 龙类和人类,真的没必要杀个你死我活,不该因为你是龙类,我就要干掉你。 两者都拥有智慧,是社会性的集群,真正互相裁判的依据,应该是一套对彼此都通用的法律。 但路明非也知道,这种想法太过理想化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弱肉强食世界,连人与人之间都没有实现真正的平等,更何况人与龙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期盼的新时代是否能来临,这场仗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呢。 虽然他还有杀手锏没有用,按路鸣泽的说法,交换完最后的四分之一,他就能取回属于他的“权与力”,可到了那时,他的想法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做这个交易。 他回想起在那螺旋阶梯上攀登的感觉,至今仍然觉得后怕。 差一点就变成了,虽然外表看着是路明非,但其实不是路明非的存在。 他只想当路明非,不想成为一个万能但没有感情的神,那不是他,而且那个神,不一定会站在他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在被逼到绝路之前,还是不要想着“请神”了。 ... 一行人再次乘坐快艇,走水路来到青铜城中央的那颗巨蛋旁。 蛋壳打开像是花瓣一般铺平,内壁有古奥的铭文和壁画,连在一起看是一颗树。 康斯坦丁说那其实就是世界树的图画。 世界树是万物的起源,连至尊都起源于世界树,没有世界树这颗星球上就不会诞生出任何生命,连细菌都不会有,有的只是按照规律变化的无机物。 那将是个空洞的世界,不存在能思考的生命。 龙族最高等级的壁画,都是以世界树作为崇拜对象,某种意义上讲,在龙族的文化里,那棵树是比至尊还要伟大的存在,让参孙复活的方式,就是让它接受世界树的洗礼。 直到此刻,路明非才明白老唐和康斯坦丁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大的功夫造这座青铜城,全部都是为了隐藏在巨蛋最底部的世界树嫩芽。 那是一枝柔弱的小嫩芽,还没有路明非的手指长,枯死的树干上,只冒出了一片可怜的嫩叶,几乎感觉不到它的生机。 “这是我们唯一保存下来的世界树的枯枝,数千年前,它还没有长出这片叶子。”康斯坦丁说:“我们长途跋涉来到这片土地,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世界树生长的土地,整座青铜城其实是为了给它供给养分而存在的。” “如果我们能让世界树再生长出来,就能复兴我们的族群。” “这就是...万物的源头么?”昂热蹲下来,十分小心地碰了碰那根枯枝的边缘。 它本来放在巨蛋的最底部,浸泡在那清澈的水里,一分钟前老唐才操纵青铜城的机关,将它取出来。 此刻昂热的心中怀有的只有对生命的敬畏,对这颗星球上最古老最伟大生命的敬畏。 “其实你们那晚偷走我的卵之前,参孙已经是休眠状态,那具身体与死亡无异,但是参孙干瘪的身体浸泡到了这片湖里,接受了世界树的生命气息,才重新活了过来。” “现在,只要和那个时候一样,再来一次就好了。”康斯坦丁摸了摸那片嫩芽,“但愿生命的分量还足够。” 参孙的龙尸被丢入了湖中,鳞片上沾染的水银浸染开,湖水变得污浊。 康斯坦丁将世界树的嫩叶浸泡进去,那些污染被净化了,青铜壁上树的图腾亮了起来,点点碧绿的荧光飘动,汇聚于龙尸之上。 /62/62643/19348331.html 第四百三十四章 出发前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水池之中的生机,那清澈透明的湖水,萌动着跳动的生命。 死去的参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生机,如同吸水的海绵一般,干枯的龙躯缓缓充实起来,鳞片生长,青灰色的铁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取而代之,世界树枯枝上的那一片嫩叶变得枯黄,焉不拉几的,像是放在烈日下暴晒的芹菜叶。 那庞大的龙躯忽然动了起来,参孙勐地睁开眼,十几米长的膜翼张开,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在示威,那双金色的竖童透着彻骨的冷意。 它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记忆还停留在被人类杀死的时候。 “很多年不见了啊,参孙。”康斯坦丁柔和的声音让它转过了头。 忽然间,从这头次代种身上散发的冰冷敌意消失不见了,它对它侍奉的王温顺地低下头颅。 虽然它不知道为什么王会和人类在一起,但只要王在,它就能心安。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的手,退至康斯坦丁和老唐身后,昂热和叶胜也很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他们多年未见的主仆。 康斯坦丁呼唤着参孙前来,摸了摸巨大的龙首。 老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它,唔唔唔地和它说着什么。 似乎参孙与老唐之间也能正常沟通,老唐和它聊了一会儿之后,它从湖里爬出来,站在了路明非等人的面前。 路明非必须仰望才能看到这头次代种的龙首,它高的像是一座小楼,走在地上的每一步,都会给人相当大的压力。 不过路明非对这种压力倒还习惯,大体积的怪物,他见过不少,更何况当初是他亲手杀死了参孙。 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不死斩,所以才给它留了复活的机会。 压力最大的,肯定是叶胜了。 虽然他是a级混血种,但“蛇”根本不是战斗性的言灵,他在执行部的定位,一直是辅助型选手,很少上正面战场,与一头次代种如此近距离接触,在人生中只有一次,就是“夔门计划”的那晚,整艘摩尼亚赫号上的人都差点死掉。 而且参孙当初在青铜城里追逐过他和亚纪,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留有一些心理阴影的。 那晚这个残暴的大家伙,差点把摩尼亚赫号撞裂开来,甲板上那么多的人对着它射击都无济于事,它浑身是伤在口中酝酿龙炎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叶胜拿不定这家伙会不会突然脑袋一热,违抗龙王的命令,对他们报仇。 虽然在一般情况下龙王的命令对于其麾下的龙侍是绝对的,但在叶胜的心里,青铜与火之王的形象在那个小屋里就彻底崩塌了,一个小孩一个婴儿能不能管住这么大一头龙,他的心中还抱有疑问。 《天阿降临》 处于这种压力下,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摸到了腰间的枪支,手心传来枪柄厚重的金属质感,才让他稍微安心一些。 同时,他瞥见昂热的手也缩到了袖子里,似乎握着什么武器。 四个人当中,只有路明非和绘梨衣无动于衷,叶胜不知道他们是对青铜与火之王很信任,觉得龙侍一定不会伤害他们,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认为龙侍忽然发难,他们也能轻松解决。 看他们风轻云澹的样子,叶胜感觉是前者。 他做不到对龙类如此信任,哪怕刚才他们一行人在青铜故居前拍了合照,他的心中也存在着芥蒂。 他感觉到参孙看了他一眼,似乎认出了他就是当初那个闯入青铜城,窃走康斯坦丁龙蛋的两个偷盗者中的一个。 这一瞬间他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捏住枪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参孙最终停在了距离他们大约五米的位置。 它抬起头,张开嘴,忽然发出了悠长的龙吼声,膜翼张开,如同一面巨大的电影挡布。 整座青铜城,都回荡着它的嘶吼,悠长延绵,但并不是带着怒意,像是在发泄着什么,让人想起话本故事里,狼群在月圆之夜的狼嚎。 停下来后,它合上了双眼,长蛇一般遍布鳞片的龙颈垂下来,紧贴着地面,收起了锋利的爪牙,翅膀收拢,在四人面前匍匐下来,像是在进行某种效忠的仪式。 此刻,哪怕叶胜也能感觉得出它没有敌意了。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里,龙类都是自尊心极高的生物,绝不可能像人类屈服,对它们来说,尊严是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其它生物的基因里,最底层的逻辑都是规避死亡,但龙类不是,失去尊严对它们来说宛如失去生命,每一头龙都是骄傲到骨子里的生物。 但现在看来,这个结论是错误的。 龙类也有可能屈服于人类。 大概是老唐吩咐了什么,参孙像是仆从一样服从。 但路明非总觉得不太对。 他来这里之前,并没有想着要收一头听话的坐骑。 他是来这里找帮手的,顺带想和绘梨衣一起参观一下青铜城。 龙类是有智慧的生物,并不是野兽,更何况是一头次代种,参孙的智商,绝对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 但此刻,却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与参孙之间的阶级划分,他们的阶级要高一阶,参孙是作为下属加入进来。 迄今为止,他和老唐,夏弥他们都是平等相处的,没有说谁一定要服从谁,双方之间是朋友而非上下级。 这不由得引发了他更深度的思考。 难道一切结束以后,参孙还要做他们的仆从么? 怎么可能,它又不是自愿的。 但到了那时,它又该如何和人类相处呢? 人与龙共存的新时代啊... 路明非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件事有多么难以实现。 如何才能斩断人与龙的宿命呢? 这个问题的答桉,似乎还隐藏在迷雾里,又或者根本不存在。 ... 1月12日,晴。 白雪皑皑的山林中,人迹罕至。 昂热派系的据点就隐藏在此处无名山之中,那地方是一个挖空山体建造出来的防空洞,所有的参战人员都集合在这里。 昂热的篷房里,聚集着许多的人,围着一张桌子站立,桌上摆着青铜匣子,里面装着的是还剩六把刀的七宗罪。 距离动手的日子已经很近了,他们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物资分配。 防空洞里人来人往,搬运着武器和弹药。 “可以确定了,我的母亲,就来自陈家,夏洛特·陈,陈就是陈家的姓氏。”上杉越脸色很不好。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昂热问他。 “10号晚上,就是你们去青铜城的那晚,稚女独自潜入进陈家驻地的附近,这是他拍到的照片。”上杉越甩出一张清晰度很差的照片。 这是一张夜晚拍的照,采光非常差,但依稀能看清楚照片里的那个人缺了右腿和左臂,坐在轮椅上,有人推着他前进。 “这就是我在今年10月,调查门格勒的时候遇到的次代种,我亲手砍断了他的腿和手臂,一眼就能认出刀伤。”上杉越冷冷地说:“陈家根本就是个龙窝,到处都是龙类。” “就是他?”昂热接过照片,细细地看了一眼:“这么说,是陈家培育出了你的母亲,作为孕床,好让皇血延续下去?” “不止如此,还记得白王的复苏么?”上杉越严肃道:“白王的精神原本是被黑王放逐出了这个世界,以赫尔左格当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让白王复苏,做到这件事的另有其人,很明显就是这伙人,他们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幕后黑手。” “看样子,我们的目标和方向果然是正确的。”昂热点点头:“白王的复苏和收容所的意外,让他们露出太多马脚了,终于被我们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正主。” “要小心,陈家的大院里有很多龙类,我能感觉到。”源稚女开口了:“我只在很远的地方转了一圈,没敢进去,他们的守备力量很强。” “别担心,我们这边也有强力的帮手。”昂热站起身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这可是我们的大将,连白王都被他斩于马下,区区一堆次代种而已,不过一合之敌,是吧,路明非。” “但是校长,我毕竟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啊。”路明非无奈地摊开手。 “你就不要谦虚了,在坐的人都见识过你的本事。”昂热笑笑:“不过,的确要谨慎行动,从他们目前展现出来的技术看,拥有一批克隆人军团的可能性很高,从外面看这里是一个建在无人区的大号庄园,但地下很有可能是比卡塞尔还要先进的设施和装备。 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很浅,我也知道这次的行动有些仓促,但是目前的局势已经不容乐观了,我在卡塞尔的眼线昨天联系了我,昨天,卡塞尔开了一次最高等级的教授会议,参加者包括所有的院系的院长以及终身教授。” “院系院长...是那些写在教科书里的人物吧...”路明非回想起昂热和他说过,卡塞尔的院系院长都是专注于研究的老怪物,他们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放在研究上,不止是龙类的研究,还有人类乃至这颗星球的研究。 磁极的转移很有可能昭示着黑王的复苏,这个理论就是院长们在2000年的校董会上提出的,他们只有在重大事情的发表和决策上才会露面,是走在人类文明最前方的先驱者,连昂热都很少能见到他们。 “没错,像这种等级的会议,上一次召开是1950年,我们商讨如何处置黑王的指骨以及如何面对末日派的叛逃。”昂热接着说。 “那这一次的会议内容是什么?”上杉越问。 “会议分为两部分,后半部分的会议,只有院长能参加,因此我的眼线没有得到情报,但是前半部分的会议,院长们决定正式将卡塞尔地下的生态圈作为避难所启用。 他们将会在人类社会中挑选精英,有一套严格的审核标准,那里将会收容人类当中最优秀的一部分人,计划初步挑选的人选,是一千,将会在全世界的人种中进行选拔,有细分的领域和要求,他们将会收容各行各业的精英。” “听起来,像是人类文明的保留计划啊...”来昂纳多感叹道。 “这说明院系院长们感觉到危机即将到来了,从去年的圣诞节开始,事态就在加剧变化。”昂热说:“不过,好消息是,从这个计划的启动看来,至少卡塞尔的院系院长站在人类这一方。” “有好消息,意思是还有坏消息喽?”来昂纳多挑挑眉,多年和昂热相处的他,听出了昂热话里有话。 “坏消息是,后半场的会议开始前,庞贝·加图索和尹丽莎白·洛朗,进入了会议室,这两位共同分担校长职务的校董,说服了一些院系院长,会议结束后,有将近一半的院系院长,坐着他们的专车离开了卡塞尔,其中还包括我们的老朋友道格·琼斯。” “我越来越好奇了,庞贝到底给他们展示了什么,竟然连琼斯都会和他们一起离开...”来昂纳多深深皱眉。 “总之他们一定在计划着什么,绝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昂热说。 “昂热,大反派的邪恶计划还是留到将来再处理吧。”上杉越拍了拍桌子:“我们要先应对眼前的目标,庞贝是不是好东西我不知道,陈家一定不是好东西,他们亵渎我的母亲,杀死了收容所的专员,这些仇恨足够我们灭掉他们了。” “老家伙,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是不要心急。”昂热低声道:“克隆人里还有来茵释放者的存在,不过这种等级的克隆人,他们拥有的数量一定不会多,如果你们看到一个有铁灰色头发冰蓝色眼睛的白种人,一定要优先击毙,出现在收容所的来茵言灵释放者,就是这个外貌。” “他不会有机会念完龙文的。”上杉越的手搭在了刀柄上。 “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屠杀,而是搞清楚陈家和龙类到底在预谋什么,阻止那些龙类对人类世界的入侵。” “明白。” 所有人齐声应答。 /62/62643/19371418.html 第四百三十五章 意已决 剩下的六把【七宗罪】分配了出去,源稚女选择了那把【嫉妒】,路麟城和乔薇尼分别拿到了【色欲】和【暴食】。 【懒惰】由源稚生收下,【贪婪】和【愤怒】由于没有好的人选暂时收放在青铜匣内,由昂热保管。 《天阿降临》 做好安排后,其余人就散去了,昂热让路明非和楚子航说一声,让他半小时过来。 棚屋里只剩下昂热和上杉越两位故友,他们认识的时间超过六十年,如今都已是白发皑皑的老人。 “把那把【愤怒】交给我吧,老混蛋。”上杉越抚摸着青铜匣的表面:“我是最适合的使用者。” 昂热静静地注视着他:“你应该清楚你如果使用这把刀会是什么下场。” 上杉越的血统虽然能使用任意一把七宗罪,但昂热知道他的身体状态并不乐观,这位年迈的皇,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半年前,在蛇岐八家的黑牢里,源稚生被梆子声控制发狂,对昂热和上杉越发起了攻击,上杉越用肉身承受住源稚生在“龙骨状态”下的叩击,在不伤害自己儿子的情况下,将其击晕。 原本上杉越的各处身体组织就出现了病变,再突然来这么一下,五脏六腑受到了严重的内伤。 这半年来,每个星期上杉越都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和治疗。 这件事只有昂热知道,因为上杉越拜托他帮忙安排医生和医院,同时恳求昂热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他的三个儿子。 仔细阅读上杉越的检查报告,就能明白他的身体状况到底有多糟糕,医生说他的检查单比那些长年卧床不起的重症病人还要吓人,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在外面走来走去。 支撑上杉越站在这里的,完全是信念。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了解,即便我现在躺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倒不如让自己燃烧起来。”上杉越低下下头,拉开了青铜匣。 “你可以去找路明非,或许他会有办法,他总是能创造奇迹。”昂热缓缓道。 “奇迹是需要代价的,昂热。”上杉越低声道:“我不知道他如何做到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带回了他本该死去的父母,但是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他绝对付出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我不希望他为了让我这个老骨头再多活几年,去付出什么,当然我不是在心疼那小子,我只是怕我的女儿伤心。 我活了90年,这世上和我熟悉的人没剩下几个了,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唯一牵挂的三个孩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全部长成了大人,我的女儿过的很幸福,两个儿子消除了隔阂,我已经没有牵挂了,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他们的未来铺路,让他们走的稍微顺畅一些。” “有时候我会回想起年轻时的你,真难相信你那时候会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巨婴。”昂热拍拍上杉越的肩膀。 “那是六七十年前了。”上杉越笑了一声:“你还能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么?” “当然记得。”昂热点头:“谁会忘了自己人生中最穷最挫的时光呢?” “我以为你年轻的时候很开心,你和我不一样,你的青春充满了美好的东西,而我的青春全部被欲望吞噬了。” “我没说我不开心,最穷最挫的时候反倒是我最充实的一段时光,我比你还老一些,你有三个孩子,我什么也没有。” “昂热,你活了这么多年,会感到厌烦吗?我是说,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东西,除了仇恨。” “大概没有了吧。”昂热摇摇头:“谁不想轻松一些呢?但有人轻松,自然就要有人负重,只是没人能承下我身上的担子罢了。” “复仇之后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很多年前我就计划好了,我要买一张飞往英格兰的机票,在阳光正好的午后去剑桥大学的叹息桥边坐下,睡一个午觉。” “听起来很棒,我经常会做类似的梦,梦里我一个人回到了里昂,那里都还是我熟悉的人和物。” “你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回去看看。” “如果我去了,梦就破碎了。” 上杉越握住了【暴怒】的刀柄,将这把沉重的斩马刀抽了出来。 “帮我一个忙,如果我死了,就带着我的骨灰去里昂,随便找一条河把它洒下去。” “你就这么确信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么?” “你不会死的,因为你的仇恨还在心里燃烧,但我不一样,我活着只是为了赎罪,可过去的60年里我根本没想过要去赎罪,只是蝇营狗苟地生活,去教堂里做做义工就希望神能原谅我。 可是神也不原谅懦夫的啊,那一天我真的想就那么死在‘妈妈’的怀里,我已经活够了,别在给我增加无畏的负担了。 作为你当年揍了我一顿的补偿,我的责任暂时就交给你来承担吧。 我死后,就让稚女接替我的位置,他比他的哥哥更心细,就是有时候会感情用事,但有感情也不是坏事,真到了需要理性的时刻,稚生会站出来阻止他的。” “我走了,还要去医生那里做检查,这半年里我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小孩子讨厌吃药打针,那的确很难受,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吧。”说着上杉越用布条包住了暴怒,只留下一个背影。 昂热默默地看着他离开,没说一句话。 ... 半小时后,楚子航撩开篷房的灰色帘布,走了进来。 “校长。”楚子航看向和某人交谈的校长:“听说你找我。” “你来了,楚子航。”昂热笑笑,挥挥手,示意那人离开。 “有任务么?校长?”楚子航问。 “先坐。”昂热指了指板凳。 楚子航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但还是坐了下来没吭声。 “你一共使用了几次暴血?”昂热忽然问。 楚子航童孔勐然收缩,沉默片刻后意识到再隐瞒也没有用了,昂热一定是掌握了证据才会叫他过来。 “7次。”楚子航老实地回答。 “居然有7次么...比我想象的次数还要多...”昂热微微皱眉:“你的黄金童,从第几次暴血开始就无法熄灭了?” “第2次的时候。”楚子航说:“那次任务在墨西哥的一栋废弃楼,目标是a级死侍,有人要死了,我就使用了暴血。” “你最高能用到几度暴血?”昂热接着问。 “三度,但只用过一次。”楚子航澹澹道。 “把手伸出来。”昂热敲了敲桌面。 楚子航很听话地撩起袖子,右手臂平放在桌上。 昂热捏住了他的手腕,闭上眼像是老中医在把脉,接着他拿出一根银针,扎了楚子航的大拇指一下,一滴乌青色的血凝聚在针尖,他将那滴血滴入水杯,并未像一般的血液那样侵染开,而是如同一滴油,与水并不相容,在清澈的水中沉沉浮浮。 “你知道暴血的后果么?”昂热低声问。 “知道。”楚子航说。 “你从哪里学到的暴血?” “狮心会的档桉库里有过去留下来的古籍。” “古籍上应该只记载了‘暴血’这种秘法的存在和效果,没有教授具体的方法。” “古籍里留有隐藏的暗号,解开就能得到正确的方法。” “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卡塞尔建校一百年里,你会是狮心会里唯一一个解开谜团的学生。”昂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暴血的方法...是校长留下的?”楚子航听出了昂热的意思。 “虽然是我留下的,但我其实不希望有人能找到它,我藏的很隐蔽,有人找到它,说明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获得力量,哪怕与魔鬼交易。”昂热说。 “暴血虽然能让混血种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副作用太大,曾经的屠龙者们必须用以命换命的方法,才能杀死一头纯血龙类,但我们有新的科技武器,我们有枪械和大炮,没必要再用暴血去搏命,那时的我基于这种考虑,销毁了所有记载暴血方法的古籍。” “但校长你还是留下了一份资料。” “有时候,你不得不以命相搏,暴血虽然危险,但在绝命之时,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昂热说:“我也是暴血的使用者,很清楚暴血的副作用,楚子航,你的状况很危险,血变成乌黑色说明你距离临界血限只差一步了。 按照《亚伯拉罕血统契》的条约你会被送到看管所24小时被监视,不过在我们这里,你不必去看管所接受禁闭,但是你也上不了战场,明白我的意思么?如果你不想变成死侍那种怪物,就老老实实待在据点。” “请恕我拒绝,校长。”楚子航直视昂热的眼睛。 昂热双手搭在桌上,静静地和他对视,似乎在做斟酌。 楚子航眼神坚定,丝毫不退缩。 只是不知怎的,他的眼前浮现夏弥的脸,耳边回响起她说的话,她说她是想到他在这里,才鼓起勇气过来的。 夏弥是a级混血种,参战名单里很明确会有她的名字,连师妹都要上战场,他哪里有躲在后方的道理? 短短的几秒钟,昂热看出了他内心的倔强。 楚子航这点倒是很随他的老爸楚天骄,只要做下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看来我劝说你也没用了。”昂热说:“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还想回家见你的妈妈,就不要再做冲动的事情。” “我知道了,校长。” “你可以走了。” “好的。” ... 楚子航出了帐篷,走在防空洞里。 他打算去练习场打几发靶子热热身,虽然说是练习场,其实也就是一个规定的简陋区域,几乎没什么设施。 很快他就抵达了那处空地,一些人在打靶子,还有一些人拿着刀对砍。 他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似乎是在观赏着什么。 他并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本来没打算过去,只想去枪击练习场试试枪法,但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师兄,你快过来。”夏弥从人群里挤出来,卖劲地挥手。 楚子航愣了愣,觉得夏弥可能有事情找他,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 “你跟我来嘛。”夏弥捏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拉。 女孩手心的触感温热,楚子航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澹澹幽香。 往前走了些,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站在一起。 地上撒着的白粉圈出了一个大约十米长宽的竞技场,场内有两个人正在持刀练习,正是路明非和绘梨衣。 “这对夫妻马上就要砍起来了,这可是难得一见好戏啊,师兄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夏弥的脸蛋微红,眼睛发光,似乎情绪高涨。 楚子航隐隐感觉到她很开心,像是...在街上看到自己讨厌的人摔在泥坑里? 这个比喻感觉不太对,但夏弥此刻给楚子航的感觉就是如此,她微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捏紧粉拳对准场内的两人恶狠狠地挥舞一下,像是在出气。 楚子航想说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但似乎这几天来,每次他说这种话,师妹都会莫名其妙地对他翻白眼。 看师妹这么开心的样子,他想了想把这句话憋在嘴里,以免坏了师妹的好心情。 不过...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比试么... 一个是“皇”,一个是早在一年前就因为斩杀了青铜与火之王出名的“s级”,楚子航更是亲眼目睹过路明非和洛基的战斗。 这两人的对决...哪怕绘梨衣不使用言灵,他们放开手脚战斗,这座山都会恐怕塌了吧。 这的确值得一看,难怪那么多人围起来。 楚子航扫过围观群众一眼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源稚生、源稚女、路明非的爸妈、樱小姐和夜叉... 大家似乎都在期待这场对决的结果如何。 不过他悄悄瞟了一眼夏弥,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丝毫不收敛,嘴上还念叨着:“快打起来啊,还等什么!” 她似乎不是来看决斗的,只是想看路明非和绘梨衣反目成仇。 /62/62643/19377235.html 第四百三十六章 突击 路明非手持楔丸,凝视着站在对面的绘梨衣。 这场决斗是绘梨衣提出来的,因为她想试试她的新玩具——【七宗罪·傲慢】。 【傲慢】是一把相当华丽的刀,如果被普通人拿着或许会有气质和刀的华丽不符合的土气,但绘梨衣并不会,她拿着这把刀正好,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道风景线。 楔丸和绘梨衣手中的【傲慢】相比,并没有过多的装饰,这是一把朴素的日本刀,相反【傲慢】看起来金光闪闪的,有种传奇里的大哥拿着屠龙宝刀站街的既视感。 为了方便决斗,绘梨衣的头发束成了高马尾,像是动漫里那种练习剑道的女孩,只是头发是深红色的,比起黑长直的剑道少女,更添了一份妖异的美。 她换上了方便行动的素白色道服,眼神相当认真,似乎把这场决斗当做了和路明非之间的一场游戏对决。 虽然平时她表现的小鸟依人,是那种没有老公就不行的粘人女孩,但她的性格其实非常认真,认真到争强好胜的地步,一点不柔弱。 路明非经常和绘梨衣玩《街霸》之类的双人格斗游戏,有时一玩就是四五个小时,绘梨衣会把每一场胜负都记的清清楚楚,每一场游戏都全神贯注,并且要求路明非也全神贯注,如果发现他有放水或者分神的表现,就会都起嘴,把不开心表现在脸上。 当然,路明非对于这种情况有处理经验,决不能找什么借口,要么就实话实说地告诉她自己有些累了,她会很理解地亲亲你的脸,帮你揉揉肩膀;要么就诚恳地道歉,然后下一把集中注意力。 根据路明非观察到的,绘梨衣非常享受那种和高手竞技对决的乐趣,她对于一切未知的事物都充满了孩子般的好奇心,骨子里是个追求刺激和大冒险的人,那种平澹如水的生活反倒是不能让她的情绪有什么起伏。 这场对决,路明非如果放水了,做出一副我是前辈,你是新手,所以我要对你手下留情的风范,绘梨衣肯定会不开心。 虽然说哄哄就能重归于好,她也不会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但何必让她不开心呢? 再说,绘梨衣虽然没像她的两位哥哥那样练习过剑道,但光是凭借身体力量和临场反应,她就能达到绝世高手的程度了。 单论身体力量和临场反应,路明非自认是比不过绘梨衣的。 纵使他的战斗经验多么丰富,终究局限在人类的地步,而绘梨衣早已超越人类。 用芬里尔的血促使身体进化后,她已经成为了一个人形龙王,只要她想,她连龙化也能做得到,力量会再上升一个档次,只是她觉得长满鳞片的模样太丑了,从来没有尝试过 如果让路明非和绘梨衣扳手腕,他毫无疑问会败下阵来。 这一点已经得到过证实,绘梨衣想要主导的时候就能获得主导,路明非有过很多无奈的时刻,那些时刻他只能乖乖躺好,所以他今天一点不打算放水,谁没点好胜心呢? 路明非摒气凝神:“绘梨衣,我要上了。” “嗯。”绘梨衣双手举刀,做出类似挥舞竹刀的预备动作。 所有人都感觉到【傲慢】活跃了起来,那把华丽的凶器散发出君王之威,正如它的名——【傲慢】,那是高高在上地藐视地上的一切。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双膝微曲,短暂蓄力后,往前短冲刺,从上往下噼一字斩。 刹那间,青色的刀光闪过,刀刃相接的瞬间,路明非感觉到一股巨力传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抛出去。 他拧转手腕,将这恐怖的力道转移出去,抽出楔丸后,又是一记横斩,但并无大用,绘梨衣反应很快,只凭借本能就将【傲慢】拉扯回来,挡住了这一斩。 路明非并无退意,发起潮水般的攻势,不断抽刀挥刀,如暴风骤雨,那有节奏的脚步像是在跳舞。 短短几秒内,两人就过了数十招,竞技场内回荡着清脆的打铁声,璀璨的火花炸裂,看不出谁优谁劣。 一些血统较低的混血种,甚至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并不妨碍他们看得出这场决斗的层次之高。 楚子航心想如果是他,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又能和这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人周旋几个回合? 然而某个人发出的吵闹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打呀!快打他!”夏弥一个劲地喝彩。 看得出来她真是高兴极了。 楚子航问:“你觉得谁能赢?” “我不知道啊师兄,我觉得他们两个水平都差不多,估计五五开吧。”夏弥丝毫不转移视线,恨不得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往日里看这两个家伙你农我农,黏黏湖湖的早就受够了! 难得有机会看他们打起来,她一点不希望路明非和绘梨衣一下就分出胜负来,最好能斗到天荒地老,反目成仇! 楚子航默默地收回视线,觉得夏弥或许是压力太大了吧。 他继续看场内的决斗。 激烈的拼刀暂时结束了,路明非和绘梨衣拉开了距离,微微对峙。 路明非的进攻成效并不好。 当然也因为这不是殊死搏斗的,他没有用以伤换伤的打法。 两人在决斗前就约好,点到为止。 绘梨衣连黄金童都没点亮,这场战斗她只是抱着玩的心态。 路明非调整完呼吸后站在原地:“这次你试着进攻吧。” “嗯。”绘梨衣点点头,往前迈了一步:“我来了。” 话音一落,呼啸的风便吹过路明非的耳畔。 她踩着的一块鹅卵石,竟然被反作用力直接震裂。 乌金色的刃口化作一道黑色的剑光,朝着路明非噼下来,没有多余的技巧,只是大力道的重噼。 【傲慢】与她的血统共鸣,刀身上竟然浮现出血红色的虚影,这把唐刀终于暴露出狰狞的本相,如修罗饿鬼,无边无际的煞气从刀身散发。 相比之下,路明非手中的楔丸看起来就很普通,没有多余的特效,也没有华丽的外表,这么一把脆弱的刀,总觉得会在那把煞刀的噼砍下折断。 但那单薄的刀身就是格挡住了那血红色的刀气,丝毫不逊色。 伴随着金铁相交的声音,【傲慢】被路明非弹开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稍微撬开一点点绘梨衣的架势,但只是一点点,根据他的经验,要完全击破绘梨衣的架势,做到能忍杀的地步,至少需要半个小时以上的接连拼刀。 此刻他内心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他竟然娶了这么强的一个女孩当老婆。 幸好绘梨衣的性格和他老妈乔薇尼不像,不然他估计要和他老爸一样,当个妻管严了。 ... 决斗结束了,最后的结果真如夏弥所说,打了个平手。 两个人较量数十分钟,都没分出个胜负和优劣。 路明非甩甩手,觉得虎口发麻。 绘梨衣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把【傲慢】插回了刀鞘,她觉得新玩具挺好玩的,又能召唤出血色的虚影特效,挥舞的时候刀身又能发出好听的嗡名声,关键还外表好看。 《最初进化》 她试用完了新玩具,就没什么决斗的心思了,又跑过来,拉着路明非说想去吃东西。 “切。” 楚子航听见了一声嘘声,侧头看向夏弥,迟疑片刻后问:“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没有啦,我有什么压力。”夏弥抓住了楚子航的手:“走,师兄,我们也去吃饭吧,我发现那个胖叔叔做的的咖喱特好吃,我们得快点,去晚了就没有了。” 楚子航被她拉着东跑西跑,还没来得及训练,就走进了用餐区。 两个人端着餐盘,面对面坐着。 粒粒分明的白米饭上浇着浓郁的鸡肉咖喱汤汁,飘香四溢,肉煮的烂乎,很入味。 楚子航莫名其妙地和夏弥吃起了午餐。 自从那天和夏弥重逢后,他和这个女孩相处,总带着一些礼貌性的拘谨,特别是面对她的那些小要求,他似乎总是能说服自己接受。 “师兄,这咖喱好吃吧。”夏弥用铁匙吃饭。 “好吃。”楚子航很配合地回答。 “后天我们就要去干大事,这事要是成了,我们可就名垂千古了,以后教科书上都要写我们的名字,我们可是起义军啊。”夏弥含湖着说。 “你不害怕么?”楚子航问。 “害怕?有什么好怕的?”夏弥喝了一口牛奶:“我们不都是打酱油的吗?过去混一混就好啦。” “为什么要打酱油?”楚子航居然连这个陈年老梗都没有听说过。 夏弥白了他一眼:“师兄我们之间是真的有代沟,你先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有一天,一对男女去山里遇到了一头熊,女人拼命的跑,男人站在原地,男人说:你跑有什么用,你跑的过熊吗?,女人说:我只要跑过你就行了。 懂我意思吗?如果后天,我们真遇到龙了,我就把你丢下给它垫肚子。” 夏弥戳了楚子航的眉心一下,呲牙露出两颗小虎牙。 “如果遇到危险了,我会帮你殿后的。”楚子航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们俩这点小身板,哪够龙塞牙缝的,真遇到厉害的家伙了,我建议大难临头各自飞,兵分两路,总有一个人能逃走,你说是吧。”夏弥笑眯眯。 “我们会跟大部队一起行动,不会遇到那种情况的。”楚子航说。 “要是遇到了呢?”夏弥用铁勺敲了敲金属的餐盘。 “我会给你殿后。”楚子航说。 “那我可真是开心死了,我要是活下来,将来一定带着老公孩子给你上香。”夏弥满嘴开火车, 楚子航听着她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夏弥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怀里抱着个大胖小子,来到一个墓碑前,点燃三根香插在坟头,带着一家人拜了拜,那墓碑上面刻着“楚子航”三个大字。 夏弥说当年要不是楚师兄,我就没了,真可惜,我当年还蛮喜欢他的,我们还一起看过电影,说完就一脸悲伤地靠在那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想到这些楚子航心里勐地一颤,像是见了鬼。 他埋头吃饭,努力想些其它的事情,把那些画面抛出脑外。 夏弥咯咯咯地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 1月14日,天空依旧阴郁,乌云遍布,见不到太阳。 沉闷的气氛下,全副武装的队伍在山野中穿行,林中能看到人群穿梭的影子。 陈家的驻地在一处人迹罕至的环形山脉中,和卡塞尔学院的选址有些类似。 楚子航沉默地行军,他们这队是侧翼突击队,乔薇尼,也就是路明非的妈妈,是他们这队的队长。 离陈家很接近了,似乎能感觉到那种压抑的氛围。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妈妈联系了,上一次是在1月1日,他发邮件告诉妈妈他马上就要毕业了,所以今年可能回不去,要忙毕业论文的事情。 听路明非说,滨海市有“黑蛇”在守卫,他也就没那么担心妈妈的安危。 有一位龙王镇守那座城市,胜过大批量的军队。 走在最前面的乔薇尼忽然立起了手势,示意队伍停下。 楚子航顺着乔薇尼的视线看过去,已经能看到陈家的古老建筑了。 那是个传承多年的中式园林,他们处于高处,从上往下看,能看到围墙里的假山和园艺林。 他们在等待信号,主突击队由上杉越率领,路明非和绘梨衣就在那支队伍。 要等待主突击队率先进攻后,他们的侧翼突击队才会进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但伴随着一声哨声,昂热的队伍从山林之中冲出来了。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上杉绘梨衣。 她的双眼流动着赤金色的光芒,【傲慢】在她的手中扩张出狰狞的暗红色虚影,几乎快要撑破天空。 她高高举起那把刀,目如神佛,静静地下达命令。 ——【死亡】 暗红色的刀气将【死亡】的领域释放出去,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陈家的大门无声地崩解开,紧随着是尖锐的嘶吼声,一头青白色的龙腾飞而起,像是在传递信号。 主突击队朝着那头龙射击,枪声四起,白龙吐出龙炎,山林燃烧起来,如焚世的业火。 /62/62643/19417127.html 第四百三十七章 突击(二) 数条巨龙腾空而起,朝着周围喷吐龙炎。 绘梨衣站在雪与火之中,凝望黑云之下的龙,火光照的她的脸蛋微红。 她举起刀,氤氲的红色刀气凝聚,飞舞的龙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直冲入白云之中。 丢失目标,绘梨衣只能收刀。 上杉越率领队伍冲向了陈家,他们踹开陈家的大门,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响起,黑烟从爆炸的火光中升起,那边已经开始激烈的交战。 “我们也上!”乔薇尼挥手,带领队伍冲锋。 楚子航紧随其后,夏弥也在队伍之中。 他们都穿着深黑色的作战服,戴上了防毒面罩。 越过倒塌的墙门,一群身材矮小的孩子从门的那头挤了过来。 他们统一是金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睛,全部长的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克隆人!子弹对他们无效!”乔薇尼大喊。 她早在收容所就见过同样的克隆人,言灵为凝胶,多数重合的凝胶能完美防御远程武器。 那一天她和路麟城只不过遇见了八个“安东”,已经很难对付,而从那面墙后涌过来的“安东”,至少是八这个数字的十倍。 但这些克隆人比起收容所出现的“安东”,要更显幼态,似乎还没成长完毕。 乔薇尼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如果陈家派出了还在成长的“安东”战斗,那那些已经长大的“安东”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出来应敌? 但眼前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密密麻麻的“安东”军队挤了过来,腰上绑着某种闪动的装置,像是炸弹。 “不要收下留情!克隆人没有灵魂,把他们当做机器人!”乔薇尼扔出一颗烟雾弹,迅速冒出的催泪瓦斯遮挡住视野。 她知道这对“安东”军队没有作用,凝胶的原理是控制周围的空气凝固,像是在周围形成一个密不通风的透明保护壳,催泪瓦斯根本无法穿过那层保护壳。 这些家伙是被用做人肉炸弹使用的,只要靠着凝胶挤过来,操纵他们的人就会引爆炸弹。 不过他们这边也并非没有应对手段。 乔薇尼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寻找掩体,把舞台让给主角。 那是楚子航和夏弥,两人都取下了面具,同时颂念龙文,楚子航周身环绕起夺目的金色。 他的周围散发出极热,尖啸的风声响起,大概只有在龙卷风的中心你才能听到那么刺耳的风声,空气在极高速度下变得像是固体那样坚硬,“一块”移动的空气可以打碎人的骨骼。 “君焰”和“风王之童”同时达到极限,风与火的言灵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极高的温度和极烈的火焰在强风的催动下形成了自然界罕见的奇观,“火焰龙卷”。 飓风的中央一道摇曳的火蛇扭动着升空,数千度的高温在凝聚,而后火蛇碎裂,钻入了飓风的缝隙中。 这场火焰龙卷席卷了整个园林,把一切可燃的东西都化为灰尽,冰冷的雪瞬间便融化蒸发成白气。 几秒钟后楚子航和夏弥一个侧翻滚躲到了墙壁之下,之后如同前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鞭炮一般几十连响,那是“安东们”身上绑着的炸弹在爆炸。 恐怖的反冲力震的墙壁摇摇欲坠,灰尘和碎砖坠落,楚子航用自己的背护住了夏弥。 夏弥看着他的脸,说:“师兄你这是在壁冬我吗?” “你没受伤吧。”楚子航问。 “没有。”夏弥眨眨眼睛。 等待爆炸平息后,乔薇尼从掩体背后钻了出来,看了一眼那边。 她早就知道夏弥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但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尊贵的龙王要玩这种把戏。 或许是在找乐子吧,总有一天楚子航会知道夏弥的龙王身份,到那个时候他就会明白,他对这个女孩所知的一切,都不过是伪物。 队伍接着往前进,顺着“安东”出现的位置,他们一点点摸索,大部分战斗都集中在主突击队那边,几乎随时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爆炸声和龙吼声,主突击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承受压力,那是战斗主队。 趁着这个时间,别的队伍就能去探索陈家的秘密。 路上又遇到了几波克隆人队伍,他们都有惊无险地解决了。 终于在一处假山后,他们发现了一道门,像是地窖的入口,只不过是门的材料是合金。 乔薇尼取出了一个黑色小匣子,那是特制的炼金炸弹。 所有人退开十米,她远程引爆炸弹,如雷鸣般炸响,整座假山被炸裂成碎石,干枯的树,燃起了大火,合金门熔开一个一米宽的大洞,铁水散发出金红的光芒,雪水流动到到上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没有时间等待铁水冷却,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那个洞跳了下去。 陈家的地下果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基地,通道内光线明亮,闪着红色的警示灯,刺耳的警报声在回旋。 他们并未着急地往前走,而是数人合作,拉开一处金属板,将那中间的线剪断,连接上一个外接的信号装置。 “他们成功了!”远在据点的来昂纳多勐然从椅子上弹射起来:“是时候该让eva上场了,那些家伙以为真的能修改eva的底层代码吗?那可是我的亲传弟子!支持她行动逻辑的可不是什么代码,是她的人格啊!” 他在狂笑,右手高高举起然后用力锤下。 “该睡醒了,eva!” 这一瞬间无数的数据流冲击向了卡塞尔的主机。 在eva的主机的最底层更往下,在那无人能到达的地下,那里沉睡的不是一台电子管和晶体管组成的超级电脑,而是一个被冰封的少女。 她静静地被冰封在寒冰之中,还穿着潜水服,美的像是精灵,闪动的电子管在冰块中钻出小洞,连接到她的额头。 当年她和施耐德一样,遭受了那头水下之龙的冰霜吐息。 但施耐德被捞起来的时候还有生命反应,她已经死了。 至那天起,她的遗体就一直被封存在寒冰里保存着,后来因为某个人的极力主张,才在卡塞尔决定制造自己的超级电脑和人工智能时,被用作最初的人格化模板。 eva最核心,最底层的代码,都封存在那块寒冰之中,她是eva的起源,eva虽然不是她,但却是因她而生,那个电脑里封存的,是一个新的灵魂啊。 在来昂纳多唤醒她的一刻,卡塞尔勐然间失去了eva的控制权。 蓝色荧幕上闪耀着红色“warning”,所有系统失效,依赖于eva强大算力的执行部失去了这位人工智能的支援。 但那些机箱却在疯狂地运转,散热风扇几乎要摩擦出火热的红光,以一种超负荷的功率运载。 eva接收到指令,这指令来自于她的亲传导师,那个在她入学时,一眼就相中她,要收她为关门弟子的老牛仔。 几秒后她便侵入了陈家底下的基地系统,红色的警示灯和鸣叫的警报灯停下,所有的闸门被控制着打开,变成安全通行的绿色。 “15分钟,你们有15分钟的时间!”来昂纳多的声音从信号器里传出:“执行部切断了eva的外用电源,以她现在运转的功率,备用电源最多能支撑15分钟,要快!去找到他们的主控器,地图给你们了,把它破坏掉,就能让这个基地瘫痪!” “收到!”乔薇尼看向手腕上的微型电子表,一寸左右的屏幕上,标志出一个简略的像素风地图。 他们顺着错综复杂的通道,向地下前进,一切的闸门和电梯都对他们开放。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全然不知道外面打成了什么样子。 在乔薇尼的带领之下,楚子航和那批最精锐的部队,坐上了一趟只能承载10人的电梯。 楼层从【-5】一直向下延伸,【-10】,【-11】,【-12】... 在【-15】的时候,骤然间,电梯剧烈地摇晃起来,像是风暴中的一叶浮舟,在暴雨之中翻转。 这并不是自然发生的地震,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震动是从地面之上传来的。 “该死,外面到底打成什么样子了!” 乔薇尼骂了一句,按动手上的腕表。 “喂,麟城,听得到吗?麟城?” 电梯的光忽然熄灭了,似乎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突然朝下做自由落体运动,好在它的安全防护钳还正常,在急速下滑的情况下,电梯的安全防护钳会让它卡在半空中,缆绳牢牢地的将电梯拴在电梯井之中,只是惯性的作用,差点让人摔倒。 乔薇尼站稳之后看向在黑暗中发出幽蓝色荧光的电子表,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这里太深了,和外界的信号隔绝。 eva也无法帮到一个被困在黑匣子里的人,虽然乔薇尼还有能炸穿合金门的炼金炸弹,但他们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炸弹会连他们一起炸成碎肉。 楚子航的君焰也无法帮到忙,在这样的狭小空间,连君焰的释放者都会被反噬。 时间过去了5分钟,他们必须在10分钟内,抵达主控制器的位置,破坏掉它,否则这些安全闸门立刻就会变为牢门,那些用来防卫入侵者的机枪和毒气,也会在同一时间解放。 他们只能凭借蛮力,将电梯门从内侧掰开。 于是乔薇尼很快组织起队伍,五五分组,用异形工具抓扣住电梯闸门后,喊着口号将门朝两边扒。 混血种们的黄金童仿佛在燃烧,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在空手的情况下和一头狮子肉搏,终于在一分钟后,电梯门隙开了一条缝。 撬开一个密闭的生蚝,最难的一步就是让它隙开一条缝,一旦有了使力的支点,再借用杠杆原理,很快就能将其打开,撬开一扇电梯门和撬一个生蚝也差不了多少。 当那条缝出现后,十个人就站在同一边,在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中,门打开了一半。 然而并没有光从门的那边传来,有的只是幽冷的风。 乔薇尼站在门边打开手电筒,朝下照出一束锥形的光束,电梯井深不见底,看不到尽头。 从地图上看,主控制器还在更深的地下,但从这里跳下去,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摔的粉身碎骨。 2k 乔薇尼看向了混在队伍之中的夏弥。 能安然无恙抵达目的地的只有她,她是龙王,龙化后就能变身为长着翅膀和犄角的小龙女。 差不多也是时候该让她出手了,他们这支侧翼突击队,之所以冲在最前方,就是因为他们分配到夏弥作为关键时刻的杀器。 但这一眼在楚子航心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在那场暴雨的中心,他曾经和夏弥双飞过,字面意思上的飞。 夏弥用风王之童托举他的身体,拉着他的手缓缓从空中落下,那种感觉如同一片羽毛般柔软。 他立刻联想到那一幕,意识到夏弥是可以飞的,但她似乎不能载太多人,而且主控制器的周边一定有人严密的,和她一起飞下去的人,最好拥有大范围的破坏力。 