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王暖宠腹黑妻》 001 温暖的男子 “哎,你们快看,花轿过来了。”几个年轻的妇人聚在一起,看向那长长的迎亲队伍。 “这场面倒是不小嘛,只可惜啊,很快就要变成寡妇了。”语气有些酸。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王爷娶妻,场面自然不能太寒酸,不然皇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皇家的面子?”其中一个妇人一脸的不屑,随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之后,小声道:“哪里还有面子,皇上之所以把这丞相的煞女指婚给容王,不就是故意要打容王爷的脸吗?要知道先皇在世时,最宠爱的便是容王了,要不是容王身患恶疾活不了多久,现在坐上皇位的还不定是谁呢。” 说到这里,几个妇人也不免来了兴致,“是啊,虽说此女是丞相大人的嫡女,可是命里带煞,刚出生不久就差点克死了她的亲娘,后来被送到乡下养着,前不久皇上赐了婚,才回来京城的。皇上指这样一个命里带煞的女子给容王,不是明摆着希望他早死吗?” “哎,这话可别说了,万一被人听到了……”恰好这时花轿自她们身边抬过,微风掀起轿帘的一角,红色的盖头下,苏慕凡微微扯起嘴角,寡妇吗?她倒是很乐意。 “落轿!”花轿稳稳落于容王府门前,按照临夏国的规矩,这时候,新郎要亲自掀开轿帘接新娘下轿的,但是苏慕凡知道,容王是不会出现的,因为他,不良于行。 正当苏慕凡欲起身下轿的时候,却陡然伸进一只手来,修剪整齐的指甲、修长白皙的手指,竟是如此赏心悦目,苏慕凡略微诧异,随即把手递上,指尖有暖意传来,他的手无端地让人安心。 那双手在扶着苏慕凡站稳之后便松开了,随即由喜婆扶着新娘到已经准备好的房间里等待着行礼。 苏慕凡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手上的温度,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他刚刚在自己耳边说的是:抱歉。他的声音跟他的手一样,如冬日暖阳,不热烈、不张扬,却是恰如其分地熨帖人心,这个容王,跟自己想象得似乎不太一样呢。 吉时已到,喜婆扶着苏慕凡去前厅行礼,这里距离前厅并不是很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尽管盖着红盖头,从嘈杂的声音中,苏慕凡也听得出,来的宾客并不少,想必来看笑话的占大多数,一个命里带煞的千金、一个命不久矣的王爷,多有看头啊。 容王腿脚不便是拄着拐杖行礼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可是就在苏慕凡转身去新房的时候,脚下不知从哪里滚出一个圆润的琉璃珠子来,想要撤腿已经是来不及了,苏慕凡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倾,本以为会摔倒在地上,一双手却是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苏慕凡重新站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当众丢脸,不过他本身就靠着拐杖支撑着他自己,刚刚又要腾出一只手来拉自己,应该很费力吧? “没事吧?”身旁的他问得很小声。 苏慕凡也是小声回道:“我没事。” 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仿若相识已久。 新房中,苏慕凡安静地坐在床上,有侍女推门进来,在苏慕凡的身前站定,“王妃,要不要先吃些点心?” “这个时候不是不能吃东西的吗?”喜婆已经提前嘱咐过了,到了明天早上才能吃东西。 “王爷说了,在容王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王妃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一定饿坏了,特意嘱咐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 苏慕凡一愣,没想到他连这些都想到了。可是最终她也只是小咬了几口,便不再吃了。 宾客散尽,天色已是很晚,殷疏容的属下把他扶回新房,侍女们都连忙退下,只余新婚的二人相邻而坐,场面一时有些尬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亦是没有开口。 殷疏容犹豫了片刻,伸手掀开苏慕凡的盖头,女子眉眼如画,容貌出众,大红的嫁衣衬得她的肌肤愈加皑如白雪,苏慕凡抬眼看他,那双星光璀璨的眼睛最是夺目。 两人对视,殷疏容笑得柔和,“委屈你了。”从一开始的时候,苏慕凡就感觉到他的歉意,倒是让她有些心软,他并不像一般达官贵人那般,身上总是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他身上有一种温和的气度,君子如玉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不强势、也不软弱,仿佛是看透一切的云淡风轻,想到这样的男子就要不久于人世,苏慕凡心中觉得很是可惜。 “点心怎么没吃?不合你的胃口吗?”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糕点,他问得耐心。 “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苏慕凡道出实情,尽管肚子很饿,她也吃不下。 “那我吩咐厨房做几样菜来,你喜欢吃什么?” 苏慕凡心中有一股潺潺的暖流,他身为高高在上的王爷还记得征询自己的喜好。 “随便什么都好。”嗯,其实自己很好养活的。 殷疏容轻笑,随即召了门外自己的侍卫进来,吩咐他去厨房让厨子做几样菜来。 厨房的动作倒也很快,没过多久,侍女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了。 “这些都是厨房的拿手好菜,你尝尝看。”殷容疏轻声道,随即召来自己的侍卫,示意他把自己扶起来。 “你去哪儿?”苏慕凡脱口而出,却是立刻觉得不妥,好像自己巴不得他留下似的。 殷容疏脸上依旧带着轻笑,“我先去隔壁房间休息了,你用过膳食之后,也尽快休息吧,这一天也该是累坏了。” 苏慕凡怔怔看着房门口,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自己同房,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失落呢,本来为了预防他霸王硬上弓还特意准备了迷药呢?现在却是用不上了,这个容王爷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苏慕凡是有些认床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她还是睡不着,起身披上衣服,打开窗户,今夜的月亮格外地圆,跟前世她在医院天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其实前世的自己跟苏慕凡很像,豪门千金,正室所出,却有先天的心疾,从小就被丢弃在医院里,家人很少来看自己,跟自己相处最多的就是那些医生,护士。 不过跟苏慕凡不同的是,自己没有一个受尽宠爱的姐姐,只有那些相互耍心机的弟弟妹妹。小小的苏慕凡心中应该是很难过的吧,明明同是一母所出的丞相嫡女,姐姐就能受尽宠爱,而她却只能被寄养在乡下,无人问津。命里带煞?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而已,就这样毁掉了一个小女孩儿的性命。 次日,苏慕凡起得很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侍女已经在旁恭候多时。 苏慕凡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眼睛,柔顺的发丝随意落在肩膀处,慵懒而随意。 “今天不是要进宫向太后请安的吗?怎么不叫醒我?”苏慕凡看了看窗外,这时候进宫已经晚了。 “王爷他身体不便,太后就免了请安,王爷还特意吩咐不要打扰王妃休息。” 苏慕凡松了一口气,还好。这皇家的媳妇可是不好当,一不小心都是要掉脑袋的,不用进宫请安正是合了自己的心意,人都道皇宫里的富丽堂皇,其实啊,皇宫是最污秽的地方。 看来嫁到容王府还是很不错的嘛,好吃好喝,还能随心所欲地睡懒觉。大红色的嫁衣已经被侍女收起来了,苏慕凡选了一件轻碧色的软烟罗裙穿上,头发松松挽着,插上一支简单的碧玉簪。 旁边的侍女均是赞叹,且不说容貌如何,单是这周身宁静恬淡的气质,就胜过万花争艳,人们都说当今皇后是临夏国第一美人儿,看来她们的王妃也是不逞多让啊。 用过早膳之后,侍女带着苏慕凡熟悉整个容王府,容王府很大,是所有王爷的府邸中最大的,也是最精巧的,这是先皇对殷容疏的独宠,苏慕凡心里却是暗想,这也是当今皇上之所以会视他为眼中钉的原因吧。 苏慕凡走得累了,便在回廊上坐下,触目所及是一间建在水上的二层小楼,长长的石桥几乎触及水面,那里似乎与其他地方隔绝了一般。 “那是什么地方?”苏慕凡好奇。 “回王妃的话,那是王爷的书房。” 原来是殷容疏的书房啊,果真是精巧,“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王爷吩咐了,王妃想去哪里都随她。 苏慕凡踏上那水上的石桥,这石桥是没有护栏的,她心中暗想,这一不小心会掉下去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多了几分盎然的趣味,远远看去,仿佛是行走在水上一般。 缓步走过长长的石桥,苏慕凡来到殷容疏的书房门前,门口的侍卫恭敬地向她行礼,“见过王妃殿下。” 苏慕凡微微颌首,“王爷在里面吗?” 她的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殷容疏清润的声音,“进来吧。” 苏慕凡推门而入,里面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苏慕凡走近一看,上面的书很杂,各门各类的都有,不过摆放得很整齐,也很有条理。 “你这里书真多。” “上面还有。”殷容疏指向楼上,“如果以后你无聊的话,尽可以来这里找书看。” “话说,这么多书你看得过来吗?”苏慕凡抽出一本,轻扯了嘴角,啧,啧,晦涩难懂。 “没办法,我不能随意行走,就只能在书房里看书来打发时间。”殷容疏说得很是平淡,事实上这里的书他全都看过一遍了。 苏慕凡随意翻书的纤手霍然停滞,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跟前世的自己何其相像。 ------题外话------ 本文一对一宠文,欢迎跳坑。 002 你又耍流氓 “你……”苏慕凡转过身去看他,眼睛在扫过他手边的东西时,霍然睁大了双眼,随即快步走到殷容疏的身边。 殷容疏有片刻受到了惊吓,因为她的目光实在是有些……像是寻觅了已久终于看到了猎物的饿狼,绿幽幽的有些吓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 “瑶墨!”苏慕凡端起书桌上的那方墨仔细端详着,没错,这果真是闻名天下的瑶墨,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啊,真可谓是千金难求。 殷容疏笑容清朗,如雨后初霁般纤尘不染,“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试试。” “不,还是不用了,我的字配这墨有些可惜了。”苏慕凡不是客气,是真心实意的,自己的字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殷容疏把面前的东西摆到一边,随即亲自动手研墨,“这墨本来就是让人用的,哪有什么可惜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苏慕凡执起毛笔站在殷容疏的身侧,缓缓铺开宣旨,如瀑长发随着苏慕凡的动作散落在她的肩膀,发丝的清香飘散在四周,徒添了几分暧昧。 执笔蘸墨书于纸上,‘一人独钓一江秋’。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丑啊?”苏慕凡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疏于练字。 “还可以。”嗯,还可以,意境很好,就是……字有些丑。 苏慕凡轻哼,别以为自己没看到他嘴角的笑意,随即脸上勾起一闪而逝的笑容,“没关系,你还可以回答得再敷衍一些。” 殷容疏轻咳一声,笑得一脸的和煦,“其实只要勤加练习,还是能好很多的。”苏慕凡却是摆摆手,“罢了,就我这字还是算了吧。”俨然一副看破红尘、任他云卷云舒的模样。 说完,苏慕凡突然侧过头去看殷容疏,这才惊觉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他的侧脸就在距离自己几公分的地方,阳光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洒下金色的光芒,引人迷醉,一时不知身是何处,苏慕凡就这样生平第一次看着一个男人的侧脸……出神了。 “怎么了?”殷容疏不解。 苏慕凡镇定地轻抚了额角的碎发,直起身来,“没什么。”唔,刚刚自己是被……色诱了吗? “王爷。”门外有男子的声音响起,苏慕凡听得出来,这是殷容疏贴身侍卫的声音,昨日就是他一直陪在殷容疏的身边。 “进来。”殷容疏把书桌上的宣纸收好。 “见过王爷、王妃。”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王妃,苏慕凡有些不习惯。 “什么事?” “回王爷,泽王在王府门口跟一个女子打起来了。” 殷容疏心中暗疑,泽不是那种会随便招惹女子的人啊,此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还能惹得泽对她出手? “那个……抱歉,打扰一下,”旁边的苏慕凡突然出声,殷容疏跟那侍卫均是狐疑地看向她,苏慕凡接着道:“你说的,该不会是一个看起来很娇小,实际很凶悍的女子吧?” 那侍卫点头。 殷容疏诧异地转过头看她,“你认识?” “也许吧……” 但是当苏慕凡见到那女子的时候,她有多么想说自己并不认识,然而逃避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头发跟衣衫同样凌乱的女子,已经在她出现的第一瞬间如离弦之箭般朝她跑了过来,并且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身上,是的,没有错,是挂。 苏慕凡被她气势汹汹地撞退了一步,幸好后面被侍卫搀着的殷容疏顺手扶了她一把,才避免她们两个一起摔倒在地上,苏慕凡嘴角抽了抽,脑补一下她们两个同时跌倒在地上的画面,那场面应该有够精彩,也有够丢人的。 “呜呜,凡儿,我终于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来这里找你走了多远的路,悄悄躲开家里的眼线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爹爹派来的人抓回去,我就又逃了出来,路上还……”总之就是一部寻亲血泪史,让其他人惊奇的是此女子说话如此紧凑,都不带换气的啊,佩服! 等女子描述的血泪史终于接近了尾声,苏慕凡有气无力道:“夏菡,我知道你一路上辛苦了,不过,你可以先把我放开吗?我可能快没力气了。”天知道这女子强悍得很。 女子终于放开苏慕凡,神情关切道:“凡儿,你没事吧?是我不好。”眼神中还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 苏慕凡捏了捏自己发酸的胳膊,看向面前这忽略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还算是蛮娇俏可爱的女子,“南宫夏菡你还可以装得再像一点,”如果放到现代必定是影后级的人物啊,“你别告诉我刚刚你不是故意的。” 南宫夏菡甜笑如蜜,“啊,被你看出来啦,谁让你抛下我一个人离开,小小地报复一下啦。凡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说到最后还要告白一下自己的思念,看那委屈的小眼神,你还忍心说我吗? “嘿,等一下。”看着聊得起劲的两人,旁边的殷泽沛微皱着眉头打断,“你究竟是谁?”这个跟皇兄一起走出来的女子应该就是昨天刚进门的皇嫂了,不过这疯狗一般的女人怎么会跟皇嫂认识? 这时所有人被转移的目光才重新回到殷泽沛的身上,不过这当真是一向风流倜傥的泽王爷吗?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脖子上被抓了几道指痕,束起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简直是刚像从难民窟里爬出来的一般。 殷容疏强忍住笑意,自己还从来没见过泽这么狼狈的模样呢,看来都是拜此女子所赐啊,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吗?“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竟然能让泽对女人动手。 “谁知道这个疯狗一样的女人发生什么神经,见了本王就动手。”殷泽沛恨恨道,本来他是想好男不跟女斗的,可是谁曾想这女人天生有一股悍劲儿,死抓着自己不放,拉都拉不开。 “夏菡,你又耍流氓啦?”苏慕凡直觉道。 南宫夏菡翻了个白眼,“才没有!而且凡儿,你先搞清楚自己是哪边的好吗?该不会是见色忘友,嫁了夫君就不认我这个姐妹了吧?你现在向着谁说话呢?”随即看向一旁的殷容疏,眸光骤然发亮,正如刚刚苏慕凡看到瑶墨时那般绿幽幽的眼神,令人心底发毛,“啧啧,秀色可餐啊。” 苏慕凡无奈,“拜托你先收起你那副流氓表情好吗?”整个一女版采花大盗嘛。 003 心疼他 南宫夏菡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委屈地看着苏慕凡道:“凡儿,我发誓,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是他!”南宫夏菡纤纤素手指向仍是一脸阴郁的殷泽沛,“是他先非礼我的。” “真的?”苏慕凡狐疑地看着南宫夏菡。 南宫夏菡重重地点头,这一次真的不是自己先耍的流氓! 于是在场所有的人再次看向失去了以往风度的殷泽沛,殷泽沛火起,“莫名其妙!本王什么时候非礼你了?就你这样的,本王还真看不上眼。”他身边的女人,环肥燕瘦,要什么样的没有,至于去非礼她吗? 南宫夏菡气恼,他这分明是*裸地小瞧自己啊,于是又蓄势待发地想要动手,苏慕凡这些年来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在她窜起的瞬间连忙拉下,连苏慕凡都要佩服自己的速度了,“好了,夏菡,你先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非礼你了?” “就在今天早上,我在街上时候,他摸了我的……”南宫夏菡憋了一口气,“屁股!” 苏慕凡忍住扶额的冲动,你要不要把最后两个字说得这么响亮啊,好想装作不认识她啊。 “本王什么时候……”殷泽沛突然顿住,等等,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怎么样?做贼心虚了吧。”南宫夏菡满脸得意道。 苏慕凡在南宫夏菡的耳边小声道:“你要不要这么得意啊,被非礼是什么好事情吗?” 南宫夏菡回到:“我这是第一次被男人非礼啊,还是这么个极品,激动是难免的嘛。” 苏慕凡轻吐一口气,强忍着一掌拍过去的冲动,而殷容疏一直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苏慕凡心中暗道,装什么装啊,想笑就笑出来呗。 “你搞清楚好不好,我是好心帮你捉贼,如果不是你突然转过身来,我怎么会碰到你的……屁股。”算自己多管闲事了。 而南宫夏菡懊恼的是,自己被非礼的当时竟然愣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非礼自己的人早已不见了身影,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自己在这里再次碰到了他。 苏慕凡轻笑,说到底不过是一场乌龙,而她身后的殷容疏也是笑道:“我代泽向你道歉可以吗?他不是故意的。” 殷容疏这样友好的态度倒是让南宫夏菡有些不好意思了,没办法,她吃软不吃硬,“好吧,看在你是凡儿夫君的份上。” 苏慕凡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南宫夏菡,前不久是谁嚷着说要杀了容王的,现在见了本人倒乖得像一只小猫似的。 “我先带夏菡去换身衣服。”苏慕凡转过头对殷容疏轻声道。 “好,换好衣服后一起到花厅用膳吧,我吩咐厨房做些拿手菜来为这位小姐接风。” 苏慕凡点头,轻应了一声。 两人离开之后,殷泽沛若有所思道:“这个丞相千金似乎很不一样,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别看容疏他平时一副温和、平易近人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对不在意的人疏离得很,就算他对着你笑你也觉得他距离你很远的那种,可是对这个苏慕凡,容疏他似乎不一样。 “胡说什么呢,行了,你也赶紧去换一身衣服吧。”他是不能喜欢上任何女子的。 而苏慕凡也把南宫夏菡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找衣服来换,一进到房间里,南宫夏菡便是感叹,“哇,这房间还真不错哎。” 苏慕凡拿了衣服扔到南宫夏菡的脸上,“快把衣服给换了吧,真不知道你这一路是怎么活着过来的,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来了吗?”别看夏菡一副强悍的假小子模样,其实她单纯得很,从小便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南宫家也算是一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夏菡她从小便是任性妄为,但是没什么坏心眼,她只是喜欢捣蛋而已。 “哎,说起来,刚刚你跟那殷容疏还真像一对夫妻,说实话,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南宫夏菡一脸的好奇。 “有什么有?他睡在隔壁房间。”苏慕凡淡淡道。 “啊,凡儿,你在新婚初夜就被嫌弃啦?”话音刚落,一个枕头便砸到了南宫夏菡的脸上。 “去死!” “哎,说真的,这个容王还真不错,要地位有地位,要银子有银子,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就是不良于行有些可惜,不过我看他对你倒是挺好的,你要不要考虑看看假戏真做了?” 见苏慕凡不理她,南宫夏菡继续道:“不行,不行,人都说这容王活不长,你可不能在他身上吊一辈子,还是另找下家吧。” “你好好的咒人家干嘛?”苏慕凡为她梳发的手轻轻一扯,南宫夏菡吃痛,不忿道:“怎么?心疼了就直说啊,这才嫁过来一天,哦不,半天,就这么向着他了?” 苏慕凡又是一扯,南宫夏菡求饶,“行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嘴里却是怨念地喃喃道:“就会欺负我。” 梳好头发之后,两人便动身前往花厅,花厅里侍女穿梭,刚好赶上上菜,而殷容疏跟殷泽沛已经落座了,苏慕凡看向桌上已经摆好的菜肴,这些对于四个人来说也太丰盛了。 “来,坐吧。”殷容疏示意她们两个坐下,“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而事实证明,是再合不过了,南宫夏菡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疯狂地扫荡,苏慕凡微笑着解释,“她平常不这样的。”谁信呢? 南宫夏菡在啃着一只鸡腿的空挡,开口道:“听说过几天就是京城有名的秋灯节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她一向最爱热闹了。 南宫夏菡的话音刚落,苏慕凡跟殷泽沛俱是下意识地看向殷容疏,却看不到他脸上有丝毫的异色,“好啊,正好可以让泽陪你们逛逛京城。” 而这时反应迟钝的南宫夏菡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握着鸡腿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带着歉意的眼睛看向殷容疏,小心翼翼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殷容疏淡笑,“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 苏慕凡暗掐南宫夏菡的大腿,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别掐了,我这不是没注意嘛。”南宫夏菡小声道。 苏慕凡承认自己在看到他眼睛里的失落时,是有些心疼了,那种浅浅的、细细的、却分外清晰的感觉。 004 轮椅 “既然南宫小姐来了,就在这里多住些时候吧。”殷容疏轻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苏慕凡,不留痕迹的。 “既然容王爷开口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南宫夏菡边啃着鸡腿边嬉笑道,哎,反正,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恭敬。 吃过饭之后,南宫夏菡便来了饭困,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殷泽沛冷哼一声,“吃了就睡,跟猪有得拼了。” 困得不行的南宫夏菡战斗力急速下降,不欲与他过多争辩,“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笔账先记着,等本小姐睡饱了再说。”先鸣鼓收兵,养精蓄锐,待到日后再战。 “送南宫小姐去客房吧。”殷容疏吩咐身后的侍女。 “是。”那侍女走到南宫夏菡的面前恭谨道:“南宫小姐请随奴婢来。” “那我先去睡觉了,等我睡醒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她指的自然是苏慕凡,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南宫夏菡便跟着侍女离开了。 南宫夏菡离开以后,殷泽沛随后也离开了,临走之前对殷容疏道:“那件事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语气里有些无奈和担忧。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殷容疏抬眼看向苏慕凡,“那我就先回书房了。” 苏慕凡看着他的侍卫把他搀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或许能够行得通,“我想跟你一起去书房可以吗?” 殷容疏轻笑,“当然可以。”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不必如此客气,从此以后你也是这个王府的主子了,想去哪里都可以。” 苏慕凡也是轻笑,“我知道了。” 整个下午,苏慕凡跟殷容疏两人就一直呆在湖中小楼里,殷容疏把书桌让给了苏慕凡,自己则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阳光柔柔地洒在他俊逸非凡的脸上,时光温柔而静谧。 苏慕凡坐在书桌前,执起毛笔在纸上画些什么,偶尔皱眉苦恼、偶尔茅塞顿开,殷容疏一时看得出神,这个女子的表情竟是如此生动,她的生命如此鲜活而灿烂,跟自己截然不同,心里也隐隐愧疚,这样的女子嫁给自己可惜了,若是自己死后…… 其实在皇上赐婚之后,自己就派人去调查过苏慕凡,这个被人遗忘的丞相嫡女远没有外人想得那么简单,她,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子。 这时,苏慕凡突然抬起头来,殷容疏躲闪不及,两人的目光相撞,却都没有移开,她的眼睛清澈,他的眸光如水,遥远的地方仿佛有一种声音传来,缥缈却安定,那是宿命的召唤。 最终是苏慕凡先撤开目光,脸颊有微微的热气,自从遇到殷容疏之后,自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这个男人仿佛天生有一种魔力一般,耀眼得让自己移不开目光。 苏慕凡扯起桌上那张自己涂画了已久的宣纸,快步走到殷容疏的面前,“你看,只要能做出这个东西,你出去的时候就不用这么麻烦啦。”语气中带着些雀跃。 殷容疏接过宣纸看了一眼,心中暗惊,这个东西,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叫轮椅,虽然我画得有些粗糙,但是,应该还能看得过眼吧?”苏慕凡自己都有些惭愧了,字写得不怎么样,画画得更糟糕。 005 青楼艳遇 殷容疏盯着图纸沉吟了半晌,轻咳一声,“画的还不错,不过,你能告诉我这些是什么吗?” 苏慕凡搬了木凳坐在殷容疏的身侧,纤白的手指指向自己涂鸦一般的图纸,“这个是前轮,这个是后轮,这个是手握,人可以握着这个在后面推,这个是手轮圈,可以自己掌控着往前推……”苏慕凡指着自己的图纸一一为殷容疏解释,其实她也只是按照自己脑子里的印象画出来的,细节之处还是很有欠缺,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做得出来。 不过殷容疏也不是一般人,在苏慕凡的一番解释下他也才猜了个大概,不过细节之处还需要斟酌。殷容疏根据苏慕凡的图纸,又重新画了一幅,细枝末节都画得很清楚,引得苏慕凡心中不由暗叹,果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啊,就这样听自己简单地解释了一番,他就能明白这其中的原理,还清晰地画了出来,让自己看过无数遍实物的人情何以堪?苏慕凡承认自己受到了打击。 苏慕凡接过殷容疏手里最后的成果打量着,“能做的出来吗?”这样看来确实有些复杂。 “试一下吧。”殷容疏淡淡道,仿佛这是一件跟他无关的事。 南宫夏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苏慕凡正打算睡觉,南宫夏菡便杀了过来,而且还让侍女拿来了点心,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苏慕凡哀声道:“你是睡够了,我还要睡呢。” “睡什么睡?你说,你是不是对这个容王……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要说凡儿已经喜欢上这个容王了,倒也不可能,凡儿这个人,自己最了解了,她是一个极其理性的人,特别是对待男女之情,谨慎得很,那个李夫子殷勤了这么多年,她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 “对了,要写封信给苏伯父苏伯母,告诉他们你已经安全到了,否则他们要担心的。”苏慕凡答非所问。 “凡儿,不可以知道吗?你千万不可以喜欢上殷容疏!”凡儿这般拙劣地转移话题,证明她在回避自己的问题,也就是说自己猜对了,白日里,自己虽然调侃,但那只是玩笑话,她并不认为凡儿跟这个容王会产生什么,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并不是这样。 “他是一个将死之人!”南宫夏菡提醒。依凡儿的性子若是真的爱上了殷容疏,就是一辈子不会变的了,难道要孤单单地过完下半生吗? “我知道。”苏慕凡冷静道,“我没有喜欢上他。” “是,你是还没有喜欢上他,可是你正在尝试着喜欢他。”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凡儿的心思她又怎会看不懂,如果凡儿对殷容疏一点感觉都没有,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 “夏菡,”苏慕凡叹了一口气,仰身躺在床上,“他真的很不一样。” 南宫夏菡翻了个白眼,“哪里不一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尽管她也觉得这个殷容疏挺配凡儿的,人也不错,对凡儿也很好,可是就凭着他不久于人世这一点,凡儿就绝不能爱上他。 “凡儿,他不是你的良人。”南宫夏菡沉声道。 苏慕凡突然轻笑出声,“夏菡,你深沉得都不像你了。” 南宫夏菡也是叹了一口气,“哎,我也觉得深沉不适合我,凡儿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我知道。”这种情感是不用过多的语言点缀的,自己之于夏菡,就像她之于自己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那是经年累积的默契。 南宫夏菡是闲不住的人,只是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在容王府憋得不行了,嚷着让苏慕凡跟她一起出去玩儿,殷容疏也没有阻拦,“让炎暝陪你们一起去吧,你们两个女子出去也不安全。”炎暝就是殷容疏的贴身侍卫,苏慕凡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 “不用了,夏菡她会武功的。”尽管不怎么样,但是蛮缠的力气还是有的,她一直很疑惑夏菡这副瘦弱的身子是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的。 “对,不用让人跟着了,这朗朗盛世的,能出什么事?” 殷容疏轻笑,“好吧,那你们自己小心一点。” 两人出了容王府的大门,便找了一家客栈换上了男装,南宫夏菡一边束腰带,一边对苏慕凡道:“幸好,殷容疏没有坚持让他的属下跟着我们,不然就露陷了。” 苏慕凡把头发束好,站起身来,“行了,快点吧,今天我们还要跑很多地方的。” “知道了。” 换上男装走在街上的两人依旧引来了不少的目光,这般俊秀的两人当真是难得一见啊,那些少女们纷纷含羞带怯地看向两人,苏慕凡无视走过,而南宫夏菡则是微笑着跟那些羞涩的少女暗送秋波。 苏慕凡小声道:“你老毛病又犯了?这里可不是夷陵郡,再惹了祸可没人帮你收拾烂摊子啊。”想当年,在夷陵郡的时候,夏菡我行我素惯了,最喜欢的就是女扮男装调戏那些向她暗送秋波的女子,没想到有一次竟然勾搭了当地知县的五夫人,被那些衙役们当街追得好不热闹,后来还是苏伯父出面帮她收拾的烂摊子。 “你笑什么?”南宫夏菡狐疑地看向苏慕凡,笑得很刺眼哦。 “没什么,前面有一家店铺,我们去看看。”其实这次她们是想在京城开一家分店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选店面。 走了一下午,两人的腿都酸得不行了,不过,还算是有所收获,其中有几家店面还是不错的,眼看着夜幕初上,两人也是饿得不行了,就找了一个酒楼填饱肚子。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南宫夏菡无聊地看向窗外,却霍然睁大了眼睛,“凡儿!” 苏慕凡诧异地转过头来,“怎么了?” “是青楼啊,京城的青楼果然比我们那里的好多了,你看那些袒胸露乳的女子,一个个肌肤扫雪,好想上去摸一把啊。”南宫夏菡眼睛发亮,果然京城就是不一样。 苏慕凡拿起竹筷就敲上南宫夏菡的脑袋,“你又犯毛病了?” “凡儿……”南宫夏菡面带祈求,一双眼睛可怜兮兮。 苏慕凡无视,“没门。”想要自己陪她去那是不可能的,在夷陵郡的时候自己助纣为虐得还少吗?现在自己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了。 “哼。”南宫夏菡轻哼出声,等着吧,你不去也得去。 饱饱地吃了一顿之后,南宫夏菡响亮地打了一个饱嗝,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她们二人,苏慕凡拉着南宫夏菡就离开,“行了,我们该回去了。” “怎么?怕你家夫君担心啊?”她还偏不回去了。 出了酒楼没多远就是刚刚南宫夏菡所说的青楼了,南宫夏菡死死拉着苏慕凡的手不放,论力气,苏慕凡哪里是南宫夏菡的对手,硬是被南宫夏菡拖着进了青楼。 “二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要不要老鸨我叫几个姑娘来给你们看看?”老鸨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嗯,来看看。”南宫夏菡一脸的兴奋,苏慕凡则是满脸的阴郁。 “你们……怎么在这里?”殷泽沛一脸惊诧地走下楼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 “关你什么事,本……公子爱去哪儿去哪儿,你能来,本公子怎么就不能来了?”南宫夏菡见了他就没好气。 “泽,这两位是?”只见一男子从楼上缓步而下,薄唇轻抿,看着她们二人的眼睛里带着探究的兴味。 南宫夏菡暗自掐苏慕凡的胳膊,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快看,极品啊,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啧啧,美啊。”每当南宫夏菡露出这般恨不得立刻把人脱光的眼神的时候,苏慕凡都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006 湖绿色手帕 殷泽沛狠狠瞪了南宫夏菡一眼,对旁边的男子道:“这两位是本王的朋友。” “既然是泽王的朋友那就一起上去喝杯酒吧。”那男子浅笑着开口,眉宇间尽是风流倜傥。 “不……” “好啊。” 苏慕凡脸上浅淡的笑意戛然而止,随即被南宫夏菡拖上二楼。 刚进入雅间,便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清清淡淡的,倒不似一般青楼里浓郁的脂粉香,往里走,有一面珠帘,珠帘掩映着一女子,隐约可见其轮廓。 “请坐吧。”男子看起来亲和有礼。 “你叫什么名字啊?”南宫夏菡对英俊的男子一向是自来熟,当然,殷泽沛是例外。 “你什么你啊?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是平南王世子独孤介。”殷泽沛看着一脸色相的南宫夏菡直翻白眼,她哪里还有一个女子的样子,色狼一样! 