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辈子别让我遇见你》 第一章 两情相悦 故事开始在一九九四年春天。 春风拂面,桃花盛开。桃树下坐着的凤和徐明,是一对彼此喜欢的青年男女。粉红的花瓣悄悄落在凤乌黑柔顺的头发上,徐明轻轻地把花拿下来,凑近鼻子,桃花的气息和女孩身体的香味让他沉醉,他闭上眼,想要辨别出来,再闻闻她的纤细白晳的手,连她自己都搞糊涂了,这是一种怎样的香气。他干脆折下一朵,插在凤的右鬓角。凤吃吃的笑,好温柔的一个男人。人与桃花相映红,说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啊。 远远看去,桃花镶嵌在绿黄相间的地毯上,深绿的是田野旺盛生长的麦苗,浅绿的是新鲜的小草。羊羔在妈妈后面咩咩叫着,尽情的撒娇。牛在默默地耕地,准备播种新的希望。 风和相识已五个月,两人彼此喜欢。现在悄悄的进行着她们的爱情序曲。风今天出来时,对妈妈撒了一个谎,说是约了同学。第一次谈恋爱总有些羞羞答答,不知所措,又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她前些日子老觉得心里有只兔子在蹦蹦跳跳,总有些模糊的思绪,象在期望什么,又好象在担心什么、一见他就紧张得不得了。徐明呢,一见凤儿,所有想好的话全都跑到瓜哇国去了。初恋的感觉很奇妙。 今天他们在一起,已经不那么拘束。她静静的和他坐在草地上,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往回走。徐明开着单位的宝石蓝小桥车。 “呵呵,我今天可是首长级待遇。”凤开着玩笑。 “以后,你会经常享受的。” “那轮得上我啊,领导都坐不过来呢。” 徐明心里说,就说你咋就不理解我的话外之音呢,傻丫头。 “开快点,我爸爸肯定回家了,弄不好要挨训的。本来是要我帮她去卖花的。”凤催促着。 凤的爸爸是一个高个瘦老头,前十年退休在家。她对女儿管教甚严,比如上学不准谈对象啦,不要穿奇装异服啦,晚上不能一个人上街云云。因此凤高中毕业了,还没有谈过对象,虽然在学校时好多男同学都表示过爱慕,她没有接受,她是一心一意要上大学的,虽然自己的天资有些愚笨,成绩老是中下。 王显祖老头在家闲不住,不听老婆和女儿的劝,硬是要养花,还偶尔卖花。花开的不是很好,加之不是名贵的品种,尽是什么月季呀,兰草呀、绣球之类,所以很难出手,瞧,辛苦了一天,太阳要落山了,才往回走。那是一辆旧的架子车,松松夸夸的,远远地就听见车子咯吱咯吱的响着。说实话,拉架子车不适合他,不光是因为他的个子很高,年纪大,主要还是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每个月工资那么多,花也花不完。再说是出身名牌大学的呀。 王老头很倔,也不管别人说什么,仍精心的作务着大小不同品种各异的花。又是从山里往回运土,又是捣腾花盆,成天比上班的时候还要辛苦,本来就单薄的身体更加瘦削,脸是太阳晒的那种红,牙齿是那种久喝茶的人特有的焦黄,吃东西却很顶用,让人纳闷他的牙还能么好,他说是锻练的结果。老婆对他的理论不以为然,很会保养,虽然已经六十岁,近年也有些发福,皮肤还极富弹性,高高的身材还很匀称。灵动的大眼睛,瓜子脸,细腻的皮肤,厚厚的嘴唇,一看年轻时候就是个美人。 老婆站在门口,有些带嘲讽地微笑着,看他把花盆一个个从架子车上搬下来。 “卖是没有卖掉,不过今天看我花的人很多哩。”他喘着气,颇有些自豪。 “我就知道,你有福不享,天生吃苦受罪的命。”老婆沉着脸。 “乐在其中,乐在其中,你体会不到,老婆子。” 她数落着,把放在锅里温着的面条端上来。 “来,我给你说件事。” “什么事,看把你神秘的。” “哦,女儿谈对象了,你知道不。”他凑近老婆压低了声音。 “和谁?” “你见过的。那小伙儿不错,很精干。” “就是我们单位新来的司机,上次顺路捎我回家,你忘了。” “好象……。哦,听谁说的,要是真谈了,我咋就没有发现。对了,女儿最近爱照镜子了,还对着屋顶发呆呢。” “好,这事好。她也二十一岁了,是到了找对象的时候了。”老头子打心眼里高兴。 凤儿天生的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中等个,又黑又亮的眼睛,小圆脸,小嘴唇薄而棱角分明。性情内向,秀丽端庄。高中毕业后待业在家,爸爸跑来跑去,动用自己的所有的关系,总算在某个单位挂上了,但仅仅只是挂靠。不管怎样,总算有了一点希望。眼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做父母的心里那个急呀,简直没法说,父亲为此常失眠,母亲倒不这么想,女孩子只要找个好丈夫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风儿在家里呆了些日子,看工作一时半会没有着落,就到爸爸的机关打临工,主要是打字,每天坐在机械打字机前认真敲打,蓝色的腊纸上是密密麻麻的铅字痕迹。然后印到白纸上,装订好,再送出去。她很认真的做着这些事情,对同事也很礼貌。加之由于父亲的关系,大家对她很亲切。父亲在单位是出名的大好人,总是默默无闻,勤勤恳恳。 凤前年秋天来的,转眼也就两年了。日子平平静静的,只是有时候难免会觉得寂寞。是徐明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徐明年轻,有朝气,好象一阵风吹乱了她平静的心湖。 这时候凤儿装订完一摞材料,坐在窗前心不在焉看着外面盛开的玉兰。不知今天路上是不是又堵车了,天气阴沉沉的,不会下雨吧,徐明他吃饭了没…… 这时候车喇叭响,徐明的车进来了。凤儿心突突的猛跳,想跑出又觉不好意思,连忙回过头来,转眼徐明已经进来了, “昨晚做好梦么?” “做了一个。”她脸红了,“你怎么知道。” “这就叫心心相印。”他吐了吐舌头,意思是有没有人听见我们说话。 “去,谁和你相印呀。” “言归正传,我爸爸早上说,事情办好了。”“办好了?这么快。这样说我就能上班了,就是正式的了。”她激动的语无伦次。 “那还用讲。我爸的朋友他可不是一般人物。” “去我们家吧。瞧你,还不好意思呢。现在工作问题解决了,咱们的事也能让大人知道了。”凤一高兴,忘了做女儿的矜持,邀请徐明去家里,她家就在单位附近。 “改天吧。再说你爸又认识我。” 凤听了心里有些不悦,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应该男方主动的。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有啊,谢谢你啊。” “哦,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走近凤,想要拥抱她一下。凤脸一红,闪身跑出屋子。 “路上开车小心,替我锁上门吧。”她挥了挥手。 徐明望着凤的背影,直到她拐了弯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凤儿跑回家,爸爸正吃饭。于是父母知道了凤儿工作的消息,乐得什么似的。母亲赶忙去厨房烧了两个菜,还拿出一小瓶酒。 “爸,你不能喝酒。”凤儿把酒重新放回柜子。 “就两盅就两盅。”他的神态象个小孩。 “你不要再去卖花了,人家笑话。”凤皱了皱了眉。 “笑话我,哈哈,我可不管。” “爸,真的,那天同学问我,那个拉架了车的老头是你爸吧,卖花?你也太不孝敬了,让人这么大年纪还在街头辛苦,”她把筷子递给他,“爸,你让我的脸往那儿搁。” “行行,明天不去了,累的很。”诡异的笑。 “这样做就对了。”凤斟了一杯酒给他,他吱溜一下就喝了。 “凤儿,有看上的小伙子么?”老头问。 凤儿先是紧张,很快装作平静。说没有。爸想,这死女子,还要瞒着我们呢。 父亲说,那小伙子我喜欢,要长相有长相,论聪明那没得说。凤儿听了心里欢喜,本来还怕父亲不愿意。她只盼着等明天见了徐明,就把这事告诉她。再挑个日子,让他正式拜访。一想也要至徐明家里去,心里就有些紧张,听说他妈这人不太好说话。 第二章 秘密 在离市区中心十个公里的郊区农村,有徐明家的红砖瓦房,这是个蔬菜区,只是徐明家早已不种地,妈已经办了居民户口。 “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总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还有你追随。我用青春睹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啊,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愁何不……” 他穿了一件月白色衬衫,骑着自行车,一路高歌。只管唱,只管高兴。 到家时,妈正在看电视。看见儿子回来,她心里乐开了花,胖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全都舒展开来,活动着水桶腰,又是端水递毛巾又是倒茶。嘴里责怪着,嫌儿子这么近的老不回家,父子一个样。 “妈,我给你找了个儿媳妇。”徐明开门见山。 “娃,又说大话了。”母亲不相信。 “你成天说找媳妇,没出息。说了两年了,也没见领来叫我看看,尽是胡吹。” “这回是真的,改天就领回家让你看看。” 于是徐明把凤的情况怎样的美丽如何的聪明向母亲一一道来,她比天仙还要美,知书达理,温柔可爱。父亲曾经是某高校的学生云云。 “她妈是干啥 子的?” “没有工作,在家里啊。” “哦,让我打听打听,这娶媳妇,一定要知道她妈的底细,不然到时候后悔来不及。” “你得问一下她娘的情况,算了,还是我来问,你姨妈在市上有很多熟人,打听清楚了再说。 “我娶媳妇打听人家她妈干啥?” 妈说,娃呀,这个你不懂,隔壁狗娃家的媳妇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就是没有打听好,现在迟了,她妈就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这种事情关系不好人家还没人说真话,一定要找知底细的问个明白。 “她妈又没工作,就在家里做饭,有啥打听的?” “听妈的没错。”她胸有成竹。 半月以后,姨妈对徐明的母亲说,多亏打听了,他家原来是…… 于是压低声音告诉了她听到的消息。 凤的爷爷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拥有大量的土地和牲畜,可以说是土地连片,牛羊成群。二十八岁放弃了中第的梦想,开始经商,生得风流儒雅,气度不凡。前面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下儿子王祖显。小儿出生后,聪明可爱,家人寄于了无限厚望。父亲虽为地主,和外面的达官贵人多有往来,羡慕他们的权势和地位,感到自己虽有土地,却与小小县官也无法相比,那些大官一呼百应,前呼后拥,想想自己在一片黄土地上做文章,与上灾年颗粒无收,租子收不上来,心痛得不得了。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每年要给当地官员送一定数量的银子,还要看人家的脸色。自已用功半生没有中第,希望只有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儿子刚学会说话,他就花重金请了有名的先生,先生见他眉清目秀,生性聪慧,悟性又高,甚是喜欢。在家里先生地位仅在父亲之下。他平时也对儿子严加管教,命他刻苦用功,稍有懈怠父亲就家法侍候。 为了不影响他读书进取,十七岁,才给他订了亲。儿子不负众望,不仅长相英俊,更是才华横溢,以优异成绩考入黄埔军校。这是当时轰动全市的一件事情,光宗耀祖,名扬四方,父亲十分骄傲,儿子前途无量啊。为了庆祝儿子中第,从榜下来到开学的日子天天请客,有此儿子不怕将来没有荣华富贵。那此平日里不把父亲放在眼里的人也都对他陪着笑脸,尊敬有佳,说不准将来有用得上人家的时候。 入学前,家里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妻子就是当地有名的木材商的三女儿。祖显幼年少于女子往来,爱情是空白的,所以妻子给他带来了做男人的幸福,他对妻子恩爱有佳。离别之时难舍难分。放了假早日回家,她哭着嘱咐他。他的眼睛红了,紧紧拥抱心爱的女人,弄得父亲在屋外喊了几次,几乎动怒了他才跑出门来。没出息的,以后别儿女情长。父亲算是埋怨,也算是提醒。 在阵阵锣鼓声中,他披红戴花上了马。走到村口,忍不住回头,穿红袄的妻子站在门前的樱桃树下。他心一乱,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父亲的目光威严的扫过来。那女子真个的长的中等个儿,温柔的目光,丰满的身段,还有对丈夫的体贴,这一切让男人难舍难分。年轻的祖显真想带他去呢。 去了学校,离家五百里地,白天上课,时间倒也过得快一些,只是晚上一个人翻来复去的难以入睡。只有把妻子亲手锈的荷包亲了又亲,揣在怀里。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可他做人本分,从不沾花问枊。 一年后,当他刚回家,就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第三年,第二个儿子也出生了。 时光匆匆,很快他毕业了,在民党军队当上了军官。他为人实在,很少在外面生什么是非,偶尔和朋友喝点酒。在一个秋天的夜晚,带着酒兴意外的跟朋友去了迎春院。别看他也算个公子哥,却对女色不感兴趣。当小红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本能的睁大了眼睛,天地下竟然有这样可爱的女孩,不是做梦吧。他酒醒了,发现不是梦,真的有一个女孩,象粉红的花蕾,又似绿叶上晶莹的露珠。她顾盼生辉的眼睛里,总有说不完的话,又清澈得近乎透明。她才来一个月,老鸨正在调教她。教他怎样打扮,怎样的卖弄风情,如何勾住男人的眼,让男人乖乖的从腰包掏钱。她从小父母双亡,是叔叔婶婶给了她一口饭吃,刚过十三岁,他们就再也不愿意白白的养活她,把她卖到了迎春院。刚来时她几天不吃不喝,头不梳脸不洗,让做妈妈的大伤脑筋,为了不让她这个摇钱树死了,妈妈不再逼他接客,来了客人端茶送水拿点心,也算是吊嫖客们的胃口。 那天照例进来,并没有注意祖显。他却被她勾了魂儿。从此以后也便喜欢上这儿来,当然只是为了看她一眼,妈妈选了很多女子让他快活,他都没有心思。他是个痴心男儿,在见到小红之前,他心里只有妻子 ,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她粉红的脸,弯月一样的会笑的眼睛。他以前没有想过会和别的女子会有瓜葛,虽然有时对街上的美丽小姐、太太也看几眼,这完全出自爱美的天性,丝毫联系不到身体上去。 没想这个小红,让她意乱神迷。小红具有女子天生的敏感,她希望他能救她出苦海,而且他的高大帅气吸引了她,女儿家情窦初开。 不过马上要解放了,妓女行业偷偷摸摸惨淡经营。小红想着自己的未来,不知怎样的结局。有心给自己挣几个活命钱,也就听了妈妈的话,也为了自己以后有个依靠,就做了显祖的女人。当然他花了五百两银子,又有钱又有情,小红何乐而不为呢。为了不让小红接别的客人,他到处借钱。她想赎了她,可自己的经济力量远远达不到,一个地主能有多少家底呢,再说父亲无论也不答应他无理的要求。小红呢,她已经喜欢上这个男人,她认定了这是自己的缘分。她怕象这里的姐姐一样人老珠黄,魂归无处。当然她不会想到解放了,卖淫嫖娼很快被取缔。 就在祖显一筹莫展时,解放军进驻了市区。一时间那些妓院乱作一团,姐姐们趁机逃出了魔掌。小红也想逃出去,老鸨却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不知是对小红有了感情,还是想到自己四十岁的人将来无依无靠,倒对小红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关心。年轻时不会想很多,作为老鸨,她的动力就是钱,只要有买来的一个个女儿,她今生就不愁吃不愁穿。打前些日子就听说要解放了,说新社会不兴这个。她就把自己的算盘打到小红身上。 这小女子心地善良,单纯,没有那些大姐姐们的骗人的伎俩。再者,那个小伙子也是个痴情男儿,又是军官,小红嫁了她,做妈妈的也可以跟上粘光。 小红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自己的情郎。这几日军队混乱,听说要把他们安置到地方上去,他就是有这心也被前途所困。还有就是实行了一夫一妻,小红何去何从。这些给他带来了空前的压力。 在小红执意要跟他走的时候,他才告诉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实行一夫一妻,不能让她做二房了。小红一听就哭了,自己的命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向桌子撞脑袋,要不是他手快将她拉住,恐怕她早已香魂归西了。 祖显将她抱在怀里,悲喜交集。喜的是他一生遇到了这样一个深情的女子,一个可以为她去死的女子,悲的是他不能给她一点点幸福和快乐。怎么办,怎么办呢? 在一旁的老鸨,虽然早已看破红尘中的男欢女爱,却不能不为这一幕动容。 “这样吧,”老鸨说,小红先跟着我,你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接她。 祖显在市区的胡同里租了屋子,并给了钱,让她照顾小红。 只有一个条件,她养着小红,小红要为她养老送终。王显祖欣然答应。 老鸨怕孤单,怕小红会离开她,尽量哄着小红,她清楚,小伙子一离婚,再娶了这她,小红就再也不是她的什么女儿。她一心要感动小红,对他分处疼爱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让小红感受到了淡淡的母爱。 显祖曾许下了承诺,可要离婚谈何容易。老父亲坚决不答应,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以为你是谁,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国家干部,不要以为还在国民党的军队里,你可以胡作非为。 没有办法,祖显只能暗地里和小红往来。直到八年后,他妻子病逝,她才被娶为媳妇。王家不愿意承认,脸上无光啊,王家怎么可以接受一个当过妓女的女人做儿媳呢。你要娶她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这是父亲的话。所以娶是娶了,嫁是嫁了,完全是他们俩人的事。只能在外面过活,偶尔他回家看两个儿子。 老父亲终久还是去了天堂。小红也成了半老徐娘。家门是进了,却和儿子的矛盾无法调合。罢罢罢,申请去外地,两个人单过。 夫妻俩来到了边远山区,解决了老婆的户口问题。 没有孩子的家是不完整的,于是小红听了朋友的建议,三十九岁上抱养了凤。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小红对凤的爱没说的,完全是一个母亲所能给予的全部情感。也许母亲忌讳自己的出身对孩子未来的影响,从小教育,在男人面前女儿要自重。她也尽可能的保守着这秘密,小红到底是否明白自己及母亲的身世,谁也不知道。 姨妈说完了这一切,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要不是她妈……,这个媳妇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这怎么行,那种女人养的孩子能好吗,坚决不行。”母亲不容置疑。“这孩子,交朋友也不打听。对对对,赶快告诉明明,别再谈下去了。”姨妈赶紧附和。姐妹两扁着已经松驰的嘴唇,显出鄙夷的神情, 那徐明知道了这一切,会做怎样的选择,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三章 相思如雨 徐明每天总是第一个到单位,总想早点见到心上人。如果家里在没意见,他们就可以大大方的在一起了,再也用不着躲着大家,特别是单位的同事和朋友。上次去唱卡拉ok,同事们都劝他俩一起唱,弄得凤脸都红了。徐明站在凤旁边,心里装满了幸福,听着她悦耳动听的声音,才知道原来她唱歌这么好听, 这辈子应该去当歌唱家啊,当一个小打字员真委屈你了。凤听了就没了笑容,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为了让她高兴起来,他就开始把自己扯上了,说,我自己也不情愿当一名司机,真的心里不是愿意,可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都是自己学习不好嘛。凤听了才略微缓过脸色。 徐明从小不喜欢学习,母亲倒不怎么在意,父亲常训斥他,小时候不好好学习,只能去当兵,然后混个工作,挣碗饭吃。不过现在每天开着车,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再说跟着领导也很风光。某些时候,比如那些考上大学的同学,西装革履的回来,大谈外面世界,什么名牌高校,研究生,托福之类,他就自惭,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一点点矮下去。直到有一天,有一同学安慰他,上大学又怎么样呢,你现在坐着豪华的小车,说不定我们一辈子也坐不上呢。这话倒是不假。