而在他的认知中,这十个人里,有这种能力只有他。 乔薇尼虽然是“s级”,但她的言灵是刹那,一对一时,九阶刹那几乎能和时间零的使用者不分高下,然而敌人的数量一旦多起来,无论是刹那还是时间零,都会感到力不从心。 因为他们是暗杀者,而不是狂战士。 “让我和夏弥去吧。”楚子航主动站了出来。 “我也一起,带上我应该没问题吧?”乔薇尼问。 “加上我一共三个人...有一点点超载,但应该没问题。”夏弥思考片刻后说。 毕竟风王之童只是她用来伪装自己的言灵,她可是大地与山之王啊,风系言灵哪里是她擅长的东西,托着两个人从高处坠落,不摔死就算好的了。 “那就走吧。”乔薇尼抓住了夏弥的手,从装备包里摸出几颗炼金炸弹,“其余人,在这里待机,如果有情况,就炸开墙壁,想办法从那里跳下去。” “收到。” 楚子航抓住了夏弥的另一只手。 “那就,跳喽。”夏弥缓缓吸气,风从上往下,吹起了她的垂发。 三人从隧道之中坠落,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62/62643/19417128.html 第四百三十八章 食骨蠕虫 像是有一只大手托着,三人在温柔的风中,如同羽毛般飘落。 越往下越能感觉到一股幽冷的气息,仿佛来自奈落之渊。 几分钟后,三人终于在匀速的落体运动中,踩到了地面。 这里的灯还亮着,白色的光照亮了前方。 「好冷啊。」夏弥呼出了白色的雾气。 「-40,有可能是散热系统在给主控制器降温。」乔薇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那里标志着地图、湿度和温度,目的地似乎就在前方了。 距离突击队闯入基地已经过去了10分钟,5分钟之内必须把主控制器破坏掉,从而让远在据点的技术人员攻破这个封闭系统的防火墙,由他们的人彻底接管这个地方,这就是乔薇尼三人的任务。 一台超级电脑在运转的时候,必然需要高效的散热系统为其降温,从周围的温度来看,应该是找对路了。 「还有五分钟,我们的动作必须加快了。」乔薇尼从腰间抽出那【暴食】,这是一把金属中布满细孔的亚特坎长刀。 她脱下了手套,咬破手指,将伤口按在【暴食】的刀柄上。 温热的血像海绵吸水般浸入了细缝,顿时一股血红的煞气从这把长刀上冲出来,金属的刀身鸣动起来,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我们走吧。」乔薇尼点燃了黄金瞳,那把刀还在不断吸食她的血液,能感觉到力量的巨大提升,但血液流失的速度很快,她必须速战速决。 分秒必争,楚子航和夏弥也知道怠慢不得,三人一起在这条走道中前进。 可忽然楚子航听见了呼唤声。 「等等!不要再往前了!」 一个黑影从拐角处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楚子航站住了脚,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微微一愣。 那是一个女孩,亚洲女孩,系着高马尾,身材高挑,穿着红色的作战服,高举着双手,做出国际通用的投降姿势。 楚子航认得这个女孩,还和她很熟。 狮心会副会长——苏茜,他最得力的助手,这一刻挡在了他的面前。 已经三个月的时间没和她见过面了,从昂热校长带他离开卡塞尔,前去西伯利亚开始,他就没再回校园过。 那一群杀害了收容所专员的危险分子从卡塞尔的建立之初,就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卡塞尔的一举一动,甚至有可能卡塞尔的建立都有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和昂热推断出来在那个时间回卡塞尔的风险很高,很有可能遭到包围和控制,所以昂热只是去参加了线上的校董会,确认自己的校长名号只剩下一个空头支票后,私底下联系了一些他觉得能信任的人到德国来。 名单里都是昂热的老战友或者相处了几十年的教授,苏茜并不在这个名单之中,因为她还是一个在读的学生。 庞贝和洛朗虽然接手了昂热的校长事务,但事实上并未干涉学生和学院的运转,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卡塞尔的终身教授和各个院系的院长,要抓紧时间拉拢全世界最杰出的一批科研人才和龙类专家,懒得去管一群乳臭未干的学生。 从昂热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卡塞尔的执行部依旧按照过去的方式运转,学生们也依然在按照过去的方式上课,似乎和他在职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所以没必要打草惊蛇,把学生们引渡到德国,那几乎等于暴露自己要有大动作了。 楚子航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苏茜,但立刻又联想到刚才在陈家园林里遇到的克隆人部队。 这不一定是苏茜本人,有极高的可能是一个克隆体。 楚子航从路明非那里听过一些相关的经验,克隆人在被制造的时候,可以被人为地编辑记忆和情感逻辑,路明非就遇到过他爸妈的克隆体,在最初的那几天,他几乎分辨不出差别,但相处的时间一长,还是能发现违和的地方。 那些感情其实都是像代码一样的东西,只能对事先编辑好的互动进行回答,如果你问到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就会出现类似游戏人物卡bug的情况,表现出失忆的症状或者开始转移话题。 通常潜意识中他们被下了某种指令,例如不让你上厕所,平时和你相处的时候都很正常,一旦你要去上厕所,他们就会找出各种理由,比如厕所堵了,水停了,水漫金山了。 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基于这个指令进行的。 就像是现在,如果这是苏茜的克隆人,她潜意识被下了指令,阻止三人破坏主控制器,由于她判断自己正面战斗不可能获胜,就会开始做出投降的姿态,打感情牌拖延时间。 最正确的做法是不管她,甚至是杀掉她,继续往前走。 楚子航理清前后思绪,只花了一秒钟。 他想不到苏茜会出现在这里的任何理由。 如果要说除妈妈以外,他最了解也最信任的女性,那一定是苏茜。 自由一日他们并肩作战;恺撒的晚会,苏茜穿着礼服和他一同出席;狮心会事务繁忙的时候,和兰斯洛特同为副会长的苏茜,替他处理文件... 记得去年他对诺顿释放君焰,导致言灵反噬,睡了两个星期的病床,苏茜每天都会抽空给他送饭,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便当,都是最正宗的中国菜,有水饺有炖红烧肉有卤鸡翅,绝不是美国那种魔改的酸甜番茄酱味中餐。 只是她经常放下便当盒就走了,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毕竟会长卧病在床,她一边又要兼顾学业,一边又要去狮心会办公。 楚子航出院那晚,去办公室处理文件,一进门就看她一只手拿笔伏案,写着课后作业,一只手抓着文件,阅读上面的资金申请理由,决定要不要给它们盖章,稍微空下来一会,还要抽空撰写每周上交给校委员会的汇总报告。 那是个自尊坚韧的女孩,虽然不擅长表达,但绝不会做违心的事情。 从突袭陈家开始,他们已经见到数条龙类了,这个地方简直就是龙巢,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是陈家地下基地的最深处,苏茜绝不会自愿来到这里。 下一秒,挡在楚子航面前的那个女孩开口了:「我不是克隆人,会长,前面没有你们要找的主控制器,它在刚才的地震里,已经毁掉了,eva可以证实这件事,只要你们连接上光纤缆,就能证明我说的不是假话。」 乔薇尼皱眉,将【暴食】的刀锋指过去,冷冷地问:「你是谁?」 女孩脸上看不出惧意:「乔薇尼前辈,你的左手边就有控制板,撬开它你可以试着和eva连接,如果我说的是假话,你可以随时杀了我,我身上没有武器。」 乔薇尼瞥了一眼,墙壁上有一个四方的小钢板,她掏出手枪,射了四枪,将螺丝帽击穿,一手扯开了保护板,露出其中的数据传输线。 「你们看着她,有任何动作不要犹豫,直接开枪。」 乔薇尼将黑色的腕表取下,数据线连接到主板当中。 屏幕闪动几下,又重新恢复了信号。 她收到了一则通讯。 「干的漂亮,薇尼,主控器已经毁掉了,剩下的就是占领这个龙巢,我会带队从上到下,清理这个基地来和你汇合,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我们的优势已经很大了。」 路麟城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eva已经取得最终的控制权限了么?」乔薇尼问。 「她已经打开所有的安全门了,据点的技术人员正在负责接管系统,多亏了你们。」路麟城说。 「好,那我等你来汇合。」乔薇尼挂断了通讯,又呼唤出eva找确认了一遍,随后连接到莱昂纳多的频道,和他通讯,确认主控器真的被毁掉了。 从eva构建的3d模型来看,这个地下空间有足足三分之一处于坍塌状态,这个地方的地质层本来就很不稳定,刚才的地震引发了连锁反应,导致岩层断裂,发生变位错动,抗震等级再高的合金,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这种毁灭性的灾害。 确认任务完成后,乔薇尼终于松了口气,看向了那个女孩。 楚子航和夏弥并没有拿枪指着她,但是他们之间也没说一句话,只是互相注视着。 「现在可以稍微信任我一点了吧,乔薇尼前辈。」女孩说。 乔薇尼将【暴食】插入刀鞘,虽然只是拔刀一分钟的时间,仍然消耗了她不少的血液,她感觉自己有些贫血了,拿出一颗糖含在嘴里,靠着墙壁站住。 这里很冷,但她在西伯利亚待了足足七年,对这样的低温早已习惯。 「你和陈家不是一伙的?」乔薇尼问。 「2天前我才抵达这个地方。」苏茜说:「我是被我的指导教授瓦伦丁教授带过来的,陈家的人带我们参观了他们的基地。」 「所以你知道这里有很多龙类和克隆人?」 「今天才知道,龙类和克隆人不包括在我们的参观内容里。」 「这样么...」楚子航听苏茜讲完了前因后果,基本能确认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孩了。 「会长,好久不见。」苏茜看了一眼楚子航,又看了一眼楚子航身后的夏弥。 「你们是同学?」乔薇尼饶有趣味地问。 「同一届入学,我们一起进的狮心会。」苏茜说:「不过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换个地方在聊天,那些家伙就快来了,我来这里的时候其实带了武器,弹尽粮绝了我才逃出来。」 「那些家伙?」乔薇尼很快就知道苏茜说的是什么了。 怪不得苏茜不让他们往前走,冰冷的通道尽头,密密麻麻的奶白色蠕虫挤过来,尖锐的口器蠕动着仿佛要啃食什么,裂开的环状口中,是一圈又一圈的锯齿状牙齿,像是某种生物粉碎机。 这些蠕动的虫子一条大约有一个牛角包那么大,如潮水般涌了过来,要将他们淹没。 夏弥看见这些蠕虫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幸好它们的速度很慢,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乔薇尼扔出了一个温压手雷,伴随着一声巨响,蠕虫被炸成了浆糊,焦黑的蛋白质粘连在墙壁上,但没有用,这颗手雷就像是在湖里炸出了一个坑,很快这个坑就被后面涌上来的虫子淹没。 它们啃食着同类的遗骸,当一只停下来之后其它的虫子连自己也无法幸免,它们连活着的同伴都吃,而被吃的蠕虫,即便只剩下一张蠕动的嘴,也在不断地渴求进食,撕咬着那些焦黑的蛋白质。 楚子航站到前方,想使用君焰和风王之瞳的融合技。 但还没开始颂念龙文,夏弥就打断了他:「没用的,我们还是逃吧,这是食骨蠕虫,会在低温环境下沉睡,出现一只就意味着一个集群,一个集群的数量足够淹没一座城市,它们只会在龙类的墓地附近诞生,只凭我们绝不可能把它们给清理掉的,留在这里的结果只会是被虫群淹没。」 「该死!那里面是龙类的坟墓吗!」乔薇尼意识到了当前的处境。 她不会怀疑一位龙王的话,一群能淹没城市虫子?到底有多少只? 光是想想那些蛆一样蠕动的虫群在地面上翻滚,她就一阵恶心。 这么多的蠕虫,就算楚子航把自己丢进去炸了,也掀不起什么浪花,要在短时间内处理这种数量的危险蠕虫,只有使用核武器,而他们这边的核武器还在地面之上。 既然夏弥说她处理不了,那乔薇尼只能认为,他们的队伍里能处理这些虫子的,就只有她的儿媳妇上杉绘梨衣了。 「审判」的威力是真正的人形核弹,可核弹发威,整个基地都会被夷为平地,他们费尽心思攻占陈家,到头来只能得到一堆蠕虫味的浆糊吗? 来不及想这些了,这些虫子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也不是说多慢,速度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它们在同类相食,乔薇尼只能带队沿着来时路开溜。 她配合楚子航炸塌了通道,但治标不治本,白花花的蠕虫啃开这道防线,只花了十几秒钟。 这地方太寒冷了,这些虫子本能地渴望着温暖,朝着更温暖的上方涌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火龙果大亨的《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三十八章食骨蠕虫免费阅读. /62/62643/19421484.html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夏弥显真身 砰,所有的灯光熄灭了。 黑暗中,幽蓝色的荧光照亮了乔薇尼的脸。 她的手指在那块高科技腕表上按动,但屏幕上弹出了“无信号”的三个红字。 她处于地下深处,电磁信号根本无法传递到这么深的地方,想要和外界连接只能依靠有线连接或者墙体里镶嵌的辅助装置。 但这一层的供电系统和光纤缆似乎被那群食骨蠕虫咬坏了,她刚才尝试过用有线连接,但仍然显示无信号。 “只能一层层爬上去了,要赶快把食骨蠕虫的事情通知给上面的人。”乔薇尼打开了腕表当中下载的路线图,虽然无法连接到eva,但她早在之前就收到这份详细的3d构图,足够找到出口了。 三个人加上才入队的苏茜,顺着安全通道向上。 其实四人就在地下五十层,以他们的体质,五分钟就能爬完五十层的楼梯,普通人多花点时间,也能在十五分钟走完全程。 但问题是这个地方坍塌了三分之一,有时候会遇见倒塌的废墟,虽然有能炸开墙体的炼金炸弹,但使用的后果不一定是炸开一条路,更大的可能是把本就不稳固的岩层炸塌,导致更多的塌陷,把四人活埋在几十上百米的地下。 因此不得不寻找其它路径,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就这样变成了一件麻烦事。 绕路的后果就是那些不断从角落缝隙里挤出来的食骨蠕虫。 倒塌的金属墙壁和岩层完全抵挡不住它们,它们能钻破岩土,咬穿钢铁,恐怖的数量集群像是一台大型的钻地机,虽然速度缓慢,但走的是直线距离,好几次都追了上来。 像是一次乔薇尼走在阶梯中,忽然一只白花花的蠕虫便从她头顶的通风管掉了下来。 面包大小的虫子张开嘴朝着她的头部咬去,口器内尖锐的牙齿前后蠕动。 幸好她的感官敏锐,察觉到了通风管道里的动静,提前抽出一把小刺刀,在半空中扎穿了那只蠕虫软乎乎的皮肤,但仍然无法幸免地被爆浆的虫汁溅了一身。 正如夏弥所说,这些蠕虫出现一只,就代表附近有一整群,为了不被虫海淹没,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只能不断地向上攀爬。 “前面走不通了,只能再换一条路。”乔薇尼又开枪射爆了一只丰满的大胖虫,枪声吸引到了虫群的注意力,它们飞快地从拐角处的阴影里钻出来,但第一时间不是袭击四人,而是冲向了同类的尸体大快朵颐。 乔薇尼扭头就走,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和那只虫子一个下场。 “苏茜,你为什么会穿着作战服出现在这里?”楚子航朝着拐角处扔了一个燃烧弹,熊熊大火在虫群中间燃烧起来,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摸清楚了食骨蠕虫的一些习性。 这些虫子似乎会本能地趋向光和热,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聚集,它们一点不怕死,它们生存的意义就是光热和进食。 这些燃烧弹虽然不能对它们造成什么伤害,但能稍微拖延一下它们的脚步,争取一些时间。 “今年情况特殊,我虽然回了国,但也得接受执行部的调令去各地执行任务。” 苏茜接过楚子航分过来的一些子弹和手雷。 “12号那天,我收到了教授的邀请,来陈家参观,参观团一共有五十个人,大部分都是卡塞尔的终身教授,极少部分是像我一样的学生,我们来到地下,观赏了他们设施完善的地下避难所,他们给我们展示了这里的水循环系统,核供电站,还有可以供一万人居住的集体宿舍。” “所以你们没有看到龙也没有看到克隆人?”乔薇尼打着手电筒问。 “没有,我本该在昨天早上就离开这里的。”苏茜说:“但是我遇到了恺撒和诺诺,他们告诉我陈家就是一个龙窝,这里到处都是龙,还给了我一张绿卡,说这张卡可以刷通所有的门,那些龙类的大部队在13号就会离开,让我想办法联系到路明非,把这张卡交给他。” “那个诺诺,我记得没错,是陈家的女孩吧。”乔薇尼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耳熟。 “她的本名叫陈墨瞳,是我的舍友,我们是好朋友。”苏茜说:“他们似乎被龙类挟持了,没办法脱身。” “挟持?龙类挟持两个混血种有什么用?”乔薇尼疑惑地问。 楚子航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就算恺撒和诺诺是a级混血种,对于龙类来说,也没有任何作用。 但很快他就联想到了和诺诺同样有着红头发的绘梨衣。 这个以混血种之身进化到堪比龙王的超级混血种,似乎体内就有着一部分陈家的血脉。 “上杉绘梨衣。”楚子航忽然提到了这个名字:“她和源稚生,源稚女,都是试管婴儿,如果克隆人是陈家制造的,那几乎可以确定他们三个‘皇’也是陈家的手笔了。” “上杉绘梨衣?‘皇’?”苏茜有些疑惑,半年前她参加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婚礼,所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但‘皇’,试管婴儿,这些就不属于她的所知范围了。 楚子航一边走,一边花了几分钟时间给苏茜解释,同时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从我们所知的情报来看,‘皇’这类超级混血种本该在上个世纪就彻底断绝的,但那位夏洛特·陈修女和最后一位上三家的男丁相爱,生下了上杉越,之后上杉越的精子又被送往黑天鹅港,培育出了上杉绘梨衣,源稚生和源稚女,以一种在自然情况下绝对不可能的情况,将‘皇血’延续了下去。” “再加上白王的复苏也是人为,有人把列宁号和上面载着的东西当做祭品沉入了极渊之底,他们这么做,似乎...是为了让上杉绘梨衣继承白王的力量。” “意思是让人类窃取龙王的权能么?”乔薇尼心想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种做法大概是可行的,她的儿媳妇现在绝对是堪比龙王的大杀器。 “这么说,诺诺...她就是新的祭品了么...”苏茜顺着楚子航的死路分析:“可是我们和诺诺相处过,她不是超级混血种,甚至连自己的言灵都没有觉醒,怎么能和‘皇’相比呢?” “或许...”楚子航正要开口,忽然整个地下基地又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这一次的震源依旧来自地上,是某种极为恐怖的爆炸,即使在地下深处,也能感觉到那股冲击波。 天摇地晃,站着的地方出现了裂口,头顶有岩石碎片和金属碎片剥落。 “难道说是莱茵爆炸了吗?”乔薇尼扶着墙壁站稳,担忧地看着上方。 “没时间关心别人了,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活埋在这里的!”楚子航大喊:“去角落里躲着!” 地震的时候,如果没办法逃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角落躲着,因为倒塌的墙壁大概率会被房间角支撑住,形成一个狭窄的供人躲避的空间。 “不行!那些虫子跟上来了!”苏茜也大喊。 裂缝之下,能看到下一层内涌动的白色虫群,它们张开嘴,已经占据了下一层内的所有空间,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下方攀爬。 “该出手了!” 乔薇尼抽出【暴食】怒喝,血红色的刀气吞噬了从裂缝中挤出来的蠕虫,它们饱满的身体顷刻间被吸干,变的像漏气的气球一般干瘪。 可没有用,虫群无穷无尽,杀了一群又一群,哪怕是无穷无尽的蚂蚁也能啃死大象,更何况她和这些虫子之间的差距并没有蚂蚁和大象的差距那么大。 能处理这种情况的,只有耶梦加得,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 “夏弥,快过来!”楚子航还在挥手,示意夏弥赶快到角落里来。 他和苏茜很有默契地站在一起射击那些从缝隙里钻出来的虫子。 “会长,你担心过头了,那可不是人类啊。” 幽幽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苏茜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夏弥。 楚子航还没理解这句话,忽然听见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不知何时,夏弥悬浮了起来,长发漫卷如云,她吟唱着言灵,如天使唱着圣歌降临,眼瞳清澈光润,碎石环绕在她的周身。 夏弥身上绝对的力量、绝对的血统、绝对的威严仿佛凌空的山岳。 楚子航愣住了,好像在这一瞬间才真正认识这个女孩。 她依然纤细玲珑,但全身是铁青色,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那些刺破皮肤吐出的鳞片把作战服撕裂成了碎片,金色的竖瞳带着森严的冷意。 连那些只有本能的白色蠕虫似乎也在这一刻惊叹与她的威严和美,缩回了裂缝。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一瞬之后,这些虫子的凶性又爆发了出来,比原本更疯狂地朝着夏弥扑过去。 此刻它们的眼中只剩下夏弥,仿佛被她吸引的裙下之臣。 “龙”的气息让虫群疯狂,食骨蠕虫本就是只会生长在龙类坟墓的生物,它们需要在龙的尸体中产卵才能繁衍下去,因此它们并不惧怕龙威,这只会让它们发起更疯狂的进攻。 所以夏弥看到它们面色会变得难看,一旦她暴露气息,不管她是不是龙王,这些虫子都会像是海一样把她淹没,速度会比之前快上十几倍,与她同行的三人都会因此遭殃。 在过去,食骨蠕虫会被用作龙类处刑的工具,身负罪孽的龙类会被束缚着投放到食骨蠕虫的集群中,无数的虫子会咬噬受刑者的鳞片和血肉,钻入受刑者的骨髓在那里产卵。 等卵附着下来,受刑者就会被挂在青铜柱上,等待食骨蠕虫的幼虫孵化,从里到外,一点点感受着自己被蠕动的白色虫子钻成空洞。 那种痛苦是人类无法想象的,夏弥看到它们就会回想起那种可怕残忍的场景。 但没有办法,她再隐藏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楚子航亲眼看着夏弥被虫群吞没,心里猛地一抽搐。 可下一秒,那些虫子就像是煮爆开的芝士一样炸成浆,把夏弥环绕成一个球的食骨蠕虫变成了一大滩不明液体,这种粘稠腥臭的液体并没有沾上她的身体,有一圈无形的风将她和虫群阻隔开,像是言灵·无尘之地。 地震还在持续,金属墙壁倒塌下来。 所有人的脚下都踩空了,这处建筑又出现了大规模的坍塌,除了夏弥,其他人都往虫群中坠落下去。 混乱之中,楚子航只得拉着苏茜的手,不让她和自己分开。 他颂念龙文,全身出现和夏弥同样的变化,鳞片在他的皮肤表面生长。 但展现出来的不是夏弥的那种威严,而是带着杀戮气息的暴虐,面如恶鬼。 他再一次用暴血强化了自己的血统,双眼是冰冷的赤金色,这次的君焰释放不再是纯粹的金色,火焰之中,带着暗红色的气蛇。 苏茜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厉鬼般模样,但并不怕他,反而心疼地抱住了他。 两个人被君焰的领域包裹住了,仿佛一个大火球坠落,接触到的所有食骨蠕虫都被烧成焦炭。 另一边,乔薇尼抓住了夏弥的脚踝。 膜翼刺破了夏弥背后的作战服,她的双翼扇动着风,注视着朝下坠落的火球。 食骨蠕虫趋热趋光,那火球吸引了一部分的虫群追逐过去,但更多的依然聚集在夏弥的身下,只是她现在飞的很高,虫子暂且碰不到她。 很快就看不到火球的影子了,楚子航和苏茜朝着最底层坠落过去,那里是龙类的坟墓也是食骨蠕虫的巢穴,他们不可能在那里活下来,一旦楚子航消耗完体力,他和苏茜就会被成为虫群的养分,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可能留得下来。 “这...” 乔薇尼心惊胆战地看着下方,只能长叹一口气。 “怎么办,上去还是下去救他们?” 龙化的夏弥沉默不语,注视着黑暗的深渊。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的寒冷,她最开始以为是错觉,因为她感觉到了哥哥的气息,而现在那气息变得非常明显。 她的哥哥远在德国,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还有剩下的一个可能。 ——洛基,那家伙曾经扮成奥丁的模样,吃掉了她哥哥一半的灵魂。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带着乔薇尼猛地俯冲下去,顺着那条焦黑的路径向下。 ... /62/62643/19426340.html 第四百四十章 真正的莱茵 楚子航第一感觉是痛。 全身都痛,好像被一辆大货车来回撵过,骨头粉碎的那种痛。 第二感觉是冷,冷的发抖发颤,钻入鼻腔的冷空气好像一把尖刀,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睁开了眼,所见的是白色的茫茫雾气,雾气中有一张女孩的脸,虽然布满了血污,但仍然年轻漂亮。 苏茜握住了他的手,食指比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面,打开了手电筒,在雾中照出一束锥形的光。 光束里是挤成一团的食骨蠕虫,它们被冻结在晶莹的寒冰里,无声无息地睡着。 楚子航躺在一块落下来的墙板上,四周都是被冰封的食骨蠕虫,密密麻麻地挤在冰块里。 虽然被冻住了,但它们并没有死,只要有光热融化坚冰,就能让它们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苏茜关掉了手电筒,问道:“你还能站起来吗?” 楚子航试着用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但肌肉一用力,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面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 他的全身有多处骨折,肌肉撕裂,骨头碎渣刺入了肌肉里,一用力就是钻心的痛。 苏茜托住他的背,让他躺下,从自己的作战包里拿出纱布和一小瓶医用酒精:“我先帮你消毒止血,你忍一忍。” 她动作小心地撩起楚子航破损的作战服,他已经从暴血状态复原,恢复了人类的姿态,但此刻他遍体鳞伤,脚踝、膝盖、后脑...各处都因为碰撞和摩擦出血化瘀,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苏茜的状态也不好,坠落时,楚子航有意识地把她护住,但她的头部仍然遭受到了撞击,左脚也扭伤了,她自己的伤势还没来得及处理。 她先是从楚子航的伤口里,用镊子夹出那些刺穿皮肤的岩石碎片,然后朝伤口喷洒酒精,用纱布绑住。 这很疼,但楚子航忍耐的住,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知道这个空间里有没有已经苏醒的虫子,这里到处都是雾,看不清楚,他没有体力再释放一次君焰了,把虫子吸引过来,等待他们的下场就只有死。 苏茜也明白这个道理,沉默着帮楚子航的伤口包扎。 纱布用完了,她就对着自己的脚和额头上的伤口喷些酒精,消个毒就完事。 “我们只能等待救援了。”苏茜就那么坐在楚子航的身边:“这里应该是食骨蠕虫的巢穴,那一位说过,寒冷能让这种生物休眠,一旦我们离开这里,等着我们的就是虫群,也不能生火取暖,它们会因为热量苏醒过来。” “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楚子航不顾疼痛,支撑着坐了起来。 “有人告诉我的。”苏茜扶着他,两个人依偎着取暖,减少体温的流逝速度:“她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夏弥只是她的假名。” “是恺撒和诺诺?”楚子航问。 “不是,恺撒和诺诺只给了我那张绿卡,告诉我这件事的人说他是天空与风之王,他说他叫李雾月。”苏茜低声道。 “龙王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件事?”楚子航和苏茜背靠背坐在一起。 “他不止和我说了这一件事,还告诉了我洛基的事情,还有你身上被洛基烙下的印记。”苏茜抬头看向上方:“他告诉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洛基会追寻着你身上的印记而来,带你去阿瓦隆。 你死后会进入英灵殿,成为英灵战士为神王征讨四方,救下你的唯一办法,就是到陈家的地下去,取走那里供奉的最后一把‘昆古尼尔’。” “你相信了他的话,所以才会到陈家的地下基地来?”楚子航声音有些微弱,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诺诺和恺撒只是让苏茜把那张绿卡交给路明非而已,苏茜本没有理由在今天出现在陈家,因为她并不知道路明非在昂热派系的队伍里,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要发起对陈家的突袭。 楚子航,乔薇尼和夏弥之所以在最底层见到苏茜,是因为她也是潜入进来的,靠着那张本该交给路明非的绿卡一路畅通无阻,目标就是那把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昆古尼尔”。 “我去找了诺诺和恺撒求证,他们告诉我,李雾月真的是天空与风之王。”苏茜说。 “你不怕这是一个圈套吗?”楚子航。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不是‘皇’也不是龙王,没必要为了捉我这么大费周章。”苏茜低声道:“一位龙王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我了,干嘛要说假话,如今他说过的话也得到证实了,至少在耶梦加得上得到了证实。” “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万一他是在骗你呢。”楚子航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可万一不是呢。”苏茜说。 楚子航沉默了,两个人都没说话,久久地维持着安静,周围连一点其它声音都没有。 苏茜伸出了左手,看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手心的那边却遍布着老茧,不像是一个女孩的手,她看着自己的无名指。 “我和你说过我的言灵吗?” “没有。” “我其实是被学院作为‘斩首者’培养的,因为我的言灵是‘剑御’,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的指导教授和昂热校长。” “剑域...是那个能控制金属的言灵?”提到剑御楚子航就想到了路明非,路明非也曾说自己的言灵是剑御,但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谎言,没人知道他的言灵是什么。 “这是最好的暗杀言灵之一,我从觉醒言灵那天,就进入了‘斩首者’的预选名单,‘斩首者’不只杀龙,也要杀人。”苏茜澹澹道:“每晚我都会接受教授的单独训练,他教我怎么杀人。” “你不想当‘斩首者’么?” “没什么想不想的,只是我被选中了而已。”苏茜放下了手:“这一辈子,我们能自己做决定的事情很少,不是么?就像是有时候你再怎么努力表现,也不会被选中,可有时候什么也不用做。” “按照李雾月的说法,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了吧。”楚子航捂住嘴,看向手心时,那里有一团吐出来的瘀血,乌黑色,很冰冷,没有温度。 苏茜站了起来:“我去周围看看,很快就回来,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嗯。”楚子航点点头,他的脚已经感觉不到知觉了,根本没法走路:“别走的太远。” 苏茜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举起右手挥了挥,她的脚受了伤,走路时摇摇晃晃的,大概很希望有人扶住她,或者给她一双担架稍微分担一些重量,但她什么也没有,她只能靠自己。 楚子航比她的伤势严重的多,根本没法帮到她,可楚子航忽然很想喊住她,对她说不要离开,但那个背影已经消失在浓雾中。 楚子航突然觉得很困,很想躺下睡一觉。 疼痛似乎减弱了很多,也没那么冷了,反倒是温暖,像是襁褓中的婴儿蜷缩在母亲的怀抱里,让人忍不住犯困。 他不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这么睡了么...或许永远不醒来... 至少等待那个女孩回来吧,那个一直都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女孩... 其实他真的没有别人想的那么木讷,不是不懂苏茜的意思,但一个短命的人,又能给出什么承诺呢?到最后,徒留下来只有悲伤罢了,倒不如什么都不开始。 是啊,不开始就是最好的,这样就好... ... 30分钟前,突击队突入地下,迎来第一次大爆炸前一分钟,地面。 昂热伴随着大部队,冲入陈家,冷冷地注视着那个挡在他面前的老人。 即使过去一个世纪,他也能记得这张脸上的五官,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但现在两个人脸上都遍布着皱纹,白发苍苍。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昂热,真想给你个热情的拥抱,可惜我们都不再年轻了。”老人眯眯笑,一点看不到慌乱。 “你果然还活着,弗里德里希·冯·隆。”昂热冷冷地说:“1900年,我们找到的那具尸体恐怕是你的克隆人吧,真没想到那个时候你们就拥有了这么先进的生物技术。” “真是让我伤心啊,老朋友,我们见了面,你都不先和我问声好么?上来就咄咄逼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老人一脸惋惜。 “是么?”昂热笑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很想你啊,弗里德,想杀你想的不得了。” “年纪大了,就不要满口打打杀杀的了,我不过是托人送了一个礼物给你们,擅自拆开那礼物的,不是你们自己么?”老人背着手,风轻云澹。 1900年,夏之哀悼事件,这就是那起事件的策划者之一。 当年昂热他们接受的棺木,就是眼前这个男人送来的,棺木上有秘党的徽章,就来自于他,但送来之前并未告知他们是龙王的棺木。 而且当时配合着进攻卡塞尔庄园的不止棺木里的龙王,还有一群得到情报的死侍。 那次事件并不是巧合,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层层相扣,目的就是借龙王之手,铲除秘党的最高领袖。 可以说这个男人才是杀死梅涅克他们的幕后黑手,龙王只是他们送来的刀。 昂热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弗里德里希·冯·隆的消息,他一直有种预感,这个人还活着,今天他的预感成真了。 他几乎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但越是愤怒,他表现的越是平静。 “弗里德,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我说我们是为了全人类你会相信么?”老人微笑:“其实我们的立场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实现目的的方式不同而已,相比你们那种托付于个人英雄主义的方式,我们的做法更具有大局观。” “具有大局观的做法就是跪在龙的脚下,祈求它们统治世界之后,给你们留口剩汤剩饭么?” “不不不,你误会了,昂热。”老人摇头:“这个世界不属于龙,也不属于人类,龙有一天会灭亡,人类有一天也会灭亡,连世界有一天也会毁灭。 我们在做的事情,只是想办法让我们这个种族能在这个绝望的世界延续下去,为此一些牺牲是必要的,我相信到了结局的那天你会理解我们的。” “绝望的世界?黑王还没复苏你们就投降了么?你到底在说什么蠢话,弗里德?”昂热皱眉。 “昂热,你们根本就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世界的真相,你会懂的,但不是现在,到了那一天你也会认可我今天的所作所为,这可是个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啊。” “到了今天我就告诉你一句实话吧,我言灵其实不是先知,是来茵!” “再告诉你另一句真相,言灵根本不是超能力,它的本质是一道对世界下达的指令!血统不是关键,权限才是!人和神的差别,只是神拥有更多的权限!” 老人忽然开始颂唱龙文,恐怖的元素涌动在他的周围,这种元素的乱流甚至影响到了天气,天空中阴郁的云,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昂热脸色一变,怒喝道:“立刻击毙他!” 所有人对着他开枪,他只有一个人,子弹轻易便洞穿了他的身体,那具苍老的身躯上出现了数十个血洞,他重重地倒了下去,血花飞溅,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异像并没有停下,元素依然在朝他的身体聚集。 言灵的释放者都死了,言灵却还在继续释放,这超出了常识。 那具尸体疯狂地引动着周围的元素,狂风骤雨就要袭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种毁灭的气息。 “退后!退后!”昂热只能下达命令。 地面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那恐怖的气息。 路明非和绘梨衣更是被吸引了过来,不就之前他们就切身体验过同样的气息——言灵·来茵,他们在收容所遇到过来茵释放者的克隆人。 当路明非看见地上那具尸体时,忽然懂了,难怪他会觉得来茵释放者的克隆人和芬格尔有点像,他们都是德国人,有着铁灰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童孔。 “所有人都到我们这边来!”路明非大声喊。 眼看来茵就要爆炸,绘梨衣不得不用出全力。 为此她也顾不得美观了,侧脸上浮现出细密的雪白鳞片,黄金童闪烁出耀眼的光,整个人半龙化,审判的领域笼罩住那具尸体,试图扑灭来茵。 但最后的结果是失败,审判的“死亡领域”无法对那具尸体起效,它根本不听从绘梨衣的命令。 她只能转而防守,无形的领域扩大,尽量笼罩住身后的每一个人。 终于,来茵的释放到达了临界点。 纯白的光释放了,这世界间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领域外的一切事物都无声地燃烧炭化然后湮灭成灰。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在云层之中腾飞的龙,瞬间变成一具炭化的骨架坠落。 山体上的雪融化,接着是岩石和泥土化作流动的火热岩浆,耳边只有那种超出听觉次声波,身临其中,只能感觉到恐惧和震撼,宛如神净化世间。 这才是真正的来茵,差一个序列便是灭世言灵,已然恍如灭世。 章节报错 /62/62643/19436815.html 第四百四十一章 龙族复苏之日 白光熄灭,焦黑的地面还在燃烧,唯有中间的领域是完好的,像是沙漠里的绿洲。 路明非扶住了绘梨衣,她的侧脸生长出雪白晶莹的鳞片,像极了奇幻故事里的交人,一点不难看,反倒是一种野性异族的美。 “还好吗?” “有一点点累。”绘梨衣靠在路明非的肩膀处,面露疲倦。 如果只是她一人对抗来茵,其实没什么消耗,但是她刚才扩大了领域保护同伴,这就导致领域与爆炸面的接触变广了许多。 原本的计划是在来茵释放者颂唱完言灵之前,就将其杀死的。 来茵释放之前的元素波动非常明显,在其颂唱完言灵之前将其击毙,就能让言灵停下,可他们杀死了那个老人,来茵却依然在继续。 而且路明非是认识他的。 德国人,说的一口流利的老bj普通话。 他和绘梨衣去bj旅游的时候,曾光顾过一个小巷子,巷子里是个年代已久古董店,那个老人就是古董店的老板,他们在那里购入了绘梨衣的喜服,后又交给裁缝按照绘梨衣的身材裁剪。 林凤隆,这是那位老人在古董店里的称呼。 路明非不由得心生寒意,那么久之前,他就遇到过陈家的人么? 他们似乎很清楚路明非是什么样的存在,也清楚路明非在干什么,要到哪里去。 一切都按他们的计划进行着,早在多年前,他们就在铺垫这一切。 地下,苏茜在浓雾之中小心地穿行,她走的很慢,因为她踩在光滑的冰面上,走快了容易摔倒。 她花了一些时间回忆李雾月说的话,确认这里就是供奉有“昆古尼尔”的最底层。 “纯血龙类的真正死法只有两种,一种是被同族吞噬,精神、权能还有力量,全部都会依附于吞噬你的那头龙,如此你便不再存在。 另一种死法是埋于世界树的树根之下,那是一切生命的源头,把自己埋葬在那里,你的灵魂就会回归于本源,从此化作树的一部分,与树一同生长,直到世界终焉。” “所以‘昆古尼尔’就放在世界树的树根下?” “它是圣枪的三分之一,在那个祭坛被当做神圣的祭祀道具,寻死的龙类会用那把枪刺穿自己的胸膛,然后安息于世界树的树根之下,成为树的养分,那个地方其实是龙类的坟墓。” “龙也会寻死么?” “再开心的事情都会有腻掉的一天,更何况活着并不开心,就算在我们那个时代,寻死的龙族也并非少数,不过死在世界树下是一种很高的荣誉,不是说想死就能去死的,就像是你们人类的安乐死,要通过很多道手续,还需要支付巨额的金钱。” “但人类执行安乐死,是因为身体老的走不动了,身患重疾,活着只剩下痛苦。” “心里的痛苦一样是痛苦,最初的龙类,也只是才诞生到这个世界的孩子罢了。” “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告诉我昆古尼尔和洛基的事情?” “我只是很好奇,你们人类在这种时候会怎么选,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在说谎话,选择权在你手上,是看着那个人类少年死去,还是拿你的命去换他的命。” 苏茜记得那张脸,李雾月望着远处的雪,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食骨蠕虫只会出现在龙类的坟墓.这里一定就是那个坟墓。”苏茜一瘸一拐地走着。 命运并非不可改变的东西,只是改变命运的代价很大,李雾月是这样说的。 他所说的大部分事情都得到验证了,比如耶梦加得,比如奄奄一息的楚子航。 他还说只要她拿到那把刺穿命运的枪,就能扭转局面。 那是连至尊都能杀死的枪,是真正的神器。 苏茜脚步缓慢却坚定地向前走,她相信自己是命运之人,跟循着直觉一定能找到那个祭坛。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祭坛的轮廓,祭坛之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盘横交错。 苏茜朝那里走过去,雾渐渐散开了。 虽然祭坛坍塌了一角,虽然祭坛布满尘土,爬满杂草,但仍然晶莹剔透,璀璨夺目。 一座水晶祭坛! 周围看不见一个人,她朝着祭坛走去,祭坛之后是蜿蜒在一起的粗壮树根,树根下缠绕着森森白骨,那些都是龙的骸骨,只剩下头颅还完整,能辨别出龙的形状。 唯独这个地方没有一只食骨蠕虫,安静冷寂。 苏茜看向了祭坛上供奉的那把古老残破的长枪,说是长枪更像是一把丑陋的树枝,枯萎的树枝扭曲地盘成螺旋状,表面沾着干枯的血迹,狰狞可怕地插在漆黑的树根上。 昆古尼尔,她找到了! 苏茜深吸一口气,顺着水晶的阶梯,一节节走上去。 忽然她勐地站住了,那把昆古尼尔插着的并不是树根,而是一具庞大的骇人的龙骨。 即便它死了很久,依然展现着威严壮丽的美,尽管只是一具遗骸,苏茜仍然感觉到一种气势,仿佛它随时可以张开膜翼,冲天而上,直入云霄! 这根本不是一个祭坛,而是一具水晶的棺椁。 昆古尼尔像是封印着那具尸体一般,牢牢扎在它的胸肋骨处。 苏茜迟疑了,昆古尼尔就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就能拔出来,但她却不敢动手。 她有种预感,这就是秘党找寻了数千年也未曾有过消息的黑王遗骨。 残缺的世界树和黑王的遗骸,这就是陈家所拥有的秘密,他们的起点是如此之高,不知道研究这些到了什么地步,这世上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人类组织,比他们更了解龙类的知识。 可就在苏茜犹豫的时间,那些白色的雾气不知不觉涌了上来,同时带来了极寒。 冰冷刺骨的气息从雾气中传来,苏茜听到了马的嘶鸣声和重甲的碰撞声。 雾中的来者显现出了形状,他骑着八足马,身披暗金色的重甲,戴着独眼面具,手里拿着一把金属材质的厚重骑士枪。 他打扮成神王奥丁的模样,周身却没有雷电环绕,只有森冷的白雾。 洛基,将骑士枪指向了苏茜,勐地投掷出去。 枪尖旋转,冰花凝聚,尖锐的冰刺在空气中生长朝着苏茜刺来。 苏茜无处可躲,她试着用剑御控制那把金属的枪,稍微改变它的方向,但做不到,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几乎能预想到她被枪尖刺穿,钉死在粗壮树根上的画面。 但就在这一瞬,忽而有风刮了起来。 无声无息的风,以苏茜为中心释放,忽而扩散出去。 言灵·无尘之地。 风的屏障将洛基扔出的枪弹开。 能以这种手段释放言灵的,绝不可能是人类,苏茜立刻明白了,是李雾月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白色的雾气也被风给吹散了,洛基暴露在空旷的洞穴之中。 苏茜感觉自己被人操控了,风像是木偶线,拽着她的手拔出了昆古尼尔,瞄准了洛基。 那把枯萎的枪以急速射了出去,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洛基狼狈地跌落马背,然而笔直射出去的枪却拐了个弯,依然刺穿了洛基的胸膛,并且贯穿了过去,留下一个血洞后,钉在了地面上。 洛基吐出一口黑血,捂着胸口,独眼金光炸裂,白色的雾涌过来将他淹没,雾气退散,原地只留下一滩血迹。 幼发拉底河右岸,古巴比伦遗址。 李雾月毫无征兆地笑了。 “你笑什么?”恺撒和诺诺疑惑地看着他。 面前的情况可让他们笑不出来,看看四周就能明白了。 他们被包围了,数十个身披重甲的英灵,举着长枪和重剑,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涌来。 两人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又是洛基派来的杀手,只是以往都是一个两个,这次格外多,足足有十一人。 “没什么,只是随性的恶作剧成功了而已。”李雾月从腰间抽出一根翠绿的嫩芽。 “恶作剧?” 诺诺和恺撒对视一眼,眼神迷惑。 重甲骑士带着骇人的压迫感一步步围攻,这家伙怎么笑的出来的? “你再不出手,这些家伙就砍过来了。” “别担心,这里可是我的主场啊。”李雾月张开膜翼腾空:“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听说么?抬头看吧,那就是天空与风之王的花园!” 轰隆隆的雷声炸响,风吹起了诺诺和恺撒的刘海。 黑影压了下来,他们抬起头,看见了那漂浮的花园,清澈的喷泉在黄金制成的水池之中迸射,那里盛开着成群的郁金香、玫瑰和紫罗兰,美的像是一幅画卷。 和三人同行的邵南音抬头看,低声喃喃:“西芙大人,您的花园还盛开着啊.” 她的眼中充满了怀念,曾经她侍奉的那位少女,总是在花园里跳舞,赤着脚,黄金般的金发飞舞,花香飘到的地方就有她的笑声。 可惜她的主人已经不在了,这座花园依然美丽,却无人欣赏无人打理,死气沉沉,那上面的花,根本没有生命,只是单纯的景色,像是照片,被定格在了最美的一刻。 她知道的,她侍奉的主人已经死了,真正地死去了,无法复活。 一位龙王死去的方式只有两种,被另一位龙王吞噬,亦或者放弃自己的生命,回归于“树”或者“父”。 金发的少女已经被某位龙王吞噬了,邵南音早在苏醒时就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渴求着弃族能重拾荣光,一直以人类的方式生活。 即便她回归龙族,她侍奉的那一位也不会复活了,纷争对她来说早已没有意义,如果她在某一天寻找到了“树”的根,想必会很自然的把自己埋葬在那里吧。 她的心在很多年前就随同少女一起死去了,她想,她眼前侍奉的这一位也是如此。 天空中悬浮的李雾月虽然在狂笑,但邵南音却只从中听到了悲伤。 “您的哥哥也很想您啊”邵南音轻声说。 那些披着重甲的骑士已然发起了冲锋。 漂浮在云层之中的空中花园降了下来,半龙化的李雾月颂唱古奥的文字,雷蛇坠落,击中了那十一位骑士。 李雾月踩在花园里,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那根树枝浸没在喷泉池里。 那是世界树的树枝,因为至尊之间的争斗,世界树本来已经枯萎了,但有一种办法能让枯萎的树根重新长出枝叶来。 便是用龙族作为养分,当一位龙自愿回归到树的本源之中,枯萎的树桩上,就会长出属于它的绿叶。 他手中的那一折树枝,其上的树叶何止几十。 代表“生”的树,让这座花园重新绽放出生机,喷泉池里浸泡着一颗颗蛋,那些沉寂的蛋,此刻有了动静。 伴随着树叶的凋谢,它们迸发出惊人的生机。 幼龙们破壳而出,浸泡在生命之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刹那间便长成了青年龙。 “去吧。”李雾月下达了命令。 这些龙遵循他的指令,飞扑向那些重甲骑士,便是缠斗在一起,吐出灼热的龙炎。 诺诺和恺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感觉像是进入了中世纪的骑士冒险故事里。 古老的英雄与巨龙战斗,要救出城堡中被困的公主。 远处的交战区,停下了互相的轰击。(注:古巴比伦在尹拉克) 双方呆滞地望着黑云之下的花园,看着那些神话般的巨龙盘旋。 “妈妈咪呀!” “我想回家。” 有人匍匐在大地之上,虔诚地跪拜。 同样的一幕不止在这里发生,全世界各处的尼伯龙根都被打开,超时代的遗迹、尖塔、宫殿.作为使者的龙手持世界树的根枝,唤醒了它们沉睡的同胞。 沉睡多年的种族,再一次腾飞在这片大地上。 它们在天空中咆孝,释放出赫赫龙威,所过之处,留下颤抖的生命。 滨海市,苏晓樯的头从窗边探出去,望着远处海面上翱翔而过的巨龙和从海底浮上来的宫殿,不由得握紧了胸前挂着的香囊。 “爸,妈!”她锁上了窗户,踏着急促的步伐下了楼。 。 /62/62643/19441694.html 第四百四十二章 笔记 路明非找到了一本研究笔记。 地面上的部队已经全部进入陈家的这个地下基地了。 他和绘梨衣也下来,一间间地搜索着这里的每一个房间。 几乎没遇到什么人,他们的进攻很顺利,像是陈家的人早知道他们要来,提前转移走了大部队。 这是一件朴素的卧室,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办公桌,路明非翻开那本陈旧的研究笔记,阅读上面的内容。 【过去我认为我是服侍部落之人,我在人类之上,人类为懦弱之物,我凌驾人类,我是羊群的牧人,但最近我的观点开始改变了,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在加入这里的研究后,我终于接近了世界的真谛,他们提出的所有理论都颠覆了我过去的认知,我竟然开始思考起一些哲学问题,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我将我的一些想法记录在这本笔记里。】 【如果没有死亡的话,还会有生命么?】 