南宫夏菡此时只顾着搭讪美男,没工夫搭理他,“原来是平南王世子啊,可有娶妻啊?” 苏慕凡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南宫夏菡,安静地坐在一边饮着茶水,目光看向珠帘之后,对那女子倒有些好奇。 “那是这里的花魁清荷姑娘。”独孤介为苏慕凡解释道。 苏慕凡轻轻点头,不再看向珠帘之后。 可是南宫夏菡对花魁二字敏感得很,迅速转过头来,“花魁啊,出来看看呗。” 没有动静…… “清荷。”独孤介声音微扬。 那珠帘之后的花魁站起身来,涂了艳色蔻丹的指甲掀开流光溢彩的珠帘,身姿轻盈地缓步而出,明眸红唇、雪肌玉肤、眼波流转尽是无边风情,当真不愧为是花魁。 “奴婢清荷见过各位公子。”缓缓下拜,身姿盈然,当真是我见犹怜。 “果真是美人啊。”南宫夏菡赞叹。 清荷上前为他们倒酒,苏慕凡轻摇头,“我不喝酒。”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块湖绿色的手帕递到那女子的手中,淡淡道:“你的手在流血。” 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清荷指尖微微渗出的血迹,那清荷微微一愣,道:“多谢公子。” “既然清荷的手受伤了,今日我们怕是听不到她的琴声了。”殷泽沛语气中不免有些可惜。 “琴声?要说起弹琴,这天下恐怕没人能比得上凡……”苏慕凡连忙掐上南宫夏菡的大腿,唯恐人家不知道她们两个是女子是吧? 而殷泽沛则是听懂了她未完的话,苏慕凡的琴也弹得很出色吗? “既然听不到清荷姑娘的琴声,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苏慕凡说着便拉起仍是坐着不肯不动的南宫夏菡,南宫夏菡正欲反抗,却是被苏慕凡一记凌厉的眼神吓得顿时没了脾气。 “本王送你们回去吧。”天色这么晚了,两个女子总归是不安全。 “不用了。”苏慕凡干脆地拒绝,拉着南宫夏菡的衣袖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一直走出青楼一段距离之后,苏慕凡才放开自己的手。 “凡儿,你怎么了?”有些不对劲哦。 “如今我身份不同,不能再出入那样的地方了,如果被人知道的话,只怕会生出祸端。”她现在不仅是苏慕凡,更是容王府的王妃,那个平南王世子也算是跟皇室沾边的人,以后难免会碰到,若是自己进青楼的事传出去的话,对殷容疏也不利,是自己疏忽了这些。 她们二人回到容王府的时候,殷容疏还没有睡,看着隔壁房间里的光亮,苏慕凡鬼使神差地敲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 苏慕凡推门而入,殷容疏抬头看向她,“回来了?玩得还好吗?” 苏慕凡点点头走到殷容疏的身边,“其实今天我们遇到了泽王,在……青楼里。” 殷容疏稍稍诧异了一下,随即轻笑道:“然后呢?” “你不生气吗?”听到自己的妻子进了青楼不应该是这个反映的吧。 “难道我还担心你进青楼找女人吗?”殷容疏忍住笑意,轻咳一声。 苏慕凡郁闷,说是这么说,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我们还碰到了平南王世子,他似乎看出我们的身份了。”所以她才有些担心。 “没关系的,独孤介跟泽的关系很好,他不会说出去的。”虽然自己跟独孤介没见过几面,但是独孤介应该不是多事的人。 “哦。”苏慕凡轻应一声,“那个……轮椅做好了吗?” “嗯,明天也许就能拿过来了。” “这么快?!”苏慕凡惊讶。 殷容疏轻笑着点头,自己也很期待呢,做出来的成果会怎么样。 而此时身在青楼的殷泽沛跟独孤介仍在喝酒,独孤介看向对面的殷泽沛,“那两个是女子吧?” “你看出来了?” 不是看出来的,是听出来的,她们小声说的话,自己全都听到了,能是男子才怪。 “她们是什么人?”看样子,泽跟她们应该很熟。 “偶然认识的人而已。”殷泽沛不欲多说。 见殷泽沛这般闭口不谈,独孤介也不再追问,只是在离开之际,他拿走了那绣了一个‘凡’字的湖绿色手帕…… 次日,那张轮椅果然被送了过来,苏慕凡仔细打量了一番,能够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来,你上来试试。”苏慕凡似乎比殷容疏还要急切。 旁边的南宫夏菡不满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早不说?”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苏慕凡无视南宫夏菡,对已经坐上轮椅的殷容疏道:“你自己试着推动手轮圈看看。” 殷容疏把手放在两边,手腕微动,轮椅就往前动了起来,苏慕凡脸上露出笑意,果然能行。 “哇,好东西啊,这么说来秋灯节那天我们就能一起出去啦。” 苏慕凡轻笑,“你啊,惦记的就只有玩儿。” 殷容疏抬头看向背光而站的苏慕凡,她脸上的笑容那般耀眼明亮,陡然让人自惭形秽。 …… 秋灯节这日,南宫夏菡从一大早就开始躁动不安,好不容易挨到天刚擦黑,就急急地拉着苏慕凡出去,殷泽沛陪同,而殷容疏也没有落下。 街市上灯火通明,叫卖声不绝于耳,南宫夏菡跑在最前面,殷泽沛紧随其后,炎暝推着轮椅,而苏慕凡则是走在殷容疏的身侧。 007 偶遇皇上 街市上熙熙攘攘,坐着轮椅的殷容疏显得格外地醒目,不时有人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苏慕凡突然有些后悔了,她是不是不该拖着他出来啊,其实她本意是不想让他整天都闷在王府里的。 眸光一扫,苏慕凡转头对殷容疏道:“你等我一下。” 殷容疏还来不及说话,苏慕凡就已经跑开了,气喘吁吁地停在一处卖面具的摊位面前。 “这位小姐,买面具吗?”摊贩热情道,这位小姐长得真好看啊,看这衣着打扮,也是非富即贵。 “嗯。”苏慕凡的目光搜寻了一番,伸手拿下一个略显狰狞的面具,正欲转身离开,可是没想到却踩到了一个人的脚,苏慕凡下意识地说了声抱歉,头都没抬就往回走,手臂却陡然地被人抓住,“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今日的她一身女装,万千青丝柔顺地垂于身后,头上仅插一支玉簪,粉黛不施,却是惊人地好看。不过独孤介也暗自惊奇,能跟泽认识,应该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不过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 苏慕凡微皱眉头,这才抬头看向来人,果然是无巧不成书啊,苏慕凡淡淡道:“原来是平南王世子。” “你一个人出来?”独孤介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她,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是,”苏慕凡眼角瞥到那摊贩看着他们两个的奇怪眼神,挣开独孤及抓着自己的手,“如果世子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等一下!”独孤介轻笑,俊朗非凡,“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可否同行?” “我介意。”神情淡然,语气无波。 独孤介的笑意僵在脸上,跟苏慕凡确认道:“你刚刚说什么?”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苏慕凡却不再答他,径直走开,小跑几步终于看到熙攘人群中殷容疏的身影,苏慕凡脸上露出笑意,自己让他等一下,他竟然一步都没有动。 殷容疏浅笑着看她跑近,目光柔和。 “看我买了什么。”苏慕凡扬起手中狰狞的面具。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个。”看到四周有许多带面具的人,倒也不奇怪了。 “这个可不是给我买的。”苏慕凡弯下身去,把面具戴在殷容疏的脸上,她的手臂绕过殷容疏的脖颈为他系好面具的带子。殷容疏一愣,周围全是她身上清淡的气息,有几缕青丝散落在他的脸上,被夜风拂起,有几分痒意,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个好像是紧紧相拥一般。 “凡儿你……”南宫夏菡瞪大眼睛指向苏慕凡,怎么看都像是凡儿主动去抱殷容疏的。 苏慕凡缓缓站起身,淡淡地看向一脸惊异的南宫夏菡、殷泽沛以及独孤介……那般不动如山、冷静严肃的模样,其实,如果不是夜色暗沉的话,众人一定能看得出苏慕凡她,脸红了……在听到殷容疏心跳的时候。 “这位是……容王?”独孤介怔怔地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人。 面具下的殷容疏看不清是何表情,“独孤世子。” 独孤介心中一凛,那她就应该是刚嫁进容王府不久的容王妃丞相府的嫡女,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自己在心里猜测了无数种她的身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此时南宫夏菡把苏慕凡拉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把持不住啦?”大庭广众之下,啧啧,还说自己耍流氓呢。 苏慕凡一掌拍在南宫夏菡的额头上,“你才把持不住了呢?我是在给他戴面具。”带上面具之后多少会有些安全感的吧。 南宫夏菡揉揉微微发痛的额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是偷袭,不过,”南宫夏菡偷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独孤介,“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他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啊,看来月老对我还是蛮好的,这一次,我一定要拿下他。”南宫夏菡的语气里充满了必胜的决心。 苏慕凡却是暗自失笑,月老是对你蛮好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看错了那根红线,苏慕凡看了一眼不时偷瞄这边的殷泽沛,却也不打算说破,缘分啊,就是这么奇妙。 “正好,今晚我本来打算游湖赏景的,不知各位是否有兴趣一起?”独孤介提议道。 “好啊。”南宫夏菡兴奋道,总之能让自己有机会下手的都行。 苏慕凡低头去看殷容疏,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出声反对。 几人相携来到船只的停泊处,“哇,好漂亮的船。”也够奢华,秋灯节这天,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都会包了船来游湖,也免不了要请几个歌妓来助兴,湖面上一片丝竹管弦之声,倒也热闹,却也不免攀比之意。 进入船舱,里面装饰豪华精致,周围散发着檀木的香气,轻薄的纱帘迎风飘荡,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绒毯,不出苏慕凡所料,清荷姑娘已经在此恭候了。 坐定之后,殷泽沛便提议来喝酒,南宫夏菡也是来劲,独孤介便命人拿了酒来,那些侍女们迅速端来了下酒菜,依旧是由清荷姑娘来倒酒,苏慕凡不喜饮酒,便趴在船床之上,欣赏着岸上的灯火流转,以及水上的丝竹之声。 “凡儿啊,你说你无不无趣啊,这种时候就是应该喝酒才畅快啊。”南宫夏菡酒量显然比不上她的酒胆,很快便有了醉意。 苏慕凡不理她,南宫夏菡却是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苏慕凡的身边,“不对啊,凡儿,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滴酒不沾的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曾经在我面前发过酒疯的没错吧?”是的,就是那一次发了酒疯,所以从此以后自己就再也不敢喝酒了,因为怕喝醉以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苏慕凡正欲开口,船身似乎撞上了什么,猛烈地摇晃起来,南宫夏菡一时站不稳,手里端着的酒全都洒到了苏慕凡的身上,而此时苏慕凡听到扑通一声似乎有人掉进了水里。 苏慕凡站起身,对目光有些涣散的南宫夏菡道:“出去看看,有人掉水里了。” 说完之后,便是走上了船头,殷泽沛跟独孤介也是站起身走了出去,殷容疏也是示意身后的炎暝把自己推出去。 苏慕凡刚走上船头,船身又是摇晃了一下,眼看着站不稳要摔下去,有一手扶住了她,苏慕凡低声道谢,随即下意识地回身去看殷容疏,却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这里,而是看向了旁边的一艘船。 苏慕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站着一男一女,面上都有焦急之色,女子看起来有些面熟,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耳边突然听得殷泽沛惊诧的声音,“那是……皇上。” 苏慕凡一惊,怪不得自己觉得那女子面熟,她应该就是自己的嫡亲姐姐,当今的皇后娘娘了,那掉下去的又是谁? 008 暗藏锋芒 苏慕凡不动声色地挪步至殷疏容的身边,而此时对面船上那微皱着眉头,身上颇有些威严的男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却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水面上。 水面上倒映着岸边的灯火,一片水波粼粼,湖中的几个侍卫相携着把一个身穿锦衣的小男孩儿抱至船头。 那美丽的女子连忙神情紧张地蹲下身去查看小男孩儿的状况,“皇上,怎么办?弘儿他好像没有呼吸了。”柔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皇上闻言眉头微皱,也是俯下身去查看,食指伸向小男孩儿的鼻间,的确是没有了呼吸,可是今天出来本是微服游玩,没有带御医。 “快去找大夫来。”皇上站起身来怒吼。 苏慕凡轻咬下唇,犹豫了片刻,扬声道:“或许我可以试一试。”人命关天,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此言一出,场面俱是寂静无声,皇后也是看过来,眼睛里带着满满的疑惑,皇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慕凡,对身边的侍卫沉声道:“接这位姑娘过来。” “不用了,皇兄。”殷泽沛已经揽着苏慕凡跃上了船头,苏慕凡站稳之后,连忙跪坐在小男孩儿的身边,这是一个粉雕玉砌般的孩子,双眼紧闭着。 苏慕凡俯下身趴在小男孩儿的胸口听了听,随即双手按压小男孩儿的胸口,旁边的皇后娘娘连忙阻止,“你这是干什么?皇子的玉体岂容你这般胡作非为!” 苏慕凡冷声道:“如果不想他死的话,就走开。” 皇后娘娘从未被别人这样对待过,一时气急攻心,愣住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慕凡在心里默念着时间,隔一段时间停一下,再趴在小男孩儿的胸口听他的心跳,苏慕凡此时也是很紧张,这里可是王权至上的地方,若是最终救不活这个皇子,自己只怕也是活不成了,只不过,自己无法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在自己面前逝去,在自己还有能力挽回的时候。 此时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苏慕凡的一举一动,那里躺着的可是皇上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皇子啊,也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如果他出了事,这一船的人都活不了。 “咳……咳……”地上的小男孩儿终于有了动静,把喝到肚子里的湖水都吐了出来,苏慕凡暗松了一口气,扶起地上的小孩儿,让他靠进自己的怀里,柔声问道:“怎么样?很难受吗?” 小男孩儿静静地看着苏慕凡,苏慕凡心中一惊,天,好冷的眼神,这孩子是在冰里冻过吗? “弘儿,你怎么样?”此时皇后娘娘已经把小男孩儿从苏慕凡的怀里揽入了自己怀中,苏慕凡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笑意,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另一艘船头的殷容疏,却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见她看过来,面上露出清朗的笑容,苏慕凡也是浅笑相回,四目遥望,似曾相识。 随后所有人都上了这艘船,前来拜见皇上,自然也不能把南宫夏菡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 而此时的苏慕凡已经被挤到角落里,南宫夏菡则是站到了苏慕凡的身边,悄悄握上苏慕凡的手,小声道:“你的手好凉,没事吗?” “紧张得。”手心里出了很多冷汗啊。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皇上呢,这皇上长得也不错啊,就是太严肃了些。”南宫夏菡悄悄地打量着,“旁边站着的那个就是你姐姐吧?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凡儿,过来。”苏慕凡一怔,看着向自己招手的殷容疏,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用那般清朗的声音。苏慕凡应声而去,怎么深深地觉得此刻的自己那么像某种会摇着尾巴的动物呢,要不要再来根骨头?苏慕凡心中抑郁了。 苏慕凡在殷容疏的身旁站定,“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虽然没见过皇室的行礼,但是差不多应该就是这样吧,不知者不罪不是吗?谁让自己是养在乡下的野丫头呢,不知礼数就不知礼数吧。 “原来你就是容王妃。”皇上深沉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旁边的皇后则是一把握住苏慕凡的手,惊喜道:“凡儿,原来是你啊,你看本宫都没认出自己的亲妹妹来,本想着过些日子召你进宫,我们姐妹好好聊一聊呢,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面了。” 苏慕凡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多谢皇后娘娘惦记。”其实怎么会有惦记呢,自己回到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她若是当真想见,早就见了。 “这位是……?”皇后娘娘看向站在一旁的南宫夏菡。 “哦,她是容王妃的闺中密友,南宫夏菡。”殷泽沛代为回答。殷泽沛本就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子,是跟皇上同母的弟弟,平时随性惯了,说话也是没那么拘礼,自然也没人去计较就是了。 南宫……皇上心中略有沉吟。 “既然今日这么有缘撞见了,就一起坐吧。”皇上发话,谁敢不从?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也只好跟进去,苏慕凡心中暗自嘀咕,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样也能碰巧撞上。 众人皆是落座,苏慕凡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殷容疏的身边,殷容疏自然地抚上苏慕凡的手,却是微微皱眉,“冷吗?”手好冰,想来应该是刚刚救小皇子的时候沾到了水,就连裙摆都是湿的,毕竟已经是秋日,夜晚的风也有些凉。 皇后娘娘轻笑,“容王还真是宠着容王妃,不过是刚刚在救弘儿的时候沾了一点水,就这么担心,果然是鹣鲽情深呢。” 苏慕凡脸上露出浅笑,这番话当真说的是暗藏玄机,这不是明摆着把矛头指向殷容疏吗?想得浅了也就罢了,想得多了,那可就意味深长了,救了皇子是应该的,不过是沾了一点水值得这么小题大做吗? “沾了水倒是没什么,好在臣妾会一些急救之术,幸而能及时救回小皇子,小孩子本就贪玩,一时不小心也是难免的,只是要仔细吩咐那些宫人们要照顾好,否则,今日可是要酿成大祸。”苏慕凡笑得浅淡,皇后娘娘可是白了脸色,皇上吩咐自己要看好弘儿的。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南宫夏菡一定要起身鼓掌了,这皇上皇后也真是的,凡儿救了他们儿子连句谢都没有,如果没有凡儿的话,这小皇子只怕是活不过今日。竟然还反过来说,不过是沾了一点水怎么怎么地,皇家的人果然是放肆无礼啊,看来神坛的人还是应该呆在神坛,一旦走下凡间,你会发现也不过尔尔。 009 下厨 此时已经换好衣服的小皇子走了进来,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只是眼神冷得吓人,坐在苏慕凡身边的南宫夏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反应过来之后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震住,真没出息,不过话说回来,那嫩滑的小脸真想上去掐一把啊,不过没那个胆子就是了。 苏慕凡眼角瞥到南宫夏菡的反应不由得暗笑,果然是有贼心没贼胆吗? “弘儿,快过来。”皇后娘娘笑得亲切柔和,向漂亮的小人儿招手,但是正主儿显然冷淡得多,面无表情地在皇上的身边坐下,皇后脸上的笑不免有些尬尴。 其实眼前的这一幕,苏慕凡并不觉得奇怪,皇上唯一的皇子并不是皇后所出,民间知道的人也不少,并不是什么秘密,小皇子跟皇后不亲近也很正常,不过他跟自己的父亲似乎也不怎么亲近,皇室果然是一个奇特的地方,父母兄弟什么的,都是浮云,地位权利才是王道,说起来,自己现在也算是皇室中人了,苏慕凡微微转头看向殷容疏,却是微微蹙眉。 “怎么了?”殷容疏感应到她的目光。 苏慕凡咬唇,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还是靠近殷容疏的耳边小声道:“你的身体不好,别喝太多酒。”快速说完,迅速撤离。 殷容疏因着苏慕凡的突然靠近,有片刻的失神,回过神来之后,笑意悄然爬上嘴角,浅淡的、明朗的。 而这样的笑容看在皇上的眼中,心中却是隐隐不悦,殷容疏只有过得不好,他的心里才会舒服。殷容疏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想拔却不能拔,父皇在弥留之际,仍不忘让自己当着百官的面起誓,不能伤殷容疏一丝一毫,父皇心里只念着他的安危,却不曾为自己想想,那时的自己该有何等的难堪。 “刚刚谢谢你救了本皇子。”小男孩儿看向一脸无聊的苏慕凡,突然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苏慕凡有些不适应,“不用谢。”其实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毕竟这个小男孩儿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亲近,不过看他会跟自己道谢,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最起码比坐在他旁边的父母好多了。 有皇上跟皇后在座,众人都是有些拘谨,殷泽沛便提议让清荷弹一曲助兴,皇上没有意见,别人自然也不敢有意见,清荷取了琴进到船舱,紧张得走路都有些微颤,好不容易定身坐好,双手抚上琴弦,手抖得却是不成曲调。 “行了,下去吧。”皇上的语气有些不耐,清荷姑娘如得大赦一般连忙离开,琴都顾不得了。 “独孤世子,听说你跟这清荷姑娘走得很近?该不是有意要纳为妾室吧?”苏慕凡心中暗道,原来皇上也爱八卦啊。 独孤介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苏慕凡,轻笑道:“皇上知道臣喜欢风花雪月之事,不过是欣赏清荷的琴艺,要说纳妾,臣还真没有这个念想。” 皇上朗笑出声,“独孤世子一向洒脱,难怪直到如今尚未娶妻。”稍顿了顿又道:“要说起琴艺,在座的人只怕都比不上容王,记得当年父皇还曾经赞不绝口呢。”虽然皇上脸上是笑着的,但是眼睛里却丝毫看不到笑意。自己小的时候,母后总是把拿殷容疏跟自己比,可偏偏无论他做什么,父皇都是开心的,而自己做什么,父皇都不放在眼里,更是吝于夸奖,殷容疏在自己的心里有着此生都抹不去的阴影。 殷容疏笑得清澈,“不过是小时候的好玩儿而已,后来就生疏了,现在已是全忘了,难为皇上还记得。” “朕自然记得,想当年……”皇上突然顿住,又笑着道:“容王妃可会弹琴?”态度很是和善。 苏慕凡也很是和善地回了一句,“不会。”笑容温柔浅淡,却也是光华耀眼。 皇后娘娘似是打圆场一般道:“妹妹她从小就被送到乡下寄养,难免疏于教导,还请容王多包涵。” 殷容疏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玉色酒杯的杯口,有些清冷雅然的味道,只听得他淡然出声:“她,很好。” 好不容易终于散了这场不咸不淡,无趣至极的宴席,南宫夏菡轻舒了一口气,不由得跟身旁的苏慕凡抱怨,“还是我们夷陵郡好。” 苏慕凡轻笑,“因为在那里你可以胡作非为?”夏菡一向肆意,刚刚那种场合一定是憋坏了,苏慕凡轻咬下唇,嗯,其实,自己也不适应。 “你还笑得出来?刚刚他们的话里句句带刺,你以后的日子只怕难过了。”南宫夏菡轻哼。 苏慕凡收了脸上的笑容,抬头看向夜空,“夏菡,其实……”语气深沉。 半天听不到下文,南宫夏菡疑惑道:“其实什么?” “其实我饿了。” 南宫夏菡有一种深深的感觉,自己刚刚是被耍了吗? 苏慕凡说的是实话,她的确是饿了,一回到容王府,便直奔厨房,却是被殷容疏一把拉住,“先去洗个热水澡吧,膳食我会让厨房去准备的。” 苏慕凡瞄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那般温暖的感觉,心陡然跳漏了一拍,面上却无任何异样,“没关系的,我不冷。今天,你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说起来自己也好久没有下过厨了呢。 一听到苏慕凡要亲自动手,南宫夏菡顿时欢呼一声,“快点啊,凡儿,走,我们去厨房。”凡儿的厨艺那还真不是吹的,只可惜啊,她最近都很少下厨了,光是想想就口水直流啊。 到了厨房,苏慕凡把所有下人都打发了下去,南宫夏菡一看这情况不妙,犹豫着开口道:“凡儿你把所有人都弄走了,谁给你打下手啊?” “你啊。”苏慕凡一脸‘你这不是多此一问吗?’的表情。 “为什么?”南宫夏菡抗议。 “因为你吃得最多。”抗议无效。 殷容疏轻咳一声,“需要我帮忙吗?” 苏慕凡一边剁着肉末,一边道:“不用,夏菡一个人就够了。” 南宫夏菡小声抱怨着,“就知道心疼自己的夫君,我还是你的好姐妹呢。” “你在嘀咕什么呢?”苏慕凡问道。 “没什么,说你做的菜好吃呢。”十足的狗腿。 苏慕凡做的是简单的瘦肉粥,锅里香味满溢,南宫夏菡依旧在怨念地烧着火,因为不知何时炎暝也不见了踪影。苏慕凡用小勺舀了一勺瘦肉粥,吹凉了些放在嘴边尝了尝,嗯,味道还不错。 随即转身面向殷容疏,微微弯下身子,把手中的勺子举到殷容疏的嘴边,“尝尝看。” 殷容疏愣了一下,随即轻笑着喝下一口粥,“嗯,很好。” 苏慕凡转身准备把粥盛出来,看着手里的勺子却陡然愣住了,迟迟地反应过来,她刚刚是不是让他喝自己剩下的粥啦?而且……还是……用沾了自己口水的勺子! 010 了然心意 相比较南宫夏菡饿死鬼一般的吃相,殷容疏要优雅得多,他的身上似乎永远都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气质,苏慕凡自认是做不到的。 喝完粥以后,苏慕凡推着殷容疏离开,却是转头微笑着对南宫夏菡道:“碗由你来洗。” 南宫夏菡怒了,“你欺负人,怎么又是我?!” 苏慕凡眼神扫了一下桌上的空碗,凉凉道:“你自己数一数你喝了几碗。” 南宫夏菡瞬间露出了无力的表情,能吃又不是自己的错,嘿,本小姐吃得多,身体壮。 步出厨房,冷风袭来,苏慕凡不禁瑟缩了一下,早已等在门外的炎暝连忙把披风递上,苏慕凡浅浅一笑,原来他吩咐炎暝去为自己拿披风了。 “炎暝,你进去帮南宫小姐把碗洗了。”殷容疏脸上带着浅笑。 “是,王爷。” “你跟南宫夏菡……真的很好。”她们两个相处的状态很舒服,亲姐妹只怕也没有她们之间来得肆无忌惮。 “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很了解,自然也亲近许多。”让苏慕凡奇怪的是殷容疏跟殷泽沛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按理说,殷泽沛是皇上的亲弟弟,他应该跟皇上的关系更亲才对啊,这一点有些不合乎常理,不过苏慕凡也不会去问就是了,自己跟他的关系似乎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去讨论这些事情。 “你们的店面找好了吗?”殷容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苏慕凡惊诧地停住了脚步。 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殷容疏微微侧过头去,“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跟踪你们的,只是你们两个女子出去太不安全了……”殷容疏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其实这些事你没有必要瞒着我,在成亲以前,我就派人调查过你,希望……我的举动没有冒犯到你。”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出声,殷容疏的手心紧了紧,眸光有些暗淡。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跟夏菡躲得这般辛苦,每次出了王府之后都要找客栈去换男装,很麻烦的。”苏慕凡绕到殷容疏的身前,语带指控。 殷容疏浅笑着道歉,苏慕凡却是凑近了殷容疏,“说实话,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愧疚啊?”他对自己好得简直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在这样一个时代里,他竟然允许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而且自从自己自己嫁给他以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干涉过自己,他对自己出乎意料地包容。 “凡儿,”他的语气温柔,脸上笑意不减,“你是个难得的的出色的女子,遇到你是我的荣幸,而我也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或者说是妹妹。”只这一句,殷容疏就界定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苏慕凡心口猛地一堵,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轻笑,“能得容王如此看重,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啊?”虽然眼前的女子是笑着的,可是殷容疏在她一贯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笑意。 “怎么还不回去啊?在这里聊什么呢?”南宫夏菡赶了过来,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不由得问出声。 苏慕凡收了脸上的笑意,低声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南宫夏菡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没什么?没什么才怪!凡儿很少露出这种表情的。 “凡儿,我要跟你谈一谈!”南宫夏菡堵住苏慕凡的门口。 “夏菡,我现在……很累,明天再谈好吗?”苏慕凡的表情有些可怜,南宫夏菡不忍逼迫,“那你好好休息。” 苏慕凡关了房门,趴在床上,事实上她现在有些郁闷,她一直以为自己对男女之前一向是有些寡淡的,而且,在今天以前她也不认为自己对殷容疏已经有了类似喜欢之类的感情,他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一个相处起来很舒服、没有负担的男子,可是刚刚自己心里的感觉已经说明了一切,再难自欺欺人,苏慕凡翻过身来,仰面苦笑,苏慕凡,原来你也有今天。 次日一早,南宫夏菡难得起来一个大早,简单的洗漱过后,便来到了苏慕凡的房门前,门口守着一众侍女,“凡儿还没起吗?” 侍女们皆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南宫夏菡一惊,凡儿一向很准时早起的,以往这个时候早该起了,于是不管不顾地上前猛敲房门,大吼道:“凡儿!凡儿!你听得到吗?凡儿,凡……” 迎面而来一掌,南宫夏菡反应迅捷地避开,不免有些得意,顶着一头松软乱发的苏慕凡阴郁道:“你叫魂呢?我还没死呢。” 南宫夏菡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昨天晚上失眠了?” “看也知道吧。”苏慕凡转身回屋。 南宫夏菡紧随其后,“该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苏慕凡刚好站到床边,一个软枕丢过去,正中目标,“滚!” 南宫夏菡看着苏慕凡啧啧地摇头,“凡儿,你越来越粗鲁了。” 苏慕凡懒得搭理她,径直穿好衣服。 “说真的,昨天晚上你跟殷容疏说了些什么啊?”怎么会是那个表情? 苏慕凡转身笑得明媚,却是答非所问,“夏菡,店面的事情我们今天去敲定吧,再过不了多久,天衣阁就能在京城开张了。” 南宫夏菡也是兴奋起来,满眼的都是银子啊,银子,“走,我们快走,对了,别忘了带上男装。” “在这里换了再走吧,殷容疏都知道了。” “啊?” 店面定下来之后,两人更加地忙了,容王府里都很难见到两个人的人影,每次殷泽沛来都是失望而归。 炎暝在殷容疏的身后喃喃道:“泽王该不会是看上南宫小姐了吧?” 殷容疏轻笑,“你才知道啊。”笑容没在他的脸上保持多久,便是怔然出神。 炎暝在心中暗叹,属下何止看出了泽王的心思。 正在殷容疏出神之际,书房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殷容疏一时分不清面前的人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女子笑容明亮,日光与之相比都黯淡了几分,那双眼睛里波光粼粼,灵气逼人。 “什么?”殷容疏勉强找回心神。 “帮我在牌匾上题字吧,你的字写得那么好看。”苏慕凡凑近殷容疏,两人的鼻尖几乎紧贴着,呼吸相闻,她身上的清香让殷容疏有些无所适从,如果不是殷容疏此刻有些慌乱的话,一定可以看到苏慕凡眼睛里的狡黠。 011 清晨来客 殷容疏微微低下头避开苏慕凡的目光,“当然可以。” “那就先谢过容王殿下了。”苏慕凡轻笑,“不过先说好,这可不算是开张贺礼啊,贺礼得另送。” “想要什么贺礼?”殷容疏的眼睛并没有看向苏慕凡。 “贺礼哪有收礼的人自己说的,这要看容王的心意有多少了,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送,如果你好意思的话。”苏慕凡一脸的你‘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送的表情。 殷容疏眸光流转,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有哪里不一样了,怎么说呢,仿佛更随性了,殷容疏并不确定这代表了什么。 经过一段忙碌的日子,天衣阁总算是要开张了,这天秋高气爽、天气和朗,阳光柔柔地洒在人身上,很温暖的感觉,但是身边的人却是在不断地打喷嚏,貌似一向强壮的某人得了风寒,难得啊,她一向自诩百毒不侵的,果然老天爷看不过她的狂妄了吗? “凡儿,我是不是应该去抓些药啊。” 苏慕凡转过头来,疑惑道:“咦?脑子这东西是无药可治的吧?” “苏慕凡,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南宫夏菡咬牙切齿道,眼看着袖子就要捋起来了。 苏慕凡轻笑着跑开,清澈的笑声仿佛比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还要干净,青丝随风扬起,有几缕飘到了嘴边,苏慕凡转过头去看南宫夏菡,一时不查却是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抱歉。”苏慕凡下意识地道歉,嘴角的笑意依旧残存,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独孤世子。”苏慕凡悄然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睛向独孤介的身后看去,那不是殷泽沛又是谁。 独孤介心中一紧又是一松,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她的香气,转瞬间却已经消散殆尽,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只能盯着她嘴角的笑意愣怔在原地。 南宫夏菡跑到苏慕凡的身边,一把钳住苏慕凡的脖子,“凡儿,你说谁无药可治?” 苏慕凡轻笑着拍了拍南宫夏菡的手臂,示意她眼前还有外人在呢,内部矛盾内部解决。 南宫夏菡跟苏慕凡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意思是:暂且先放过你,稍后再解决,两人在眼神的互动中达成和平协议。 南宫夏菡松开勒着苏慕凡的手臂,看向来人,“你们两个这一大早的来干什么啊?”而且这个独孤世子跟殷容疏也没有很熟吧,南宫夏菡狐疑地打量着独孤介。 就在独孤介被她盯得发毛的时候,南宫夏菡却陡然上前搀住了独孤介的手臂,脸上满是笑意,“你该不是来看我的吧?” 旁边的殷泽沛不乐意了,一把把南宫夏菡从独孤介的身边拉开,“一大早发什么疯呢?” “我们是有事来找皇兄商量的。”