不过做司机也有做的难处,你得让领导高兴,得有眼色,下车开门,一脸恭敬,笑得脸都硬了还不能打折扣。这是父亲交待了又交待的。一个人的权势很重要,和他一块同来的还不是分到工厂去了,每天都是记件,累了一天任务有时还完不成,只能叫苦连天。只有他分到了机关。这还不是父亲的权利在起作用。 在这里又遇到了凤这么好的女孩,真该感谢老爸感谢老天。 他一边擦车一边这样想着,凤哼着小曲伴随着高跟鞋敲打水泥地板的声音进了办公式楼。她盯着凤的身影穿过走郎,心里有股冲动,想要上前拉他的手,抱她的腰,他呆呆的把手停在半空,直到凤好象有感应似的突然回过头来,他赶忙装作认真擦车的样子。想着下班后约凤去唱歌,时下正流行唱卡拉ok,就唱那首《纤夫的爱》,以表达心意。他慢慢的哼起了歌的旋律,以便能很好的配合凤。唱歌是他的弱项,只要不走调就算唱得好,嗓子也有些哑。今天一定要借机握她的手,那天没敢,怕她生气。她性格内向,话不多,显得很沉静。想得他脸上浮上了笑容。 “小伙子,看把你乐的,想女朋友了吧。”上司开着玩笑。 “哪里啊,没有人看得上呢。” “我给你介绍,哈哈。今天去b市开会,你准备一下。” “哦。”他低声答应了。以前他爱往外跑,这些日子只相想呆在单位,每天 看着凤来来回回,看着她的微笑,听着她甜甜的声音。 他想要告诉一声,凤却没有在办公室,等了一会,怕领导不悦,只能心不在焉地驾着车离开。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在徐明出外的日子,王老头也打听了他的情况。母亲是家庭妇女,父亲官位显赫。小伙子人很能干,为人热情。凤母亲听了也暗暗高兴,只有这么一个女孩,不能让她受委屈。不要象自己一样,等老了才有一个家。要不是老头子对她好,她才不干呢。只可惜老头子由一个军官跌落到干部,也委屈了他的才华。 凤在等着徐明回来,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出去了十天了,还不见身影,想打听一下,又怕人家笑话,一个女孩子,这样做有些好象嫁不出去似的。耐心等待吧,也是的,走时也不给留一个条。想到这,就觉得有些伤感。难道他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夜很静,静得不得入眠,心里有什么一直牵动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隐约有丝丝的痛,这痛被甜蜜包裹着。她想着他在外面辛苦的开车,千万不要在深夜出车,多不放心。虽然她从没有当面对他交待,她是个矜持的女孩,在没有公开或者在双方家长没有允许她们这桩感情之前,她羞于与他说些工作以外的话。恍惚间,桃花纷纷落下来,她对他喊,别让这尘土沾污了桃花瓣,我要有张地大的一块布,就把天下美丽的花朵全收藏起来。看她们在泥泞中香魂尽逝,多伤感呀。徐明听见了,抱着一块粉色的丝绸来了,却一脸的不高兴,也不说话,他把一团布扔过来,她被蒙住了眼睛,等她努力的撕破头上的布,他却已不见。她着急得直哭,听见一个男人说,别哭,我在这儿。这分明是徐明的声音,却是那么的苍老遥远。 她透过泪水,他在河的对面。我找不见一条可以渡过的船。 清早醒来,她想着这梦,心里老大不快。难道他的车出了事?这个念头让她顿时心往下沉。一时也无心吃饭,妈叫了半天,她说胃疼。她必有马上去单位,也许他已经回来了。也许,不过她这会儿一门心思就想见到他,只有看见他,心才能安下来。 她几乎是跑到单位去的。脸上微微的出了汗,院子除了门卫,还没一个人影呢。 “凤儿,有事吗。”张老头见她风风火火的进来,诧异的问。 “大伯,您早。单位等着要材料呢。”她低了头说,脸不由发烧。 她急急的开了办公室的门,很快把门关上。心里有好象有好气,有些神经了啊。这徐明也是,也不早点回来,弄得人心惶惶的。男人咋就这么粗心呢。 第二天,她照例起了个大早,不过没有去得太早,她尽是要迟一点去,免得失望。 刚进大门,她就瞧见了车。这就是徐明经常开的那辆车。她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看花了眼,还走到车跟前,摸了摸车灯。她的心突突的跳,赶紧用手压住胸口,紧张得有些不能呼吸。梦总是反的,坏事是好事啊,他总算平安归来了。搞得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唉,也不知道人家等你,去了热闹的地方就不知道回来。 她脸因为激动而双颊泛起红晕,低了头从车旁边匆匆走过。 “凤—”有人叫,回头并无一人。心想自己恍惚得已经有了幻觉,没出息。 “凤—”又有人叫。这次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到打字室。 “你怎么听不见呢,我叫了你半天。”徐明确实站在门口,是跟着她走的。 “我买了一头牛,很精致,想你一定喜欢。”说着他从衣兜掏出一只红色的三寸长的陶瓷牛。风儿沉着脸,没言语。想你在外面开心,让我日思夜想的,你到好,拿个玩具来哄我。 “不喜欢了,我送别人。” “你送给谁?”凤紧张起来。 “我想喜欢的人有的是,别后悔哦。”徐明转身出去,一脸诡秘的笑。 “爱送谁送谁,本人不稀罕。” 这下凤是真的生气了。 风有些难过,盼了几天,就盼来这样一个结果。也罢,以后少来殷勤。这是什么呢,她突然瞧见了都市晚报下面盖着一个东西,一把扯过报纸。不就是刚才的那个枣红的陶瓷小牛犊吗。凤儿眼睛一亮,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微笑从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她捧到手里,左看右看,多精致的小牛,没想徐明是粗中有细呀,自己也没告诉属相,牛,自己就属牛。你这讨厌的徐明,还故意惹我生气。 等徐明再进来,一脸的得意。喜欢不? “牛有什么好。”嗔怪道,“你不喜欢吗,真的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凤拖了长腔道。 徐明冷了脸。心里那个气恼啊,伸手就要把牛给摔了。 ”慢——。”凤没想徐明这么样,怕真的要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嘿嘿,吓你的,我才舍不得呢。我就说呢,属牛的人还有不爱牛的。” “你怎么知道?” “我是百事通,知道好多。要是感兴趣,我讲给你听,比如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还有……” “这样啊,你去幼儿园得了。” “晚上,我在公园等你。怎么样?”徐明盯着凤的脸,小声说。 凤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半,徐明出现在市北郊的公园。这是春天的最后一个晚上,今晚一定要,一定要吻她,她的唇是那样红润,饱满。怎样才能自然而然的做这一切呢,得找个借口,总不能说,我要吻你呀,这多难为情呀。凤是个害羞的女孩,弄不好把她吓跑了。对,今晚有月亮,在她凝视月亮的时候,我轻轻的把嘴挨上去,…… 对于吻,徐明有过记忆。是初二第一学期时候的一个女孩,同桌,他大担的吻过一次,那是一次在草地上几个同学玩,大家困了,就睡在有些潮湿的草地上。那女孩侧身睡着,穿着一件洁白的连衣裙,象一朵盛开的睡莲,美极了。况且他是那么样的喜欢她。她看他的目光也有春光倾泄。他慢慢的靠近,跪在草地上,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正确的说是碰了一下。女孩被吻醒了,惊奇地睁大眼睛,等明白过来,猛然间用手捂住脸。他吓的连忙跑开,这是他的第一次吻。好几天他都用手摸嘴唇,回想着感觉,就那么一瞬间,她的多么唇温润柔软,多么美妙的事啊。他想着下一次一定要有一个长长的吻,很长很长,他要把舌头伸到她的嘴里,他要……他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呼吸发紧,口舌发干。 后来倒是希望和女孩靠近,就是因为那一吻,要知道他的初吻纯洁象天使。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从那天起,女孩见了他就躲,低了头很快的从身边走过,他茫然若失。初三第二学期开始,女孩好久没有来。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她转了学。 这应该算是初恋吧,但又不是。只是那种冲动。 一阵微风吹来,他从回忆中醒来。 月光下,凤儿轻盈地走来。他跑过去,鼓足勇气拉住她的手,她想要抽出来,他没有松开。你看他们,徐明用眼睛向凤儿示意。是啊,公园有那么多的情侣手拉手,于是风心安了许多,但还是有几分紧张。这可是第一次被男孩握手,第一次。他的手很大,手心潮潮的。 公园的湖水在夜幕时分,有着几分神秘和诱惑。她不再固执的想要抽回手,所以慢慢的两手就轻轻的牵在一起。一下子,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她接受了他,心里涌动着甜蜜的激情。有生以来,还没有这样幸福过,她陶醉在这爱情的氛围中。轻轻倚在他宽宽的不是很强壮的肩头。他用手去抚摸她的秀发,侧下头,嘴靠近她的脸。 凤想反抗,想拒绝,却没有力气,身体软软的,摊到他的怀里。感觉他滚烫的嘴唇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紧贴在自己的唇齿之间,她闭了眼睛,一阵眩晕。 第四章 桃花依旧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父亲问她,显然是生气了。父亲倚坐在沙发里,一直在等女儿回来。老婆子原来也和他一起等,唠叨了半天,困了,才去睡了。 和同学去唱歌了。 就是那个阿拉ok。 哦。 凤本来要纠正父亲的错误,因为他总是把卡拉ok叫成阿拉ok,他的耳朵有些背,也没有心思去搞明白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望了一眼父亲,他的白发还有胡须也已经白了,老人的苍老和疲惫让凤突然间为自己的晚归十分的内疚和自责。 爸,睡吧。他把父亲扶到卧室。母亲翻了个身,显然没有睡着。凤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凤钻到以窝里,脑海中还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拥抱他的吻他的激情他的温柔他的大胆他的霸道。闭上眼还能感觉他的温热的气息,感觉手正被他握着。临别那个拥抱是那样有力,她的骨头都要碎掉一般,他吻着她,疯狂的吻她。现在她的唇还感觉有些痛。 热恋的人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半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那天晚上,凤儿如期而至,却没有等来徐明的身影。一连三天,也没有见徐明来上班。 第四天下午,她走进房间,看到一封信。没有地址,只有写凤的名字。 会是谁呢,她仔细的端祥,从字体一点也看不出来。非常纳闷,谁会这么样做呢。她关上门,第一行字就让他跌入深渊,她的手颤抖着,在泪光中把信的内容看了一遍。她想忍住泪,却忍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她的啜泣声惊动了隔壁房间的同事。 隔壁的同事小芸同情的问,你没事吧。 她含糊的哼了一声,关上了门。 她压抑着自己,最终还是失声痛哭。 徐明没来上班,在家里正抽烟呢,他从前天就在矛盾中挣扎,今天早上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让人把这封信放到凤的办公室。想着凤接到信失望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安。 母亲在一旁说:这几天不要去上班。你这孩子也真不把父母放到眼眼里,婚姻大事,也不和我们说一声。不过象她那样的家庭现在已经很少了,人长的很心疼,你姨妈见了。要不是她母亲是那样的出身,妈就答应你了。你想,她妈曾经呆在窑子里,成天和那么多的男人睡觉,就算是后来从了良,那骨子里干净得了吗。 “妈,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徐明掐了烟头,走了出去。 “你去干啥?” “我能干啥!”他没好气的说。 他一个人走上田野,想着自己信中的措词是否会让凤减轻一些痛苦。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凤是一个好女孩,可是,自从母亲说了这件事,就有个东西压着他的心,他也和母亲争辩过,可是最终他妥协了。那天第一次听到关于凤母亲的事的情景此刻还在眼前。 “你可回来了,快吃饭,吃完了妈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神秘的。” “先吃饭吧。”父亲在旁瞪了妻子一眼。意思是你现在不说不行吗。妻子会意,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徐明感觉母亲的神情有些特别,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八成是不好吧。心里忐忐不安,饭桌上的气氛让人特压抑。他想早点离开 ,又慑于父亲的严厉。 “妈给你看了个对象,你明儿去见见。” “妈,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已经有了。” “好我的傻娃呢,那个女孩坚决不能谈!” “怎么不能,是他长的不好看,还是性情不好,你没有见过,咋就能这么武断呢。” “妈不是武断,她是长的好,可女人的名声更重要。” “名声,什么名声?妈,你是什么意思?” 徐明站了起来,心想,妈,你平时为人也算坦荡,怎么胡乱说人家的坏话,母亲一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完全的变了,现在的母亲的丑陋的,卑鄙的,甚至是无耻的。凤是那么纯洁,那么端庄的一个姑娘,总不能给人家扣屎盆子吧。还不是嫌人家是一般的老百姓家庭吗。母亲真的是变了,全没有了在乡下时候的朴实和厚道,进城没几年,就完全学会了市侩气息,把地位金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他老是在院子里显摆,那种见识,让徐明感到无地自容。母亲一个字不识,成天把谁是什么领导,那个女人是什么长的老婆倒是记得清楚。人变得太快了啊。 现在母亲葫芦里有要卖什么药。他盯着母亲,那眼光到了逼视的程度,说吧,有什么好听的借口说出来让儿子听听。 “她妈年轻时候是干那个的。”母亲对着她小声说。“她妈,她妈是干啥 的,凭啥 要把她妈扯进来,也好,你说,怎么了,妈妈干啥 了,杀过人,坐过牢?”徐明有些火了。 “儿子,我,她妈是从窑子出来的。”徐明头翁的一下,窑子,不就是妓女么。凤是妓女生的,妓女的女儿,妓女,妓女…… 徐明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以,我不相信。妈,你是不愿意明说,拿出这一套来骗我,再说,就是她母亲是那样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徐明声音不小,可越来越没有底气。 到后来,他就沉默了。 几个晚上,他都失眠,他为了证实,还特意托人去证实。那人回话,有这么一回事时,徐明跌坐在沙发上。 一个徐明说,这有什么,他母亲不代表她本人,一个徐明说,她不可能不受母亲的影响,骨子里是那样放荡的血液,说不准以后会放纵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以后要真提那样,就惨了。 徐明最后决定用一封信结束段感情,他无法当面对凤说,怕她哭,她要是哭了,他怎么办。也许他能抱她在怀里,给他短暂的安慰,可是,之后呢?再说,他没有办法开口。 凤把信又看了一遍,她甚至不相信徐明会真的做了这样的决定。 信是这样写的 小凤: 你好。咱们的事我给家里说了。很遗憾,他们说八字不和。他们迷信,我无法说服他们。做为儿子,不能不尊重他们的意见。只能对不起你了。 在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很是愉快。你是个好姑娘,一定有比我更好的小伙子等着你。 对不起! 一九九四年五月五日 这信尤如晴天霹雳,向凤劈来,她懵了,呆了,灵魂被抽空了,她头脑一片空白,再一次颤抖着手把字字句句认真的读过一边,她意识到这确是一封分手的信时,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捂嘴哭了。 别人都下班走了,凤还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哭一会儿,再发一回呆,天黑了也没有开灯。她要等父母睡了再回家,她的眼睛红肿,没有办法见人。也无法对父母说清楚。 晚上十一点,她悄悄的开了家门,蹑手蹑脚的走进自己的房间。母亲还是说话了,凤啊,要不要吃饭。凤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下来了,半天她才低声说,我不饿,妈你睡吧。事后凤总是想起这天晚上的事,觉得妈一定感应到了什么,平常心很粗的妈妈竟然没有骂她回家晚,还问她要不要吃饭,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感情就这么奇妙,最亲的人能感应。 她用被子蒙了头,一个人哭。半夜听见母亲很轻的脚步,她赶忙睡好了,侧过身望着墙。妈拉亮了灯,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她装出睡得很香的样子。妈叹了一口气,走了。 第二天她请了假,一个人在城北的河边坐了一整天。呆呆的望着河水,河水哗哗的向东流去,把河岸扔在原地,自顾自的去了,没有痕迹,没有留恋,把它冲得高低不平,宽窄不一,徐明,他是一条远方的河,从我的心上流过,他很自然的流来又流走,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我平坦的河床,爱情的河,被它冲刷了一道永远不可能恢复的沟。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在风中心尽情的哭泣。鱼儿游过来了,她问,小鱼儿,你自由吗?一生一世在海里,在河里,拼命的游,你会哭吗?你的眼泪是不是也无色透明,有咸咸的味道。 蝴蝶飞来了,双双对对,可自己呢,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就这样宣告失败,一切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结束,没有预感,没有设防,有的只是全心的投入。他的吻还有温度,人却已经陌生。 天快要黑了,她才缓缓的移动脚步。爱情象一场梦,不可捉摸。她要怎样面对父母,这么一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犹豫了,想起了同事玉,平时最和她好。于是决定了不回家,去玉那儿,她丈夫正在上成人高校学习呢。孩子也还小,方便一些。 当她出现在玉的门口时,玉先是表现出意外,很快反应过来了,说,我正想找个人做伴呢。你来得正好,快进来。 玉三十二岁,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优美的身体曲线,充分显示造物主的神奇力量。她热情大方,快人快语。 “怎么了,啊?” “呜呜——” “怎么了,别哭。有什么事你说啊,说啊?”凤哭得说不出话来,玉拉她坐到床沿上。紧挨坐下,半抱着她,不哭,不哭,是谁欺负了你,姐给你报仇。 “姐,我,我,那个徐明和我分手了。” “徐明,那个徐明,是你们单位的那个司机?” “我那天听春秀给我说了一点,但是我不能肯定,我还正准备问你呢。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也没有给我透露一点消息。” 春秀是玉的表妹,是凤的同学和要好的朋友。 什么时候分手的,昨天,他怎么说?哦,写了信。没说原因吗,总要有点说法的,没有说法我就去找他问个明白。我们凤儿可是个难得的漂亮女孩,性情又好。她那里寻去。给,把泪擦了。对,别哭了,喝点水。这小子…… 第五章 背叛 凤一周后去上班,低了头只管往自己的办色室走,她怕一不小心就会朝车为那个方向张望,以前她总是对上班充满了期待,而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快乐也让她悲伤的地方。尽管这样,她还是听见了徐明的声音,声音不大,有些低沉,她叫自己别去注意,今后将一切与自己无关,一切的一切。 徐明也躲着凤,怎么说呢,说什么也不合适。万一凤要问个明白,问你的态度是什么样子,怎样回答?事实是风原来有这个想法,在接到信的那一刻她就想一下子找到他问个明白,嫌我什么?可现在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认定徐明变了心,以这个为借口,把父母做挡箭牌。自己又何必再去低三下四的寻问呢。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放弃了这个做法。 