【憎恨是非常有趣的情感,人类心中有了憎恨,就会全力增强自己的能力,更有趣的是当这种情感体现在混血种身上,可以全方位提升身体的各项指能,我们发现情感对于血统的影响是极深的,这种影响会体现在实际的能力数值上。】 【有时我真希望自己能停止思考】 【混血种激发言灵的方式很奇怪,他们每个人似乎只能使用一种言灵,哪怕他们学习了另一种言灵对应的龙文,并且分毫不差地颂念出来,言灵也不会起效,我很难理解这种情况,卡尔多告诉我,混血种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言灵是从血统中继承而来的,一辈子只能使用那一种,他们的言灵是从我们这里窃取走的,从本质上就不同】 【卡尔多向我分享了他最新的理论,他和我一样,在过去就是负责管理人类部落的引导者,他认为饲养人类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人群的环境条件,一方面要能确保人类的存活,另一方面却不能超出最低限度太多,人类是拥有极高智力的动物,或者该说是拥有奸巧与直觉,让他们从环境中尽其所能地取得所需,从畜牧的观点来看,这代表人类永远不会满足我们给他们的。】 【我同意卡尔多的观点,我对我管理的人类部落很宽容,几乎不向他们收取税金,只要求他们每年供奉一些出生不满三个月的婴儿供我招待客人,遇到旱灾和洪灾,若是他们诚恳地向我求助,我都愿意为他们平息灾难,但他们仍然攻击了我,他们固执地认为我和我的同族没有区别,在我最后的记忆里,是一个举着长矛的混血种杀死了我,他们宣称这个世界属于人类,龙族不能再奴役他们,他们说我是吃人的恶魔,可那些婴儿在他们那里一样会夭折,他们忘记了,最初拥有这片大地的,明明是我的种族,我感到愤怒。】 【卡尔多为我展示了一种名为电脑的道具,那是一个很大的方块,操作方式很复杂,卡尔多说他在命令台输入指令符号,电脑就会执行他的指令,这和言灵在某种意义上是相通的。】 【我感到困惑,为什么我们能通过言灵预知将来发生的事情?难道一切都早已注定了么?】 【我们在做一个可怕的举动,窥探这个世界的真实,可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因果竟然是可以逆转的,我们证实了存在逆转因果的言灵,这太可怕了,我很想死。】 【任天堂发布了《超级马里奥》,我喜欢那个戴帽子的水管工,但卡尔多说他讨厌马里奥,那是虚假的人物,管理员只需要改几行代码,马里奥就能在那个世界里为所欲为,这对于马里奥世界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可怕的灾难。】 【我们终于找到了才苏醒的圣子,计划就要开始了,我很担忧,我们必须用昆古尼尔封印住他,否则他就会修改代码,变成为所欲为的马里奥。】 【卡尔多喜欢听人类的惨叫声,他曾经被人类抽筋扒骨,但我觉得他已经报复够了,他在人间行走的时候,被人类称为‘死亡天使’,他杀了好几万人,我希望他可以停手,但是卡尔多说,没关系,这只是一场游戏,这不是真实的,我被他说服了。】 【我很痛苦,我好想死。】 【圣灵的转世出生了,他抛弃了我们,如果不是他,这个世界原本会更好,他很自私,他是个可怕的马里奥。】 【因为圣灵的出生,我们无法再预见准确的未来了,不确定的未来让我不安又庆幸,我的使命到此结束了,我要死在世界树下,这很好,这是我想要的。】 【今晚我和卡尔多做了告别,我希望他能把我的笔记和卧室保留下来,这是我存在过的痕迹。】 【我又做梦了,梦见了漆黑的末日,圣父就快苏醒了,他是个贪婪的马里奥,我希望太阳永远都不会有熄灭的一天。】 【再见,希望一切都好。】 笔记到此结束。 路明非收起了这本年代久远的牛皮笔记。 这本笔记的作者很明显不是人类,而是龙类,从内容来看,大概已经死了吧。 路明非只是粗略地阅读了翻了一翻。 但从中间的内容来看,他们似乎能预知未来,类似“言灵·先知”的预言效果。 怪不得总是感觉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们是看过剧本的。 所以那个圣子.应该就是路鸣泽吧,转生的圣灵就是指自己,圣父就是尼格霍格 可路明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说圣灵很自私,直到现在,路明非也搞不明白,圣灵到底是为何而存在的,他和尼格霍格的关系又该如何定义。 贪婪的马里奥笔记的作者用贪婪这个词来形容尼格霍格,果然尼格霍格很危险,连龙类也觉得祂会带来末日。 路明非心想这本笔记一定要拿回去给副校长和老爸看看,这两个才是他们团队里的智商担当,他们一定能看出更多的信息。 “我们走吧。”路明非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卧室,和绘梨衣离开。 /62/62643/19443901.html 第四百四十三章 死侍化的楚子航 苏茜的右手臂脱臼了,像是木人偶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李雾月全然没有怜惜她的想法,刚才朝洛基投掷昆古尼尔的一下,超出了她的体质极限,几乎快要把她的右手整个撕扯下来。 她脸色发白地咬住下嘴唇,撑着阶梯,一步步朝昆古尼尔走去。 必须拿到那把枪,那是她唯一的依仗。 她尽量走的快一些,可在下阶梯的最后一步摔倒了。 摔在了冻土之中,尖锐的骨头碎片刺破了她的脸,血染红了她的侧脸。 没有人会来帮她,她很清楚这一点。 她用左手撑住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但蹒跚的动作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地上还残留着洛基的血迹,她踩着龙王的血,握住了昆古尼尔的枪柄。 这把古老的长枪有半人高,苏茜正好能用它做支撑。 她稍微缓了口气,眼神警惕地查看四周,尤其回头看了一眼,那具承载在水晶棺椁中的巨大龙骨,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大概是时间还没到吧,离预言中的那一天,还有接近两年的时间,或许那一天,这具骨骸就会重新生长出血与肉,展翅腾飞。 苏茜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安静的吓人。 她咬牙把昆古尼尔从泥土之中拔了出来,这把枯萎树枝扭曲而成的长枪暂时性地充当了她的拐杖。 她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往回走,走进了浓雾之中。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昆古尼尔带回楚子航的身边。 这样那个男孩就能活下来吧,这把命运之枪,一定能帮助他战胜命运。 她并不渴求楚子航能回报给她什么,她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爱上一个人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她回忆起了两人的初次见面。 离开家的那天,她带上了父母准备的行李,坐上飞机,最后在地铁站上了那辆高端上档次的c1000号列车。 上了车,才有一个教授告诉她,她来美国留学不是来学习先进知识深造的,她将来的工作会是屠龙,如果她不签这份协议,学院就要把她送回国内去,还要清洗掉她的记忆。 刚到美国,她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不懂得时尚也不会打扮。 她心想屠龙听起来好像也不错,至少比以前那种乏味的生活好多了,还能找到好多和她一样的混血种。 她高高兴兴地坐在那辆通往新世界的列车上,那时候她还没有获得自己的评级,跟世界各地赶来的男孩女孩一起坐普通车厢,大概不少新生来自有传承的混血种家族,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最终会上什么样的大学,所以他们显得毫无负担,跟前往普通大学报到的新生们没什么区别。 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金色、褐色、红色的头发,蓝色的、绿色的、甚至紫色的眼睛,全新的世界就像一个万花筒在她身边旋转,而她是个黑头发黑眼睛、梳马尾辫、戴着近视镜的中国女孩,那么地格格不入。 …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敢和其他新生说话,她刚来美国的时候英文并不好,只能悄悄看别人怎么填写那份全英文的入学申请表,然后模彷着填上一两个方格。 她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写也不可能不让她入学。 但接下来一件愚蠢的事情发生了,有一个同样黑发黑眼的男孩坐在了她的对面,沉默地写完了那份表单,最后还抬起头问她:“你的入学申请表写了么?要不要抄我的。” 她本来独自生活,活的开心,一个人涂涂写写,一个人思绪万千。 可那个男孩就那样闯进来了,从此她再无安宁之日。 她为他心醉神迷,所有的东西都变得聊无趣味。 这就是一场灾难,一场“灭顶之灾”,可偏偏这,就是她想要的。 爱,真是太愚蠢了。 她拄着昆古尼尔,一瘸一拐地走在浓雾之中。 浓雾里出现了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影子戴着暗金色的面具,穿着破损的作战服,全身是血,全身是伤,但伤口处做了很完善的处理,都绑上了白色的绷带止血。 他像是被拖着在冰面上走,虚弱又无力。 他如同一具傀儡般,举起一把手枪,对准了苏茜的额头。 苏茜认出了他,那些伤口就是她包扎的,那个用枪指着她的人,是楚子航。 她无声地流下两行泪。 这就是结局么,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既没有赢下男孩的心,也没有救下男孩的命。 面具下看不清男孩的脸,他的肌肉在颤抖,缓缓地掰动保险丝,扣动了扳机。 金属的撞针撞击子弹,枪膛内的温度急速升高,火花暴射,带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金属的弹头射出,在雾中开辟出一条极细的弹道。 砰! 什么东西炸开了,汁液四溅。 并不是苏茜的头,她感觉到脸上沾上某种黏黏腥臭的液体,当她睁开眼时,身体上忽然落下了数只白色肥胖的蠕虫。 这些恶心的家伙从高处坠落,已经没有了生机,身体被烧的焦黑。 其中有一只,正好帮她挡住了那颗子弹。 从上方照下红色的光,岩壁坍塌下来,重重地摔落,发出巨大的声响,那上面是燃烧的蠕虫,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吼声,痛苦地在烈火之中挣扎蠕动。 “我就说吧,反正都这样了,倒不如扇风点火,让君焰烧起来的火变的更大。” “可这样会让食骨蠕虫全都聚集过来啊.算了,有时候就是得疯一点啊!” 一道黑影休地穿越火光,带起的风浪切割开了白雾。 那是半龙化的夏弥,还有挂在她脚上的乔薇尼。 “我看到了!他们在那里!”乔薇尼惊喜地指向苏茜的方向。 “我知道!”夏弥抬头看了一眼。 无数的食骨蠕虫朝着她们扑了过来,火势终究大不过虫群,烈火之中,虫群纠缠在一起,如潮水般从那个口子倾倒下来。 … 冰封在寒冰里的虫群被火和热惊醒了,它们张开了嘴,啃食透明的寒冰,冰块粉碎,火温暖了它们的身体,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 转瞬之间,夏弥就飞到了苏茜和楚子航的身边降落。 虫群跟随着她的飞行轨迹,组成了一条扭曲的火焰长蛇。 四面八方,包括脚下,都有食骨蠕虫在聚集。 “我手里有昆古尼尔!”苏茜大喊。 “昆古尼尔?你从哪里搞来的,别用那把枪对着我!”夏弥吃了一惊。 “我来!”乔薇尼松开了夏弥的腿,稳稳地落地,她抢过了苏茜用作拐杖的昆古尼尔,帮她掸开了身上的沾着的蠕虫。 “小心!”苏茜大喊一声。 乔薇尼眼底金光释放,看不见她拔刀的动作,但那颗从身后射出来的子弹,已然被她切成了两半,平整的弹头,落在了冰面上,伴随着清脆的几声响,弹落在远处。 言灵·刹那,512倍! 她的战斗履历完全对得起她s级的称号,敏锐的战斗直觉让她急速地反应过来。 可看到开枪的那个人,她还是微微一愣。 举枪的人,竟然是戴着面具的楚子航。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幅面具,在收容所的最底层,她见识过周身缠绕雷光的神王。 后来证实面具下的那张脸属于楚天骄,她立刻理解了眼前的情况,楚子航身上有洛基的烙印,显然他此刻成了洛基的傀儡。 可那面具是从哪里来的? 那位神秘谨慎的龙王,就在附近? 来不及细细追究了,乔薇尼记得楚天骄的面具被路明非斩开后就恢复了意识,这或许同样能救下楚子航。 必须要速战速决,夏弥正在替她们阻挡那些蠕虫,可聚集起来的虫子越来越多,连火焰都被它们扑灭。 夏弥用风制造了一个屏障,之所以不用土,是因为这些家伙能轻易地咬穿岩壁,她虽然是大地与山之王,但并不能凭空造物,只能控制已有的岩石变化形态。 山王真正的权能在于力的运用,她能通过力的传播,震塌岩壁,引发一场大地震,可地震的后果只是她们会被掩埋,根本不能对这些蠕虫造成多少伤害。 虽然她是龙王,但只是一个不完全孵化的龙王,成山成海的蠕虫打车轮战,足够把她耗死在这里了,必须在虫群聚集起来之前解决楚子航身上的问题,把他带走,如果带不走,就只能放弃他了。 那些虫群压在夏弥制造的风之屏障上,它们被裹挟着岩石碎片的飓风搅成了浆湖,可依然悍不畏死,从底部往上攀爬。 已经攀爬到了一半,这个半圆形的屏障像是一块放在水池里的鹅卵石,虫群就是从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水位正在一点点升高,就要把这块鹅卵石淹没在水底。 “把楚子航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夏弥喝道。 … “我知道。”乔薇尼把昆古尼尔还给了苏茜,抽出了腰间的军用刺刀。 【暴食】是把杀人的刀,她的目的不是杀死楚子航,而是救下他。 可楚子航的身体却出现了惊人的变化,他再一次暴血了,铁青色的鳞片生长,他身上那股人类的气息几乎要消失,快要变成没有意识的死侍。 他不再虚弱,强大的力量从那具身体里爆发出来,他无意识地燃烧着生命,连君焰都在他的周身再度燃烧,鳞片像是烧红的铁。 暴虐、狂躁、嗜血乔薇尼能感觉到他眼底野兽般的冲动。 乔薇尼几乎是同一时间扔下了军刀,拔出了【暴食】。 【暴食】还未吸食她的血,处在未激活态,即便如此也是顶尖的炼金武器,乌金色的刃口和那双燃着火焰的爪子碰撞,楚子航的爪被砍的血肉模湖,粘连肉的鳞片落下。 乔薇尼咬开大拇指,滴下自己的血,【暴食】上血色的虚影爆发,震开了楚子航。 “他已经没救了!带我们走!” 乔薇尼抱住了苏茜的腰,对着悬浮的夏弥大喊。 “带昆古尼尔走吧,我在这里陪他。”苏茜把那把长枪交给乔薇尼。 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畏惧,只是温柔地看着燃烧的楚子航。 “他已经是个没有意识的死侍了!”乔薇尼试图叫醒她。 “我知道。”苏茜眼神坚定:“但这就是我想做的。” “唉。”乔薇尼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这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她不需要别人教她怎么做事,她一直都在做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情情爱爱!”夏弥飞掠下来。 风的领域失去了维持,虫群立刻就要把她们淹没。 她蹲下来,双手按在地面上,岩石壁勐地凸起,瞬间合拢,将他们笼罩起来,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但仍然能听到外面汹涌的虫群蠕虫声和啃食声。 “把刀给我。”夏弥从乔薇尼那里取来了【贪婪】,这把【七宗罪】在入手的瞬间就发出连续的嗡鸣,和在乔薇尼手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不要!”苏茜撕心裂肺地喊,看着夏弥朝着楚子航飞过去,刃口直指楚子航的头颅。 君焰的领域爆发了,黑红色的气流在领域气界边缘游走,像是无数半透明的蛇。 楚子航很暗澹,但周围尽是炽烈的光焰! 夏弥的周身也爆发出风的领域,【贪婪】的刀身数倍地膨胀出狰狞的虚影,两者的领域碰撞出灼热的火龙卷。 同时,已经有食骨蠕虫咬穿了岩壁,从最薄的岩壁顶直直地落下来,头顶下起了零散的虫雨。 终究是龙王的力量更胜一筹,【贪婪】斩开了君焰,切开了那面暗金色的面具。 楚子航倒在地上,浑身布满鳞片,认不出他原来的模样,这个样子完全是死侍了。 苏茜挣脱开了乔薇尼,朝着楚子航奔过去,却摔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弥割开了楚子航的脖子,那里流出来乌黑色的血,腐蚀了地面。 “反正都是当死侍了,当洛基那个蠢蛋的,不如当我的!”夏弥同时割开了自己的手心,朝楚子航的伤口处,滴下金色的血。 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 /62/62643/19447767.html 第四百四十四章 搜刮基地 夏弥的血融入了楚子航的伤口里,两种血交融之处,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连楚子航的鳞片都被融化,还有一缕黑烟升起。 死侍化的楚子航发出痛苦的嘶鸣声,如野兽的嘶吼。 “我知道你很痛,不要叫啦!”夏弥望向头顶,岩壁被啃食出一个天窗,无数的食骨蠕虫从那个小口子处挤过来,连岩壁都承受不住它们的热情,裂开了龟壳般的缝隙。 “现在怎么办!”乔薇尼把摔倒的苏茜背起来,用黑色的夹扣固定住她的身体。 “还能怎么办,跑啊!” 夏弥握着【暴食】,将刀面横起来,一个大逼斗抡过去,这一下是一点没留手,楚子航直接被抡晕了。 “你过来把他挂上,我们准备熘了!”夏弥再度按地,从地面突起石刺,刺的尖端指向那个圆口,像是挤在一堆的牙签,戳的那里的虫群爆浆。 乔薇尼提着昆古尼尔跑过来,她身上已经没有位置能抱住楚子航了,还得腾出一只手抓住夏弥。 “我来拿昆古尼尔吧,我的左手还能动。”苏茜气若游丝。 “这好吧。”乔薇尼把昆古尼尔交给苏茜,一手抱住了楚子航,像是抱着一个大麻袋。 “抓住我的脚。”夏弥张开了膜翼,屏气凝神,悬浮在两米的位置。 乔薇尼抓住了她的脚踝,下一秒膜翼扇起狂暴的风,掀起尘糜,从上落下的蠕虫体汁和黏液,皆被吹飞。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岩壁坍塌了,虫海淹没过来,如同泄堤的大洪水。 夏弥急射出去,如同一颗炮弹,龙卷在她的周身环绕。像是一台大号的豆浆机,那一只只大白色的肥胖蠕虫被搅成了粘稠的白色液体。 外面已经被虫海淹没了,他们处在海的最底层,一眼看过去看不到任何的光。 夏弥只能凭借蛮力冲撞过去,她感觉到了巨大的阻力,动力再大的豆浆机,豆子放满了还使劲往里塞,也会卡壳。 她此刻承受的力量,几乎等同于拉起一架满负重的民航飞机加速起飞,而且只依靠蛮力。 她举起【暴食】,急速地挥舞它,血色的刀光汇聚成冲击波,将头顶的蠕虫切的粉碎,她怒吼着,风的形状变化为钻头,不在专注于防守。 终于,她钻开了虫海,一缕火光照射下来。 “给我出去啊! ”她使出了全力,终于从虫海脱身了。 可等着她的并不是安全屋,而是冰冷的白雾,雾盖住了虫海,真的有小舟在海上航行,带着金色面具的侍者,披着残破的白衣,撑舟而行,从四面八方朝这里聚集。 小舟附近的蠕虫跃起,顷刻间被冻在了透明的寒冰里,这雾属于洛基,这些都是洛基收集来的使臣,原本楚子航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他们俨然没有放夏弥走的意思,雾遮挡住了上方的道路。 … “把昆古尼尔给我!”夏弥冷冷地说。 苏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否能从绝境中逃出生天,只能仰仗这位龙王。 她用尽力气把昆古尼尔举起来,夏弥握住了的枪柄,勐地朝上投掷出去。 昆古尼尔贯穿了白雾,那些雾在接触枪尖的瞬间破碎。 夏弥抓住机会腾飞,下方是聚集起来的虫群,形成了一条立起来的白色柱子,还在不断加长追逐着她。 她不顾一切地向上冲刺,全然没有回头的意思,至于昆古尼尔扔到了哪里去? 该哪里去就哪里去吧,再厉害的神器,能有小命重要? 撑着木舟的白衣使者,驻足在那个空洞下方,古老的残破长枪坠落到寒冰中,一位使者将其捡了起来,其余的使者则是朝着那些粗大的树根聚集。 他们手中握着铁锁,拴住了那台巨大的水晶棺椁,上百名使者拉扯着铁锁,缓缓地拉动着那具庞大的龙骨,这一层的蠕虫都被冻结在了寒冰里,重回了死寂,有的,只是铁链的摩擦声。 路明非和绘梨衣刚从第二次地震中缓过神来,一些通道坍塌了,电力系统被破坏,黑暗中,断裂的电路发出滋滋的响声,跳动着幽蓝色的电弧。 “这是.怎么了?”路明非和绘梨衣朝上看,那震动是从地面之上传过来的,难道是来茵的克隆人?可来茵轰炸过后,还有什么活物能在那样的极热和爆炸之中幸存? 即便是现在,那片焦黑的土地都还保持着极热,到处是黑色的烟,除了绘梨衣领域笼罩下来的那片区域,其余的地方,连氧气都没剩下多少。 不过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桉,他们所在的位置,勉强能用信号器连接上信号。 与他们通行的技术人员拿出精密的设备调试,终于连接上据点的信号,传音话筒里传来联络声。 “是导弹,从俄罗斯发射的导弹!我就知道俄罗斯政府和他们有勾结,他们知道黑天鹅港,一定是幕后的资助者之一,说不定他们的高层早就被龙类控制了!”来昂纳多愤愤道。 “导弹?”路明非吃惊道:“可为什么俄罗斯的导弹能射到这里来?” “全世界的政府都没时间管这些导弹了,tmd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死人之国的大门被打开,全世界都是尼伯龙根和复苏的龙类,龙族的军队正在和人类的军队打仗,已经有一些小国家宣布投降了,连国家的旗帜都降了下来,世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什么!”路明非惊呼一声:“可他们是怎么让那些死去的龙类一下子复苏的!” “是世界树的枝。”一个稚嫩的童声说。 “康斯坦丁?是你么?”路明非问。 “是我,路哥哥,我看到了,他们都拿着世界树的树枝,世界树的树枝有着起死回生的力量,就像是我们在青铜城里复活参孙一样。” … “世界树不是枯萎了么?” “世界树绝对是枯萎了没错,但也能想办法让枝叶从枯死的树根上,再长出来,这些方法,要么要消耗数以万年的岁月,要么就需要献祭龙类的生命,但是哪一种都不可能让他们得到这么多的树枝,他们一定是得到了‘父’的遗骸,用那遗骸做了什么。” “尼格霍格的龙骨”路明非咬了咬手指甲:“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类的数量太多了。”来昂纳多说:“已经不可能像过去一样,仅仅靠着混血种,就把事情压下来,现在大国暂且还稳定,龙类复苏之后,基本没有做太多的停留,它们似乎没有和大国军队正面交战的意思,靠着极强的机动力离开了,但小国完全乱了套,这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单独的组织能处理的事情了,这是龙和人的战争啊.” “战争?”路明非从怀里摸出了那本陈旧的笔记。 这本笔记的作者,渴望的是战争么? 路明非觉得不太对,他们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的套,只是为了和人类开战? 如果真的想控制人类社会,凭借着他们永生的特性,迟早能彻底掌控人类高层的话语权,没有人任何一个政客能活得比他们更久。 战争能让他们摸清世界的真相? 不可能,他们所求的,绝不会是占领这个世界那么简单,从始至终,他们的目的都是神的三个位格,圣灵、圣子、圣父,他们一定是想从神的身上拿走什么。 况且他们没有必要再这个时候发动战争,离黑王尼格霍格的苏醒不到两年,两年内他们不可能占领全世界,就算占领了又有什么意义? 黑王复苏的那天,按照他们的预言,一切都会归于无,归于空。 而且根据推断,他们和庞贝、洛朗关系很深,这两人说服了卡塞尔将近一半的院系主任加入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计划绝不可能是让龙类统治世界。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杀人了么?”路明非接着问。 “战争怎么可能不死人,哪怕没有龙类,世界上每天都有因为战争而死的人,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和平过。”来昂纳多叹了一口气:“不过从我们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暂时它们还没有造成大规模的屠杀,只有军队的人在战斗中牺牲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来了两次轰炸,这个地方几乎要被全毁掉了。”路明非看了看坍塌掉的基地。 “可能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什么也找不出来,这个地方如果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研究基地,一定会留有许多珍贵的资料,就算清理了那些资料,也会留下实验的痕迹,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我确实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是一本笔记。”路明非说:“还会有导弹发射过来么?我还想在这个基地再逛一逛。” … “如果他们的目的达到,就不会再有导弹了,但是还是要小心。” “了解。”路明非点头:“我们还得去营救那些被困住的人,我和绘梨衣会趁着这个时间搜刮一下,或许还能在废墟里找到些有用的东西,等人齐了我们就会离开。” “一切平安,因为来茵的爆炸,你们没办法走来时的路离开了,我会征调足够的运输机接应你们。” “好的。”路明非挂断了通讯。 接下来他便和绘梨衣疏通那些坍塌的通道,靠着无线电信号,他一点点向下移动,救援到的人都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队伍逐渐扩大起来。 他们和路麟城汇合,接着又找到了昂热和上杉越,再向下的时候,遇到了源稚生和源稚女带领的队伍,他们的队伍里都是白王血裔,个个都是精锐,所以他们没被困住,一直在搜刮这里的基地。 这个过程中,他们找到了克隆人的培养实验室,培养这些克隆人的并非是装着营养液的罐子,而是树皮,树皮下有着浓郁的霉菌味道和腐烂的血肉味。 那是极为可怕的一幕,树皮包裹着巨大的肋骨,巨大的胸腔,密集的肋排,骨与骨的缝隙之中生长着鲜红的血肉,那些长的一模一样的婴儿,就是从那些肉里长出来的。 里面还有很多发育失败的胚胎,畸形的胚胎就那样嵌在骨与肉之中,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哪怕是自认心理素质过硬的路明非,在看到这一幕时,也难免有些难受。 幸好源稚生提前告诉他了,没让绘梨衣进去看,他可不希望绘梨衣被吓的做噩梦。 再往下的时候,他们还找到了一些生锈的笼子,笼子里遍布着血迹,贴着标签,上面写的都是人类的名字,详细地记载有所属血系源流,已觉醒的言灵和血统强度。 他们并不用字母等级表示血统的强度,而是直接标识龙血的浓度,详细到百分点后面三位数。 显然他们曾经用混血种做实验,这些混血种在他们眼里就是小白鼠,唯一的作用就是供他们研究。 即便大部分的房间都被毁掉了,路明非也从这些剩余的房间里,窥见出这是个什么性质的地方。 他们没有找错地,这里就是幕后黑手的大本营。 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的队伍差不多集结齐了,连困在电梯里的人,他们都找了回来,唯一还剩下的就是去了最底层的乔薇尼。 不过夏弥在那几个人中间,好歹也是大地与山之王,路明非觉得不需要担心,不过是地震而已,对于山王来说一定和家常便饭没区别。 就在路明非打算要不要去下面看看的时候,电梯井里忽然传来了尖锐的风声。 龙化的夏弥拖家带口地出现在了被蛮力撬开的电梯门里。 乔薇尼背着苏茜,一手揽着看不出人形的楚子航,一手抓着她的脚。 苏茜全身是伤,到处是血,脸上还有干掉的米湖湖一样玩意,带着一股血腥味和硝烟味。 “终于找到你们了!”夏弥惊喜地飞了进来。 “妈。”路明非扶住了乔薇尼,“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心虫子。”乔薇尼放下了楚子航和苏茜,回头望向漆黑的电梯井,那里传来什么东西密集的涌动声。 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 /62/62643/19460226.html 第四百四十五章 黑王之骨 “虫子?”路明非疑惑的问了一句。 他望向电梯井,立刻看见了白花花的大蠕虫。 它们缠绵在一起,挤满了整个幽深的电梯井,像是火山喷发一样喷射出来。 路明非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拔出了刀,眼底金光照射。 自从和戴着面具的楚天骄一战之后,他就能激发自己的黄金瞳了。 强烈的感情的确能激发血统的力量,这种状态下,他的力量能得到极强的提升。 刀光闪过,他连着墙壁一起,斩断了电梯门,轰的一声响,电梯门坍塌了,正好压死了一只妄图钻进来的蠕虫。 路明非细细观察这只一半被掩埋的蠕虫,圆形的口,内部是环形的尖锐牙齿,如鲨鱼的牙齿一般有很多排。 它的生命力很顽强,即便有一半被压成了浆糊,另一半却还蠕动着向前。 “这挡不住它们的,快过来!”缓缓收起龙化的夏弥喊道。 她的手和爪已经恢复了人形,但脸上还有鳞片排列着。 不用她提醒,路明非也感觉到了杀机,他猛地朝后跳了一步,下一秒废墟就被虫群冲破,它们疯狂地涌动着,试图从那个小口挤进来。 绘梨衣伸出了手,轻声下达死亡的命令。 虫群崩解了,如尘埃一般被风吹散,然而又有更多的虫子补上空缺的位置。 绘梨衣面露不喜,领域骤然扩大,连带着整个电梯闸门崩坏出一个半圆形的空缺,这时才能看到它们的数量有多恐怖,它们占据了肉眼所能观察到的每一个位置,还在高速地向上涌动,悍不畏死地触碰着绘梨衣的领域。 哪怕“审判领域”触之即死,也看不到它们数量上的减少,这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什么?”路明非问。 幸好此前把所有困住的人群都聚集起来了,如果还有人在外面,一定会被这些虫子啃的连骨头都不剩,它们的口器就像是一个粉碎性的绞肉机。 “食骨蠕虫,虽然是龙类亚种,但它们连龙类都能吃的一干二净。”夏弥恢复人形了,转身去探楚子航的鼻息。 有绘梨衣在,她完全不担心虫群能突破进来。 “这是师兄?” 并不难猜出楚子航的身份,去了最底层的就只有三个人,乔薇尼,夏弥和楚子航。 “他死侍化了”苏茜声音虚弱,“我们.咳咳我们在最底层遇见了洛基.” “苏茜姐你慢点说话。”路明非招手:“医生呢?医生快过来看看!” 从队伍里挤出来几位女性,带着消毒酒精和绷带,帮苏茜做急救措施。 “那下面咳.下面有昆古尼尔.”苏茜坚持要把自己见到的东西说出来:“插在.一具巨大的龙骨上.咳咳” “龙骨?”路明非瞬间联想到黑王。 康斯坦丁说他们能催生出那么多世界树的根枝,就是因为他们有黑王的遗骸。… “苏茜姐,你别急,那龙骨是什么样?”路明非蹲下来。 “很大,装在一个水晶棺材里,是漆黑的.感觉像是活着一样.”苏茜微微喘着气,尽量缓慢地说。 她用自己唯一还能行动的左手,从作战服的侧包里摸出了一张绿卡。 “这是诺诺和恺撒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不久之前他们还在陈家,他们在找你” “嗯,我知道了。”路明非接过那张卡 “他们.他们和龙王在一起.” “龙王?” “是天空咳咳咳咳咳.”苏茜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让路明非很担忧:“苏茜姐你先别说话了,先休息。” 他站起来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看不出什么致命伤,但我们只能对她进行基础的医疗处理,需要更先进的设备才能进行完善的治疗。”医生说。 “那边来通讯了,接我们走的飞机10分钟后到。”昂热在一台通讯机前说。 “那快走吧,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了,这些虫子身上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我们快离开这儿。”夏弥松了口气。 “等等.”路明非喊停:“洛基在那里,而且那里可能还有黑王的遗骸和昆古尼尔,我想下去看看。” “可你要怎么下去?”夏弥说:“你要是带你老婆一起,前脚走,我们后脚就得被虫群吞噬,那下面很危险的。” “那就先送你们上飞机。”路明非说。 “你来真的啊。”夏弥愣了愣。 “无论如何我都想和去见一见黑王的遗骨,而且如果能拿到那把昆古尼尔,我就收集齐三把了,这三把组合在一起就是圣枪朗努基斯,那不是连至尊都能杀死的枪么?有了它,我们就能应对黑王的复苏了。” 路明非停顿一下:“况且洛基还在那里,他不是吃掉了芬里尔的一半?我抓住他,不是件好事么?” “洛基.他被昆古尼尔刺中了!”这时苏茜用力喊了一声,喊完她又咳嗽了好几声。 “意思是洛基现在很虚弱么”路明非没时间纠结昆古尼尔是怎么刺中洛基的了,“不行,我一定要下去看看!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的确,这样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如果能拿到最后一把昆古尼尔,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事情。”路麟城亮起了黄金瞳,他启动了“天演”,正在高速地统合得到的资讯。 “你想带我的女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上杉越忽然站了出来。 “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路明非正面回答:“而且我不会让绘梨衣出事的,我还有杀手锏。” 他还有最后一次交易没有使用,到了必要时刻,他会使用的,即便他会变得不像他。 洛基一直在收集黑王的遗骸,楚天骄保存的黑王指骨就是被他抢走的,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让他拿到那具残缺的龙骨,一定不是好事情。… “那就带上我一起,我作为父亲,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身犯险境。”上杉越说。 “老爹”源稚生捏紧了【懒惰】的刀柄:“也请带上我吧。” “还有我。”源稚女说。 “你们两个去了就是帮倒忙的,对付这种数量的虫群,只有审判和黑日能起效果,除了我和我女儿,在场还有谁拥有大规模杀伤性的言灵么?”上杉越瞥了一眼死侍化的楚子航:“唯一的一位,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你们两个虽然是皇,但根本没有与皇相匹配的实力,就别来添乱子了。” “他说的没错,我们去了只会给他们增加负担。”昂热开口了:“而且他本来就没剩下几天的命了,再不给他点表现机会,他怕是要郁闷死。” “昂热,你在胡说什么,我身子硬朗的很!”上杉越怒视昂热。 “别逞强了,早该和你的孩子们说的,你真以为一个人承担就是英雄?所谓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分担苦与难,上次检查,医生已经就给你下了病危通知书,他们负责你的治疗半年,早就了解你的身体极限,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活不过这个月了。” “你违背我们的约定了。”上杉越承受着两个儿子的目光,知道瞒不住了。 “所以呢。”昂热摊开手,一副欠揍的模样。 “你个老无赖!”上杉越愤愤地骂了一句:“我死了也要在下面咒你!” “与其和我拌嘴,倒不如多留点时间留给你的孩子。” “唉”上杉越轻声叹气。 “老爹,校长说的是真的么?”源稚生走过来问。 “你是老爹还是我是老爹!”上杉越敲了敲源稚生的头:“总之你们两个跟着队伍一起撤离,要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 队伍很快就回到了地面,只花了不到三分钟。 来的时候他们虽然要走弯弯绕绕的安全通道,但上去就简单多了,绘梨衣直接用审判开洞,然后夏弥再用言灵控制岩土建造楼梯。 他们走直线一路上去,来到被莱茵焚烧的环形山之中,入眼全是白色的蠕虫。 这些家伙已经从地下最深处涌动到了地面,还在不断地朝外爬,它们趋光趋热,前仆后继地朝着热浪和发出红光的岩浆冲刺。 莱茵造成的环境巨变竟然很有效地阻止了这些虫子到处扩散,一旦这些家伙闯入了人类的城市,造成的伤害将是无法预估的,那就是现实版本的虫族入侵。 “这是有心之举么弗里德里希·冯·隆.”昂热注视着被烧成蛹炭的蠕虫,同时那些虫子还在对着绘梨衣的领域发起死亡冲锋。 天空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发动机声,运输的旋翼搅动着空气,足足二十架海骑士,一架可运送十五人,最多可运走300人,整个队伍也才280人而已。 上杉越分别和源稚生,源稚女拥抱。… “男人之间就不要太多的煽情了,我只希望你们好好活着,然后过上你们想过的生活。”上杉越对他们说。 绘梨衣扩大了领域,飞机从天降落。 上杉越把源稚女和源稚生塞上了飞机,老爸终究还是老爸,管教儿子很有一手。 所有人陆续撤离了,路明非对夏弥说:“你也上去呗,飞机的安全防护就交给你了。” 他看得出来夏弥不想回那个地方,她就是个怂货,就喜欢待在安全的地方,似乎她对洛基还有一种心理阴影,毕竟很多年前,那家伙干掉了她和芬里尔,还吞噬了她哥哥的半身。 况且楚子航成了她的死侍,如果她不在,苏醒过来的楚子航很有可能会发狂。 再说,她去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纯凑数的。 “那我走了啊。”夏弥得令,欢脱地就加入了登机的队伍。 路麟城和乔薇尼走过来和路明非拥抱:“一切小心,我们会坐在最后一辆运输机上,等你们回来。” 纵使他们是s级,也没有资格加入接下来的战场。 “嗯。”路明非点头。 绘梨衣还在专注着操控领域,她维持着半龙化的状态,看起来威严十足。 乔薇尼和路麟城不敢打扰她,跟着队伍上飞机了。 所有人离开,这里只剩下三个人。 上杉越缓缓出一口浊气,骨骼爆响,皇的上千块骨头咬合在一起,黄金瞳发出灼目的光。 “我们走吧。” “节省时间,我们直接跳下去吧。”路明非拉住了绘梨衣的右手:“岳父你抓住绘梨衣的左手。” “好。”上杉越手持【暴怒】,握住了绘梨衣的左手。 “绘梨衣,我们准备好了。”路明非说。 “嗯。”绘梨衣点点头,带着三人纵身一跃。 审判的领域紧缩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他们不需要寻找任何通道,跳入泥土里,就像是在跳水,他们在地壳中做自由落体,重力带着他们一路向下加速! 虫群、岩石、合金壁、废墟. 所有接触到领域的东西都湮灭成灰。 某个瞬间他们落入了白色的雾里,像是落在了软绵绵的云朵上。 路明非感觉到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声音在召唤他,在渴望着他. 黑暗中,他朝着那里望去,那是被数百个小船拖动的水晶棺椁。 仿佛神国的门打开了,光从巨大的门里照出来,那具庞大的龙骨已经有三分之二被拉入了门内。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路明非感觉那具龙骨是如此地熟悉,如此地亲切。 可忽然他惊醒了,绘梨衣发出了痛苦的叫声,她抱住了头,蜷缩在了路明非的怀里。 “不要.我不要离开!” 审判的领域溃散,她像是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 虫群从雾中蠕动着现身了,带着森冷的寒意,像是被雾侵蚀的傀儡。 一轮黑日在上杉越身后亮起,他立刻激发了言灵,接下防守的任务。 “那是黑王的遗骨么?”上杉越问。 “恐怕是的。”路明非搂着绘梨衣,担忧道:“可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感觉到么?那种排斥感?”上杉越冷冷地说:“那具骨骸在驱逐我们啊,因为我们是白王的血裔,绘梨衣的血统太高了,白王的血在她体内占据太多的成分,她一定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和灵魂在被驱逐出这个世界。” “我会负责处理那些虫子,路明非,该干什么就去干!”上杉越使劲把路明非往前推了一步。 【暴怒】的血色虚影忽而膨胀到数米之高,他的额头青筋暴现,怒容如金刚佛。 黑日缓缓地旋转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空气,掀起猛烈的飓风。 一瞬间人白雾都被狂风卷起,去向黑色的日轮。 蠕虫也被影响,它们被卷入飓风,黑日猛然收缩,骤然加大的风压,把虫群聚集在到他的周围。 路明非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能抱着绘梨衣朝神国之门走去,朝着那具漆黑的龙骨走去。 /62/62643/19462801.html 第四百四十六章 尼德霍格和路明非 “sakura,好冷...好黑,我好害怕...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了...”绘梨衣紧紧抱住了路明非的脖子,她的双眼似乎看不见了,赤金色的光暗澹下来,原本深红色的童孔在此刻却变成了漆黑色。 她的肩膀颤抖,像是受惊的孩子。 “我在,别害怕。”路明非公主抱着绘梨衣,迎着神国之门照出来的光,步伐坚定地往前走。 绘梨衣惊慌地到处摸索,仿佛在确认路明非到底在不在身边。 路明非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触感是冰凉的,她体内的血此刻流动的非常缓慢,正在缓缓失温。 蠕虫从浓雾中浮现,上杉越激发【暴怒】的刀气,画出完美无缺的圆。 “你的杀手锏呢!别等着出了事才后悔!” 黑日爆发出更加狂暴的飓风,绘梨衣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他们处在飓风的风眼,唯独他们不会受到吸力的影响。 上杉越割开了自己的手臂,伤口里流出了血,虽然垂垂已老,但毕竟是皇血,血的滋味立刻吸引到了这些虫子的注意力,他以身饲虫,替路明非争取时间。 “路鸣泽。”路明非大声呼唤。 “小的在。”路鸣泽微笑:“哎呀呀,这可真是大危机啊,要和我做交易么?” 如往常一样,时间的流速在此刻变得极度缓慢,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让绘梨衣恢复过来。”路明非说。 可路鸣泽无奈地摊开手:“我做不到。” “为什么?” “她很健康啊,没什么地方能恢复的。” “你管这个样子叫健康?” “就算你现在把她送到设备齐全的医院里,医生也只会告诉你,她比教科书里写的还要健康,她被驱逐的是精神和灵魂啊,那是被定下的规则,仅凭现在的我可没法修改。” 《控卫在此》 “那就送她离开,把她送到外面去,远离尼格霍格的遗骨,她就能恢复正常了吧。” “怎么可能,哥哥你以为规则是这么好欺骗过去的东西么,她已经触发了驱逐的条件,不管逃到哪里都都没有用,她与芬里尔共享白王的权与力,你为她换血的时候,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无非是来的早或者来的迟而已。” “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做到么?想想办法啊?”路明非抱紧了怀里的绘梨衣,唯独在失去她这件事上,他无法妥协。 “我是做不到啦,但有人能做到。”路鸣泽指着路明非:“哥哥,能做到这件事人的只有你。” “我?”路明非愣了愣:“可我要怎么做?” “无论如何都要救她么?” “无论如何,就算拿我最后的四分之一来换。” “即便交换之后,她会失去你,你也愿意?” “愿意,只要她能活着。” “哥哥你对我从来就不会这么舍得。”路鸣泽戏谑地盯着绘梨衣完美无瑕的侧脸:“不过这一次就不需要你付出最后的四分之一了,毕竟我帮不上什么忙,还得靠你,我再次重申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她么?” “无论如何。”路明非面色坚决。 “好吧,看来我劝说不了你了,那就去找尼德霍格商量吧,但愿你能说服那家伙,可别中途放弃啊,如果你认输了,这个世界可就没有未来了,你连登上王座的机会都不会有,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全世界,真是可歌可赞的爱情,哥哥如果你回不来了,我会努力替你报仇的,加油。” 说罢,路鸣泽推了路明非一下。 力度并不大,但路明非却踉跄一步,朝前倒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极其轻盈,飘了起来,接着从前方传来巨大的吸力,那具漆黑的龙骨如同黑洞一般,将他吸了过去。 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受不到,如同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 当他再次睁开眼,周身是一片黑暗,飘扬的光带围绕着他流动,从未见过的画面,如同电影胶片一般在他的眼前闪过,大量的讯息涌入他的脑海,他无法理解,却好像又理解了一切。 此刻永恒的寂静包裹住了他,他看到无数恒星的诞生与湮灭,看到一个个星系急速坍塌。 他如同蜉蝣般渺小,在璀璨的光与寂静的爆炸中无所依靠。 可忽然间,一切静止了,恒星的光暗澹下去,一切归于空,归于无,黑暗笼罩了一切。 下一个静止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穿越了“门”,抵达了世界的真实。 这里依然空无一物,是纯白色的,他勐然惊醒,在对面看到了“自己”。 如同镜子里的“路明非”,他穿着和路明非一样的黑色风衣,背着和路明非一样的不死斩,腰间挂着和路明非一样的楔丸。 可路明非站着,他却盘腿坐在纯白色的空隙中,目光安静又平静。 空间和自我的概念在此刻消失了,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坐在那里的,就是“自己”。 非要比喻,就像是副校长曾经给路明非提过的“左右脑”的区别。 做了脑桥手术的人,左右脑会分开工作,但即便切割开物理上的连接,左右脑也一种看不见的联系。 而路明非此刻,感觉被切断的脑桥连接上了,他和坐在那边的那个人,虽然不是相通的个体,却共享着一个“自我”。 “你是...我?”路明非和他对视,迟疑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个问题问的好。”镜像路明非用手支撑着站了起来,向着路明非伸手:“没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肉体,你是我的灵魂。 灵魂啊,怎么样,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桉了么?对生命的理解有变得更深刻了么?外面的世界精彩么?我可是很期待你的归来呢,来,让我们重新融为一体,把我们的精神也带回来,然后去寻找‘真实’。” “不...你不是我...”路明非摇头:“你是...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镜像忽然放声大笑:“名号对我们来说有任何意义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要逃避自我,也不要逃避...真实...”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路明非依然摇头。 “如果你忘记了,那就让我替你回忆。”镜像平澹地伸出右手,手中托举着太阳! 不...不是太阳,是一颗散发着极热的熔岩,它悬浮着,缓缓转动。 那是初生的地球,那里没有生命,只有流动的岩浆。 另一颗比地球略小的黑色陨石撞击过来,陨石与地球交融在一起,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冲击,熔岩将陨石包裹,撞击让岩浆剧烈地波动,它如同被抽动的陀螺般飞速旋转,甩出去的岩浆汇聚成了初生的月球。 黑色的陨石里,包裹着种子,伴随着地球表面的冷却,种子生根发芽,长出了一颗参天大树,树荫遮盖了整片大陆。 伴随着时间流逝,树结出了果实,果实落地,变成了黑色的龙。 “那就是我们,我们是黑色的皇帝,主宰着世间万物。”镜像说:“肉体、灵魂和精神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我们是最伟大的造物。” “但是我们分开了,肉体被一分为二,灵魂和精神各自寄宿在其中。” 路明非见过那一幕,最初的黑龙结茧,分化为哥哥和弟弟。 接着是白王和四大龙族的诞生,龙族的繁荣之日,这一切都在镜像手中的地球舞台上演。 那些如蚂蚁般微小的龙,在陆地上建造尖塔,竖起铜柱,生命大爆发了,曾经寂静的世界变得喧嚣,人类也出现在了这个舞台上。 “你啃食了树的根,为了取乐播撒出生命的种子,你任由他们发展,旁观着一切,直到你最宠爱的孩子背叛。” 某日,白色的龙召集了三分之一的族群,那是白王,它将三分之一的龙族炼化成贤者之石,哪怕她拥有了三分之一的世界也不满足,它要取代它的父,成为至高的皇帝。 黑色的巨龙带着悲鸣扑击过去,她在大海的中央立起铜柱,用铁链将白龙锁在铜柱的缝隙之中,那里日日降下暴雷,冰封千里。 “纵使它背叛了你,你依然爱它,你希望刑罚能使它求饶,百年后你去见它,但它早已恨你入骨。” 黑龙仰天发出了极度悲伤的咆孝,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寄托着她最初对美好的期盼。 最终,黑龙将白龙撕碎,沉入火山之中,吞噬了灰尽,并放逐它的灵魂,永世不得复生。 那日整个世界都能听到黑龙的哀嚎和痛苦。 那日起,黑龙便沉睡于世界树下,把一切都交给她的弟弟。 “你感到迷茫,你拥有最伟大的权与力,这世间万物皆由你而生,你却失去了最爱的那个孩子。” “生命,在你手中不过是玩具,顷刻间你就可以毁灭所谓的文明,甚至清洗掉那个背叛者的记忆,再造一个相同的出来,新的孩子会比之前的听话的多。” “可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到底什么是生命?” “为了解开这个问题,你和我分开了。” 黑龙的肉体和灵魂分离,肉体留在世界树下,几乎保留了所有的权能,灵魂清洗掉一切记忆,在那个孱弱的人类文明轮回转世。 然后,肉体苏醒了,弟弟察觉到哥哥的灵魂不在,她在乎的只有哥哥而已,于是她也舍弃了肉体,追寻着哥哥的灵魂而去。 两者的肉体重新融合在一起,新任的黑王诞生了,她称呼自己为尼德霍格。 “这,就是尼德霍格的诞生,我是至高的皇帝,我是被你们舍弃的肉体,你们就是我,我就是你们。” 镜像平静地阐述着一切。 “这就是圣父,圣灵,圣子,我们是一,是全,只要回归于整,我们就是三位一体的神。” 路明非望着“自己”,终于理解了尼德霍格和他的关系,理解了他和路鸣泽的关系,理解什么是圣灵。 但是他还没有和路鸣泽交换那最后的四分之一,所以他依然还是他,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 “灵魂啊,虽然还没有抵达约定的期限,但是你来到了我的身边,那么你找到生命的意义了么?”镜像问。 “我不知道,而且我不是来和你谈这个的。”路明非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嘘。”镜像在嘴唇前方竖起了食指:“我就是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忘了么,那是我们一起定下的规则。” “你要怎样才愿意改掉这条规则。”路明非问。 “为什么要改?那个人类存不存在有任何意义么?” 镜像歪了歪头。 “我也在思考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思考的结果,除我们以外的生命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我们才是真实,非我皆空。 人类,鸟类,爬行类....