殷泽沛眼神里带着些闪躲,苏慕凡自然是看得出来,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就是了。 自从苏慕凡嫁进容王府以后,整个容王府都热闹了很多,当然主要是南宫夏菡闹腾的功力非比一般,今日容王府的早膳很丰盛,突然的来客让容王府的厨师有些措手不及。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苏慕凡轻瞄了一眼仍在低头扒饭的南宫夏菡,其中不免有些警告的意味。 “哎,凡儿,你就别瞪我了,我早上吃不饱的话,整天都会没力气的。”南宫夏菡的语气可怜兮兮的。 “那你还赖那么久的床。”估计店里的那些人都等得急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这天衣阁得在中午才开得了张。 南宫夏菡自知理亏,抓紧扒几口饭,“行了,我们走吧。” “你们去哪里?”殷泽沛抓住南宫夏菡的胳膊问道,这一段日子,每次自己来容王府都见不到她们人影,问皇兄,他也只是摇头,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啊。 南宫夏菡抬起另一只手抚上殷泽沛的脑袋,语气像是哄小孩儿一般,“乖啊,姐姐忙得很,没时间陪你玩儿,你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打发他跟打发什么似的。 说完之后,南宫夏菡感觉到四周陡然变得静悄悄的,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得太过火了。 “南宫夏菡!”殷泽沛怒吼出声。 “那个……要不我先走……”苏慕凡火上浇油。 南宫夏菡手一摊,一副生死由命的表情,“我算是看透了,友情什么的,那都是天边的浮云啊。” 苏慕凡轻笑,对殷泽沛道:“泽王殿下,其实是这样的……”苏慕凡在心里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说出来,事到如今,这件事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 “我们在京城盘了一间铺子,今天就要开张了,三位要不要赏脸去一下?”三位,自然也包括殷容疏。 012 自欺欺人 京城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上响起了清脆的鞭炮声,天衣阁正式在京城落脚,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二人站在二楼的窗户旁往下看,负责揭开牌匾的是这里的掌柜,那是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但是足以让女人们疯狂。 “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找一个这样的男人做这里的掌柜了。”殷泽沛站在楼梯口看着下面一拥而入的女人们,感叹道,这场面颇有些饿狼扑食的味道。 苏慕凡转身懒懒地靠在窗边轻笑,“喜欢美丽的事物是人的本性。”阳光在她的青丝上洒上一层光晕,温柔而美好。 “你们很有勇气。”独孤介看着苏慕凡开口道,很少有女子有勇气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可以说几乎没有。 苏慕凡只是笑却没有接口,此时楼梯口刚好走上来一个人,是那个容貌清秀的掌柜,手里端着茶具走到几人面前,南宫夏菡快步走到他身边,用愉快的声音道:“以后我们又可以每天见面了,青离。”凡儿说得对,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性啊。 青离只是笑笑却没有说话,径直把茶杯摆好,“各位请慢用。” 苏慕凡缓步从窗边走过来,纤纤素手执起茶杯,清啜一口,轻笑道:“青离泡茶的功夫还是一如从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南宫夏菡端起茶杯牛饮,“也只有青离能把茶叶泡出凡儿喜欢的味道。” 苏慕凡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又执起另一杯递到殷容疏的手中,嘴边漾起轻笑,“你尝尝看。” 面前的女子唇上依旧沾着刚刚的茶水,一片水润晶亮的模样,她就那样微微笑着看向自己,殷容疏心头猛地一跳,却是堪堪忍下,伸手接过递到嘴边,“味道很好。”她的口味很不错,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独孤介把头转向了窗外。 苏慕凡转眼看向青离,“你先去忙吧,这里不用你招呼了。” 青离转身离开的时候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殷容疏。 殷泽沛看着青离的背影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历,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南宫夏菡看向苏慕凡不知该怎么说,苏慕凡轻笑,“只是偶然间遇到的,以前在夷陵郡的时候,他也是天衣阁的掌柜,这次特意把他调到了京城。”苏慕凡轻轻几句带过,对这个男人的来历似乎有些避讳,在场的三个男人心里都是若有所思,不过心情各有不同罢了。 到了晌午,独孤介提议几人一起去酒楼吃一顿,就当是自己送的开张贺礼了,南宫夏菡笑得一脸的得意,“那我可是要可着最贵的点啊,到时候你不要太心疼才好。” 独孤介也是半开玩笑道:“还请南宫姑娘手下留情。” “你最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苏慕凡面带同情地看着独孤介,夏菡的饭量可是经过长久的时间的考验的,对于吃,夏菡总有一种气吞山河、独孤求败、舍我其谁的气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吃不胖就是了。 跟青离打过招呼之后,几人离开了天衣阁,看着他们的背影,青离怔然出神。 他们来的这家酒楼是京城中最富盛名的,虽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是向来受到达官贵人的青睐,据说这家酒楼的东家颇有些背景。 刚一进入,苏慕凡就忍不住在心里赞叹,果然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可见其主人也是一个颇有些品味之人。 进入雅间之后,很快有小厮上来招呼,点菜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南宫夏菡,苏慕凡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茶杯,素白的茶杯在纤细修长的手指间流转,有人竟一时看得痴了。 而殷泽沛则是打断南宫夏菡不断地报菜,“我们几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南宫夏菡抽空瞥了一眼殷泽沛,“你管呢,又不是你出银子。” 苏慕凡单手撑起下颚,表情有些有趣,若有所指道:“以后夏菡要找夫君的话,可要找一个吃不垮的。” 殷泽沛的表情突然就有些别扭了,殷容疏在一旁但笑不语。 点完菜之后,南宫夏菡跟苏慕凡一起去了茅房,雅间里的三个男人便是聊了起来。 “皇兄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是不是?每次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藏着掖着。” 殷容疏笑得一脸的坦然,“由她们自己来告诉你不是更好吗?”他并不确定她们是不是想让别人知道。 “容王不介意吗?苏……容王妃她这样抛头露面,还像男人一样做起了生意。”独孤介的表情有些奇怪。 殷容疏轻笑,语气有些淡淡的,“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不久之后,雅间外的楼梯口响起了喧闹声,其间有他们熟悉的声音,三个男人对视一眼,皆是连忙动身向外走。 楼梯口有两个年轻的男子拦住了欲上楼的苏慕凡,面上有些醉意,而其中一个竟然伸出手想要拉着苏慕凡往自己的怀里扯。 “啊!”是男子的叫声,只见独孤介已经单手捏上了那欲拉扯苏慕凡的手腕,那男子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顷刻之后,殷泽沛也是纵身跃下,制服了另外一名男子,眼睛看向揉着自己手臂的苏慕凡,“南宫夏菡呢?” 苏慕凡懊恼道:“她还没有出来。”夏菡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自己就先回来了,却没想到碰到了这种状况。 “你没事吧?”独孤介微皱着眉头看向苏慕凡。 苏慕凡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南宫夏菡回来以后得知此事,便欲找那两个男子算账,颇有些与之拼命的架势,敢欺负凡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要不是殷泽沛拉着,她还真就冲出去了,“行了,人早就走了,再说他们的下场也好不了。”那两个人他认识,是朝中大臣的儿子,回去之后他会派人上府告知其父的。 而这期间,殷容疏不发一言。 当天晚上,苏慕凡来到殷容疏的房间,手里端着整套的茶具。 “怎么?”殷容疏难得地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苏慕凡也不甚在意,把茶具放下,“想让你尝尝我泡的茶,看看跟青离泡的比起来怎么样。” 苏慕凡泡起茶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很是赏心悦目,茶香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来,沁人心脾。 “你的手还疼吗?”在席间他注意到她悄悄地在揉自己的手臂。 苏慕凡摇头,轻声道:“今天的事情让你很在意?”其实他的反常,自己一早就注意到了。 殷容疏没有回答,苏慕凡端起泡好的茶闻了闻,又轻饮了一口,“还不错。”随即放下茶杯,屈身蹲在殷容疏的身前,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殷容疏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她的眼神完全没办法忽视。 话音刚落,苏慕凡却是突然起身凑到殷容疏的面前,两人呼吸相闻,苏慕凡伸手抚上殷容疏的胸口,那里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妹妹?朋友?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容王殿下。” 013 无药可解 “妹妹?朋友?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容王殿下。”她的面容距离他如此之近,近到殷容疏可以看清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殷容疏紧了紧放在身侧的双手,调整好脸上的表情,镇定地开口,“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坦诚。” 苏慕凡轻笑着站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殷容疏的手中,轻叹了一口气,“你总是有办法避重就轻。” 殷容疏也是笑,“你明知道我不是能陪你走完一生的人,所以,凡儿,我们只做朋友好吗?”这样的话,自己也不至于太亏欠于她,殷容疏看得出来,独孤介对她的特别。 对于殷容疏突然直面这个问题,苏慕凡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仍会跟自己打太极,苏慕凡的身子靠在木桌旁,微微歪着头看向殷容疏,眼睛里有着调皮之意,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她说:“殷容疏,你就是个胆小鬼。”笑容明亮轻快。 殷容疏想,如果这时候自己能站起来的话,一定会不受控制地把眼前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子搂入怀中,可是他做不到,就如今天白日在酒楼里那般只能看着别的男人把她拉到身后,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苏慕凡收了笑容,端正了脸色,直直地看向殷容疏。 “你知道我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殷容疏并没有看向苏慕凡,只是盯着她脚下的一点,若有所思。 苏慕凡摇摇头,随即意识到他并没有看自己,又开口道:“不知道。”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苏慕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自己母妃的死因。 “别人都说她是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的,其实不是,她是中毒而死,鸩宁,这个毒你听说过吗?据说这种毒是无药可解的。”殷容疏嘴角露出一抹类似苦笑的东西。 “那你……”苏慕凡陡然停住,心中也明白了一些,手心已经是一片冰凉。 “这种毒发作起来很慢,而母妃中毒的时候已经怀了我,于是自打我出生,这种毒就埋藏在我体内。”殷容疏继续道:“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能走路的,后来随着我长大,毒素在我的体内也开始蔓延,后来我的腿就不能走了,大夫说,等毒素完全侵入我的五脏六腑之后,就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殷容疏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可是那般寥落的表情,让苏慕凡不忍。 苏慕凡缓步走到殷容疏的面前,伸出右手抚上他优美的侧脸,心中不平,上天对这个男子未免太过于苛刻。 苏慕凡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些,“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什么毒是解不开的。” “没用的,从小到大,父皇找来了无数的名医,他们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这种毒是无药可解的,只能等死,其实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我的幸运了,”殷容疏嘴角扯起自嘲的弧度,“如果不是常年靠着名贵的药材压制着体内的毒素,只怕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其实现在想想也没有必要,反正都要一死的,早晚都是一样的。” 苏慕凡轻笑,“才不一样,最起码我们相识了不是吗?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殷容疏但笑不语,对她来说未必是,但是自己很庆幸遇到的人是她。 “其实,今天我们去的那个酒楼是你的吧?”苏慕凡换了个话题,她的心情实在有些沉重,这句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的语气颇有些笃定的味道。 “原来你知道。”殷容疏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其实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要瞒着她。 “我第一次进你书房的时候,看到了一本账本……”苏慕凡突然诡异一笑,“不过,我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我嫁的夫君竟然这么有钱。” 殷容疏轻笑,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要留给她的,就算自己死了,最起码……殷容疏不忍再想下去。 天衣阁步入正轨之后,南宫夏菡又重新恢复了悠闲的生活,反正有青离在打理着,她跟凡儿只要时不时地过去瞅一眼,看一下账本就可以了,嗯,具体地来说,账本都是由凡儿来看的,她一看那些就头疼。 但是,南宫夏菡发现,最近凡儿简直忙得不像样子,整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哇,凡儿,你是被打劫了吗?”南宫夏菡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住,满屋子乱得很,到处都散落着书,地上、桌上、床上,杂乱无章,很不想是凡儿的作风。 “凡儿,你是不是被殷容疏刺激得打算跟这些书过一辈子啦?”南宫夏菡小心翼翼地挪到苏慕凡的旁边。 此时苏慕凡正跪坐在床上看一本书,见南宫夏菡在自己身边坐下,便放下自己手里的书靠过去,南宫夏菡微微侧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苏慕凡,“究竟是怎么回事?”语气鲜有的认真。 “你听说过鸩宁这种毒药吗?”苏慕凡的声音很轻。 “听说过,这种毒药很有名,无药可解。”南宫夏菡脑子里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凡,“难道是……” 苏慕凡搂着南宫夏菡的胳膊闭上眼睛,嘴角露出微笑,却是虚无缥缈,“难得你聪明一回。”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南宫夏菡不禁有些心疼。 “你怎么不阻止我啦,你说过的,他不是我的良人。” “我怎么阻止得了你,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凡儿看着柔和亲切,很好说话,但是自己心里很清楚,一件事,如果她一旦拿定了主意,任何人劝她都没有用,自己何曾见过她对一个男人这样过,凡儿只怕是用了心了。 “夏菡,谢谢你。”这么一如既往地、无条件地支持自己。 “说实话,凡儿,你究竟喜欢殷容疏哪里啊?” 苏慕凡想了良久,终于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就那么一眼,似乎就扎进去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喜欢上一个男子,就像突如其来的海浪一般汹涌无措。 014 小皇子的亲近 南宫夏菡伸出食指戳戳苏慕凡的脑袋,“傻丫头,你没日没夜地看这些书有什么用啊,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啊,光是看这些书就能治好殷容疏啦?” “傻丫头,我只是试一试,或许能找到些什么。”苏慕凡隐隐地有些头痛。 “这样吧,我写封信回去给爹爹,让他请江湖上的朋友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南宫夏菡心疼地看着闭目靠在她肩上的苏慕凡。 “傻丫头,我最爱你了。”苏慕凡轻笑,如果没有夏菡一直陪着自己的话,她真的不敢想,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其实自己才是需要夏菡照顾的那一个。 南宫夏菡作势轻抚了抚自己的手臂,“哎呦,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你夫君说去吧。” 苏慕凡放开她的手臂倒在床上,南宫夏菡见她不说话,于是凑到她面前,笑得一脸的灿烂,“既然你这么爱我,那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苏慕凡本能地谨慎,没办法实在是夏菡的幺蛾子实在是太多,而且看夏菡脸上的这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你先说答不答应吧。”南宫夏菡掐上苏慕凡的脸,却是被苏慕凡一掌拍开。 “你不说就算了。” “书墨阁。”南宫夏菡笑得一脸的‘春心荡漾’。 苏慕凡看着繁复重叠的淡色床帐,淡淡地开口道:“夏菡,其实我发现我也没有那么爱你。” 南宫夏菡嗷地一声就扑上去,掐住苏慕凡的脖子,两人笑闹了一会儿,苏慕凡终于拍开南宫夏菡的手掌,“别闹,我是真的不能陪你去,明天是小皇子的生辰,我跟殷容疏要一起进宫的,而且要一直待到晚上。” “皇上不是一直都把殷容疏当做透明人吗?怎么突然让他进宫啦?”南宫夏菡跟苏慕凡并肩躺在床上。 苏慕凡的眼睛闪了闪,不以为然道:“谁知道呢。” 只见南宫夏菡严肃道:“凡儿,你放心吧,如果你回不来,我会帮你收尸的。” 苏慕凡一脚踹过去,“找死呢你。” 南宫夏菡搂着发痛的小腿,瞪着苏慕凡道:“最毒妇人心。” 苏慕凡翻了个白眼,“我还黄蜂尾后针呢。” 这是苏慕凡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皇宫,巍峨庄严、富丽堂皇,无一不是精巧,当真不愧是一国天子住的地方。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按照皇宫的规矩任何人进宫都是不能带侍从的,所以炎暝也被挡在了皇宫门外,好在这轮椅方便得很,不用使很大的力气就能轻易推动。 谁知他们二人刚进皇宫门口,殷泽沛就在那里等着了,笑着迎上来,对殷容疏道:“这还是三哥封王赐府以后第一次回到皇宫吧,怎么样?是不是一点都没变?” 殷容疏面上带着轻笑,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物是人非。” 四字一出,殷泽沛面上也有些感慨。 苏慕凡则是从殷容疏的肩膀探出头去,轻笑着看向殷容疏的侧脸:“我还真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殷容疏眼角瞥过苏慕凡细腻滑嫩的肌肤,暗暗低下头去,食指轻按眉心,她总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撩拨得自己心神不定。 “三哥小时候简直跟神童一样,什么都能做到最好,父皇每次看着三哥都是眉开眼笑的,夸个不停,记得那时候……” “行了,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殷容疏淡淡地打断殷泽沛的话。 殷泽沛也暗觉自己不该说这些,转眼看向苏慕凡,双眼顿时一亮,里面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惊艳之类的东西,“今日皇嫂真是美得不像凡人。” 苏慕凡轻笑着,大方地说了声谢谢。 三人并肩而行,先是去太后的宫中请安,还未走进太后宫中,便闻得里面一片的欢声笑语。 “启禀太后,泽王、容王还有容王妃到了。”面容清秀的宫女进来禀报。 “快让他们进来。”太后一脸的慈祥,怀里拥着自己的孙子。 “见过太后娘娘。”三人齐齐行礼,殷容疏身体不便,也只是微微颌首。 “免礼吧。” “谢太后娘娘。”苏慕凡起身,悄悄地打量一下殿里的众人,上次见过的皇上和皇后都在,旁边还站着几对年轻人,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应该也是王爷、王妃之类的。 “容王好久都没有进过宫了吧?身体可还好些?”太后问得亲切,可是殷容疏的态度则是冷淡得多,“多谢太后关心,儿臣没什么大碍。” 太后笑得和蔼,“那就好。你坐的这个是什么东西?看起来甚是奇特。” “回太后的话,这个叫轮椅。”殷容疏语气疏淡,太后也没有再多问,随即看向旁边的苏慕凡,“这位应该就是容王妃了吧?长得真是出色,回到京城的日子可还过得惯?” 苏慕凡笑得温柔得体,“多谢太后关心,自然是住得惯的。”这一笑当真是晃人心魂,太后也是一愣,她也算是阅人无数,在这后宫中浮浮沉沉,新人来、旧人去,不知阅尽了多少美色,可是这容王妃竟是有一种超脱俗世的美,特别是那双眼睛更是灵动清澈,心中暗叹这丞相夫妇只怕是看走了眼,这样的女儿还舍得寄养在乡下。 “姐姐。”这时一直坐在太后身边的小皇子突然跑到苏慕凡的身边,苏慕凡一惊,连忙蹲下去看着他。 旁边的皇后娘娘则是出声道:“弘儿,不要乱了辈分,你应该称容王妃为皇婶,知道吗?” 小皇子看向皇后,冷冷地道:“可是我喜欢叫她姐姐。” 太后则是一笑,“看看,弘儿小小年纪就晓得要黏着漂亮的姐姐了,真是要不得哟。”嘴里说着要不得,可是脸上却是宠溺之意,也难怪,这是她唯一的皇孙,自然是疼宠得紧。 而皇后心里则没有那么好受了,自己照顾了他这么久,他何时对自己这么亲近过。 皇上也是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苏慕凡,她看起来似乎比上次自己见到她的时候更美了,她的美不是那种绝世绝艳的、浓烈的美,而是身上那股淡定宁和的气质非常的出众,让人感到格外地舒心,难怪一向不喜人亲近的弘儿,对她都不一样了,皇上的眼睛扫向看着苏慕凡一脸轻笑的殷容疏,他不禁怀疑,自己的那道赐婚圣旨是不是下错了。 015 皇后心思 没一会儿太后就借口累了,让这些年轻人都散了,皇后便说要跟苏慕凡叙叙姐妹亲情,苏慕凡当时心里想的是有什么好叙的呢,不过面上倒是笑得温和,“好啊。”苏慕凡觉得自己虚伪至极,其实她并不想这个皇后姐姐视自己为敌人,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趁事情还能说清楚的时候,把话说明白为好。 “我在雨微宫等你。”殷容疏对苏慕凡道,雨微宫是他在皇宫里的寝宫,也是他母妃曾经住过的寝宫,先皇驾崩之前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动雨微宫,除了殷容疏。 苏慕凡轻点了头便跟皇后娘娘一起离开了,走了几步之后,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殷泽沛已经推着殷容疏离开了,而皇上站在原地却突然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方向,苏慕凡心中一惊,却也是快速扯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随即转过头去。 很快便到了皇后娘娘的凤栖宫,这里果然不愧是一国皇后住的地方,奢华明亮,但是苏慕凡却没有心思打量这些,心中暗暗思索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 “坐吧。”声音中颇有一国之母的威严,宫女们上了茶之后,便被皇后给打发下去了,而此时苏慕凡已经明白她要说的正题来了。 皇后看着静静饮着茶的苏慕凡,一时有些百感交集,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按理说自己跟她应该是亲近的,毕竟母亲就只生下自己跟她两个女儿。可是自从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自己就没办法对她产生好感,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得知她就是那个被送到乡下的自己亲妹妹的时候,心里有多么地后怕,那时自己便暗暗地想,如果她跟自己一样是在丞相府长大的话,那受尽宠爱、或者说能坐上皇后位置的人就不一定是自己了,她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妹妹是第一次进宫吧,觉得这皇宫怎么样?”皇后也是轻抿了一口茶水。 “很好,却不是我所喜欢的。”这样说应该够清楚了吧。 皇后愣了愣,轻笑,“妹妹还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子。” 苏慕凡微扯起嘴角,“倒也不是特别,只是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而已,这皇宫对我来说太过奢华了。”就像一个华丽的牢笼,美则美矣,却是令人窒息。 皇后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凄凉,“妹妹果然比常人要通透得多,怪不得……”皇后突然止住了要说的话,看了苏慕凡一眼,继续道:“殊不知这些年,本宫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怕连累了苏家满门。” 苏慕凡不予置评,世间所有的事情大都是这样的,有得必有失,既然选择了那风光无限的位置,就要承受那与之相对的苦楚,后宫三千佳丽也是够她头疼的了,再加上这个不与她亲近的小皇子,她的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不过这些,跟自己都没什么关系,皇宫里的事情她是不能也不想参与的。 “姐姐受累了。”苏慕凡不咸不淡地说到。 “看得出来弘儿他很喜欢你,以后妹妹没事的时候也要常来皇宫里坐坐,那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说来说去在意的还是这件事。 苏慕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色道:“皇后娘娘,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些,不管小皇子喜欢亲近我,或是不喜欢亲近我,他都是你的儿子,而我不过是他偶尔能见上一面的皇婶,只要你对他好,他自然会记在心里,不管以后如何,他都会把你当做他的母妃,而不是我,皇后娘娘没有必要徒增烦恼。” 苏慕凡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道:“其实我与姐姐乃是一母同胞,又怎会夺了姐姐的什么东西,如今我已经嫁予容王,自然一心一意对他,断不会存了其他的念想,想必姐姐也看得出,我对容王的心意。”语气真挚,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皇后盯着苏慕凡看了半晌,终是叹了一口气,脸上已是轻松的笑意,“是姐姐多心了。”皇后心中也是暗叹,也许是自己防着后宫的那些女人防惯了,总觉得皇上看苏慕凡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其实大概也是自己心里不安的感觉作祟吧,自己一向自视貌美,如今自己的妹妹却也是不逞多让,甚至是更胜一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甚至想到当初她没有被送去乡下的话,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是她了,就有些莫名的敌视与防备,不过她说得对,自己怎能看不出她对容王的情意,那样的眼神……自己也曾有过。 苏慕凡回去的时候有些迷路了,正打算找一个宫女问问,却是碰上了殷泽沛,苏慕凡不由得皱眉,他怎能留殷容疏一个人,明知道他腿脚不便,“容王殿下呢?” “你放心吧,三哥他在雨微宫看书呢。”他觉得无趣便想出来转转,真不知道三哥他是怎么能坐得住的,在容王府里整天看书,到了皇宫也是这样。 苏慕凡暗瞪他一眼,心中想到了什么,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殷泽沛浑身一凛,如临大敌一般,这笑也实在是有些太吓人了,“怎……怎么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殷泽沛暗呸一声,鄙视自己。 “我忘了告诉泽王殿下你一件事……”苏慕凡故意顿了一下。 “什么事?”殷泽沛果然上钩,他直觉是跟南宫夏菡有关的。 “本来夏菡想让我今天跟她一起去书墨阁的,我说我有事,她就一个人去了,听说那里有很多满腹诗书、英俊潇洒的男子,夏菡最喜欢那样的了,说不定这时候已经……”苏慕凡话没有说完,殷泽沛就一溜烟地跑了,还不忘回头跟苏慕凡道:“你跟三哥说一声,我晚一点再回来。” 苏慕凡轻笑,心中暗道,这还能再回来吗? 苏慕凡继续往前走了没多远,便遇到了一个宫女,询问了她雨微宫的方向。 一路走过去,景色颇好,皇后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了,只是苏慕凡没想到更大的麻烦却是在后面。 苏慕凡进到雨微宫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殷泽沛说他在看书,苏慕凡就目测了一下书房的位置,径直而去,却没想到在书房的门口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苏慕凡的后背陡然一凉。 016 只此一杯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语气很是缓慢,透着一股子阴冷,隔着一扇门,苏慕凡都是脊背发凉。 “皇上可以试试看。”殷容疏的语气坦率平稳,但是苏慕凡却从中听到了威胁之意,原来他也有对人这么不友好的时候,苏慕凡暗暗地想。 房间内,两个男人互不相让的对视,似乎在较量着什么一般,却只见那九五至尊之人嘴角突然浮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眼角瞥向门口的方向,“你竟然把那块血玉送给了她。”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不要打她的主意!”是苏慕凡从未听过的殷容疏染了怒气的声音。 苏慕凡心中一跳,抬手欲叩上门扉,房门却是被突然打开了,苏慕凡装作惊讶地看着面前之人,“见过皇上。” 那皇上微微点头,眼睛却是似有若无的扫向苏慕凡腰间血红的玉佩,脸上少有地浮现笑意,“容王妃真是好福气。” 苏慕凡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暗自猜测着他的话里究竟暗藏了什么深意。 “发什么愣呢?”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慕凡惊觉殷容疏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柔和平静,一点都不像刚刚跟人发生过争执的样子,但是苏慕凡心里却是有些担忧。 苏慕凡上下打量着殷容疏,半晌之后悠悠开口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那双眼睛太过于清透,殷容疏轻笑着避开,“你想知道什么?” “这枚玉佩是怎么回事?”那鲜红的颜色握在苏慕凡的手里仿佛在流动一般,这是殷容疏送给她的开张贺礼,尽管知道名贵,但当时苏慕凡也没有多想,不过听皇上刚刚提起这枚玉佩时的语气,明显是另有隐情。 “这块血玉是当初父皇送给我的,后来我让人雕成了玉佩,一直放着没动,前段时间想起来了,正好送了你作为天衣阁开张的贺礼。”殷容疏说得坦诚。 苏慕凡哪里就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说辞,不过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脸上漾起笑意,“那你岂不是亏大了,这么好的东西,白白送给了我。” 殷容疏却是转移话题,“皇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苏慕凡转身走至书架前看了看,随意道:“她跟我还能说些什么,客套话而已,哦,对了,忘了告诉一件事,”苏慕凡表情有趣地看向殷容疏,“今天晚上的宫宴,泽王殿下大概是来不了了。” “因为南宫夏菡?”殷容疏也是笑。 苏慕凡打了一个响指,“答对了。”说罢,苏慕凡的脸上迅速换了无力的神色,“其实我宁愿跟夏菡一起去书墨阁的。” “因为可以看到俊朗不凡的男子?”殷容疏也是打趣。 苏慕凡却是突然认真地看着殷容疏道:“不,要说俊朗不凡,天下哪有任何一个男子及得上你。” 殷容疏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只见苏慕凡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散落在肩头的青丝几乎垂到地上,表情有些柔弱可怜,殷容疏似乎受到牵引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摸她柔软的青丝,一下一下,有着纵容的味道在里面。 苏慕凡隐约地听到殷容疏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高兴了。 夜幕降临,殷泽沛果然没有回来,此时百官大概也都到齐了,有宫女前来通报说宫宴要开始了,苏慕凡哀叹一声,“什么宫宴啊,一定会消化不良的,还不如在家啃馒头呢。”光是想想那样的场面就头疼,动不动就要行礼什么的,还要时时注意自己头上的脑袋,简直太折磨人了,南宫夏菡说得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夷陵郡跟京城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 殷容疏轻笑,“别担心,你只顾着吃就好了,还有我在呢。”他最见不得苏慕凡萎靡不振的样子。 等他们出现在宫宴的时候,那场面跟巨星出场差不多,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们,一个不良于行的病弱王爷,一个命里带煞的丞相千金,这组合还真是耀眼。 殷容疏,在场大多数的人都见过,先皇在世的时候总喜欢把他带在身边,御书房也没少呆。不过苏慕凡可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传闻中命里带煞的丞相千金似乎看起来很不一样,本以为从小养在乡下的女子总是有些粗野的,不过看她的举止动作,虽然不是处处都合规合矩,但是却让人看着舒心,旁边有些女眷已经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宫宴还没有正式开始,在场的人也都随意了一些,独孤介就端着酒杯过来了,问道:“泽王呢?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他人?”宫宴马上就开始了,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苏慕凡仿若不闻,只是低着头喝茶,殷容疏代为回答,“他今天晚上大概不会来了,南宫夏菡那边出了一些状况。” 