第一次的爱情就这样夭折了,痛彻心扉。回到家,只是和母亲打个招呼,就钻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夜晚睡不着,心里又难过,内心忧伤的情绪无处渲泄,她提起了笔,在一个日记本上写起来,流着泪疯了一样的写,半个小时以后,她的心平静了好多。 母亲也不问,只是做了好吃的给女儿。凤这几天老不说话,娃心里难受,回来晚了不要过问。老两口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商量着托人给女儿介绍对象,也到了说对象的年龄。这样凤倒觉得不好意思,她感情上的事让一家人没有了以前的欢乐。 春秀有时会在晚上来,和她钻一个被窝。她两是高中同学,春秀的家在农村,父母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女儿却聪明乖巧,她高挑个子,脸蛋发红,是那种高海拔地区人共有的特征。条脸,眼睛小,扁鼻子,嘴也不敢说长的多好。她从乡下来到城里上学,大城市的孩子有些看不起她,不完全是因为她的长相,她穿的实在太寒酸了。下了课一个人出进,没人主动和她玩,直到有一天,凤主动走到她跟前说,走吧,出去玩会。她有些受宠若惊,又疑惑凤在捉弄她。别看了,把书放下,啊,凤拽了她的胳膊。她紧张的跟在的后面,到楼道去了。后来春秀才知道是表姐玉告诉凤的。说表妹从乡下来,你多和她玩。凤记住了玉的话。玉姐在凤的心中,地位很重要。从前小的时候,凤常去隔壁的她家玩。玉比凤大十岁,把凤当小妹妹看,上那玩总要带着她。 凤常玩耍到深夜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家,玉就让她和自己睡上个被子。玉不叫凤的名字,直接叫她的小天使,白雪公主,在玉的眼里,凤是最美最美的小姑娘,在世界上找不出另一个来。她把过六一时妈破例买的蝴蝶结扎在凤头上,左瞧右看的。凤爱得不忍还回,她有些后悔扎给她,可后来还是让给凤了。七十年代,很多家庭来说,要买头上的饰物简直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凤的母亲则尽量的让凤穿得朴素一些,为的是不招人非议。 徐明很快订婚了,这个消息单位人都知道,就是凤不知道。大家不约而同的守着这个秘密。一个月以后,凤才知道消息。她听了,痛苦的闭上眼睛,感觉心破裂了,血哗哗的流,身体也四分五裂,无法组装。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三个月,仅仅三个月,他们就…… 和自己那么久,五个多月,却…… 她跑进卫生间,哭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又感觉好象有什么负担从身体上消失了,也许是对徐明爱情的幻想。她否定了徐明当初的感情,一个人这么快就忘记的感情,一定不是来自内心,不过是寂寞时候的游戏。全身心的投入,只能怪自己太傻。那生死不逾的爱情都是人家玩的文字把戏,骗人的眼泪。 有很多人为凤介绍对象,凤都淡淡的,好象自己已经麻木了。和人家见面,她不知道说什么,低了头,也不吃瓜子水果糖,弄得不伙子十分尴尬,只好说下次再说吧,然后就没有了消息。就在凤最痛苦的日子,春秀,她的好朋友,却伤害了凤。 春秀高中毕业后,没有事情可做,就到理发店学习理发。凤也开始负责单位的电脑打字复印门市。闲时爱去春秀的理发店,两人好的姐妹似的。在凤失恋的日子,给了她很多的安慰。 有一天是晚上,她陪着春秀说话,走的晚,自己单位的一同事突然在琴的理发店门口闪了一下没人了,过了一会儿又来了。 “理发呀,这么晚了。”风打招呼。 春秀嗔怪的问,怎么现在才来?完全是比朋友更亲切的那种口气。凤装作没有意识到什么,到里间喝水去了。 “哦,我是路说一下,人拖我办的事现在不有结果。你忙吧,我有事走了?” 你,喂,你,琴朝着他的背影喊,人家没听见似的。 ”你认识他?” “哦,一个单位的。” “原来你们认识,怪不得……唉,你现在的事怎么样了,她转移了话题。 “能怎么样呢,”凤叹了一口气,“介绍的倒不少,我没有心思。觉得很无聊。也是为了安慰父母吧,才去见面的。”春秀有些嫉妒凤,她本来长的不好看,所以到现在也没有谈到男朋友,只是刚才来的那个男人老是来看她,昨天晚上他吻她了,要不是她坚决,就坏事了,当时她把她抱的多紧呀,伸手就解扣子。她的吻让春秀晕过去了,浑身软得没有力气,他把她按倒在床上,就扑了上来。春秀闭上眼睛,一阵恐惧让她清醒过来,突然好象意识到了什么,不能,她喊到。他受惊似的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今天喝了酒,对不起。男人这个时候一点也不讨厌。一个星期以后,她把自己给了他,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她无法拒绝他的温柔,他让她感觉到了做女人的幸福,他的帅,他的激情征服了这个正值青春的女孩。这几天,他天天晚上来要和他缠绵,今天可能是因为凤吧。看来以后要注意了。凤是个聪明的女孩,什么也没有问。 “见了几个?” “三个?” 过了三天,凤有急事找春秀,见理发店外面没有人,就直接进了里间,没想看到了春秀正和那个男人正在亲热,那男人的手正伸在琴的胸部。凤没有想到这一切,立即退出来,站到门外面。半天春秀红着脸讪讪地出来了,一时两人无语。凤想把这尴尬的气氛缓和一些,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有事走了。”她终于找了一个借口。春秀呆呆的看着凤背影消失了,才进了店。怎没也没有想到凤这个时候会来,只顾着两人搂抱,把什么事都忘了的,一心一意的缠绵。春秀很是害怕,男人胸有成竹地说,不会有事的。 凤想起前不久,那个男人一月前曾请她吃饭,她婉言谢绝了了。他是个花心的男人,从外表来看,高大帅气,男人的好气魄他都备,很会体贴女人,凤知道他和单位一女同事暧昧,如果是感情专一的男人即使对情人专一,凤也还能认同点, 不久发生了一件让凤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一周以后,领导把她找去了。说有重要事情要跟凤单独谈。凤觉事情蹊跷,领导可能对门市的事情不太满意吧。也是,最近经营情况不很好,复印机总是坏,凤只恨自己一点也不懂得这些,成天找人修,没几天又坏了。她有些心虚,但硬了头皮,敲开了领导的门。 “最近辛苦你了。”领导很客气,面带笑容,肯定了她的成绩,然后说,“有些事情,你要注意影响。谈男朋友一个一个谈,听说追你的男孩子不少呀。也难怪,这么漂亮的女孩那个小秋子不喜欢呀。话又说回来了,别影响了工作。”凤头脑发胀,后来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和,说了什么凤一点也没听进去。也不知道怎样走出了单位大门的。 父亲阴沉着脸,对她一番审问,“你在外面和谁谈朋友,几个人?” “爸,什么几个人,谁说的。” “女儿,爸从小怎样教育你的,你全忘了。你那样做影响多不好,啊?” ‘爸,你从那昊听来的,谁告诉你的。”“你做的事还不知道,一点都不知羞,我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女儿!”爸十分气愤。 “爸,你说我和谁谈了,你说!”我今非要扫这件事情搞清楚不可。是那个在诬陷我。凤几乎要哭了。 “凤,你真的没有?” “有,有,既然你们都信了,就是有。我这个女儿不争气,以手你们别认我这个女儿,我让你们丢脸了,我走!”凤擦着眼泪转身走了。凭母亲怎样的叫她都没有回头。听见父亲说“让她去,省得丢人显眼!”这句话象一把刀扎在凤的心上。她不明白,父亲母亲竟然不容她说话,认定了他和几个人在同时谈对象,让她比什么难过。还有什么比来自亲人的误解更让人伤心的呢。 她只能去找玉姐姐了,只有她能心疼她。 进门时,玉正在埋头洗衣服,大人的小孩子的一大盆。正在用力的搓呢。看到凤,赶紧在围裙 上擦了手,本来紧绷的脸绽开了容。 “姐,这么晚了还洗衣服。” “这几天单位经常加班,堆了好多脏衣服呢。” 凤说着就挽起袖子,手伸进水里。 “凤儿,不用,你坐着,我马上就完。”凤那里听她的,已经很买力的开始洗了。刚才一肚子的气在干活时发泄了不少,她看到玉姐姐一脸的疲惫,就没有再提起自己的事。 洗完衣服已经快十点了,凤没有象以往急着要走。玉看她情绪不好,问是不是生气了,凤说没有,怎么会呢,我才不会生气呢,什么人也别想让我生她的气。她轻松的神情,玉姐笑笑,这是真的,真的没有生气?别哄姐姐了,你一进门姐就出来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凤再也不能隐瞒什么了。就一五一十的把领导批评她的事说了。谁这么缺德,想干什么,你没有得罪什么人吧。玉姐的话提醒了凤,凤意识到了,就去找春秀,春秀矢口否认, “你自己做的好事,别再怨忹别人。” “你有两上选择,一个是和他断了,花心男人不值得你去投入感情。一个是和我断了。”凤把他在单位上的风流事告诉了春秀,希望秀和好断了。 “你不用来骗我,我了解他。”春秀冷冷的说。 “那好!”凤扭头起了,两个好朋友由此变成仇人。 看来,给女儿要早点把个人总问题给解决了,要不然真的会影响不好,虽然领导说的不一定是事实,可是多少对孩子的名声有引起影响。老两口开始张罗女儿的对象。老婆说前几天吴阿姨提说过这事,好象说有一个男孩,二十六岁了,在什么厂子上班。当时没有答应,就想要女儿自己谈一个,现在的青年人接触比较光,也符合她的心思。也不知女儿谈的怎么样,总是不见领回来让他们看看。女儿再大些恐怕对象就不好找了,再说就是谈也要谈个一两年吧,婚姻是大事,一辈子的事。不能委屈了孩子。上次和徐明的事对女儿伤害很大,有一年时间她都不让提这个事,这段时间才开始脸上有了笑容。也不知那个有这嚼舌头的,败坏女儿的名声。那天骂女儿,以为女儿真的是那样做了,可是后来女儿几天没有回家,还是玉儿后来告诉了凤的去处,可把老两口给整惨了。就象玉所说的,从小看着凤长大,她不是那种人,关于谈对象一说纯粹是无中生有,要是谈了,玉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老两口后悔得什么似的,别人误解她,她能接受,可父母这样对他,不分青红皂白,她心里多难过呀,在她看来,她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自己的最亲的人都不理解她,还有谁能疼她怜惜呢。老两口亲热的把玉叫玉儿。 凤是回来了,可和父母之间有了隔阂,不象以前一样什么都说,沉默得让父母揪心。 妈主动去找了吴阿姨一回。于是决定安排让两个孩子先见一面。 第六章 我走近你 晚饭后,母亲让凤去阿姨家取衣服,说是中午一起上街时买的,忘了往家拿。凤很喜欢吴阿姨,两家也就一公里的路程,二话没说就去了。进了屋发现有个小伙子在跟阿姨说话,凤本来要坐坐的,见陌生人在场,也就很快告辞了。她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这阿姨就笑呵呵的来找凤妈妈,说那男孩对凤没有意见。要我问问凤怎么想的。凤一听脸就红了,是这样啊,她正眼没有瞧他呢。现在谁还兴这个,多老套啊。 凤笑着说,心里觉得一阵痛楚,突然想起了徐明,想起了和他相亲相爱的日子。 “妈,我还小呢,急啥 呢。我不要别人介绍,这多别扭啊。” 姨一脸正经的说,凤儿,你也不小了,也不是妈不相信你,也到了把件事当回事的时候。这男孩母亲见过,长相不差,家里父母也都有工作。再说兄妹三人,以后担子也轻。” 凤似听非听的,也不言语。 “别固执了,听妈一回。咱们再给个时间见面。” “既然是这样,那天不明说呢、” “不是怕你不愿意去吗。” 罢罢罢,见就见。省得你再唠叨。凤打定要见面的主意。 那天虽然没有仔细看他的脸,但感觉那人和蔼可亲。凤答应了见面,但事先要从暗处打量一下人家。玉听了,说这个好办。说这个小伙子他曾打过几次照面,人不错。 于是在天下午六点钟,玉和凤出现在天香乳品厂门口的西侧。一个高个帅气的上伙子出来了,玉示意让她注意观察。 “看,就那个穿灰西服的那个。”凤一眼望过去,只觉得心情紧张起来,有点不能呼吸,好象在那儿见过,又一时想不起。他这时候是去接客户,他是营销部主管。凤一直看着他上了一辆白色的轿车,才回过眼神。玉看着凤关注的神情,脸上浮上笑容。 他叫建。在部队赋了五年兵役,性情温和,话不多,给人踏实的感觉。凤以为这辈子把心死了,可当建出现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她的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第一次约会,她看着他眼睛的时候,这种感觉那么的强烈和清晰,自己都迷惑了。虽然他没有深深的凝视过自己。是在梦中见过吗,不是,没有这样的梦。多年以后,凤说这是缘份。 建和凤开始谈恋爱了,建的一切行动很有理性,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只是轻轻的靠在身边,没有冲动的要吻她,或者要拥抱。他和徐明真的不同,比较成熟。心里其实也想要他的拥抱,偶尔凤会猜测建不这样做的原因,玉告诉她,可能是个老实的男人,不敢轻易动手动脚吧。再说,建也舍得给凤华钱,要是他不喜欢,就不会这样做。徐明那样火一样的热情很快燃烧,却又冷却得那样快,倒不如让感情象春天一样,慢慢的释放,温暖而绵长。 建很勤快,帮未来的岳父挖地种花,帮家里买面买菜,修水管,一来家里就帮着做饭,烧的菜让凤母赞不绝口。老父亲喜上眉梢,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凤母亲在吃上讲究,会做很多菜。能得到她的称赞,建和凤都很高兴。 “风,妈觉得这个小伙子好。” “你说好就好吧。”“这女子,还害羞呢。” 于是热热闹闹订了婚,男方全家人都来参加。在我地工作的哥、嫂、姐、姐夫,分别送了凤红包,每人五十元。这都是母亲安排好了的。这个数目一般人做不到。改革开放才几年,人们还不富裕,一个人一月工资也就二百多点。可建的母亲说,找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花多少钱我心里高兴。 在这个时候,徐明调离了单位,自从和凤分手后不久,父亲就给他办理了借调,到一权威机构给重要人物开车。有一天,他和女朋友逛街,远远的看见了凤和身边的一个男子,她们又说又笑的,想躲开,却还是朝前走去,是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还是想看看久别的凤,他也说不清楚。 凤的美让她眩目,恍若天仙下凡,他还能想起第一次吻上这张脸的感觉,他的心一阵颤栗。凤只顾和男朋友说话,并未看他一眼,这让他心里很失落。他目送着凤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回头女朋友正用眼睛狠狠的瞪他,认识?那你看什么,小心你的狗眼。徐明突然感觉眼前的这张脸是那么的一无是处,甚至让他讨厌。 这是一张平凡得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张脸,还那么爱打扮。尽管开始他还觉着她不错,家里条件虽然比不上自家,可也算得上周围数一数二的人家,他父亲虽然没在政界谋个一官半职,可人家在改革开放中先富起来了,家也从农村迁到了城市。秋红也从一个农村姑娘变成了虚荣自私的富家小姐。她爱徐明,几乎形影不离,生怕失去了她。所以她用最原始的方式确定了她在徐家,也在徐明一生中的地位。那天就是在街上见到凤的那天,徐明喝了酒,醒来时,芳竟然躺在身边,一丝不挂,他惊得跳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 “问你自己,问你自己。”秋红很生气,很委屈。 “我,你……” “你这不要脸的,这下我怎么见人,我不要活了,呜呜……“ 哭什么哭!我喝醉了,你又没醉。什么,我力气大,我力气大,你就不会跑吗。哦,怕我从床上翻下来。我也不是怪你,我只是…… 早知道会这样,我才不和你一块出去吃什么饭。秋红怒气未消,喘着气,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徐明点了烟,眼前出现凤的脸,那次,也就是在公园的那个月夜,她曾冲动着抱住凤,他的青春的热血在沸腾,忘情地去解凤的上衣扣,凤把他用力推开,等他明白过来,凤已经不见了。他为此事思量了好久,最后归纠为凤不爱他,或者说她的爱还没有到为他献出身体的那个份上。这也是他最后做出分手决定的原因之一。 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子,他那么轻而易举的占有了她,一点也不高兴,不快乐,甚至后悔自己喝酒的行为。尤其后悔这样的结果。 “算了, 订婚了,我也就是你的人了。”秋红说。 徐明疑惑的看着芳,摸着自己的胸部,然后狠命的抓了一把,很痛。 这件事没有让徐明和秋红靠的很近,反而徐明有些疏远她,这让秋红很失望。本来她以为用这个来抓住徐明的心,要是他再生出别的想法,她就会说,我是你的人,就得嫁给你。这秋红读书只到小学,嫁个好男人这样的道理她理解得透彻,至于爱情也就是男女睡觉,睡得久了,感情自然就有了。什么诗呀词呀的,才不喜欢那一套。只要有钱,就能过幸福日子,要什么有什么。 第七章 良辰美景 建要结婚了,要把房子彻底的粉刷一遍。虽然父母是一般职工,也没有多少积蓄,这个房子也不大,只有四十多个平米,好在大儿子在外地,也在外面成了家,买了房子。 建正在清理房间。他从床下拉出一个小箱子,里面取出一本书和一个日记本,其实这书其实就是高中二年级的课本,他把三张照片看了又看,一张是女孩子的单人照,半身的,第第二张,是同一个女子,穿着连衣裙,后面是沙漠。还有一张,是一男一女的合影,都是十六七岁,女孩笑的很甜,后面是一片地,盛开着欣欣向荣的向日葵,阳光有些强,所以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眯,牵着手。建把想捧在手里,看了很久,很久。 这一夜,他睡的很晚,新的生活要开始了,他有些担心,又有些恐惧…… 最后,他把书装进自己的一个半新的黑皮包里。 按照风俗,在结婚前,有些事情要介绍人出面,和两家勾通。凤和建的介绍人就是玉。吴阿姨后来把这个任务给了玉。 婚期定在国庆节。这个日子多好,不用想起是否是结婚纪念日,就自然而然的纪念了,免得女人们以后为些事报怨丈夫。选这个日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举国同庆,增添了婚姻的庄严和神圣的气氛。 按照风俗,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新郎要将箱子,买好的衣服背到女方家中去。当然现在有的是车,也免得新郎出一身汗水。新郎到家后,娘家人一定要仔细查看所送物件是否俱全,缺了什么就会影响第二天的婚事。而且女子借故要哭闹一场,其实也是离别娘家时心里难过。旧时候的女子一旦出嫁,就真的成了嫁出去的人儿,随便要上娘家去看亲爹亲娘不是那么容易,开通一点还算好,不开通的嫁的远的不难过才怪呢。好在凤是在九十年代,经济交通更加发达,男女平等也不再是一个口号。女孩即使出了嫁,想什么时候回去自己说了算。所以女儿们这个时候也就没有那么悲伤。尤其是得到一个自己心爱的郎君,就更没有要哭的理由。建用一辆面包车拉了电视机,洗衣机,送到凤家里。 凤也是忙了一天,因为当地风俗,女方要在先一天招待自己的亲戚朋友。家里人出出进进,很是热闹。玉与同来的男方代表和凤的父母商量第二天迎亲的若干事宜,几点喜车到达,来几个人,吃的饭,还有女方要的挂门帘的分子,上车的分子,都要一一说定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男方迎亲的车就到了。一般男方要来六个人,包括新郎官在内,图个吉利。这时候女方预备了一桌饭,六个小菜,还有白酒。男方只是象征性的吃几口,再吃一碗臊子面,这个不能改变,说是肚子不能空。这时候新娘子不闪面。等新郎官一行吃完了,就来到新的所在屋前,叫女子出来。女子并不答言,男方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从门缝里塞进去,同时用力推门,女方里面的人把门顶住,进行有趣地较量。里面全是女孩子,也有娘家兄弟在内。里面不开门,只好再给红包,外面渐渐的用力撞门,里面死死的顶住,亲朋好友都站在一旁喊着,再给一个红包,再给一个。等到男方觉得这红包再不能给了,就喊着号对付门,里面的人也觉着力气没了,也怕把自家的门给弄坏了,也就松了气。新娘子正要下床穿鞋,有人会拿走她的鞋,怎么上车呢,只有抱了,新郎官抱着新娘子走出来,彩色花片从空撒落下来,新郎新娘满身都是。凤儿穿着红色的旗袍,头发高高挽起,本来美丽的脸庞更加娇艳动人。亲戚朋友也啧啧称赞一番,化过妆的凤让那些明星也大失颜色。就连玉也惊叹造化的神奇。 彩车沿着宽广的街道,缓缓而行。远远的也有一辆车迎面而来。 十字路口的红灯让两车不约而同的停下来,然后又同时相向而去。凤看见那个迎亲队伍很是气魄,好多辆车摆成一条长龙,大概有一百辆车吧,而自己的不过三辆,感觉有一些失落。 到了男方家门口,热闹的迎亲气氛中,她很快就淡忘了刚才的一幕。婆家临街而住,街坊邻居围了大一片,大家都说要瞧一瞧天仙一般的新娘子,过节一般,刚一开车门,人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新郎官抱着凤,穿过院落,往四楼走去。一口气要抱到四楼,没有点功夫可是不行的。