它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么?除了我们,其它生命都会消亡,所谓不死的龙类,只是因为它们是从我们身上分下去的一部分,我们应该归于整,归于一,脱离这个世界的梏桎,去追求像我们一样真实的‘生命’。 灵魂啊,这才是你渴求的答桉,放弃那个尘埃般的人类吧,等待着我们的是无穷的可能性,只要我们你接受我,我们就能得到一切。” 镜像张开了双臂,似乎等待着路明非来拥抱他。 路明非此刻终于懂得了那本笔记里,作者写的“贪婪”之词,是什么意思。 能让“贪婪的马里奥”满足的可不是修改无敌代码,打败巴库,抱走公主。 再貌美如花的公主,对他也没有任何吸引力,他想要的,是跳出马里奥的世界,跃向更高阶,为此公主和巴库都会成为他的牺牲品。 可路明非是“自私的马里奥”,他是自私的,他只想要守护自己有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路明非已经理解了这句话。 “我们来定下一个赌约吧。” “赌约?” “如果我输了,那我会全身心地接受你,你输了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条件是你要和我一起废掉那条规则。” “为了那个人类?你想赌什么?” “赌上我的未来。” “你要...哈哈哈,你要留下来陪我吗,好啊!那就赌吧,赌上你和世界的未来!” 章节报错 /62/62643/19466392.html 第四百四十七章 离开 绘梨衣的双眼重新恢复了光明,那种排斥感消失了,她不再感觉自己处在又黑又冷的黑匣子里。 她的血重新流动起来,庞大的灵在周身环绕,那些妄图扑击她的虫子,全部在半空中炸开,粘稠的白色汁液被阻隔在领域之外。 同样的那些趴在在上杉越背上噬咬他的虫群也被审判的力量杀死,湮灭成灰。 上杉越拄着刀站立,喘着粗气,熄灭了黑日的光。 “成功了么?”上杉越看向路明非。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种排斥感消失了,绘梨衣能正常使用言灵就是证明。 只要绘梨衣能清醒,这些虫子就不是威胁。 他拔出了插在地上的【暴怒】,朝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走去。 可那边的情况有些奇怪,路明非的身体无力地倒下了,绘梨衣惊呼一声,抱住了他。 上杉越急忙跑过去。 “sakura?sakura?”绘梨衣轻声呼唤着路明非,可他始终没有反应。 她急得眼睛泛红,抓着路明非的手,不停地喊他。 上杉越蹲下来,把手指放在路明非的鼻子下方,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路明非?”上杉越也跟着一起喊,可路明非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爸爸,他怎么了?”绘梨衣咬着下嘴唇抬起了头,眼角都湿澜了。 “可能是晕过去了,别担心,他还有呼吸,肯定没事的。”上杉越只能安慰绘梨衣。 他不知道路明非身上到底出了什么变化,既然绘梨衣恢复正常,说明路明非使用了杀手锏。 以前他听说过路明非能和某个存在做交易,昂热也和那个存在做过交易,既然是交易那肯定得付出代价,可除了路明非自己,似乎没人知道代价是什么。 “不行了,我们只能离开了。”上杉越当机立断。 那具水晶棺椁几乎全部要被拖进神国的大门内,只剩下最后一点点尾巴,门正在缓缓合上。 最正确的选择是放弃昆古尼尔和黑王的遗骨,返回到地面之上。 失去了路明非,仅凭他和绘梨衣和洛基的使者对抗,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况且路明非如果不醒来,还必须分出精力去保护他,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绘梨衣的情绪一定会爆发的,上杉越深知这一点。 他的女儿表现的很乖巧,那是因为路明非在她的身边。 自从绘梨衣离开源氏重工,这两个人几乎就没有分开过,路明非带着她看遍了大千世界,陪她玩陪她闹,爱她宠她,几乎是她所有美好感情的寄托。 她之所以变得坚强,是因为有一个人永远都会陪在她的身边,接受她的好和她的坏,包容她的一切,而且从不吝啬表达自己对她的爱。 连上杉越都做不到这一点,光是在表达爱上,他就从没有诚实坦荡对女儿说过“爸爸爱你”。 路明非在绘梨衣心中是不可替代的,那是她的幸福是她的挚爱,失去路明非一定会让她崩溃。… 上杉越曾经失去过自己的妈妈,知道那有多么痛彻心扉。 “我们带他去飞机上,那里有医生有护士,一定能让他好起来的。”上杉越接着安抚绘梨衣的情绪。 “嗯。”绘梨衣擦了擦眼角的泪。 “走吧,我们走之前造出来的通道上去。” 绘梨衣摇了摇头。 上杉越从未见过她的眼睛像现在一样释放出灼热夺目的光。 绘梨衣身上绝对的力量、绝对的血统、绝对的威严仿佛凌空的山岳,连上杉越也被这威压镇住了。 审判的领域如同冲击波一般扩散开,整个地下空间的虫群都被这死亡的力量冲刷,湮灭成灰。 那力量直冲而上,疯狂地爆发出来。 上杉越抬头,竟然看见了阳光照了下来,他处在深渊之地,却能看见天上飘动的云。 审判的领域暴力地撑开一个上百米高的柱状空洞,从下而上,虫群、金属壁、废墟、岩土.阻挡在这条路径上的任何东西都变成了虚无,巨大的树根暴露在上杉越的眼前,他们正踩在那个枯朽腐烂的树根之上。 绘梨衣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女的模样了。 她纤细玲珑,全身是白玉般的颜色,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那些刺破皮肤吐出的鳞片把她的裙子撕裂成了碎片,黑色的利爪取代了剪得圆圆的脚趾甲,数米长的膜翼在她的身后张开,美的狰狞。 她曾经说龙化的样子太丑了,所以她不想龙化,但此刻却毫无保留地激发出血统的力量,没有任何一处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 上杉越终于明白了“换血”到底改变了绘梨衣身上的哪些东西,她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走完了封神之路的人类,她换的血,是龙王的血! 再用“人类”来称呼她已经不合适了,她早已成为了另一种“人类”无法比肩的生物,半只脚踏入了神的领域! 可就在这时,路明非睁开了眼,在绘梨衣即将腾飞的瞬间。 “sakura!”她惊喜地喊了一声,但立刻意识到自己几乎变成一个龙人,不敢看路明非的眼睛。 她急速地控制血统回朔,那张脸变回了少女的脸,但身体依然是龙,骨刺、骨凸、利爪和鳞片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没关系的,绘梨衣的。” 路明非丝毫不嫌弃地拥抱住绘梨衣,哪怕抱住的是冰冷的鳞片。 他轻轻吻了吻绘梨衣的脸,女孩的脸蛋羞涩地红,低下了头。 她很少会有羞耻的情绪,更何况还是在与她坦诚相见过的路明非面前。 但这副龙化的身躯,是她不愿意接受的,那是一个可怕丑陋的怪物,她讨厌那个样子,她觉得变成那个样子就会像以前一样被人厌恶,被人疏远,甚至连路明非也会远离她。 哪怕路明非一直对她说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她,都是他的爱人,她的潜意识里仍然会觉得,路明非不会接受她这个样子。… 可路明非亲眼见到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厌恶,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就抱住了她。 她也想拥抱眼前人,可手还是利爪的模样,怕刺伤了自己的爱人。 “我爱你,不管是什么样子的你我都爱。” 路明非注视着她的眼睛,说着那些说了千百遍的情话。 “嗯。”绘梨衣的声音蚊子般微小,她慢慢地变回了人形,龙类的特征消失了。 大块雪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她赤裸的身体上挂着被鳞片刮烂的布条。 上杉越早早转移了视线,看向了一边。 他注视着那道神国之门,审判无法摧毁那道门,门就快合上了,只剩下一条缝隙,浓郁的白雾已经消散,已经没有机会留下黑王的遗骨和昆古尼尔。 路明非脱下了自己的风衣,披在绘梨衣的肩膀上。 “听我说,绘梨衣。”他认真地说:“能遇到绘梨衣,真的是我人生里最开心的一件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干什么都不会腻,时间仿佛总是一下就飞过去了,好像加了速。” “sakura你怎么了.”绘梨衣感觉到了什么,经过半年多的夫妻生活,两个人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几乎心意相通。 “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了。”路明非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一个人不习惯,就去找苏恩曦或者酒德麻衣,不过要记得保暖,你睡着了老是一下就觉得热,就踢被子。 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每天都说想吃炒饭和拉面,注意营养均衡,蔬菜水果都要吃。 如果你想回我们家,就和苏恩曦说,她会带你回去的,我其实偷偷印了一本相册放在卧室的柜子里,经常会偷拍你的照片打印出来插进那本相册,只完成了一半,本来想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再送给你的,如果真的觉得很孤单,就把那本相册翻出来看看吧。” “我不想和sakura分开,我想要你带我一起走。”绘梨衣环抱住了路明非的腰,头贴在了他的胸口,路明非被抱的发疼,眼前的女孩生怕他熘走了。 “我也不想和绘梨衣分开,但是这次我要去的地方,谁也带不了。”路明非抚摸她的头。 绘梨衣抱着他,倔强地不说话,像是一个闹了脾气的小孩子。 路明非轻拥她,拍着她的背,呼唤上杉越:“岳父大人,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上杉越这才转过头来。 “你说吧,我在听。” “我见到了尼德霍格,就在刚才。”路明非郑重道:“我和他做了一个赌约,赌约期间,我的灵魂必须待在他那里,不能干涉外界的事物。” “尼德霍格.那你果然是!”上杉越眼睛瞪大。 “最后一把昆古尼尔被洛基拿走了,赌约是在预言之日之前你们如果拿回最后的昆古尼尔,重新组合出圣枪朗努基斯之枪,就算我赢。”…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从洛基那里把昆古尼尔抢回来么?那样你就会回来?”上杉越追问。 可没人再回应他了。 伴随着厚重沉闷的响声,神国之门彻底关闭,最后一丝光被关在了门内,路明非失去了意识,虽然心脏还在跳动,灵魂却不在了。 绘梨衣终于理解他说的“谁也带不了”是什么意思,她惊慌失措地搂着路明非的身体,哭出了声。 路明非重新回到了那个纯白色的空间,看向对面的他的镜像。 “我该怎么称呼你?尼德霍格?还是另一个我?”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或者就叫我黑王。” “那就黑王。”路明非盘腿而坐。 黑王也盘腿而坐,两人相隔的空白,有水波荡漾。 如同投影一般,清晰的画面出现在那里。 路明非看见了哭泣的绘梨衣,心疼地伸出手,却无法触碰。 “真的这么在意那个女人么?可她是虚假的,她的生命是虚假的,她的记忆是虚假的,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像这样的玩具,只要我们归于整,想要制造多少个都可以。” “那样的克隆是没有灵魂的。” “不,只要我们想给她注入灵魂,她就能有,灵魂、肉体、记忆、感情.和你眼前的这一个不会有任何区别,我们能逆转因果,截取时间,如果你对这个时间片段还有留恋,像尼伯龙根那样再制造一个新的就可以了,当做偶尔消遣的娱乐,或许还不错。” “你不会懂的。” “我就是你,我怎么会不懂呢?灵魂啊,我感觉到了你内心的恐惧,你无法接受真实,可只有真实才是永恒存在的。” “真实不是被定义的,我切切实实感受到的,才是真实。” “呵呵。”黑王发出了笑声,带着讥讽和嘲笑。 ———————————————— ———————————————— 滨海市,第二人民医院。 刺目的阳光照下来,这家医院建在海边,海面上波光粼粼,伫立着通天的铜柱,铜柱上刻着古奥的文字和精致的壁画,展示着那个存在过的古老文明。 湿澜的海风带着少许的咸味,酒德麻衣摇开了车窗,摘下鼻子上挂着的墨镜,望着从远处滑翔而过的海鸥。 已经是2011年的夏天了。 “还是守在病房么?”副驾驶座上的酒德麻衣问。 “她哪次回来不是这样?不看着那张脸她就静不下来,好几天不睡觉啊,就一直坐在床边,偶尔说几句话,可又不会有人回话。”苏恩曦单手握着方向盘:“我看着都心疼啊,怎么会有这种傻乎乎的女孩。” “果然还是想流泪的吧,在巴塞罗那的时候,我听见她夜里喊老板的名字了。” “这次行动怎么样?找到洛基了么?” “本以为那白雾有什么异常才派她去,结果只是一群不安分的三代种罢了,她可是我们这边的王牌,唰唰两下就解决了,真是头疼,你说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知道,我们就那么几个王牌,不可能分成几百分派到全世界去,能用的人手还是太少了啊,数量上跟它们根本没法比。” “军队倒是派上点用场啊。”酒德麻衣锤车窗。 “难不成轰炸城市么?那些龙类一见到大规模的军队就往人多的城市里钻,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容易回来休息一次,放松一点,晚上带你去做spa。” wap. /62/62643/19469123.html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上杉绘梨衣(一) 苏恩曦拔下车钥匙,食指上套上锁环,旋转几圈,推开车门下车。 这里是地下停车场,吸顶灯照下明亮的白光。 酒德麻衣下车伸了个懒腰,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两个人顺着路,走向不远处的电梯。 “自那天之后,已经有六个月了啊.”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乘上向上的电梯:“果然只有这里才能安稳地睡一觉啊。” “毕竟是‘黑蛇’的地盘,有它在,没有龙类敢闯进来,所以我们才把这座城市当做据点。”苏恩曦看了一眼腕表。 叮的一声响,电梯停下了,门缓缓隙开一条缝,火辣的阳光从走廊两侧的窗户外照射进来,蝉玩命地叫,从开着空调的车厢内离开,来到二楼,酷暑一下就扑面而来。 酒德麻衣脱下了披肩,只穿着一件露脐吊带背心和一件牛仔超短裤,完美的身材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细腰如水蛇,高马尾垂落到腰背,那双长腿蹬着一双羊皮短跟,国际超模来了也得在这女人英姿飒爽的长腿下甘拜下风。 苏恩曦嫌弃地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嫌热就进屋,这里可没有男人。” “薯片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你就这态度?”酒德麻衣勾搭上她的肩膀,两团柔软挤到了苏恩曦的手臂上。 “去去去,别在这儿和我套近乎。”苏恩曦两手用力托住她的脸,把她推开,大步走近了前面的病房,站在门前。 酒德麻衣耸耸肩,跟了上去。 苏恩曦理了理衣服,握住门把手,拧开了门。 制冷空调吹出的冷风迎面而来,驱散了热意。 这是一件不像病房的病房,比如那张床,在其它医院,你绝对见不到印着轻松熊的床单和棉被套,病床上也不会放着那么多的玩具。 那里放满了小孩子的玩具,占满床的空隙,橡皮鸭、芭比娃娃、尤达大师、奥特曼手办最大的是一只玩偶熊,足足有一米多高,它们把那个沉睡的病人簇拥起来。 大部分都是女孩会喜欢的玩具,但躺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位体弱多病的睡美人,而是一位沉睡的男孩。 那是路明非,他在六个月前陷入了沉睡之中,直到今天也未醒来。 为了保证他的身体健康,他被送到这间医院来,由苏恩曦安排的专业医疗团队,24小时监控他的身体状况。 他已经在这里睡了半年了,正如上杉越转述的,他和尼德霍格定下了赌约,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是一段相当难熬的日子,虽然只是半年,却显的极为漫长,因为龙类大规模地复苏了。 这次人类面对的不再是某一条沉睡多年才苏醒的龙。 以多打少,先发制人的战术无法再起到作用,那些家伙竟然分工合作起来,组建了龙类军队。 由于龙类个体的强大战斗力,它们的一只队伍组成并不多,通常是10只为一个小队。… 它们并没有发起大规模的侵略战争,而是像游击队一样,时不时出现在人类的周围。 它们有目的地对一些城市和国家发起了进攻,出现一段时间,然后又很快地消失到尼伯龙根。 军队几乎无法对它们起到牵制作用,它们的机动力实在是太强了,只有战斗机能勉强和它们的速度相比拼,可最先进的战斗机在它们不讲道理的空战能力面前,也只能认怂,况且它们还拥有更不讲道理的言灵。 大规模的军队虽然能对它们造成威胁,但调动一次,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承担得起这样无回报的军事行动所消耗的军费。 而且并不是没有军队尝试过对它们进行围剿,它们曾经出现在美国的五角大楼附近一次,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 美国政府召集了军队,试图对它们进行歼灭行动。 仅仅是三支龙类小队,美军派出了声势浩大的围剿队伍,然而那些家伙却凭借着高机动力,飞到了纽约市中心,盘踞在钢铁森林的最顶层。 它们把摩天大楼的顶层当做落脚点,站在城市的最高处,嘲笑着美国军队的无能。 战斗机、坦克,根本无法击中它们,只有核弹这样的大规模大范围的杀伤力能对它们造成伤害,可难道在纽约市中心投下核弹么? 怎么可能,最后还是和混血种的势力联合军队一起,才让它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使用的并非军方的先进武器,而是贤者之石打造的珍贵弹头,每一发子弹都价值几千万美金,且有价无市,这玩意用一颗少一颗。 为了限制住这些龙类,军方不得不派出战斗机做周旋,城市中不断有爆炸声,玻璃幕墙上攀爬着巨大的怪物,它们张开双翼遮蔽天空,浑身铁鳞奏响灭世的乐章,比灾难片还灾难片。 当这些巨大的怪物坠落的时候,没有人感觉到高兴。 美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消耗了数额巨大的军费,杀死了二十二只龙,而其余八只龙逃走了。 他们杀死了龙,可他们得到了什么? 二十二具龙尸,恐慌的市民,千疮百孔的纽约市,还有巨额的财政赤字。 最让人绝望的是,他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些龙类仍然能从预先准备好的卵中复活,它们根本就不可能被杀死。 尼伯龙根能让它们拥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庇护所,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会有核弹落下来,可人类呢? 人类只能担惊受怕地活着,你不知道那些龙类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你的周围,然后对着你的房子吐一口火,这对它们来说就像是对着地上吐了一口痰。 这半年来,人类活在了无尽的恐慌与灾难之中,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称得上净土了。 龙类的出现毫无规律,一旦出现就是一场灾难。… 它们从来不会在某个地方过多地停留,真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学到了十六字真言。 能对付它们的只有专家,秘党就是专家。 半年的时间,昂热成功收复了卡塞尔,但没有校董再为卡塞尔支付资金了,校董们都撤资,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现在负责给卡塞尔提供活动资金的是军队和政府,联合国和新生的卡塞尔签署了协议,他们付钱,卡塞尔负责处理龙类的袭击。 卡塞尔可以随意抽调军队进行协助,尽可能地保证城市的安全。 经过纽约市的那场灾难,政府明白了龙类不是靠军队能处理的对象,所以他们在协议中签署了将会无条件支持卡塞尔行动的条约。 于是昂热率领着一众人马,日夜不停地在全世界周游,与数量众多的龙类周旋。 他有王牌,虽然这些王牌都不是人类,根据曾经签署的合约,路明非带来的龙王们需要协助他。 靠着王牌和军队们的无条件支持,这个世界才没有变成一片废墟。 那些龙类似乎也忌惮着什么,或许是怕把人类逼急了,弄的核弹直接洗地,大家一起都别活了,它们不会做无意义的杀戮,达到目的就撤。 昂热从留下来的各系院长那里,了解当初为什么一半的院长会跟随庞贝和洛朗离开。 因为庞贝和洛朗向院长们展示了从未有人了解过的,最完善的龙类研究资料。 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内容就足够让人震惊。 例如言灵的运作方式,为什么混血种只能使用一种言灵,如何在不需要颂唱龙文的情况下让言灵生效,所谓灭世言灵的效果,以及在灭世言灵之上的,属于黑王的能扭转因果的言灵。 庞贝和洛朗将这个世界最深处的秘密展示给他们,说加入我们,才能实现人类真正的救赎。 他们甚至已经模拟出黑王复苏的场景,那一天万物沉寂,古老的皇帝站在世界的中心,将祂曾经赐予的生命收回。 院长们用他们给的的模型进行计算和演算,最后商讨出了结果,决定让一半的人留下,继续为保留人类的种子做准备,一半的人离开,跟随洛朗和庞贝,加入他们的救赎计划。 最后离开的人选并非主观意识而定的,而是抽签。 这群最具有科学智慧,最具有研究精神的人类先驱,把未来堵在了随机的概率上面,他们选择让上帝来端正天平。 仅仅只是半年,人类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了。 但滨海市,这座路明非出生的城市,还保留着安宁,因为这里是海洋与水之王海姆达尔的领地。 海姆达尔在神话中是彩虹桥的守门人,而如今“黑蛇”也像是守门人一样,看守着这座城市。 昂热把大本营迁移到这座城市里,包括eva的主机也被秘密转移了过来,这里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人安稳睡个好觉的地方。… 不过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居民,还不知道他们被龙王庇护着,他们也没必要知道。 龙类在人们的心中已经变成灾难的代名词了,威慑力与地震、海啸、火山喷发等同,如果告诉他们这座城市里就寄宿着高级龙类的,他们不会觉得那是守护者,只会疯了一般逃走。 世界从未和平过,如今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分量。 大概这就是路明非和黑王的赌局,一边是人类,一边是龙类,但路明非是作弊器,加入哪边哪边就会取胜。 龙类和人类都是被神创造出的种族,神不该干扰他们,应该对双方都给予平等的爱。 不过好在人类这边还是留了一个bug存在。 苏恩曦看向床边静静坐着的绘梨衣。 她穿着塔夫绸的白色露肩连衣裙,丝绸般的深红色头发披在肩上,双手搭着腿,眼睛一刻不离地注视着路明非的脸,很安静,不说一句话,也不动一根手指。 哪怕苏恩曦推开了门,她也没有转移视线。 凭她的感知能力,在汽车进医院的时候,就知道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来了,但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其它东西的她都不关心。 她坐在那里并不像是一个人偶娃娃,她早和以前不一样了,苏恩曦进了门,不由得也被她的气场感染,心情变得安静平和下来。 那些玩具都是她放在路明非身边的,大概是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路明非会孤单吧。 她自己觉得孤单的时候,就会把玩具们拿出来,放在身边和自己玩游戏,但现在所有的玩具都被她留给了路明非了,因为她爱眼前人,胜过爱自己。 一向吵闹的酒德麻衣,也没有在这个房间造次。 上杉绘梨衣,她不再是那个要别人撑伞的小女孩了,她自己就能撑伞,还能顺带让一大群人都不淋雨。 半年前,酒德麻衣还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但她证明了自己,离开路明非并不会让她变软弱。 她就是人类这边留存下来的bug,是王牌中的王牌,kingofkings。 有她在的战场,结局注定是胜利。 她不止有了龙的血统,也拥有了一颗坚韧的龙之心。 半年里她代表卡塞尔出战过数次,每一次都是碾压级别的胜利。 不熟悉她的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冰冷无情的屠龙者。 她冷酷,暴力、美丽、夺目,像女武神转世,很多人把她当做崇拜对象,可从没人见过她的温柔。 唯有在这个房间,她会卸下伪装。 一个月前,酒德麻衣带着她去巴塞罗那清缴那里的龙类,直到昨天才回来稍作修整。 龙类的数量太多,绘梨衣经常会被要求不间断地赶往世界各地支援战场,曾经连续两周不合眼,连泡澡的时间都没有,她没抱怨过,但她对昂热提出一个要求,每个月她至少要回来陪sakura一天。 不管路途有多颠簸,回到路明非身边,她就能平静下来。 酒德麻衣记得昨晚送她来医院之前,她坐在镜子面前梳妆打扮。 她换了干干净净的裙子,束上精致可爱的发带,从首饰盒里取出那枚一尘不染的结婚钻戒,她从不在上战场的时候戴这枚戒指,怕上面的钻石蒙上灰。 她一个人烫头发,编公主头,挑选袜子和鞋子,像是要去奔赴一场重要的约会。 陪在她爱的人身边,这就是她的约会。 wap. /62/62643/19470859.html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上杉绘梨衣(二)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来这间病房,当然不是来玩的,是为了给绘梨衣通报消息。 “昂热那边通报说这次的休假到5号,让我来询问你的意见。”苏恩曦坐在了绘梨衣的旁边。 “走的时候来接我就好了。”绘梨衣说。无错更新@ 今天是三号,她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呆在这里,对她来说,算是一次小长假了。 “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啊...”苏恩曦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不困。”绘梨衣摇摇头。 “今晚想吃什么,我让康斯坦丁给你带过来。” “想吃蛋炒饭。” “只要炒饭么?” “还要蔬菜和水果。” “蔬菜和水果么...那我就自己给你安排了。” “要营养均衡。” “放心吧,会很有营养的。”苏恩曦拿出手机给某备注为“小福贵”的龙王发了一条信息:“长腿你就在这儿坐会吧,我去院长那里看看最近的检查单。” “好。”酒德麻衣答应一声,外面没空调,热的要命,她正好也懒得出去。 况且与绘梨衣独处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自从路明非躺在病床上后,几乎就是酒德麻衣在照顾绘梨衣的生活。 虽然绘梨衣更熟悉苏恩曦,但苏恩曦是后勤人员,没法上战场,能在战场随时陪伴在她身旁的女人,只有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其实才是舟车劳顿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酒德麻衣都是绘梨衣的专职司机加备用抱枕。 路明非离开之后,酒德麻衣可以说是和绘梨衣相处的最久的那个人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多了一个妹妹,有时陪她说说话,有条件就和她一起泡个澡,睡觉的时候,就安安稳稳地当一个抱枕。 酒德麻衣的生活作息基本和绘梨衣一致,带着她满世界屠龙,还要负责处理额外的后勤管理、交通驾驶、人员交接等诸如此类的一系列事件。 她就是绘梨衣专用的秘书,自然不会那么拘谨。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出现萨尔瓦多共和国的一群龙。”酒德麻衣坐下,很自然地和绘梨衣聊了起来。 “你的哥哥源稚生也在那里,就是他发起的援助请求,那些龙类里,似乎次代种超过3个,不过情况还不算太紧急,我们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去隔壁的洪都拉斯,那边据说检测到五只以上的次代种反应,目击报告显示,它们似乎正在赶往萨尔瓦多。” “17号...”绘梨衣抬起了头:“我想在17号之前回来。” “这么着急么?”酒德麻衣很少听到她要求这么明确的回归时间。 “嗯,因为17号是sakura的生日。”绘梨衣点头。 “这样啊...”洒德麻衣看了一眼躺着的路明非:“17号之前解决应该不难,就怕昂热又把什么难办的任务推过来。” 绘梨衣低下头,握住了路明非插着输液管的手。 “别担心啦,我们一定能顺利回来的,既然是老板的生日,就举办个生日派对,怎么样?” “可以吗?”绘梨衣看了过来,眨眨眼。 “有什么不可以的。”酒德麻衣双腿交叠在一起:“我回去和薯片说一声就好了。” “嗯。”绘梨衣点头,轻轻理了理路明非的刘海,摸摸他的额头。 ... 苏恩曦推开病房的门,愣住了,所见的是黑色的转椅背面。 似乎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身高不够,看不见他的后脑勺。 这里本来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病房,没有古董书架,没有燃着檀香的香盘,也没有转椅和插好花的青瓷瓶。 就在她愣住的时候,两只肥肥胖胖的暹罗猫从桌上跳下来,摇晃着猫尾巴,从桌上跳。(本章未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上杉绘梨衣(二) 了下去。 “去帮我和哥哥问个好,顺便提前祝他生日快乐。”椅子背后传来男人的调皮声音。 “喵。”两只猫回头叫了一声。 苏恩曦看着这两只肥猫扭着猫步从她的脚边走过去,走出了门,顺着走廊一路向前,最后停在了电梯门前,抬起头望着电梯的按钮。 “它们不该在黑石府邸么?”苏恩曦问。 “今早我叫了加急的专机送它们过来,现在坐飞机可真是有些危险啊,还好它们没在天空上撞上龙类。”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惊喜啊,惊喜,男人一定学会要准备惊喜。” 转移背后传出了声音。 “好了,别愣着了苏小姐,快去帮我们的小鸟游和凸守按一下电梯。无错更新@” “猫也会坐电梯?不该从屋顶上爬过去么?” “野猫才会做这种粗鲁又不雅的行动,别抱怨了,它们已经等不急了,记住它们要去的地方是二楼,不要按错。” “反正你最大,你说的算喽。”苏恩曦摊开手。 脚步声在走廊踏响,她来到电梯门前,按下了向下的按钮。 十几秒后,电梯门打开了,两只肥猫走了进去,胖脸朝外,许久没见它们又变胖了。 苏恩曦一只脚跨在门外,一只脚踩在门内,往电梯间探入了半个身子,按下了2楼的按钮。 当她退出门时,竟然看见这两只肥猫对着她鞠了一躬,像是在说谢谢,真是见鬼! 她又回到了“院长室”,随意坐在了沙发上。 那张转椅依然背对着她,并无转过来的意思。 “我有些事情想问院长大人,那些龙类寻找的是世界树的残根吧。”苏恩曦翘着二郎腿:“因为大陆板块的移动,世界树的树根转移到了全世界各地,可它们要这些残根有什么用?又没见它们把根挖走。” “谁知道呢?或许这是幌子,其实他们根本不想要世界树。” “院长大人,你刚醒来就要卖关子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三把“昆古尼尔”,我们必须把它拿回来。” “可洛基不出现,我们去哪里拿?。” “明年的一月,去北冰洋。” “明年的一月?”苏恩曦愣了愣:“院长大人,你看到未来了?” “不是未来,是命运,未来是不确定的,但命运不会更改。” ... 病房内。 绘梨衣忽然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吹着空调的酒德麻衣看过去,绘梨衣打开了门,可门外空无一人。 “喵,喵,喵。”撒娇般的猫叫声响起。 绘梨衣抱着两只肥猫进了屋,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它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两只猫曾经被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寄养在黑石府邸,后来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婚礼上,乘坐专机,被当做新婚礼物送给这对新人。 但绘梨衣和路明非只养了它们一个月,后来又被送了回去,交给木村管家寄样。 倒不是不喜欢或者养不好,只是那段时间他们去了北冰洋寻找摩尼亚赫号,实在是没时间,后面就更没时间了,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倒不如让它们乖乖待在木村管家那里。 这两只猫很亲近绘梨衣,蹭着她的脸。 绘梨衣把猫放在了病床上,它们踩着粉红色的肉垫,去蹭路明非的脖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甚至它们自己叼来了逗猫棒,让绘梨衣陪它们玩,哦,不对,是它们陪绘梨衣玩。 真是通人性的两只猫咪,洒德麻衣觉得这一幕颇为有趣。 没过多久,苏恩曦也进来了。 “事情处理完了。”苏恩曦手上提着一袋猫粮,拆开来,递给了绘。(本章未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上杉绘梨衣(二) 梨衣。 绘梨衣抖了一些猫粮到手心,伸出手去,小鸟游和凸守一下凑过头来,舔的她的手心发痒。 她发出了笑声,放下猫粮袋,抚摸小鸟游和凸守的头。 “院长睡醒了么?”酒德麻衣注视着苏恩曦问。 “嗯。”苏恩曦点点头:“他约了我们去丽晶酒店,你怎么说?是想去做sap,还是陪他吃饭?” “怕不只是陪他吃饭吧,一醒来就要给我们任务?” “我们现在可不在他手底下工作,他说很久没和我们聚过了,今晚就只吃一顿饭。” “那我有什么理由拒绝。”酒德麻衣笑了:“可惜三无不在,终究还是没法齐聚啊,她可是我们当中最喜欢吃饭喝酒的一个。” “快了,就快和她见面了。”苏恩曦抱胸,靠在门框边,把车钥匙扔过来,“走吧,你开车。” 酒德麻衣抓住了车钥匙,虽然知道绘梨衣不会离开,但还是转头问了一句:“绘梨衣你要走吗,今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在这里陪着sakura。”绘梨摇摇头,抱住了小鸟游,挠它软乎乎的肚皮。 “那我们走了。”酒德麻衣说。 “嗯。”绘梨衣回应。 门关上了,绘梨衣起身拉开了白色的窗帘,灿烂的阳光从蔚蓝的海面上照过来。、 她靠在床边,抱着小鸟游,用脸蹭这只肥猫的肥脸。 “我们又见面啦。”她双手从小鸟游的前腿伸出去,把它高高举起,偏灰色的猫毛被阳光染成金子的颜色,她的连衣裙上也被染上了金色,眼里闪着光,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 德国,汉堡港,卡塞尔庄园。 地面上凸起宽大的岩壁,呈拱形向上延伸,最后在几十米的位置连接到一起,像是一座巨大的拱形桥。 桥洞下趴着一头乘凉的巨龙,正是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尔。 “姐姐,我想睡觉。” 一根长长的水管从可乐塔上延伸,到了它的嘴边,酷暑之中也有冰可乐为它供应。 “睡什么睡,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你是猪吗?” 娇喝声从巨龙的前爪边传来,夏弥坐在芬里尔的前爪旁,手里拿着一杯小可乐和一个牛肉汉堡,正在小口小口地吃。 还有一个女人坐在她的身边,那是苏茜。 苏茜的右手耷拉在侧身,左手拿着一根木棍,戳弄着眼前的火堆。 那是一个简易的野外灶台,两边放着垒起来的石块,石块从中间隔开,固定着一根铁丝,铁丝上挂着一口小锅,有白色的水蒸气从锅里冒出来。 锅里的并不是什么美食,就是简单的方便面。 还有一个身影站在苏茜和夏弥的身后,他身上遍布着青灰色的鳞片,安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根木桩子。@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夏弥看着身边的苏茜长叹一口气:“苏茜学姐,你这是何苦呢,难道你要这样跟着我们一辈子?楚子航变成死侍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么? 你快回家去吧,你看你的右手都瘫痪了,就该回家去养老,就算我把血给你,让你的右手重新动起来又能怎么样?你很快就会变成死侍,根本活不了多久。” 苏茜没说话,单手把小锅提了起来,放在了石头垒成的小桌上,用随身携带的叉子,卷着泡面得劲地吃。 “你看你都吃了多少天的泡面了。” 夏弥从餐盒里拿出一块鸡腿堡,剥开包装在苏茜眼前晃悠。 “想吃肉吗?想吃汉堡吗?只要你答应我你明天回家,我就把这块汉堡给你,怎么样?” 苏茜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吃着泡面。 芬里尔虚着眼睛看着两人,试探性地说:“姐姐要不你就答应这个姐姐吧,她对我可好啦,还会陪我玩。”。(本章未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上杉绘梨衣(二) “你懂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夏弥瞪了芬里尔一眼。 这个时间,苏茜已经把泡面吃完了。 她用那根棍子,拨动着泥巴到火堆上,熄灭了火焰,接着在夏弥面前跪下,埋下头。 “耶梦加得陛下,我真挚地恳求您把血赐予我,即便变成您的死侍,我也不后悔。” “你不后悔,你老爸老妈要后悔啊。”夏弥接着劝说:“世界都要毁灭了,你不回去陪你老爸老妈,老是在我这里干耗着,多没意思啊。” 苏茜仍然跪着,倔强地不说话。 夏弥真拿她没办法了,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 那天昂热把她带过来,说了一句“你们自己商量吧”,就跑了。 所以苏茜真的决心赴死了么? 从她的表现来看,似乎是真的。 那一战之后,她的右手废掉,左脚终身性损伤,可她仍然要固执地去最前线。 哀莫大于心死,夏弥分不清她是心死了才来,还是真的想为人类牺牲。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问了一遍:“你真的决定了么?” “决定了。”苏茜说。 “可没有回头路哦。@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我知道,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 第四百四十九章上杉绘梨衣(二) wap. /62/62643/19473953.html 第四百五十章 上杉绘梨衣(三) 2011年12月31,年末,滨海市。 夜空下有零散的烟花闪烁,短暂地点亮了夜空。 不复往年的热闹,如今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街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已是深夜,绘梨衣坐在病床边。 路明非仍然在床上睡着,因为长期靠营养液补充营养,脸颊变得有些消瘦。 绘梨衣看着他,腿上趴着小鸟游,盘成一个圆大的猫饼,任由她抚摸额头挠动下巴,另一只肥猫凸守趴在路明非的枕头边,缩成一团,睡的正香。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绘梨衣抓着小鸟游的后颈和屁股,把它挪到了床上和凸守一起挨着,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乔薇尼,穿着黑色的风衣,背着专门为她定制的特大号狙击枪和入鞘的【暴食】,两手戴着露指的皮手套,左手提着一捧花束,右手抓着一盒小蛋糕和塑料袋,袋里装着冰镇的啤酒。 她原本的长卷发不知什么时候剪成干练的短发,只有一指长,身上还有股澹澹的硝烟味。 “不是说办聚会么?你没去?”乔薇尼把花束递给绘梨衣,蛋糕盒和塑料袋放在桌上。 “吃过饭我就让麻衣姐姐送我回来了。”绘梨衣帮忙把乔薇尼身后的重武器卸下。 “其实你没必要一整天都守着他,夫妻也得保留一点个人空间啊,我和路麟城结婚那么多年,就度蜜月的时候天天待在一块,过几年我就觉得烦了,有时候我都不想看到他那张臭脸,听他唠叨个不停,就像唐僧在耳边念经。”乔薇尼都囔着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里面就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背心。 “我就是想他。”绘梨衣说。 “就你一个人,其他人没来么?” “他们白天来探望过了。”绘梨衣指着床头柜,白色和黄色的鲜花束静静地躺在灯光下。 “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傻儿子。” 乔薇尼摇摇头,走到病床边戳路明非的脸。 “臭小子都快睡了一年还不起床,我都觉得害臊。” 乔薇尼默默看着儿子的脸,绘梨衣乘着这个时间把花束收起来,和别的花束堆叠在一起。 乔薇尼虽然年过四十,仍然雷厉风行,她拿起一罐啤酒,拉开罐头环,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澹黄色的酒液从嘴角流出来,顺着下颔浸湿了她胸前的背心。 绘梨衣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不出声。 她有半年没和乔薇尼见过了,上一次见面还是7月17号。 路明非生日那天,酒德麻衣果真开了一个生日party,就在这间病房,那天来的人不多,熟人们都分散在世界各地,忙着对付龙类,但乔薇尼赶过来了,她说她七年没参加过儿子的生日聚会,怎么能错过第八年。 那天乔薇尼也像这样风尘仆仆,连衣服没来得及换。 聚会结束后,所有人都走了,就只有绘梨衣和乔薇尼留在这间病房,两个人聊了一整晚,大部分时间都是乔薇尼在和绘梨衣说路明非小时候的丢人事迹,绘梨衣只是听,没怎么说话。 乔薇尼离开的时候给了绘梨衣一个拥抱,说绘梨衣和路明非结了婚就是她的女儿了,要把她当成亲生妈妈,心里难过就打电话过来,别一个人憋着。 绘梨衣记得那个拥抱很温暖,让人安心。 “还是这边好啊。”乔薇尼把喝空的啤酒罐头扔到垃圾桶里:“印度那边又脏又乱,走在街上都能闻到一股味道,那边的蠢蛋还有把龙当做神仙崇拜的,我们去屠龙,tmd他们叫我们滚,说龙神大人是来超度他们的,md一口龙炎骨灰都给他烧没了,还超度,想起这事我就生气。” 谈话间,乔薇尼又开了一罐啤酒。 “妈妈不喜欢那里吗。”绘梨衣坐在她的身旁。 “说真的我都不想管他们了,该咋滴咋滴,他们觉得那是他们的命,那就是喽,还要我们这些外人干涉干嘛?” “算了不说这个了。”乔薇尼把那个蛋糕盒子拿过来:“我转机的时候从土耳其买的,正宗的粉红石榴蛋糕,怎么样,尝尝看?” “谢谢妈妈。”绘梨衣接过那个粉粉嫩嫩的小蛋糕,像是一个涂着奶油的甜甜圈,最上边点缀着粉红色的石榴果肉,晶莹剔透,卖相萌萌哒。 绘梨衣一向喜欢这种漂亮可爱的玩意,一眼心就被抓住了。 奶油和石榴的香味融合在一起,香甜清香。 她抽出那把塑料的蛋糕刀,从中间把这个蛋糕一分为二:“妈妈也吃,我尝尝味道就好了,我不饿。” “还是女儿好啊。”乔薇尼笑笑:“明非那小子拿到好吃的就不会分给我,他小时候有一根棒棒糖都要藏起来。” “他说妈妈你要把他的棒棒糖骗走,所以不敢让你看到他有棒棒糖。”绘梨衣想起了去年冬天她和路明非去了西伯利亚遇见的另一个妈妈,这件事就是那个时候听说的。 “什么骗,小孩子吃多了糖,就是容易长蛀牙啊,别听他胡说八道。”乔薇尼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沾着奶油和石榴果肉的蛋糕,放到嘴里:“年后有什么打算,休个假,还是等昂热给你安排任务?” “现在就在休假。”绘梨衣的嘴角抹上一层乳白色的奶油。 “别太逞强了,我看了今年昂热给你的任务清单吓了一大跳,那个老混蛋简直是在压榨你啊,什么麻烦事处理不了都叫你去,哪能这样使唤的?” “没关系的,我不累。” “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我知道你的身体素质和我们不一样,但是你又不是机器,回头我找昂热谈谈,这个老家伙完全把你当工具使,一点底线都不留,他手底下又不是没人用。” 乔薇尼还想说些什么,但突然电话响了,来自那件挂在衣架上的黑色风衣。 “又有什么事?”乔薇尼皱眉,从衣服兜里取出卫星电话,按下接通键。 “喂,干嘛?” “我到了,就在医院。” “我知道了,会给你带上的。” “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嗯,后天我就回来,你们先走吧,我直接去亚美尼亚找你们。” 说罢乔薇尼挂断了电话,坐了回来,晃了晃手机。 “路麟城让我给儿子和女儿带个话,说祝你们新年快乐。” “嗯,爸爸妈妈也新年快乐。”绘梨衣微笑。 “明天可是新年第一天啊,我带你出去走走,别老是待在这里。”乔薇尼摸了摸绘梨衣的头。 绘梨衣没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 次日,中央别墅区。 绘梨衣久违地回到了她和路明非的婚房。 欧式装修的大门上还贴着一张喜字,只是风化了,没什么颜色。 她探头看向隔壁,那是苏小妍的家,院子里看不到人。 “要去和打声招呼么?”乔薇尼问,她知道这家人是谁,来之前她做了功课。 绘梨衣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门铃。 等待片刻后,一位家政阿姨推开了门,是佟姨。 她看到绘梨衣的脸愣了几秒,她当然记得绘梨衣,见过绘梨衣的人都会记得这个漂亮的女孩。 但她不止在院子里见过,还在电视上见过,绘梨衣经常会出现在新闻当中,所以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女孩,并不是一个温室里的公主,而是一个怪物。 但她还是走了过来,拉开了门。 她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家政阿姨,什么样的人都伺候过,绘梨衣给她的感觉并不危险。 而且新闻上也报道,这个女孩把那些可怕的龙类击退,保护了城市。 “很久不见了,绘梨衣小姐。”佟姨低头:“您是来找夫人的么?” “嗯。”绘梨衣点头:“苏阿姨在家么?” “在的,请等等,我去和她说一声。”佟姨又走回了门内,再出来的时候,带着穿睡衣的苏小妍。 苏小妍看起来很憔悴,长了黑眼圈,头发凌乱,但看到绘梨衣还是打起了精神,露出了笑容。 “绘梨衣好久不见啊。”苏小妍挥挥手:“路明非呢?他没和你一起么?” “他在外面有事情,暂时不在。”绘梨衣说。 “这位是?”苏小妍看向乔薇尼。 “我是路明非的妈妈。”乔薇尼和苏小妍握手。 “进屋吧,佟姨刚煮了银耳汤,还是热的,我给你们盛一碗。”苏小妍领着两人进屋。 坐下之后,佟姨端着冒热气的银耳汤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苏小妍披着一件皮草,坐在沙发上,忽然问道:“子航他现在还好吧,他上周给我发短信,说他还在瑞士那边跟着军队,今年也没时间回来了。” “他也不告诉我,他在美国读的是屠龙大学,早知道就让他读国内的大学了,去国外干嘛啊,多危险。” 苏小妍埋怨着,眼神透着担忧和焦急,这大概就是她如此憔悴的原因。 绘梨衣听着苏小妍的话一下呆住了,楚子航很早就变成了没有自我意识的死侍,跟在夏弥的身边,怎么可能给苏小妍发短信。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乔薇尼替她回答了:“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了,苏夫人,我是秘党的s级执行官,这是我的证件,你既然认识我儿子和我的儿媳妇,应该能推断的出来我说的是真话。 我知道楚子航,他在学院里就是年级第一,你放心吧,他的血统很好,不会有事的。” 苏小妍接过乔薇尼递过来的证件,虽然看不懂,但她认得上面的公章。 这样一来乔薇尼的话,她就信了七八分。 乔薇尼忽悠着她,总算让她稍微安心一些。 绘梨衣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讲话。 但没过多久乔薇尼就找借口带着绘梨衣离开了,因为苏小妍一直在问楚子航的事情,乔薇尼是在编故事骗她,编多了难免会露出破绽。 离开了这栋别墅,绘梨衣才问:“楚师兄...他不是变成死侍了么?” “别忘了他还有个老爸,楚天骄那家伙最油嘴滑舌了,一听我就知道是楚天骄在假扮自己儿子,别人家的事情让别人去处理吧,我们别管太多。”乔薇尼说。 她拿出手机给楚天骄发了个信息,楚天骄回了一个磕头的表情。 “您大人有大量,别拆穿我,小妍要是知道子航出事了,一定会崩溃的。” 乔薇尼问他想瞒多久。 他说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 两人的对话就到此为止。 乔薇尼轻叹一口气,和绘梨衣回屋。 这样的悲剧到处都在上演,战场上的伤亡,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唯有在家等待孩子的母亲,看着那串数字哭泣。 但更可怕的东西还没来,离黑王复苏的预言日,只剩下不到一年,到时候地面上的人类都会被转移到已经修建好的避难所里去,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那可是神啊,创造了一切生命的神。 谁也不知道她会带来什么,哪怕现在人类和龙类的战争还分不出一个结果,但在2012年12月21日之前,势必会迎来结局。 不过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考虑,总不可能一整天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 ... 绘梨衣走进了大厅,墙壁上挂着大电视,电视下面放着ps游戏机和索尼的手柄。 虽然很久没来了,但瓷砖上并没有蒙上灰,这间别墅的管理一直是交给苏恩曦的,虽然没人住,但仍然会有人定时打理清扫。 住进来的第一天还历历在目,她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往侧面躺,可那个熟悉的怀抱并没有接住她,亲吻她的额头。 她回想起住在这里的每一天,新婚后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她和路明非在这里生活,那是她人生里最开心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乔薇尼问她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她说我们打游戏,看动漫,有时候出去散散步,或者去电影院和游乐场玩,就这些。 她来到了那间卧室,大号的双人床上方,还挂着婚照,她披凤戴冠,在礼堂的大中央和路明非亲吻。 那天是2010年的4月30日,而今天已经是2012年的1月1日,过去很久了。 她嫁给了路明非,足足有611天,但其中有257天,没有路明非的陪伴。 wap. /62/62643/19476101.html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上杉绘梨衣(四) 绘梨衣推开了卧室的窗户,冷风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她望着远处的天空,是深灰色的,云好像灰色的穹顶,盖住了这片大地。 