独孤介面上露出了解的神色,跟殷容疏碰了一杯酒之后便走开了,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平南王见自己的儿子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便出声相问,独孤介只道是没什么,举杯的瞬间却又是忍不住看向苏慕凡的方向,刚刚还在低头冷漠不语的人,此刻却是言笑晏晏地看着身旁的男子,眼睛里满是柔和的情意。 独孤介仰头饮尽杯中酒,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原来,原来她早已看出自己的心思,却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拒绝。 而这边的苏慕凡怎能看不出独孤介的心思,心里一时有些烦躁,举起酒杯就欲送到嘴边,却是被殷容疏拦住,“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我不喝,不等于我不会喝。”苏慕凡执意从殷容疏的手里拿回酒杯,殷容疏却是执意不给。 别看殷容疏一副病弱的样子,要真论起力气来,苏慕凡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苏慕凡气恼得暗瞪他,殷容疏被她孩子气的样子逗笑,心中柔软一片,“好了,只此一杯好不好?”语气中带着轻哄。 殷容疏一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苏慕凡就没辙了。 017 你眼瞎 就在苏慕凡从殷容疏的手里拿回酒杯的时候,这场宫宴的几大主角终于到场,苏慕凡心想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寿辰,有必要搞这么大排场吗?眼睛看向冷冷不说话的小皇子,他本人也没见得有多高兴。 不过,皇后今天打扮得真的是明艳动人,有句诗怎么说来着,云鬓花颜金步摇,嗯……下面一句是什么呢?苏慕凡低头想了想,云鬓花颜金步摇,为何放弃了治疗?苏慕凡轻咬下唇,好吧,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太顺口了嘛。 “怎么了?”殷容疏看着苏慕凡要笑又努力忍着笑的样子,轻声问道。 苏慕凡轻咳了一声,义正言辞、严肃无比道:“在想一首诗,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殷容疏愣愣地看了苏慕凡半晌之后,默默转过头去没有回答,苏慕凡狐疑地看着他,然后发现他……脸红了!不会吧,如此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男子竟然这么纯洁,不过是几句诗就能让他脸红。 苏慕凡觉得有趣极了,故意盯着他道:“其实前面还有几句呢,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说完之后不忘打趣身边的人:“其实我更喜欢的是这几句,你觉得怎么样?”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握着玲珑的酒杯送道嘴边,微凉的液体进入体内却是带了一种灼烧的热度,感觉自己的脸都烧起来了,殷容疏放下酒杯,微皱着眉头道:“以后不要再看这样的诗了。”太旖旎香艳了。 苏慕凡觉得他此刻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自己现在是不是在调戏他啊,这样一想,嘴边的笑意愈加地明媚了,殷容疏愣了片刻,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姐姐在笑什么?”突如其来的稚嫩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殷容疏跟苏慕凡两个人的身上,苏慕凡依旧笑得倾国倾城,明眸看向小皇子,缓缓道:“皇婶是在想,以后我们小皇子长大了一定一个玉树临风、英俊非凡的男子,到时不知道要夺了多少芳心呢。” 这番话说得旁边的太后眉开眼笑的,喜爱地轻抚着自己宝贝皇孙的小脸道:“容王妃这话倒说得不错。” 下面的众人也是笑着附和,心中暗道,这容王妃当真是好会说话,既少了客套,又讨了太后、皇上欢心。 只见这容王妃嘴畔有着微微的笑意,万千青丝垂在肩头,尤其是那双眼睛最为通透,只是闲闲地坐着,竟是把在座这些精心打扮过的女眷都比了下去,想起当初皇后未出阁时,京中盛传,丞相家的嫡长女绝艳无双当为京城第一美人儿,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有好奇之人似有若无地看向丞相跟丞相夫人那一桌,却发现他们夫妇二人也只是笑着,没什么特别的。 本来这场宫宴是可以无风无波、平静度过的,苏慕凡适应了这样的场合,倒也生出几分趣味,看着那些甩着水袖的舞女,身姿轻盈地旋转,苏慕凡也没有觉得有多无聊了,只是后来出现了一个插曲,让这场宫宴添了一些惊心动魄的气氛,也让苏慕凡更加崇拜自己夫君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为了祝贺小皇子的生辰,有地方官员进献了一只刚捉到不久的活生生的白虎,经过一段时间的驯化,本来是没有多大危险的,却哪里知道这只白虎在宫宴上竟然突然发起了狂,笼子都被它摇晃得快要散架,张着血盆大口,吼得甚为吓人,有些胆小的女眷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旁边的驯养人也是惊到了,怎么也没办法安抚这只发狂的白虎,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就在这时众人只听得有清脆的声音响起,清亮的、有节奏的,仿若春风泣露,而慢慢的那只发狂的白虎也安静了下来,最终静静地卧在那里不动了。 殷容疏淡定自若地把手中的筷子放回原处,在一片寂静无声中,苏慕凡愣愣地看着身旁的男子,她觉得自家夫君简直太强大了,以音御兽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不过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而且他用的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乐器,确实很震撼。 但是苏慕凡今晚的震撼还不止于此,有一件十分撒狗血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她。 话说,苏慕凡带着崇敬之意跟殷容疏一起回到容王府后,一直在大厅里等着她的南宫夏菡一路小跑到她身边,眼睛里带着少见的柔弱和可怜看着她,一只强有力地手也扣上苏慕凡的胳膊,而且显然她失了力道,苏慕凡微微皱眉,直觉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 “我碰到他了。” 他,南宫夏菡并没有说出这个‘他’是谁,但是苏慕凡已经了解,再看看站在南宫夏菡身后几步的殷泽沛,他脸上那阴郁的表情已经告诉自己,显然他们已经碰过面了。 “去我房间说。”苏慕凡果断地拉着南宫夏菡离开,因为担心会发生什么流血事件,一边走还一边想,这流血事件是不是已经发生过了啊? 关上房门,南宫夏菡无力地跌坐在苏慕凡的床上,语气鲜少地萎靡不振,“凡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苏慕凡站在窗前紧紧地盯着南宫夏菡,语气有些凉凉的,“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对他已经从痛彻心扉转到心如死灰吗?现在是怎样?死灰复燃?” “他今天跟我说他喜欢上我了,来京城就是为了来找我。”南宫夏菡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慕凡的神色,凡儿似乎从一开始就都不喜欢他。 苏慕凡坐在南宫夏菡的身边,轻声道:“所以你就心软了?” 南宫夏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心里很乱。”南宫夏菡把头靠在苏慕凡的肩上,只听得苏慕凡轻叹了一声继续道:“纵然有人再怎么貌美如花,都抵不上你的眼瞎啊。” 苏慕凡心里明白,夏菡未必就真的喜欢那个男人,只是心底一直的执念罢了。 018 情敌见面 南宫夏菡一听苏慕凡的话就不乐意了,噌地一下坐直身子,“嘿,我怎么眼瞎了?”不要人身攻击好不好。 苏慕凡伸出食指戳上南宫夏菡的脑袋,“就你这样还不眼瞎呢,月老已经给你牵好了红线,可是你瞪着你那双大眼,却怎么也看不到,你说你不是眼瞎是什么。” 南宫夏菡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红线?自己?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慕凡,眸光亮得吓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道:“凡儿,你是说……?” 苏慕凡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嗯,还不算太笨。 只听得南宫夏菡轻叹一声道:“哎,这独孤介长得是挺英俊潇洒的,只是人太冷淡了点。” 苏慕凡欣慰的表情一下僵在脸上,瞬间碎裂成片,看得旁边的南宫夏菡一愣一愣的。 “南宫夏菡,神经粗到你这个份上也真的是够了。”苏慕凡咬牙切齿地看着南宫夏菡,“好了,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哎呀,我就说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嘛。”南宫夏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仰身躺在床上,颇有些苦恼的样子。 “那你跟我说说你再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跟你说他喜欢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心跳得很快?” 南宫夏菡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是有跳啦,可是快不快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呢?” “然后殷泽沛就过来了,然后我就跟他一起回到了容王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哦,对了,他说还会再来找我。”南宫夏菡据实以告。 “哦。” 南宫夏菡陡然坐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慕凡,“哦是什么意思?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苏慕凡疑惑道:“不然呢?” “凡儿你果然不爱我。”南宫夏菡控诉。 “傻丫头,有些事你自己去看清楚,要比我告诉你该怎么做要好得多,夏菡,如果你心里还有他,那就给他一个机会,或许他真的能够给你幸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你心里没有他,就干脆地甩了他,以后想起来也能够扬眉吐气一些,也算是给自己找回一些心理补偿。”说起来夏菡跟他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己也难免会跟他经常碰面,其实他这个人说坏倒也不坏,就是有些心性不定,喜欢玩儿,什么刺激玩儿什么,有些喜新厌旧,富家子弟身上的恶习他全都有,也不知道当初夏菡是看中了他哪一点。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有没有他。”南宫夏菡苦恼。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苏慕凡淡淡道。 苏慕凡的语气里总是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南宫夏菡本能地依赖她,“对了,凡儿,今天的宫宴怎么样?” “还不错,只是差点真的让你去给我收尸。”苏慕凡闭上眼睛,想起自己在书房外听到的那段对话,总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 而另一边,殷容疏看着脸色不甚好看的殷泽沛也是暗自好笑,没想到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泽王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小女子拿下了,一向风流的泽王大概也风流不起来了。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殷容疏淡笑着看向殷泽沛,从刚刚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不知所谓的对话里,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什么,难得啊,看来泽这回是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没怎么回事儿,就是碰到了一个纠缠南宫夏菡的男人。”不过南宫夏菡跟他似乎挺熟的,而且她在那个男人面前似乎特别得……有女孩子的感觉,跟平时对着自己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让殷泽沛很是在意。 殷容疏沉默了半晌,“泽,有些事情还是提早说开比较好,以南宫夏菡的性子,你想让她自己想明白,只怕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已经被别的男人给拐跑了。”他是羡慕殷泽沛的,能随心所欲地喜欢自己喜欢的女子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时候。 殷泽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次日,容王府门口的侍卫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男子,知道是南宫姑娘认识的人,便也进去通报,正好当时南宫夏菡正跟苏慕凡在一起,南宫夏菡便征询苏慕凡的意见。 苏慕凡淡淡一句,“让他等着吧。”便打发了那侍卫离开。 “凡儿……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难道你不想看看他能为你坚持多长时间吗?”但是苏慕凡想以那个人的大少爷脾气,肯定很快就走了。 不过,苏慕凡这次倒是料想错了,他竟然一直站到天黑才走,而且第二天又来,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天之后,苏慕凡怕他每日这样闹,引起旁人的非议,便自己一个人出去见了他。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每日等了,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落脚,我会让夏菡去找你的。”苏慕凡平静地看着面前面容倒算是出色的男子道。 “苏慕凡你是不是又跟夏菡说什么鬼话啦?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插手我们俩之间的事儿。”夏菡最听苏慕凡的话了,一定是苏慕凡跟她说了些什么,不然夏菡不会躲着不见自己的。 苏慕凡倒是笑了出来,“我说宋至问,你大少爷脾气又上来啦?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夏菡再也不见你,我还真就不怕告诉你了,现在夏菡身边可是有一个比你出色许多的男人,不是我小瞧你,你还真就比不上他。”有竞争才有趣嘛,苏慕凡有些好戏要上演的兴奋,最近自己的日子是有些太无聊了。 “苏慕凡!”宋至问打小就不愿意见到苏慕凡,这个女人太厉害,在她面前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们两个就是相看两相厌的那种人。 “什么人竟敢直呼容王妃的名讳?”不远处走来一身形修长、玉树临风的男子,苏慕凡暗自感叹,夏菡这个傻丫头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苏慕凡笑着看向宋至问,“怎么样?昨天你们应该见过了吧?”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苏慕凡心想自己要不要先躲开呢,省得溅自己一身血啊。 019 青离被掳 宋至问微微侧身看向来人,两个男人四目相对,霎时间一片电光火石,苏慕凡轻咳一声,打断了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那个,你是先回去呢?还是继续在这里等?”她问的人是宋至问。以防发生什么恶性流血事件,还是让其中一个人尽快离开比较好。 “告诉夏菡,我在清风居等着她。”宋至问深深地看了殷泽沛一眼之后,随即转身离开。 苏慕凡上前拍拍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殷泽沛的肩膀,“保重!”并且友情提示他,南宫夏菡目前所在的位置。 “多谢皇嫂。” 苏慕凡一笑,“你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想让夏菡多一个选择,而你是个还算不错的人选。”最后的结果如何,还是决定于夏菡的内心。 看着殷泽沛大步走进容王府的背影,苏慕凡猜测,这下殷泽沛大概就会跟夏菡说清楚了,不知道夏菡最终会倾向于谁那边。就在苏慕凡正欲迈步进入王府的时候,不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苏慕凡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却发现马背上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天衣阁的人。 而那人也显然看到了站立在容王府门口的苏慕凡,面上一喜,手中的马鞭更是狠抽了一下。 马儿在容王妃门前停下,马上的人利落地翻身下马。 苏慕凡微蹙眉头看着来人,“发生什么事了?” “青离掌柜被人掳走了!” 苏慕凡大惊,“是什么人掳走的?” “是一个男人,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路,只知道他的眼睛有一点点泛着蓝色,进到店里一句话都没说,就把青离掌柜带走了,而且他的武功奇高,转眼就不见了人影。”面前的人因为一路着急赶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苏慕凡听过之后很是焦躁,青离被人莫名其妙地掳走了,而且现在他们竟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纵然是一向冷静的苏慕凡都不淡定了。 殷容疏正在书房发呆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殷容疏揉了揉眉心,自己最近似乎总是容易晃神,而原因自然无出其他。 “进来。” “殷容疏……”听闻声音不对,殷容疏连忙抬起头看着来人,她的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与无措,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怎么了?”殷容疏语气轻柔,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苏慕凡走到殷容疏的身边站定,“青离被人掳走了。”虽然她也知道殷容疏未必能够帮得上自己,可是在自己最没有头绪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就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来了。 殷容疏只是愣了一下,继续道:“你先别着急,你跟我说说这件事具体究竟是怎么样的。”殷容疏握着苏慕凡的手,安抚着她的慌张。 手上传来的温暖的感觉让苏慕凡稍稍安定了一些,“是这样的,刚刚天衣阁来人了,说是青离被人掳走了,带走他的是一个男人,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掳走青离,只知道那个男人的眼睛是泛着蓝色的。”蓝色的眼睛,在这里应该没有多少人是蓝色的眼睛吧,而且自己认识的人当中并没有人是蓝色眼睛的啊。 “好了,你别着急,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殷容疏的话一出,苏慕凡便是被惊到了,“你知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大概就是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殷容疏的眸光暗沉,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解决的了。 “你怎么知道?”苏慕凡惊诧了,她一直以为殷容疏是很少出门的,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琉煞殿,她也听说过,是江湖上近几年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传说是只要有钱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可是琉煞殿的人抓青离做什么? “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就是一双蓝色的眼睛,被人称为鬼瞳,而且他……好男风。”青离的容貌殷容疏是见过的,能被琉亦狂看上也不是很意外。 苏慕凡呆呆地站在那里,嘴里喃喃道:“这下可怎么办?”夏菡家虽然也是江湖门派,可是琉煞殿这样的杀手组织,南宫家也不好去交涉的。 殷容疏轻笑,“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解决吧,我保证能把青离给你安安全全地带回来行不行?”他不忍看她这样担心,她皱着眉头的样子真的很……让他不舒服。 “你……”苏慕凡惊讶地看着殷容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他脸上的笑容让自己很安心,仿佛这件事真的能毫不费力地解决一般。 “其实,我的母妃也是江湖中人,当年舍弃了一切入了宫,最后……”殷容疏没有说下去,转了一个话头,“我外公去世的时候把他的桐定山庄交给了我,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解决好吗?” 苏慕凡定定地看着殷容疏,桐定山庄她是知道的,在江湖中有着崇高不可侵犯的位置,就等于是江湖中的皇宫,怪不得上次在皇宫的时候,她会听到那样的对话,这件事皇上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所以才会这样忌惮殷容疏,可是又不敢动他。 今天这一天对于苏慕凡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至于晚上南宫夏菡来找她的时候,她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凡儿,我想了一整天,觉得殷泽沛似乎有些不正常。”南宫夏菡把自己思考了一整天的成果告诉苏慕凡。 可是苏慕凡仍处在自己的震惊中不可自拔没有吭声,“凡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南宫夏菡把手伸到呆愣的苏慕凡的眼前晃了晃。 苏慕凡一把拉下她挥舞着的爪子,“夏菡,青离被人掳走了。”事实上她现在很担心,如果那个琉亦狂真的对青离用强的话,以青离的性子,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南宫夏菡嗖的一声坐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苏慕凡。 “就在宋至问离开后不久,天衣阁来了人。” “什么人做的?” “琉煞殿。”苏慕凡揉了揉额角,头好痛。 ------题外话------ 重要男配出现。 020 琉亦狂 南宫夏菡惊讶地看着苏慕凡,“琉煞殿的人怎么会盯上青离?!不行,我得给爹爹写封信,让他打听一下消息。”南宫夏菡说着便要去写信,却是被苏慕凡一把抓住,“行了,这件事殷容疏说,他会解决的。” “殷容疏?他又不认识江湖上的人,怎么解决?你也知道琉煞殿是什么地方,王爷的身份在他们面前未必好使。”这下南宫夏菡是真的急了,她很清楚这琉煞殿是不能惹的,那帮人可是杀手啊,凶狠起来简直就不是人,现在青离在他们手上…… “他是桐定山庄的主人。”苏慕凡淡淡的一句话便是惊了南宫夏菡,久久回不过神来。 “凡儿,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现在还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吗?”苏慕凡轻瞥了一眼南宫夏菡。 南宫夏菡静静地重新坐回到苏慕凡的身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件事桐定山庄都没办法搞定的话,那就真的搞不定了。”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人尽皆知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殷容疏竟然是桐定山庄的主人,这简直是太震撼了。 “夏菡,你说我让青离做天衣阁的掌柜是不是做错了?”苏慕凡抬起手臂遮住双眼,语气中很是无力,“你知道吗?当殷容疏告诉我琉煞殿的殿主好男风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时候青离眼睛中的悲哀与绝望,我以为他不会再遭遇那样的事情,夏菡……”她一直以为她可以跟身边的人就这样一直平淡、幸福地生活下去,却没想到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凡儿,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南宫县说着,语气突然一变,“你说这琉煞殿的殿主也真是够无耻的,连强掳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真是……逼良为娼啊。” 苏慕凡狠狠地掐了一把南宫夏菡的胳膊,“不会用成语就别用,文盲似的。” “好了,既然殷容疏说他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的,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她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希望殷容疏那里能传来好消息吧。 两人均是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苏慕凡就发现炎暝已经不在容王府了,殷容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炎暝出去处理一些事情,苏慕凡便知道他说的事情就是青离的事情。 经过几天焦急的等待,在苏慕凡终于要忍不住气的时候,青离终于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苏慕凡的面前,然而炎暝却像是受了不轻的伤,苏慕凡不难猜测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隐隐愧疚。而且跟炎暝一同回来的还有另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看到苏慕凡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打量,苏慕凡觉得他对自己似乎很不满意似的。 而此时琉煞殿的主殿内一片紧张恐怖的气氛,那有着一双蓝色眼睛的男子慵懒地坐在大殿之上,淡淡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众人,语气很是轻柔,“你们自己说说该怎么处置吧。”漫不经心一般地说出口,底下的人却是心中一抖,地上光滑的石板倒映出一张张恐惧的脸,坐在高处的男子轻轻扯起嘴角,他就是喜欢看他们这种害怕的表情。 “这样吧,你们这些人一起打一架吧,最后能活下来的那个人本座就不予追究了。”琉亦狂邪邪地靠在椅背上,一双蓝色的眼睛里满是邪意。 琉亦狂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这些人立刻厮打了起来,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活下来的机会,每个人都拼尽了自身的全力,地上很快就见了血。 琉亦狂的眼睛里闪过精芒,没想到自己抓来的猎物就这样被人给劫走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琉煞殿里。桐定山庄是吗?本来是想井水不犯河水的,现在可是你们先惹本座的,到时候可别怪本座出手太狠。 琉亦狂看着满地的尸首,唯一还站着的男子虽然满身是伤,可是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兴奋,他终于赢得了这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机会,琉亦狂慢慢从上座上走了下来,来到那幸存的男子身边,轻拍他的肩膀,只听得琉亦狂在那男子的耳边轻声道:“如果当时你也是用这样的决心对待那些人的话,本座的猎物怎么可能还会被那些人掳走。” 言毕,琉亦狂手里的匕首便是猛地刺进了那男子的身体,那男子显然没有想到琉亦狂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临死之前眼睛里仍是惊讶的颜色,琉亦狂对着最后倒下的尸体冷笑,“死在本座的手里可是你的荣幸。”只见他的手慢慢拂过沾满了血的利刃,上面还带着人体的温热,他眷恋这种血腥的味道。天衣阁竟然跟桐定山庄的人有关系,真是有趣极了,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但是为了救出青离,桐定山庄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就连炎暝这样的高手中的高手都受了伤,可以预想到去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完好回来的,毕竟像琉煞殿这样的杀手组织,里面的人出手个个都是狠厉非常,能顺利地把人救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殷容疏三人结束谈话的时候,苏慕凡刚好来书房找他,炎暝倒是没什么表情,那个中年男子看到苏慕凡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殷容疏示意苏慕凡来自己这里,苏慕凡只好尽力无视那存在感太强的眼神,快步走到殷容疏的身边。只见殷容疏把苏慕凡的柔荑包裹进自己的大掌中,嘴边扯出轻柔一笑,对她道:“这位是丁叔,桐定山庄的管家。” “丁叔,这就是凡儿,是我的妻子。”殷容疏的眼睛里有万分的认真,丁叔是在桐定山庄长大的,对自己而言,他也是自己的长辈。 “见过夫人。”不管怎么样,既然是少主认定的女子,那她就是桐定山庄的夫人,尽管这次的事情让自己对她没什么好感。 “丁叔不必多礼。”苏慕凡直觉他并不喜欢自己。 “如果少主没什么事,我们就先下去了。”丁闲看都没多看一眼苏慕凡。 “嗯,丁叔先去休息吧。” 丁闲跟炎暝都离开以后,苏慕凡看着殷容疏道:“丁叔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殷容疏轻笑,“你别多想,丁叔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丁叔现在只是有些赌气,毕竟桐定山庄的人伤了不少。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还有抱歉。”她明白,这次的事情他一定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殷容疏想了想,道:“这次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这次去救青离的那些人都是桐定山庄中武功极高的,虽然都受了些伤,但是都没有生命的危险。”他就是怕她会因此歉疚。 021 琉亦狂找来 “最近一段时间,就让青离住在王府里吧,你跟南宫夏菡最好也不要再去天衣阁了。”殷容疏继续道,琉亦狂可不是一个容易善罢甘休的人,他一定会再次找上天衣阁的,他担心苏慕凡会发生什么事。 苏慕凡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这几天一直压在自己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苏慕凡也算是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那个琉煞殿的殿主接下来会怎么做,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青离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苏慕凡也不敢开口问他那个琉煞殿的殿主究竟有没有对他怎么样,担心他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不过好在后来南宫夏菡偷偷告诉她,青离没有被怎么样,只是被关了几天,那个琉亦狂倒也没有强迫他,这是青离亲口跟南宫夏菡说的。 苏慕凡跟南宫夏菡走到湖边的水榭中坐下,两人面上都有些愣怔,这几天她们过得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凡儿,你说这命运是不是真的像开玩笑似的,不久之前,我们还在为皇上的赐婚暗骂不已,现在你却心甘情愿地留在了殷容疏的身边,而且你的夫君竟然还是桐定山庄的庄主!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变化也太快了。 苏慕凡轻笑,谁说不是呢,当初自己接到圣旨的第一瞬间就是懊恼,心里不知把那个赐婚的皇上骂了多少遍,现在……命中的缘分谁知道呢,想到这里,苏慕凡不禁问身边的人道:“我记得青离被掳走的那天,你跟我说你觉得殷泽沛不正常,来跟我说说,他怎么不正常了?”当时青离的事情急迫,自己也没有在意。 “他说他好像喜欢上我了,你说他不是不正常又是什么?”南宫夏菡一直都在想他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样的话,最后得出的结论只能是他不正常。 苏慕凡笑得灿烂,“嗯,你说的也是,通常喜欢上你的人应该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凡儿,我是说真的。”南宫夏菡抗议。 苏慕凡顿时正襟危坐,脸上收起了笑容,很是严肃道:“我也是说真的。” “凡儿!” “好了,说真的,你为什么觉得他不可能喜欢上你?”苏慕凡奇怪,很多时候,夏菡一向自信得过头,为什么偏偏会认为殷泽沛不可能喜欢上她? “他对我一向很仇视的,这个你是知道的啊,我们俩一见面就掐,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总觉得殷泽沛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千娇百媚的女人,而不是自己这样喜欢动手动脚的。 “嗯,有一种缘分叫不打不相识,有一种关系叫住欢喜冤家,你应该知道的吧,通常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就会想尽办法引起她的注意,比如殷泽沛。不然你以为殷泽沛这么风流倜傥的一个王爷,整天跟在你身边瞎转什么,难道他有病喜欢找抽啊?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么说你早就看出来了?”南宫夏菡一双大眼睛瞪着苏慕凡。 “何止是我,只怕整个容王府的人都看出来了,我可是提醒过你的,是你自己想歪了。”苏慕凡含笑着站起身,“还有一件事情你别忘了,宋至问可还在等着你去见他呢。”苏慕凡说完便是转身走开,亲爱的夏菡好好享受现在这种美妙的时刻吧。 最终南宫夏菡还是决定要去见宋至问了,不过还非要拉着苏慕凡陪她一起去,苏慕凡本来是不想掺和到她感情的事情里的,这些事情最终还是要看她的内心倾向于谁,不过鉴于宋至问之前的恶劣表现,苏慕凡衡量了一下,还是跟去比较好。 清风居是京城最豪华的客栈,宋至问这个人一向有些大少爷习气,住得地方当然也是要最好的,到了清风居之后,南宫夏菡一个人去了宋至问的房间,而苏慕凡则是点了菜在下面等着,哪里想到,苏慕凡连筷子都还没动,南宫夏菡就一脸怒气地从楼上冲了下来,后面还跟着衣衫凌乱的宋至问,苏慕凡一时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凡儿,我们走!”南宫夏菡的话音刚落,宋至问便一把拉住了南宫夏菡的胳膊,“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这里,苏慕凡心中一凛,冷声道:“我们上去再说,在这里闹像什么样子!”语气凌厉得吓了南宫夏菡一跳,心中不禁纳闷,凡儿这是怎么了? 三人走向二楼宋至问的房间,由于宋至问急着追夺门而去的南宫夏菡,所以连门都没关,而苏慕凡只看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那床上躺着一个妖娆的美人儿,还是香肩半裸的,这可不是铁铮铮的事实吗?到了这里苏慕凡也彻底对宋至问失望了。 南宫夏菡狠狠地瞪着宋至问,可是宋至问却是一脸的无辜,神情有些激愤,“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昨天晚上我真的是自己一个人睡的!”