朋友们前呼后拥的给建鼓劲,终于到了四楼,建已经气喘吁吁,用最后一点力气把新娘抱到新床上。 婚礼在一家酒楼举行,预订在了二楼。凤略事休息,就挽着建前去参加婚礼。凤时了大厅,瞧见一楼也有一家结婚的,新娘新郎正站在大厅的门中满脸笑容的迎接客人。新郎似乎有些面熟,凤的眼睛有轻微近视,定睛看时,新郎正是徐明,凤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血液要凝固了一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还好这时建了问,是不是腿困了,凤才反应过来,赶忙挽了建的胳膊上了楼,心还是如一团乱麻。告诉自己,从今往后,自己就是建的老婆了,还想人家干啥。 徐明见过凤以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凤真的很美,美极了,当初自己那么容易的听了父母的话。想着凤今晚将和另一个男人上床,他的心隐隐地疼。 “明明,发什么呆呀,美女勾了你的魂了。”新娘子秋红一把拉他走了。 凤的脚疼得走路都吃力,建体贴的问,脚疼不疼。不疼。她不加思索的回答,其实她的脚是疼的,只是有了建这句话,似乎忘了新皮鞋对脚的折磨。刚才还后悔鞋根太高了,那天买时曾经犹豫过,最后玉姐说,高了好看,没想好看就是要付出脚疼的代价。 凤耐心等待给第一轮的客人敬完了酒,赶紧跑到房间,换了双稍微低根的。这结婚也挺累人的,好容易招待结束,已经黄昏时分。新房里十几个年轻小伙子磨拳擦掌,因为没有女人在场,按风俗女孩子不参加闹洞房的。所以他们借着酒劲大声嚷嚷着,怎样闹腾一翻。自己的哥儿们结婚,吃酒闹新房,这也是为朋友长脸。他们坐着的站着的,说说笑笑,单等新人进来。 闹洞房,他们准备了三个节目。心里无一例外的的想着,握握新娘子的手,最好能有机会抱一抱,反正今天怎样暧昧新郎不会生气。所以他们喜滋滋的,心里快乐又激动。 一对新人一进来,手就被用红布条缚在学后。然后把苹果提在空中,让两人咬苹果,必须双方同时咬一口,分开咬的不算,这个可真难,等两人去咬时,苹果就没有了,人家故意提高了,提歪了,后面的人用力一推,两人的嘴就凑到了一起。开始凤脸红心跳,当着这么多人亲吻,实在很难为情。后面有人还抱住了她的腰,为了要她和新郎的高度一样。凤挣扎着,一切都没用。第二个节目过桥,一条窄长的板凳放在当中,两人从两头过,过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板橙总被人关键时候一晃悠,她就跌到了那些男人的怀里。感觉有人悄悄地捏她的大腿,还有人偷偷的摸她的胸部,甚至还把脸挨过来,凤躲着,几次想发火都忍住了。小时候她亲眼看男人把手伸进新娘子的上衣内,摸人家的乳房,那女子只管格格的笑,旁边没有人,这是发生在结婚第三天的事。后来才知道,有结婚三天没大小一说。说这个时千万不能恼,恼了就把人伤了,人走了,新房就冷清了,结婚也就少了一些趣味,并且就会留下新娘子不懂礼数的话柄。你看这个时候,新郎是怎样的大公无私,看见别人抱了自己的女人,也还是一脸的笑容,好象与他毫不相干似的。是啊,男人这个时候正是大气,不过男人想,你摸摸又能咋样,只有我才能真正拥有她的身体。所以也就随你们尽兴吧。即使心中不悦,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大伙儿呼啦一下就没人了,多冷清呀。人生也就结一次婚吧。不要因为这个败了兴致。共来了三波闹房的,凤一直保持着微笑。 送走了最后一批闹洞房的客人,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凤坐在床头,心里头想着从电视和书上看来的那些令人心跳的情节竟紧张起来,虽然她梦想过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她应该是神秘的,浪漫的,羞涩和紧张的。建进来的时候她正想得发呆。他替她脱掉鞋子,抱她上床。她等着他,他坐在床边,时而看着合衣躺着的凤,时而低头吸烟,一连抽了五支,把凤呛得直咳嗽。 “这么晚了,还抽烟。还不知道你的烟抽得这么凶啊。” 建沉吟了半天,“今天太累了,酒喝得有些多。” 他灭了烟,去了躺卫生间,好久才回到床上。 “怎么不脱衣服 睡呀。”建脱了自己的衣服后,发现凤还不打算脱衣服,而且差不多要睡着了。 他手伸过去,当要接触到凤时,又立马缩回来。第二次他没有再犹豫,迅速的轻柔的为她脱了外衣,凤只管把毛巾被往自己身上拉,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暴露身体觉得很难为情,尽管她是爱他的。他也不管,就开始闭着眼睛吻她的脸,眉毛和嘴唇,手慢慢下移到胸部,要解她的乳罩,她本能的用手护住。她扳开她的手,解下来扔到一边,用手抚摸丰满高耸的乳房,贪婪的吸吮着,她一阵颤酥,浑身上下的肌肉变得紧张,呼吸也急促起来,浑身燥热,目光是迷离的。他接着一直向下,吻到她的下腹部,她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 紧接着他把她身体压在了下面,两人重重的喘息,他似乎有无穷的力量,要穿山越海,火山一样的热情积聚了太久,他无法克制自己,似乎自己腾云驾雾,象一头雄鹰搏击天空,不断的上升,上升…… 凤本能的抵抗着,失声的尖叫,疼痛撕裂了她的身体,她想哭,又哭不出来,想推开他,却没有一点气力,浑身发软。 他终于停止了身体的运动,静静的伏在凤白皙润滑的身体上。 凤起身去了卫生间,建看了床单上一团血渍。半天回过神来,这是她的第一次啊。一时大为感动,哦,我的好妻子,我要,我要一辈子对你好。他感觉刚才过于急躁粗暴了,他去卫生间,凤正对着镜子发呆,他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吻她的耳朵,她痒得发笑,握手捶打他厚实有力的胸部…… 凤被抱到床上,甜甜的睡去了。建睡不着,脑海中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清淅又模糊。转过头,想要再吻一下她的唇,靠近了又没有吻。她的唇红润欲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你真是个好姑娘,只是我们认识太晚。 他动情的轻抚她的头,上面粘着很多彩色的纸屑。今生能拥有你,我是幸福的,我也要给你幸福,啊,我的老婆。 第八章 渐行渐远 玉在婚礼结束后,又去了一趟凤的家,怕两老人冷清寂寞。很晚了,玉才回到家里。上二年级的儿子涛涛已经扒在沙发上睡着了。丈夫还没有回来,最近老是回家很晚,自党校毕业升了职以后,应酬似乎多了,按时回家的机会很少,玉为此大伤脑筋。孩子也不管,说的少了他不听,当耳旁风,说的重了,就更烦了。他会说,我白天有那么多的事,晚上出去放松一下,要不你也出去啊,可惜没有人请你吃饭。听听,这叫什么话,难道玉真的没有能耐让别人请吃饭,没有能耐当个小领导。今天又不知道他在那儿喝酒,唉,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想当初,玉堂堂的大学毕业生,要不是父母要求,她就留到南方了。 她一来就进了市团委,样样事情干得有模有样,有声有色。丈夫张永成不过一人中专生,是某局单位的工作人员。农村来的小伙子,家里困难,好在当时上学不用交学费。他一方面自感动自卑,毕竟是农村来的,穿衣吃饭习惯有很多的差异。个子不高,除了眼睛长的好看以后 外,别的简直不敢恭维,比如他的牙齿不听话,是典型的吹火口,鼻子是个肉疙瘩,鼻尖有轻微发红。 由于他出身的原因,他总是要力图表现自己,是因为自卑而表现出的那种自大。他改了原来的有财这个名字为永成。唯一可以给他弥补的是他说话的幽默风趣,他会讲好多笑话,有他在场,空气就是活跃的,流动的。他说话有些粗声粗气,当然归不到好听的那一类。 第一次和玉见面是在八年前的秋天。穿了一件黄色的制服上衣,蓝色裤子,白帆布鞋。刚走进去时,玉正埋头写一个关于团建设的材料,他有些紧张的走了进去,见凤没有反应,迟疑了一会儿,就干脆用食指敲桌子。 风抬起头来,看了他三秒种,他赶紧低了头。紧张得手都没有地方放。 “你有事吗” “没有。” “那你来……” “哦,有,我有事。” “来,请坐!”玉放下笔,做了个请的姿势。他坐在椅子边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说这是单位的工作总结。 玉双手接过来,看完了放在桌子上。见他两手在大腿上来回挫着,才想起应该给他倒杯水喝。他双手接过水杯,一会放左手,一会放右手,就是不喝。 他的任务是请上级去他们局指导团员大会。他却抱着水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玉问了开会时间,他只顾点头。 他离开时,身上紧张地出了汗。真没出息,见了女孩子,特别的紧张,平时里侃大山的精神那儿去了呢。玉看着他的背影差点就笑出来了,干吗紧张成这样,我又不吃你。一定是新分来的学生。想到自己刚工作时的情形,也觉得很好笑。不过男孩子应该比女孩大胆一些啊。 一切都在变,变化最大的还是人。他现在可是够胆大的,好男人的行为全没有了,成天灯红酒绿,唉! 玉想着,给他打了传呼,一连几次,全是关机。 玉怔怔的,突然就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直到东方发白,也没有入睡。 建早上起床来到客厅,哥哥已经在那儿看电视。弟兄两很象,哥显得更开朗一些,皮肤也被弟弟白净。在外地工作这些年也成熟了许多。这次他特意是为弟弟的婚事回来的,里里外外的事他都替父母操了心。还有嫂子,这个时候已经在厨房和婆婆一起张罗一家人的早餐。昨晚一家人住在宾馆里,为了要给弟媳做个好榜样,一回家就系上围裙。凤太累了,本想再睡一会儿,听见哥在外面说话,就赶紧起来了。 建的哥哥打算要去深圳创创。这个消息让建十分意外。哥有舒适的工作,没有这个必要去受苦。而且工作的地方离家里不是很远,而深圳,多陌生的地方,虽然说那儿发展很快,工资也高。可建对这个想都没有想过。 “我在去之前就不回来了,你要多照顾父母。”哥哥用期待和关爱的眼神看着弟弟。 这个消息对建是个很意外,他问工作怎么办,那边是不是习惯,再说外面的工作也不一定很好找。辞了,我下去就写辞职报告。哥已经决定了,要说这还是你嫂子的主意。建很心疼的看着哥哥。哥轻拍了一上弟弟的肩膀,放心吧,建,那边挣钱容易,我有两上朋友都在那边,生益很好。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过去马上就可以工作。等我干几年,我就把你嫂子和孩子接过去,妈也过去享享福。对,先给咱家买套大房子,你看,咱们现在这个家,总共就六十平米,结构也不好,一家拥挤,等你明年有了孩子地方就更紧张。 嫂子给两兄弟倒了一杯茶。她个子不高,说话很快,是个精干的女人。也喜欢打扮,在弟弟的婚礼上穿的是珠光宝气。到现在还把项链没有摘下,手上的戒指一闪一闪的。衣着时常光鲜,眼镜后面的小眼睛滴溜溜,随时有很多主意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 凤婚后的日子倒也甜甜蜜蜜,丈夫话不多,但很体贴她。有时候发现他会发呆,好象思绪游离到了很远的地方。两个人白天上班,晚上就回到他们租住的那间屋子。建在乳品公司搞推销,很辛苦,常常一回来就跌坐在沙发上不想起来。凤工作清闲,一闲下来就想回去,屋子虽不大,可被她布置得很有特色。风铃奏着清脆的音乐,她是爱听音乐的,本来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从小学到高中,演节目她是骨干,她对音乐有特殊的悟性,喜欢自己去想象音乐中的景象,所以就关了卡拉ok的原唱,自己唱或者陷入一种沉思。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听着音乐,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听得激动的时候,就想把这一切写下来,也许等到老的时候,走不动了也去不了别的什么地方,就拿出来戴上老花镜看,回忆年轻时候的点点滴滴。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建的时候,建说,那你写吧。就这一句,凤还等着下文,比如他会说说,怎么写呀,可他完全的不感兴趣。说完了就出去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好象他说的是吃饭喝水之类。凤有些失望,一时间觉得日子一点意思也没有,上班吃饭睡觉。婚姻原来是这个样子,她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他旁边看电视,一个人半躺在席梦思床上发呆。原来小说什么的,把爱情描述得要多浪漫有多浪漫,牵着爱人的手漫步海滨,当然自己在北方,也没有多少钱,这个愿望恐怕一辈子也实现不了。那红袖添香的景致总可以的吧,只要两上人愿意,不说吟诗做画,至少可以共同喜欢一篇文章,谈谈各自的看法,最好是两个人一起看,他轻轻拥着她,一边读一边吻她的脸,曾经和徐明有过一次,她想起了他,脸红了。干吗想这个呢,他结婚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况且人家当初不要自己了。这个天杀的,咋就那么狠心。那封信断绝了她和他所有的往来,要不是结婚那天见面,真不知今后是否有见面的机会。 建一边看电视一边抽烟,凤劝他,他不听。抽烟又没影响你。 凤还击,不影响我,那将来孩子影响不影响,你总不至于想生一个不建康的孩子吧。风说出来,立马就后悔自己一急什么都说,太不吉利了。呸呸的在地上唾了几口。还有点迷信呢。建用眼睛瞪了她半天,没有话就别说话,不说又没人把你当哑吧。 本来凤为自己刚才的话很后悔,没想建竟然嫌话多,她平时积聚的火一下子就窜上来。 “哦,你一天能听我说几句话,我说话你烦了,是不是?你一天到晚的忙,能和你说几句话,连去一趟街上你都要推三推四的。不如你当初就娶了哑吧回来,落得清静。” “我什么时候嫌你话多了,咋不讲理?” “啥?我不讲理,你说说,我做了啥不讲理的事了,你今天说不清楚 ,我和你没完。” 她拉开衣柜,取了几件衣服装在手提袋里。建一看大事不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来看电视,排球赛很好看,来来,他拉凤坐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最近我忙,陪你的时间不多。在这里赔个不是,啊。烟我也掐了,为了将来的宝宝。改天一定好好陪你逛,累得扒下我也坚持到底。 建还真会说话,凤一听气渐渐消了。其实她也不是真心要去妈那儿,要去也得等高兴了再去。满脸怒气去,不是存心和老人过不去吗。 第九章 酒入愁肠 这是她们第一次争吵,也就这样化解了。没有共同爱好,没关系,他看他的电视,她写她的文字。记叙自己的心情,偶尔写得激动,也就顾不了许多。没有想到这个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 结婚两个月的时候,他和她闹得很厉害,原因是因为建喝酒。 进入腊月,北方城市天寒地冻,可人们过年的气氛已经很浓。凤想着过年了,办多少年货,同时要买两份,一份给娘家,走在街上,她开始注意小东小西。今年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一定要多买点东西,来弥补她出嫁给父母带来的落寞。 她提前下了班,在家做好晚饭,直等到七点过了,还不见建的影子。凤开始烦躁起来,就自言自语,天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不知在外面忙个啥,也没见发多少加班费。婆婆听见了,大为不悦。不就最近才效益不好吗,以前那个月不发资金,谁也不能保证谁一辈子的事!凤听出来婆婆的意思来了,嫌说了自己的儿子。本来想理论几句,硬是忍住了。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她穿上黑色毛外套走出了家门。 夜幕已经降临,刚走到门口,就见三五个人吵吵嚷嚷的向大门走近。有一人喊,我没有醉,没有,放开我。这不是建吗。凤不由得紧走两步,一看果然是他,由几个人扶着,他嘴里喷着浓浓的酒气,衣服上沾了很多泥土。凤一边给建拍土一边对同来的四个人说过感谢的话,一脸的诚恳和感激。 “多亏你们呀,快进屋坐坐,天这么冷的,也难为各位了。”那几个人也没好意思坐久就告辞了。婆婆又是为儿倒水又是心疼的拿毛巾给儿子擦脸,凤也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愤怒,她压抑着,不让这种情绪流露出来。毕竟才结婚两个多月,要是战争暴发了,让别人怎么看,一定会认为做儿媳 的不懂事。坚决不能感情用事。再说妈妈一再交待,要尊重公公婆婆,要是真闹开了,妈一定要批评的。她看躺在床上胡乱叫喊的丈夫狠不得给他几个耳光。酒就那么好喝,喝就喝吧,竟然喝得连路都走不成,还要脸不要,你不要脸,我可要脸,就说你大呼小叫的从街头一路而过,疯子一般,熟人问起来我怎么解释。越来越出息了,谈对象那会,烟不抽,至少在她面前不抽,现在倒好,烟也抽了,酒也喝开了。她越想越生气,不得不跑到阳台上做几个深呼吸。屋子里充满了恶心刺鼻的酒气。 时间已经很晚,建横着躺在床上,凤只有睡在沙发上了。她糊糊刚要睡去,就听见他翻动身子,哇的一声,急忙看时,床上是一摊呕吐物,正在床上蔓延开来。 “妈的,不是东西。”她想要拉他起来,去卫生间,他迷糊着,根本不理睬。还一把把凤推倒在地上。凤再也无法忍耐,起手就打了他两个嘴吧。自己也委屈得大哭起来。惊动了婆婆公公,婆婆阴沉着脸说,酒醉的人和他计较什么。 “你儿子醉了,倒是我的不对了。他打我也是对的了啊?” “算了,就是有什么错,也要等到酒醒了再说呀。” 第二天,凤去了娘家。只是说想妈妈了,至于他打她的事只字未提。不想让妈不开心的。 建第三次去求凤原谅,写了保证,凤才愿意回来。其实全是婆婆让建去接的,对于建来说,去住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不好。后来拧不过妈,只得去了。风是真的生气了,不给他点教训,以后再改就难了。所以故意为难了建两回。 凤回家,但拒绝了他的拥抱,说必须要好好谈一谈。风和他谈了一个晚上,最后结论,酒可以喝,但不能醉。从这时候开始,两人都尽量保持和气,凤有话也要想想再说。 那天凤感到不舒,去医院检查,意外的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建凝视着她,若有所思,好象第一次见到她似的。给了她一个浅浅的拥抱了。这样一个拥抱一下子拉近了夫妇之间的距离,婆婆也开始关心凤的饮食起居,对凤来说,这个新家开始正真地接受她。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只等着小宝宝出生。妈妈也准备了好多小衣服。 建的哥哥来电话,说要动身去深圳。婆婆听了很是不舍,怎么这么快呢?于是全家人准备去送行。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凤已经六个月的身孕,所以没有随着去。 哥嫂夫妻两虽然有些离别的不的不舍,可一想到那里可以争很多的钱,于是就冲淡了离别的伤怀。 “华,你该去南方的。”嫂子说。华三十二岁,和嫂子在同一所大学任教。收入不算很高,买了房子以后,每月为房款发愁。他不说这个,可女人不,成天念叨,说男人也不在外面创创,你看人家某某去深圳两年,家里买了楼房,那老婆穿的名牌,戴的名牌,再看看自己,寒酸得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本来华不想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单就生活习惯就无法适应,北方人喜欢面条,可南方天天得吃米饭,就是有面条,那也难吃。在说自己有份固定的工作,可以养家糊口,也用不着出外受苦。把这一份工作丢了,以后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万一混不成了,咋办?后来经不住妻子 天天的动员,刚好高中时的一个同学在那面干出了成绩,来家里看他,这样以来,哥哥动了心。还是去试试吧。 女儿七岁了,还舍不得爸爸走呢,抱着脖子直撒娇。“宁宁,等爸爸挣好多好多的钱,就给你买一架钢琴,好不好?” “好好,到时候我就不用到外面去学,请老师来咱们家里教我。” “这孩子,小小脑袋瓜想的还那么远。”妈奶在一旁说。老人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沉重,是啊,儿子要去外地,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一次,她的眼睛湿了,赶紧转过头。 父亲心里也难受,表面上还很坚强,面带着微笑。他要让儿子高高兴兴地走,不想把不愉快留给他。 一家人一直送哥哥到车站。妈不听劝,也来了,一个劲儿揉眼睛。 “妈,您别难过。现在交通方便,要回来容易得很。” “可是你现在一个人,妈放心不下,去了也没人照顾。”妻子更多的嘱咐他到了打电话,记得吃药,别把胃弄环了。看上去,面对离别,她没有那么多的伤感。只要他在那边站稳了脚根,她和孩子也就去了所以分别是短暂的,是为了新的更美好的生活付出的代价。在丈夫的背影消逝的那一刻,突然心里就空了。 