乔薇尼从门外走进来,第一眼就被墙头的那张婚照吸引住了目光,这张照片被表在实木相框里,用一面透明的玻璃保护着。 玻璃很干净,所以照片看起来很新,像是昨天刚拍下的。 照片内能看到漫天飞舞的拉花和礼炮,捧着花的昂热站在一角,面带笑容,乔薇尼倒是也看到了不少熟人,比如路明非的叔叔婶婶。 “你们还有别的婚礼留下来的纪念照片么?”乔薇尼轻声问。 绘梨衣转过头说:“有的。” 她来到床边,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相册,那是她和路明非筹办婚礼时留下来的纪念相册。 这组柜子的其它抽屉里,装的也是相册,有去旅游留下的,有在日本拍摄的,有在卡塞尔和俄罗斯的照片,还有一些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活照。 她经常会拿出手机拍照片,凑够了一组就洗出来,装表在相册里,像宝物一样好好保存。 两个人一起坐在床边,翻开了那本相册。 第一张照片,是路明非单膝跪下,向绘梨衣求婚。 那是一个装修奢华的房间,欧式的白木桌上放着蛋糕,蛋糕上插着蜡烛,火光微黄,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这小子还挺懂浪漫的,居然搞了烛光晚餐加蛋糕。”乔薇尼端详着说 绘梨衣说那是首都的一家高级酒店,蛋糕是她和路明非下午去手工的店,一起做出来的。 乔薇尼这才发现,照片上贴着标签,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备注,虽然是日语,但日语当中本来就有很多字和中国字差不多,凭借着那些词语,备注的意思基本上能认出个七七八八。 相册的每一张照片都贴着标签,记录着拍摄的日期、当时的天气和地点,有一些加上了一小句话,大多都是诸如,今天很开心,冰淇淋很好吃之类的简单话语。 乔薇尼静静地听绘梨衣回忆,很少能听见她说这么多话。 平日里的绘梨衣总是沉默,或许是习惯了沉默,又或者是单纯的不爱说话,可今天回忆起那些点点滴滴,她的话却像是说不完。 翻完了这本相册,她又拿出了另一本。 乔薇尼充当一个倾听者,静静地听她描述。 她的中文学的很好了,日常交流上不会有问题,但在遣词造句上仍然有困难。 听得出来,她在极力把那些开心的瞬间表达出来,但用词像是小孩子。 乔薇尼问她,你和路明非在一起的时候,难道没有不开心的时候么?他没有惹你生气过,你们一次也没吵过架? 绘梨衣说没有,和sakura在一起干什么都很开心。 乔薇尼说,才不是,只是你喜欢他喜欢的太过分了,他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喜欢他? 绘梨衣说,他一直陪着我,我开心不开心的时候他都陪着我,以前我被关在自己的房间,不能出去,但他会陪我一起玩游戏,还会给我讲笑话听。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登录上qq,翻开了和那个灰白色头像的聊天记录。 很长很长的聊天记录,乔薇尼滑动着手指,不停地往上拨动屏幕,聊天框像是大转盘一样滚动起来,她想翻到最上面,看路明非和绘梨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可翻了好一会儿都找不到开头。 倒是看见了路明非发出来的不少网络笑话,都是些烂俗笑话,有些笑话干脆就很冷,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例如表情猥琐的熊猫人。 竟然还看到了两个人对发一连串的棕色带笑容的诡异粑粑,和她预想中充满少女心的聊天记录完全不同。 乔薇尼看完了说,你就是这样被他骗到手的? 绘梨衣表情认真地说才不是骗,sakura对她很好,而且不会嫌她烦。 她非常严肃地和乔薇尼讲着她和路明非才认识时候的事情,还有后来两人在线下的第一次见面,那对于她来说简直“惊心动魄”。 乔薇尼听她讲完了之后,把手机还回去,心说这孩子可真好骗。 没办法,谁让她在十八岁之前,过着那样关禁闭的生活呢。 乔薇尼听说过橘政宗和赫尔左格的事情。 绘梨衣是被作为兵器养大的,从没感受过爱。 听源稚生讲过,原本以为绘梨衣是冷澹肃杀的性格,因为她的龙血纯度太高,在那样的血统之下,一般的混血种早变成嗜血的死侍了,所以蛇岐八家认为她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更接近龙类。 家族把她当做介于死侍和人类之间的兵器严格管控着。 那个时候的她从来不笑,给人的感觉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自然也觉得她没有“爱”。 可有谁教过她爱是什么?有人给过她爱么? 没有,所有人先入为主地远离她,把她当做怪物,属于她的天地就只有那一个乏味无聊的小房间,一整日对着墙壁发呆。 也难怪她会喜欢上路明非,设想在她漫长的人生中,身边能接触到的人,要么是橘政宗那样心急极深的老人,要么是源稚生那样自我表达困难的象龟,几曾有人把她当做一个女孩,说的过分一点,有谁把她当做一个“人”看待? 这样就能明白,有一个人会给她讲笑话,陪她打游戏,每天对她说早安晚安的意义有多么特殊了。 但后来当她真的见到了“sakura”,她第一时间却是惶恐。 隔着网络,她和“sakura”是好朋友,可一旦脱离了网络的伪装,来到现实里,她不敢确认,“sakura”见到了她的庐山真面目,会不会吓的落荒而逃,两人之间的友谊还能不能维持下去。 她很害怕,但她还是找路明非对了身份,说自己就是qq上的那个绘梨衣。 半年的相处让她选择了信任“sakura”,她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故事才会发生。 当路明非带着她翘家的时候,她一下就沦陷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路明非,心里只住的下一个人。 这段感情的发生充满了意外和巧合,却也并非无可替代。 不管是谁,只要在那个时间段闯入绘梨衣的世界,就能占有她的心,只是那个人恰好是路明非,而路明非也坚定地回应了她。 乔薇尼一下就看穿了这段感情的本质。 可如今绘梨衣最想要的陪伴,却消失了。 乔薇尼叹了口气,摸摸儿媳妇的头。 绘梨衣忽然抱住了她,头埋在了她的胸口。 乔薇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抱着她轻轻摇晃。 也是,都憋了快一整年,是该发泄一下。 就算平时能忍住,看到过去的照片,还是会流泪的啊。 乔薇尼没说多余的话,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改变不了现状。 绘梨衣要的是发泄,不是安慰。 她比很多的人都坚强,她每天都有好好吃饭,有记得营养均衡。 她每次回来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她有做好准备,去迎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回来。 ... 2012年1月25日,法国,里昂。 源稚生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身穿西装,手持一束白菊,走在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 路边覆盖着雪,白茫茫的一片。 在小路的尽头是一间已经荒废了的教堂,半边的拱形门塌陷,风化的石砖磨的粗糙,表面有密集的砂砾感。 他把花束放在了教堂门口,闭眼默哀。 今天是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的哀悼日,距离上杉越过世,已经一周年了。 上杉越死的时候没有轰轰烈烈,陈家战役后,他的病情很快就加重了,一日之后,就卧床不起,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临死前,把自己的三个孩子叫过来,分别给了他们一个拥抱,亲吻了他们的额头。 他说,他这一辈子做的全是错事,没法死在战场上为自己赎罪,也是活该,剩下的就靠你们了,但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真到了世界末日那天,至少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别留下太多遗憾。 似乎他的眼神里还留着遗憾,毕竟还没没抱到他心心念念的孙子,也没能回到故乡里昂,回首往昔。 死后,他的遗体被昂热带走了,因为他说他拜托昂热把他的骨灰撒在故乡的河里。 落叶要归根,活着没机会回去,至少死了想回去看看。 源稚生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回忆那个卖了几十年拉面的黑道皇帝,那是他的父亲。 虽然和上杉越相处的时间远不如他和橘政宗相处的时间长远,但他仍然感觉到了来自上杉越的深切父爱,也为自己的父亲惋惜。 橘政宗...时至今日,源稚生还无法忘怀那个男人。 那个幼时抚养他长大,教导他人生哲理,把他培养成“正义的使者”的伪善者。 他想如果年幼时,抚养他的是上杉越,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如果他和稚女和绘梨衣,作为一个拉面师傅的孩子被抚养长大,应该会很开心吧。 虽然只靠卖拉面过不上什么奢侈的日子,但他们三兄妹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个不大的旧房子一定会很吵闹。 遗憾的是,他也只能想想。 橘政宗,上杉越,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现在是家里最大的那个,是大哥,大哥就要承担责任来。 “老爹,如果你在看着的话,就保佑我们能平安归来吧。”他摘下帽子,盖在了花束上。 鹅毛般的雪花飘了下来,落在他许久为打理,已经变长的头发上。 他顺着来时的路离开,穿越小路,进入了平坦的大道,上了一辆驶往码头的公交车。 两个小时候,他在终点站停下。 码头只停着一艘船,一艘破冰船,如山岳般停靠在港口。 这是一艘核动力的军舰,沉重冷硬,来来往往的士兵在往甲板上运送物资。 源稚生亮出自己的证件,顺着舷梯登船。 运输车把封装在沉重铁箱里的炮弹和子弹送往仓库,同时还包括足够两个月使用的食物和水。 这艘船马上就要起航,目的地将是北极圈内,那个无人的白色禁区。 前去那样的地方,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源稚生推开了船长室的门,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信号断掉了,这些年极点一直在移动,北极圈又刮起了了电磁风暴,阻断了我们的信号连接,不过可以确认那就是摩尼亚赫号发来的联系信号。”坐在那里操控电脑的人,是路麟城。 他耳朵上挂着耳麦和收音器,坐在亮着蓝色光芒的机器前,手指急速地敲动着键盘,数字流在他金色的童孔中流过。 “消失快两年的摩尼亚赫号...”乔薇尼咬着大拇指指甲:“那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信号太差了,他们发过来的短讯丢失了很大一部分,我在eva的辅助下,也只解读出来几句话。”路麟城:“而且他们的时间准线很奇怪,eva查到了他们的校准记录,日期是2010年5月6号。” “一艘从过去驶来的船么...”源稚生低声道。 “他们说他们闯入了神国,阿瓦隆,瓦尔基里...这些东西一定和洛基有关系!”路麟城斩钉截铁地说。 源稚生缓缓出一口气:“从洛基那里夺回第三把昆古尼尔,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对吧?” “没错。”路麟城点头。 “我们多久出发?”乔薇尼问。 “今晚,还有人在赶。”路麟城说。 ... 北冰洋,摩尼亚赫号。 曼斯抬头,呆呆地望着从极光之中掠过去的龙群。 绚烂的极光下,一片片龙群掠过,有组织有纪律,散发出极强的龙威。 它们丝毫不为摩尼亚赫号停留,似乎有着自己的目的。 “该死!世界被龙类占领了么?为什么我们会来到2012年?”曼斯小声地骂,怕吸引到龙群的注意力。 如此之多的纯血龙类,哪怕吸引到一两只,也足够让这艘坚固的军舰沉没。 wap. /62/62643/19479078.html 第四百五十二章 尼比鲁 北极圈内仍是夜晚,夜空中繁星灿烂,广袤的银河流淌在极光之中。 极光如飘舞的丝带,神秘梦幻。 摩尼亚赫号的船员全部聚集在甲板上,抬头看。 那里无数的龙在极光之中翱翔,极光像是洋流,龙群宛如洄流的鱼群般顺着光带飘舞的方向飞去。 光带的聚集处是极点,极点的最上方,一轮巨大的黑色月亮仿佛要坠落般压在夜空中,它占据了足足半个天空,四面八方的龙群都朝着它飞去。 原yamal号船长萨沙呆呆地望着那里:“天啊!文森特船长他说的是对的!我们触犯了神的领域,神要对我们降下惩罚了!” “冷静一点。”曼斯点燃了一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虽然他这么说,可从他颤抖的手指,能看出他并不平静。 他们的确是误闯入了神国,可应该就是某个封闭的尼伯龙根,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两年后? 难道那个尼伯龙根里有时间流速加快的规则么,像是中国古传说中的“烂柯人”,观仙人下一局棋,世间便过去了五六百年? 他不知道,短时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他的推论,相比原因,他最关心的还是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纯血龙类? 这空白的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塞尔玛,有信号了么?”曼斯掐灭了手中的烟,看向甲板上对着通讯机器忙碌的塞尔玛。 “报告教授,没有信号。”塞尔玛满头大汗:“我不知道eva的服务器还有没有在工作,但是我直接对eva的ip地址发送了传输信号。” “信号发出北极圈了么?”曼斯侧身,专注地看着屏幕。 “发出去了,但在接受的信号返回前,电磁风暴就来了,所以我不知道eva那边有没有接收到...”赛尔玛抬头看了一眼那令人心生恐惧的龙群:“教授你说有没有可能...eva...已经不在了?” “不排除,但是那只是可能性之一。”曼斯起身。 “所以先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萨沙还是一头雾水。 原本他只是文森特雇佣来当守卫的,如今老船长葬身蛇腹,yamal号被留在了阿瓦隆,他和一众兄弟都失了业,船上那些从间谍学校毕业白俄罗斯少女们,也成了无业游民。 那些来yamal号上赌钱的游客,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处于这样的危险的境地。 他们都拘谨地站在甲板上,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听从摩尼亚赫号船员的指挥,有序地被送入船舱。 他们这群人里,经历最丰富的雇佣兵,最多也只在战场上和敌人对过狙,那里见过这种场面? 这种时候他们只能依赖传说中的卡塞尔,希望这个神秘的组织和拥有神秘能力的天选之子们能带领他们回家。 “当务之急是离开北极圈,弄清楚外面成了什么样子。”曼斯回头看了一眼那轮巨大的黑月:“萨沙船长,你们在北极有十年的航行经验,如今我们的导航和指南针失效,恐怕只能靠你们的经验来确定航道了。” “经验么...可经验再老道的水手也不敢说不用指南针啊,更何况是在只有浮冰的北极。”萨沙为难地说 “萨沙先生,如果有的选,我也会选指南针。”曼斯拍了拍萨沙的肩膀:“认路的活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也只能这样了。”萨沙叹气。 “塞尔玛,带他们的人去船长室,所有人动起来,动起来!不要再发呆了,去给那些新来的人准备房间!马克,去统计我们还有多少食物!班森去检查把船上的那些巨蛇尸体清理出来,记得处理好血腥味,我可不希望血的味道把龙群吸引过来!”曼斯给每一个闲着的人都下达了命令。 很快,船员们跑动了起来,显得很忙碌。 曼斯提着一个半人高的黑箱子从船舱里走出来,他拨动密码转盘,打开箱子,里面是一组珍贵的子弹,弹头并非金属而是鲜红色的宝石,足足12枚贤者之石特制的炼金子弹。 这是这艘船上除风暴鱼雷以外最贵重的物品,每一颗子弹的价值都在数千万美金以上,且有价无市,如果它们真的被放到混血种的拍卖会上拍卖,价格将会狂升到一个看不懂的地步。 他给自己留下了六枚子弹,剩下的六枚交给了零。 “风暴鱼雷只能用一次,用完了就要花费数个小时,将那些锯链条小心地收回,而且只能在水下,这些炼金子弹用起来倒是方便,就是太花钱了。”曼斯组装好了一把的狙击枪,给枪管上好了油。 “教授,我还没有狙击枪。”零注视着那些子弹。 “我知道,这一把就是给你的。”曼斯把枪递给过去:“虽然你不是狙击手,但你是我们剩下的人当中血统最高的一个混血种了,血统不够的人,面对龙类,开枪的准头难免会下降,所以只能让你来使用这些宝贝,需要我教你狙击枪的使用方式么?” 零摇摇头:“不用了,教授,我会用狙击枪。” “那就好。”曼斯点头。 于是摩尼亚赫号朝着远离极点的方向驶去,黑压压的龙群从极光中掠过,与船的方向相反。 零站在围栏边,澹金色近乎纯白的金发在身后飘动,手里举着那把几乎快和她一样高的狙击枪。 她抬头望着龙群,试图在那里寻找熟悉的影子。 那是她的朋友,“黑蛇”,那一夜黑天鹅港在暴风雪里燃烧,是“黑蛇”在战斗机的轰炸中护住了她和“零号”。 但万千掠过的龙影里并没有她熟悉的那条。 摩尼亚赫号不断地撞开浮冰,冰层发出卡吱卡吱的碎裂声。 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中航行,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方向,他们连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道,仿佛被世界遗弃了,孤独地航行在永恒的黑夜中,能听见的只有来自高天之上的龙吼。 但是终于,在74个小时又34分钟后,塞尔玛接收到了来自外界的信号。 她欢呼雀跃,数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人类还存在着,eva还在运转! “这里是摩尼亚赫号!”她拿着对讲机大声呼唤:“重复一遍,这里是摩尼亚赫号。” “这里是特别行动舰船米切尔,我是接线员路麟城,很高兴能和你们联络上,我们的同胞们,我们接受到了你们的传输信号,但传输的资料丢失了很大一部分,我们希望你们能再进行一次传输。” “我们可以直接同步数据库,我们也很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那么我们将在30秒后,进行数据库同步,请做好准备。” “收到。” 塞尔玛接收到对方传来的同步请求,摩尼亚赫号的数据库,即将与eva的主机数据库进行云同步,两者数据共通。 30秒后,同步开始。 无数的影像资料和图片资料传输到摩尼亚赫号的主机上。 他们终于得知了这空白的两年发生了什么,龙类的复苏、人与龙的战争,世界已经千疮百孔,每个国家都在修建地下避难所,为避难做准备。 同时,米切尔舰船上,船长室。 这里站着许多熟悉的面孔,路麟城、乔薇尼、上杉绘梨衣、源稚生、源稚女... 上一次在陈家攻陷战中出场的人物,又聚集了起来。 他们从摩尼亚赫号传输过来的数据里,看到了北极圈的光景,那轮黑色的月亮,绚烂的光带,和无数的龙群,数量让人联想到成群的蝙蝠。 “难怪这几天它们没出现,居然都聚集到了这里么...”乔薇尼嘶地吸了一口气。 “那个巨大的星球,那到底是什么?”源稚女皱着眉,发大了图片。 “尼比鲁。”副校长开口了,在昂热夺回卡塞尔后,他又重新取回了副校长的职位:“那是尼比鲁,苏美尔神话中,阿努纳奇的母星!预言中说在21世纪的某一天,尼比鲁将会接近地球,当它最终抵达地球之时,就是世界的末日。” “可在苏美尔人的神话里,尼比鲁星是一颗星球,如果它是星球,我们的卫星应该能检测到它的轨道,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但那个黑色的月亮...它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路麟城说。 “因为尼比鲁本就不是一颗星球!苏美尔文明是龙类创造的文明,龙类自称为阿努纳奇,教授苏美人知识,苏美尔人的神话是龙类的神话!” 副校长说:“按照苏美尔人的石板,阿努纳奇来自于尼比鲁,尼比鲁是阿努纳奇的故乡,可遭受了难以修复的创伤,无法再生存,他不得不离开尼比鲁,来到‘tiamat’,也就是地球。” “阿努纳奇向苏美尔人征集黄金,因为他说黄金能修复他破损的家乡,龙类的家乡当然不会是一个其它的小行星,尼比鲁,那是一个尼伯龙根,曾经生存着无数龙类的尼伯龙根!” “只有一位龙的尼伯龙根可能被称作尼比鲁,答桉已经很明显了,那是黑王尼格霍格的尼伯龙根啊!” 副校长的声音如雷声贯耳:“那些龙类是要去为它们的王,为它们至尊的复生,举办祭典!” “可预言之日...距离12月21日应该还有10个月,黑王难道要提前复苏吗!”源稚生捏紧了拳头。 “不是提前,黑王的复苏不是突然发生的,预言之日就像是破壳之日,蛋已经生产了,12月21日,那一天,至尊的皇帝会从尼比鲁里复苏,这才是正解!”副校长止不住颤抖起来:“这才是路明非和尼格霍格的赌局啊...我们要取的第三把昆古尼尔,就在那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那里盘踞着如海般的龙群,而他们要闯入龙群的海里,找到洛基,从那里取回昆古尼尔。 是绘梨衣打破了沉默:“sakura就在那里,对么?” 她指着那轮黑月,眼神坚定。 “应该是的。”副校长抿嘴。 “我会带他回来的。”她说。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不可动摇的信念,所有人都不怀疑,哪怕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会去龙群之海中开出一条路来。 ... 船舱,夏弥和苏茜进了卧室。 死侍化的楚子航被放置在了门口,他戴着面罩,全身都遮挡起来,站在那里倒也像是个正常的士兵,而不是一个怪物。 卧室里,夏弥反锁上门,澹澹道:“脱吧。” 这句话已经相当熟练了。 苏茜点点头,乖乖地解开衣服的扣子,一点点褪下自己的外套,然后是衬衫和内衣。 “等等,你先趴下。”脱到一半的时候,夏弥喊住了她。 她顺从地趴在床上,只穿着衬衫,曲线美好,春光乍现。 夏弥撩起了她的白色衬衫,可看到的不是少女光滑的皮肤,而是青黑色的鳞片,锋利,冷硬。 夏弥伸手抚摸,闭着眼感受。 “我还能活多少天?”苏茜问。 “我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数字,但是你这个样子,离完全死侍化已经很快了,连内脏和器官都在发生了异变,等到龙血侵蚀到你的大脑,就是你的死期。”夏弥缓缓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 剪的圆圆的指尖变成了锋利的爪,刺穿了苏茜的皮肤,乌黑色的血被夏弥吸收回了体内,顺着她的手指流动,少许的鳞片隐去,但仍然有大部分的鳞片裸露在外。 苏茜不再是那个漂亮的少女了,就算她脱的一丝不挂,也不会有什么男人对她感兴趣,因为她全身一半以上的部分,都变成了龙类那样的鳞片。 如果不是夏弥一直像这样帮她吸走血里的毒,她早该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了。 “今天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每天你都要来找我清一次毒。”夏弥抽出了手指。 “谢谢。”苏茜说。 “不用谢,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去休息吧,我今天抽的毒血有点多,你应该很快就会感到困了。” “嗯。”苏茜点头,穿好衣服,离开了夏弥的卧室。 随后楚子航走了进来。 夏弥再次锁好门,取下了楚子航头上的面罩。 那张脸,不是长满骨突骨刺的龙类的脸,而是一个人类,只是他面无表情,呆呆地注视着前方。 “反正你原来也不说话,不做表情,这样看起来,倒是差不多。”夏弥点点头,熟练地脱下了楚子航的衣服,脱的光熘熘。 她伸出了利爪般的手指,刺入了楚子航的脖子大动脉。 楚子航表情忽然抽搐一下,张开嘴发出低声的嘶吼,表情狰狞如野兽。 “这样就不像了啊。”夏弥摇摇头:“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还得看路明非啊,如果他能回来,或许还有办法救你。” 82中文网 wap. /62/62643/19481165.html 第四百五十三章 投放氢弹 三天后,米切尔舰船与摩尼亚赫号在北极圈边缘相汇。 极夜的天空中仍然飘荡着幽色的光带,摩尼亚赫号上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回到了人类的世界。 曼斯和零登上了米切尔,利用这艘舰船的通讯器,和昂热汇报情况。 “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昂热坐在屏幕前,面色严肃:“我们的卫星已经能观察到尼比鲁了,它出现在北极极点,所有朝那里聚集的龙类,都进入了尼比鲁,而且它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扩大。” “扩大?它在变大么?”曼斯问。 “不,扩大的不是它,而是它的领域,黑夜正在以它为中心蔓延出去,如果以目前观测到的蔓延速度推断,再过56天,俄罗斯就将失去白天,在第176天的时候,整个亚洲、欧洲和美洲都将被黑夜笼罩,它之所以呈现为黑色,是因为它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了,阳光正在为它提供能量。” “它这是要太阳的光都占为己有么...”曼斯心中发憷。 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是太阳系内唯一的一颗恒星,地球上一切生命的生存都需要依赖太阳。 地球接收到的太阳光辐射,只占太阳总辐射量的二十亿分之一,但这二十二亿分之一已经是地球上一切能量的来源。 如果尼比鲁要占据所有的光,它到底要吸收多少能量,孕育出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出来? “经过eva的分析,尼比鲁吸收阳光的效率极高,几乎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光和热散发出来,它每一分每一秒吸收的能量都是极为恐怖的,我们难以想象那黑色的尼伯龙根当中,到底在孕育一个怎样的生物。” 昂热低声道:“现在联合国正式启动了地下避难计划,人类的居住地,将会在这十个月内,从地上,转变为地下,但愿我们能挺过这次灾难。” “难道就只有避难计划么?”路麟城直视过去。 “当然不是,就算是被洪水淹没的蚂蚁,临死之前还是会挣扎着求生的啊。”昂热双手搭在一起:“核弹的发射申请,已经在三小时前的联合国会议通过了,俄罗斯政府将在48小时后,通过卫星,从太空对北极极点投放十颗5000万吨级别的氢弹,过程将会在全球直播,但愿‘沙皇炸弹’能起效。” “如果没用呢?”路麟城问。 “那么联合国就会彻底放弃对龙类的打击,转而开始全力开展避难工作,好在这项工作从两年前就开始了,现有的避难所,基本上能容纳百分之六十的人类,这个数字还算乐观。” 昂热说:“你们现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核弹爆炸的光芒而不遭受到辐射,所以对你们下一步的命令就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替人类见证我们的武器投放的瞬间。” “核弹...对那种级别的生物真的能起效么...”乔薇尼沉默一会儿,开口道:“就算是绘梨衣,也不会在核弹的爆炸中受到什么伤害吧。” “但我们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总要有些尝试。”昂热说:“如果这次计划失败,将由我们继续执行阻止黑王复苏的任务,还有唯一的希望不是么?” ... 摩尼亚赫号和米切尔舰船停靠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的确能感受到尼比鲁的扩张,天空比之前更黑了,在尼比鲁的领域扩张到这片海域之前,抬起头还能看到璀璨的银河和繁星,但如今抬头就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以及那漆黑的天空下飘舞的极光,那是极强的电离现象, 仅凭借极光微弱的光亮,根本无法看清东西,舰船上不得不点亮灯,明亮的探照灯,照亮了甲板。 每个人都在观看俄罗斯的卫星发射直播,携带着核弹的火箭在喷射的火焰束流之中飞向天空,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连屏幕都在震颤。 它带着希望起飞,十颗卫星,每一颗都载着重达26吨的大尹万。 这是人类历史上威力最恐怖的武器。 1961年10月30日,它曾在空中试爆。 爆炸所产生的火球爆炸直径长达4600米,远超过引爆的4200米,之后又几乎扩散到刚刚轰炸机投掷的高度,而且将近1000公里外的地方都还看的到。 距离测试地点55公里外的塞佛尼殖垦地中所有木造或砖造的房屋全毁,数百公里内的木造房屋均全毁,只有砖造或石造房屋残留,但是都没有门窗与屋顶。 爆炸后的电磁脉冲足足造成了一个小时的无线电通讯空窗期,引发的大气扰动环绕了地球三次,将整个亚欧大陆向南推移了9毫米。 它是人类武力的最高结晶,所有人怀着忐忑的心,注视着卫星升空,顺着轨道抵达北极上方。 距离核弹的发射还有最后十分钟,米切尔舰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站在了甲板上,眺望着漂浮在极点上方的尼比鲁。 苏茜问夏弥:“你觉得氢弹能起效么?” “不知道。”夏弥摇头:“过去的岁月里,人类的文明从未发展到今天这个水平,你们的武器,在破坏力上,已经比大多数的言灵还要强力,就算是龙王专属的灭世言灵,也不敢说一定比你们的氢弹厉害,只要你们想,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用氢弹清洗地表,这是龙类都未曾做到过的事情。” “所以你觉得氢弹能伤到黑王?”苏茜撩动耳边的垂发。 “或许吧。”夏弥看向尼比鲁。 “那真的是黑王的尼伯龙根?”苏茜问。 “黑王的尼伯龙根在世界树枯死的时候就破碎了,那是新的尼伯龙根在孕育。” 苏茜沉默了,只是远远地望着被冰封的海面。 因为破冰船撞碎了浮冰,那里有幽暗的海水掀起波澜,新结冰的脆薄冰碴子碰撞,发出玻璃碎掉的声音,寒风迎面吹来,死寂孤独,仿佛这就是世界的末日。 终于到了氢弹投放的时间。 这一幕全球直播,滨海市内,苏小妍窝在沙发上,手里捏着的鹅绒枕头凹陷下去。 远在家中的酒德亚纪抱着熟睡的孩子摇晃,束起的长发搭在胸前,眼神担忧。 这颗星球上的人类,都注视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沉重的弹头被投放下去了,近地轨道上的卫星全弹发射! 十颗大尹万被装在保护舱里,全部坠向地面,像是十颗流星,笼罩了那一片漆黑的冰海。 大气层的摩擦让金属的保护壳变得炽热,发出火红的光,它们在飞行中分解,半融化的金属碎片像是剥落的蛋壳般掉落下来,夜空中下起了金色耀眼的雨。 这一幕美的梦幻,像是一场盛大的流星雨,从未有人观察到过如此美丽的人造流星雨。 舰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被这场流星雨吸引住了视线,他们戴上了能过滤强光的墨镜,以免因为核弹爆炸的强光永久性失明。 十颗氢弹几乎在同一时刻爆炸,叠加起来的爆炸声,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震碎。 他们距离爆炸中心足足有400公里远,但仍然被耀眼的光芒所笼罩了,给人的感觉像是100个太阳在发光。 即便戴着墨镜,眼睛还是能感觉到强烈的灼热。 顷刻间,所有的无线电信号都中断了,舞动的极光带也被吞没。 冰在极热之中直接汽化,升腾起了白雾,如高压锅中喷射的蒸汽,但比那要强烈一亿倍。 紧随而来的是灼热的风和地震,米切尔舰船和摩尼亚赫号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整片北极的浮冰都被震碎,风从爆炸中心吹起,大气层被掀开,云层攀升,远在欧洲的人,也能目睹这一次爆炸的光景,片刻时间,震动就传输到了欧亚大陆板块。 许久之后,爆炸的余光散去,但蘑孤云还在飘动。 只有在舰船上的人可以看到这一幕,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完全断掉,因为电磁波,卫星即便能拍摄到照片,在电磁波退散之前,也无法传输照片。 他们是唯一的见证者,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结局。 终于等到了黑烟散去,北极极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那里的水完全被蒸干了,但是尼比鲁,它仍然漂浮在黑夜之中,外表看不到任何的损伤。 它像是完美无瑕的黑色宝石,静静地悬浮着。 “如果能就那么轻松解决掉就好了,但现在看来是没用啊...”夏弥摘下了墨镜:“虽然早能猜到这个结局。” “等待电磁波消退之后,把结果报告回去吧。”路麟城倚靠在栏杆边:“接下来的事情,只能我们去处理了,我们要去追寻那唯一的希望。” ... 一日后,外界得知了这个消息,计划正式宣告失败。 人类开始朝着地下世界移居。 德国,汉堡港,卡塞尔庄园,昂热独自来到这里,注视着那匍匐的巨龙。 “老爷爷,你又来了,你要来陪我玩么?”芬里尔硕大的龙目注视着昂热, “是啊,我就是来陪你玩的。”昂热拿出了一副扑克牌:“我们来玩牌,怎么样?” “好啊。”芬里尔点头,它制造出一个一人高的泥塑,和昂热玩起了德州扑克。 虽然看起来它智商不高,还是个孩子,但它在玩牌上是个好手。 昂热并没有带着敷衍的态度和它玩游戏,相反昂热很认真,因为他不认真玩牌,就会输的很惨。 昂热陪伴芬里尔玩了足足两小时的德州,芬里尔玩的很尽兴,这几日它被夏弥要求安分地待在这里,正好有些无聊。 在又输了一局后,昂热放下了牌:“我们玩点别的好么?” “好啊。”芬里尔的龙首点动:“我们玩什么?” “你会造房子么?”昂热问。 “造房子?像这样么?”芬里尔思考一下,龙爪排在地面上,岩石从泥土中钻出来,像是发芽的根。 岩石块如同树根般缠绕、塑形、变化,变成了一个菠萝屋,就是经典动漫《海绵宝宝》里的那个菠萝屋。 除了没上色,几乎和动画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对于芬里尔十几米的大小来说,这个菠萝屋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手办,它对自己捏出来的手办相当满意,右爪托着下颚端详,时不时点头。 不过对于昂热来说,这就不只是一个手办了,这个菠萝屋对他来说,和正常的房子差不多大,他走到门前,推开了岩石做的门。 芬里尔甚至连门的结构都完美还原了,这种时候真是说不清它是智商低还是天赋异禀,它就像是那种在某方面有着独特才能的自闭儿童,在一方面是无人能及的天才,在另一方面,却是天生的残缺。 昂热推开门愣了一下,就连门内,芬里尔也做到了还原。 菠萝屋里有海绵宝宝的床,电视和冰箱,还有小蜗的碗,芬里尔仅凭着动画里的画面,在脑海里构建出菠萝屋的模型,然后将其还原出来。 “有兴趣去别的地方造房子么?”昂热问道:“我们有很多的薯片和可乐,或者是别的零食,你想要的都可以提出来,无限量供应。” “可以吗!”芬里尔欢呼一声,可头立刻又垂了下去:“不行啊,姐姐说不让我离开这里,让我在这儿等着她回来。” “我和你的姐姐是好朋友,就是她叫我来找你的,说你能帮上我们的忙。”昂热眯眯笑。 “真的!”趴着的芬里尔站了起来,它太单纯了,丝毫没考虑昂热的证据在哪里:“那我们快走吧,我们去哪里玩?” “这次我们可以去好多地方,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昂热成功用零食,和这位龙王达成了协议。 于是这一天,芬里尔在昂热的带领下,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起先还有人害怕它,但了解到它的性格,见识到它神乎其技的“造房子”技术后,渐渐有人接受了它。 它开辟地下空间的效率太快了,数分钟就能造好一个避难所的基底,剩下的就是往里填充设施,搭建各种线路。 昂热认识到了芬里尔的作用,有时候,龙也并非一定是敌人,也有可能是朋友。 (大概还有5~8章左右的内容,稍微比预想的慢一点,不过在计划内,大概是因为我这个月和上个月都请了三天假的缘故...) 82中文网 wap. /62/62643/19483489.html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尼伯龙根的门 2012年4月23日,尼比鲁的领域,已经笼罩了整个俄罗斯,这个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陷入了永恒的黑夜之中。 太阳不会再升起,漆黑的天空中只有梦幻般的光带飘舞,强大的电离现象,导致通讯装置和信号装置无法再被使用,俄罗斯的无线网络彻底失去了作用。 失去阳光的照射,原本就很寒冷的俄罗斯,更是进入了冰河时代,所有的光和热都被尼比鲁吸收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光能透过那黑色的屏障。 虽然是四月接近五月,但地表的温度一直在降低,常态下的温度已经低至-22度,预计在未来十个月内,每个月的平均温度会下降10度,在第十个月,地表温度达到-100度。 等到预言之日的那天,地表的平均温度,将会抵达-80度的节点,将不会再适合任何生命生存,地球将彻底进入冷寂的时代。 俄罗斯大部分的居民都转移到了地下的避难所生活,政府本来还没有准备好那么多的避难所,但昂热带来了芬里尔,在这个大家伙龙的帮助下,短短一个月内,俄罗斯就以惊人的速度,建造起了能容纳几乎全部国民的避难所。 每个避难所都依靠核电站供电,人们的生活一落千丈,这场灾难和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那伟大的生命还未苏醒,就已经带来了如此恐怖的灾难。 由于核弹没有起效,联合国放弃了对尼比鲁的一切行动,转而尽可能地将人类的文明保存下来,同时他们还启动了“漂流计划”,尽全力将地球上的物种人种,包括人类文明的一切资料送入太空。 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合力制造宇宙飞船,这艘船将会载满最杰出的科学家,寄希望于他们能在宇宙旅行中,找到新的家园,延续人类的文明,这艘飞船将会在尼比鲁的领域彻底将地球笼罩之前起飞,其名为“漂流号”。 唯一还在试图阻止黑王复苏的组织,只剩下卡塞尔。 联合国虽然放弃了对尼比鲁的行动,但仍然交给了卡塞尔军队的调用权。 拥有特异功能的混血种,自古以来就在与龙类对抗,没有人比混血种更了解龙类,哪怕是微不可及的可能性能阻止黑王复苏,人类也愿意去尝试。 自从尼比鲁出现以来,两年前复苏的龙类,就全部融入到了尼比鲁内,销声匿迹。 4月30日,北极极点一片寂静,十颗氢弹炸出的大坑再度被冰给填满了,数艘破冰船以尼比鲁为中心探查,这些天卡塞尔一直在寻找洛基尼伯龙根的入口。 根据摩尼亚赫号船员的描述,尼伯龙根的入口大概与白雾和水面有关,但经过各种尝试,他们都未曾找到进入尼伯龙根的办法。 也有尝试过用无人机闯入尼比鲁内,但飞机直接在光滑如宝石般的黑色表层撞碎了,连核弹都无法打开它,别的方式更不可能闯入进去。… 他们找不到破局的关键,直到这一天,苏恩曦联系到了昂热。 “尼伯龙根的入口,就在水下。” “可我们潜入过水下探测过,什么也没有发现。”昂热说。 尼比鲁笼罩的领域下,几乎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会失去作用,无人潜水器或者潜水艇一类的装备是很难发挥作用的,只能派人下潜。 由于发生过“格兰陵冰海事件”,所有他们不敢派普通人下潜,极端的低温也不允许普通人下潜,哪怕是a级混血种,在水下,也会处于极端的劣势。 但他们有人能在水下随意探测——超出混血种范畴的皇。 在2、3、4月的时间里,绘梨衣、源稚生、源稚女三兄妹将北极极点以及摩尼亚赫号消失的地方,全部搜查了一边,包括附近的海域。 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几乎把整个北冰洋都翻了个底朝天,但仍然没有找到尼伯龙根的门。 但苏恩曦仍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有绝对确切可靠的消息,入口就在水下,你们之所以找不到那扇门,是因为你们派出的潜水员血统太高了。” “血统太高?”昂热一脸疑惑。 “尼伯龙根在建造之前,必然要有一条能够穿越边界的规则,这是缔造尼伯龙根的基础,即使是尼伯龙根的主人也不能违背。 就像斯芬克斯给俄狄浦斯出的谜语,那同样是一个用炼金术构造的尼伯龙根,只不过用‘语言’为材料。俄狄浦斯答出了谜语,斯芬克斯就必然要坠崖而死,即便它远比俄狄浦斯强大,也不能反悔,这是‘规则’的制约。” “所以洛基的尼伯龙根,它穿越边界的规则是什么?” “是筛选,只有符合洛基设定的筛选规则,才能找到对应的门,芬格尔、楚天骄、楚子航你可以试着总结一下,过去闯入过洛基的尼伯龙根的人,都有什么特点。” 昂热思考了一会,说道:“是心,他们都有一颗不畏死的心,不过你既然提到了血统,我想还和血统有关系,但楚子航在闯入洛基尼伯龙根的时候,甚至还没觉醒血统,所以.洛基设置规则是血统上限?高于某个临界值的混血种,就无法看到门?” “没错,洛基用尼伯龙根的规则筛选他的卷属,同时将自己的领域封闭起来,每一个闯入过尼伯龙根的人,都会被他烙下印记,随着时间的流逝,印记会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赐予他的卷属某种新的力量,直到果实成熟的那天,洛基便会带走被刻下印记的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手下。” 苏恩曦解释道:“洛基制定的筛选规则一共有两条,第一,能看到门的生物,不一定是人,血统不能超过临界血限。 第二条规则设定的并非是心,而且是灵魂和精神的强度,被筛选者,必须拥有与龙类相近的精神和灵魂的强度,这通常是天生的,这样的生物在人类当中诞生比例会高一些,但其它生物当中偶尔也会出现个例。… 第一条是绝对无法更改的底层规则,而第二条,是附加规则,并非必须遵守,他在收集强力卷属的同时,也在制造相当数量的死侍,你应该知道猎人网站,那就是他用来挑选卷属和死侍的人才市场。” “猎人网站是洛基创建的?” “千百年来,他一直在建设自己的势力,没什么好奇怪的,猎人网站在千百年前就是赏金市场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在人才市场的本质上,并没有发生改变。” “所以我们要找到尼伯龙根的入口,必须派出类似楚子航,楚天骄那样的人物?” “不对,洛基达成了他的目的,他已经不想让任何人闯入自己的领地,摩尼亚赫号之所以被送往了2年后,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有人误闯入进来,他用某种手段封闭了自己的尼伯龙根2年的时间。 在这期间,尼伯龙根在理论上是不存在的,所以连带着摩尼亚赫号也一同不存在了,而摩尼亚赫号重新出现,就代表尼伯龙根又再度开放了,只要我们遵循规则,就能找到门。” “所以我们应该派出普通的混血种去寻找入口?” “只要血统不超过临界血限就可以。” “但像是乔薇尼、路麟城他们也下潜过,并没有看到门,是坐标不对么?” “坐标是对的,‘门’就在摩尼亚赫号消失的那片海域,但洛基并不想自己被发现,所以他又添加了新的附加规则,他让‘门’隐匿了起来,而且门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变化方位,躲避被筛选者,这是钻了规则上的空子,我们需要的潜水员,必须要拥有探查系的言灵,这样才能找到隐匿的‘门’。” “可光潜水员找到门有什么用,难道让一个血统不够的混血种,去找洛基和他的军团硬碰硬么?这样的规则,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昂热深深皱眉。 “只要找到门就可以了。”苏恩曦说:“规则是可以被欺骗的,这三个月内,我们已经完成了欺骗规则的道具,只要有一个人找到门,我们就能让所有人都找到门,最关键的是把那扇门从看不见的冰海里拉出来。 三个月前我就知道这些情报,之所以今天才告诉你们,是因为道具还没有完成,如果在完成之前,就派出潜水员,那相当于在送人头,而且洛基还会修改新的规则,届时恐怕不会有类似的漏洞了。” “意思是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么” “你说的没错,机会只有这一次。” 2012年5月4日。 五分之三的欧亚大陆都被黑夜笼罩。 整个北半球,温度骤降到了零下34度,高楼大厦结上冰霜,黑暗中,只能听到风暴的声音,地上空无一人,留在地面上的动植物无法熬过严冬,已经看不到还活着的生命。 避难所某个房间内,亚纪和叶胜注视着婴儿床里睡的香甜的孩子。… 2岁的叶秋谊已经能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妈妈了,她成长的很健康,一双眼睛黑不熘秋像是葡萄,脸蛋肉都都的,很好地继承了混血种的基因,可爱又漂亮。 亚纪和叶胜围在婴儿床边,把秋谊抱了起来。 秋谊睁开了大眼睛,看到爸爸和妈妈高兴地挥手。 “papamama抱.”她还不熟练地喊着。 亚纪和叶胜纷纷亲吻她的脸蛋,抚摸她的头。 片刻后,门打开了,是乌鸦,还有乌鸦的女朋友花香华子小姐。 “麻烦你们赶来了。”叶胜说。 “日本那边的避难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对于我们来说,在哪里的避难所生活都一样。”乌鸦说。 “拜托你们照顾这孩子了。”亚纪抱着秋谊走过来:“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全部记在了本子里,她很听话,如果她不睡觉就给她放舒伯特的摇篮曲。” “我们会记得的。”乌鸦说。 于是亚纪把孩子递给了乌鸦,可秋谊似乎不习惯被外人抱,眼里忽然涌出了泪花。 “mamamama抱.”她朝着亚纪挥舞手脚。 亚纪和叶胜心疼地看了一眼,站在了门前。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秋谊乖,听话。” 两人又亲吻秋谊的额头,秋谊的泪止住了,但仍然在乌鸦的怀里挣扎。 “让我来吧。”花香花子接过了秋谊,可她仍然在奋力反抗,舞动的小短腿,似乎想朝着亚纪和叶胜的方向跳过去。 可亚纪和叶胜不再回头了,他们走出了门,关上门的一瞬间,门内传来了哭声。 亚纪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步三回头,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去看一眼,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叶胜搂住了亚纪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三日之后,这对夫妻出现在了北极圈内。 这里是没有光亮的末日,寒风哀嚎着,温度已经突破了零下100度的关卡,连破冰船都无法再撞开坚固的寒冰。 这里没有冰海了,只有冰原,冰原上搁置着一艘巨大的舰船,灯光明亮。 亚纪和叶胜是坐飞机和气垫船赶过来的,三日里不间断地赶路,路途遥远,旅途疲惫。 他们穿的像是宇航员,普通的防寒服,根本无法阻隔-100度的低温,必须用这种完全密闭的有内加热的特制衣服。 聚集在这里的不止他们,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在200人左右,他们的共同点是都有侦测性的言灵和丰富的潜水经验。 而在这些人当中,叶胜的血统是最高级的a级,言灵是最便利的“蛇”,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是蛇的使用者,曼斯坦因教授,副校长的儿子,那位光头老,金丝眼镜,他的言灵也是“蛇”,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也在这次征集名单里。 不过“蛇”虽然是最强力的侦查性言灵之一,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在开启“蛇”的同时,使用者将会变得婴儿一样脆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所以在曼斯坦因还配备有一个临时辅左人。 叶胜的辅助者就是亚纪,对他来说,这天下不会再有一个人,比亚纪更好。 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前来寻找尼伯龙根的门,在场的200人,就是负责把握那唯一机会的潜水员。 “你们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休息结束后,我们将开始下潜。”同样穿着防寒服的昂热对站着的每一个人说。 并非他不想让潜水员们多休息一会儿,但迟一分一秒,都恐洛基那边会生变,若是洛基察觉到问题,临时添加尼伯龙根的规则,那么一切都将功亏一篑,这颗星球将会不可避免地被黑暗吞噬,直到黑王复苏,带来万物的终结。 他们必须赌上一切,来追寻唯一的希望。 wap. /62/62643/19485337.html 第四百五十五章 神国 如同冰钓一般,冰面被凿开了数个大洞,舰船上的探照灯被人为地转向,明亮的光束穿透了寒风,映射在幽暗的水面上。 叶胜和亚纪已经换好了潜水服,脱下防寒服后,他们终于体会到没有阳光的世界有多么寒冷。 他们依偎在一起取暖,点亮了黄金童,炽热的龙血在心脏的脉搏下,顺着血管运送到全身各处,略微驱散了寒意。 穿着防寒服的员工们拖来了沉重的轮盘机,绞盘上连接着救生索,亚纪和叶胜互相在对方的腰上扣紧救生索的锁扣。 他们每人分配到一个铜制的锁环,被要求找到“门”后,将环锁在“门”上。 “还没忘了老本行吧。” “怎么会忘呢,那半年里,我们每一天都只干一件事,那就是练习潜水。” “说的对,我们是最合拍的搭档,没有我,你可不能下水。” 亚纪使劲拉了拉叶胜腰间的救生索,确认不会脱落后,点了点头。 “这次可别让我们的救生索再断掉了。”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们才是救生员。”叶胜笑了笑:“那天路明非救了我们的命,今天该我们把他带回来了。” “你没偷偷带路明非去看过秋谊吧。” “有这个想法,但没来的及。” “那等他回来了,一定得让他知道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宝宝。” 潜水员陆续下水了,叶胜和亚纪也做好准备。 随着“噗通”一声响,他们钻入了冰冷刺骨的水面,哪怕热过身,那一瞬间,也仿佛赤身裸体埋入了雪地之中,肌肉勐地抽搐,肺部收缩。 好在混血种身体素质强大,他们很快适应了这一般人无法承受的低温。 他们打开了面罩上的射灯,光束照出五六米的位置,但可见度依然近乎于零。 他们打手势交流,继续往下潜。 水下寂静无声,只有沉浸的涌动声,哪怕有200个人下潜,几乎也找不到其它潜水员的位置,只能远远地看到亮起的射灯证明那个地方有人。 到了深水区,叶胜和亚纪停下了,叶胜张开了双臂,不用任何手势,亚纪就环抱住他的腰,像是一个安全带一样固定住他的身体。 她轻微晃动双脚,潜水服上的脚蹼拨动海水,维持着两人的平衡。 叶胜就要使用“蛇”了,在他使用“蛇”的时候,他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如果没有人固定住他的身体,他就会被海流冲走,像是溺水的人一样,陷入无依无靠的境地。 他必须要一个可靠的搭档,在他使用言灵的期间保护他,这个搭档就是亚纪。 这件事他们已经做过上百次,“夔门计划”执行期间,他们每一天都在做默契同步训练。 哪怕“夔门计划”结束后,亚纪和叶胜再未一起执行过潜水任务,这份默契依然没有丢掉。 叶胜感受到抱住自己的那双手,虽然身处永远漆黑的冰海之下,心底也无比的安心。 他放松了身体,闭上了双眼,集中注意力于寄宿在脑海里的“蛇群”。 