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慕凡则是对床上的女子淡淡道:“你先把衣服穿好吧。”那女子显然也没有弄明白现在这状况是怎么回事儿,快速地抓起旁边的衣服穿好。 南宫夏菡一脸讽刺地看着背过身去的宋至问,“你现在装什么纯洁呢,还有你没有看过的地方吗?” 宋至问也是气极,“我真他妈的什么都没看过!你别诬陷我!” 那女子穿好衣服之后,宋至问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是怎么会在本少爷的床上的?” “我……是少爷你……从百媚园把奴婢带回来的啊。”女子一脸无辜。 “你他妈放屁!本少爷什么时候去过百媚园了?”宋至问急得都要上蹿下跳了,自从来到京城之后,自己安分守己得很。 苏慕凡心中也是烦躁,刚刚就在楼下她看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心中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022 新的猎物 那容颜娇美的女子显然被宋至问怒吼的状态吓到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该回去了。”神情很是惶恐。 “你回去什么回去?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你说清楚了再走。”宋至问不耐烦地吼道。 苏慕凡也是被宋至问吼得不耐烦,“你瞎吼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怎么好好说,感情被冤枉的人不是你。”宋至问炸毛。 苏慕凡不理他,转而看向站在那里一脸惊恐的女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借什么借,有什么话就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宋至问怒视着那莫名其妙的女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南宫夏菡突然冷笑一声,“正大光明?你宋至问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吗?你说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简直是……家门不幸!” 苏慕凡抬手轻按了额角,夏菡最近用的成语真是……如日中天! 在南宫夏菡跟宋至问争论得不可开交,眼见就快要打起来的时候,苏慕凡终于结束了谈话,走了过来,“我看你们还是打一架吧,很多时候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比较有效。” 宋至问冷哼一声看向走出门口的女子,“嘿,怎么就让她回去了,还没还本少爷清白呢。”宋至问自然是不依,正欲上前阻止,却只见苏慕凡勾唇一笑,“清白?你宋大少爷什么时候还有清白了?” 宋至问被苏慕凡堵得无话可说,也只得任那个女子离开,没关系,反正知道她是百媚园的人,他自己会去查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苏慕凡关上门,转身在圆桌旁坐下,单手支着下颚看向两人,“怎么样?两位现在要不要坐下来谈谈?”只是可惜了,自己在楼下点的一桌菜,也不知道那人走了没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宋至问不耐烦地去开门“不是都让你走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原本嘹亮的话音在看到来人的脸时却陡然消了下去,天啊,这人的眼睛怎么会是蓝色的?太可怕了。 苏慕凡看到来人也是一惊,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南宫夏菡虽然一向是粗神经,但是只看着双泛着蓝光的眸子,也知道此人正是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了,于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苏慕凡,却发现苏慕凡的脸上一派淡定自若的神色,南宫夏菡也不由的放松了下来。 “请问楼下有一桌菜是你们点的吗?”他虽然是在跟宋至问说话,但是眼睛却直直盯着苏慕凡看。 苏慕凡不确定他的来意,“是我点的,不知道这位公子……?” “是这样的,楼下已经客满,不知道可否跟几位拼一下桌?”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苏慕凡,里面有一种盯上猎物的兴奋感,苏慕凡一怔,难道他是…… “不用了,我们不打算吃了,公子让小厮撤掉就可以了。”苏慕凡心中暗自好笑,自己是该庆祝他并没有看出自己的身份呢?还是该懊恼他似乎把自己当做了他的猎物了呢?不过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容疏说他不喜欢女人的,原来这杀手组织的头目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干什么不吃,本少爷正一肚子气呢,正好吃些东西来压压火。”宋至问还是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南宫夏菡气得一掌就拍过去,“吃什么吃,我看你偷吃倒是很在行。”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面前站的人可是琉煞殿的殿主啊,一个不小心小命都没了,还吃呢,回家吃自己去吧。 苏慕凡轻笑,“喂,你们小两口就别再闹了,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 南宫夏菡诧异地看向苏慕凡,这不像是凡儿会讲的话啊,怎么这么莫名其妙,要论计较,也是自己不跟宋至问计较啊。 苏慕凡给了南宫夏菡一个暗示的眼神,这种时候南宫夏菡也是精明了不少,于是灵机一动拉着苏慕凡就往门口走,还不忘回头对宋至问道:“本小姐才懒得跟你计较这些,凡儿,走,你不是说你看中了一个珠钗吗?我们去买回来。”说完便拉着苏慕凡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留在一脸莫名其妙的宋至问,和眼眸幽深的琉亦狂。 琉亦狂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自己刚刚看上的猎物竟然是个女子,心中不免有些可惜。如果是个男子的话,当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极品呢,说实话,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猎物让他这么兴奋过,第一眼看到他出现在清风居的时候,琉亦狂便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种久违了的兴奋的感觉,还有胸中那股强烈的占有欲,那种想要把他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的冲动与暴戾是连琉亦狂自己都没有料到的,只可惜他却是个女人,琉亦狂对女子一向很反感。 琉亦狂阴沉着一张脸离开,而宋至问却是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最后只能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懊恼一句,“靠!什么情况?!” 而这一边南宫夏菡拉着苏慕凡快步走出清风居,一直走出很远一段距离两人才停下,南宫夏菡转过身看了看身后,见琉亦狂没有追上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正好就碰上他了呢?” 苏慕凡也是心有余悸,“还好你够机灵,不然我们可能就真的要变成他新的猎物了。”那眼神,简直了,苏慕凡现在想起来仍是心里发毛。 南宫夏菡得意一笑,“那是,我多聪明啊,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慕凡轻笑,“好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要回去告诉殷容疏这件事情,他既然已经来到了京城,这件事恐怕就没有办法轻易地善罢甘休。 “不过,你怎么不伤心了?看到宋至问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你不难过吗?”相比较上一次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这次夏菡的表现平淡太多。 南宫夏菡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看到的时候是有些气,现在倒是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慕凡笑着点头,看来一向自恃甚高的宋大少爷在感情的事情也要吃上苦头了,苏慕凡就是看不惯宋至问一直以来对夏菡的态度,他以为夏菡就是应该围着他转,只要他愿意,夏菡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未免太过恶劣。 ------题外话------ 把弯的变成直的。 023 遗言 但是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二人刚一踏进容王府就觉得府里的气氛很不对劲,里面安静得有些诡异,苏慕凡跟南宫夏菡对视了一眼,南宫夏菡幽幽道:“凡儿,我怎么觉得心里发毛呢?” 此时刚好有一个侍女端着木盆走过,看到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二人,连忙走过来恭敬地行礼,“见过王妃、南宫小姐。”声音放得很低。 苏慕凡轻声问道:“府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么安静?” “回王妃的话,王爷体内的毒又发作了,炎暝正在为王爷压制毒素。”每当这个时候,王府里的人都会格外地小心翼翼。 苏慕凡皱眉,“又?这不是第一次?” “基本上一年都要好几次,而且最近几年,越加地频繁了。”事实上,王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苏慕凡愣怔了片刻,连忙往殷容疏的房间跑去,南宫夏菡也是连忙跟上去。 殷容疏的房门外守着一帮侍卫,个个都是表情严肃,见了苏慕凡也没有行礼,大概是怕惊扰到了里面的人,苏慕凡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在外面安静得站着,里面也是一片寂静,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这是苏慕凡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殷容疏他真的是一个……病人,心里是有些慌乱的。 没过多久,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的人是丁闲,苏慕凡往房间里瞥了一眼,只一眼她便清楚地看到殷容疏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额上满是汗水。此时温暖的阳光洒在苏慕凡的身上,有着醉人的光晕,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觉得心里的某处正在呼呼地灌着冷风。 “丁叔。”苏慕凡轻唤了一声。 丁闲深深看了一眼苏慕凡,轻声道:“进去吧。”随即侧身走出了房间。 苏慕凡直直地盯着床上面无血色的殷容疏,就连炎暝跟她行礼她都没有听到。 “他怎么样了?”苏慕凡坐在殷容疏的床边,掏出广袖中的绣帕为他擦干额上的冷汗,那湖绿色的手帕衬得殷容疏的脸色更加地惨白。 “没什么大事,王爷只是暂时昏睡过去了,王妃放心吧。”事实上,殷容疏已经提前嘱咐过了,若是苏慕凡问起来,就说是小问题。 “没有请大夫吗?”苏慕凡微微皱眉。 炎暝沉默,请了大夫也没有用,这么多大夫都看过了,没有一个能治得了王爷的,只能是尽力压制王爷体内的毒素,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王爷他……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苏慕凡的素手抚上殷容疏的眉毛,真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呢,可是为什么上天就这么苛待于他呢,就算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起来不来也好,可是为什么要夺走他的生命呢? “大概明天早上吧。” 炎暝出去之后,南宫夏菡的手轻放在苏慕凡的肩膀上,想要给她一些支撑的力量,现在凡儿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心疼。 “凡儿……”南宫夏菡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慕凡却是抬头对南宫夏菡微笑,“夏菡,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无论是什么事总是有法子解决的,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做最积极的努力,我相信总有办法找到治好容疏的办法的。”既然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南宫夏菡也是笑,凡儿什么事都能看得这般通透,她的身上总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似乎在她面前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那是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 “我想大概这两天,爹爹那里就会有回信了,或许真的有什么法子也不一定。”南宫夏菡轻声道。 苏慕凡点点头,人生总是要充满希望,才能真的有希望不是吗? 当二人走出房间的时候,丁闲却意外地在门口等着,“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他看着的是苏慕凡。 “当然。”苏慕凡用眼神示意南宫夏菡先离开。 “如果不介意的话,王妃可以陪我这个老人家走走吗?”丁闲微笑道。 “丁叔客气了。”苏慕凡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友好了不少。 秋日在一片金黄的阳光下,苏慕凡陪着丁闲走在王府的长廊中,“你刚刚也看到了少庄主的状况了,他的情况并不好,可以说是很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活不过明年了。” 丁闲的话像是一把利刃蒙的刺在苏慕凡的心口,那里一阵钝痛,“我看得出少庄主他很喜欢你,其实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没什么好感,就是因为你,少庄主不顾劝阻,执意是要跟琉煞殿硬碰硬,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救走你的人,这才导致桐定山庄伤了那么多的高手,少庄主他从来没有这么鲁莽过,你知道那时我想象中的你是什么样子吗?”丁闲突然看向苏慕凡。 苏慕凡轻柔一笑,“大概是狐狸精之类的吧。”狐媚惑主? “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看得出你对少庄主的心意,这些是装不出来的。”丁闲顿了顿,似有有些欲言又止,“其实有些话,少庄主是不让我跟你说的,但是,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苏慕凡心中隐隐地有一种预感,看着丁闲道:“丁叔但说无妨。” “少庄主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桐定山庄的夫人,等他死了以后,桐定山庄就交给夫人你,若是夫人改嫁了,有了孩子,那夫人的孩子也可成为桐定山庄的继承人,桐定山庄的人均不得有异议,遗书已经写好了现在就在我的手里,等到……少庄主一死,就会晓谕整个桐定山庄,少庄主说,就当做是他最后对你的补偿。”说着说着,丁叔的眼睛便是有了泪光。 024 同塌而眠 清晨的阳光安静地洒在男子长长的睫毛上,苍白的脸上有着让人心疼的憔悴,容颜却是俊美得不像话,躺在床上的殷容疏慢慢睁开眼睛,昨天发病时的情形又重新回到他的脑海里,嘴角扯起苦笑,正欲坐起身却发现床畔还趴着一个人,殷容疏愣了片刻,随即拿起一旁的外袍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然后伸出手去拨开遮在她脸庞上的秀发,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殷容疏心间一动,修长的手指便是抚平了苏慕凡眉心的皱痕。 苏慕凡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很多人,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殷容疏转身离开的背影,他越走越远,以一种永远不会回来的姿态一直往前走,她想要去追他,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想要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苏慕凡心中猛的一颤就醒了过来。 殷容疏从容地收回手,看着苏慕凡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着凉。”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赞同。 苏慕凡整个人仍旧是恍恍惚惚的,含着朦胧水意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殷容疏看,看的殷容疏胸口一紧,过了片刻之后,只听得苏慕凡轻声呢喃道:“好困。”作势又要趴下去。 殷容疏却是阻止,“回房去睡吧。” 苏慕凡轻喃,“不想动,不然,我睡你床上吧。”她是真的不想动,太困了,昨天晚上,她很晚才睡着。 殷容疏一愣,看着面前显然还不在状况中的苏慕凡,嘴角浮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回房去睡吧,就在隔壁的,几步路就到了。” 苏慕凡大概也是有些起床气的,“我就要在这儿睡!”说着便是重新趴了下去。 殷容疏无奈,只好妥协,“好吧,上来吧。”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么小孩子气的。 苏慕凡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迅速在殷容疏的旁边躺好,身边全是他的气息,仿佛是沾染了阳光的味道,温暖如春,苏慕凡伸手揽住殷容疏的腰身,缩进他的怀里,“再陪我睡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殷容疏轻叹一声,轻抚了苏慕凡头顶柔软的发丝,“睡吧。”很快耳边便响起平稳的呼吸声,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的侧脸,随即把她揽入怀中,“傻丫头。” 等苏慕凡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却已经空了,苏慕凡轻咬下唇,想了半晌之后起身下床,她的房间就在隔壁,侍女已经在等着为她梳妆了,那些侍女这些日子以来也是跟苏慕凡熟了,看到苏慕凡从殷容疏的房间里出来,一个个的脸上皆是暧昧的笑容。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干什么都这个表情,自己跟容疏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殷容疏呢?”苏慕凡洗漱过之后问身边的侍女道,她似乎从来没有称呼他为王爷,她喜欢叫他的名字。 “好像是府里来了一个什么人要见王爷,说是来要人的。” “你说什么?!”来要人?该不会那个人吧? 事实证明她果然没有猜错,当她赶到前厅的时候,看到的人不正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有着一双蓝色眼睛的男人吗? 苏慕凡的出现打断了两个男人的‘友好’对话,而琉亦狂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子是自己在清风居见到的那个让自己误以为是男子的人,原来她穿女装是这个样子,琉亦狂一双幽深的眼睛暗自打量着苏慕凡,心中那股强烈占有欲的暴戾又是涌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明明是一个女子,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呢? 殷容疏看到琉亦狂的目光,微微皱眉,声音也是冷了几分,“殿主这般盯着本王的妻子看未免太失礼了。”这个人的眼神太危险。 琉亦狂嘴角扯起放肆的笑意,“失礼?恐怕是容王从琉煞殿带着本殿主的人更加失礼吧。”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容王妃,那个传言命中带煞的女子,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苏慕凡站到殷容疏的身旁,直直地看向琉亦狂,“殿主这样说未免太强词夺理了,青离他并不是你的人,你这样强行掳走他本就是你的不对,要论失礼也是你先失礼的。” 琉亦狂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没想到容王妃这般伶牙俐齿。”那娇嫩的红唇真是很诱人呢,一定是很软,说话的时候贝齿微露,惹得人心里痒痒的。 “多谢夸奖。”苏慕凡淡淡道。 有意思,琉亦狂心中暗道,自己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女子呢。而此时苏慕凡看着殷容疏苍白的脸色却是心疼不已,他才刚刚醒来,这个琉亦狂还真是会挑时候来啊。 殷容疏冷冷道:“殿主想要带走青离是不可能的,既然是本王已经救出来的人断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殿主想要强行带走,也得看看本王同不同意,桐定山庄断没有怕了琉煞殿的道理。”殷容疏体内的毒素才刚刚压制下去,昨天又经历了那般痛苦的煎熬,此时身体是虚得不行,额上也开始冒冷汗,苏慕凡见状,连忙掏出手帕细心去为他擦掉额上的汗珠。转眼看向琉亦狂,心中也是有些不耐烦,这琉亦狂也真是够了,本来就是他先做错事,现在找上门来倒像是他多有理似的。 琉亦狂也是收起脸上的笑容,声音阴冷得不像话,“容王这是要跟本殿主宣战的意思吗?” 025 赌 琉亦狂也是收起脸上的笑容,声音阴冷得不像话,“容王这是要跟本殿主宣战的意思吗?”他的身上有一种毫不收敛的张狂的气势,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那般具有侵略性。 “如果殿主一定要这样认为的话。”殷容疏的声音亦是坚定。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苏慕凡眼波流转,这种局面实在是有些棘手,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殷容疏带来更多的麻烦。 苏慕凡沉思了片刻,轻拍了一下殷容疏的肩膀,嘴畔有些温柔的笑意,一双灿如星河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琉亦狂,声音平静无波,“我想殿主应该也不想看到最后两败俱伤的结局,其实这件事远没有这么严重,对于殿主来说青离不过是殿主无聊时的消遣,没有了青离也可以有无数的其他人,何苦为了他而搞到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呢?未免太不值得了。” 琉亦狂轻笑,其实她说的没错,那个什么青离原本也只是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没了他就不行,自己也向来不喜欢强迫那些男孩子,只不过到手的猎物就这样被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拿走,这个脸他可是丢不起,“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不过这件事已经让我整个琉煞殿死了那么多人,若是最后没有一个结果,我琉煞殿的面子往哪里搁,以后岂不是任人笑话了吗?” “可是继续下去,就只能死更多的人,这样的结果是得不偿失的。不如这样吧,这件事我们就让上天决定怎么样?”苏慕凡给出一个建议。 琉亦狂眉头微挑,“什么叫上天决定?” “我们来掷骰子,两个骰子的点数加在一起,如果是殿主的点数大,那青离就让殿主带走,我们绝不阻拦,但是,如果是我的点数大,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殿主绝不能再因此事而找我们的麻烦,怎么样?殿主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苏慕凡断定他不会拒绝自己,像他这样狂傲的人,既然人家已经给他下了战书,他就不会不接。 “好。”琉亦狂果然一口答应,他就不相信自己还真的能输于一个小女子了,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挑战自己了,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求胜欲,好让这个小女子看看,自己并不是她轻易能惹的人。 苏慕凡面上无波,缓步走出前厅的侧门,吩咐侍女去拿两个骰子过来,没一会儿,苏慕凡就拿着两个骰子过来了,只见她屈身蹲在殷容疏的身前,双手覆在殷容疏修长的手上,微微抬头,一双明眸看进殷容疏的眼睛里,“借给我一些好运吧。”说完之后低头吻上了殷容疏的手背。 殷容疏心头一颤,那柔软的触感久久地停留在他的手背上,逐渐变得炙热,而此时苏慕凡已然站了起来,眼睛里的温柔之色已是散尽,“殿主先请吧。” 琉亦狂邪邪一笑,“容王妃可不要后悔啊。”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幕,他觉得格外地刺眼,胸中那股暴戾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此时他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不好。 琉亦狂单手执起骰盅,在空中轻晃了几下,嘴边带着信心满满的笑容,两个骰子碰撞的声音在一片安静的前厅中显得格外地清越。 骰盅里的两个骰子终于回归平静,琉亦狂含笑看着苏慕凡,缓缓地打开骰盅,一个六,一个五,“怎么样,容王妃,你还想继续吗?” “当然。”苏慕凡表情严肃道,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琉亦狂能掷出这么好的点数,不过胜算还是有的,只是要赌一把了,毕竟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碰过骰子了,希望自己的手感还能保持到原来的样子。 苏慕凡执起骰蛊开始摇晃,眼睛也是闭上,她在听,希望老天这次能站在自己这边,苏慕凡的动作里带着说不出的潇洒,仿若有一种无声的吸引力,令人移不开眼睛。 苏慕凡霍然睁开眼睛,骰盅重重得落下,里面响起骰子的哗哗声,苏慕凡紧咬下唇,素白纤长的手指掀开骰盅,两个六!苏慕凡脸上瞬间绽开明媚的笑容,转身看向殷容疏,声音里有着孩子般的雀跃,“容疏,你看,我做到了!” 殷容疏也被她孩子般的笑容感染,微笑着看向她。 “容王妃果然厉害。”琉亦狂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子竟然会这些市井之术,刚刚看她的动作,她应该是精通此道的,这样的程度可不只是运气那么简单。 苏慕凡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个时候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得意才好,“承让了,希望殿主能够遵守我们的约定。” 琉亦狂倒也是个愿赌服输的人,这件事算是就此作罢,苏慕凡也是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件事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而终于睡醒的南宫夏菡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只是哈哈一笑,“这琉煞殿的殿主要是自己凡儿曾经每次掷骰子都能掷出六的话,不知道还不会答应这个赌约,看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太自大的好。”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也算是上天庇佑。”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碰过骰子了。 “王妃,南宫小姐。”有侍卫小跑至二人面前。 “免礼吧。”苏慕凡最烦这些虚礼了,麻烦得紧。 “这是从夷陵郡寄来的信,给南宫小姐的。”侍卫把手里的信递给南宫夏菡。 “一定是爹爹寄来的。”上次她写信回去让爹爹查一些有关鸩宁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026 生机 南宫夏菡看完信之后对苏慕凡摇摇头,“爹爹说在江湖上,真正见过鸩宁的人很少,更别说是解毒了。” 苏慕凡轻叹一声,“夏菡……”却没有再说下去,心口很是酸涩,他早已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就连遗书都写好了,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自己呢?“夏菡,我不想他死。”苏慕凡的头慢慢低下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有晶莹的水滴从她的指间滴下,无声地落进尘埃里,南宫夏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从小到大她鲜少见到凡儿落泪,她曾经一度以为凡儿是不会哭的,可见殷容疏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相当重了,南宫夏菡不禁忧心,若是殷容疏真的离世的话,凡儿她会变成什么样。 这件事落幕之后,青离又重新回到了天衣阁,南宫夏菡照样没心没肺地跟苏慕凡打哈哈,仿佛清风居那件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似的,事实上,也真的是对她没什么影响,苏慕凡想或许她真的是对宋至问放下了。 而丁叔对苏慕凡的态度倒是亲和了不少,从他那里,苏慕凡得知,殷容疏的病情其实一直都是由素有神医之称的仓逍来照看的,仓逍每隔半年会来京城为殷容疏诊治一次,却没料到这次殷容疏毒发的事情提前了这么多,而仓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而听丁叔话里的意思,仓逍跟殷容疏的外公仿佛是知己好友的关系。 仓逍到容王府的时候,苏慕凡正在书房里缠着殷容疏教她习字,对于殷容疏那一手漂亮的书法,苏慕凡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的,不过事实总是残忍的,苏慕凡再次挫败地看着这幅写残了的字,表情有些扭曲。 旁边的殷容疏笑得很是柔和,“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 “那你要陪我一起练。”苏慕凡蹲下去微微抬头看着殷容疏,表情有些可怜。 “好。”殷容疏轻抚苏慕凡肩头散落的青丝,表情温柔宠溺。 “一辈子都陪我。”苏慕凡紧紧地盯着殷容疏。 “凡儿……”语气有些无奈,他知道这次自己毒发的事情有些吓到她了,可是这个承诺他给不起,凡儿,不是我不想,而是上天不准。 苏慕凡见他不语,突然倾身吻上殷容疏,她急切地需要这种真实的触感来安抚她连日来的不安,但是说是吻还太牵强了,因为苏慕凡只是贴着殷容疏的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殷容疏感觉到唇上温柔的触感,心中一惊,在感受到她的颤抖的时候,心中却只剩下怜惜,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恨自己体内的毒,但是殷容疏还是推开了苏慕凡,“凡儿,不可以这样。”他不希望凡儿越陷越深,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绝不能再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了,因为他怕自己也会忍不住……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是夫妻。”苏慕凡的语气里带着控诉,“殷容疏,你就是个胆小鬼。”这是她第二次说他是胆小鬼,心情却是完全不同。 殷容疏嘴角扯起苦笑,“你说的对,我是胆小鬼。”害怕她会爱上自己,害怕自己忍不住会毁了她。 书房里充满着哀伤的味道,连照进来的阳光都黯淡了几分,两人久久无语。但是这种气氛很快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破,苏慕凡看向来人,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但是脸上神采飞扬丝毫不输于年轻人,一时让人判断不出他的真实年龄,苏慕凡微微低头,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苍爷爷。”殷容疏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小子,笑不出来就别笑,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丑了。”随即看向站在殷容疏身边的苏慕凡,“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娶了这么漂亮一个媳妇。” 苏慕凡微微福身,“仓爷爷。” “好,好,”只见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玉瓶来,“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苏慕凡也不推辞,恭敬地接过,“谢谢仓爷爷。”既然是神医给的东西,应该也是稀罕东西,不要白不要。 仓逍随即探上殷容疏的脉象,殷容疏适时开口,“凡儿,你先出去吧。” “我不走。”想把自己支开?才不! “仓爷爷诊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 只见仓逍一笑,“老夫什么时候说过了?” 殷容疏只得无奈摇头。 苏慕凡紧紧地盯着仓逍的表情,随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苏慕凡的心也是无限地下跌,就在她觉得压抑得快受不住的时候,仓逍终于收回了手,“还好,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等一下我再重新给你开个方子。” “有劳仓爷爷了。”殷容疏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仓逍写了方子之后,就说一路上太累了要去休息,便出了书房,苏慕凡也是很快追上来,仓逍故意放慢了脚步就是在等她。 “仓爷爷,容疏他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这句话可是值得寻味。 仓逍顺势在旁边的石桌上坐下,“他的情况很不好,现在毒素已经渐渐逼近他的心脉,一不小心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慕凡闻言,心口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一般,仿佛是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嘛……其实或许是有一线生机的,但是这个生机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 “什么生机?”苏慕凡心中一震。 “如果能找到鸩宁的话,要制出解药也不是不可能的。” 027 小皇子中毒 “如果能找到鸩宁的话,要制出解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仓逍的语气淡淡的,却在苏慕凡的心里埋下希望的种子。 “很难找吗?”苏慕凡微皱眉头,以桐定山庄的实力如果还找不到的话…… 仓逍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这些年倾尽整个桐定山庄至今也没有找到,不过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仓逍顿了顿脸上露出笑意,“前不久老夫从一个江湖朋友那里得知,鸩宁是从齐蓝国传过来的,而且跟似乎齐蓝国的皇室有关。”仓逍最喜欢就是畅游江湖,结交各路朋友,所以消息也灵通一些,前不久遇到一个从齐蓝国来的游僧,这个消失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齐蓝国的皇室?“这件事容疏他知道吗?”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仓逍点了点头,“他已经让桐定山庄的人去齐蓝国查了。”