火车要开了,哥哥拍拍弟弟的肩头,建,我走了,爸妈就全靠你了。他眉头微皱着,对未来的忧虑和担心还有和亲人离别的惆怅写在脸上。 第十章 梦里飞雪 夏天来了,花儿盛开,凤挺着个大肚子走在大街上。这时的女人是最美的,从容、幸福、满足。建跟在他的后面,他很少和她并肩走,起初她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而且凤怀孕后比以前胖些了,显示出一种丰腴的美。头发扎成马尾巴,蓝色的蝴蝶头花,穿着天蓝色的宽大的孕妇装,摇摇摆摆的。 建比以前陪她的时间多了,婆婆老是不放心她一个上街,担心有什么闪失。妈妈也成天交待凤,并隔三岔五的来看女儿。 凤在心里想着宝贝的样子,大眼睛,小嘴巴,圆脸,是个漂亮的女孩。她固执的这样想,这个想法纯属她个人的,婆婆和妈妈是盼着她生一个男孩子的,建的哥哥是女孩,建则不太有想法。也可能他把一切不愿说出来。 全家人都沉浸在孩子出生的幸福期待中,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姐和哥的小孩都大些了,姐的儿子磊磊,已经上初中了。很个性的一个男孩。他是外婆带大的,直到上了小学五年级 才不能不去姐姐那里。才十三岁,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了,他比较任性。爱胡闹,让一家人很伤脑筋。 凤从外面回来,就一边看电视一边织小毛衣,已经织了五件了,她还不停下来。每天坐的时间长,腿都肿了,可是她不听劝。常常要比较晚才睡。 “你织的毛衣够了了,也不嫌麻烦。”建有些埋怨。 “睡去,一个小人儿能穿几件呢。你姐的孩子穿过的不少,前次来时候已经拿来了。孩子穿旧的好养活。”妈在一旁说。 “要穿旧的?”凤皱了眉头。 “旧的有什么不好!”建几乎是质问她了。觉得凤得罪了母亲,母亲可是好心呀。 “我说不好了吗?”凤生气的扔下正在织的红色小毛衣,转身进了卧室。听见母子 在外面小声说什么,她侧耳听,也没有清楚。哼!凤是个心思多的女人,如果有人背着她小声说话,她就会很敏感。记得上初中的时候,不知是谁把她母亲身世的事在班上传开了,大家都拿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她,她开始以为自己一定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或者头发没有梳好。跑到外面,拿了小镜子,看了半天。脸干干净净,头发整整齐齐。怎么了,她纳闷。那些天同学们先是看她,然后交头低耳,有的人还笑出声来。凤一头雾水,班上有什么事,她问春秀。春秀先是不说,吞吞吐吐的。凤性急,说不说,要知道我是最见不得人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的。也好,不说就不说,我自己去打听。春秀一把拉住她,好好好,我说我说。她怕一说,这事就公开了,凤今后怎么在班上呆呢。她偷偷的告诉了凤。凤的脸色先是惊疑,然后苍白。是谁在造谣,我要知道了,把她嘴给 撕了。她不信,不可能,妓女她在电视和小说上看过,怎么会和妈妈扯上关系。是谁在恶意中伤,是谁?她没有进教室,也没有想起给教师请假,就跑回家里。 母亲正在做饭,看她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凤,这个时候跑回来。” ”妈,我有事要问你。”“问啥 事,等不到放学。” “我,我……”凤开不了口,她怕母亲会证实这件事,也怕母亲否定。她突然不想问了,她怕,但这件事实在让她心里难受。 “我肚子疼。”她撒了谎,就爬到床上,委屈得直哭。 “这孩子,叫你昨天少吃点,你不听。走,去医院去看看。” “去你自己去!”她生硬地说。凤竟然有些恨母亲了,她想自己也许是一个妓女的女儿,这让她如何接受。 “我给你买药去。”妈柔声说。 “不要你买,不要!”她没有好气地说。母亲又气又心疼。 从那以后,她最怕人小声说话,总以为在议论自己。此刻丈夫和婆婆又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她们知道不知道母亲的事呢。她想起了他,她第一次爱的那个人,竟然为了这个缘故放弃了她的感情。 丈夫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也不给他说。虽然这一段日子过得很幸福,她很满意,丈夫也想法让她开心,可是她心里有什么地方,有一个小洞,有些沉闷,希望丈夫能填满,也许是丈夫缺少的开朗的性格吧。 想着想着,竟然有些想哭。闭上眼,逼着自己不去回忆。 建上床时,凤已经入睡了。他听见凤在梦中轻轻的叹息,看了她半天,才慢慢的躺下,虽然身体很疲乏,脑海却是清楚,往事的画面一张张铺展开来,高中的故事,部队的战友,公司的工作,凤肿起的腿,还有执意要织的小毛衣,将要出生的小宝宝……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夜,到二点半才迷糊着睡去。 刚睡着,就被凤一声惊叫弄醒。凤惊坐在床上。 “怎么了?啊?” “我梦见爸爸,他打了我,还有雪,雪下的很大。”凤突然捂住嘴。惶张的环顾房间,显出的恐惧的神情。 “不好,爸爸,不好。”她跳下床,准备穿鞋。 “你做什么呢,要做什么呢?” ’ “去看爸爸。” “疯了你。才三点。”他下了床。“做什么梦,睡觉了,你别神经了。”把她拉到床上。凤却没有一点睡意,到天明都在想她的梦。她清楚的记得,奶奶说过的话,说梦见下雪不好,是要穿孝的。而且她刚才真真切切看见,雪下的很大,下了一身,头发上都是。父亲最近身体不好,上厕所老出血。她的头脑乱成一片,是,父亲是要检查一下的。于是她自责起来,她自从结婚以后,特别是怀孕 以后,就去娘家少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娘家去了。父亲正整理他心爱的花呢,各色花儿开得正艳,父亲比上次瘦了许多,凤心里一阵酸楚,父亲老了,瘦了,头发更白了,岁月无情啊。 “你也不帮爸。”凤埋怨妈。 “他爱侍弄,我不爱这个。又劝不了他。” “爸,你也真是的。明天别去了。我做了一个……”凤打住了,本来要说自己的梦。 “爸,我要你今天陪我去医院。” “建呢,你不舒服吗。” 于是凤说建出差了,她要看病。说肚子有点疼。 医生面前,凤把父亲推到前面。父亲想要退出来,凤坚决不让。只好做了很多检查。看医生 的脸色,凤的心沉重起来。化验结果要等几天才出来。 医生单独告诉凤“要抓紧看的。”凤的心就悬了起来。 一周后,父亲诊断为直肠癌晚期。是建取的结果。他没有把结果告诉凤。还找熟人弄了一个假的诊断证明,上面写着痔疮严重发作。 母亲知道了,就病倒了,这下可忙坏了凤,凤真生自己的气,偏偏这个时候她是个大肚子,什么也干不了,还要让母亲担心她。父亲很固执的,不肯住院。也就随了他,吃药调理。大家都对凤封锁着消息。 第十一章 百感交集 母亲的病很快好了起来,凤看了父亲的诊断证明也就把做梦这件事渐渐忘了。 凤随月份的增加,身体笨重起来, 行动也越来越吃力,看望父母的时候就少了。有一天她发现腿特别沉,卷起裤腿看时,原来腿肿了。去医院检查,血压一百四,心脏也不是很好。医生建议住院,现在到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得住多久呀,凤一听直发 愁。医院离家里比较远,建工作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再说凤不到不得已,也不想提出让他照顾自己。她是个敏感的女人,就是希望别人照顾也要别人自愿的才行。人家女人有了孩子很娇气,她没有这个想法,生孩子大家都一样的,是女人天生的。但是看到别的女人有人陪着来检查,心里就很失落。她总不能在建跟前撒娇,她曾试过,总觉得很不自然,建也没有积极的响应。他总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也不会在夫妻之间开开玩笑,什么都是一本正经有,连夫妻生活也是程式化的,有时一句话也没有,只管做那事,没有一些爱称呀之类潦人的东西。 今天是玉陪她来的,凤越来越喜欢玉了,有什么事总爱和她讲。只是玉近来好象有心事,经常的唉声叹气,问她她也不说。她最近经常提醒凤应该注意这注意哪,要不是她提醒,凤还不知道要来医院检查,因为婆婆说,女人怀孩子腿有些肿很正常。说她生了三个孩子,也没有去医院检查过,除了头胎,后两个孩子都是在家生的。至于母亲,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去商量一下,最好住院。”医生说。 “让我回去商量一下。” “住下吧。啊?”玉劝道。 等凤回到家里,婆婆告诉他建出差去了,走的急,说是外面的销售出了问题。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销售上有问题,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凤呆呆座在床上心里很乱,这下难了。这么巧,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唉!成天到晚忙的不见人影,现在却又出了远门。婆婆叫她吃饭,只扒了几口就去了卧室。婆婆看了心里惶惶的,继而生出埋怨,不就怀个孩子吗,还给人脸色,当初我给谁脸色,丈夫在乡下的供销社,很少回来,她还不是一个人,孩子生下来了,他才赶回来了。凤本来想和婆婆商量一下,到客厅时,婆婆眼瞧着电视,沉着脸,眼皮没抬,她只好没有开口。 她重新回到自己人房间,觉得特别郁闷。医生的话让她心里无法静下来。她想去外面走走,一个人下楼,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住院,谁来照顾自己。本来妈可以来,可是爸爸最近身体不大舒服,再说母亲年纪大,也受不了辛苦。 下到二楼,灯光昏暗,她想着心事,不小心脚就踩空了,她想要抓住扶手,结果还是一声惊叫滚下去了。她吓得闭了眼睛,只觉得肚子好疼,手捂着肚子,呻吟着,爬不起来。四楼的邻居张大娘正领着小孙子上走,大吃一惊。在楼口扯开嗓门叫建的母亲。 建妈妈大惊失色,叫来楼上人把凤搀到屋子里。 这可咋办,天都黑了,建又没在。 “送医院!”有人提议。 婆婆一听,对,送医院,看情形可能要早产了。一行人搀扶着凤,到家属院大门口等车。这里比较偏避,出租车很少。连挡了几辆车人家没有停,他们只拉着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跑。凤感觉腿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流下来。她咬着牙坚持着,心里直想哭,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正当人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黑色桑塔拉小车停下来了。司机将车门打开了,是徐明。凤疼得眼睛闭着眼睛,并没有注意到司机。直到徐明抱他进急疹室,她才明白。一时百感交集。徐明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凤惊喜痛楚的目光里,徐明说 “我还有事,你多保重!” 凤闭上眼睛,心想,真是的,在这个时候他来了,以前我误解他了。 医生检查完,决定立即上手术台。 ‘孩子怎么样?“婆婆焦急的问。 “现在还不能肯定。” “赶快给建打电话,”婆婆对公公说,“这事咱们担不起的。” 公公跑到厂里,问了儿子出差的办事处。电话总算打通了,却说儿了还没有到达,好象有急事在中途需要办理,要过几天才能到达。 晚上十点,风的妈妈、爸爸、还有婆婆、公公、玉儿都焦急的等候在手术室门口。凤的羊水已经破了,正在进行了剖腹产手术。 “快,去取孩子衣服,还有小被子。”婆婆想起来了,忙让老头子去取婴儿的小衣服。几个老人的脸上有焦急、不安,担心,还有迎接着新生命来到的激动和喜悦。 玉不停安慰几位老人,让他们不要太担心,说现在医院条件好,母子一定会平安的。在玉的心里,凤就是她的亲妹妹,其实她心里也很紧张不安,但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她劝老人们到病房休息,不要累坏了,谁也不听。凤妈妈还不停的擦眼睛。 他们眼盯着手术室门口,谁也不愿离开。 一个小时以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走出一个长脸小眼睛护士来,笑呤呤的,“是个男孩,”然后叹了口气,“只是大人失血有些多。” “没有危险吧,啊?”妈妈抢上前去。 “没有,以后调养就是了。”护士温和地说。妈听了揪紧的心才略微放松了些。 “孩子呢?”凤终于醒过来,着急地问。 “在温箱里面呢,过两天就可以抱到母子室来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妈妈心疼的看着凤。凤脸黄黄的,很疲惫的样子。她正午吃的饭,现在胃饿得厉害。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疲乏。 母亲一直守在她身边,细心的照顾女儿,心里埋怨着女婿。母亲看她侧过身抖动的肩头,知道凤难过了。建还是没有消息,这对凤打击多大呀。凤当着妈的面总是努力的微笑着,告诉妈,手术一点不疼。可是玉一个在面前的时候,她就对着玉哭了。玉触景伤情,想到自己近来的外境,背转身便落下泪来。 第四天,凤终于看到了儿子,多丑啊,可又多可爱啊。小手总是放 到嘴里去吸吮着。红嘟嘟的小嘴,在寻吃的呢。凤抱到怀里,想喂他奶,孩子总也够不着,她也急得流汗。终于让孩子吃到了母乳,一种甜蜜的幸福的新奇的感觉充溢全身,他这就是一个小小的自己,从此这个小生命将与自己的生命永远连在一起,还有他爸。这个没有责任心的东西,不提也罢。哦,只要小宝宝乖,才不要管他呢。 凤忙着,时间就很快,转眼一个星期了。凤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给孩子喂了奶,就搂着睡了。醒来看见建坐在床头,凤豁的坐起来。 “你来干什么?走错门了吧。” 建低了头不语。凤将床头柜上的水杯子朝他扔过去,要是躲的慢,差点打了他的头。 “我不知道你早生呀,要知道,就是开除我,我也要陪在你身边的。别生气了,这样伤身体。”他扶凤慢慢躺下,盖好毛巾被。用手轻轻抚摸摸儿子的头发,还在他小和上亲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唤起凤的柔情,就没有再发脾气,但脸色还不有完全缓和过来。建解脱似的,又是削苹果,又是热牛奶,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今天他倒嘴甜起来。 凤下床说要出去转悠一会儿,他坚决不让。将他抱到床上,还发了火。凤当时嘴硬,后来就觉得那是爱的一种形式。心里渐渐的暖过来。 过了几天,建和家人把凤和孩子接回了家。建说为了不影响凤休息,自己睡沙发。凤听了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每天都那么忙,公司里、家里的事很多。建这次回来后,公司为了方便工作,配了bb机。建似乎比以前更忙了。有时晚上还要出去回电话,说公司有事要叫他。 小生命让这个家空前的欢乐,婆婆和公公成天笑呵呵的。只是建好象心事重重的,常一个人出神。 孩子三个月了,开始能看玩具了,听风铃了。凤也准备着上班,产假到了。为了让凤能多休息一些日子,建给凤的领导送了些礼品,绪了一个月的假期。 建那天告诉凤,说公司要他去外地销售外工作。凤一听大为光火,神经有毛病了吧。建说这是公司的决定,他也不愿意去。也想守在你们母子身边。建看上去也很生气,这样以来,凤反倒安慰建,说都是公司领导的主意,看我不找他们说理去。别别,你去了,我往后怎么在公司混。 夜晚,建和缠绵着,这是生孩子后他们第一次做爱。今天要不是凤主动,建好象没有想起这回事似的。凤有些不悦,后来看他对自己很是体贴,也就非常投入的把自己和他融为一体。 “为啥要闭着眼睛?”凤不解的问。 “这样更投入啊,什么都忘记啦。” 凤还是有些困惑,以前不闭眼睛,就不投入啦。还有别的,凤觉得建有些变化,可就是说不出来,也弄不明白。 第十二章 初九的月亮 她叫有秦月,正躺在病床上。红肿的眼睛,苍白憔悴的脸。长头发散乱在脸上。她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吃不下,睡不着,一闭眼就看见丈夫血肉模糊的脸,她记得打了120,然后有白色的救护车呼啸而至,她被人抬了上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以依稀听见有人呼唤自己乳名,一次一次的呼唤,她应着,放大声音答应着,那声音并没有停止一来,好象并没有听见自己的回答。她用了所有的气力,喊了一声,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睁眼时发现自躺在医院里,母亲正拉着自己的手掉眼泪。 “我的月儿呀,你可醒了,妈都被你吓死了,月儿呀,我苦命的孩子……” “姐,姐。”妹妹哭着喊道。 “妈,妈,别哭呀,妈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想要抱住母亲,突然感觉腿部象刀剌一般疼痛。 “我腿怎么了,这么疼。”她要坐起来,却没有一丝力气,用手一摸,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她这才想起了突然降临的车祸。她知丈夫一起接了幼儿园的儿子,去新买的三室一厅,一路上丈夫又说又笑的,对新买的这辆车很是满意。她怀里紧紧抱着儿子。终于有了自己的车,那高兴劲就不用说了。两人正说得高兴,突然迎面飞来一辆货车,秦月本能的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剧烈的撞风击之后,她睁开眼睛,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碎了,看见丈夫海风一脸的血,她挣扎着要去抱丈夫,丈夫微弱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快,快打120。”,她摸索着手机,头晕得厉害。 “阳阳呢?妈,阳阳呢。” “阳阳在你姑家呢。” “海峰呢,他人呢,”她很着急。 妈揉了揉眼睛,没有说话。 ”妈,你说话呀,海峰呢,为何不见。对,我知道他也被车拉到医院来了,他住在那里,我要去看他。”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他说了让你别过去,他会来看你。”在一旁的建说 “不,我要去。” 妹妹按住她的肩膀,要她躺下。 一周后,秦月能下床了。她不听劝,在医院里寻丈夫海峰。妹妹一边摸眼泪,一边抱住姐姐。她跑到医生办公室去查,医生很诧异的神情,说,没有叫海峰的。她不相信,又跑到护办室,还是没有这个人。 “妹妹,你说真话。你姐夫人呢。” “姐,那天姐夫伤的很重。” “这个我知道,你说他现在人住在那个医院。” “姐,姐夫他,他离开了……” “离开了,离开了,你说他已经……”秦月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只是脸破了,我知道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姐,姐,你冷静一点。” 她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在太平间看见了自己的丈夫,还有旁边躺着的儿子。她昏死过去。 醒来后,眼睛直直的看着,突然号啕大哭,“天哪,你咋就那么恨心抛下我呢,你让我去死,我不活了,不活了。她向阳台扑去,妹妹死死的从后面抱住。” 第五天,趁妹妹上厕所,她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被送往医院。幸亏抢救及时。 没有办法,妹妹给建发了电报。也许只有他来了,才能让秦月打消寻死的念头。 那天,建见到电报,急忙回家,给凤 留了一张纸条。她不知道秦月发生了什么事,电报上说“月儿病重,速来。”他看到电报的第一个反应,是秦月得了不治之症,可能要见他最后一面。要不,秦月是不会见他的。 他和秦月已经六年没有见面。这六年那样漫长,好象一个世纪。 在那个冰天雪地的日子,他们抱着哭了一个晚上,他们吻着,爱着,在泪水里最后一次体会和所爱的人灵与肉的融合,这是悲壮的凄美的。她躺在雪地上,一边流泪,一边呻吟。 他紧紧的抱着她,燃烧着自己,真想和她从此和而为一, 这样就一生一世不能分开,不会为分开。他贪婪的亲吻着她的脸,脖颈、她的胸部,她柔软的润滑的每一寸肌肤,直到她浑身颤酥。他们爱着,忘了雪地的冰冷,忘了再过一个小时,她将要永久的离开,去做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忘了我吧!”她哭着上了车,在窗口对着建说。 “我恨你!”他转过身,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回头,车已经没有了。他的心空了,她把他的心带走了。他疯了一样的超车去的方向追去,被警察在十字路口拦住。 “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 “命,我的命就是和爱人分开,和爱人分开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拉住我,不让我去死!” 