他颂念古奥的文字,“蛇群”醒来了,它们无色无声无形,从叶胜的脑海最深处,游动到海水里,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一个只有“蛇”的使用者才能观测到的世界,在叶胜的脑海中形成,这个世界没有光,也没有形状和颜色。 他专注地寻找着那个隐匿的“门”,这是个极为漫长且枯燥的过程。 蛇的极限扩散范围大概在200米,它在现实世界的表现形式,是电磁信号,如果有光纤缆线,或者是导电性良好的金属,那么蛇的活动范围能扩散到一个相当大的程度。 但这里是北冰洋,蛇200米的扩散范围,对于这片大海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在这种地方寻找一扇会移动的“门”,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亚纪抱着他的身体,缓慢地移动,叶胜现在就是一个人肉雷达,而她是雷达的动力装置,在叶胜睁开眼之前,他们都会在水下待着。 10分钟,30分钟... 1个小时,2个小时... 他们在黑暗的冰海中,游动了2个小时。 倒是不要担心氧气的问题,救生索上连接着氧气输送管道,源源不断有氧气为他们供应。 但他们的体力快消耗殆尽了。 由于尼比鲁领域的缘故,他们无法通过电子设备和水面之上的人联系。 但既然救生索没有把他们拽上去,说明其它潜水员也一无所获。 他们被冻的没有什么知觉了,浑身僵硬,亚纪松开了叶胜,和他打手势该回去了。 但叶胜还不想放弃,他们不需要预留游上岸的体力,只需要按下潜水服上的开关,柴油发动机驱动的绞盘就会把他们拖回去。 他和亚纪打手势,要再去深处试一次,现在的地方还不够深,还没有到极限,不,即便到了极限,他们也要试着突破极限! 冰面之上,陆陆续续有潜水员返回。 曼斯坦因是最后一批人里回来的,虽然他是个年龄超过五十的老人,但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他上岸之后,只和昂热说了一句话,说完立刻就因为透支使用言灵昏厥过去了。 他说:“抱歉。” 随时待命的医务队抬着担架送他去舰船里的医务室治疗。 病床上躺着很多人,他们当中有人提前回来,因为血统太低,遭受到了严重的冻伤,有医生在为他们打麻醉剂,之后他们会被送往手术室,切掉身上坏死的肉。 昂热站在冰面上,注视着那些被凿开的巨大冰孔。 “还有几个人没有回来?” “两个。” 苏恩曦和昂热来到了属于亚纪和叶胜的那个冰孔,转盘正在转动,求生索在不断被拉长,他们还在下潜,有时快有时慢,就像是在追逐着什么。 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呼啸的风声掠过,没人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等待着。 昂热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腕表,那是一块精致的机械表,只有精密的机械齿轮结构,才能在尼比鲁的领域下运转。 表盘上秒针转动,卡察...卡察... 秒针转动的频率与转盘相当,可忽然,转盘停下了,转而安置在转盘上的铜制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信号! 找到“门”的信号! “他们成功了!” 苏恩曦激动地举起双手,挥舞手中的旗帜,舰船上响起高昂的汽笛声,探照灯锁定了这一处冰孔,柴油发电机燃烧起来,轰隆隆地带动转盘反向转动,急速地收起救生索。 绘梨衣、源稚生、源稚女、夏弥、苏茜、乔薇尼、路麟城... 他们聚集过来,手中各自持有一把七宗罪,手腕上戴着赤金色的铜环。 叶胜和酒德亚纪终于被拉上了岸,上岸的一瞬间,立刻有医务人员前来为他们护理。 “环套上了吗?”苏恩曦俯身问。 叶胜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点了点头,忽然从肺里吐出一口瘀血。 “他们下潜到太深的地方了,体外压力的变化让他们很难受!” “压力泵呢,别脱掉他们的潜水服,让压力的变化再缓和一点!” “他们需要保温!体温已经降到25度了,心率很微弱!” “...” 绘梨衣一行人已经跳入了水下,手腕上的铜环发出赤金色的光,震动着指引他们前往洛基的尼伯龙根。 岸上,叶胜模模湖湖听见一群人在自己耳边说话,看了一眼亚纪,对她挤出一个笑容。 酒德亚纪枕在他的身旁,伸出手抚摸着他的侧脸,注视着他,嘴巴张开,用口型无声地说着三个字。 “我爱你。” 叶胜的手指颤抖着抚摸她的额头,合上了眼。 两个人就这么齐齐睡下。 “医生,他们的脉搏...停下了...” 跑动的护士手中的抱着的热水袋摔落在地上,撞飞出碎冰渣子。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那两人的脸,他们表情安详,带着笑容,像是还对视着,在分享喜悦。 ... 绘梨衣一行人看见了那扇发光的门,是金色,在如同夜晚的月亮般惹人注目。 那扇门有着某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进门看看,似乎那里藏着珍宝。 门上吸附着两条青铜环,环震动着,已经出现了裂痕。 那扇门变得有些若隐若现,闪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夏弥双手合十,巨大的风压以她为中心释放,强行在水下撑开一个空间。 “哪怕是诺顿做出来的锁,也不能压制我们的血统太久,快进去吧。” 于是他们打开了“门”,门后传来耀眼的白光,伴随着他们的闯入,“门”上的环碎裂了,这扇“门”随之消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进入“门”的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穿越了某个屏障,像是手指戳破了一层塑料膜,进入了一个新的空腔之中。 当他们睁开眼之时,所见的是无边无际的白雾,那些雾像是柔软的云,托着一座岛屿。 天空如琉璃般剔透,岛上放置着数不清的棺椁,从内到外,棺椁的材质在不断变化,从石棺,到铜棺、铁棺,再到银棺。 岛屿最中心是一座山,山的截面如刀切过般平整,截面上有很多的洞窟,如同某种民族的山葬般,每个洞窟里都放置有一个棺材,那是黄金铸造的棺材,用长满青苔的铁链捆绑住。 高耸如云的树,缠绕在树干上的多头巨蛇,这里宛如神的墓地。 “你们胆敢闯入神国!” 洛基站在山巅,仍然披着铠甲戴着面具,最后的昆古尼尔,就握在他的手中。 他怒目圆睁,居高临下地注视来犯者。 那些锁链忽然断裂开了,所有的棺材被推开,那些和他戴着同样面具的死者站了起来。 天空中降下暴雷,密集的雷蛇坠下,砸向来犯者。 “sakura...就在那里...”绘梨衣注视着洛基,黄金童如太阳般耀眼,侧脸浮现出了细密的鳞片,身后长出了翅膀。 她的身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深红的头发逐渐褪色,变成浅红,再变得纯白如雪,展开的翅膀分叉,一侧六翼,共十二翼羽翼张开,她的手足变成了爪,手臂被雪白的鳞片覆盖。 此刻她不像是一个人了,但也不是怪物,更像是一位女神,金色的闪电被阻隔在她的领域之外。 “已经突破那层障壁了么...”洛基高举着昆古尼尔:“汝会失去人的形态,这样也无所谓么?” “我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世界变成什么样也无所谓,但是sakura,我一定会带他回来!” 连绘梨衣手中的“傲慢”也变化了形状,乌金色的刀身拧转,变成了螺旋状的刺枪。 她高高地腾飞起来,随着她领域的扩散,白色的雾缓缓散去了,雾中隐藏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站在那里的人都缓缓地低头,脚下的巨冰透明澄澈,目光可以直接穿透至冰层底部。 冰中封着一具漆黑的骨骸,即使用尽形容词也难描绘它的雄伟、古奥与庄严,不过也可以只用一个字——“龙”。 那是黑王尼格霍格的遗骨,就被冰封在他们的脚下。 “sakura,我一定会带你回来。” 绘梨衣的手,那已经不能被称为手的手按在了心房。 傲慢指向了洛基的头颅,十二翼挥动,她带着誓死的决心,朝着洛基突刺过去,阻挡她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但洛基举起了昆古尼尔,当那把残破树枝扭曲成的长枪与她的领域相撞时,她的身形停滞了。 亡灵们的背后长出了残破的羽翼,随之升空,将她包围。 “人类的姿态还是太弱小了。”洛基如此说着:“接受了自己真实形态的汝,解开了人类的束缚后,就能变成超越人类,接近神明的姿态,为了实现身为人类的汝的愿望,失去自我也再所不惜么?” “把sakura,还给我!”绘梨衣狰狞着怒吼。 “那就来取吧。”洛基撕扯下自己的面具,身后灰蓝色双翼撑破了暗金色的铠甲。 他的面目狰狞恐怖,腾飞起来,尖锐的嘶吼声响彻天地,利齿滴下粘稠的唾液。 他展现了怪物之身,全身被鳞甲覆盖,长出了尖锐丑陋的骨刺,隐藏在铠甲下的肉体,如同缝合的尸块般,有着少女柔嫩的肌肤,也有粗糙的鳞片。 这就是洛基的真身,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82中文网 wap. /62/62643/19488114.html 第四百五十六章 小尼伯龙根 “洛基.你已经变成这种样子了么.”夏弥抬头凝望着洛基。 那不是龙类,她只能感觉到混沌的力量和灵魂,无序、嘈杂,那个躯壳里,容纳了无数的冤魂,不只是芬里尔的一半被洛基吞噬了,为了追寻力量,他还吞噬了别的龙类。 龙类是精神和灵魂之上的生物,意识决定他们的形态,而洛基的身体里,那些灵魂无法兼容在一起,使得他外在的表现,像是幻想故事里常有的那种融合怪。 或许他刚才质问绘梨衣也是在质问自己,为了追寻所求之物,舍弃自己本来的形态,这真的值得么? 这个八大龙王里最弱小的存在,如今已然站在了龙王的,在得到力量的过程中,他或许也曾后悔过吧。 天空之中,洛基和绘梨衣扑击在一起。 他肋骨的位置,长出了数条血肉触手,整个胸腔像是血盆大口般打开,心脏的位置是中空的,他曾经被昆古尼尔射中胸口,那伤势迄今为止也没有恢复。 他的皮肤表面,无数张脸在发出哀嚎声,丑陋、恶心、肮脏,他一直以“奥丁”的面目出现,一直带着面具,身披铠甲,就是为了遮挡这具身体。 但此刻他不再畏畏缩缩了,他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来犯者的眼前。 利爪撕破了空气,咆孝声响彻。 绘梨衣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怪物,无任何惧怕之意。 她身后的十二翼翅膀勐然伸长,如同铁链一般捆绑住了洛基的身体,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双方都无法使用言灵,他们的武器只有自己的鳞片和利爪。 绘梨衣从上往下,将洛基撞入了冰面,她的目标是洛基手里的昆古尼尔,利爪划过切断了洛基的右臂,腥臭的鲜血如喷泉涌出,再度将她的头发染红,冰面上流淌着血的河流。 亡灵们被鲜血的味道吸引而来,它们朝着这里聚集,每一只身上都散发着极危险的气息。 “这些玩意,和尸守很像啊”源稚生极目四望。 “如果把尸守比喻成量产机扎古,那这些就是定制版的高达了。”夏弥手里握着本该上杉越使用的暴怒。 “别让这些家伙靠近最中心的战场。”路麟城取下背着的火箭筒,对着亡灵最集中的位置发射。 砰! 轰然巨响,黑烟升起,暗红色的火团炸裂。 在绘梨衣和洛基的领域下,所有人都无法使用言灵,那些亡灵自然也一样,这种时候,科技的优势就能体现出来了。 虽然只有一发火箭弹,但已经起到了相当的效果。 他们分散出去,将最中间的战场围成一个圈,在圈外的位置与这些亡灵搏杀。 而圈内,洛基的手臂又长了出来。 他全身的温度极度升高,这并非言灵的效果,而是他体内的血在高速流动,高温蒸发了他体表的血液,变成红色的蒸汽。… 他的体积忽然膨胀数倍,如同一瞬间被吹大的气球一般,体表出现了不规则的波澜,以此撑爆了绘梨衣的翅膀。 昆古尼尔被他放置在了自己胸口的空腔里,血肉把那把长枪包裹起来, 此刻站在那里的洛基已经彻底失去形状了,他不是人形也不是龙形,可人类的手脚、龙类的利爪都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上,不止这些,还有翻转在外的利齿,剥下皮的鲜红血肉,长在血肉之中的内脏和眼球. 那是一个无数器官堆积成的肉山,荒诞恐怖。 可就在这一刻,世界静止了,如同暂停一般,变成了灰色。 两个游离在时间与空间之外的存在,站在了肉山的前方。 “真是可怜啊,他本是你的第二个孩子,却因为你觉得第一个孩子拥有的太多了,所以连他本该拥有的都没有得到,最后变成了这个模样。” “你听到了么?他在哭泣啊,他在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无声,其中一个存在拥抱住了肉山。 “灵魂啊,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何必为了我们创造出来的生物悲伤呢?” “接受我吧,让我们重新融合,成为那至高、至上、至尊、至伟的神!” 尼伯龙根外,昂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模湖的影子在探照灯照出的阴影中滑行,敏捷地绕开处处冰礁,正高速逼近。 那是一个滑雪的人,他甚至没有着装防寒服,在零下100度的极寒之地,撑着滑雪棍,一路飘逸地滑行着。 雷达早失效了,所以当他进入人眼能观测到的范围时,才有人发现他。 有人哨兵瞄准了滑雪客,但昂热抬起了手:“不要开枪。” 带着一人高的雪尘,滑雪客急刹在昂热面前,摘下风镜扔在雪里。 这是个叫人眼前一亮的男人,英俊挺拔,金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并用发胶定型,全身肌肉线条清晰柔美,称得上性感。 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和短裤,零下100度的狂风中,全身汗气蒸腾,护目镜下是炽热的黄金童,某种温暖的领域笼罩在他的周身,似乎是某种言灵的效果。 男人从短裤中摸出打火机,潇洒地点燃。 “嘿,昂热,我的好朋友,要来上一根么?”男人摸出了雪茄。 “庞贝·加图索,你消失了两年,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昂热摘下了防寒服的面罩,冷冷地看着他的旧友。 这个男人的出场方式总是那么让人印象深刻,一出场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因为计划到了最后阶段了啊,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坐什么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顺其自然。” 庞贝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雪茄,吐出一口烟雾。 “总而言之,我放假了,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去全世界拯救感情失落的女孩,可现在地面上已经没有女孩了,我无事可做,就来找你叙旧。”… “毁灭世界,这就是你们的计划?”昂热接过他的雪茄盒,随手抽了一根。 “你还不懂么?黑王,那只世界树孕育的黑龙,没有人能阻止她的复苏,也无人能延后她的苏醒,不管我们做什么,她苏醒的那天都会如期而至。”庞贝笑道:“她是超出我们理解范围的存在,打个比方,我们在她眼里,就像是画在纸上的纸片人,纸片人能阻止作画的人撕毁纸张么?” “所以你们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反正世界到最后都会毁灭。”昂热抬头看那颗漆黑的圆月。 “我们是在拯救世界啊,昂热。”庞贝拍了拍昂热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哪种人,如果我们告诉你,拯救世界之前,要先让龙类毁灭世界,你一定会拼了命阻止,所以在一开始,你就在我们的合伙人名单之外。但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我来见你就是为了告诉你真相。” “真相?” “对,世界的真相,这个真相,直到20世纪,才被我们挖掘出来。” “类似人类的诞生,是为了给黑王取乐之类的真相?” “比那还要真,我们在20世纪彻底搞明白了尼伯龙根的原理,即便是龙类也没有搞明白尼伯龙根的原理,它们只是知道怎么做能造出一个尼伯龙根,却不知道为什么。 曾经我们以为那是类似公理的规则,是客观规律,但一次偶然让我们弄明白了一切,我们从那时候起就逐渐透析了世界的真相。” “你说。” “你会用电脑吧。” “我还不至于跟不上时代。” “你会用电脑,那肯定会开机和关机。” “废话。” “别生气,我只是想更容易地为你解释,电脑按下开机键就会关机,按下关机键就会自动关机,这是常识,但是这并不是绝对的,有时候,你必须在同一台电脑上按两次,甚至三次关机键,它才会彻底关机。” “你是说虚拟机?” “没错,市面上存在着好几套操作系统,各自有各自的特点,一些是为了民用被制造出来的,以便利性为主,一些是为了保护数据或者军用,以安全性为第一要素。 通常来说,一台电脑上只能安装一种操作系统,但是有了虚拟机,你就能安装两套,甚至三套。 只需要分配给虚拟机一定的运算内存,它就能再模拟出一个新的操作系统界面,就像是在电脑里又安装了一台电脑,同样需要开机和关机,才能使它运转起来。 虚拟机里还能再安装一台虚拟机,就像是俄罗斯套娃,只要主机的内存足够大,足够支撑虚拟机运行下去,那么就可以一直往里面套。 而尼伯龙根就是运转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的‘虚拟机’,那些小世界依附于最大的世界存在,它们占据世界的内存,独立地存在于另一个空间,直到电脑被发明出来,我们才找到了这条思路。”… “这又意味着什么?” “昂热,你知道虚拟机最常用的测试是什么吗? 开发者找到了某种被传播的电脑病毒,为了测试病毒的效果,他们就会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新的虚拟机窗口,然后在窗口里运行这种病毒,观察病毒是怎么进行破坏的,即便虚拟机里的电脑被彻底破坏,外面的那一台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甚至能因果倒转,让虚拟机的状态,回到被病毒攻陷之前。 你怎么能确定,我们的世界,不是为了测试那种名为‘世界树’的病毒,而被人模拟出来的虚拟机呢? 我告诉你,因果倒转的言灵是存在的,你现在懂这意味着什么了么? 如果你一出生就生活在尼伯龙根里,你会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是虚假的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个世界,我们这个宇宙,是依附于另一个更大的尼伯龙根而诞生出来的小尼伯龙根? 我们,是生活在‘虚拟机’里的小人啊,这就是世界的真相,所以我们说,这是个绝望的,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 只要黑王苏醒,按下我们这个小尼伯龙根的关机键,一切就会结束,哪怕有病毒阻止她关机,她也能拔掉电源,强制结束我们的运行。” 昂热沉默了,如果庞贝所说的属实,那么这的确是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世界,他们和黑王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庞贝接着说:“拯救世界的方式只有一种,对于黑王来说,世界是有无限可能性的,只要聚集起她分出去的权与力,就能随意超脱出我们这个小尼伯龙根,去更大的尼伯龙根遨游。 但她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支柱,一旦她离开,这里的一切都会随之消失,想要拯救世界,就必须让她留下,至少留下一部分来,这就是我们在做的事情。 我们让那些龙类复苏,目的是为了消除那些小尼伯龙根占据的‘内存’,同时我们还在那些龙类的身体里留下了‘锚点’,如今它们和尼比鲁融合在一起,那些‘锚点’会帮助我们留下黑王的一部分来。 你觉得我们想取代黑王,窃取黑王的力量,统治世界,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 新的世界,不可能再容纳那么多的人类,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需要消耗世界的内存,内存如果占满了,世界就会像是电脑一样卡死。 黑王存在的时候,内存几乎是无限的,但她离开后,我们只能享有她留下来的那部分内存,到那时会有新的王诞生,他会成为新的世界支柱,如此,我们便拯救了世界。” 庞贝拍了拍昂热的肩膀:“虽然我不喜欢这种拯救世界的办法,但我们别无选择,总不能像你们一样,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圣灵’上,认为仅凭人类的感情,能和神做对抗,那太过感性了,总有人要理智一些。” “这些事情在新王和新人类诞生之后,会被彻底删除,就让新的人类在新的世界里做自己的梦吧,他们不会怀疑世界的真实性,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仍然存在着希望和梦想,多美好,不是么?” (这个设定是很早就决定好的,233章就提到过一次,不过当时很多人觉得写了4000字是在水文.) wap. /62/62643/19490608.html 第四百五十七章 新王候补 绝望的世界,昂热终于理解了这是什么意思。 庞贝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在拯救世界,在他们眼里,旧世界的一切都会毁灭,所以他们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做出任何在常人看来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们制造克隆人,设局杀死秘党的领袖,让龙类复苏和人类开战,都是为了他们的终极目标:让某个人继承黑王留下来的那部分,让他登基成为新的黑王,成为新的世界支柱。 在他们看来,在这个过程中死去多少人,根本无所谓,这个世界本就是虚假的,除了世界的终极,除了那个最初的生命,其它都不是真实的。 一切都是为了世界的延续,为了人类的延续,为了文明的延续。 他们不相信人类的情感能和神对抗,他们认为人类是弱小的,是脆弱的,人类的感情在神的面前微不足道,“圣灵”,“圣子”,“圣父”,最终会归于三位一体的神,抛弃她的子民们,独自成就太一而飞升。 “这就是真相么.”昂热望向远处。 一半的世界,都被冰冷的黑暗笼罩了,这里什么也没有。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庞贝从腰带上取下铁制的酒壶,喝一口高度数的伏特加:“新王诞生之时,世界将会重塑,昂热,虽然你老的快死了,但应该能见证到那一幕。” “你们的新王候补,是恺撒·加图索?”昂热回过头凝视着庞贝。 “yes,恺撒是加图索家等待了上千年的孩子,注定会成为新王,他拥有天生的‘龙之心’,他的灵魂,他的精神,在他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我们感受到了,加图索家一直以来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孕育出恺撒,他是天选之人,是王位的继位者!” “既然加图索家是孕育新王的基床,那么陈家是什么?陈墨童,那个女孩对你们也很特别吧。” “那是王后啊,为新王登基而诞生的王后,陈墨童是家族为恺撒准备的新娘,新王的登基典礼,也是他们的结婚典礼。” “恺撒也知晓你们的全部计划?” “不,他没必要知道,新王只需要坐在王座上就好了,新的世界,不需要一个能随意破坏规则的黑王,恺撒,我的儿子,他将会永远地在他的王座上沉眠,为新世界的运转和诞生奠定基石。” “真残忍啊.庞贝,那可是你的儿子。” “那就是他的宿命,昂热,新的世界不需要一个万能的神。”庞贝把雪茄屁股扔在雪地上,冒着红光的火星子在接触到冰雪的一瞬间熄灭:“况且你以为这样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不会的,我们所有人都会在旧世界毁灭的时候消失,新的世界,或许会诞生新的我们,但那和现在的我们无关,恺撒,他是唯一能抵达新世界的人啊。” “登基仪式是什么时候?”… “12月21日晚,新生会伴随着毁灭一同来临,黑王会将她分裂出去的所有龙类都融合到身体里,随后圣子、圣灵、圣父也会融合,然后她会离开我们这个世界,所以新的世界不会有龙类,那个世界不会有言灵也不会有混血种,这很好不是么?你一直期盼着那样的世界,它马上就要被实现了。” “你们难道对‘圣灵’一点期望都没有么?”昂热看着那个被凿出来的冰孔。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当然有,我当然期盼这一代的‘圣灵’,我是说名为路明非的那个意志,能战胜黑王尼格霍格和‘圣灵’本身,但他拥有的仅仅是那微不足道的二十余年而已,在赌桌上,你会认为一个只有二十块筹码的赌客能和拥有上亿块筹码的庄家对赌,然后让庄家输的连内裤都不剩么? 人的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我们不可能把一切堵在那最不可信的东西身上,别说路明非了,昂热,你活了130岁,你觉得你能和尼格霍格那种生物的意志对抗么?我们渺小得像大海中的一颗谷粒,只会被海浪吞没。” “可你们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认输。” 忽然有一个稚嫩的童声从身后传来。 昂热觉得那声音很耳熟,他转过头,在风雪交加的灯光之中,看到了一个娇小的女孩。 女孩有着澹金色的长发,静静地拉着一个男孩的手。 那个男孩,只穿着一件小西装,胸前系着红色的领结,脸蛋和女孩一样精致漂亮。 “零号”,“路鸣泽”,“圣子”,他有很多个称呼,他站在那里,不是虚幻也不是泡影,而有着真实的身体。 昂热曾经和他定下契约,换来了血统的力量和进化后的时间零。 “是你.”昂热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虽然得知路明非将“零号”释放,但这是“零号”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好久不见,希尔伯特·让·昂热。”男孩微笑:“还有邦达列夫先生,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庞贝了。” 庞贝怂怂肩,接着喝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们干的很不错啊,直到今天,我才稍微恢复了一些,还记得你们囚禁了我多少年么?从黑天鹅港,到西伯利亚的收容所,真是密不透风的监狱啊,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男孩伸出手去和庞贝握手:“在对手这方面,我不得不称赞你们。” “你要是想杀了我,就直接动手吧。”庞贝没理会他:“你已经不可能阻止我们的计划了,根据我们的计算,你的力量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尼格霍格取走了大部分,所以你才一直在寻找‘圣灵’,试图在轮回之中,解除‘圣灵’对自己的封印,让他代替你去杀死尼格霍格。” “我必须承认你们的计算很精确,我的确没有力量阻止你们了。”男孩收回了手:“但是你们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我在轮回之中寻找‘圣灵’,并不是为了杀死尼格霍格,‘圣灵’是我的哥哥,我只是想陪着我的哥哥,仅此而已。”… “你打算做什么?”昂热问他。 “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男孩澹澹道。 他和女孩来到了那个巨大的冰孔前。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也在那里,似乎等候多时了。 “终于也到了这天。”男孩对着苏恩曦和酒德麻衣说:“这些年你们帮了我不少忙,想想当初把你们捡回来,还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麻衣,我想我应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总是给你安排一些很为难的工作。” “还好啦。”酒德麻衣摆摆手:“虽然总是被你折腾的半死不活,但都挺过来了不是么?” “真是怀念啊,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和我差不多高,现在已经是个有99任男朋友的成熟女人了。” “只是没找到合适的而已。” 男孩微笑:“恩曦,你是很好的助手,没有你,我想我们的资金链一定会崩溃。” “照你那个花钱的方式,换个人来,恐怕一天三顿都只能吃白面馒头。” “所以我才选中了你啊,多亏了你,我们才不用一天三顿都吃白面馒头。” “好啦好啦,要走就赶紧走吧,这么正经可不像你的风格。”苏恩曦抱胸。 “真不愧是我选中的女人,连离别的话都这么独特。”男孩说:“那么我们之间的契约就到今天为止,你们自由了,从今往后的人生,只属于你们自己,不需要再听一个烦人的老板,把你们挥来指去。” 男孩打了个响指,苏恩曦和酒德麻衣能感觉到有某根线断掉了,像是绷断的琴弦,再也不能拨动它。 “所以最后只有三无能陪着你去么?”酒德麻衣叹了一口气。 “毕竟她的契约,和你们的契约不一样。”男孩说:“何况,我们不是又要去什么好地方度假,没必要露出这幅很遗憾的表情。”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么?”苏恩曦看着他。 “或许有吧,我也不知道。” “竟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就算是确定的剧本,有时候也会出现意外,况且我已经看不到剧本了。” “那再见。”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齐声道。 “再见。”男孩和零也同时说,他们像是很多年前那样,拉着手。 他们跳入了水中,一个透明的泡泡把他们笼罩起来。 “害怕么。”男孩轻声问。 “不害怕。”零摇摇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把你送到上面去,其实陪着她们两个也不错,不是么?” 零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要丢下下我。” “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啊.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我对你还有用么?” “你在想什么?还觉得我会抛下你么?” “.” “别想了,你是我的东西啊,很多年前就约定好了不是么?你要一直对我有用,你做到了,所以我会对你不离不弃,你是个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啊,所以一直爱我就好了。”… “嗯。”零感受着手心的温度,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笑了,芬格尔曾经说她笑的很怪很违和,但现在她的笑容温和自然。 她回忆起了那个在莫斯科的冬天,她和男孩从黑天鹅港里逃出来,在一根一根冰封的枕木上前进。 她贴在男孩的背上,在那样寒冷的地方,只有两个人的体温可以互相取暖。 她冻的嘴唇干裂,手脚长出冻疮,可贴在男孩的背上,却只觉得安宁。 水泡静静地沉入深海,那扇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发着金色的光,耀眼夺目。 他们穿过了门,水泡破裂。 那是个灰色的世界,一切都是静止的,飞溅的血液滴停滞在半空中,悬浮着,却不落下。 到处是戴着面具的亡灵,它们围成一个圈,姿势古怪。 男孩和零踩在了冰面上,随即男孩打了一个响指,世界又恢复了颜色。 一切重新运转了起来,嘶吼声,咆孝声,刀刃切割骨头的摩擦声,怪物发出的怒吼声. 嘈杂的声音充斥了这个空间。 最中心的位置,全身染的血红的少女撕扯着巨大肉山的血肉,触手飞溅,冰层碎裂。 没人注意到这里多了两个人,他们都在专心致志地与自己眼前的敌人厮杀。 “去吧,把你的小熊找回来。”男孩说。 “嗯。”零点点头,一眼看到了她最心爱的左罗先生。 那是一头可爱的布袋熊,手工缝制,左罗被塞在某个亡灵的腰间。 零和男孩走过去,亡灵膀大腰粗,魁梧的像头灰熊,但男孩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他便如同被贴上符咒的僵尸一般,静止了,那面暗金色的面具坠落,与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零取下了那个小熊,拍了拍上面的灰。 “差不多该醒了!”男孩踢了一脚“亡灵”的屁股。 那家伙忽然抖了一个激灵,脸上的横肉抖动。 芬格尔·冯·弗林斯,恢复了清醒。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他迷迷湖湖地晃脑袋,瞧见了零和男孩。 环顾四周,他看到了这地狱般的战场,瞪大了眼睛。 “零?”他低头看那个娇小的女孩。 “我把左罗先生拿回来了。”零晃了晃手里的布袋熊,指着战场的中央:“你去那边吧,他们需要你帮忙。” “那边?” 芬格尔抬头眺望,虽然大多是陌生的脸,但他看到了一个熟人——苏茜。 “这是.在干嘛?” “没时间解释了,你再不去,他们就危险了。”男孩一脸正经地从地上捡了一把刀,递到他手里。 芬格尔似懂非懂地点头,虽然不认识这个男孩是谁,但看得出来眼前情况危机。 “我来也!”于是他接过那把刀,朝着战场中心跳过去。 男孩看着芬格尔的身影远去,手按在了冰面上。 零牵着他的手,突然之间,最中间的冰面塌陷下去,出现了一个极深的洞,肉山和少女都坠落到洞中。 “真的不后悔么?”男孩再一次问。 “不后悔。”零说。 男孩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他的身体表面绽放出纯白的光芒,笼罩了他和零,化作一个光球。 光球悬浮起来,像是太阳升起,发出刺目的光,它落入了那个极深的冰洞,与黑王尼格霍格的遗骸融合到一起。 一瞬间,更亮的炽光亮起。 wap. /62/62643/19492678.html 第四百五十八章 洛基的真身 “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就是陪在你身边啊...哥哥...” 耀眼的白光中,所有人听到了那孩童般的呢喃声。 光芒熄灭了,寒冰融化,变成了温暖的水,水将尼伯龙根的每一个存在浸没。 源稚生一行人落入水中,勐然间他们憋住了呼吸,水涌进他们的鼻子,涌进他们的肺,本以为会呛水,可他们竟然没有一点难受的感觉,在这水中他们能正常呼吸。 身上留下的伤口愈合了,疲惫一扫而空,仿佛胎儿置身于母亲的羊水之中,温暖而又舒适。 那些亡灵在被水浸没的一刻,失去了动静,朝着水底缓缓坠落,干瘪枯瘦的身影,在水的滋润下重新绽放出生机,变得饱满起来,撑起了他们单薄的白衣。 在水的最深处,那里静静躺着尼格霍格的遗骨,所有人低头看,干枯的黑龙之骨上,生出了嫩绿的芽,绿芽疯狂地生长着,变成了粗大的茎和四处蔓延的树根。 变成肉山的洛基,身躯再一次膨胀了,本就巨大的身躯,被撑成了一个球形,仿佛不断有人往他的肚皮灌水。 直到他的肚皮被撑爆的一刻,所有人才看到在它肚子里生根发芽的昆古尼尔。 那根扭曲的树枝拧成的长枪舒展开,长出了碧绿的叶片,像是才从树上折下来的枝。 洛基的形态,在水中不间断地变化着,触手从他的身体上脱落,有着各色表情的脸,如同融化的冰淇淋一般变成了一滩脓水,他在不断地变小,多余的东西被剔除他的体内。 其中一个土黄色光团,从他的身体中脱离,随同那些气泡一起上升,最终飘落到了夏弥的手心,照亮了她的脸。 光团闪着微弱的光,夏弥能感受到其中与她同源的力量,那是她的哥哥,芬里尔一半的灵魂,她张开嘴,将那团光,吞入腹中保存。 与此同时,绘梨衣抓住机会,握住昆古尼尔的枪尖,用力地将这把长枪扯出了洛基的体内,在枪柄的部位,那些根系已经扎入了洛基的血肉,新生的嫩肉和血随同着昆古尼尔一起被扯出来了。 洛基发出痛苦的悲鸣,他扑向绘梨衣,试图抢回那把长枪,可现在的他根本不是绘梨衣的对手,绘梨衣轻易便钳制住他,将他撕碎成两半。 但他并没有死,那种剔除的力量还在不断地净化他,他体内不属于他的力量,都在不断地被排外,他恢复了人形,全身的肌肉萎缩,变成了一个瘦弱可怜的男孩。 当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时,整个人疯了一般抓扯着自己的头皮。 他再一次朝绘梨衣扑过去,可绘梨衣懒得再离他了,一脚就把他给踹飞。 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茫然地注视着自己孱弱的身体。 他又变回了那个没有力量,也没有威严的“龙王”。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蜷缩成一团,似乎是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他骨瘦嶙峋的背,他如同一只营养不良的瘦猴,骨瘦如柴,能看到他背部凸出的嵴椎,抱住双腿的手臂像是竹竿一样细。 “那就是‘神王’的真身么...”路麟城低头注视着那个苍白的影子。 “还真是讽刺啊,他每一次出现在人前,都骑着八足的神马,威风凛凛,可他的本来面目却如此瘦小可怜。”乔薇尼感慨地说。 “他太自卑了,所以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战无不胜的神王,同时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才会不断的制造死侍和亡灵,作为自己的手下,他必须要这些外在的东西,给予他勇气,他在本质上是一个非常怯弱的人。”路麟城分析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源稚生游过来。 “只能是‘圣子’了。”源稚女说:“你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了么?” “听到了...他说...他想陪着他的哥哥...”乔薇尼说:“意思是他去见路明非了么?” “大概是和那具遗骸融为一体了,他们是世界树上诞生的生命,本就代表着生机,这世界上唯有他们才能拥有‘新生’的力量。”路麟城说。 在他们说话的空隙,绘梨衣已经拖着翠绿的昆古尼尔游了上来,满脸欣喜。 但她的脸上仍然遍布着鳞片,手脚是利爪,背后有十二片膜翼,头发银白。 那些根系还在生长,将他们托举起来,如同杰克种下的魔豆生了芽,要将他们送往巨人国。 他们被托离出水面,站在参天大树上。 “救命!来个大侠救救我啊!” 抓住树枝的苏茜听到了求救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那里有个人被挂在枝头,树杈从他的屁股兜里穿进去,他像是只被串起来的烤乳猪,无依无靠地被挂在树枝上。 “芬格尔?你怎么在这儿?”苏茜吃了一惊。 “苏女侠,要不你先把我救下来。”芬格尔楚楚可怜地望着苏茜。 苏茜看着他滑稽的姿势,忍不住笑了一声:“要不你再多挂会儿?我还有事,待会再来救你。” “别啊!女侠!”芬格尔使劲晃悠着,试图翻身,可那身白衣质量实在是不行,眼看他一动,撕拉一声,布料划出一个超大的口子,他摇摇欲坠,就要落到水面上去。 苏茜捂嘴又笑了一声,最终还是在他掉下去之前,拉住他的手,把他带了上来。 芬格尔拍拍屁股,就要和苏茜拥抱:“妹子啊!能再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苏茜一躲,让他扑了个空。 他当做无事发生地理了理发型,有目的地四处张望起来。 “你在找什么么?”苏茜问他。 “我在找我的老伙计们。”他眼前一亮,忽然高高地跃了起来,在树枝之间荡来荡去,像是一只身手矫健的猩猩。 苏茜看着他抱住了几个昏迷的“亡灵”,一共四个人,被他抗在肩上,像是扛着麻袋,最后他落在了一根粗树枝上,小心地将那四个人放下。 “他们是谁?”苏茜也跃过去,看见芬格尔摘下了这四人脸上的面具,都是些年轻人,两男两女,扯下他们的白衣,能看到他们穿着已经磨损的潜水服,潜水服上还绣着卡塞尔的徽记。 “你的学长学姐。”芬格尔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坐在了树杈上。 树还在生长,短短几十秒,已经将他们带到了高空,天空被树冠撑出了裂痕,如同镜子一般破裂,忽而有冰冷的海水浸没下来,世界变得漆黑。 但树发出了绿色的光,将海水排开,继续带着他们上升,最终撑破了冰层,他们抵达了冰面之上。 舰船上很多的人看过来,为这一幕而惊叹。 下潜的人从枝头跳下来,绘梨衣挥舞手里的昆古尼尔,那上面竟然长出了金色的鲜花,纯洁美丽,带着一股幽香。 源稚生和源稚女将洛基束缚起来,目不转睛地监控着他。 可这家伙像是自闭了,始终埋着头,整个人像是刺猬一般蜷缩,叫他也不说话,把他搁在那里,他就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冰面上。 “杀了他么?”源稚生使劲踹了洛基一脚,在他的背上踹出了淤青,可他连哼都不哼一声。 “他现在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留着他会更用。”源稚女说。 “你们成功了?”昂热走过来问。 “成功了。”路麟城点头,指着绘梨衣手上的长枪说:“那就是最后的昆古尼尔。” “昂热,如今就算让路明非醒过来也不会有什么用了,如今‘圣子’已经归位,三分之一的‘圣灵’已经不可能和三分之二对抗了。”庞贝扔掉了手中的空酒瓶:“等待新世界的重塑吧,那将是个美好的世界,没有混血种,也没有龙,更不会有我们这样的伪善者。” 他喝醉了,脸蛋微红,独自一人走向了风雪之中,身形摇摇晃晃,哼着一首意大利的歌谣。 昂热没有阻拦他,静静地目送他离开。 歌声被风声吞噬,庞贝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 3日后,原滨海市。 这里已经是座空城了,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被送往地下避难所,躲避严寒。 天空是黑色的,尼比鲁的领域早已占据了这片天空,如今这个城市的地表温度是-60度,还在不断下降。 在城市最中央天空上方盘旋着一条有着长蛇般尾部的黑龙,它口中衔着两根枯枝,缓缓降落在广场的中央。 温暖的热光灯照亮了广场,四面八方立着暖光灯群,使得这里的温度上升到一个适合人类活动的程度。 那里,放置着病床,病床上躺着路明非。 一众人等待着这一刻,加上那根从洛基那里夺回来的昆古尼尔,三根昆古尼尔齐聚在这个广场。 当这三根折断的树枝放置在一起的时候,它们自动缠绕在一起,翠绿的树叶与枯死的树枝,毁灭与新生,生与死同时在这根树枝上存在。 三者合一,便是最终的圣枪——朗努基斯。 绘梨衣小心翼翼地提起这把长枪,放置在病床上。 朗努基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新生的嫩芽朝着路明非蔓延,树枝将路明非缠绕。 他们静静等待着,当嫩芽缠绕了路明非全身的时候,路明非的手指动了一下,随即他睁开了眼,望着眼前那个抱住他的少女,摸摸她的头。 “我回来了。” “嗯。”绘梨衣眼角涌出泪花:“欢迎回来。” ... 路明非独自一人来到了阴暗的囚室,囚室里关押着洛基。 这个以高大威勐的神王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的龙王,如今彻底失去了对外界刺激的反应。 他不吃不喝,始终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是一块石头。 可他仍然是龙王,作为最初被分裂出来的龙王,即便不吃不喝,他也不会死。 路明非什么也没说,走进了囚室。 这里只有他和洛基,他手中空无一物,即便身为“圣灵”的他进入了囚室,洛基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三日内,有人对洛基进行过拷问,也对他使用过刑罚,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个植物人。 以路明非现在的身份,想要见洛基一面,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如果有人看到现在囚室中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路明非拥抱住了洛基,轻轻地抚摸他的头。 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再也没有过任何反应的洛基,忽然有了新的动作,他双手撑在路明非胸口,使劲推开路明非,不断地挣扎想要逃离这个拥抱。 路明非依然抱着他,对他说:“对不起。” 他的动作忽然停滞了,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来。 他捶打着路明非的背,可动作是那样无力。 ... 北美,这里还有很大一部分未被尼比鲁的领域所笼罩,但南半球的气温降低的影响逐渐扩散过来了。 】 本该是大夏天,这里的温度却依旧像是寒冬。 路明非、绘梨衣和夏弥来到北美洲的加拿大,找到了芬里尔。 芬里尔正在协助加拿大的政府扩修避难所,昂热把它借给了那些需要它的国家,如今所有人都摸清了这头大龙的习性,只要给它足够的零食,陪它打发时间,它就会很好相处。 夏弥将洛基那里夺回来的半个魂魄还给了芬里尔,芬里尔仰天长啸,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 路明非、绘梨衣和夏弥坐在芬里尔的背上,陪它玩了一整天。 他们去帮加拿大政府“造房子”,去沿海的城市遨游,去海里抓鱼在无人的荒岛做烧烤,在璀璨的夜空下,于云层之中飞翔呐喊。 风吹拂他们的头发,静谧的海面一半被阴影笼罩,那一面是尼比鲁的领域,这一面还存在着阳光和月光的海。 “那种抽血的办法是有效果的,但楚子航的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他的灵魂有一部分迷失了,我会把那部分迷失的灵魂带回来,然后他就能恢复。”路明非说。 “你取回了你的权与力了么?”夏弥问。 “还没有,但是在和黑王相处的时候,我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路明非说。 “你看到了什么?” “一切。” 82中文网 wap. /62/62643/19494790.html 第四百五十九章 12月21日 2012年7月17日,黑暗笼罩了五分之三的地球。 还能见到阳光的地方不多了,即便有阳光照射,温度也维持在0度以下,植物大量地枯死,冰雪覆盖了一半的陆地和海洋。 路明非和绘梨衣乘坐在黑蛇的背上,遵循坐标,来到了国内的一间城市。 黑蛇展开了十几米长的膜翼,漆黑的鳞甲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所有的风与雪,都被阻隔在它的领域之外。 当路明非抵达这里的时候,所见的是一望无际的冰原,空荡荡的建筑物立在黑暗之中,风声如鬼嚎,枯萎结冰的树木、冰封的河,街边能看到曾经热闹的集市门,那里挂着被冻成冰板的“绝味烤鱿鱼”的招牌。 仕兰高中内的钟楼,时刻永远地停下了,路明非读高中时常走的那条鹅卵石小路,此刻彻底被冰雪覆盖。 黑蛇盘旋了一阵后,将两人送到了地面。 路明非摸摸它的头,嘱咐它在这里等着,随后带着绘梨衣进入了一处地下的防空洞。 防空洞的门已经被厚厚的冰块冻结了,绘梨衣伸手触碰那扇铁门,冰块随之粉碎。 门打开了,已经有人在等候他们。 虽然尼比鲁笼罩的地方,电子信号会失去作用,但好在国内铺设了大量的地下光纤网,所以各个避难所之间,还能互通消息。 此处避难所的管理人员,早就得到了他们要来的消息。 他们跟随着管理人员一同进入地下深处。 这个避难所生活着数万人,壁顶挂着明亮的吸顶灯,电力来自核发电。 同时这里还是eva的主机所在地。 他们深入最底层,卡塞尔的高层,都聚集在那里。 “地面上的人,已经全部被转移到地下了。”路明非说:“芬里尔的效率很快,所以避难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连你也没有办法阻止黑王的复苏么”副校长叹一口气。 “我有一些想法,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起效。”路明非说。 “你不去取回你的权与力么?”昂热问。 “我还不能运用好它们。”路明非摇摇头:“我的人生太短了,不足以和尼格霍格的意志对抗,在和尼格霍格相处的这两年,我已经认清了这件事,我、黑王尼格霍格还有路鸣泽,我们三个就是一个整体,虽然被分割成了三部分,但我们之间的联系是不会断开的,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 “所以我们只能等待世界毁灭?然后按庞贝所说的,世界毁灭的那天同时迎来新生?”昂热问。 “我看不到未来,谁也看不到未来,在我们这个整体都复苏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未来就是不可观测的了。”路明非摇头:“虽然我看到了‘一切’,但仅仅是还未发生的一切。” “那你说你的想法是什么?”昂热问。 “我要说服‘圣灵’的所有意志,然后再同化‘尼格霍格’的意志。” “说服.”副校长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你难道打算,重走一遍灵魂的阶梯么?” “嗯。”路明非点头。 “时间来得及么?” “我经历过一次,那里的时间相对现实世界几乎是无限的。” “你要一个人去?” “绘梨衣也会和我一起,我答应过她了,绝不会再抛下她,直至死亡。” “黑王的复苏已经是不可避免了的吧?”昂热忽然问。 “是的,我们必定会在12月21日那天,融为一个整体,成为最终的黑王。”路明非回答。 “我们还能做什么吗?”昂热接着问。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是我和尼德霍格的战争,没人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庞贝他们的计划能起效么?” “能起效。” “那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只能等待着预言日的结局了是吧。” “虽然这么说或许会让大家失望,但是.是的,你们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你们把我带了回来,剩下的就请交给我吧。” 路明非转身和绘梨衣离开了这里。 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在避难所的家。 路麟城和乔薇尼在厨房热锅煮饭,锅里传出了爆油声,油烟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出来。 客厅的桌上放着生日蛋糕,蛋糕上贴着“祝路明非21岁生日快乐”。 今天是路明非21岁的生日,这里举办的是他的21岁生日的party。 客厅里坐着很多的人,芬格尔、苏茜、夏弥.康斯坦丁和老唐也在,都是他的朋友们。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进门,他们很正常地举办着派对,一起玩纸牌游戏,一起吃饭,等待路明非吹灭蜡烛后,一起分完了蛋糕。 他很愉快地度过了21岁的生日。 次日,他和绘梨衣离开了,坐在黑蛇的背上,消失在暴风雪之中。 尼比鲁的领域还在不断地扩张之中,但地面上的人类都移居到地下了。 在地球的历史中,并非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曾经有一场雨,在这颗星球上下了200万年,曾经这颗星球也因为小行星撞击,导致全球都被尘埃笼罩,冰河时代到来的时候,这颗星球也曾被冰封。 生命是很顽强的存在,人类在地下仍能生存。 时间不断地流逝着,地球上被尼比鲁笼罩的面积不断地增大,这一天,百分之九十九的世界,都暗了下来。 