看到苏慕凡失落的表情,仓逍心中也是明白了什么,“丫头,你别怪容疏他瞒着你,这个孩子心事重,什么苦都自己忍在肚子里,这么多年来,他经历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他是不想让你也经历跟他一样的心情。” 苏慕凡轻轻点头,这些她都明白的,不管怎么样,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能有一个方向了,但是仓逍也是提醒她,这世上未必就真的还存在鸩宁,就算真的有鸩宁存在,他也不敢保证能在毒性完全侵蚀殷容疏的心脉前,制出解药来。 仓逍这次在京城停留的时间不短,苏慕凡也跟他学了很多东西,仓逍似乎很喜欢苏慕凡,总是丫头、丫头地叫着,还送给了她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是被南宫夏菡拿去了不少,说是看一下效果怎么样。 晚上跟殷容疏说起的时候,殷容疏面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道:“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苏慕凡听了他这话,心中一时百转千回,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清明。 这天午后,苏慕凡在院中的躺椅上懒懒地晒着太阳,旁边的树下坐着悠闲看书的殷容疏,气氛恰到好处得和谐。不久,一侍女却是匆匆而来,神情有些慌张,苏慕凡心中一跳。 “见过王爷,王妃。丞相大人来了,说有急事要见王妃。” 苏慕凡急忙起身,自己这个丞相父亲很少见自己的,就算是自己回京住在丞相府的那几天,他也只露过一面而已,现在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知道是什么事吗?”殷容疏表情无波,手中的书已然放在了石桌上。 “好像是跟皇后娘娘有关的事。”那侍女答道。 苏慕凡跟殷容疏一同出现在的时候,只见丞相大人面色很是难看,焦急之色尽显,看到苏慕凡跟殷容疏连忙行礼,苏慕凡沉默,殷容疏客套了一下,便是让他坐了下来。 “丞相大人今日突然到访是为何事?”殷容疏轻笑着开口相问。 丞相大人看了一眼站在殷容疏身后的苏慕凡,他这个女儿比小时候似乎变了很多,上次在皇宫的宴会见到的时候,竟是有些恍惚。 “皇后娘娘被软禁起来了,如果事情严重的话,很可能会被处死。”丞相也不隐瞒,径直道出事情的重点,现在自己真的是无法可想,思来想去只能来找自己另一个女儿了,她毕竟是容王妃还能说上些话,而且听筠儿说小皇子似乎很喜欢她。 苏慕凡闻言也是震惊,事情怎会这般严重? “丞相大人可否告知事情的经过?”殷容疏显得冷静得多,皇宫中尔虞我诈,皇后更是后宫中女人争相觊觎的位置,出了这样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小皇子中了毒,有人指认是筠儿下的毒,证据确凿,就在几日之前,筠儿已经被皇上软禁起来了。”而他是在今天才知道的,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小皇子是皇上目前唯一的子嗣,太后更是疼之入骨,而自己也不能随意进出皇宫,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他也无从得知。 “小皇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苏慕凡问道,那个小男孩儿,苏慕凡还是很喜欢的,可千万别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宫中的御医正在想办法,但是具体的情况怎么样,我实在是无从得知,所以才来找容王爷跟容王妃的。” 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一眼,只听得殷容疏温润的声音道:“这样吧,丞相大人先回府去,有了消息,本王会让人通知丞相大人的。” 丞相大人临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那般宁和淡定的气韵,当真是有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不过至始至终她对自己的态度都相当冷淡,而且没有称呼过自己一声父亲,想来应该也是怨恨自己的。 “让仓爷爷进宫看看吧。”殷容疏淡淡道。 苏慕凡轻应了一声,毕竟是一条生命,还有可能是两条,不过苏绮筠能安安稳稳地走到现在,应该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怎么会中了招呢?难道这毒真的是她下的? 换了一身衣服之后,苏慕凡便跟着殷容疏一起进了宫,仓逍还有些不乐意,一路上嘟嘟囔囔的。 ------题外话------ 从明天开始,本文改为早上9点更新。 028 救治 “启禀皇上,容王和容王妃求见,说是带了一个大夫来瞧瞧小皇子。”跟随殷熙瀚多年的太监恭敬地禀报道,而前方不远处的床榻上便躺着双目紧闭的小皇子,底下跪了一群面色惶恐的太医,太后则是坐在床边抹着泪,一听太监说容王带了大夫来,连忙吩咐宣了进来。 苏慕凡推着殷容疏进到小皇子的寝殿里来,后面跟着一脸轻松的仓逍,“见过皇上、太后。” “这位可就是容王带来的大夫?”太后心急得也顾不得这许多礼数,让身旁的侍女搀着她来到了殷容疏的面前。 殷容疏轻应了一声,殷熙瀚静静地打量了一番仓逍,语气有些难以捉摸,“这位应该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仓神医了吧。” 只见仓逍洒然一笑,“神医那都是江湖朋友赠予的虚名,只是老夫一介江湖人士不懂得这皇宫里的规矩,还请皇上跟太后不要见怪。” “仓神医不必在意,若是能治好吾儿,朕定当重金相谢。”殷熙瀚说得倒是诚恳。 仓逍收了脸上的笑意,“这些事情还是等小皇子醒来之后再说吧。” 太后一看仓逍的脸色突变,也知道皇上刚刚的话有些不合适了,“那就有劳仓神医了。” 仓逍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面容俊秀的小男孩儿,随即探上他的脉象,其他人也不敢打扰,一时之间,整个寝殿之内安静地可怕,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仿佛是过了很久,仓逍才站起身,“没什么大事,清了体内的毒就可以了。” 太后急忙道:“神医可有办法?” “这等小毒,没有那么麻烦,拿这个喂下就行了。”仓逍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玉白色的小药丸正欲喂床上的小皇子服下,可是却是被皇上阻止,“等一下,先让各位御医看过。” 仓逍的脸色明显得更不好了,把药丸递给那跪着的一个御医,转身走到苏慕凡跟殷容疏的身边,脸色有些赌气的味道,苏慕凡轻笑,当真像是一个赌气的小孩子,随即在仓逍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仓逍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那枚药丸被跪着的御医一一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被喂到小皇子的口中,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床上的小皇子便是有了动静,嘴里喃喃着什么,面色很是痛苦,额头上也是渗出冷汗,看着直让人心疼。 太后赶紧坐到床边安抚,奈何小皇子丝毫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嘴里的喊叫声也越来越大,稚嫩清脆的声音一声声地喊着,母妃、母妃、母妃……眼角已是流下泪来,声音哀戚地让人不忍卒听。 这时太后突然忆起弘儿似乎很喜欢容王妃,于是转过身对苏慕凡道:“不如容王妃来试试看吧。” 既然太后都这样说了,苏慕凡也不好拒绝,再说她看这个孩子也实在可怜,于是就缓步走到了床边,苏慕凡刚一走进,床上的小皇子声音就放小了些,苏慕凡伸手擦干小皇子眼角的泪痕,却是被他的小手抓住,怎么都不肯放手了,苏慕凡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坐到他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入怀中,轻轻拍着想让他安稳地睡去,眼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已经不在哭喊挣扎,苏慕凡也是放轻动作慢慢起身,可是苏慕凡刚一离开,床上的小男孩儿便是惊醒了,一把抓住苏慕凡的手,初时眼中还有些迷蒙,似乎在努力辨认着苏慕凡的脸,而后乖巧地叫了声姐姐,那拉着苏慕凡的手却怎么也不放开了。 看到小皇子醒了过来,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众位御医却是不敢松懈,他们束手无策的毒在那位民间大夫嘴里却是小毒,而且这般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皇上此时只怕是……杀了他们的心都有,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皇上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就让他们下去了,众位太医走出小皇子寝殿的时候,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是难以言喻。 “多谢仓神医了。”即使是这般感谢的语言在这位皇上说起来,仍是像下旨一样生硬,仓逍一脸的无所谓,要不是看在容疏跟丫头的面子上,自己才懒得进这皇宫呢,这皇上竟然还怀疑自己的药丸! 见仓逍不说话,苏慕凡连忙道:“不知皇上可否允我见一见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来了就去看看她吧,毕竟她也是这副身子的姐姐,尽管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皇上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苏慕凡的要求,不过小皇子却是拉着苏慕凡的手不放,“那姐姐等会儿要回来看我。” 苏慕凡摸摸小皇子的头,“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由于外臣不能进入后宫,于是殷容疏跟仓逍只能在雨微宫等候,苏慕凡独自一人去了凤栖宫,这是苏慕凡第二次来这里了,可是现在的凤栖宫显然比自己上次见到的冷清得多,门口的侍卫倒是不少,但是侍候的宫女却不见一个,里面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居住一般。 跟着苏慕凡一起来的公公低声跟守卫的头领说了些什么,守卫们便是放了行,那公公带着苏慕凡径直往寝殿里走去,走到一处朱漆大门前停下,只见那公公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皇后娘娘,容王妃来看你了。” “进来吧。”声音有些沙哑。 “多谢公公了。”苏慕凡道谢之后转身走入内殿,在见到苏绮筠的时候,苏慕凡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的,短短几日那个容光焕发、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竟成了现在这般落魄的模样,发丝凌乱、容颜憔悴,看那红肿的眼睛还有刚刚听到那嘶哑的嗓音,她该是哭了不少。 “是爹爹让你来的吧?”苏绮筠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如天边流云一般的女子,心中竟是有些酸涩,没想到自己落难之时,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人竟然是她。 苏慕凡淡淡道:“丞相大人的确来找过我。”她称呼他为丞相大人。 029 婚约 苏绮筠脸上露出苦笑,轻声问道:“弘儿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苏绮筠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苏慕凡一开始还有些怀疑是苏绮筠做的,不过经过苏慕凡的分析,以及她刚刚的表情来看,这件事应该不是苏绮筠做的。 苏绮筠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无声,“我还能怎么办,只有等皇上的旨意了,大概是凶多吉少。”说着苏绮筠便是哭了起来,神情很是凄惘,“可是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下毒。” 苏绮筠哭得很是绝望,苏慕凡也是暗叹,皇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前一刻还是风光无限,下一刻就有可能成了阶下囚,没有一点心计,在这里很难生存下去,像苏绮筠这般谨慎的,一着不慎,还是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就是有人陷害了。”苏慕凡平静道。 “你相信我没有下毒吗?”苏绮筠止住了哭泣,定定地看着苏慕凡,自从事发以来,没有一个相信自己,一向对自己很是疼爱的太后也是冷眼相对,皇上更是狠心把自己囚禁在这里,除了一日三餐来送饭的宫女,自己几乎见不到一个人,这种感觉很令人绝望。 苏慕凡起身走到水盆旁边拧了帕子递到苏绮筠的面前,示意她擦擦脸,“你没有理由杀害小皇子,比起其他妃子,小皇子是保证你地位的筹码,就算你以后无所出,但是只要有小皇子在身边,你都是有做太后的胜算,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完全没有必要杀害小皇子。”当然,如果她怀了龙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绮筠苦笑着看向苏慕凡,“可惜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 苏慕凡沉默,这件事刚刚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问过那个带自己过来的太监了,具体的就是小皇子喝的那碗粥里被人下了毒,而那碗粥按照惯例事先已经由宫人们仔细验过了,没有被人下毒的痕迹,但是小皇子喝下之后就晕倒了,而当时喂他喝粥的正是皇后娘娘,这样一来,就只有她有近身下毒的机会,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寝宫里发现了残留的药粉,于是下毒的罪名就这样被安在了她的头上。 “后宫中你跟谁结怨比较深?”这件事明显是被人陷害,罪魁祸首的目的就是想要除掉苏绮筠。 苏绮筠无奈道:“这后宫中人人都是当面笑背后刀,见面的时候都是一派和乐融融的假象,后宫的女人有哪个不想我死。” 苏慕凡轻叹了一声,“你也别太难过了,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毕竟现在小皇子已经没事了,如果丞相大人向皇上、太后求求情,这件事还是有机会查得清楚的,等我回去后会跟丞相大人说明这里的情况的。”如果不是为了小皇子的性命,她其实是不愿意搀和道这些事情里来的,一来是,皇家的事情太过于复杂,一旦沾染上,或许就自身难保了,而且苏家的人对苏慕凡向来是任其自生自灭的,否则的话当年小小的苏慕凡也不至于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对此她是有些讨厌苏家人的,关于苏家的事她也不想参合;二来,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再给容疏带来什么麻烦了,皇上对容疏还是很戒备的,这次进宫或许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戒心。如果可以的话,她跟容疏是尽量减少跟皇宫的接触的。 “谢谢你能来看我。”苏绮筠语气很是真诚,这是第一次,她觉得有苏慕凡这样一个妹妹并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在这样孤立无援的时刻,她还能来看看自己。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今天的苏绮筠让人有些心酸。 苏绮筠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扉,温暖的阳光被阻隔在厚厚的门板后面,只透过一条小小的缝隙洒进来一点,让人珍惜这难得的暖意,“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为了讨好皇上才故意针对你的。”苏绮筠淡淡开口。 “什么?”苏绮筠突然说这些让苏慕凡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皇上很不喜欢容王殿下,甚至有些视他为眼中钉的味道,但是碍于先皇的旨意,他没办法对容王殿下怎么样,只有容王殿下过得不好,皇上心里才会舒服,所以,你们千万不可以被皇上抓到什么把柄,不然的话……”苏绮筠没有再说下去,苏慕凡却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过她是小瞧了殷容疏,皇上至今不敢动殷容疏岂是先皇的旨意那么简单,如果皇上真的有心的话,暗地里做些什么手段,殷容疏早就活不成了,皇上不过是忌惮着桐定山庄,才一直按兵不动,等着容疏毒发而亡。 “还有,”苏绮筠定定地看着苏慕凡,“皇上心思难测,有关于容王的事情他都很在意,听说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容王学什么,他就要学什么,有跟他较劲的意思。还有一件事,皇上的玉妃原本是先皇生前为容王定下的容王妃,因为容王身体的原因,这门婚事就一直拖着,皇上登基之后便把她纳入后宫,封为玉妃,这其中的缘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所以……你要小心皇上。” 苏慕凡心中猛地一跳,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宫时,皇上看她的眼神,难怪自己一直觉得有些怪异。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也谢谢你来看我,并且,相信我。” 苏慕凡出了凤栖宫之后,那太监便领着她去了雨微宫,并且告知他们皇上已经命人准备了晚膳来答谢仓神医,请他们三人务必在宫中用了晚膳再回去,那太监离开以后,仓逍顿时咋呼起来,“为什么要在宫里用膳?丫头,你可是答应我了,今天要亲自下厨慰劳老夫的。”丫头做的菜,光是想想就流口水啊。 苏慕凡歪头想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仓逍抓狂,“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容疏你听见了吗?”苏慕凡笑意盈盈地看向殷容疏。 殷容疏也是轻笑,俊朗的脸庞沐浴在黄昏时分金色的阳光里,恍若天人,“我也没有听到。” 仓逍指着面前笑得明媚的两人,“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欺负我这个老人家。” “仓爷爷,这皇宫里的菜可不是什么人都吃得到的,你也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您放心,欠仓爷爷的这顿饭,我会补上的。” 仓逍这才满意,苏慕凡却是走到殷容疏的身前,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殷容疏被她盯得心口一紧,稍定了神,轻声道:“怎么了?” “你以前是不是有过婚约?那个女子她……你……”苏慕凡顿时凌乱了,狠狠唾弃自己,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题外话------ 因为网络的原因,今天更晚了,明天依旧是早上9点更新。 030 玉妃 殷容疏微微一笑,“是皇后跟你说的?” 苏慕凡点头,“那个女子,听说是先皇指给你的,你……”苏慕凡轻咬下唇,没有继续问下去。 殷容疏看着面前表情有些别扭的女子,终是轻叹一声,语气中有些轻笑、有些无奈,“那个女子当时也只是在宫宴上见过一面,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事实上根本就没看。 “一定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先皇那般疼爱他,指给他的王妃能差到哪里去? 旁边的仓逍一听,笑得很是畅快,“丫头,你吃醋啦?” 苏慕凡只是怔怔地看着殷容疏,原来也曾经有另外一个女子走进他的生命里吗?如果不是当初他身体不好,拖延了成亲日期的话,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就是另外一个女子了,而自己将永远地错过他,心里陡然很不舒服。 殷容疏微微抬起头看着苏慕凡,眼神清朗明净,嘴角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哪里有别的女子能及得上你。”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去珍惜呵护,因为这世间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咳、咳,你们注意一点,我这个老人家还在这里呢。”仓逍夸张地大呼,他什么时候见过容疏这小子这种恨不得溺死人的眼神了?简直是太肉麻了。 苏慕凡嘴角弯起醉人的弧度,眼角眉梢都带了情愫,只见她走到殷容疏的身后,慢慢俯下身靠近他的耳边,那暖暖的带着清香的气息喷洒在殷容疏的脖颈、耳后,殷容疏手心一紧,顿时如临大敌,苏慕凡有趣地看着殷容疏已然红透的耳朵,语气中带着天真的笑意,刻意压低的嗓音却是染上了魅惑,“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容疏,你明明已经爱上我。” 晚膳是跟皇上、太后一起用的,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倒有些像是家宴,苏慕凡唇畔含着轻柔的笑意,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坐在皇上身边那气质如兰、打扮很是清雅的女子,容颜姣好、神态娴静,从她的举止中可以看出一定是有规有矩、家教良好的大家闺秀。刚刚皇上说她是谁来着,噢,玉妃是吧,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殷熙瀚不动声色地把在座所有人的表情都留意了一遍,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举起酒杯对仓逍道:“今日皇儿能躲过一劫,多谢神医出手相救。” 仓逍脸上的笑很假,呵呵两声,酒杯已经见了底,不过这皇宫里的酒还真是不错,不知道能不能顺几坛回去,仓逍心中暗自盘算着。 而殷熙瀚旁边的玉妃见他的酒杯空了,连忙执起酒壶斟了满杯,殷熙瀚却转过头去看她,“给容王跟容王妃也斟上,这次能把仓神医请进宫来,全靠了容王跟容王妃,朕要好好敬他们一杯。” 殷熙瀚的话音刚落,殷容疏却是淡淡开口,“凡儿她不善饮酒,这杯就由本王代了吧。” “看来容王真是疼爱容王妃。”殷熙瀚的语气有些奇怪,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可是那笑怎么看都是假得很,“既然这样,那就给容王斟上吧。” “是,皇上。”这玉妃的声音也是很好听,清澈玉润,没有丝毫的谄媚、撒娇之意。苏慕凡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让这个玉妃出席,是因为皇后不在,暂且找一个妃子陪席?还是故意要带给容疏看的?或是,给自己看的? “上次朕见容王妃佩着的那块血玉,今日怎么不见戴了?那可是容王最喜爱的物什,竟也舍得赠予容王妃。” 还未等苏慕凡应声,旁边便有小声的惊呼传来,那玉妃不知道怎么了,手一抖,酒壶里的酒就洒到了殷容疏的身上,只见她慌忙掏出绣帕准备为殷容疏擦拭,可是却有一双素手先她一步,湖绿色的手帕衬得那双纤手更加地莹润如玉,格外地赏心悦目。 苏慕凡表情平静地为殷容疏擦拭,而一旁的玉妃却是一脸的局促,尬尴地站在那里,殷熙瀚一脸高神地看着这一幕不发一言,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太后轻声呵斥玉妃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玉妃轻声道歉,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殷容疏沉默着不开口,苏慕凡收了手帕,语气淡淡的,“小事而已,玉妃不必放在心上。” 发生了这个小插曲之后,那玉妃安静地坐回殷熙瀚的身边,一顿饭吃下来,竟是没有再开口说上一句话,仿佛是一个美丽的摆设坐在那里。 其实在席间苏慕凡本来是想提起皇后的事情的,趁着太后也在这里,能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但是看太后的反应,只怕对于殷熙瀚的决定,她也不敢多加干预。而她不相信,以殷熙瀚这么一个心思深沉、事事都要考虑周全的皇帝会看不出这整件事的漏洞百出,苏绮筠是不可能做这般自掘坟墓的事情,殷熙瀚的心里应该也是很清楚,可是他却直接把苏绮筠软禁了起来,这其中的缘由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结束晚膳,苏慕凡又去看过了小皇子之后才离开,而殷熙瀚站在高处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身影,讽刺地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发白的女子,“看见了吗?他已经爱上那个女子了。”他转过身去,抬手抚上那女子苍白失色的面颊,很是轻柔的动作,语气却是冰凉刺骨,“真可惜,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把他藏在心里,可是他却连你的名字都记不起,是不是有一种很想死的感觉?”手掌慢慢移向女子纤细的脖颈,手指霍然收紧,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那女子也不挣扎,表情很是平静,眼里有悲哀的颜色静静流淌。 殷熙瀚却是猛地收回手,女子失去支撑的力量,一下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一个被人丢弃的玩偶,力气尽失,殷熙瀚转身走下高台,声音冷漠,“你已经没有了价值。” 女子就那样保持跌坐的姿势,思绪回到那情窦初开的年华,他不知道,当年是自己主动请求赐婚的…… 031 离别 在回王府的路上,苏慕凡就静静地坐着角落里,眼睛定定地盯着一个地方看,似乎有些愣神,半晌之后,苏慕凡才终于把视线放回殷容疏的脸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她似乎并没有把你放下。”那个玉妃对他是有情意的,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洒酒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殷容疏眼中清朗,“你刚刚都是在想这些?”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样。 夜风吹了进来,此时已是深秋,夜晚更是凉意深深,苏慕凡的身体微颤了一下,倾身倒在殷容疏的怀里,“好冷啊。”简单的叙述的口气。 殷容疏陡然想起今日她在自己耳边说的话,自己爱上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她还有大把的美好年华,把心系在自己一个将死的人身上,未免太过浪费,他也曾想过,趁着她还没有越陷越深之前,自己还是离开一段时间吧,不见面或许就会好一些。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得知了鸩宁的消息,隐隐盼望着还有一线生机,再自私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吧,看看上天这次给的究竟是希望还是又一次的绝望,这样想着,殷容疏的手掌紧了紧,轻轻抚上苏慕凡的肩膀,语气轻柔,“她放不放得下,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你,是我的妻子,一辈子唯一的妻子,后半句话,殷容疏却是不敢说出口。 仓逍在外面赶车,苏慕凡就静静地躺在殷容疏的怀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尽是寂静无声,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地清晰,站在容王府门前的人听闻这声响浑身一震,一双眼睛急切地看过去,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 “这夏菡丫头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也不怕冷。”仓逍的声音传进马车里,已经有些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苏慕凡霍然睁开眼睛,素手掀开车帘,那站在容王妃门前的人不正是南宫夏菡吗?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站在王府门外干什么?苏慕凡心中一凛,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车刚一停稳,苏慕凡便是轻巧地跳了下去,看南宫夏菡的表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苏慕凡上前握住南宫夏菡冰凉的手,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暖意,南宫夏菡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到苏慕凡的脸上,眼泪却是在同一瞬间流了下来。 苏慕凡心中一怔,开口的语气却是轻柔,像是哄着一个孩子,“怎么了?” “娘亲出事了。”南宫夏菡带着哭腔,苏慕凡听闻也是心中一紧,那个待自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温柔女子,怎么会……? “到底怎么回事儿?”黑夜中看不太清苏慕凡的脸色,殷容疏却是听得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爹爹来信说,娘亲忽然得了重病,看了好多大夫都没有办法,现在让我赶紧回去,再迟一些,说不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南宫夏菡的泪越掉越多,苏慕凡却是冷静非常,“我们即刻动身回夷陵郡,”随即转头看向仓逍,“仓爷爷……” 仓逍轻拍了一下苏慕凡的肩膀,“放心吧,我仓逍神医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鸩宁难住了他。 “多谢仓爷爷了。” “丫头,你跟我客气什么。” 主意一定,三人便是进了容王府各自收拾行李,苏慕凡有气无力地坐在床畔,看着侍女把那些行李利索地打包,有些怔然出神,殷容疏推着轮椅来到她的身边,一眼便看到那枚血玉静静地躺在她的床上,“凡儿,不必太过忧虑,仓爷爷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苏慕凡轻轻地点头,眼睛定定地看着殷容疏,陡然觉得他似乎离自己好远。 行李打包好之后,三人便是连夜出发了,当然不可能只他们三人,暗中隐藏了不少殷容疏派去的暗卫保护着,苏慕凡掀开车帘,眼睛一直盯着容王府门前的那个身影,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仿佛这次的离别就像是永别一样,从此不再相见。 马车转过一个拐角,殷容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苏慕凡心中一阵莫名的恐慌,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正是自己出发之前,殷容疏亲手为自己戴上的那枚玉佩,鲜红如血的颜色,仿佛那血随时要滴下来一样,苏慕凡紧紧地握着那枚玉佩,心中稍稍安定了些,白皙的手指在血玉鲜艳颜色的映衬下更显苍白。 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仓逍,苏慕凡握上南宫夏菡的手,两人对视一眼,给予彼此力量。 虽然是平凡无奇的车身,但是这拉车的马儿却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识得马的人见了这奔驰而过的马车,不禁暗自摇头,这么好的马儿,拉车正是浪费了。再看马车之前,有两个男子策马同行,其中一个容貌俊逸、气质清贵,让人观之不禁心生恭敬之意,而另一男子容貌也是出色,当真是浊世佳公子,少女见了皆是面红,有如此出色的两个男子相随而行,不知这马车里坐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坐在马车里自然是苏慕凡、南宫夏菡和仓逍三人,至于前方策马而行的是听闻了消息便赶来的殷泽沛跟宋至问,两人显然有较劲的意思,一路上更不相让,但是也不敢太过分,毕竟苏慕凡跟南宫夏菡的心情都不好,一个弄不好,惹恼了她们二人,他们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032 南宫夫人 马车在路上行了几日,此刻终于到了南宫府,门口的守卫一见是小姐跟慕凡小姐回来了,连忙迎上来,“见过小姐、慕凡小姐。” 南宫夏菡摆了摆手,没有应声,跟苏慕凡一起径直往后院而去,那几个守卫看了看跟着一起来的三人,宋少爷他们是认识的,其他两个人是谁?看这气质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既然是小姐跟慕凡小姐带回来的也轮不到他们过问。 南宫府的气氛明显变得很不一样,南宫霖和南宫夫人都是宽容和善之人,南宫府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下人们相处起来也很是融洽,以往的南宫府都是笑语莺声的,可是现在却是压抑寂静地让人心慌。 一路无语,脚步匆匆,南宫夏菡以前逃家的时候总是抱怨南宫府太大了,走了怎么久还是逃不出去,如今只觉得南宫府比以往更大了些,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娘亲的房间呢? 远远的,殷泽沛便看到那些守在一处的侍女,心中暗自猜测,那处大概就是慕容夫人的卧房了,抬眼看向走在自己前方的南宫夏菡,自从自己遇到她开始,她的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般匆慌失措的神色,紧皱着的眉头,让他看了碍眼。 有侍女看到是南宫夏菡跟苏慕凡顿时脸上一喜,“老爷,小姐跟慕凡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下片刻,房门便由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虽然是人到中年但依旧身形伟岸的男人走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看向苏慕凡一行人,南宫夏菡脚步加快地跑了过去,一下就扑在那个男人的怀里,“爹爹。” 南宫霖轻拍了一下南宫夏菡的后背,有安抚的意味在里面,眼睛看向已然走过来的苏慕凡,“怎么凡儿也回来了?容王他……?”眼睛扫了一遍苏慕凡身后的人,应该没有容王。 苏慕凡语气轻柔,“伯父不用担心,容王他同意了的。”顺着南宫霖的目光看去,苏慕凡侧过身看向仓逍,“这位是仓爷爷,仓逍,是专程来为伯母医治的。” “仓神医!”南宫霖难免惊讶,这个仓逍在武林中可是赫赫有名的,据说他的医术在整个临夏国还没有人能比得上,夫人出事之后自己也托不少人去找过,只不过他行踪不定,一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现在他竟跟夏菡和凡儿一起来了,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南宫霖心中一喜,“多谢仓神医愿意前来医治内人。” 仓逍摆摆手,笑了笑,“客气了。” “这位是我们在京城的朋友。”苏慕凡看向殷泽沛,这里下人众多,实在是不宜说明他的身份。 “见过南宫伯父。”南宫霖听闻殷泽沛的称呼,微一挑眉,南宫伯父?这个称呼……却只见这男子的一双眼睛似有若无得飘到赖在自己怀里的女儿身上,顿时也明白了许多。 几人刚一跨进房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南宫夏菡一下就冲到床榻前,“娘亲。”床上躺着的南宫夫人听闻自己女儿的声音连忙睁开眼睛,嘴角绽开一抹笑意,声音很是温柔,“夏菡回来啦,”随即看到缓步走到床边的苏慕凡,眼睛里也是带上了柔和的笑意,“凡儿也回来了?我这次生病倒是值得,你们两个竟都回来了。”南宫夫人膝下只有南宫夏菡一女,而苏慕凡自幼跟南宫夏菡一起长大,两人感情甚好,南宫夫人见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只有一个奶妈照顾,后来那个奶妈也去世了,便把苏慕凡接到南宫府同住,于她而言,她早已把苏慕凡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伯母这是说哪里话,伯母想我跟夏菡了,捎封信来,我们自是要回来看您的,生病这种事情可要不得。”苏慕凡轻轻握住南宫夫人的手,尽管南宫夏菡已经这么大了,但是南宫夫人的皮肤依旧是细腻,容貌虽不及年轻的时候,但依旧是出色,这些年南宫霖很是疼宠她。 “凡儿……可好?”自从凡儿赐婚的圣旨下了之后,南宫夫人便是心忧不已,那个容王可是一个不良于行,即将离世的人啊,这不是明摆着要凡儿做寡妇吗?但是皇家的事情,他们又奈何不得。 “伯母放心,凡儿一切都好,容王待凡儿也很好。” “那就好。”南宫夫人有些有气无力,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娘,你怎么了?”南宫夏菡已经带了哭腔。 “仓爷爷,你快来看看。”苏慕凡站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让仓逍过来诊脉。 仓逍依旧是一脸的轻松,笑容中似乎还有些笃定的意味,轻拍了一下苏慕凡的肩膀,“丫头别急,没什么大事。”听得仓逍这样说,苏慕凡心中也放松了些。 一屋子寂静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细细诊脉的仓逍身上,片刻之后,只听得仓逍轻笑一声,“这等小把戏也敢在我面前使。” 苏慕凡面上一喜,“仓爷爷有办法?” 仓逍轻捏了苏慕凡的琼鼻,佯怒道:“丫头,我都说了让你不必担心,你还信不过我?” 苏慕凡轻挽上仓逍的胳膊,语气有些讨好,“凡儿是关心则乱嘛。” “你啊,还真没说错,关心则乱,难道你没注意到这屋子里有什么异常?”仓逍一脸的笑意。 而南宫霖只知道仓逍话里的意思是有办法治好自己的夫人,压抑了十几天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些,缓步走到自己夫人的床前,两人相视一笑,两手相握,岁月静好的温柔。 “哎呀,仓爷爷先别考我了,还是先开方子要紧。”苏慕凡心中石头落地,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好,好,我这就开方子。”这丫头,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如若到了最后,容疏这小子还是毒发身亡的话,那她……仓逍不敢再想下去。 033 迟钝 仓逍写了方子交给旁边的侍女,那侍女领命下去抓药,屋里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不少,南宫夫人这才注意到后面站着的殷泽沛跟宋至问,“这位是……?”苏慕凡知道她问的自然是殷泽沛,不过她只是淡笑着,却不开口。 “见过伯母,在下殷泽沛。”一身清贵的男子举止有礼,缓缓道出自己的姓名。 南宫霖表情一变,便欲行礼,“原来是泽王,刚刚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泽王海涵。” 殷泽沛连忙走到南宫霖的面前,虚扶了一下他欲下拜的身子,“南宫伯父无须多礼,我这次是作为晚辈的身份来拜访的。”此话一出,南宫霖对心中的猜测更是确定了几分。 苏慕凡心中暗笑,这殷泽沛正经起来还真有几分稳重的样子,不过看那宋至问的脸色却不怎么好了,眼看着场面冷了下来,苏慕凡走到窗边缓缓开口道:“仓爷爷,你刚刚说这屋子里有问题,该不会是指着这株秋海棠吧?” 仓逍笑得很是得意,“看来这些日子倒真是没有白教你。” “这秋海棠怎么了?”南宫夏菡也走到苏慕凡的身边,仔细观察了一下窗台上的秋海棠,花开得正好,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正常啊。 “气味有些怪。”这些日子以来,她在仓逍那里闻了很多草药、毒药什么的,所以鼻子也变得特别地敏感,这株秋海棠的香气似乎有些奇怪,好像夹杂了些别的味道。 “夫人平常喝的茶是不是雪芽?”仓逍看向床上半靠在床榻上的南宫夫人,突然问道。 南宫夫人诧异地点点头,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平常喝的茶是雪芽?说起来,自己只对雪芽情有独钟,这些年来喝的一直都是这一种茶。 “这秋海棠的花蕊里被人洒了药,随着花香进入体内,配合着雪芽就成了毒。”仓逍淡淡道。 “仓爷爷是说有人故意要毒害娘亲?!”南宫夏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娘亲一向温柔善良,从未与什么人结仇,对下人也是好得没话说,怎么可能有人要去害她? 苏慕凡微微皱眉,凑近那株秋海棠仔细闻了闻,仓逍见她疑惑,便解释道:“这种毒本身没有多大的毒性,但是如果每日都被吸入体内,并且配着雪芽的话,久了也是会要人命的,看南宫夫人现在的状况,这毒应该已经在她的体内积累了许久了。” 苏慕凡纤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唇畔,低下头去沉思,“这么说来,要毒害伯母的人一定是南宫府的人,而且此人能够进出伯母的房间而不被怀疑。” 南宫霖也是皱眉,“这样的话,门外那些侍女们都有可能。” “可是娘亲待下人一向宽厚,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要置娘亲于死地?”南宫夏菡的语气带上了愤恨,要不是殷容疏刚好跟仓神医有交情,又恰好父亲写信来的时候,仓神医在身边,那娘亲这次岂不是凶多吉少?她一定要找出这个下毒的凶手,落在她南宫夏菡的手里就别想好过! 未免打草惊蛇,那株秋海棠依旧放在了原位没有动,几人连续奔波了几天,都是累得不行,此刻精神一放松,苏慕凡的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洗了满身的风尘,趴在床上就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 南宫霖心中的大石放下,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一顿大餐,一来是要为苏慕凡他们接风洗尘,二来是庆祝一下,夫人的病总算是有了眉目。 苏慕凡刚一落座,就觉得这顿饭吃得有意思,自己跟夏菡相邻而坐,旁边是伯父跟伯母,再旁边是仓爷爷,而殷泽沛跟宋至问则坐到了伯父跟伯母的对面,这像不像是岳父岳母在挑女婿? “嘿,我说宋至问,你好好的有家不回,赖在我们家算是怎么回事儿啊?”南宫夏菡直直地看着宋至问,心想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当初自己跟他的事儿,爹娘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还敢在自己家呆着吃饭? “夏菡怎么说话呢,来者是客,”南宫夫人轻声斥责自己的女儿,随即笑得柔和地看向宋至问,“宋少爷别介意,夏菡被我们宠坏了。”一句宋少爷说得宋至问脸色猛地一暗,当时就什么胃口都没了。 苏慕凡心中暗道,怎么样?这就叫恶有恶报,谁叫他当时那么伤夏菡的心啊,没有对他动手就算不错的了,以前伯母还总是叫他至问的,现在却生疏地称呼他为宋少爷,真是自作自受啊。 “伯母不必如此客气,我……”宋至问自知理亏,找不到话为自己辩驳。 “好了,先别说这些了,先吃饭吧,你们几位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路上想必也没怎么吃好,泽王殿下、仓神医,你们尝尝看这些菜怎么样,合不合你们胃口?” 仓神医笑着道:“嘿嘿,老夫我不挑食的。” 殷泽沛则是笑得一脸温和,“南宫伯父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泽沛就好了,凡儿是我嫂子,我跟夏菡也是朋友,伯父、伯母就把我当作是一个晚辈对待就好了,你们太客气,我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 南宫霖向来也是一个豪爽之人,“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不要拘束了,大家赶紧动筷子吧。” 一顿饭吃下来,心情不好的就只有宋至问了,南宫霖跟南宫夫人对他越是客气,他的心里越是低落,这顿饭吃完,宋至问再没有理由呆下去,只好告辞回家,临走之前,苏慕凡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保重!” 宋至问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苏慕凡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痛快啊?” “你还真说对了,当时你害夏菡那般伤心的时候,我就想有一天你也能尝尝这样的滋味就好了,上天果然开眼。” “苏慕凡也别高兴得太早,你知道吗?自从你回京城之后,一直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我有预感,这一次你回来,一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 苏慕凡一愣,“谁在打听我的消息?” “你自己想去吧,在这方面你总是那么迟钝!”宋至问恨恨道。 034 秦沉言 许是那下毒之人察觉到不寻常,这几日竟都没有任何动静,南宫霖吩咐自己的亲信暗中调查能出入南宫夫人房间的所有下人,能在南宫夫人房中侍候的,都是在南宫府呆了多年的,相处了这么久居然下得去这样的狠手,难免让人心寒。 喝了仓逍的药之后,南宫夫人的状况明显好了很多,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也是放下心来,刚好这日天气不错,两人作为东道主便带着殷泽沛在夷陵郡逛一逛,而仓逍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逛完之后,还可以去天衣阁看看,她们走了之后,夷陵郡的天衣阁,留了几个她们信得过的人在照看。 “怎么样?夷陵郡也不比京城差到哪里去吧?”南宫夏菡与有荣焉,语气里也带上了自豪。 “是很繁华。”夷陵郡是临夏国商贾最密集之地,别有一番繁荣景象。 苏慕凡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心中很是感概,想起不久前,南宫夏菡仿佛还在大街上被那些衙役们追着跑呢,现在自己已然嫁人,而她也成长了很多。正想着,耳边只听得南宫夏菡欣喜的声音,“哇,美男子哎。”光是听这语气,表情就可想而知了,苏慕凡暗暗道:好吧,我收回刚刚那句夏菡成长了很多的话。 苏慕凡并不去理会南宫夏菡的话,径直往前走,可是却被一个人拦住了道路,苏慕凡缓缓地抬起头,诧异了一下,随即绽开笑容,“原来是秦公子,好久不见。” 秦沉言静静地看着面前一身淡青色衣衫、清朗如玉的男子,他脸上的笑一如往昔,仿佛昨日才见过一般。 “你认识他啊?”南宫夏菡在苏慕凡的耳边小声道,怎么自己从来没见过。 “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殷公子、夏公子。”南宫夏菡在外面用的名字一向都是夏寒,因为南宫这个姓氏在整个夷陵郡只有一家,太容易被人识破身份。 “这位是秦沉言、秦公子。”言千宁介绍道。 秦沉言这个名字,对于夷陵郡的人来说都不陌生,他是秦府的嫡长子,生来便是聪颖非常,十三岁从商,涉猎的行业很多,茶楼、客栈、丝绸、玉石……每一个都做得非常出色,秦家也在他的手里得以壮大,说是临夏国第一富商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这个天资聪颖、富可敌国、面容俊朗的男子至今还未娶妻,整个夷陵郡的女子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原来你就是秦沉言啊,久仰大名。”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自己怎么从来都没遇到过他呢?这种出色的男人应该早下手为强的啊,南宫夏菡暗自懊恼,凡儿也不知道介绍给自己认识。 秦沉言清醇的嗓音很是好听,“不敢当。”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苏慕凡轻声道,她跟秦沉言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实在是没什么话,点头之交就是如此。 眼看着苏慕凡就要走开,秦沉言一下拉住她的胳膊,语气平稳、表情淡淡的,“明天是在下的生辰,如果苏公子有空的话,秦某在秦府恭候。” 苏慕凡在心中沉吟了片刻,随即答道:“那就明天见了。” “秦某不胜荣幸。”客气的话说完,秦沉言便带着自己侍从转身离开了,心中压了许久的那口浊气似乎也已经吐尽。 “凡儿,你怎么会认识秦沉言的啊?我从来都不知道。”南宫夏菡好奇道。 苏慕凡抬脚迈进天衣阁,“因为布料的事情,我跟那个秦沉言见过几次面。”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慕凡突然转身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市。 “怎么了?” “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很不舒服的感觉。”苏慕凡微微皱眉,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殷泽沛也是回过头去看,却是什么异样都没发现,“你放心吧,暗处都有皇兄的人在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殷泽沛自然也知道殷容疏桐定山庄庄主的身份。 见到他们三人进来,一个年轻女子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慕凡姐姐、夏菡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你们怎么样,都还好吗?”苏慕凡边说着边往楼上走,看来自己跟夏菡离开以后,这里天衣阁的生意依旧很好,其他人都在忙着。 “我们都很好,只是见不到两位姐姐,实在是想念得紧。”女子俏皮地笑着。 苏慕凡轻点了一下女子的琼鼻,“就你嘴甜,最近生意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慕凡姐姐放心吧,生意好得很,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女子说到这里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疑惑不解。 “什么事?” “就是有一位男子来过好几次,说要见我们天衣阁的东家,我们就告诉他出远门了,结果他又来了好几次,问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样的男子?” “就是一个挺普通的男子,眉毛浓浓的,脸有些黑,看起来应该是会武功的样子。” “我说怜儿啊,你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吗?这样的男人在大街上不要一抓一大把才好哦。”南宫夏菡轻笑着打趣。 “可是那个男子真的很普通嘛。”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告诉大家,今天晚上我跟夏菡请大家出去吃饭。” 怜儿欢呼一声,“好哎,谢谢慕凡姐姐啦,还有夏菡姐姐。” “你们跟这些下人似乎相处得不错。”殷泽沛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她们两个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容易亲近的感觉,没有一个千金小姐是像她们两个这样的。 “下人?他们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下人。”当初天衣阁刚刚开张的时候,事事都是步履维艰,如果不是大家的齐心协力也不会有现在的天衣阁。 “你们俩的想事情的方法总是很奇怪。”殷泽沛给出评价。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夸奖吗?”苏慕凡轻笑。 “当然。” “凡儿,明天秦沉言的生辰宴我也要去。”南宫夏菡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开口道。 “想要去看美男?”苏慕凡轻笑着瞥向殷泽沛,果然见他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不全是,你想想啊,这可是秦沉言的生日宴啊,去的人不仅是美男啊,还有美女啊,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南宫夏菡两眼放光。 “拜托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说得好像要去采花一样好不好?”苏慕凡食指轻戳南宫夏菡的额头。 “人家邀请的是皇嫂一个人,你去干什么?”既然苏慕凡有事情,那就让南宫夏菡单独陪自己逛吧。 “不嘛,凡儿,我要去。”南宫夏菡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慕凡,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不行,我自己一个人去。”苏慕凡轻笑着看向殷泽沛,不要说我不帮你哦。 殷泽沛也回给苏慕凡一个眼神,大恩不言谢。 035 秦府 秦府不愧是一方富贾,光看这大门就足够气派,可是到了门口,苏慕凡却有些愣怔,别人手里都握有烫金的请柬,秦府门口的守卫一一看过才予以放行,可是秦沉言并没有给自己请柬,苏慕凡心中暗自懊恼,昨天秦沉言的邀请该不会只是表面上的客套吧? 就在苏慕凡思量着是回去还是进去的时候,那一身意气风发的男子已然从秦府内走了出来,并且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犹豫中的苏慕凡,秦沉言眸中一亮,径直朝着苏慕凡走了过来。 “苏公子,有失远迎。”秦沉言沉声道。 “秦公子客气了。”苏慕凡示意自己身后的侍卫送上贺礼,“这是苏某的一点心意,还请秦公子笑纳。”这个侍卫原本是殷容疏派给自己的暗卫的其中一人。 “多谢苏公子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秦沉言示意苏慕凡跟着他进入秦府,此时秦府门口站着些前来参加生辰宴的宾客,见到秦沉言亲自领着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进入秦府,不免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男子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能让秦大公子亲自相迎? 前厅里,秦老爷跟秦夫人正在跟一些相熟的人聊着些什么,气氛很是融洽,见秦沉言进来,秦老爷笑得很是骄傲,他这个儿子样样都是出列拔萃,“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秦老爷虽然表情柔和,但是眸光却是锐利无比。 “这位是天衣阁的东家,苏慕凡公子。”秦沉言淡淡道。 “见过秦老爷、秦夫人。”苏慕凡恭敬有礼道。 “原来是天衣阁的东家啊,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真是难得。行了,你们年轻人就到后花园去玩闹吧,也省得扰了我们聊天。”秦老爷笑得暗含深意。 出了前厅,秦沉言侧身看向苏慕凡,“如果苏公子不介意的话,先在后花园中稍候片刻,宴席很快就开始了。” “那个……其实我今天还有件事想要向秦公子请教。”她并无意留下吃这顿饭。 “这样啊,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吧。”最后,苏慕凡还是被带到了后花园,直到这时苏慕凡才明白秦老爷最后那个暗含深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此时后花园中聚集了不少的年轻男女,看这衣着装扮、举止做派皆是非富即贵之人,再看看那些大家闺秀看着秦沉言那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盈盈目光,苏慕凡便是明白这哪里是什么生辰宴啊,这分明是相亲宴啊。 “秦公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啊。”苏慕凡忍不住打趣,说起来这些女子个个是韶华之年,那娇羞的一颦一笑皆是醉人。 秦沉言闻言难得地苦笑,“苏公子就莫要打趣我了,实在是厌烦得紧。”后半句已经带上了无奈的语调,苏慕凡不解其意,不过她也不会去过问别人的私事就对了。 苏慕凡本要问出口的话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时一个满脸娇笑的女子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蹦到苏慕凡的面前,苏慕凡下意识地用腿去挡,可是堪堪忍住,以前夏菡也常常这样恶作剧地吓自己,久而久之,自己竟形成了条件反射,不过还好刚刚自己反应够快。 “你是哪家的公子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女孩子笑得甜美,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天真,粉色发带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苏慕凡也是轻笑,他们家的人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毋庸置疑,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应该就是秦沉言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了,她应该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吧,就像夏菡一样。 “小蝶,别这样咋咋呼呼的,这位是天衣阁的东家苏慕凡苏公子。”虽然嘴上是斥责,可是任谁都听得出他口气里的宠溺。 “原来你就是天衣阁的掌柜啊,你们天衣阁的衣服真的很漂亮,你认得出来吗?我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就是你们天衣阁的。”女孩子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紧紧盯着苏慕凡。 “自然认得出来,多谢秦小姐对天衣阁的厚爱了。”苏慕凡嘴畔含着轻柔的笑意,一身男子的妆扮,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你笑起来真好看,比我哥哥还好看。”女孩子认真道。 “是吗?如此就多谢秦小姐夸奖里。”心中暗道,这个女孩子有些地方跟夏菡还真的是很像。 “我们去亭中坐吧。”秦沉言适时开口。 “噢,对了,还有青岚姐姐,你们先去,我去叫青岚姐姐过来。”说完便是跑开了。 “小蝶!”秦沉言阻止不及,女孩子已经跑远,转眼看到一直盯着小蝶背影轻笑的苏慕凡,秦沉言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跟秦小姐有几分相似。” 036 再遇琉亦狂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跟秦小姐有几分相似。” “是苏公子的心上人?”秦沉言的语气依旧很清淡,仿佛是随意一问罢了,但是苏慕凡依旧从中听出了试探之意。 苏慕凡转过头看着秦沉言嘴角的笑意不减,眸中光华流转,“秦公子猜呢?” 秦沉言一直怔住,眼前的男子当真是鲜活生动,若是生为女子……秦沉言回过神来,暗自恼怒。 “怎么了?”苏慕凡看他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我们还是坐下再说吧。”说完之后,秦沉言率先进入凉亭中。 “请坐吧。”秦沉言示意苏慕凡坐下。 苏慕凡刚一坐下便是直奔主题,“有一件事我想向秦公子打听一下。” 此时侍女刚好送了茶过来,苏慕凡接过,惯性道谢,那侍女看着苏慕凡如玉的侧脸愣了片刻之后,急忙退下,脸颊已是染上了胭脂色。 “苏公子请说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沉言端起茶杯,眼角却瞥到苏慕凡放置在石桌上纤白如玉的手指,光洁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仿佛有樱花绽于其上。 “在下听说秦公子在齐蓝国也有生意往来,不知道秦公子有没有听说过鸩宁这种毒药?”苏慕凡之所以会问他,就是因为有传言说秦沉言跟齐蓝国的某一位皇子走得似乎挺近的,也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秦沉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为什么要打听鸩宁?”这种毒很是罕见,一般百姓根本就不会知道。 “实不相瞒,我有一位朋友中了鸩宁之毒,我想要找到鸩宁,研制破解之法。”苏慕凡见秦沉言这种反应,便明白他一定是知道鸩宁的。 “怎么可能?!鸩宁这种毒早已不存在于世上了。”秦沉言诧异。 “秦公子是如何得知的?”苏慕凡眸光幽深。 秦沉言深深地看了苏慕凡一眼,缓缓道来:“鸩宁原本是出自齐蓝国一个善毒的后宫嫔妃之手,那嫔妃后来因罪被赐死,留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正是当今齐蓝国的四皇子归海承禹,而在下跟四皇子也算是有些交情,他曾经跟我说过鸩宁早已被齐蓝国的皇帝全部销毁了,不可能再存在于这世上。” “‘早已’是多早以前?”苏慕凡追问。 “在那嫔妃死之后,具体的时间我就不得而知了。”当时四皇子跟自己说的时候已经是酩酊大醉,毕竟是他的一件伤心事,自己也不好多问,而且自己也没兴趣问,没想到今日这件事竟又重新被人提起。 苏慕凡低下头,微皱着眉头沉思,看来这件事要好好查一查才好,也不知道容疏母妃中毒的时间是在那女子死之前还是死之后,如果是之后的话,说明这鸩宁之毒有可能被人私藏起来了。 “哥哥,青岚姐姐来了。”女子清甜欢快的声音传来拉回苏慕凡的思绪,抬眼望去,只见那小蝶笑颜如花得拉着一个略显娇羞的女子来到亭中,眼角余光瞥去,果见那些对秦沉言虎视眈眈的千金小姐们面色难看。 那名叫青岚的女子自打一进入凉亭之后,一双含着情意的眼睛就不曾从秦沉言的身上离开过,女子柔软的衣裙被风儿微微拂动,发上步摇轻晃,不胜娇羞,这样一看,还真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 “这位公子是……?”向青岚终于看到这亭中还有一个男子。 “这位是天衣阁的东家,苏公子。”小蝶抢先回答,随后笑意盈盈地看向苏慕凡,苏慕凡也回之一笑,“正是在下。” “见过苏公子。”向青岚盈盈见了一礼,如弱柳扶风一般,惹人怜惜。 “小姐客气了。”苏慕凡随即转身看向旁边的秦沉言,“在下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了,祝秦公子,事事安好,早日娶得心爱良妻。” 秦沉言手心一紧,却是被小蝶抢先开口,“苏公子怎么这就要走了?用过膳食之后再走也不迟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急切的挽留。 “不了,在下还是……”苏慕凡一句话尚未说完,对面的房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苏慕凡顿时浑身一冷,那男子高高地站着,仿佛是俯瞰众生一般,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是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冷厉光芒。 琉亦狂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一双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苏慕凡,苏慕凡身后的暗卫已经慢慢挪至苏慕凡的身前,做好了保护她的姿势,同时那暗卫屈起手指做了一个苏慕凡看不懂的手势。秦沉言看着苏慕凡的反应,心中疑惑不解,难道他们认识? “不知阁下是哪位?来到秦府所谓何事?”秦沉言淡定地出声相问,那双蓝色的眼睛已经吓得那些千金小姐们脸色发白,而那些公子哥儿们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小蝶跟向青岚均是躲到了秦沉言的身后,小蝶的神情倒是比那向青岚镇定了很多。 琉亦狂携着满身的狂傲之气,跃身而下,周围之人皆是面色惶恐地退避,只见他缓步走向苏慕凡所在的凉亭,嘴角的笑意带着满满的邪气,紧抓着秦沉言衣袖的向青岚已经几欲昏厥。 “苏公子觉得本殿主是为何而来呢?”琉亦狂满满逼近,却是被苏慕凡身前的暗卫拦住,“殿主请自重。” “他对你还真是疼爱啊,就连这种一等一的高手都舍得派给你做暗卫。”琉亦狂笑得放肆,“怎么办呢?别人越是珍视的东西,本殿主越是想要抢走,这种感觉才够刺激。” 只见苏慕凡轻柔一笑,声音清凉,“有些东西不是殿主你想抢就能抢得走的。”隐在袖中的手已经暗暗有了动作。 037 杀人 只见苏慕凡轻柔一笑,声音清凉,“有些东西不是殿主你想抢就能抢得走的。”隐在袖中的手已经暗暗有了动作,正好试试仓爷爷送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顶不顶用。 琉亦狂笑得邪魅,“别担心,本殿主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事情。” 苏慕凡不语,琉亦狂身形一动,只是一瞬,眼前哪里还有人影,待苏慕凡重新搜寻到琉亦狂的身影,面上顿时一惊,琉亦狂就那样贴近那个年轻的男子站着,他的脸正对着自己,脸上的笑容邪气依旧,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带了些嘲弄,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子一动不动,似是呆住了一般。此男子背对着苏慕凡,所以她并不知道刚刚那只是一眨眼的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见地上已经出现了刺眼的血迹,那血一滴滴地落进尘埃里。 周围的人都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一时竟是寂静无声,只有那个男子捂着自己的伤口,艰难地出声,“为什么……要……杀我?”话音未落,那男子就倒在了地上,苏慕凡这才看清他的心口处插了一把匕首,那匕首的锋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如寒冰的光芒,苏慕凡微皱眉头,快步走到那男子的身边,随即蹲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口,却只见他的唇色发黑,伤口处流出的血也已经变成了黑色,看来那把匕首上已经涂了毒药,匕首直直地刺进心脏,此时已经是回天乏力了。 “既然你问了,本殿主就让你死个明白,前几天你在街上带走的那个男子是本殿主的人,胆敢动本殿主的人,你只有死路一条!给你个全尸已经是本殿对你额外的恩赐了。”琉亦狂居高临下地站着,口气阴狠。 苏慕凡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原来男人也是可以红颜祸水的,这就是一个男子引发的血案啊,就在苏慕凡还在默默感叹的时候,琉亦狂已然踏着轻功离去,耳边听得他阴冷的声音自空中传来,“苏公子,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愉悦。 秦府的后花园再次恢复平静,那些小姐、公子们皆是被吓得不轻,一个个呆愣愣地站着,苏慕凡再次叹了一口气,再见什么再见!自己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了,每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事,当真是瘟神一个! 苏慕凡站起身看向仍在凉亭中立着的秦沉言,“秦公子,此人已经咽气了,我想你们还是尽快处理一下比较好。”匕首上涂的是极厉害的毒,再加上刺伤的地方是心脏,此时躺在地上的男子已经是毫无气息了。 秦沉言眸光深沉地举步走出凉亭,可是却被身后的女子拉住,“沉言……”声音颤颤的,带了微微的哭腔,可见是被刚刚的情形吓坏了。 秦沉言看了一眼扣在自己衣袖上的纤弱的手指只觉烦躁,“我先过去看看。”说着不顾向青岚的阻拦就朝着苏慕凡走去。秦沉言看着地上已经咽气却仍旧瞪大着双眼、似乎死不瞑目的男子,语气有些捉摸不定,“你认识刚刚那个人?” “见过一面。”苏慕凡淡淡道。 秦沉言蹲下去用手合上男子的眼睛,随即吩咐一旁呆愣的下人去通知这位男子的父母,并且报官,然后安排花园里的人先去前厅休息,却是领着苏慕凡到了一处安静的房间。 “请坐吧。”秦沉言示意苏慕凡坐下。 苏慕凡并未坐下,“不必麻烦了,我知道秦公子想要问我些什么,那个人的身份我知道,他是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我之所以会认识他,是因为不久以前我的一个朋友被他掳走了。” “你是说那个杀手组织琉煞殿?李家少爷怎么会惹上这么个人物?”秦沉言惊诧道,他们这些人一向只做正经生意,怎么会跟杀手组织扯上关系? “你难道没有听到琉亦狂刚刚的话吗?你口中的那个李公子动了他的人,不过,我冒昧问一句,这个李公子是不是有龙阳之癖啊?” 秦沉言闻言一滞,缓慢出声,“这个……是有些这样的传言,但具体是与不是,我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的大概我也能猜得出来了,这个琉亦狂本就是断袖之人,他口中说的那个被李公子带走的男子大概就是他喜爱之人,琉亦狂本就是心狠手辣的杀手头头,既然动了他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苏慕凡轻声道出,但是她还是有些震惊的,毕竟那个男子就生生地死于自己眼前,血流了一地,那黑色的血在阳光下格外地诡异瘆人。 “秦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沉言的脑海里陡然想起琉亦狂的那句话:他对你还真是疼爱啊,就连这种一等一的高手都舍得派给你做暗卫。这个‘他’是谁?难道苏公子也是有龙阳之癖的人? “我想很快官府的人就会来了,苏公子可否留下来做一个证人。”那琉煞殿殿主的身份还是要他来说明比较好。 苏慕凡未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官府的人便赶来了,因为是秦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所以当地的知府大人亲自来了,在问到那杀人凶手的身份之时,自然是苏慕凡站出来说明,不过她想着官府肯定是拿琉亦狂没有办法的。 “你认识那个杀人凶手?该不会跟他是一伙儿的吧?你们串通起来使障眼法?这件事有些蹊跷,这位公子,我想你应该跟本官一起去官府说清楚。”那大腹便便的知府大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苏慕凡看,心中想得却是,既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李府那边、甚至是秦府这里他们总是要给出一个交代的,可是这琉煞殿是什么样的地方,那可是令人心惊胆战的杀手组织,他们哪能惹得起,正好抓了这位公子当做交代了。 秦沉言闻言一怒,这官府的人怎地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正欲开口,却只见苏慕凡身后的侍卫从腰间掏出一块墨色的令牌,示于那知府大人面前,全程不发一言,却是吓得那知府大人脸色发白,径直跪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038 陪酒 知府大人突然跪在苏慕凡的面前,语气甚至恭敬,在场的人均是一惊,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堂堂知府大人对他这般卑躬屈膝!而秦沉言看向淡然而立的苏慕凡,他今天给自己的震撼实在是不小,他认识琉煞殿的殿主,甚至知府大人对他都是如此敬畏,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只是天衣阁的掌柜那么简单?他究竟是谁? 苏慕凡轻按了下眉心,“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知府大人?” “公子请便,若是需要的话,下官派人送公子回去。”知府大人依旧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刚刚自己的那番话也不知得罪这位贵人没有,若是真的被他记在心里,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只怕也是保不住了。 “不用了。”苏慕凡说完之后,转身看向身后,“秦老爷、秦夫人,在下就先告辞了。秦公子,我们下次再会。” “苏公子慢走。”秦沉言呐呐道,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众人的视线中,苏慕凡从容走出秦府,今天这趟秦府之行除了那血腥的插曲之外,还算是有所收获,齐蓝国的四皇子?如此一来,就确定这鸩宁之毒必定与齐蓝国的皇室有关了,如果有必要的话,大概要去一趟齐蓝国了,也不知道容疏那里查到什么没有。 本来苏慕凡是打算在中午之前回到南宫府用午膳的,但是经过琉亦狂这么一搅合,现在早已过了午膳的时辰,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苏慕凡说出口才意识到,他是不会回答自己的,暗自摇摇头,径直走进一家酒楼,因为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里面并没有多少人,看到苏慕凡走进来,那小厮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客官,您里面请。” 待到苏慕凡坐下之后,那小厮却是直直地看着苏慕凡暗自打量着什么,直到苏慕凡身后的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场,那小厮才瑟缩了一下,收回打量的目光,“敢问公子是否刚从秦府出来?” 这下轮到苏慕凡诧异了,“是啊,怎么了?” “那轻问公子是否姓苏?”