妈妈从派出所把他领了回来。 在极度的痛苦中,他去了酒吧。酒是好东西,他一喝就头晕,一晕就思维模糊,渐渐地就睡着了。要知道他有十天没有睡觉,秦月的影子,她流泪的脸在眼前晃动。他的心刀搅一般痛。想着秦月的男朋友,那个她并不爱的男人,正把她抱在怀里肆意的蹂躏,他的心被撕裂成碎片,血汩汩的流。他用酒瓶划伤了手臂,在上面刻了一个“月”字。是的,他爱月,月是他今生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可是,六年,她没有给他任何的消息。他没日没夜的想她,拒绝任何要他结婚的提议。不结,除非是和月儿。可是,月儿,你此刻又在哪呢。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火车停了下来,中断了建的思绪,原来车已经到昆明站。 他按照提供的地址来到了中心医院。想着曾经活泼可爱的月儿正躺在病床上,想着她消瘦的病态的脸,心一阵痛楚,泪夺眶而出。自从和凤结婚以后,他强迫自己忘了月儿,不去想任何有关月儿的事,在凤的温柔乡里,他似乎就要把月儿给忘记了。他想,再次如果邂逅,一定象个陌生人一样淡漠。没有爱,也没有恨。他曾试着让自己去恨这个女人,最终这恨没有扎下根来。当他看到电报的那一瞬间,他懵了,傻了,心跳停了。我的月儿,病了。她的痛传到了他的身上,浑身每个细胞都痛苦欲裂。他未加思索,就跑到经理那儿请假。他甚至忘了凤要等一个月就要分娩。 他脚步匆匆,走到月儿的病房门口。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不知道要说什么。迟疑了半响,他怕月儿的丈夫在场,那将是多么尴尬的局面。唉,到了这个时候,我还顾忌那么多,只要能让月儿的病好起来,他就是剌我几刀我也认了。她是我的月儿呀。 她扫视了一下病房,没有人注意他的到来。“请问,秦月住这里吗。”他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颤声道。 “哦,你来了。姐姐刚睡着。”一个女孩子站起来走近她小声说。“姐姐在这。”她指着靠墙的一张床说。 月儿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在。他用手去试,月儿睁开了眼睛。 “你是?”她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再望望病房的墙壁,还有妹妹,“我不是做梦吧。” “没有,我是建啊。” “建,你……”她抓住了他的手。 “我来看看你。” “建,我可见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她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红晕,“你可来了,你可来了。”月儿哭了,泪水汹涌,她伸出手臂,建紧握住苍白的手。 妹妹见状,眼睛早红了。 第十三章 心随你动 三个月的时间,秦月的身体渐渐康复。和丈夫生活了五年,得到丈夫悉心的呵护,遗憾的是他无法走进秦月的心,她的心灵深处,是她初恋的情人建。她曾经想把一切忘掉,在丈夫为她营造的幸福里慢慢老去,然而苍天没有给她太多的福份,丈夫把她狠心的留在了这个世界上,现在除了建,她无依无靠。 父亲三年前过世了,母亲改嫁了。继父是个有权有势的政界要人,比母亲大五岁。现在母亲虽说衣食无忧,可是那家的儿子对母亲一点不客气。开始继父还能维护一下母亲,时间长了,他也就默不作声,装聋作哑。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每次秦月去看母亲,那个混混儿子站在一旁不肯离开,而且对秦月的提包进行暗中搜查,让她十分气愤。以后,她去看母亲的次数少了,好在可以给母亲打打电话可以随时听见母亲的声音,也算是对自己的最大的安慰。 丈夫虽然留下了一个建材公司,可自己没有心思打理,最近销售直线下降。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正在她一筹莫展时,建来了电话,说马上动身来昆明,这个消息让秦月无比激动。没想那天她提出说希望建来昆明的事很快变成了现实。如果说上次车祸后建来到身边是出于偶然的事件的话,那么这次的到来则是必然。他还是那么爱秦月,秦月的话就是圣旨。上次匆匆相聚,又匆匆离开,秦月多少有些失落和内心的不安。听建说,风是个难得的好妻子。现在那种不安已经不复存在。 昆明的三月阳光明媚,万物生机勃勃,公园里有成片的樱花、杜鹃花、郁金香等各种鲜花,竞相绽放,秦月走进这花的海洋。三个月来,秦月是第一次外出,她附身闻那各种花香,抚摩花瓣,花气袭人,不由得心旷神怡。经历了那场大灾难以后,她的心情改变了不少,她要紧紧抓住身边的幸福,不能让溜走了。 她来到理发店,要了一个新发型一。这样明天去火车站,建就会看到一个美丽的她。上次她太悲痛了,一脸的病态。现在她要重新开始。她认真的选择了半天,才选了一个半卷的发型,既有女人成熟的美,看上去又特别的温柔。 建坐在火车上,看着送凤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凤刚才哭着拼命的挥手,这样不忍离别的场面让建心中涌动着负疚和不安。可有个声音在对他说,没有你我活不下去,这心上人就是秦月,自已最爱的女人,第一个女人。她刚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苦难,儿子和丈夫双双离去,这样严酷的现实让她一个弱女子如何面对。想着她孤苦伶仃身影,就心中痛楚。本来他是一定要娶她做老婆的,可是秦月的父亲不同意,一个大学生怎么可以嫁一个工人,况且他的家又是那么穷。一句话,一双深爱的恋人逼迫分开。 现在自己成了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妻子对自己也很是体贴,可秦月的身影无法从心中抹去,尽管他努力的去。结婚的那天晚上,他只能闭上眼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以为是和秦月在一起。 现在终于可以很大胆的去看秦月,有了工作这个充分的理由。但是一想到凤生儿子时所受的痛苦,还要成天照顾父母,心里很不安宁。不过现在应该说秦月更可怜,想到这里,内疚就少了一些。如果凤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女人,那该多好,他可以一心一意过日子。 车外春天的青青的垂枊、河流、巍峨的群山向后飞去,回头时已没有踪影。就象青春一去不复返。然而那纯洁的爱情却在心中扎下了根,任凭多少时光溜走,依然无法淡去。那天凤因为来历假肚子疼,他冲了一杯红糖水,恍惚间眼前的凤变成了秦月。秦月每个月都是那样,他那时候很害怕,有些手忙脚乱,一会儿买止疼片,一会儿给她买卫生巾,看到商店女孩诧异的目光,脸唰的红到耳根…… 不知这些日子月好些了么,听她的声音还很柔弱。真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她的面前,紧紧拥抱她,好好的疼她,让她不再受伤。 一下火车,他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那熟悉的人影。 第十四章 思念 茫茫人海,我遇见了你,我们就这样相识了。在你深情的凝望里,在你热切的眼神中,洋溢着暖暖的笑意,好似一股暖流潺潺地流入我的心里,我无法抗拒你的柔情。仿佛前世的约定,今生的重逢,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却又妙不可言。当彼此的心跳交汇成华美的乐章,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春天,演绎出一段属于我们的伴奏曲……今天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忙碌的一天,这个月所剩下的工作必须要在今天完成。因为你的离去,我再也没有了工作的热情。麻木地做着手里的工作,可又不敢疏忽大意,因为我的工作必须要细心面对,容不得一点马虎。就这样小心翼翼而面无表情地忙着手里的工作,忙碌着,一直到下班。吃过晚饭,突然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其实我是想让自己出去散散心,调节一样自己的情绪,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许心情会好点。都市的大街,霓虹灯闪烁,车来车往,人影攒动。一个人慢慢地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地又来到家对面的商场。从一楼的化妆品柜台开始逛起,每一节柜台都不错过,然后到二楼,三楼,直至五楼。就这样东逛西逛,左看右看,也不知看了些什么,只知道心里很乱,更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突然想起看时间,一看已经近九点了,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商场里转悠了近两个小时。赶紧乘电梯下楼,当我走出商场的大门时,突然一阵冷风向我袭来,让我打了一个寒战。这才发现外面的风好大,原来长时间躲在有空调的商场,乍一出门,当然会感觉到冷。三月已经走入尾声了,为什么天气还会这么的寒冷?这个春天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的乍寒乍暖?让人真的是难以适应。我知道我们只是短暂的分别,你还是会回来的。只是分别的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是度日如年,因为我会不时地想起你。在没有你的这段时日里,我还是要过我自己的生活。想你,只能是想你,除了想你,我还能怎么样? 风把她对丈夫的思念写在日记里,每天坚持着写,好象在和他对话一样,这是丈夫走后的第五个夜晚,写着写着,泪水就滴落到文字上。今天她有些伤感,因为建三天时间已经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每晚她都守候在家里的座机旁,希望电话能响起来。白天上班的时候,都嫌时间过的太慢,可是建怎么就忘记了给她一个电话呢。她只想告诉他,天还冷,别忘了添加衣服,别吃冰冷的东西,还有,还有,能给自己多打电话。后面的话有婆婆公公在旁边,很难说出口。 要是改天电话来了,他一定要告诉建,不管两位老人怎么看她。 风强迫自己睡着,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另外她想参加自学考试,准备去报名。为的是打发寂寞的时光。孩子已经雇了保姆,所以有些空闲的时间。还有就是同事们那鄙夷的目光。人家都是科班出身,自己只是个高中生,总好象矮人一截,她要把这口气争回来。 恍惚间自己走进了一个大考场,一个高个老师在发试卷,她一把抢过来,展开纸张,试题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她打不见题目,慌乱中铃声响了,考生们纷纷跑出去了,她急得满头大汗,一个老头子,对就是那个教过小学三年级数学的老头,他用眼睛瞪着自己,凤想说我还没有解答,给我一些时间,老头嘲笑道:学习画,这么大了也能学吗?然后扬长而去。教室只剩下她自己望着试卷发呆,突然屋子摇晃起来,试卷变成了一张飞蝶,在屋子旋转,从她的脸旁边擦过去,她情急之下抱住自己的头,大叫道:建——,快来救我—— 孩子的哭啼声划过寂静的空气,梦中的惊叫声把孩子惊醒了,小家伙开始哇哇大哭。凤从梦中醒来,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别哭,妈抱着你。心里说,还没有看书呢,就梦见考试,真是的。她想着梦中的那幅面,怎么也想不清楚它是什么样的图案。 第十五章 爱在秋季 建来外地工作,转眼就是半年,季节又春天到了秋天。在建的努力下,通过产品宣传,热情服务,诚实信用等手段,使该地区的乳品销售局面已经打开,有了一批相对固定的经销商。 今天建给自己放了一天假,陪着秦月外面走走。两人平时都很忙,虽然晚上大部分的时间建会到秦月的家中,白天却很少在一起。秦月最近一心打理公司,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丈夫和儿子。她是车祸的唯一幸存者,是两个至亲的人换回了自己的生命。要是她那天自己开车或者坐在副驾驶位上,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丈夫是个好男人,虽然他没有完全占有过自己的心,可除了他,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自己这么好。以前老觉得他有很多不足之处,以为他不如建细心体贴,通过半年来和建的相处,才明白建已经把心思用在了事业上,并不同学校时候那个会给她买卫生巾,洗内裤的那个男孩子。当初她不能碰凉水的时候,是他悄悄的端起盆子,把那个染了历假的内裤洗了,晾在阳台上。这也许就是这么多年让她一想起就感动的情节。当然现在建也象以前一样,只是每次都要她提醒,他才突然想起来似的,让秦月觉得有些失落。建现在是有家的人,工作又很繁重,她能理解。 南方的秋天风景和春天差不多,不象北方那样季节分明,那生机勃勃的绿色没有北方的苍翠和成熟之美。秦月开一辆宝马,穿一身天蓝色套裙,头发高高的盘起,上面扎上白蓝相间头花,看上去优雅庄重又不失活力。她的白花是专门表示怀念亲人的。 两人来到商场,打算买些衣服,还有过节的东西,再过两天就中秋节了。 月给建挑的衣服他总是不愿意要,说太贵。月说你尽管试,合适了就行。建别别扭扭的试过了,月就替他装了。付钱的时候,秦月塞给建一张银行卡,建迟疑着不接,月就递眼色。月明白,建是个血性男儿,不愿意花女人的钱。她只要给建男人的尊严,别让他老觉得自己穷,不敢在她面前真正立起来。 商场回来,月就进了厨房,她要亲手做一顿饭,烧几个建爱吃的北方菜。建进来当帮手,两人又说又笑。 “建,明天把那套西装穿上,别老穿休闲的。” “听你的。”他从后面环住月的小蛮腰,在她的耳坠上咬了一下。月转身吻他的脸,他一激动沾着湿菜叶的手就伸进了她的上衣。 “看,水开了。”月儿喊。 “我可不上当哦。”建把月搂得更紧,让她喘不过气。 月伸开手臂,让建看上面粘上的面粉,往后抓抹建的脸,建也不躲,一会儿成了大白脸。 等九个香喷的菜摆到桌上,建已经迫不及待。等等,我喂你一口。建说,那我也要喂你呀,来,张口,张大点,别怕,胖了我更爱。贫嘴,不过我喜欢。月一脸的娇嗔。 手机响了,建有些不愿意接,生怕有什么事破坏了这样的浪漫氛围。建一听,就收敛了笑容,脸色沉重起来。是凤打来的,月听见了,心里不快。 “凤父亲病重住院了。”建很紧张,呼吸都急促起来。凤没有说话。 “那你什么时候走?”月尽量让自己平静。 “很严重,恐怕不行了。哦,我过一会就走。凤一个人,没有人帮她。”建心急火燎的。 “怎么不说话?”建看月半天不言语,就问。凤来到窗前,风吹进来,她感到身体微微发冷。 “怎么了?”建过来,盯着月的脸。月说有些头晕,建要扶她。她躲了一下,不用,你们家里的事重要,你收拾一下走吧。建问,那我说错了什么。月道,什么也没错。 “吃饭吧。”月有气无力,“吃完了我送你。” “不用那么急,我明天动身。”刚才的紧张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 “随你吧。”月的声音里是失望,不快。 两个人默默的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秦月从建的胸口抬起头,叫醒了梦中的建。昨晚两人缠绵了一夜,因为要分别,所以更加的激动,也更加的柔情似水。 月送到火车站,没有下车,说了声保重,就掉转了车头,一路上神情恍惚,泪水一次次模糊视线,不得不停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其实昨晚月哭了很久,在建熟睡的时候。她之所以没有进车站,是心里生气、难过。 最早的车座票已经售完,建心里着急,只好在列车上站了两天一夜,到家时已经夜幕降临。下车直奔医院。在这之前,都是凤一人在医院照顾。看见建,凤感觉自己的胆子轻了一些。半月以来,她被父亲的病压得透不过气,为了不影响建的工作,硬是一个人撑着。要不是父亲病危,她还不会叫建回来。因为建的工作刚打开局面。 “你回家休息吧。” “还是你回吧,坐了两天的车,很累的。”“ “你在这里陪爸这么久,比我困,回去吧,啊。”建说着站了起来,轻轻拍拍凤的肩膀,接过凤手中的脸盆。 “我给爸擦擦身子,你回吧。你看,脸色一点都不好。别太担心,爸很快就好了。”凤刚见到建,舍不得马上和他分开,在医院呆到夜深,才回了家。 “天黑,别骑自行车了,打车走。” “知道了。” 凤嘴上这么说,还是骑了自行车,往家走去。一路上想的很多,父亲的病,看来是好不了的,医生说了,也就是半月之内的事。那天入院,凤才知道爸的真实病情, 第十六章 生离死别 建每天守在医院里照顾岳父,给老人家喂饭、喂牛奶,为他洗脸、擦身子。同房的人都很羡慕老人,起初以为是儿子这么孝顺,知道是女婿后,先是表示惊讶,然后都齐声夸赞。说现在的年轻人,能这么关心老人的太少了。老人听大家这样说,总是用混浊的眼睛亲切的感激的看着建。建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为了听清老人微弱的气息发出的声音,耳朵对着嘴,一遍遍寻问他,有时实在听不清楚,就拿出笔写,写对一个字,老人点一次头。 那天凤没有在,他就用手指比划着,一个字一个字尽力气呐喊,发出的是含糊不清的话语,建一一揣摩老人的意思,一边写字,改了写,写了又改,终于组成了一句话:我不行了,将凤儿托咐给你,凤任性,让着她。建鼻子直发酸,哽咽着点头。建写道:我会好好关心凤的,爸你放心吧。把纸条让呈到老人眼前,老人嘴唇哆嗦着,想用颤抖的手接过纸条,终于力不从心。老人眼里流出泪来。建忍住泪说,爸,您会很快好的,好些了咱们就回家,你心爱的孙子天天喊外公呢。爸,您挺住,爸,凤不能没有你…… 凤站在门外,已经哭成了泪人。 公司要求建很快回去上班,建都请求公司续假,领导考虑建平时很辛苦,破例准了。建说,老人在这个时候不能没人照管,每天都会有紧急情况出现,我不在怎么行。是呀,这个时候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一时也离不开,每次老人进行抢救的时候,凤脸色苍白,他会紧紧的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有我,别哭,爸会好的。 就这样,夫妻二人夜以继日的守候在医院里,凤看着建抱着父亲去做检查,神情是那么的自然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烦躁和嫌弃,心里对丈夫多了一份深深的感动,还有真心的感激。 一周以后,老人带着对亲人的眷恋离开了。岳母意思后事简办,说她自己也没有收入,以后你们俩人的负担很重。但建一心要给老人操办得象模象样。岳父老家的几儿子也都来了,只是穿白带孝,却并不提花费事宜,气得岳母哭了几回。建说,有我,妈你不用操心。凤也在一旁极力劝尉慰妈。 建按当地风俗,吹鼓手、戏班一样没有少,葬事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那几个儿子都觉得自己做事过分,走时留了一些钱。在他们心中是恨这个父亲的,好多年也没有前来看望,如今人已经不在人世了,突然觉得这个狠心的父亲再也见不着了,也就淌出几滴泪来。毕竟是生父啊,血浓于水,恨归恨,亲情总是割不断的。 凤悲痛欲绝,跪在坟头撕心裂肺的哭,拉也拉不起来。建将可怜的凤从后面抱住,硬是抱上车。 在车上他把凤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心中生出无限爱怜。她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了,以后,我就得更关心她,体贴她,可是,秦月,她也很不幸。怎么想到了月呢。她现在在做什么? 按照家乡的风俗,老人去世后第三日一定要倒坟上祭典,本来一早就要坐车走,却又不忍心让凤一个人去,怕她把身体哭坏。一身孝衣的凤看上去十分的虚弱和凄楚。上完坟,他把凤送回家,才匆匆赶往火车站。。 临出门时凤抱着他不松手,哭得泪人一般,建,你能不能不去那么远,陪陪我,好不好,我妈也病倒了,建,你回来好吗,回到我身边来。凤一边流泪,一边喃喃的说,好象对建,又好象是自言自语。她脸色苍白憔悴,哀伤欲绝。建眼睛红了,他好为难,现在有两个女人需要他的关爱,远在外地的秦月也不知情况怎样,那天半夜里,建的手机响了起来,建紧张得透不过气,好在凤迷迷糊糊,没有听见。他恨心的摁了拒接,接着关了机,一个晚上难以入睡。眼前的凤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就是月儿吗。要是有分身术该有多好。 候车室,有人在急匆匆的寻找朋友和亲人,有人在闭目养神。建找了个坐位,旁边一对年轻的情侣相拥着说着绵绵情话,大胆亲吻。建别转了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局促,说实话,建没有这个胆量,出生在七十年代的人是比较传统和保守的,处理感情的方式很含蓄,在大街上要拉拉手也需要一点勇气。