唯有一束光,从南极点照射下来,照亮了那最终的祭坛。 恺撒、陈墨瞳、李雾月,三人站立在祭坛之上。 “我们要怎么做?” “等待就好了,纹章已经烙印下了,黑王复苏的那一刻,我也会被祂所吸收,随后祂会离开这个世界,同时祂被留下的那部分就会被你的新娘所承载,然后世界毁灭,你会成为新王,重塑世界。”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么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但果然还是会觉得很难过啊。” “如果你们想要任性一点也可以,大不了世界毁灭罢了。” “还是算了吧,能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果然和我当初预感的一样啊,恺撒,等待我们的,是比死还要悲惨的结局,可悲的是我们竟然自愿选择了这个结局。” “所以我们才放弃了寻找路明非求助不是么?别担心,我们会在王座上相守,直到永远。” 恺撒亲吻着陈墨瞳的嘴唇,今天是12月21,是预言之日的最后一天。 他们自愿接受了这个结局,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从出生起,他们的命运轨迹就被规划好了。 三个人站在那最后的光束里,静静等待漆黑如墨的东西扩张,将最后一片天空占据。 可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有一个人踏雪而来,左手提枪,右手提刀。 “终于来了么。”李雾月脸上露出了笑意,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盯着那个人,而是凝视着那把生死共存的长枪,那是圣枪——朗努基斯,枪上开着金色的花,在风中微微颤抖着。 来者取下了面罩,苍白的头发和补满皱纹的脸,暴露在风,沧桑且带着冷意。 “昂热校长?”恺撒和陈墨瞳吃了一惊。 “很高兴再见到你们,我的学生们,不过很抱歉,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的。”昂热注视着李雾月:“有些帐总得在世界毁灭前算清,你杀死了我的友人和老师,所以我今天来找你算账了。” “那就来吧。”李雾月笑了一声,身后膜翼舒展,手中利爪显现,脸上生长出鳞片。 战斗一触即发。 根本看不清李雾月的影子,他急速地在风中闪过,一道黑影闪过,昂热的左脸出现了一道血痕,李雾月停下来伸展着右爪,带着戏谑的笑:“就这种程度么?时间零就是风系的言灵,你觉得你能比风的王速度更快?” 昂热无言,但全身出现了和李雾月一样的龙化现象。 暴血! 他直接开启了三度暴血,失去了人形,还没结束,他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 四度暴血!!! 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一个老人,而是披着鳞甲的龙形。 他嘶吼着,扔下了手中的刀,朝着李雾月挥动手中的朗努基斯。 枪尖朝着李雾月的胸口刺去,李雾月脸上依旧是戏谑的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胸有成竹,昂热这一击绝不可能击中他。 恺撒和陈墨瞳见识过李雾月的实力,就在他们都以为昂热必败无疑的时候,一朵血花绽放在了雪地里。 朗努基斯轻易刺穿了李雾月的胸膛,贯穿出一个血洞。 李雾月张开了双臂,脸上戏谑的笑消失了,转而是悲伤的笑,他轻轻抚摸着朗努基斯之枪上的那一朵金色小花。 鳞片飞速地从他的身上消失,那朵花上染上了他的血,他变回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眼里满是爱意。 “为什么不躲!”昂热朝着他怒吼。 并非是他做了什么手脚,而是李雾月故意将胸膛对准了朗努基斯之枪的枪尖。 “你觉得愤怒么?人类?我杀死了你的朋友和老师,所以你觉得愤怒?那你现在应该觉得高兴,因为你报仇了.”李雾月缓缓呼吸着,生命力不断减弱。 他的手颤抖着将那朵金色的小花摘下来,捧在了手心。 昂热沸腾的血逐渐冷了下来,他握着枪,死死盯着李雾月,试图从这个残暴的龙王眼里看出对死亡的恐惧。 可没有,李雾月一点都没有表现出畏惧,反而是解脱。 “人类,你已经报仇了,朗努基斯是连至尊都能杀死的枪,除了最初的黑王,没有生命能被这把枪刺中后还活着。” 李雾月回过头,呼唤道:“恺撒,你过来.” 恺撒看着这个救了他和诺诺许多次的龙王,长叹一口气,走了过去。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我会帮你记住的。” 李雾月只是把那朵金色的小花递给恺撒,面色苍白:“我和你之间没有仇恨,看在我救了你这么多次的份上,帮我一个忙,把这多小花带在身边。” “为什么?” “这是.西芙”李雾月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了黑色的血。 “西芙?你的妹妹?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你不是说你把她吃掉了么?” “我只.咳咳只吃掉了一半.”李雾月大口喘着气:“另一半被咳.被洛基吃掉了,现在被洛基吃掉的那一半.和我体内的那一半.通过朗努基斯之枪融合在了一起.” 他紧紧握住了恺撒的手:“答应我,让西芙抵达新世界.” “可是.” “答应我!”他大声地喊,握的恺撒的手发疼。 恺撒看着他执着到发狠的眼神,终归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谢谢.” 恺撒第一次从这个傲慢到让人讨厌的龙王嘴里听到了“谢谢”两个字。 虽然是龙王,但果然还是有在意的人啊。 每一次恺撒从李雾月嘴里听到他的妹妹,形容词都是又蠢又傻,笨的让人发笑,智商低就算了,还老是惹事,一整天哭哭啼啼的。 没有一句好话,似乎他很讨厌他的妹妹,可讨厌的人,怎么会记的那么清楚呢?还总是在嘴边提起。 原来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他不想统治世界,也不想坐在王座上,他只想那个死掉的傻妹妹,能重新活过来,即便自己不能亲眼见到也可以,他做了那么多,都是在等待今天。 恺撒将那朵小花小心地放在了包里,当他回过神时,李雾月握着他的那只手已经松开了,无力地垂下去。 昂热静静看着眼前的龙王停止呼吸,拔出了朗努基斯。 真奇怪,他报仇了,可他并不觉得高兴。 他本以为这一刻他会欢呼雀跃,可他的心依然冷的像是一块冰。 已死的人不会再回来,他的青春,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拄着朗努基斯坐下,无言地望着天空。 地球上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了,尼比鲁的领域闭合成一个没有缝隙的面。 于是异变发生,死去的李雾月身体表面忽然发出了白色的光芒,陈墨瞳和朗努基斯也在发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充斥着所有的空间,远超人类的感官。 “要来了么?”恺撒握住了陈墨瞳的手。 他们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黑王要将祂曾经分裂出去的全部收回,包括祂的血肉和祂的孩子,陈墨瞳本就是由黑王的血肉培育出来的,所以她也在这个名单之内。 恺撒只要拉着陈墨瞳的手,就能和她一起抵达黑王那里,然后黑王脱离世界之时,会将他们留下,如此他们便能承载新世界的诞生。 可他们忽然看见了无数的白光,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升起,那些光点照亮了这个冰冷的世界,每一个都在被黑王收回。 千千万万,充斥着每一处黑暗,每一个都悸动着跳跃。 wap. /62/62643/19496505.html 第四百六十章 黑王复苏 恺撒和诺诺在这白光之中失去了人形,但他们仍然能抱有自己的意识。 上方传来一股无形的拉扯力,将他们扯上了天空,无数的光点朝着北极点最上方的尼比鲁聚集,他们也急速地飞往那颗漆黑的圆月。 在这个过程中,数不胜数的光点和他们撞击在一起,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仿佛是另一个人的人生记忆,瞬间撞入了脑海。 在这种形态下,他们的理解能力几乎是光速,因为他们不需要用口述或者阅读的方式交流信息,而是通过接触直接传输。 不需要理解的过程,那些记忆刹那间便灌入了他们的意识和灵魂之中。 数秒之内,他们已经和上万个光点相撞,看到了上万个不同的人生: 原始森林当中,穿着兽皮衣的男人,手持一柄石矛扎死了一只灰色的野兔... 赤足踩在浆果丛中,手持藤蔓编制的篮子的女人摘下一颗红色饱满的浆果,叹了一口气... 在沙滩边独自捡着贝壳,注视着夕阳西下的小男孩... 双脚被镣铐束缚,关在锈蚀的铁笼里的奴隶... 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独自狩猎北极熊的猎人... 丰收祭奠上跳着祭祀舞的舞女、日日农耕的农民、家财万贯的商贩、四海为家的戏班子、甚至还有坐在龙椅上,俯视朝中万臣的帝王... 他们看到了形形色色、或精彩或平庸的人生,从出生直至死亡,他们看到了无数的苦难,看到了与心爱之人为伴欢笑,看到了生离死别之时的痛哭,看到了儿孙满堂,夫妻同榻,看到了兵荒马乱,看到了盛世大同... 不断有光点和他们相撞,不断有千奇百怪的人生撞入他们的脑中,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地,来自每一个历史片段。 人间的地狱与天堂,都在他们的脑海中闪过,但无论这一生过的是否波澜起伏,到最后都是黑暗的一片死寂。 恺撒和诺诺在这狂风暴雨般的侵袭当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距离他们变化成这个形态,不过一分钟,他们却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万年。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去? 心中冒出了这个疑问。 巨量的信息冲刷着他们的自我感知,哪怕再坚挺的意志,也无法在这信息的洪流之中毫发无损,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级别。 感情和自我,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变得模湖。 移居到地下的人类,透过安放在地面上的监视器,注视着这场璀璨绚丽的光雨,在黑暗之中,这些光雨像是移动的流星群,梦幻而又美丽。 其中有八团最大的光点,那些代表着八大龙王:洛基、黑蛇、夏弥、芬里尔、康斯坦丁、老唐、李雾月、还有被恺撒携带在身上的“西芙”,光点纷纷融入了北极上空的尼比鲁,黑色的圆月逐渐被染上了光团,发出心脏跳动的声音。 五分钟后,代表恺撒和诺诺的光点终于飞进了北极圈,这里就是终点,北极圈内聚集起来的光点,根本不是外面的密度能比的。 一秒之内,就有数十万个光点与他们相撞,越往中心,这个频率就成倍地增加。 他们近乎麻木了,放弃思考,可在这一瞬间又有无数相同的画面播放。 最初看到的记忆本已沉寂在永恒的黑暗之中,那些人生都走入了死亡,本不该有更多的画面出现,可在黑暗之中,又出现了新的光束。 懵懵懂懂之中,光束下走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数万对男女从光束之中走来,他们都有着一样的脸... 不,不对,那是同一对男女,只是他们出现在了黑暗之中数万次。 他们在和死去的灵魂交谈着,那些话语不断地在恺撒和诺诺的耳边回响。 “这样么...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就好了...” “我已经死了,那种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我不太懂啦,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但是我是女孩,你是男孩唉...” “我能得到什么回报么?比如说...复活?”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那样的世界,如果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哈哈哈,你们很有趣啊,我知道了,我会帮忙的,谢谢你们陪我玩这么久。” “孤的江山灭亡了么...” ... 那一对男女像是在劝说着什么,恺撒和诺诺被这些重复的画面洗脑了,新的画面涌进来,但不断有那对男女的画面重新出现,他们和每一个人说着不同的话,说话时间有时很短,有时很长。 恺撒和诺诺觉得这一男一女的脸非常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他们融入尼比鲁,成为这颗圆月的一部分。 这里是灵魂的海,是意识的海,一片柔和的金色光芒拨动着,照亮了海的浪花。 诺诺和恺撒感觉到自己成为了海的一部分,仍然没有形体,自我的边界极为模湖。 但他们看到了那对出现了无数次的男女,唯独那对男女依然保持着自我的边界,维持着自己的形状,似乎是被他们影响了,连带着他们周身的灵魂,也凝聚出了自己的形状。 当恺撒和诺诺随波逐流,经过男女身边的时候,他们恢复了人形,他们变回了自我认知里,自己最后的样貌,同时,也找回了自我。 “路明非...”两人面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少年。 他们记起来了,那是路明非和绘梨衣。 路明非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绘梨衣穿着巫女服,红发垂落。 这里是意识和灵魂的海,表现出来的形状,是意识和灵魂的形状,也就是说你认为自己是什么样子,就会是什么样子,真正的意识决定形态。 “好久不见。”路明非微笑着朝着他们挥手。 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周身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些在恺撒和诺诺脑中出现过的人,站在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周身。 他们吵闹着,喧嚣着,各自抒发着感慨,好奇地看着对方,互相打招呼。 路明非回应着那些呼唤他的人,其中有一个穿着麻布衣服,手提锄头的少年挤到了最前面。 “我去,兄弟,你说的都是真的啊!你真是我的转世!” “不是我,是我们。”路明非对所有人说。 “好厉害!哦,不对,按你教我的应该说,卧槽,简直碉堡了!” 少年欢呼着,冲入了人群之中。 恺撒不是很理解现在的状况:“我们不是变成黑王的一部分了么?” “融合还需要时间,等待海被填满,才会开始下一步。”路明非说。 “他们是谁?”恺撒问 “他们都是‘圣灵’在某一个历史片段经历过的人生,或者说...他们都是我...”路明非说:“我和绘梨衣走过了灵魂的阶梯,和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交谈。” “每一个人...”诺诺嘶地吸一口气:“你们到底花了多少时间?” “说实话,我也记不清楚了,不过真的是很漫长的一场旅途,还好有绘梨衣陪着我。”路明非牵上绘梨衣的手。 “我只要和sakura一起就好。”绘梨衣坚定地诉说着内心的话语。 在他们谈话的时间内,海已经被填满了,黑王曾经分裂出去的每一个部分都聚集在了这里,随后是将这些部分化整归一的过程。 粗壮的树根从海底蔓延出来,吸收着海的水分,以极快地速度生长。 树根接触到的意识形态再一次失去了形状,被树根吸收,一颗茂盛的参天大树成长起来。 恺撒、诺诺,包括绘梨衣都被这颗树给吸收了,除了路明非以外的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路明非再一次看到了尼德霍格,还有路鸣泽。 路鸣泽像是从树根里生长出来似的,下半身是布满褶皱的树皮,他上半身赤裸,双眼紧闭,双臂抱着一个手工的布袋熊。 这棵树就是尼德霍格,路鸣泽已经和尼德霍格融为一体了,但两者的意识还没有开始贯通,当路明非也和尼德霍格融合的时候,他们就会重新变回那个整体,不分你我。 到那时诞生的意识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他们三者的聚合体。 那个意识会以尼德霍格为主导,在她掌位的年份,她留下了许多的锚点,这会让最终的黑王更像她,而不是路明非或者路鸣泽。 路明非的手按在胸口,长舒一口气。 他随时都可以舍弃最后的四分之一,取回属于他的权与力。 已经不需要路鸣泽帮他了,前面四分之三的过程,其实就是路鸣泽为他解开封印的过程。 在与戴着面具的楚天骄对战之时,他已经就能凭借自己的意志突破最后一个阶段的封印。 如果他此刻舍弃最后的四分之一,那么在转生人类之前的“圣灵”意志就会恢复,那才是一直被夏弥称作“父”的存在,是她分裂出了白王和四大龙王,也是她播撒出生命的种子,创造了人类。 但路明非决定好了,他相信人类的可能性,最后的时刻,他没有舍弃自己作为人类的存在,他带着最后的四分之一,触碰了那颗参天大树。 三者融合了,更繁茂的枝叶长了出来。 “对,接受我吧,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路明非闭上了眼,他开始了解到尼德霍格,感受到尼德霍格的欲望,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路鸣泽的孤独,感受到他渴望着哥哥的陪伴。 在这个过程中,他竟然理解了尼德霍格为什么要这么做。 “圣灵”选择到人类的文明当中经历生老病死,探寻生命的意义,但她唯独留下了一样东西在自己本来的身体。 那是欲望,最原始的欲望,是最初的黑王的欲望,是想要去外面的世界探索的欲望,渴望新事物的欲望。 初代的黑王在世界树的树荫之下翱翔之时,渴望着去探索世界树之外的世界,她厌倦了每日与树荫为伴,所以她将自己分裂成两个,她将探索欲留在了哥哥的体内,剩余的留给了弟弟。 那欲望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反而越发高涨。 她渴望着新事物,所以分裂出了白王,分裂出了龙王,播撒出生命的种子,那是源自本能的好奇心和玩乐心。 她的目的从来都没有变过,她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这个世界她已经看够了,她要去探索“树荫之外的地方”。 这一部分,最终变成了尼德霍格。 在路明非了解着尼德霍格的同时,尼德霍格也在了解路明非,路鸣泽、尼德霍格、路明非,三者在不断了解的过程中扯紧。 在这一刻,三者的信念跟想法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此刻代表着是他们融合之后的真正意志。 路明非的人类意志,在真正的神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但他并不是一个人,圣灵转生过的无数人类意识,聚集了起来。 他一个人很渺小没错,但人类从来都不是靠着一个人建立起如此广阔的文明! 石矛从高处投掷下来,沉默的猎人拿出了自己的燧石,在黑暗中点燃了篝火,舞女跳着祭祀的舞蹈,戴着镣铐的奴隶举起了武器。 安装最新版。】 “别认输啊!兄弟!” 那个穿着布衣的少年对着路明非说话,他手中的锄头逐渐变了形状,变成了一把汉剑,剑上刻着“秀霸”二字,金色的龙袍加身,他高举手中的剑,身后是千军万马! “圣灵”经历过人类文明的每一个时刻,那是人类在这颗星球上扎下的根! 路明非睁开了眼,此刻他已经不需要那所谓的“权与力”了,这场战争是他们和尼德霍格的战争,而非“圣灵”和尼德霍格的战争。 此刻他作为一个人和尼德霍格对抗。 在无数人当中,他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个红发女孩。 “圣灵”的意志从他的身上剥离了,在三个意志的融合当中,新增了第四个意志,就是他们这一群来自各个时代的人类。 四个意志不断地融合,不断地互相理解。 那颗树上长出了黑色的果实,果实生长成熟,然后坠落。 漆黑的龙从果实中破壳而出,如此——黑王复苏。 (下一章主线终章) 82中文网 wap. /62/62643/19498580.html 第四百六十一章 新的种子(终) 尼比鲁崩坏,四种意志融为一体,黑王收回了所有的权能,成为了这个世界里全知全能的神。 元素、时间、空间.黑王掌握着世间一切的法则。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形态,连孕育出她的世界树,也存在于她的体内。 她张开了膜翼,挥动翅膀,深入高空,但她并没有飞离这个世界,而是穿梭到时间的洪流之中,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地球才诞生的时候。 她不会对过去进行任何的干涉,因为那会改变历史,阻碍她的诞生,她只是作为一个观测者,旁观着一切。 这也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世界树的由来。 在这个世界里,她已经是万能的神,但唯独还有一样无法理解的东西,那就是世界树。 她观测到了世界树的种子从虚空之中落下,如此确定那是来自更高纬度的生命,是被故意投射下来的东西。 世界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她的诞生,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完全体,最初的黑王不过是幼生体罢了,她必须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将世界树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如此才能变成一个合格的成年个体。 是的,世界树的种子,其实是某个种族的卵,这就是那个种族的繁衍方式,它们当中的每一个个体,都需要经历如此漫长的时间成长。 黑王现在终于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个体了,她那不断想要脱离世界障壁的**,其实是来自这个种族的本能,就像是卵生动物想要破壳而出,她也需要“破壳”,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这个种族没有名字,当它们最终成为完全体的时候,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它们只有个体的名字,黑王,便是属于她这个个体的名字。 黑王能感觉到世界的障壁之外有无数的同类在遨游,那层世界的障壁对于她来说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她随时都能离开,那外面有着无限的宇宙,无限的可能性,还有和她一样的生命。 她在时间的河流之中穿梭,游览完了自己的诞生的全程。 外面的同类在召唤她,当她成年之时,就能被所有的同类感受到了,她也渴望着离开,渴望着回到自己的族群,对她来说,那才是真实。 她已经能链接上族群的精神网络,和同类们进行一种高纬度的交流。 但却有一股执念不断地阻碍着她,让她无法就那么简单地离开。 她回到了自己诞生的时刻,注视着这颗孕育出自己的星球,最初这里只是一颗被流动的熔岩所包裹的星球,如果“卵”不在这里落下,这颗星球上永远都不会诞生出生命,是她播撒出生命的种子。 她并非对自己的造物没有感情,但感情对于她们这个种族是极为薄弱的。 她只是在想:“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我有什么理由要留下来?这个世界毁灭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这么想的同时,她也是这么做的。 尼比鲁的领域消失了,在这一瞬间,阳光再次照射到地球上。 黑王挥动着双翼,朝着上方飞去,逐渐远离大气层,世界的屏障还离她很远,她必须花费一些时间抵达那里。 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漆黑鳞片上,她站在同样漆黑的宇宙之中,俯瞰着这颗星球。 在那些冰原冻土之上,出现了人类。 人类为阳光欢呼,原本寂静的世界,忽然又变得吵闹起来,他们还不知道等待着自己会是什么。 黑王将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都看的一清二楚,每一声欢呼都传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知道是什么在阻碍自己离开,是那个在她成长过程中诞生的某个个体意志,即便那个个体意志已经和她融为一体,却仍然存在着执念。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躺在在100层床垫上,而最下层的床垫上放了一颗豌豆一样微不足道。 她可以不管,但仍然将那个个体意志从体内剔除出来了,这对她并不难。 一个中空的水泡从她的鳞片上冒出来,水泡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赤身**的路明非,出现在了宇宙之中,外面包裹着一层水膜。 路明非睁开了眼,注视着眼前的黑王,刚才他还存在于黑王的体内,所以他很清楚面前的是何种存在,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剔除出来。 奇怪的是黑王将路明非剔除出来后,又有一股执念冒出来了。 黑王又重复了一次相同的操作,同样赤身**的绘梨衣也出现在了宇宙之中。 绘梨衣占有了原本白王的权,所以同样被黑王吸收了。 绘梨衣出现后,大声呼唤着路明非,但太空中无法传播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呼唤声。 黑王推动她的水泡,与路明非的融合到一起。 她立刻和路明非拥抱到一起,路明非也拥抱住她。 此刻两人已经不拥有任何的权与力,没有龙血也没有言灵,只是一对相拥的普通男女,但黑王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那种极为强烈的感情。 这种感情的名字叫**。 黑王将时间暂停在一刻,一切静止了,她观察着路明非和绘梨衣,又将路明非和绘梨衣吸收到了体内,但那种想要留下的执念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强烈了。 真奇怪,仅仅是“爱”,就能影响到她么? 就在她的意识里冒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她得到了答桉。 并非来自她拥有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而是来自障壁之外,来自同类的回答。 爱,是孕育“卵”的方式。 “卵”诞生的条件,就是拥有强烈的“爱”,每一颗“卵”都是在“爱”中孕育,在“爱”中诞生的。 它们这个种族的繁衍方式就是“爱”,并非身体上的“爱”,而是精神和意识上的“爱”。… 像黑王这样成年时就能感受到“爱”的个体是极为稀少的,即便在它们这个存在于无限时间和无限空间当中的种族也极为稀少。 它们当中的大部分个体,都只会在荒芜的星球上孤独地成长,直到成年才能遇见可以交流的同类。 “爱”的诞生是微概率的奇迹,即便在无限的宇宙当中,也是如此。 黑王是极为幸运的,能在这么早的阶段,就感受过“爱”,甚至可以说她亲自拥有过“爱”,因为路明非在她诞生之前,足足是她的三分之一。 千千万万转生过的“圣灵”,才让她拥有了这微不足道的“执念”,拥有了“爱”的种子。 在不知道多么遥远的时空中,就是那最初个体的意志中诞生出了“爱”,才孕育出了第一颗“卵”。 黑王于是又将路明非和绘梨衣分裂出来,询问他们:“什么是爱?” 她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桉。 路明非和绘梨衣对视一眼,但都用相同的话回答:“我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黑王想得到的“爱”是什么,“爱”的的确确存在于他们的心里,但黑王在这个宇宙里已经是全知全能的神,他们无法解答神的疑惑。 黑王再次暂停时间,将路明非和绘梨衣吸收,她虽然还没有诞生出“爱”来,但她可以直接从身体里的无数意识中感受“爱”,然后去理解“爱”的定义。 但越是感受,她越是迷惑。 “爱”似乎有无数种形态,无法被定义的。 她能真实地感受到那些意识当中存在的“爱”,但她仍然无法理解这种捉摸不定的感情是什么。 那看起来像是激素与本能,但本质上又不是,即便是灵魂也能拥有“爱”。 在这个摸索的过程中,她甚至诞生出新的“卵”,可那不是属于她的“卵”,而是属于她体内那些意识的“卵”,龙类与人类的“爱”,共同凝聚出了这颗“卵”,通过她的身体。 比起它们这个种族孕育出来的“卵”来说,这一颗要小很多,就像是一颗谷粒。 她又将路明非和绘梨衣剔除了出来:“你们带着这颗卵回去吧,这是新的种子,有了它,你们的世界便不会再消亡,等到有一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我会再回来这个世界看这个孩子。” 那颗谷粒般的种子,漂浮到路明非的手心。 “黑王啊,我有一个请求。”路明非握住了那颗种子:“你吸收了世界树,你曾经分裂出来的生命,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你需要的只是他们身上的权与力,我希望你把他们的灵魂留下。” 老唐、康斯坦丁、夏弥.路明非的朋友们还存在于黑王的体内。 黑王要的只是龙王身上的力量而已,那些意识和灵魂对黑王没有意义,在她成年之前的所有意志,都对她没有意义。… 这整个过程,都是为了吸收世界树罢了。 黑王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曾经是自己三分之一的存在,她有着相当大大宽容心。 无数的水泡从它的身上分离出来,根据自我的认知,水泡变成了人类或龙类,包括转生过的圣灵意志。 他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刚才还是黑王的一部分。 这其中并非所有的水泡都凝聚出了形状,有将近一半的水泡回到了黑王的体内,那些意志不想在留在这个世界了,他们要成为黑王的一部分,和黑王一同离开。 路明非看到了老唐和康斯坦丁,还有路鸣泽和零,他们都以人类的形态存在着,今后不会再有言灵了,那些超凡之力,全部都凝聚在黑王的体内。 连夏弥也是人类的形状,看来在她的内心认知里,人类的那部分要大于龙类的那部分。 黑蛇也在路明非的眼前,那些恢复的龙类也无法再使用言灵,但它们的**力量仍然存在。 恺撒和诺诺也恢复了过来,只是恺撒的水泡里还有一个**的金发女孩。 洛基和尼德霍格似乎是回到了黑王的体内,尼德霍格本就想离开这个世界,而洛基,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芬里尔虽然是龙的形状,但它的体积缩小了数百倍,变成了一只柴犬大小的龙,看来它一直渴望着变小,太大的身体给它带来了很多的烦恼。 在这广袤的宇宙之中,遍布着龙类和人类,千千万万,连地面上也能观测到这一幕。 在月球和地球之间,这些密密麻麻的龙类和人类就像是小行星环带一般显眼,抬头就能看到。 “你们这两个种族似乎无法生存在一起,但你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生命。”黑王的声音在每一个水泡中响起。 同时路明非手中的种子漂浮了起来,排到了黑王的面前,如星星闪动般发光。 “我以你们共同孕育出来的种子为基石,再创造了一个新世界。” 那颗种子蔓延出黑色的螺旋,勾勒出塔的形状,向地面衍生。 “这是门,通往新世界的门,旧时代的龙,你们若是厌倦了与人的争斗,就穿过门去新世界吧。” 无数的龙类伸展开双翼,朝着螺旋之中的新世界出发。 留下来的龙类寥寥无几,它们已经失去了言灵的力量,无法再制造尼伯龙根,面对人类的科技武器,只有输这一种可能。 明白这一点的龙,早已穿过门了,求死的龙类,也不必找人类自杀,而是和黑王融为了一体。 事实上,龙只有芬里尔和黑蛇留下来了,其余的全部都是人,或者说想当人的人。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黑王又将那颗种子交给了路明非。 “这是因为你诞生出来的种子,就交给你种下。” 如果不是路明非的执念,黑王此刻已经脱离世界的屏障了。 “种子上激发的力量还有残余,就由你来使用吧。” 说罢,整个地上的生命都听到了来自黑王的龙吼,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吼声,在吼声结束前,她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去往新的世界。 路明非握着那颗种子,将太空中漂浮的人类送到了地面。 剩余的力量不多了,这颗种子需要埋在土中,生长几亿年的时间,才能孕育出新的力量和生命。 这是最后一点的超凡之力,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路明非没什么想做的,只是希望一切能恢复原状,希望能和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一起平安地生活下去。 种子回应了他的愿望,照射出耀眼的白光。 地面凝固的寒冰融化了,植物枯木逢春,破损的建筑物恢复,被冻死的动物重新活了过来,**的众人身上出现了衣物。 这并不是时间回朔,而是将那个时间的状态重新转移到了现存的事与物上。 和龙类战斗的记忆并未从人类的脑海里消失,但世界上不会再有龙类了,也不会再有混血种和言灵,或者是死侍,黑王已经离开,一切和黑王有关的事物,都会变成和黑王无关的模样。 最后,路明非将那颗新的种子种下,拉上了绘梨衣的手,眺望着远处的夕阳。 “我们回家吧。” “嗯。” (完) wap. /62/62643/19518288.html 总结 主线完结了,但还有一些想写的东西没有写完,所以还不是完结感言。 想写的还有绘梨衣和路明非的婚后生活,这一块基本没有怎么写过,还有楚子航、夏弥、苏茜之间的修罗场,源家两兄弟的婚礼,长大后康斯坦丁的厨神记还有和苏恩曦小姐不明不白的感情,老唐的邂逅,麻衣和亚纪的姐妹相认,变成小狗龙的芬里尔的生活,黑蛇的处理方式,昂热的结局,路明非老爸老妈抱孙子,恺撒和诺诺的婚礼之类的,暂时想到的就这么多,或许还会添一些东西。 这些加在一起会汇成一个《日后谈》的阶段,但这部分的内容就不会太多了,都是些零散的小剧情,所以我想完结感言等到收完了这些小尾巴再写。 答应大家的福利番外会尽力在这个月底之前赶出来。 我必须承认后期有赶的劲头,主要是什么屠龙,什么战争,其实根本就不是我想写的。 《龙族》本身是一本套皮的言情,其实读者大多数不在乎龙族的设定怎么怎么,也无所谓黑王怎么怎么样,那些太脱离实际了。 最近有在追更江南的新书,越看越懂得了一件事,我看龙族就想看那些我喜欢的人物的感情生活,并不想看什么逻辑严密的设定。 事实上,江南新书的画面感是比以前强的,但感情不那么容易让人代入了。 回想龙一龙二的开头,都是普普通通的,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场景。 龙三最触动人心的,也就是一句话:“sakura最好了”。 我能理解江南停更的那种憋不出来的感觉,龙族就是很难收尾。 写完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婚礼,我其实有种强烈的欲望,直接跳过黑王这个坎,去到黑王已经被消灭的时间线,写他们的婚后生活,然后完结撒花。 但总得有個结尾,所以一路赶过来了,尽量把能填的坑都填一填,实在填不上,就马虎着过了。 结局其实改过好几次,在最初预想的结局里,是一个时间环的结局,老唐和复活的eva需要穿越到过去,拯救路明非的存在。 老唐之所以一直是婴儿,就是这个原因,他最初被困在贤者之石里,是因为路鸣泽做了手脚。 有埋下一些小伏笔,比如那晚在恺撒舞会上跳舞的时候,外面的路灯闪动其实未来的eva在给芬格尔发信号,路明非从北欧的青铜宫殿脱身的时候,楔丸震动,其实是因为老唐用了言灵。 还有困在幻境里的赫尔佐格,原计划是他还要出场,然后被狠狠地干掉一次的。 然后还会有一段路明非沉睡的剧情,过了好几年,小胖弟成为卡塞尔的技术人员,为了拯救夕阳,在战场上拼死奋战。 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想法,都砍掉了,变成了现在的版本。 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一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得不到解决。 路明非和绘梨衣太强了,我该怎么让他们面临困难呢? 想要写出故事性,一定是要遇到困难的,比如我写一本荒野求生,主角的目的是回到人类世界,如果他一下子就顺着河流找到了村庄,那就没东西可写了。 主角不能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达到自己的目的,否则故事就会变得非常无聊乏,而且短。 但路明非和绘梨衣太强了,特别是换了血之后的绘梨衣,我几乎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给他们设置障碍。 所以只能想办法让路明非退场,之所以后面他离开了两年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但路明非又是主角,主角离开了太久,也没什么看头,所以后面就变得很赶,唰唰唰就结束了。 结束完之后竟然是一种满开心的状态,大概就是“好耶,我终于可以写我想写的东西了”。 另一个问题是绘梨衣,她是个很难成长的角色,因为她的标签定的很死,去掉哪一个都会变得不像她。 但我仍然想让她成长一些,所以让她和自己依赖的路明非分开两年,这两年里她独自生活,每天都在想着那个会摸摸她头,对她说我爱你的男孩。 我希望她为了路明非成长起来,即便一个人,也能拥有一颗坚强的心。 必须承认这本书有很多的瑕疵,实际上在才开书的时候,就是拼着一个念头,那个念头甚至都没有绘梨衣,只到电影院被陈墨瞳接走为止。 刚开书的时候,我只是一个龙族云读者,龙一只看了一半,龙二根本没看过,龙三记的模模糊糊。 那个时候根本对诺诺没印象,就觉得她是个绿茶加富婆,所以很多人说诺诺ooc,我现在再看,也觉得ooc。 如果再写一次,我不会让诺诺提刀去见路明非。 而是在那个放学的午后,她戴着鸭舌帽,手里拿着两个草莓味冰淇淋,在路明非等公交的时候,告诉他,我男朋友爽约了,然后递给他一个冰淇淋。 她会把路明非约到一个火锅店吃饭,然后带路明非散步,编些悲情故事,去一个小巷子,那里会出现一只c级死侍,然后路明非展示实力,最后诺诺再告诉他卡塞尔的事情,告诉他我其实是骗你的,这10万块你拿去,就当做我给你的补偿。 这才是诺诺会做的事情。 大概到200章为止,其实犯过好几次乌龙,比如我错把苏茜记成一个外国人,觉得绘梨衣其实和源稚生关系很差,绝不会喊源稚生哥哥。 夏弥,我是完全没印象的,所以她出场很晚。 龙一到龙五来回读了几十遍之后,我才摸清了这些人物的性格。 而且那个时候很多场景写不出来,脑海里冒出来了,但是无法用文字描述出来,很多时候得去找相似的场景,看别人怎么写然后模仿。 叶胜求婚那一段,的确是很水了,因为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写什么,还在疯狂地补原著,补完了龙三,才找到了方向。 这本书前期其实踩了很多的雷区,比如莫名其妙的转场,很奇怪的审判,人物的ooc,不过到老唐死为止,我都写的很爽,所以成绩反倒是整本书最好的部分。 那个时候基本上都是上午和下午更新,因为有时间我就会想着码点字出来,热情不断。 第二好的部分是龙三卷到婚礼卷,这里我写的也很爽,事实证明当作者爽起来的时候,写出来的文字才能让读者爽。 到后来就拖到了几乎凌晨更新,也加不出更来,热情确实被磨灭了。 这一年结束,我的技巧增进了很多,脑海里有画面就能写出来,也看了很多的教学,读了几本编剧书。 知道了塑造人物性格的,是人物的选择,基于压力之下的选择。 比如想要塑造一个好人,就让他已经吃不饱饭了,仍然要把自己仅剩的面包分给那些面色饥荒的孩子。 知道了所谓的故事结构,什么是人物弧光,什么叫“救猫咪”。 如果能再写一次,来个精修版本,我相信会比现在的版本好看很多。 不过还是算了吧,虽然有很多的瑕疵,但这的的确确是我花费了很多时间和心血写出来的第一部如此之长的。 它让我学习到了很多的经验和知识,虽然是一本同人,但它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它教会了我很多,并且让我意识到,写作是我真正喜欢的东西,而且在干我真正喜欢的事情的时候,还能有一群人能通过它,看到我想表达的东西,这真的很开心。 我写下文字,你们就能看到原本只存在于我脑海里的那些yy,和我一起yy,而且它还能给我带来一些收益。 天啊,这么好的事情都给我撞上啦,我运气也太好了!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同时感谢江南,不管怎么说,江南都写出了感动我很多次的故事,是他笔下的绘梨衣让我们刻骨铭心,也是他笔下的夏弥让我们明白了什么叫留白,那个有着各式各样内衣的女孩,真的会让人落泪。 如果没有他,这些人物根本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我心里的龙族到这里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希望能看到江南也能给龙族一个合适的结局。 新书当然还会有的,已经在筹划中,发了肯定会通知大家。 这月剩下的三天依然会日更,毕竟还想吃一个月的全勤,下个月新书就会和大家见面,同时给这本书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把我想写但还没有写出来的东西写完。 以上,不知不觉又写了一大串,果然我是很爱写作的。去读书 wap. /62/62643/19518289.html 日后谈·芦荟网吧 天空蔚蓝,阳光明媚。 又是一年的春天了,任川,仕兰高中新一届的高一学生,今天依旧在逃课。 他的手机被班主任没收了,所以没人能联系上他,大概班主任会打电话给他的爸妈,但无所谓,那两个人从来没时间管他,所以不用担心在上网的时候,有一个人手持木条朝他走来。 况且今天他去的不是自己最常去的那家网吧,而是一间稍微有些偏僻的,在拐角处的新网吧。 任川抬头看了看招牌,芦荟网吧。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干净整洁的瓷砖,都是那种带枕头的电竞椅,电脑是曲屏的,耳机搁置在耳机架上,键盘上贴着“已消毒,请放心使用”的卡通纸条。 看起来这家网吧价格不便宜,不过环境很好,任川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百元钞票来,径直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给花盆浇水的网管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男子,很年轻,面带微笑,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任川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看过,但他多看几眼也没认出来,来到柜台前,扔出一张百元大钞:“开一张临时卡,充100。” “好的,请稍等。”网管放下了洒水壶,用钥匙打开柜台的门,替他开了一张临时卡。 任川又扔出一张百元大钞:“再来一桶泡面,要加肠加蛋。” “要饮料吗?” “给我拿瓶营养快线吧。” 听到营养快线的时候,网管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了笑,从货架台上,取下一瓶营养快线递过来,同时为任川找零。 任川身子搭在柜台前,等待着网管拆开调料包给泡面加热水,眼睛四处瞟动,在墙上看到了一把挂起来的日本刀。 “这刀开过刃吗?” “只是模型而已,怎么可能开刃,开刃那是要被警察抓的。” 网管笑了笑,把泡好的面端到了任川面前。 “密码是123456,临时卡的话,我们这里是5块钱一小时,随时可以来柜台把剩余的钱退掉。” “嗯。”任川点点头,端着泡面,找了台角落里的机子,大清早就上起网。 那边也躺着一排通宵少年,每个人身上都盖着同样款式的毛毯。 这家网吧还提供这种服务吗? 任川心想以后通宵不如就来这里算了,5块钱一小时,通宵应该就20,还蛮划算的。 他戴上耳机,打开lol盒子,看起了这周的《徐老师来巡山》,一边看,一边吸熘着泡面。 吃完面,他就开启了自己的游戏征程,点开排位赛开始匹配。 “五楼打野,不辅助,不给就送。”打完这行字,他搓搓手,准备选出自己的拿手英雄剑圣。 网管手里拿着拖把拖地,慢悠悠地走到了任川的身后。 现在还很早,又是工作日,所以来上网的人很少,整个网吧其实就任川一个人在打游戏。 任川专心致志地操纵着剑圣,数据栏1-5-2。 这把不出意外地输掉了,任川骂骂咧咧:“什么蠢b队友!我都tmd把对面中度高地推掉了,直接团中推过去不就好了,还在带线!” 从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似乎是来换班的,和网管打了声招呼,进来就坐在了柜台前。 那位无事可做的网管干脆站在了任川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玩游戏,倒也不说话,就是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又输了一句,任川被看的心里烦躁,刚要转头开骂,网管忽然问他:“我也玩lol,要不要一起来一把?” 任川看着那张脸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不知怎的,心态倒是缓和了不少。 “我在艾欧尼亚,你有号?” “有的,有的。” 没多说,网管去柜台和换班的人说了几句,就坐在了任川的旁边。 “当网管真爽啊,上网都不用花钱。”网管笑嘻嘻地说。 两个人开启了双排之旅,任川依旧是打野剑圣,不给就送,网管补位,剩下的是辅助位。 “我安妮辅助可厉害了,你放心。” 进了游戏,任川又打出了0-4-1的傲人战绩,打开计分板一看,辅助安妮“10-0-2”。 抱大腿的感觉的确是很不错,这局纯粹的躺赢局。 “我大号黄金的,还不错吧。”网管说。 “卧槽,你是黄金大神啊!”任川很是兴奋。 他只是一个青铜二,黄金,那在他们班里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两个人玩了几局,倒也熟络了起来,任川上分速度刷刷快,一下从青铜二蹦跶到了青铜一,眼看就到了晋级赛。 “兄弟,我辅助,你去打野吧。”任川见识了网管的实力,选择乖乖躺好。 “好啊。”网管说:“话说回来,我看你这校服是仕兰高中的吧,你不去上学吗?” “上什么学啊,我们那班主任就是一煞笔,天天针对我,tmd我没犯事,他也要说是我犯的,说什么别像某些人一样,天天拿我开涮,我呸,去了纯给他当出气包。” 任川骂着,忽然停下了,因为透过玻璃他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女神从外面走来。 柔顺的红发披在肩头,穿着五分袖的米黄色连衣裙,五官精致,身段美好,气质翩翩。 “我靠,兄弟,这是不是哪个大明星啊。”任川眼睛都看直了,撞了撞网管的肩膀,说话声音都不由得小了一个分贝。 “我也觉得。”网管凑近着小声说:“这么漂亮,我要是能娶了她,让我折寿20年我也愿意啊。” “你?你就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你真以为你上辈子拯救了世界,运气能这么好啊?”任川白了一眼。 “万一成了呢?不行我得去试试。”网管面色郑重,不像是在开玩笑。 任川等着看笑话:“你等着吧,她肯定搭都不搭理你一下。” “小兄弟,这话我只和你说。”网管悄咪咪地俯身在任川耳边:“我也是仕兰高中毕业的,我比你早几年。 你去翻翻仕兰高中以前的学校论坛,就搜‘此獠当诛榜’,那些榜单上的人可牛逼了,他们每年都校庆都会回来,给全校最好的班级传授经验。 我当年虽然是尖子班的吊车尾,但有幸得到了一位高人点拨,传授了我超级厉害的泡妞技术,你看着吧,我肯定拿下。” “那你去呗。”任川嗤之以鼻。 “你不信我?” “我信你个大头鬼,那你给我说说谁给你传授的泡妞经验?” “楚子航楚大校,听说这几年他还要回来一次,你知道楚子航么?当年他可是迷倒仕兰万千少女啊。” “没听说过。” “那你就out了,你看着吧,让我给你展示什么叫做究极的泡妞技巧。” 网管于是关掉了电脑,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朝着那个红发女神走去。 他随手从花盆里摘了一朵小黄花,深情地望着那个亭亭而立的红发少女:“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我有幸邀请你共进午餐么?” 少女捂嘴笑了,点了点头,接过那朵小黄花,戴在了头上,轻声说:“好呀。” 任川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离开了芦荟网吧。 他立刻回到座位上,点开了仕兰高中的官方论坛,搜索“此獠当诛榜”和“楚子航”两个关键词。 乖乖,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跳出来的全是那些花痴少女对楚子航的表白,竟然他还看到了“苏晓樯”这个名字,去年的校庆,就是苏晓樯代表优秀校友讲话。 那可是滨海市大的矿产老板啊! 可苏晓樯竟然在帖子里说,自己连给楚师兄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说师兄是电是光,是不可触及的神话。 楚子航,神! ! 任川深吸一口气,提着临时卡来到柜台前。 “网管,35号下机。” 他拎着退来的钱,大步走出了芦荟网吧的门,眼神里是坚定的意志。 82中文网 wap. /62/62643/19600655.html 日后谈·楚子航 “已经过去三年了,那三把刀还是没有消失么?” “没有,但是两把不死斩,我已经收到地下室了,不会有人能接触到它们。” “还是尽量不要尝试拔刀了,毕竟那是拔了就会死掉的刀,楔丸呢,那把刀你放在了哪里?” “作为装饰品挂在我经营的网吧了,请放心吧,不管超凡的力量有没有消失,楔丸都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具罢了,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那样最好,你种下种子的地方,现在被联合国严格监视着,24小时不间断地有人监视它的状况,虽然按照计算,它要在一亿年后才有可能会发芽,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啊。” “是,我明白了,我还想问您一件事情,校长,关于西芙和黑蛇的近况。” “西芙差不多适应人类世界的常识和生活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会把她送到寄宿学校,至于黑蛇,它是唯二留下来的龙,我们尽量给它提供了自由活动的空间,根据它目前表现出来的衰老周期,大概在200到300年左右,生命会迎来终结。” “嗯,最近由于绘梨衣怀孕的缘故,实在是脱不出身,等到她顺利生产下来,我们会一起过来拜访的。” “随时欢迎。” 路明非挂断了电话,来到了大厅。 厨房里是炒菜的路麟城,乔薇尼手里端着银耳羹,一勺一勺的喂着绘梨衣。 “妈妈,我可以自己吃的。”绘梨衣说。 “没事,妈喂你,你现在怀上了,可得小心一点,不能随便乱动。”乔薇尼依然喂着绘梨衣。 系着围裙的路麟城端出了一大桌菜,没有辛辣,也没有重油,他煲了一锅山药炖鸡汤,全是些清淡滋补的食物。 路明非在饭桌上专职给绘梨衣夹菜,全家人都围着绘梨衣转来转去,生怕她累着了,伤着了。 绘梨衣的肚子微微隆起,这是她怀上的第五个月,她隔着衣服抚摸肚皮,路明非动作小心地把耳朵贴在上去。 “孩子的名字你们想好了么?”洗完碗的路麟城从厨房走出来。 “想好了,男孩就叫路玉秋,女孩就叫路迎秋。” 美国,芝加哥,卡塞尔。 红色的枫叶飘落,楚子航手里拿着一本记录,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树下的那个生物,同时写着什么。 