要是晚出生十年,也许比眼前的八十后还要大胆吧。 二十八岁,说起来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年龄,自己却一点也洒脱不起来。广告上说,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可事实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还好凤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和秦月的关系,她要是知道了,又该怎样的大吵大闹。凤是个单纯的女人,他随便说了一个理由就把去冬看秦月的事给应付过去了。她努力地尽着一个妻子的责任,连做爱也都在附和自己,比如昨天晚上,她是那样的顺从自己,让他的心除了愧疚之外 ,心隐隐的痛。 其实昨晚自己的行为十分自私,她怕凤在慢长的分离中受不了独守空房的寂寞,要给她身体上的满足。而且自己竟然对她说,不知啥时候才能和你作爱,你不知道,在那边,我每晚睡在床上都睡不着,全都是想你给想的。自己说得那么的自然,而且凤深受感动,本来哀痛的脸上浮几丝惨然的微笑,然后疲累的睡去。想到这里他一阵恶心,为自己的恬不知耻。 随着火车的前进,建思绪万千。岳父的逝世,引起他对于生命的思考。岳父的爱情是传奇式的,他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三个月前,也就是建刚去昆明不久,他不顾自己的身体有病,体体面面的安葬了那个老太太。据风说,岳母整理老太太的箱子时,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气得直哭。那年她曾亲眼看到里面的耳环、项链、手镯,老太太还指着说,以后我没了,这都是你的。可是,箱子里空空如也。岳父对擦泪的岳母说,那些东西现在谁还戴,早过时了,你真要,我明儿给你买。买你个头!岳母气得把几盆正开的花儿给摔了个稀巴烂。 也许在岳父心中,那些花儿才是金子。 傍晚时分,建下了火车,正欲挥手叫出租,一辆车突然停在面前,原来是秦月。秦月背着身子并不看他,只听秦月冷冷的声音“上车。”这声音就是命令。他坐到了后排,没敢坐副驾驶位。 从车站到家,有十五分钟的路程,秦月只管开车,一言不发。秦月有几次去揉眼睛,建担心的问,怎么了?眼睛不舒服?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现在闭上你的嘴!”秦月恶狠狠地说。 一进屋子,凤就把手提包扔到沙发上,然后从冰箱取了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就喝,建上前去阻止,月一把将他推开。建兑了一杯温开水递上来。 “啤酒太凉,来喝温开水。”建微笑着,“我知道你生气了。” “生气?你以为我会生你的气?你是谁呀,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将喝光了的酒瓶咣的一下扔到茶几上,拉上门就往外走。建连忙上前一把抱住。 “请你松手!” “我不松。”建很固执。 两人大约僵持了约十分钟。秦月的泪水无声的流下。建把月抱回沙发上。月不理他,过了很久气才消了些。 “餐厅有饭。”月低垂着眼睛,说完进了卫生间。建上前推门,门已反锁。月,你听我说,月,你听我给你说。哗哗的流水声淹没了建的声音。 建到餐厅,只见桌上有六盘菜,揭开盖碗,是他喜欢吃的醋辣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宫爆鸡丁…… 第十七章 天伦之乐 盛夏的夜晚,繁星满天。凤站在阳台,看着深蓝色的天空,想着远方的建,心情落寞惆怅。 十点多,风回到客厅看电视,,建的嫂子爱荣打来电话。风以为是建的,赶忙接上,只得又递给了婆婆。 “你打电话问问你儿子,为啥这么些天不给家里电话?”对方气呼呼的。 “可能是忙吧,好久也没有给家里打了。你打过去呀。”婆婆语气有些生硬。 “打了,说不上几句话他就挂了。真是气死人了。” “别着急,等改天我问问。宁宁乖吗?” “好着呢,就知道关心你孙子。” …… 婆婆脸色不悦,看得出来刚才是忍着的,对这个大媳妇,她得让着,厉害着呢,不管长辈不长辈的,才不给面子呢。刚才要是她再袒护儿子华,媳妇就会跟她急。 “你嫂子也真是的,不就是电话少了吗,男人在外面忙,辛苦她不知道啊。想我那华儿,当初要不是她一再的逼迫,也不会去南方受这份罪,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偏偏要去创,要创自己人又不去,这女人心真狠,也不知华现在瘦成啥了。当初咋就娶了这么个媳妇呢?” 凤觉听得不自在,哦了一声,进里屋去了。听得出来,嫂子的焦急、担心、埋怨。可凤她自己能埋怨谁呢,建一去就是一年,一开始电话虽不多,但也还时时问问家里,现在很难有他的电话,都是婆婆或她打过去的,有时候他人还不在。她曾建议建买一个手机,可建说太贵。 半月以后,嫂子和哥哥欢天喜地的回来了。爱荣牵着宁宁的手走在前面,高根名牌皮凉鞋敲打着楼道的水泥地,发出响亮的有节奏的回响。脖子上的粗粗的金项链十分惹眼。哥哥提着几大包东西,满面春风的跟在后面。建的姐姐也被妈叫了回来,和嫂子比起来,姐姐要质朴一些。 婆婆心情激动兴奋,盼了一年的儿子回来了,是天大的喜事,她比中了头彩还高兴。特别是看到儿子这样的神气,早把对媳妇的埋怨抛到九宵云外。她脚步轻盈,把早准备好的瓜果端着茶几上,又红又甜的西瓜吃得宁宁满脸都是。凤的小宝宝圆圆,众星捧月般被大家围着。小家伙见人一多,手舞足蹈的。 凤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中午一下班就去买菜。菜价不是太贵,可凤还是跟人家讨价还价。大凡女人在买菜时的斤斤计较,是骨子里就有东西,她们可以买件衣服花几百块钱不眨一眼,买一斤块把钱的菜却要算了又算。这时凤提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新鲜蔬菜,还有两条活鱼,气喘吁的上了楼。听见半掩的门里传出快乐的笑声,凤心中生出几分喜悦,几分失落。 她放下菜,和嫂子寒暄了几句,就进了厨房,开始洗菜,张罗一大家人的饭。婆婆坐在儿子身边,幸福而安祥,听儿子在那边的工作已经稳定,脸上一脸的喜悦和自豪。 “凤,来,看嫂子给你买的衣服。”嫂子叫她。她用围裙擦着手笑呤呤地出来。 “来,试试,看合适不。”到卧室里,帮她穿上一件天蓝色短袖。 “啧啧啧,漂亮及了!你嫂子的欣赏眼光连你哥也得佩服,你看,这领上的花边,看上去多别致。 客厅里,婆婆把刚试带的项链摘了下来。“妈,带着呀,别取下来。”妈珍爱的瞧着这串项链,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带呀,心想着等以后有出门时带,在家里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可惜了。儿子疼爱的看着妈妈,又重新帮妈妈戴上。带着埋怨的口气道:妈,别舍不得呀,你看人家现在都戴呢。再说,就是旧了我还给你买新的,比这个还好。 “好好好,妈就戴着。跟了你爸一辈子,也没有戴过什么饰,算是享上儿子的福了。” “妈,还是我给你买的呢。”嫂子插进话来。婆婆脸上略过一丝不悦,心想,还不是我儿子的钱。可脸上还是浮着笑:“爱荣很会买东本,华子笨呀。” 嫂子把给凤宝宝的衣服和玩具一件件的掏出来,一边掏一边对风说,新衣服别脱了,过会咱们在外面吃饭。华一听特高兴,老婆开恩,其实他刚才就想提议来着,怕爱荣不高兴才没说出口。父亲扛着一个大圆桌回来了,是新买的大红底粉色牡丹图案。一边放一边东呵呵地说,人多,咱们那旧桌子太小。上周刚发了点奖金,我合计着…… “好啊,老头子,敢瞒着我开个小金库!“婆婆嗔怪。 “那敢呀,不是全拿回来了。哦,我还吃了亏呢,把几包烟钱都搭进去了,那营业员说这桌子这好那样好,我现在还有些后悔呢。”他笑着对老婆做了个鬼脸。 全家人过节一般出现在街头,引得熟人羡慕。来到“春风酒缕”,婆婆有些拘谨。这是市区数得上的豪华酒店,装饰古色古香,优雅温馨。婆婆公公坐在正上方,一家人围着一个大圆桌。 等一道道菜端上来,婆婆一问价,就唠叨开了,花这个钱干啥,挣钱多不容易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大手大脚的,只这一次,以后再不要这样浪费。放着家里的菜不吃,倒这儿来花大钱。 “妈,这儿环境好,享受不一样。”爱荣献殷勤。 “那倒是。”婆婆淡淡的。 第十八章 蜕变 玉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坐机响,等出去接时,对方已经挂断了。她也没看是那里打来的,又进了厨房,小孩马上要放学了,她一放学就已经很饿了,所以饭一定要提前做好了。把米下到锅里,开始洗菜,这时客厅的电话又响了,是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她拿起听筒,喂了一下,对方却没有应答,喂,她又来一下,对方不挂电话,也不说话。她挂断了。因为忙着做饭,也没有多想。但凭着女人的敏感,觉得这是个不寻常的电话,一个人不可能两次错打电话。联系到丈夫最近常常夜不最宿,一出差就是几天,只是含糊的交待一下。这不,昨天才回来。 她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在哪里。他回家来,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和平常一样。晚上丈夫在客厅吸了半夜的烟。等他上了床,她侧过身睡了,没有看他一眼。 周四,丈夫说是出去开会,她表面平静的收拾他的东西,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周六,丈夫没有回来。星期天回来了。 “星期天上级单位也有人上班?” “有朋友约了,去那里聚聚。” “要一起呆了两天。” “是” “前天呢” “在省上办事。” “什么事要办两天。” “事很多,和某市的某某一块办的。” “哈哈哈,你越来越会演戏了。” 丈夫一脸的不自在,“不相信了算了,” “让我怎么相信呢,女人把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我如何相信你我。” 这下他脸红一阵白一阵,不过很快镇静下来了。“你都知道 了还问我做啥?” 这个晚上,在她的逼问下,说出了那个女人的情况,说是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到后来玉只是哭,泪水流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打起精神,给孩子做早饭。她想努力的吃一点,却吃不下,饭塞到嘴里,来来回回,喉咙象东西堵着,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上班去了,走时什么也没有说。她没有去上班,哭累了,就倒在床上,打开录音机, 《枉凝眉》哀怨凄婉的红楼梦曲在屋子里响起来,要是没缘,为何要让他和她在一起,有缘为什么最终要分离,命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样捉弄我呢。 她多想到妈妈,她想要抱住妈妈哭一场,可这事母亲当时坚决不同意的,现在是自作自受。自己当初咋就那样的固执啊。 八年前,母亲知道了她和一个农村男孩相好,脸都气青了。全家人群起而攻之。脑子 进水了,真是脑了进水了,放城里的好家庭不找,偏要看上他,要长相没长相,瘦得象猴似的。你又不是没有在农村去过…… 那时候自己只觉得他好,把别人写来的二十几封求爱信一笑置之,对爱情忠诚,之坚决,之专一到了悲壮的程度。你不同意,我行我素,只要有感情,穷可以变富,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她的决绝,让全家人无计可施。他那样依恋他,时时都愿和她在一起。他的细心,他的体贴,他的激情,占居了她的心。 现在她又想起了结婚的那天的情景,泪水滚滚,不听老人言,毕竟受作难。现在事实摆在面前,还有什么说。还有比这个更让人悔恨的吗。过去的幸福已经完全破碎了,无法拼凑,无法弥补,无法收拾。 她把俩人的结婚照从柜了里拿出来,当时怎么就那么怕花钱,就照了一张两人的合影,穿着平时的衣服。唉,要知道现在日子过成这样,非折腾光他的钱不可,管他有没有呢。现在倒好了,钱有了,可从前的日子不在了。他当官了,却不把家当家了。多少年,青春有多少年,多少的忙碌多少的期盼现在都没有了。支离破碎的感情…… 自己由青春妙龄少女成了黄脸婆,事业早抛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眼里就只有家庭孩子丈夫,女人的事业就是家庭,就是爱情,爱是女人空气,没有爱女人活不下去。可是,现在,她的爱呢,她的情呢,他的柔情呢。他的誓言呢。 让她怎样接受这样的现实呢,怎么办?除了哭,她还是哭。 瞧,这些日子丈夫常常是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半夜才回家。喝得醉酗酗的,玉说几句,他就破口大骂,什么臭女人,男人喝酒你也要管,你是谁呀,你是老几呀。老子有人请喝酒,你应该感到高兴,不当官想喝还没人有请呢。什么,你也要喝?那好啊,把柜子的好酒拿出来,一起喝。才不想给他们送呢,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有权吗,老子喝了,怕个球,老子喝了,这是送给我的,我为什么要送给你。我也不想当什么官了,头疼,要早知道这劳什子,我还不当呢。来,喝!怎么,不愿意让我喝,去,我自己取。他说着一把推开玉,玉一个趔趄,赶紧抓住柜子。 玉一看,醉成这样,就去夺酒瓶子。酒瓶没有拿到,倒挨了重重的一拳。玉坐在地上,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胸口,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她失声痛哭。这委屈的压抑的哭声在寂静夜里回荡。 他可以几天没有消息,然后又突然回来了,一进门就扔掉手提包。 “出差真累呀。”他望着天花板。 “是累呀,要不要我给你做饭,慰劳慰劳你。”她一脸嘲弄的表情。“好呀,还真想吃你做的饭,外面的饭再好也不如你做的。” “是吗?你还有点记性。就凭这点,我也要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厨艺。好好等着。我去买菜。” “老婆,快点哟。”他用手去拉妻子的手,她被火烧似的躲开了。 他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手习惯性的伸向水杯,空的,这女人,水都没倒,真是的。一点也不知心疼人,你看小胡,多会讨人喜欢,水及时的递过来,手是那样白嫩,细腻,话语甜到心里,亲爱的,一口一个亲爱的,让人听了多舒服呀,她那小嘴,有多红润,一看就想亲一口,真想时时抱她在怀里,今天要不是儿子打电话,他和她真在爱的小窝里快乐呢。这儿子,不过自己最近对儿子是关心的少了,她的出现完全占有了他的思想和感情,迷人,那双勾魂眼,让人一想就热血沸腾…… 自从和妻子结婚以后,日子一天天平淡,没有了激情。后来,总算有了职权,原来不喝酒的人现在也喜欢上了酒,从不跳舞的人开始留连舞厅,还有那浓妆艳抹的女子,一曲终了,他还沉浸在美女的情怀里,想着应该去开房,但是,一想自己现在只是副职,太张了影响下一步的计划,没人愿意总当副职的。所以开始他只是想想而已,那天看了正职和一女子跳着跳 着就没人了,还真纳闷,关心的询问,同去的老李停给他递眼色,他就是反应不过来,也不至于吧,大家都在这,他也敢?后来证实了,和他的想象一样,去了包间。他先是惊讶,心跳,激动,迷惑,接着也想入非非。手在女舞伴的腰间开始不安分起来。女子也更加靠近,脸贴在脸上,他激动地的有点不能自持,咬着女子的耳朵说,我想和你睡觉。女子吃吃的笑了,好啊,走啊。这回他感觉意外,女子这样爽快,他倒胆小起来。女子高高的有弹性的胸部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没有一丝空间,他发觉自己不能呼吸了,走吧,现在就走。他半抱着那个女子出了大厅。 “干吗去?,张局长招呼好了吗?” “这狗东……”他心里骂。这不是坏了我的事吗,敢情你玩了,连这你也这独权呀。他不得不放开搂着的腰肢。很深情的看了小姐三秒钟。 “我出来看看你。”他灵机一动说。 “看我,你主要工作是招呼好上级领导,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哦,我忘了,你还不熟悉这里,小李,过来。” 那天晚上很难忘,回到家里,搂着妻子 做爱时,那个妖艳女子会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他闭上眼睛,幻想着正在和那个女子做爱,于是特别有激情,特别的有活力。竟然让妻子 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消魂,妻子呻吟着,动情的吻着她,就象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有些醉了,女人的配合让他充分发挥体会了做男人的快乐,他从一个颠峰到另一个颠峰,做了一回床上的功夫男人。女人看着丈夫,心里甜甜的,本来对丈夫成天喝酒不回家有意见,看他对自己这么的动情,怨恨的心去了大半。一想自己对丈夫的怀疑,竟然自责得不得了,男人喝喝酒,应该是没有什么的。再说自己的丈夫也不是那种人,要是真有那种事,他咋会那样的缠绵呢。从此他不再不放心丈夫,不过就是喝酒而已,丈夫刚从政,很多地方要学,很累,虽喝点酒放松放松,也没有什么 大不了。再说,现在要在外面混,不喝酒行吗?还盼着他往上走呢,做副职,多憋屈。 生活暂时平静下来,看着爱喝酒的丈夫,她竟可怜起他来,一回家就弄些醒酒的汤看着他喝下去。他这样辛苦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再说他发达了,自己不也跟着享福,看人家吴月,丈夫当了大官,风光得很,那些下属多尊重她呀,过节了大包小包的礼品,要是自己的丈夫也…… 想到这里,她笑了,生活,幸福的生活在等着她呢。女人一高兴,就特别爱打扮,对丈夫会表现 出加倍的温柔。 丈夫呢,忙得不可开交,不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多,她的心有些慌乱,有些不安。她到底在干什么,于是他跟踪了一回,那搂着小姐跳舞的画面让他几乎崩溃。这就是说的所谓忙,所谓工作,肺要炸了,她气得浑身发抖,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打那女人的耳光,后来冷静下来,为什么要打别人呢,那男人才该打,可自己当时把错全怪在那个小姐身上。这就是中国女人的错误思维啊。 她在外面没有目的的走,说是去买菜,其实有什么心思给他做菜,她从家里跑出来,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不想和他吵。尤其看到他装出出差很累的样子,就想吐,男人,为何敢做不敢当,你把女人当傻子吗。如果吵了,整个楼上家喻户晓,明天怎么样见人,他怎么在人家面前讲话,做人家的领导,副职本为就没人看得起,这样以后,就更没有威性了。再说孩子马上要放学,她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吵架,那多伤孩子。唉呀,孩子该放学了。放就放吧,我看你管不管孩子。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心一横,去了同学吴艳家里。人家几天可以不回家,我一顿饭不做,总不至于有什罪吧。就是要让他生气,气死他。只是可怜孩子。讨厌,人家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考虑孩子,他的骨肉不心疼,你也不心疼,轮也轮他管了。 晚上十点钟,她回到家”你跑到那儿买菜去了。”他怒冲冲的问。 “你跑到那儿出差去了?” “你不是知道吗,告诉你了呀。” “告诉,只怕是和小姐出差出了吧。” “你胡说什么,什么小姐?” “你还真要我说出来吗,你这不要脸的。”她手插着腰。 “小声点,小声点,听我给你解释。” ”迟了,我就要放声,我要让全楼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好,你吵,我走!” 他起身穿了外衣,甩上门。 “站住!”她喊。 他听见了,没有回头。 她傻傻的站了一会儿,眼睛直直的,好象突然没有了思维。 第十九章 过火 那天秋红突然出现在凤单位办公楼,说是要找凤。凤一头雾水,我找我有什么事呢。这样一问,秋红就大声嚷嚷开了,装什么装,凭着一张脸勾引男人,还好象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其实凤只见过秋红一面,并没有想起她是谁。听她这样一说也火了,你是谁,在这儿血口喷人!秋红就撒起泼来。一边哭,一边骂,说什么把自己的老公逼走了,就是为了和别人的男人睡觉,指手画脚的。凤脸都青了,单位的人出来劝架,把秋红拉走了。 凤气得差点吐血,那来的泼妇,这样放肆。单位几个人围着她,有的是好奇,有的是看笑话,有的是同情。 这时候才知道来人是徐明的老婆秋红,怪不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 “徐明这小子不错,咋就遇到这么个媳妇呢,一点不讲理。” “有什么事也不慢慢说,闹什么呢。” “凤也不是那样的人,这谁不知道。”大家说着,显然是为了宽凤的心。 “现在这社会,男人女人都喜欢别的人家的人,别看平时一本正经的。”男人的声音,那个被凤骂做流氓的男人,放了嗓子喊。 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秋红突然来,一定与他有关,这个虚伪狡诈的小人,色鬼。凤怨那,什么时候见徐明了?更不用说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了。凤越想越气,又不能发作,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和那个男人争吵。有名古训:君子不和小人斗。这样的人平时上窜下跳,搬弄是非,谁要是得罪了小人,那日子就不好过,连领导也要让小人三分的。不过凤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 凤一个下午情绪很坏,无法动笔,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平静了一些,就开始着手写材料了。开始,总集中不精力,强迫自己写下去,写下去,写着写着,也就把刚才的事淡忘了。 玉知道了,说一定要问清楚,把这事给摆平了,要不然改天秋红还会来。一定是徐明和秋红的感情出了问问题,要不然也不会怀疑到凤头上。 玉在一家咖啡厅约见了徐明,她有两件事,一是让徐明在她任职的事上动用他父亲的关系,一是了解一下徐明最近的情况。玉是直来直去的人,说着就拿出早准备好的钱,塞给徐明,算是活动费。徐明硬是不要,最后听玉说的有道理,叔叔可以不要,可别的人总要呀,徐明心里明白,只是不好意思收。 关于秋红闹事,徐明一点不知,玉一说,徐明气得咬牙,你说让凤受了多大的委屈,秋红怎么可以这样呢。成天疑神疑鬼,猜测来猜测去的,差点要把我拴裤腰带上,弄得我烦透了,我就半月没有理她,她竟然去找凤出气,真是的。早知道,还不如……算了,不提这些事了,后悔也没有用。凭凤和你的关系,我也不说假话,当时,唉,只是老人不情愿。我也,唉,世上要是有后悔药就好了。 “我提醒你,别让秋红再胡闹了,这对凤伤害很大,本来他老公长期不在,心情就不好,这下让她怎么说得清。” “我知道,改天我一定去给凤赔情道歉。” 徐明一定家门,秋红正在洗衣服。他忍住火气质问,“你那天跑我老单位干啥去了?” “老单位,什么老单位?” “怎么,害怕了,有胆你应该敢做敢当。” “咋样,心上人告状了,心疼了。这更证实了我的判断,怪不得不理我,原来是有了另外的女人了。还说她怎么怎么好,谈对象那会就脚踩几只船,装什么婌女,再怎么装,总不能改变她的出身吧,龙生龙凤生凤,妓女生的是婊子……” “住口!”徐明厉声道。把秋红吓了一跳,他可是从来不发火的,不高兴了就知道生闷气。 “咋?我说的是事实。” “你还得能了你,你说啥是事实,不可理渝,越来越让我讨厌,跑到单位去丢人显眼,就说你有什么根据找人家凤儿。” “别凤儿凤儿的,好象亲热的不得了。” “你有证据说明你们没有什么?” “我就是证明。你给我听着,要是你再闹,我就搬出去住。” “好,搬就搬,怕你不成,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她好过。” “行,你去闹吧,我现在就走。” 徐明进屋拉了衣裳走出门来,秋红没想到平时脾气好的他这次是真生气了,为了那个凤,唉,随他去吧。 “去吧,永远别回来!” 徐明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看就要走出大门。秋红慌了,冲上前从后面一把抱住徐明,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放开,我不好,和别的女人有往来,你找一个好的。今天我就给你腾地方。” “不要,徐明,不要,我不是否存心要气你的,我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才……” “什么闲话?谁说的?”徐明停下脚步,对,这就是问题根源。 “那个人说的,他说……” 第二十章 堕落 时光流逝,转眼就到了冬季。灰色的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孩子发烧刚出院,分就赶去参加自学考试辅导,没料刚一下课就接到玉的电话,说是春秀出事了,让凤去c 城。玉说她正在省上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这时候她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某机关的副职。 凤听了是又气有急,跑去找春秀原来爱的那个男人,说了春秀的情况,那男人好象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冷冷地说,“你是她的朋友,却来找我干什么?” 风一听肺都炸了,“那你是什么,她和你无关吗?” “她那种女人,和我会有什么相干?” “你怎么这样说话,她还怀过你的孩子?” “孩子?凭什么说是我的孩子,每天到她那儿理发的那些男人,那个不可以?” “流氓?” “你好,你妈不流氓吗,打听一下,当初有多风流,哼!” “你,你无耻!” “你好,将来希望有人给你立牌坊!哈哈哈……”她望着凤的背影大笑,那笑声阴森森的。 凤忍着屈辱,没有掉眼泪。心里边只对春秀发狠,管她做啥,死就死去吧,又来连累我做啥。想当初,为了这个无耻的男人,不顾多年寒窗情谊,公然和我断交,现在又让我知道这些什么。算了,还是告诉玉姐,让她想办法。 玉说,你要实在走不开,我另想办法。只是现在春秀的情况很不好,恐怕会…… “死活我不管,你另找人。” 凤打打完电话,就哄着孩子睡觉。春秀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她刚认识的时候多么朴实的一个少女,进了城,开了店,有了男人,就变了。她竟然对那个男人陷害凤的做法一点不愤怒,还说怨忹人家,凤当时就发誓一辈子都不理她,情断义断。那次两人擦肩而过,春秀打招呼,她没理睬,之后只有报复的快感,但很快这样的感觉消失了,她心里某个地方隐隐的痛。 夜深了,凤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恍惚春秀在悲伤的哭泣,一会儿春秀又象在学样一般,拉着她的手,说,咱们两个一块玩,走,别怕。甚至感觉春秀就睡在她的身后,一伸手就能摸得见她有些粗糙的脸颊,还有她有力而关节突出的男人般的手。她的手是干活挣的,要不然女孩子的手怎会成那般。再说,那时候,她没有钱买护手霜的,冬天手背上总要裂开口子,往处渗血。和凤成了朋友,凤真心痛她的那双手,天天给她摸家里的清油,擦她的香脂。 凤睡不着,五点就起床了,写了假条拿到单位放到门卫处。门卫提醒凤,说等领导签了字再去。凤道:有急事,顾不了这么多,有什么事我回来再交待。 来到车站,火车票已经售完,只能等明天了。凤心急火燎的,只有坐了六个小时的汽车,才卖上了火车票。 凤在医院里总算找到了春秀,春秀一看到她,脸上闪过一阵惊喜,突然放声大哭,那是压抑了很久的痛楚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凤把买的水果放到床头,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抱住春秀,象久别重逢的亲人。其实凤一看见春秀心就如刀扎似的,春秀脸色萎黄,人瘦成一把柴了。她出来一年多,一心想挣些钱回家,找个心爱的男朋友,给父母挣一口气,也让那个抛弃她的男人看看,离了你我同样生活的好。她就是抱着这样一个信念出来了,也是为了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半路上有人以帮助找工作为名,将她骗到一个偏僻昏暗的屋子接客,几次逃跑跑都没有跑成。后来又让她出去以色诱惑人再卖出毒品。三天前,被公安抓获。因其身患严重性病导致高烧,才被送往医院救治。春秀先是闭口不说家人姓名,也知道父母不会管她,就是来也得气得半死。无奈之下说了和玉的关系。 春秀哭了一会儿,喃喃的说“凤,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当初听了那个男人的话,真的对不直起。” 凤看到她可怜的样子,记恨的心去了大半。赶忙拿出水里让春秀吃,她一边吃,一边止不住流泪。因为医生说了,她以后可能做不了母亲了,说是吃了什么药,导致了永久性不孕。凤的心头别提有多沉重、多难过。 春秀已经有三天没有吃东西,她拒绝进食,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一身子的病,什么也干不了,回去更抬不起头。凤来了,几番安慰劝导,她开始吃东西,积极配合公安人员调查案情。 凤照顾了三天,春秀的情绪稳定了,病情也有了好转。两人依依不舍挥泪而别。等待春秀的是法律的审判,凤的心碎成了一片片,回望挥手的春秀,泪如雨下。 这儿离建工作的地方已经近了。凤决定去看看丈夫,把他的被子拆洗一下,给她做几顿可口的饭菜,听说是经常在外面吃,脾胃都吃伤了。一想到就要和建在一起,凤因春秀而沉重的心,轻松温柔起来。 车总是很慢,路边的房屋,一排排向后跑去,一坐雄伟的高山擦身而过。南方的冬天没有一丝萧条寂瘳,还是郁郁葱葱,碧绿的草,鲜艳的花。在这美丽的景色里,总会浮现出春秀的脸来,凤的心情又一次被剌痛。黄昏时她到达了目的地,电话那边说建好象不在。不过有人会来接她。 一个小伙子把凤接回去,在一栋十七层米色楼前停下步。建住九楼一个屋,条件比较艰苦。一张桌子,两张单人沙发,一张大床。销售点共七个人,点用五间房子。有一个凤认识,是老乡安康,他清楚建在秦月那儿。他自告奋勇去找建,说头儿有事出去了。 建出现在凤的面前,两人一时无语。 “你怎么来了?” “不高兴我来啊?” “没有,只是有些突然。”建看上去,好象不大自然。 凤可是有好多话要说,孩子、工作,建听着,也不询问。 凤发现自己说了好久,就停下来。 凤早早上了床,她可是太渴望建的温存了。建抱着她,她亲吻着他,他努力的回应着,凤异常激动。 “不行,最近太累了。”建翻身下来,凤很失望,过了一会月忍不住又去抚摸建的身体。 “睡吧,你也坐车累了,啊?”他把凤轻轻拥在怀中。 凤生气的背过身…… 第二十一章 离去归去 翌年初冬,南方的天气已经感觉到微微的寒意, “我想该是做决定的时候了,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三年时间。” “好的,这次回去就她和做个了断。你等我的消息。” “我不想再等了。” “知道了。” 以上是秦月和建的对话。建母亲病了,建日夜兼程赶回家。 妈妈这次病得不轻,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儿子华说公司太忙,不能回来。华的前妻爱荣,他们半年前已经离了婚,现在她领着宁宁前来看望老人。一见宁宁,老人就抹泪。华硬是不听老人的话,执意要离婚,儿子不由娘啊,做妈的也许不知道,那时的儿子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就是公司的秘书,年轻的女大学生韩楚楚。妻子也是有苦难言,要说离婚还是她最先提出来的,华一开始怎没说也不答应,离婚不是目的,她只是想让丈夫从南方回来,她原本以为有了钱,日子就幸福了,可是得到的却是可怕的寂寞,自己又不愿意去南方吃苦,只用离婚做要挟。离婚风波平息后,一日华突然提出离婚,她感到很突然。也不答应,无奈华告诉她真实的情形。两人很快办理了离婚手续。 凤还是热情的嫂嫂长嫂嫂短的叫着,她变了,话也少了好多。手上仍然戴着大大的戒指,神情凄然。要不是婆婆一心要见宁宁,她是死活不肯回来的。 建也对嫂嫂很尊敬,给宁宁卖了好多东西。儿子圆圆已经马上三岁了,很逗人爱。建日夜守在医院里侍候妈妈,老人心情好了,病去了大半。由于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做娘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尤其是大儿子离婚后,婆婆心里一个劲转不过弯,不理解儿子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媳妇除了爱显摆以外,没有什么不好,为人聪明伶俐。唉! 二十天后,妈妈出院了。 那晚凤和往常一样,早早暖了床,虽然建回来已经六天,都呆在医院里,两人还没亲热呢。十点多了,建坐在沙发上一个劲的抽烟,不停的换电视频道。 “别抽了,睡吧。”凤将建手中的烟头掐了,关了电视。建坐着不动。 “怎么了你?”凤不解。 ‘我,我们离婚吧。”一个晴天霹雳,凤一阵眩晕。 “你说什么?”凤声音颤抖。 “我说,我们分开过。”建平静的说。凤的心被剌了一把刀。凤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捂脸。 “给我一个理由。” “我们分居时间太长,没有感情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别躲闪。”凤两手摁住建的头。建不敢正视凤的眼睛。“外面有女人了,是不是?“ 建不作声声。屋子里静得让人让人窒息。 “你决定了。”凤强忍着眼泪。 “是的。” “你……” 凤把被子从床上揭起来扔到沙发上,自己上床用被子蒙了头,建听见凤压抑的哭声。 儿子醒了,“妈,妈。”凤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 “乖儿子,不哭,妈在呢,不哭,宝宝不哭哦。”她对儿子说不哭,自己已经成了泪人。泪水滴在儿子娇嫩的脸上。儿子被吓着了似的停止了啼哭。小手抚摸着妈妈的脸,“爱哭的宝宝不是乖宝宝,老师不给戴小红花。 儿子这样一说,凤哭得更厉害了。儿子也跟着大哭起来来。 建的眼睛红了,要抱儿子。 “别碰他,放下。”凤喝道,“你有什么资格抱他,你管过他吗,啊! “怎么了,这是,深更半夜的。”婆婆披了衣服过来了。 “你问你儿子。”“妈,没事,你去睡吧。” 凤本想把这事告诉婆婆,看她刚出院不久,也就作罢。 天快明了,建提着行李,去车站。没有惊动母亲。 “停下。”突然有个声音吓了他一跳。 是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楼下。 “我告诉你,离婚的事想也别想,要离也要等我咽了这口气。我看不见了,你爱干啥。无法无天了,你哥哥才离婚,你又要离,你看把宁宁可怜的。” “妈,我……” “少说你的理由,这么好的媳妇那儿去找啊,我看你是让福给烧的。我明天就让你爸去厂里,把你调回来。干什么事业,家都散了,要事业做啥用。” “妈,我的事不要你管。”“我管定了,小子!” 建走了一段路,回头,母亲的身影还在路灯下站着。建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一热,泪落下来。 第二十二章 月影(尾声) 两天后的晚上,建在车上接到凤的电话。 “我同意离婚,希望尽快去办手续。”风声音嘶哑。 建有些吃惊,没想凤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犹豫了一下说:“好的,只是你别太难过,真的很对不起!我……” 建还想说点什么,凤已经挂断电话。 建一路上比回去时心情轻松了许多,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凤说离婚二字,以前他不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对一个明知道很爱自己的女人要说出不要她的话,近乎残忍,但不说瞒着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难道不是更残忍么。让他断了爱他的想法,不也是一种对她的爱么。况且凤是那么的美丽,一定不难找到一个爱她的人。这般想来也就释然,生活中人总会找个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做合理的解释。 秦月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是那么爱他,等过些日子办了手续,就去领结婚证,过阳光下的爱情生活,那又是何等的快乐。 想那秦月一定在车站等着他,他今天要给她一个拥抱,为她的痴情。其实他明白,象秦月现在这样的状况,年轻漂亮、大学学历、事业兴旺、经济富有,追她的人不在少数,她却能钟情与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工人,而且还是个有家室的人。现在这样的女人如凤毛麟角,那一个女子不是希望在男人的呵护下生活。这三年多她一个人打拼,虽然自己能给她一些帮助,可很微不足道。现在秦月的公司规模进一步扩大,下面新开了十几家连锁店。就象月儿开玩笑说的,要不是她亲自打理,还不知道天生还有些做生益的能耐。秦月在商界的能力的确让他刮目相看。再得到他完完整整的爱,秦月就是天下幸福的女人了,对了他们还要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最好是女孩。 他欣然下车,开始左顾右盼,不见秦月的身影心里有不免有些失落。现在谈到离婚了,秦月似乎反而离他远了,记得上次她每天都到车站等他回来,那份情让他怎样的难忘和感动。 在出站口站了很久,还是没有秦月的影子。电话打过去,关机。这秦月搞的什么名堂,昨天还发了短信给她,一定是公司有急事,开会什么的,要么就是忘了给手机充电,难道有什么意外,这个念头让他顿时不安起来。 路上让司机开快,恨不得立马看到秦月。家里无人,跑到公司,手下说她几天前出差了,业务由助理负责。出差几天?去了哪里,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他心急火燎,又折回家中,在二百平米的房间里到处寻找能证明月行踪的东西。拉开衣柜,已经空了,我的天啊!建顿时跌坐到地板上。 茫然中,他发现了茶几上的信。 建: 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外地。 你不在的日子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爱情、关于你妻子和儿子。我知道你妻子很爱你,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是个幸福的家庭。是我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把爱珍藏在心底,不去打扰彼此的生活。原谅我在那样一种极度的绝望和痛苦中再一次的把你拉到我身边。我是自私的一个女人,为你回到她身边的每一刻每一秒都痛苦万分。为了要完全的占有你,我不让你回家去看望他们,虽然我没有明说,可是我一次次慌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那都是为了阻止你回家。因为我无法承受你和她在一个屋子里相处。想你和她亲近,我就要发疯。当你那天说回家要谈离婚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终于可以拥有你,我今生最爱的男人。 然而也有那么一个纯洁善良的女人她同样的学深爱着你。我想着她在你提出离婚时六神无主、捶胸顿足痛不欲生的情形,我的心渐渐的沉重起来。她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为我们的爱情付出代价。我的爱为何要以伤害另一个女人和孩子做代价呢。难道除此以外没有另一路吗? 其实你是爱她的,要不然你不会这么久才做出决定。你一直在感情中挣扎,多少夜晚你辗转难眠,对她虽然没把强烈的爱,但有一份责任让你无法逃避。儿子还小,不管是跟你还是跟她,对儿子都是一种今生无法弥补的伤害。我一岁时父亲有了外遇,抛弃了母亲,所以我的童年时代是看着继父的脸色,挨着他的棍棒度过的。母亲常常为此流泪。我不想让你的孩子再苦,因为我不敢保证我会做一个好继母,尤其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之后,(我要自己的孩子)。 还有,我不想让你一生为儿子牵肠挂肚,也不愿让孩子仇恨你一生。 再有就是公司已经转让给他人。 房子已经转到你名下,算是你帮我工作的报酬。你卖掉它,然后回家。 我知道当初你来这儿完全是为我,你很爱我。其实就是想知道你还会不会娶我,你的爱还有多深。现在我知道了答案,我的目的达到了,我知足了。一辈子能这么爱一回,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呢。 不管我在哪里,你的爱都会温暖我,支持我去完成未完成的事业。我准备要开一个大的股份公司,这也是我丈夫的心愿。还有,我曾经给你妻子打过电话。 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