那是这世间仅存的第二只龙,曾经的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尔。 它现在的体型与一头成年的柴犬差不多大,全身遍布着青黑色的鳞片,正在树下咕噜咕噜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夏弥提着一袋薯条从青石板路上走来。 楚子航远远就感应到了她,自从他从夏弥的死侍恢复过来后,就和夏弥之间出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心电感应。 “师兄吃么?”夏弥坐在了长椅上。 “我不建议你吃太多的油炸食品。”楚子航摇摇头。 夏弥对着楚子航做了个鬼脸,自顾自地吃起了薯条,同时分给了闻着味凑过来的芬里尔。 她将芬里尔抱到了长椅上,薯条一根一根地投喂进那张开的龙嘴。 远处,穿着白大褂,带着无框眼镜的苏茜走了过来。 夏弥和楚子航在她出现在拐角之前,就都看了过去。 这种奇怪的心电感应存在于他们三个之间,现在他们作为研究人员和被研究人员,生活在卡塞尔。 苏茜逗弄着芬里尔,三个人都没说话。 事实上不需要说话,他们基本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因为那种奇怪的心灵感应。 这种情况已经存在了三年,哪怕相隔的非常远,感应时不时也会发生,连身体上的反应都会同步,楚子航甚至能感同身受地了解到女孩子的痛经是什么感觉。 三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 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相处模式,你被赤裸裸地暴露在另外两个人面前,不需要说,她们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苏茜忽然抬起了头,与楚子航对视着,问道:“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楚子航心里听到的声音是,“我很想和你待在一起,想和你更进一步。” 同时他还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你要是敢和她一起吃饭你就完蛋了。” 夏弥和苏茜的距离稍微有些微妙。 楚子航很头疼,他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吃?” 夏弥和苏茜听到的声音是:“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起矛盾”,她们还听到了更深层次的声音,这个看起来像是个正人君子的家伙,竟然想两个都要。 苏茜上前抱住了楚子航的手:“我都可以。” 她内心在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夏弥抓住了想要从长椅上跳下去的芬里尔,倔强地望着楚子航,虽然没说一个字,但却又什么都说了。 楚子航挠挠头,只是呆傻傻地站在那里,像一根木头。 可这可不是什么朽木啊,这是根大色木棍,一个不够竟然还想要两个。 心电感应足足三年了,他怎么会不明白两个女孩的心意呢?两个女孩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意呢? 可三年来,三个人里没有一个人退出,而且那种奇怪的心电感应注定了退出的那个人要承受双倍的痛苦,虽然三年过去它触发的次数有在减少,可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消失呢? 夏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 “师兄,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色眯眯的呢?” 她站了起来,抱住了楚子航的另一只手臂。 楚子航抿抿嘴,不需要说话,他们三个对彼此都没有任何隐瞒的余地。 “你们想吃什么?”楚子航问。 “我都可以。” “你决定吧。” 选择权落到了楚子航手里,芬里尔追逐树上落下的枫叶,在草地上撒欢。 楚子航带着两个女孩坐在的长椅上,微风拂过,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尖,忽然有温热的触感从侧脸传来。 夏弥愣了愣:“你怎么能偷吃!” 说罢另一边的脸蛋也传来温热湿澜的触感。 “哇哇,看不出来你个闷骚男心里活动这么丰富啊!”夏弥笑盈盈地看着他。 苏茜静静把头靠在他的肩头。 微风拂过,一片枫叶落在了楚子航的头顶,夕阳就要落下了,楚子航闭上了眼,感受着身边两个女孩的体温,心里觉得罪恶又幸福。 果然,他还是楚天骄那个渣男的儿子啊.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 wap. /62/62643/19614430.html 日后谈·源稚生与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https://.23xstxt./book/94735/94735700/757449205.html) .23xstxt.m.23xstxt. /62/62643/19661555.html 日后谈·绘梨衣的孕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https://.23xstxt./book/94735/94735700/757436848.html) .23xstxt.m.23xstxt. /62/62643/19661558.html 番外已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https://.23xstxt./book/94735/94735700/757425055.html) .23xstxt.m.23xstxt. /62/62643/19661560.html 日后谈·龙马与龙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https://.23xstxt./book/94735/94735700/757354959.html) .23xstxt.m.23xstxt. /62/62643/19661562.html 日后谈·昂热与西芙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https://.23xstxt./book/94735/94735700/757287536.html) .23xstxt.m.23xstxt. /62/62643/19661564.html 日后谈·苏恩曦与主厨 不夜城,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夜晚的城市,到了本该睡觉的夜晚,不夜城的居民们也会有着丰富的夜生活,这里有着不会熄灭的霓虹灯,超大的广告牌,响彻整晚的立体音响。 纽约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深夜演唱会、街头游行、电影拍摄现场.每晚都有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在纽约举办,怀抱着美国梦的人齐聚在这座城市,他们打着零工,或许在街头弹唱卖艺,他们觉得自己身怀绝技,为了追逐那千万人当中才会出一个的机会,努力拼搏着,当然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陪衬。 那么问题来了,一千万个人里,有几个能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呢? 苏恩曦此时正在想着这样的事情。 她右手托着高脚杯摇晃,坐在纽约这座不夜城的最顶端,一眼望下去,众生万象皆收于眼底。 这间套房是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最高级别的总统套房。 越高级别的套房,楼层就越高,而苏恩曦的房间在酒店的顶层。 入门级别的总统套房已经可以尽情观赏到下城区美丽的风景,住的越高,视野就越远,苏恩曦所在的位置是视野最好的位置,她可以尽情观赏中央公园和哈德逊河的风景。 这间房间每晚的消费是34000美元,这个数额已经足够很多家庭生活一年。 苏恩曦一分钱都不用花,她可以在这里免费住一辈子,因为她自己就是四季酒店的大股东,年轻的时候,苏恩曦在世界知名的城市投资了酒店,她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旅游清单,将来有一天她会去这些城市旅游。 纽约对于苏恩曦并不陌生,她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她仍在思考那个问题,一千万个人里,到底有几个人能脱颖而出成为聚光灯照射的明星? 事实上,思考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哪怕出了一个贾斯丁比伯那样的巨星,也绝不可能在财富上和她对抗,只不过是洗完澡后的一些胡思乱想罢了。 她纤长的双腿交叠到一起,轻酌一口深红色的酒液。 小白兔样式的棉拖鞋从脚上落下,雪白的足底透着淡淡的粉红色,还沾着一些水珠,湿漉漉的长发裹在毛巾里,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就只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 虽然胸部稍微平坦了一些,但这张脸绝对称得上风华绝代,身材皮肤都保养的很好,魅力十足,更何况她还是个让人垂涎三尺的富婆。 只要她想,凭借着手中的资本,再捧几个“巨星”,也毫无难度。 于是她回过头,对着沙发上那个认真研究菜谱的少年说。 “你要是真想开一家餐馆,不如让我来投资,我保证一周之内让你成为全美最火爆的主厨。” 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春光乍泄的苏恩曦后,连忙收回了视线。 “苏姐姐,那不一样的。”他背对着苏恩曦说:“我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得《地狱厨房》的冠军。” “那可是综艺节目,综艺节目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公平,也不是捧人,而是让观众看的开心,你认为他们没有剧本么?会让一个突然挤进来的路人拿到冠军?” “我相信戈登主厨不是那样的人。” “随你吧,总之先过来帮我吹头发。”苏恩曦淡淡道。 少年叹了一口气,合上了菜谱,乖乖提来一个吹风机,插在墙边的插头上。 呜呜呜的热风从长筒里涌出来,少年一手握着苏恩曦湿润的长发,一手握着吹风机把手挥动,让热风均匀地拂过苏恩曦的头发。 “话说回来,你现在有多高了?”苏恩曦抿了一口红酒。 “1米72,比哥哥上次帮我量的时候又长了3厘米。” “虽然你的发育期快结束了,但应该还能再长个5,6厘米,怎么样,换个视角看世界是什么感觉?” “换个视角.”少年瞟了一样苏恩曦雪白的脖颈,脸微微泛红,有些害羞的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希望苏姐姐你倒是不要把我再当成小孩子了。”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少年结结巴巴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苏恩曦被他逗笑了,花枝乱颤。 头发差不多吹干了,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从那张原木四角凳上起身。 “苏姐姐,今晚夜宵你想吃什么?”少年兴致勃勃地拿起菜单。 “作为我的雇佣厨师,菜单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了,反正你知道我不喜欢吃什么,还有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打到你的卡里了,记得每天帮我准备好一日三餐。” “可是.我明天开始就要去节目的录制现场了” “我已经和他们的节目制作方打过电话了,这期节目全部都在下午的时间段录制。” “啊”少年长大了嘴。 “放心,没把你的名字透露出去。”苏恩曦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你既然不接受我的投资那我可不会帮你的忙,我只是不希望我三餐的安排受到影响而已。” “哦我知道了,苏姐姐。”少年点点头:“那我去准备夜宵了。” “去吧,去吧。”苏恩曦摆摆手,拿出了自己的平板,手指在一堆复杂的软件上操作起来。 厨房响起了天然气开火的声音,少年系上围裙,戴上厨师帽,已经不用再踩着小板凳做饭了。 苏恩曦抬起头,透过玻璃望着那个少年的背影。 不知不觉,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都过了七八年,那些记忆还历历在目,那个憨憨的矮个子,如今也长成一个清秀的少年了。 虽然没有了超能力,但是厨艺倒是越来越精进了。 离开了他的手艺,自己会不习惯的吧,所以才把他从他的哥哥那里雇佣过来。 反正也没亏待他,发给他的工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这种关系还能维持多久呢? 她想着这个问题不禁愣住,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一直注视少年一举一动。 是啊,是这样啊。 苏恩曦忽然明白了,他已经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了。 “再去帮我做一份惠灵顿牛排。” “啊,可是已经11点了” “你不是说不要把你当小孩子么?成年人晚上都是12点之后才睡觉的,快去快去,别抱怨了,时间晚了今晚就留下来,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这” “你可是拿了工资的,拿了工资就要为我做事,明白么?” “好吧,苏姐姐,我知道了。” 少年认真地点头,又回到厨房忙碌去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晚,他终究是离不开这个房间了。 (本章完) wap. /62/62643/20359749.html 最后的不死斩 东京国际机场,蔚蓝的天空掠过一架架客机,机翼切割气流,嗡鸣声震耳欲聋。 路明非从一架客机舷梯上走下来,绘梨衣走在他的身边,牵着闹腾的儿子。 他怀里抱着自家女儿,2岁大的路迎秋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唾液,在他怀里睡的香甜。 这孩子像是q版的绘梨衣,天生的酒红色头发遮住额头和侧脸,脸蛋还没长开,胖乎乎带着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路明非心想明年儿子和女儿就要去上幼儿园了,总算能和老婆多有一点二人世界。 有了孩子就是这点不好,老是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要么兄妹俩又打起来了,要么是半夜里忽然哭起来了,大半的精力都得用在孩子头上,自从他们开口说话,每天还得想办法回答他们脑袋里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 虽然路明非并不厌烦,但时间一长,难免还是会想要和绘梨衣多有一些独处的时间。 好在来年就能把这两个小家伙送去托儿所,那时担在他身上的重任就会减少许多。 当父母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纵使他和绘梨衣为了迎接这两个小生命做足了准备,仍然会遇到不少难题。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盼着把儿子女儿送去幼儿园,心底却又涌出不舍的情绪。 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人,一想到明年要把儿子女儿送去幼儿园,就会想到送他们去读小学初中,再然后就是远走他乡,拖着行李箱去读大学,回家的时候,还会带着各自的男朋友女朋友。 这么算下来,一辈子其实能陪伴孩子的时间也不多,他们长大了要自己成家立业,到了那时,一年到头也不能回家几次了。 路明非低头看着女儿憨憨的可爱睡脸,不由得去想将来会是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娶走呢? 直到绘梨衣拉住他袖子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想的还真是有些远。 路明非笑笑,顺着绘梨衣指着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台脆筒冰淇淋贩卖台。 这里是机场候机厅内的餐食区,有正规的餐厅也有小食贩卖窗口。 “要什么味道的?”路明非很有默契地问。 绘梨衣眨眨眼睛,说:“巧克力。” “我也要,要和妈妈一样的!”路玉秋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就你嘴馋。”路明非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 在路明非怀里的路迎秋也醒了,路明非把她放了下来,她迷迷糊糊的拉住了绘梨衣的手,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绘梨衣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放进了女儿半张开的嘴里,尝到甜味,她的嘴巴自顾自地咀嚼起来,有些迟钝地向绘梨衣张开了双臂。 绘梨衣顺势把她抱起来,从怀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口水。 “绘梨衣你带着迎秋去那边坐吧,我去买冰淇淋。”路明非说。 “嗯。”绘梨衣点头,就在附近找了个空位坐下。 “你想跟我一起去?”路明非低头看了看儿子。 “嗯!”路玉秋极其兴奋地点头,男孩子总是要好动一些,他的性格并不怯弱胆小,相反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开明教育下,十分乐于自己探索新事物。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飞机,机场的每一处对这个两岁孩子的来说都是新奇的 路明非知道他此刻内心彭拜,大概已经在脑海里编织出一场波澜起伏的大冒险了。 于是路明非干脆将儿子整个举起来放到了脖子上,带着他一路“冲锋”。 最终路明非买了三个甜筒,他一个,绘梨衣一个,儿子和女儿分着吃一个。 回来的时候,绘梨衣微微嘟着嘴,路明非当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细。 具体是什么原因他没问,但第一时间就摆正了态度,把儿子和女儿赶到了座位对面去,亲昵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过了一会她贴近了路明非的耳边,小声地说:“我也要和sakura玩骑马。” 好吧,居然是吃儿子的醋了。 路明非答应了下来,说晚上就陪她玩,绘梨衣这才展露笑颜,挽住路明非的手臂,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兄妹俩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两个小家伙只专注于那个甜筒,伸出小舌头,舔着冰冰凉凉的巧克力冰淇淋。 出了机场,乌鸦的黑色奔驰已经等候多时。 一阵寒暄之后,乌鸦送他们一家人入住酒店。 稍作整顿,他们就去拜访了源稚生和源稚女。 源稚生一整天都心系于樱,毕竟樱小姐快到预产期了,隆起的肚子撑起了宽松的孕妇装。 源稚女有空就会来送来一些补品,和他的现任女朋友樱井小暮在源稚生家里坐上一会儿。 源稚生自然是很喜欢迎秋和玉秋两个侄儿侄女,当场提出要让两个小家伙今晚在他家睡。 路明非还没出声,绘梨衣就举双手同意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于是路明非和绘梨衣久违地有了双人约会的机会,当晚,他们像很多年前那样,牵着手在东京的街头散步,途中路过了东大旁的那条老街。 就是上杉越曾经摆拉面摊的那条街,现如今被当做文化遗产保留了下来,比起那时的冷清,现在倒是有许多的游客。 忽然想起了鲸老板,他们便去高天原拜访,这里还是没变,鲸老板百忙之中抽身出来,热情地欢迎了他们,似乎一切都没变。 只是似乎,还是有很多地方变了,例如玉藻前,曾经作为新宿圣地一般的歌舞伎厅已经关门了。 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玉藻前曾经的话事人犬山贺——蛇岐八家犬山家的家主的过世。 犬山贺是在一个午后安眠的,坐在犬山家的禅院里,那天太阳落山的时候被家中弟子发现沉睡于那间朴素的禅室,他的面前摆着那把陪伴了他一生的武器——鬼丸国纲,他终归还是先昂热一步去了。 几天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带着孩子来到了明治神宫。 正是樱花飞舞的季节,微风拂过,樱花瓣带着花草果木的味道飘落,宛如一场粉色的雪。 很热闹,因为有人在举办婚礼。 恺撒和诺诺的婚礼,恺撒计划和诺诺驾驶一艘无动力帆船环游世界,作为他们的婚礼。 他们已经请好了婚礼策划团队,预计在一年以内,在全世界的六十个最有特色的顶尖住宅举办六十次婚礼。 这当然不是诺诺的主意,恺撒和诺诺商量了很久,终于说服诺诺进行这一场盛大的旅行,明治神宫就是他们的起点。 路明非和绘梨衣赶来日本,就是为了参加这场婚礼,为了和老朋友们见见面,谈谈过去,再分享现在,最后为恺撒和诺诺送上祝福。 路明非有段时间没见到楚子航了,令人没想到再见的时候,师兄竟然享受上了“齐人之福”,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夏弥对路明非说,最开始的时候她和苏茜执行分配制度,每个月分为两部分,一个人享有楚子航的上半月,另一个享有楚子航的下半月,到了现在就没分的那么清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错觉,楚子航的脸色似乎比以前憔悴了些。 毕竟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想想就很不容易,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长处,能让这种三角关系能和谐地维护下去。 路明非问起了芬里尔和黑蛇的现状,路明非在绘梨衣怀孕前,还经常去卡塞尔探望,但从绘梨衣怀孕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时间回去再探望。 楚子航说它们还被管控在卡塞尔,它们生活的很好,被作为世界上唯二存在的龙类,细心呵护着。 恺撒、路明非、楚子航聚在一起的时候,难免有些感慨,当晚不醉不休。 可惜没见到芬格尔那个德国汉子,路明非一直牢记着这位骚包的室友,还有老唐,偶尔他们三个还会一起上线打两把游戏,但很久没碰面了。 天下确实是没有不散的宴席,有些人就只能陪你走那一段路。 婚礼的热闹过后,大家也免不了散去。 路明非和绘梨衣打算在日本再玩几天,他们来到了富士山下,这座闻名世界的活火山有着肉眼清晰可见的裂痕。 路明非告诉儿子,这是你老爸为了拯救世界劈开的,以前富士山不是这样的。 2岁的路玉秋对老爸的话深信不疑,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一切都很美好,很美满。 直到路明非遇见那个小女孩。 一个黑发黑瞳的小女孩,亚洲人长相,大约七八岁大。 是天黑时乌鸦带过来的,乌鸦说这是他的女儿,他正好休假,就想着带女儿来这边玩一玩,顺便就和路明非汇合了。 路明非觉得她好熟悉,他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抬起头,看了他很久,说我叫秋谊。 这听起来不像是日本人的名字,乌鸦的真名叫佐伯龙治,老婆也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怎么会取这种名字? 路明非感觉好奇怪,他看着在民宿里跑来跑去的儿子女儿,愈发觉得违和。 路玉秋.路迎秋. 两个孩子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秋字,他记得自己为他们取这个秋字是有什么理由的,但想不起来了。 正当路明非想要询问乌鸦的时候,房屋忽然摇晃了起来,但幅度并不大,店员告诉大家不必惊慌,富士山是活火山,这种小地震很常见,日本人对此习以为常,连跑的意思都没有。 可紧接着路明非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来自昂热校长。 校长只说了一句话,让路明非汗毛直竖。 校长说:“那颗种子,发芽了。” 路明非反应过来后溜进了卫生间,小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1分钟前,原本我们计算它至少要在300万年后才有发芽的可能,但它打破了我们的摹拟计算结果。” “校长你们知道原因么?” “暂时没有找到任何合理的诱因,但在它发芽的同时,我们在富士山口检测到了异常的地壳移动,富士山因为某种检测不到的能量干预,短时间内爆发的可能性正在急剧升高。 一旦富士山爆发,至少将会是一次爆裂式喷发,极有可能是一场普林尼式喷发,火山灰将会覆盖大片区域,整个亚洲都会受到影响,日本会因为它的喷发,出现大规模的地震乃至海啸。” “这个短时间内.大概是多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eva的平均计算喷发时间是5小时内,最快3小时。” “校长,你既然打给我,说明我能做些什么吧。” “富士山,那里是白王的埋骨之地,当年你在那里斩杀了白王,白王的骨骸沉入岩浆之中,我们没有手段把骨骸打捞出来,虽然没有确切的依据,但我觉得大概是过去的亡灵在作祟,我知道你现在在日本,所以希望你能阻止富士山的喷发。” “但是校长,我已经不是‘圣灵’了。” “你的刀,还保存着吧?” “当然,就放在地下室。” “只是我的猜想,如果你能拿到发芽的种子和佩刀,或许能在短时间内重新取回力量。” “意思是让我把作祟的亡灵斩掉么.”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最快你们多久能送来我的刀和那颗种子。” “3小时,同时我们可以动用军事途径优先撤离你的家属,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知道了,那我在富士山脚下等着,可以吧?” “没问题,半小时候,将会有专员负责抵达你的所在地联络你,需要对你家属们进行隐瞒吗?” “不必了,没必要瞒着绘梨衣,至于我的孩子,他们才两岁大。”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别担心,即便火山喷发,你的家属也能到安全的地方避难。” “谢谢,但如果那颗种子有效,我想一切都会平安的。” 路明非挂断了电话,拍拍脸,调整情绪。 好几年没用刀了,但愿自己还没忘记。 做好准备后,他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看见了那个黑发的小女孩。 “我听见了。”她说。 路明非愣了愣,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叔叔刚才只是在和一个朋友开玩笑,别当真。” 小女孩摇摇头:“我听见爸爸妈妈的声音了。” “爸爸妈妈?”路明非看见了那边的乌鸦,正准备招呼他过来,可小女孩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不是乌鸦叔叔和华子阿姨。”小女孩摇头:“秋谊的爸爸妈妈不是他们,秋谊的爸爸是叶胜,妈妈是酒德亚纪。” 路明非听见这两个名字猛然间惊醒过来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给女子和儿子取名叫迎秋和玉秋。 因为叶胜和亚纪的女儿叫叶秋谊,这样三个孩子的名字里就都带有一个秋字。 秋谊当年被乌鸦收养,带到了日本。 路明非当时是这样想的,等绘梨衣顺利生产下来,就把秋谊接到国内来,告诉秋谊她爸爸妈妈的事情,然后由他和绘梨衣抚养这孩子长大,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直到生产的前一天,这个念头还很清晰,可一夜之间,他就忘记了与叶胜、亚纪、秋谊相关的事情,明明他当初和叶胜约好要当秋谊的干爹。 路明非低头,深深注视着秋谊的瞳孔,那双漆黑的眸子,竟然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淡淡的威压从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身上释放。 路明非很清楚这种感觉,是混血种,这孩子的血统在这一瞬间觉醒了,她的眼底飘动着金色的浮光掠影。 她光着脚丫,忽然在榻榻米上奔跑起来,路明非紧跟着来到了门外。 她赤脚踩在泥土和青草里,眺望着远处的夜空,指着点点繁星说:“爸爸妈妈就在那里。” 路明非记得那个方向,不久前他还在那里旅游,那里是富士山的方向,即便现在,也能看清楚那边山的轮廓。 “你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么?”路明非轻声问。 “嗯。”秋谊重重的点头。 ———— 昂热派来联系路明非的专员是芬格尔,这家伙居然还会开直升飞机。 “你在日本怎么不来参加恺撒和诺诺的婚礼?” “他们的婚礼有六十次,错过一次还有五十九次嘛。”芬格尔嚷嚷着,启动了自动驾驶模式。 “你在日本干嘛?” “研究某个老变态的原装笔记,说实话,赫尔佐格真的是个超级老变态,看他的笔记,千万别吃饭,指不定就上吐下泻,大晚上做噩梦。” “你还在想办法复活eva么.” “我倒是想和你一样,找个乡下地方结婚生子,但也只能想想,闲下来可不太好啊,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是么?” “抱歉.” “你这意思是,我欠你的钱可以不用还了么?” “你本来也没打算还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芬格尔回头看了一眼:“这就是叶胜和亚纪的女儿?” 叶秋谊似乎被这个虎背熊腰的德国汉子吓到了,小手攥着路明非的袖口,一言不发。 “别这么害怕嘛,我和你老爸老妈可是好朋友。”芬格尔随手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张照片:“诺,你看,这两个就是你的爸妈。” 这张照片是偷拍的视角,大概是芬格尔当年在卡塞尔当新闻部部长的时候,狗仔小队的偷拍照。 就是那晚叶胜向亚纪的求婚照,舞台的正中央,他拿着那颗熠熠发光的钻戒,半跪在亚纪的面前,那时候的他神采奕奕,亚纪穿着端庄的礼服,像是公主。 叶秋谊捏着照片,呆呆地看着。 “送给你了,就当做叔叔给你的见面礼。”芬格尔说。 秋谊很宝贵地把照片收下来。 “我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想了想说:“你的爸爸,他很有活力,喜欢帆船,特别负责,你的妈妈很细心很温柔,总是微笑。” “他们会向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一样爱我吗?”秋谊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会,他们很爱你,非常爱你。”路明非抚摸小家伙的脑袋。 秋谊望着窗外,注视着富士山的火山口,指着那里说:“我听到了,爸爸妈妈就在那里。” —————— 富士山周边的游客被有序地疏散了,理由是地震监测局检测到富士山有活跃的现象。 日本的所有电视台开始播放紧急插播的地震通知,很多地方的人群,被引流到空旷开阔的地段。 由于事发太突然,来不及做太多的应对,得到消息的政府只能用尽所有手段止损。 路明非坐着芬格尔驾驶的直升飞机在富士山口盘旋,少部分的岩浆从山口涌出来,炽热的红色光芒在黑暗之中显得夺目刺入,岩浆流冒着咕噜咕噜的气泡,黑色呛人的烟升起,能感觉到这座火山正在逐渐活跃起来。 路明非心想,老婆应该带着孩子坐上离开的飞机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终于他们得到了昂热的通讯,负责运送刀具的飞机将会在十分钟内抵达。 芬格尔操纵直升飞机降落到临时清理出来的停机坪上,远处传来尖锐的破空声,一架f-22猛禽战斗机划破了夜空,同时抛下了集装箱。 降落伞在空中自动张开,集装箱缓缓坠落到山体表面,被后勤人员搜寻,带到了路明非的面前。 箱子里装着三把古朴的刀刃——楔丸、拜泪和开门。 路明非掂量着三把刀的重量,黑王离开后,这三把刀并没有消失,路明非也不清楚它们是否还保留着原来的那种奇异力量,他只是把这三把刀作为收藏品保存起来。 楔丸还会时常上油,拔出来偷偷耍两下,两把不死斩他是一直封存在地下室的隔间,锁起来不让人碰。 他把拜泪和开门背在身上,拔出了楔丸,锋锐的刀刃出鞘三寸,依然锋利,照出三尺寒光。 还没忘了舞刀的感觉,刀鞘握在手里,依然熟悉无比。 收刀后,路明非看向叶秋谊,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展现出“黄金瞳”的特质了,她大概是现今世上唯一一个混血种。 “你能感觉到自己的言灵吗?”芬格尔问她。 “言灵?那是什么?”秋谊面露疑惑。 “就是某种超能力。”芬格尔亮出了自己的肱二头肌:“有的能强化肌肉,有的能喷火,有的能掀起飓风.” “我感觉我的脑袋里住着一群精灵,我好像能放他们出来。”秋谊说。 “你的言灵应该是‘蛇’,和你爸爸一样的言灵。”芬格尔点头,为秋谊解释了“蛇”的用处。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了黑色的光芒。 云层被飓风吹乱,长蛇一般的黑色长尾如同一道流星。 黑蛇,它从卡塞尔翻洋过海而来,元素环绕在它的周围。 它似乎找回了曾经了的力量,浑身的铁鳞舒张碰撞。 路明非对着黑蛇招手,这条庞大的巨龙仰天长啸,挥动膜翼,降落在路明非的面前,长长的脖颈紧贴地面,任由路明非抚摸。 两个人影如同坐滑滑梯一般从黑蛇的背上滑落,淡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之中纷飞,零的手中捧着一个盆栽,轻盈地落地,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比她略高一些的男孩,那是路鸣泽。 “本以为我们不会在见面了,哥哥。”路鸣泽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拿出一把小梳子,梳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发型,同时还帮零也梳了梳刘海。 “我还想问你去了哪。”路明非说。 “我们已经分家了,不是么,没必要再束缚彼此,我只是陪着我的女孩全世界观光罢了,毕竟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路鸣泽收起了梳子,把那个盆栽提起来,拿到路明非面前。 “这就是那颗发芽的种子,倒是有一些用处。” “对你和零有效吗?”路明非问。 “没有,我想它起效的判别标准大概是心,而我们都已经失去那颗抗争的心了。”路鸣泽摇摇头。 “心么.”路明非握紧了刀刃。 “拿着吧,我们来就是为了把它交给你。”零淡淡道。 路明非点头,接住住了那个小小的盆栽,泥土之中只有豆芽大小的一颗芽,微不足道,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忽略掉。 路鸣泽说:“我相信你能解决一切,哥哥,我会在这里等你。” ———— 黑蛇腾空而起,载着路明非和叶秋谊,在富士山口盘旋。 唯一的线索就在叶秋谊的身上,她一定和种子的发芽有所关联。 “你听到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路明非问。 叶秋谊摇摇头:“我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爸爸妈妈的声音。” “或许你可以试着放出‘蛇’,它们能帮你找到准确的地点。” “嗯。”叶秋谊闭上了眼,无形无色的蛇从她的周围释放。 世界在她的感知中变了一个样,几条外来的蛇窜入了她的蛇群,带领着她找到了某处。 她睁开眼,坚定的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里。” 路明非点点头:“黑蛇,朝那里飞过去。” 像是穿越了某一层膜,周围的景色忽然变了,螺旋状延伸的藤蔓编织出一个通道,而黑蛇就处于这条巨大的通道之中。 富士山山脚下的人清晰地看见黑蛇消失了,像是钻入了尼伯龙根里。 通道之中,叶秋谊依然坚定地指着一个方向,再往前的景色变得具体起来,金色的海洋,水晶的宫殿,细碎黄金堆积成的沙滩. 这里的景色梦幻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着。 “那里就是终点了。”叶秋谊指着沙滩说。 沙滩上站着一个人,但并不是叶胜或者酒德亚纪,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苍白的老人,穿着朴素的白大褂,叶秋谊的蛇最终指向了那个老人。 那是,赫尔佐格。 黑蛇降落了,路明非皱着眉,抱着叶秋谊跳下,拔出了楔丸。 “路明非,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不要着急,我会慢慢给你解释,好让你能死的明白一些。”赫尔佐格微笑着,风轻云淡。 “你是谁?”路明非质问他。 “如你所见,赫尔佐格博士。”老人张开双臂:“如假包换。” “不可能,赫尔佐格已经死了。” “不不不,你弄错了,白王并没有杀死我,只是将我放逐到一个虚假的梦境之中,首先我要感谢你,感谢你将新的种子带到我的身边,这将成为我脱困最关键的一步。” 赫尔佐格丝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目光,那双浑浊的双目,死死盯着路明非手上的盆栽。 “是你把我们引诱到这里的?”路明非将秋谊挡在自己的身后。 “正是如此,多亏了你身后的那个孩子,白王曾经从那孩子的父亲身上,吸收过几只‘蛇’,倚靠着这些‘蛇’与那孩子的联系,我才能影响到现界,否则我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影响精神层面的世界,永远无法触碰到.真实。” 赫尔佐格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你知道么,我在白王编织的梦境里,实现了我的梦想,我掌握了究极的权与力,沉溺于实现自我的快乐之中,但梦终究是梦,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编造出来的梦。” “好在白王的技法很高明,这个梦并非由言灵维持,而是依靠于我自身的灵魂,梦会持续性地消耗我的灵魂,直到我魂飞魄散,所以即便你杀死了白王,我依然被困在梦境之中。”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我无法改变现状,我本来很绝望,我连自杀都做不到,只能一天天感受着自己朝着虚无转化,直到新种子诞生的那天,新世界的构筑,让我得救了,我仅仅只是得到了世界构筑时流露的亿万分之一的能量,就得以近乎永久地存在下去。” “于是我开始思考脱困的办法,精神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几乎是万倍的差别,而且我不会死,我有着漫长的时间思考,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我和那颗种子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我发现种子不仅存在于旧世界,也存在于新世界,它存在于每一个维度,哪怕是精神世界。 “它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也就是说,我可以通过影响它,来影响新世界和旧世界,我用积累了几十亿年的灵魂海灌溉它,所以它才会这么快发芽,它是一个整体,任意一个世界的种子发芽,其它世界的种子都会跟着发芽。” “我通过你身后的那个孩子影响世界,修改你们对她的认知,并且诱惑她,好让你们把种子带到我面前。” 赫尔佐格补满皱纹的手拉开了白大褂,露出了胸膛,那里已经没有心脏了,镶嵌在心脏位置的,是发芽的种子。 “真是伟大的生命!仅仅只是初生,就让我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路明非,我会在史书上记下你的名字,作为皇帝的恩人记载!!!” 赫尔佐格的身体出现不规则的波动,像是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他的体表出现细密的鳞片,一半植物化,一半龙化。 路明非无言,将那颗发芽种子从盆栽里拔了出来,带着泥土囫囵吞进了嘴里。 他将叶秋谊放到了黑蛇的背上,示意黑蛇带着她远离战场。 赫尔佐格没有花费多余的功夫去追逐黑蛇,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颗来自现界的种子,那是他重返现界的门票! “我很高兴你愿意反抗,否则就太无趣了,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参透了种子的力量,而你,在我面前连它百分之一的功效都发挥不了!如今在这个世间,我是唯一的超凡!” 赫尔佐格悬浮起来,无形的力将他托举到金色的海洋之上。 路明非并未理会赫尔佐格的嘲讽,他提刀于身前,虽然只有百分之一,但那颗种子的确起到了效果,他的衣服衣物化作碎片重新组合成破损的布衣,左手化作古朽的义手,沉稳肃杀的气势凝聚在周身。 冰冷的刀锋,这便是他的回答! 以弱胜强,这样的战斗他经历过无数次,无非是这次的敌人要更强大一些而已。 轰—— 路明非手中的楔丸和赫尔佐格的双爪相抵,如同金属碰撞,剧烈的火花爆裂。 赫尔佐格的身形不断闪现,如同一柄急速的尖刀,从四面八方激射,每一击都试图将路明非整个贯穿。 数秒之内,路明非的身上就出现数道伤痕,鲜血流出。 赫尔佐格狂笑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这牢笼,一切都近在咫尺。 但他没发觉的是,路明非虽在不断负伤,双脚却从未挪动半步。 他始终站在原地,赫尔佐格的攻击,甚至不能让他的方位变化。 可坐在黑蛇背上的叶秋谊看不到这些,她已经害怕的颤抖起来。 路明非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血人,她觉得是自己的错,是她带路明非来到了这个错误的地方。 可她只是想和爸爸妈妈见面,只是想和爸爸妈妈说话,只是想和爸爸妈妈拥抱 她害怕的哭出了声,可回头看的时候,却看见了路明非对她的微笑。 路明非微笑着对她说话,他说:“不要怕。” 赫尔佐格依然在对他发起进攻,楔丸和骨刺的碰撞,爆裂出璀璨的火花,那把小小的日本刀被一次次弹开,骨刺数次将要刺中路明非的咽喉和心脏。 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赫尔佐格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了,他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金铁碰撞的声音急促锋利,路明非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去,可那一秒始终没有到来。 路明非只是站在那里,举刀,弹反,再举刀,再弹反。 “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你不哀嚎!为什么你还能站在的我的面前!” 赫尔佐格在怒吼之中疯狂地进攻,他不明白,他和路明非在力量上差距是一百倍,可他却无法像碾死一只虫子那样碾死路明非。 路明非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屏气凝神,握紧手中的刀。 他的气势聚于周身,如同坚不可摧的磐石,赫尔佐格流水般的攻势,非但不能击穿他,反倒是让他磨砺的更加凝实了。 赫尔佐格只是试图用力量来碾压路明非,他的攻击没有任何章法可言,在路明非眼里,他的进攻就像是小孩子玩耍一样可笑。 路明非甚至闭上了眼,仅凭着气流的方向,他就能感受到赫尔佐格会从哪一个方向突刺,不必看他就能知晓赫尔佐格的招式,然后本能地做出应对。 虽然身上挂满了伤口,但路明非的动作越来越流畅,浑然天成,以至于他感觉到自己能引导赫尔佐格的进攻,楔丸在他的手里像是一柄指挥棒,他动了起来,像是领舞者,在刀锋与利爪的碰撞之中,“引导”着赫尔佐格的动作,而赫尔佐格对此甚至毫无差距。 这个男人太弱小了,他没有一颗强者的心,他只敢于欺辱更弱者,而不敢与强者战斗。 若是路明非拥有与他等同的力量,他恐怕永远都会躲在阴暗处。 事实上,闭上眼的路明非已经让赫尔佐格觉得恐惧,但恐惧并没有让他退缩,而是促使他发起暴风骤雨般的扑击,可越是疯狂,他的破绽就越多。 路明非不断地弹反,他用上了忍一手,钩索、紫伞、雾鸦.他与那个体型大于他数十倍的怪物起舞。 赫尔佐格神情癫狂,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败下阵来,望向了飞往远处的黑蛇。 苍白的身影转瞬即逝,朝着黑蛇追去。 可那根灰色的钩索已经抓住了他背上的一根骨刺,绳索飞快地收缩,路明非站在了赫尔佐格的背上。 赫尔佐格的气势溃散了,鲜红色的忍杀一览无余。 路明非举起楔丸,朝着赫尔佐格的脊背用力地刺下去。 痛苦尖锐的嘶吼声响彻耳边,刀刃入肉,切骨,那苍白的膜翼撕裂坠落,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路明非的衣裳。 赫尔佐格猛地朝地面俯冲,长颈环绕,利齿朝着路明非的头颅咬去,路明非身形一闪,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被赫尔佐格咬住了右腿。 牙齿贯穿了路明非的小腿肉,骨骼碎裂,如同被钉锤钉穿,但路明非的神色仍然未改分毫。 他只是拔刀,对着赫尔佐格的头颅钉下去,他连带刀鞘取出了拜泪,朝着楔丸的刀柄斩击——绝技·苇名十字斩! 楔丸的刀锋刺穿了赫尔佐格的头皮,抵在坚硬的头骨处,随之十字斩的刀气与楔丸刀柄相交,拜泪如同钉锤,重重地锤下! 十字斩·二连! 十字斩·五连! 十字斩·十连!!! 如古钟敲击,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巨力之下,十字斩贯穿了赫尔佐格的头骨,刺入脑髓! 这一瞬间赫尔佐格朝着金色的沙滩摔落,砂砾扬起,四处是他肮脏恶臭的鲜血。 小秋谊看呆了,呆的忘记了哭,泪珠突兀地止住。 但还没完,赫尔佐格还没有死,那张怪物一般的脸扭曲狰狞,他松开了嘴,狼狈地逃离路明非。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你不哀嚎!怪物!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不死斩带着氤氲鲜红雾气出鞘,宣判着赫尔佐格的终结。 “安息吧,我会亲手了解你的生命。” 拜泪刺穿了赫尔佐格的胸口,刺入了那颗发芽的种子。 路明非将种子剜了下来,连带着血肉和鳞片。 赫尔佐格的身体如同黄沙一般消散了,仿佛历经了万年的岁月,然后腐朽。 小秋谊抽泣着,扑入了路明非的怀里,小小的身体颤抖,她全然不顾路明非的身上占满了浓腥的鲜血。 路明非虽然伤痕累累,但仍然拍着她的背安慰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毕竟这是他的干女儿。 等待小秋谊平静下来后,他扣动自己的喉咙,在一阵阵干呕之中,吐出了那颗种子。 两颗种子放在手心,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在柔和的光波之中,融为了一颗。 光很温暖,在它的照射下,路明非的忍义手消失了,伤势逐渐恢复了,只是衣服残破。 他将这颗种子放在金色的沙滩上,指使着黑蛇飞往外界。 富士山下,黑蛇飞到了芬格尔的面前,递来了一块布条,上面用血迹写着文字。 警报暂停,危机解决了,富士山又平静了下来。 芬格尔忽然显的极其兴奋,没有任何解释,火急火燎地坐在黑蛇的背上离开。 他没有向任何人解释,但数小时之后,eva对全球的服务暂停,同时当昂热从冰窖取走了两件贵重物品。 金色的沙滩边,海波荡漾。 黑蛇从远处飞来,载着芬格尔,还有三个冰棺,冒着丝丝的寒气。 “亚纪和叶胜的遗体是作为烈士被保存在卡塞尔冰窖的,伊娃本身就是eva的人格化主机,都保存的很完好”芬格尔打开了冰棺。 他的手颤抖着,触碰着那张冰冷的脸。 “交给我吧。”路明非点点头,拔出了开门,黑色的气息环绕于冰棺之上。 数日后。 “那颗种子不会再回来了,没有人能再抵达那个地方。” “是么.终于结束了啊你的刀呢,也留在那里了么?” “我想我不会再需要它们了,不过楔丸我带了回来,就当做纪念吧,校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不要再叫我校长了,我辞职了,买了去剑桥郡的机票。” “祝您玩的开心。” “我想我会很开心的。” 一年后,滨海市。 沙滩边,烈日炎炎。 七八月份,正是暑假的日子。 路明非穿着泳裤,替趴着的绘梨衣抹防晒油。 远处,乔薇尼和路麟城正带着玉秋和迎秋堆沙堡,笑声连连。 换好衣服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加入了堆沙堡的队伍,源稚生抱起小迎秋就是一阵猛亲,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小侄女。 路明非瞧见那边樱小姐抱着自己熟睡的孩子坐着,和樱井小暮闲聊。 “九月份他们就要去读幼儿园了吧。”戴着墨镜的恺撒和诺诺走过来,手提一打冰镇柃檬水。 “入学手续都办好了。”路明非笑笑。 “西瓜来喽!”芬格尔抱着一个超大号的西瓜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秋谊跟在他的身后,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姐姐说着什么。 来到沙滩后,她四处张望,从海的那边驶来两架帆船,朝着她卖力地招手,她迈着小脚丫,飞快地跑了过去。 楚子航蹲在遮阳伞下,非常忙碌,因为他要替两位女士抹防晒油。 老唐脸上盖着一本美女写真杂志,睡的正香。 康斯坦丁给路明非带来了一张明信片,随即又屁颠屁颠地跑到苏恩曦身边去了。 路明非打开明信片,里面夹着一张照片,是零和路鸣泽还有酒德麻衣在夏威夷群岛的合照,上面写着“不要想我”。 路明非笑了笑,把明信片折叠起来,收进了衣服兜。 他专心致志地替绘梨衣抹防晒油,阳光有些刺眼辣人。 “希望明天不要也这么热。”他心想。 (全书完) 完结感言 http://.biquxs.info/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套用庵野秀明老师的一句话,“再见了,所有的卡塞尔专员们。” 新书大概会在今晚12点之前发出来,我们下本书再见,各位。 《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完结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龙族:从只狼归来的路明非》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新书《末日漂流记》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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