小厮紧接着问道。 苏慕凡微微点头。 “噢,是这样的,有一位客官啊,给您留了东西,说是务必交到您的手上,小的这就给公子去拿。”那人只说是长得很俊俏的一个男子,没想到竟是如此俊俏,那清透的肌肤简直比女子的还要水嫩。 苏慕凡看着那小厮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猜测,留信给自己的人到底会是谁?难道是夏菡?可是依她的性子,早就进去秦府找自己了,何必要留信这么麻烦。是殷泽沛?突然间,苏慕凡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该不会是他吧?!他临走之前说得那句很快会再见,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而事实证明,苏慕凡对某些事的预知能力当真是准得很,苏慕凡手里捏着南宫夏菡早上出去时头上戴的那支玉簪,心中暗自恼火,果然只要那个琉亦狂出现就没什么好事,再看一眼手里的信,便是递给了身后的人,语气凉凉的,“泽王殿下也在他手上,看来这一趟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当苏慕凡赶到信上指定的地点,今天第二次见到琉亦狂本人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如果自己能喷火就好了,这样的话,她发誓,对面的这个人立刻就会化为灰烬。 “在想什么?这么恶狠狠的表情。”琉亦狂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邪邪的笑意挂在嘴角,英俊的脸庞看起来很是生动。 “在想怎么让你去死。”苏慕凡语气平淡地道出自己内心的话。 琉亦狂满满靠近苏慕凡,却是被她身后的侍卫挡住,“别担心,我没有想伤害你,就像是信上说的那样,只是请你喝一杯茶,顺便见见你的朋友。” “夏菡跟殷泽沛呢?”苏慕凡懒得跟他废话。 “在楼上,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说完之后,便是走上了楼梯,上了两阶之后,却又突然回过身去看苏慕凡,“我觉得你还是穿男装比较好看。” 苏慕凡沉默着不接话,径直往楼上走去,这里是一间客栈,奇怪的是,这间客栈一个人都没有,该不会是被他包下来了吧? 上了二楼,苏慕凡一下便听到了夏菡熟悉的声音传来,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是心情听起来格外地愉快,心中暗想,大概这琉亦狂也没有为难他们。 “请进吧,你的朋友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琉亦狂笑得邪魅。 尽管苏慕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苏慕凡还是吓了一跳,南宫夏菡那家伙笑得一脸猥琐地正在拉着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喝交杯酒,甚至动手动脚地去摸那个男孩子,更奇怪的是,旁边的殷泽沛虽然一脸抑郁,却是没有发作。 苏慕凡顿时爆发了,“南宫夏菡,你给我站起来!”害得自己一路担心,她竟然是在这里调戏男人?! 南宫夏菡本来是有些醉意了,但是被苏慕凡这么一吼,顿时清醒了不少,迷迷糊糊地抬眼望向门口处脸色难看的苏慕凡,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每当凡儿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自己基本是要玩儿完了。 南宫夏菡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旁细皮嫩肉、面色嫣红的男子,立刻伸出三根手指举到额前,“凡儿,我发誓,不是我逼他他,真的是他自愿的。” 旁边那清秀的男孩子轻声道:“不是我自愿的。” “哎,我说你怎么什么实话都往外说啊,姐姐我不就是让你陪我喝几杯酒吗?又不是真的要吃了你。”南宫夏菡不乐意了,怎么一点义气都没有啊。 039 下毒之人 苏慕凡狠狠地瞪了南宫夏菡一眼,眼里的冰碴子冷得冻人,据南宫夏菡描述,被苏慕凡这么看着,那感觉基本跟大冬天的窝在冰窖里差不多,南宫夏菡满脸堆笑地收回手指头,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满身酒气地走到苏慕凡的身边,“凡儿,你别生气嘛,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苏慕凡一把推开有些醉醺醺的南宫夏菡,“你头上的簪子呢?”早知道自己就不来了,喝死她算了。 南宫夏菡轻皱着眉头想了想,片刻之后做恍然大悟状,“噢,猜拳的时候输掉了。” 苏慕凡堪堪忍住一掌拍向她的冲动,暗暗收了眼睛里的怒火,神色平静地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琉亦狂,“如果我说我们现在要离开,殿主应该不会阻拦吧?”她搞不清楚这个琉亦狂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十分清楚的是,这个琉亦狂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能避开就尽量不要跟他接触。 “本殿主是没有意见,不过你们的这位朋友恐怕是暂时走不了。”琉亦狂看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殷泽沛,语气含笑。 “你把他怎么了?”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没怎么,只是喝了一杯酒而已,只是那酒里添了一些别的东西。”琉亦狂说得很是光明正大。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苏慕凡终于忍无可忍,他这是在耍着自己玩儿吗? 琉亦狂轻扯嘴角看向迷迷糊糊的南宫夏菡,意有所指道:“那杯酒可不是我让他喝下去的。” 苏慕凡狠狠地掐上南宫夏菡的胳膊,“是你让殷泽沛喝酒的?” “我怎么知道那酒里下了药。”南宫夏菡的语气有些委屈,尽管有些醉了,但是这罪名她可不能就这样担下了。想要抗议,但碍于苏慕凡身上气势汹汹的怒意,也只得识相地小声嘀咕。 苏慕凡又是狠狠地掐了南宫夏菡一下,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什么一样的队友啊,琉亦狂准备的酒能喝吗?自己喝也就算了,还让殷泽沛喝,这殷泽沛也是奇怪,怎么会就这样喝下去了呢? “哎,我说凡儿啊,你能不能不掐了啊,这块儿浮肿了都。”南宫夏菡委屈地揉揉自己的手臂,她觉得凡儿最近的脾气有暴涨的趋势,她以前很少这么暴力的。 “我说你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苏慕凡小声地咬牙切齿道。 “如果殿主愿意的话,可否先把解药给我们。”苏慕凡不知道他究竟在殷泽沛的酒里下了什么药,也不知道仓爷爷有办法解决没有,如果琉亦狂肯给解药的话,当然是最好。 “解药?没有解药,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药只会让他在几个时辰内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说话,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我想药效应该很快就会解除了。而且南宫姑娘似乎也需要清醒一下再离开,不如你们就暂且多呆一会儿。”琉亦狂在铺了锦布的桌旁坐好,那眉目清秀的男子连忙为他斟了满杯的酒。 “不用了,我们还是……”苏慕凡下意识的拒绝,反正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们可以把夏菡和殷泽沛弄回去。 琉亦狂执起酒杯对着苏慕凡轻笑,“我琉亦狂向来说话算话,我说了只是喝茶便绝不会为难你们,只是坐一会儿,难道容王妃也不敢吗?” 苏慕凡尚未开口,南宫夏菡便是在苏慕凡的耳边小声道:“没关系的,要是他要对我们怎么样,早就动手了,何必要这么麻烦等到现在,而且青离不是也说过,被他掳到琉煞殿之后,琉亦狂并没有强迫他吗?还让人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可见此人还是有一些人性的。再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何不趁这个机会,把青离的那件事化干戈为玉帛,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嘛,以凡儿你这三寸不烂之舌,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我看你是舍不得那个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男子吧?小心殷泽沛怒火攻心,真的办了你。”苏慕凡瞄了一眼坐立不动的殷泽沛,啧啧,那脸色当真是叫一个精彩。 “他敢!”南宫夏菡又继续坐在那个男子身边,拉着他喝酒,“来,再陪姐姐喝一杯。” 苏慕凡无奈地走到南宫夏菡的身边,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对那男子轻声道:“抱歉,她喝醉了,你别在意。” 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道:“容王妃客气了。”声音很是清澈,潺潺流出一般,苏慕凡心中只觉可惜。 “去给南宫小姐准备一碗醒酒汤。”琉亦狂说完之后,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男子应声走出房间,苏慕凡沉默着没有开口,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侍卫紧紧地盯着琉亦狂的一举一动。 “你是第一个敢挑战我的女子。”琉亦狂突然开口。 苏慕凡轻笑,“不胜荣幸。” “所以你勾起我的好奇心。”琉亦狂的眼睛看向苏慕凡,那里幽深如海、诡异莫测。 “殿主应该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吧,好奇心害死猫,有时候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奇心人皆有之,难道你不好奇给南宫夫人下毒的究竟是什么人吗?”琉亦狂满意地看着苏慕凡眸色一紧,“放心,不是我做的,我还没有无聊到去做这种事情,不过,你若是想知道凶手是谁的话,我可能会考虑告诉你。” 040 交换条件 苏慕凡淡淡地开口,“什么条件?” “陪我一天。”琉亦狂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邪魅。 “你怎么不去死啊?”苏慕凡站起身就往外走,也不管醉酒的南宫夏菡跟不能动弹的殷泽沛了。 “你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琉亦狂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笑意,“你认为本殿主是想要对你怎么样?你知道的,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只是需要你配合我演出一场戏而已,希望你不要想歪。” 已然想歪的苏慕凡愣在了原地,恰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刚刚那个年轻的男子,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看到苏慕凡站在门后,有些诧异,清然开口,“主上,醒酒汤端来了。” “嗯,喂南宫小姐喝下去吧。”琉亦狂吩咐道。 那男子还真就搂着南宫夏菡的肩膀喂她喝下醒酒汤了,其实南宫夏菡倒是没有完全喝醉,只是有些晕晕乎乎的,看到美男的脸近在眼前,嘴角又是笑了开来,苏慕凡也不管她,心中只是暗恼琉亦狂,他明明就是故意的,什么叫‘陪我一天’,不会想歪的人不是人! “这件事就不劳殿主费心了,凶手我们自会去查。”她就不相信这件事他们自己查不出来,这个琉亦狂自己真不想再多见他哪怕一面。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听我说完你再拒绝也不迟,反正你也不急于这一时不是吗?请坐吧,容王妃殿下,尽早解决这件事你也能尽快回到京城见到容王,只是不知道容王的身体撑不撑得到你回去见他。”琉亦狂口气轻蔑。 苏慕凡一怒,单手支着圆桌,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此时已经燃起了簇簇火苗,直直地看向琉亦狂,似乎要把他燃为灰烬一般,然而语气却是阴冷狠厉,“殿主请放心,容疏一定会活得比你久!” 一向阴狠惯了的琉亦狂竟然被这样的苏慕凡给震慑住,那眼睛里燃烧的愤怒,还有带了冰刃似的一字一句,竟是像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一般,琉亦狂想,这个女人有做杀手的潜质,因为她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本事,只是这种情绪平常不轻易示于人前,但若是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她身上阴冷的气息便会全部爆发出来,让人瞬间如坠地狱。 旁边那清秀的男子也是震惊,喂南宫夏菡喝完醒酒汤之后,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南宫夏菡感受到苏慕凡身上强大的气场也是乖乖地不敢乱动。 “看来容王妃对容王还真是夫妻情深啊,这样的话,容王妃就更应该听听看我的提议了,只有尽快找出凶手,容王妃才能安心地回京城见容王。我敢说如果我不告诉你们的话,你们大概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凶手是谁,而且这个人他一定会再次对南宫夫人下手,很可能下一次南宫夫人就没这次这么好运躲过一死了,到时候容王妃跟南宫小姐可不要后悔。”琉亦狂的语气里满是笃定。 “好,你先说说看,要我配合你演什么戏?”苏慕凡思量了一番重新坐下。 “过几天,我要在一场寿宴上杀一个人,你就装作是我的夫人帮我混进寿宴,就这么简单。” 苏慕凡轻笑,“堂堂琉煞殿的殿主想要混进一场寿宴还不容易吗?还需要我来掩护?” “这次情况不同,此人身份尊贵非常,寿宴当天一定是守卫严密,重重关卡,想要混进去极为不易。”这一点,琉亦狂说的倒是真的。 “既然是杀人行动,何必来找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琉煞殿里难道一个女子都没有吗?”太牵强了。 “你说对了,琉煞殿真的一个女子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琉亦狂举起酒杯在鼻间嗅了嗅。 “通常来说,这句问话是没有意义的。”难道自己还真的傻傻地去问他为什么吗? “因为我厌恶女子,非常!”琉亦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同时也遮去眼里的似乎有些哀伤的情绪。 苏慕凡心想他大概是有什么关于女人的不好的记忆吧,所以才会如此讨厌女子,不过这些跟自己都没什么关系。 琉亦狂放下手里的酒杯,“怎么样?答不答应,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而且你可以把殷容疏派给你的暗卫都带过去,只要他们不阻碍我的行动,我无所谓。” “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那个让琉煞殿殿主也不能轻易进入的寿宴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寿宴?” “齐蓝国皇上的亲弟弟,晋王殿下。”琉亦狂淡淡道出。 在听到齐蓝国的时候,苏慕凡就心头一跳,齐蓝国皇上的亲弟弟,也就是齐蓝国四皇子的亲叔叔,这场寿宴,四皇子应该会出现的吧,如果自己趁这个机会能够得知一些有关于鸩宁的消息的话……而且还可以知道伯母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苏慕凡有些动摇,她本来是打算回到京城之后跟殷容疏商量一下,就一起去齐蓝国的,毕竟殷容疏是临夏国的容王,要跟齐蓝国的四皇子见上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个处心积虑置南宫伯母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其实有一点琉亦狂说得倒是不错,这个人躲在暗处的人只怕还会有第二次行动,而他们却完全无法预料到,万一南宫伯母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他们再后悔也晚了。 事实上自从自己跟夏菡回来之后,就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异样,那些南宫府的下人们也都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破绽,而且那盆秋海棠也再没有被人做过手脚,简直就是毫无头绪。 苏慕凡看了一眼眼神静静清明的南宫夏菡,心中暗自思量了一番,“你什么时候动身去齐蓝国?” “三天之后。” “好,就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自己要尽量在这三天之内找出凶手究竟是谁,如果真的不行的话…… “三天后,本殿主在此恭候。”琉亦狂嘴角扯起笑意,里面有一种笃定的意味,她绝对找不出凶手的,那个人是她绝对想不到的人。 041 秋思 太阳渐渐隐去,天色暗了下来,没了暖阳照射的深秋时分显得格外的清冷,苏慕凡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轻叹了口气,自从自己离开京城开始,他连一封信都没有,自己让暗卫们寄去的信他也一封都没有回,心情不是不沮丧的。 “凡儿,你还在生气啊?”南宫夏菡喝了醒酒汤之后已经清醒了不少,她心中想着,就算不喝那醒酒汤,自己只怕也是要被身边的这两个人给冻死。 “没什么好气的,更气的应该是你身边的泽王殿下,不过你明明知道那男子是琉亦狂的人,你还跟他走,你脑子还真是够可以的。”旁边的巷口处跑出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狗,围在苏慕凡的脚边转了几圈就往前跑开了。 “哎呀,人家当时的态度挺友好的嘛,而且盛情难却啊。”南宫夏菡略显尴尬道。 旁边一直阴沉着脸,始终没有吭声的殷泽沛冷哼一声,恰在这时一阵冷风袭来,南宫夏菡抖了抖,再不敢抬头。 这时从他们身后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儿,径直向那只小狗跑去,苏慕凡淡淡一笑,“夏菡,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养的那只狗吗?” “当然记得。”夏菡也是抬头看向那个小男孩儿,只见那小男孩儿轻轻拍了那小狗的脑袋,那小狗便是轻摇着尾巴,跟着小男孩儿离开了。 “凡儿,如果我们还能回到那时候该有多好。”南宫夏菡走在苏慕凡的身边,两人的步调惊人地一致。 苏慕凡弯腰捡起一片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落叶,轻笑道:“夏菡,我们现在不也跟以前一样吗?”夏菡始终都保持着那份孩子般率真的个性,单纯美好。 “你跟琉亦狂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件事你不可以答应他,要去也是我去。”南宫夏菡知道凡儿这么做是为了娘亲,但是凡儿一点武功都不会,怎可以冒如此大的风险。 苏慕凡的掌心倾斜,落叶翻转而下,“不是还有三天呢吗?你急什么?”苏慕凡的语气很是悠然,仿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苏慕凡看了一下身后,那个暗卫已经隐到暗处去了,不知道自己的话他听到了没有,转身便是吩咐南宫夏菡,“这件事不要让伯父伯母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嗯,知道了。”南宫夏菡乖乖应答,“不过,琉亦狂怎么会在这里?” “杀手组织的头头还能干什么,杀人呗。”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仿佛还在眼前。 殷泽沛一路上不发一言,回到南宫府之后,却是阴沉着脸拉着南宫夏菡往后院而去,南宫夏菡吓得不轻,“哎,我说你干什么啊,你再不放手,我就喊非礼了啊。”说完便是张牙舞爪地往殷泽沛的身上招呼去,殷泽沛不耐烦,手指在她的背后快速地点了两下,南宫夏菡便不能开口说话了,被殷泽沛拖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求助似得看向苏慕凡,一双手直直地伸向苏慕凡的方向,哪知苏慕凡却是像她摆了摆手,口中无声地说着‘保重’二字。 这回自己可是不帮她了,谁让她灌尊敬的泽王殿下喝下那下了药的酒呢?让他整整坐在不动了几个时辰啊,现在想想那时殷泽沛的脸上,苏慕凡便觉得夏菡一点儿都不冤,不过据说她灌泽王殿下喝酒的办法是色诱啊,啧啧,夏菡她向来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今天真是……勇气可嘉啊。 苏慕凡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躺在软榻上眯了一小会儿,迷迷糊糊中,苏慕凡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这种凉意让苏慕凡再也睡不下去,睁开眼睛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便听到屋外风雨凄凄的声音,苏慕凡缓步到屏风后拿了一件冰蓝色滚白绒的披风披上,打开精致的雕花木窗,丝丝凉气瞬间袭向苏慕凡,清澈的目光穿过朦胧的水汽飘向远方,不知道京城有没有下雨。 “小姐,天气正凉,你怎么在窗户旁站着?”一清秀伶俐的粉衣侍女端了炭炉过来。 苏慕凡的眼睛看向侍女手里精致的炭炉,“怎么这么早就把炭炉拿来了?” 那侍女把炭炉放下,放了银炭在里面,“是夫人吩咐的,夫人说这秋雨阴冷,最是伤身,小姐一向畏寒,今日的雨这般凄厉,小姐怕是受不住这阴冷。” 苏慕凡心头有暖流划过,“哪有这么严重,多加一床被子也就好了。” “是啊,我问娘亲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从小我就很怀疑这件事,凡儿该不会你才是娘亲亲生的,而我是捡来的吧?”南宫夏菡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一脸的郁闷,刚刚在来的路上她就看到侍女端着炭炉,一问得知是娘亲吩咐送去凡儿房里的,南宫夏菡嘚嘚地跑到南宫夫人那里问怎么没有自己的,南宫夫人淡淡道:“你身子那么壮,要炭炉干什么,多加一床被子不就好了。”南宫夏菡的心瞬间碎成冰碴子。 苏慕凡不理她,径直在软榻上坐下,银炭燃了起来,屋里也暖和了好多,苏慕凡的手指碰到腰间的玉佩,暗自发呆。 “怎么?思春了?”南宫夏菡凑到苏慕凡的身边。 “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那么猥琐呢?”苏慕凡淡淡地瞥了一眼南宫夏菡红肿的唇,“我劝你今天还是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042 趁火打劫 “为什么?”南宫夏菡抗议,炭炉也就罢了,怎么连饭都不让自己吃了? 苏慕凡素手轻抚着袖口处绣着的繁复花纹,嘴畔含笑,“你此刻才真真是少女含春的样子,若是让伯父看了,只怕立时就要把殷泽沛撵了出去。” 南宫夏菡面色一红,抬起右手抚上自己的侧脸,放低了声音问苏慕凡道:“真有这么明显吗?”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不就明白了。” 南宫夏菡半信半疑地走到苏慕凡的梳妆台前,苏慕凡兀自低着头拿着血玉在手里把玩,耳边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惊呼,南宫夏菡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殷泽沛!这个该死的登徒子!” 旁边的侍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家向来无法无天的小姐终于遇到克星了吗?苏慕凡转过头去看南宫夏菡,语气中有些好笑,“夏菡啊,这回我可是帮理不帮亲了,明明是你先非礼人家的,我问问你那杯下了药的酒,你是怎么让殷泽沛喝下去的?” 南宫夏菡自知理亏,刻意回避苏慕凡的问题,另起了一个话头,“娘亲中毒的事情我们该从什么地方查起呢?”爹爹调查了能出入娘亲房间的每一个下人,可是没有发现有任何破绽,根本就是毫无进展。 “我也不知道。”苏慕凡站起身,语气淡淡的。 “难道我们真要跟琉亦狂做交易吗?”让凡儿去齐蓝国帮琉亦狂做杀人掩护实在是太冒险了。 屋里暖和的温度让苏慕凡很是惬意,“谁知道呢?也许吧。” 跟苏慕凡相处了已久的南宫夏菡瞬间就听得出苏慕凡语气里的不寻常,“凡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计划?” 却只见苏慕凡径直站起身,“晚膳时间要到了,我先去看看伯母,你要跟我一起吗?” 南宫夏菡的表情瞬间蔫了下去,“你去吧,今天我就不跟你们一起用完膳了。”该死的殷泽沛用这么大力干什么? “嗯,放心,作为跟你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会帮你找好借口的。”苏慕凡拍拍南宫夏菡的肩膀。 “恩人啊。”南宫夏菡眼睛放亮。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记得以后还我。”苏慕凡轻笑。 “凡儿,你趁火打劫!”南宫夏菡指控。 “你也可以选择不让我帮你。”苏慕凡一副任君选择的友好态度。 南宫夏菡只得无奈点头,她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凡儿也只是说说罢了,她未必真的就让自己做什么,“成交。”但是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南宫夏菡怀着无比悔恨的心情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她指天发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会收回‘成交’这两个字,她宁愿顶着被爹娘发现的危险出去吃那顿晚膳,也不要跟凡儿这个魔鬼做交易。 但是此时的南宫夏菡还在为自己躲过一劫而暗自庆幸,苏慕凡走出房间,绵绵秋雨携着冷气袭来,细细的雨滴在青石板上激起极小的涟漪,苏慕凡想这场雨大概没有个几天是停不了的。 在饭桌上,苏慕凡为南宫夏菡打着掩护,南宫夫人只是念了南宫夏菡几句,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苏慕凡的眼睛瞥向殷泽沛,这泽王殿下还挺镇定的嘛,其实刚刚去伯母房里的时候,伯母已经问过夏菡跟殷泽沛的事情了,也是,以伯母这般细心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殷泽沛跟夏菡之间的不寻常,苏慕凡据实以告,看得出来伯母对殷泽沛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言语间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慕凡安静地吃着饭,耳边只听得南宫霖跟仓逍在聊一些江湖往事,相谈甚欢的模样,殷泽沛偶尔也能插上一两句。外面有风雨声传来,却也没那么冷了,心想着如果容疏此时能在这里就好了,南宫夫人见苏慕凡出神,夹了菜到她的碗里,“怎么发起愣来了?” 仓逍闻言也是看了过来,笑得很是舒畅,“该不会是想容疏那小子了吧?说起来我们离开京城也这么多天了,你们小两口刚刚新婚不久,分开这么久,想想是很正常的。”仓逍的语气里满是调侃。 纵然苏慕凡再怎么镇定自若,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仓爷爷没有说错啊,自己是想他了,她想大概自己这一辈子都要栽在那个男子的手里了,她自认不是一个轻易给出感情的人,可是在他面前,这一切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 南宫夫人看着满脸不好意思的苏慕凡,轻笑着抬手抚上她柔顺的发丝,眼前浮现出她小时候的模样,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漂亮瘦弱的小女孩儿便长成了现在这般倾国倾城的模样,嫁了人离开自己身边。南宫夫人何曾见过苏慕凡这般娇羞的模样,心里便是知晓凡儿的心里必定是已经有了那个容王,凡儿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那个容王终究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啊。 “伯母你怎么了?”苏慕凡诧异地看着南宫夫人眼里的水意。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了,当时你那么小,现在却已经嫁为人妇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或许不久以后夏菡也要嫁人了,南宫夫人看了一眼殷泽沛,如果夏菡真的要嫁给泽王的话,她也是要住在京城的,这么想来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用罢晚膳之后,殷泽沛跟苏慕凡两人走在回廊上,一片朦胧的水雾中,殷泽沛淡淡开口,“南宫伯父跟南宫伯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尽管他极力保持镇定,但是语气中还是有些泄露了心里的没底。 “我先问你一件事,那天我跟夏菡去清风居见宋至问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青楼女子是不是你安排的?” “是我。”殷泽沛倒也大方地承认。 “够卑鄙的。”苏慕凡轻摇头,似乎不赞同他这种做法。 “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拆穿,甚至还帮我?” “我虽然不赞同你耍的手段,但是也正因为这件事让夏菡彻底看清楚她对宋至问的感情,所以姑且可以原谅你一回。”也许像夏菡这般简单、单纯,有时候一根筋的女子,需要这样一些手段让她明白感情这回事。 苏慕凡突然转过头去看着殷泽沛,脸上带着笑意,“友情奉送内部消息,伯父、伯母对你的印象都很不错,继续保持。” 殷泽沛心下安定,“皇兄还没有给你来信吗?” 苏慕凡摇摇头,“大概这两天就会有了吧。”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失落之意,嘴畔似乎还带着笑。 043 计划 “你这样笑,好像是在算计谁似的。”殷泽沛愣愣地看着苏慕凡。 苏慕凡微微垂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清然的嗓音被冷风吹散了稍许,“反正不是算计你。”苏慕凡陡然停住了脚步,殷泽沛诧异,回身看向她。 “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确认一下。”苏慕凡表情十分认真。 殷泽沛愣了一下,“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夏菡真的嫁给你了,你能保证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不纳妾、不偷吃吗?”如果他不能保证的话,趁现在夏菡还没有非他不可的时候,尽早断了这段情。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担心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需要我发誓吗?”殷泽沛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之所以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娶妻就是因为他不想接受母后为自己选的那些大家闺秀,遇到南宫夏菡之后他第一有了想要把一个女子娶回家的想法。 “发誓就不用了,你只跟我说没有用,你要让伯父跟伯母也了解你的决心,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伯母言语间也透露出这种担心,伯父此生只娶伯母一人,夏菡对那些大院子里争宠的戏码可谓是没有一点概念,若是她真的跟殷泽沛成亲以后,殷泽沛又纳了其他女子,依夏菡的性格,大概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吧。 “我知道了。”殷泽沛脸上露出笑意,调侃道:“你这么帮我是不是因为爱屋及乌?” “不,你只是恰好出现在了正确的时间,而且恰好夏菡她对你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兴趣。”这就是所谓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纵然宋至问再怎么浪子回头,夏菡的心里却已经放了别的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苏慕凡却是了无睡意,沐浴之后躺在炭炉旁的软榻上,暖意泄了一屋,耳边听得风雨之声,心头一时感慨万千,自己跟他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她竟是不敢往深了去想,她怎么会不明白他刻意疏远自己的目的,那个温暖又隐忍的男子啊,当真是自己的劫数。 次日,苏慕凡刚一起床,门外的暗卫就敲响了房门,苏慕凡嘴角浮现笑意,“进来。” “这是主上传来的信。”那暗卫恭敬地递上。 苏慕凡接过信,“比我想的要快。”尽管语气依旧清淡,但是旁人不难听出其中的愉悦。 那暗卫愣了一瞬,拱手道:“若是夫人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嗯,辛苦你了。”苏慕凡边说着便抚上信封上的‘凡儿’二字,他的字依旧漂亮得不像话,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这是自己离京以来他给自己写的第一封信,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他主动要写的。 一封信看完,没有丝毫暧昧的情意,处处透着生硬,她早知道那些暗卫们会把自己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一向他回报,跟琉亦狂见面的事情他势必也会知道,从昨天开始苏慕凡就一直在等着他的来信,果然,今早就出现了。 “小姐今天的心情很好?”旁边的侍女为苏慕凡递上温茶。 “嗯,是还不错。”苏慕凡刚把信收好,门外便有了动静,苏慕凡跟侍女对视一眼,“听这动静必定是夏菡了。” 那侍女也是笑,“奴婢去开门。” 苏慕凡端起描了雅致青花的茶杯置于唇边轻饮了一口,茶香立刻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沾了水的唇格外地润泽。 听闻脚步声,苏慕凡怡然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来人,不禁好笑,“你昨天一整宿都打家劫舍去了?”黑眼圈重得真够可以的,该不是一夜没睡吧? “我有事要跟你说。”夏菡难得地认真。 旁边的侍女识趣地告退,苏慕凡轻笑,“说出来让我听听,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情竟然让一向赖床到天怒人怨的夏菡小姐一夜未合眼。” “哎呀,凡儿,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再损我了。”南宫夏菡微窘。 “好了,你说吧,我听着呢。”苏慕凡也认真起来。 “你觉得殷泽沛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南宫夏菡问得相当认真。 苏慕凡也相当认真地回答,“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感受,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南宫夏菡罕见地红了脸,心中暗想,如果不是的话,那他昨天那样,不是耍流氓吗? “那你喜欢他吗?” “应该喜欢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试试看吧,毕竟你们也算是接过吻了。”苏慕凡的态度相当无所谓。 南宫夏菡心中又是一阵尴尬,不过秉承着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良好品质,自然也不能让凡儿如此淡定自若,“我就不信你跟殷容疏没有!你最好从实招来,究竟有没有?” 苏慕凡依旧淡定,语气都没有改变丝毫,“有。” “哇,看不出殷容疏平时那么道貌岸然的模样,却原来这么衣冠禽兽啊。” 苏慕凡狠狠地瞪过去,“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成语,而且,”苏慕凡淡定地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我主动的。” 这下南宫夏菡彻底被震住了,看着面前从容不迫、淡定品茶的苏慕凡,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半响之后,房间内爆发出一声惊叹,“凡儿,原来你这么勇猛啊!”门外候着的侍女都被吓了一跳。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佩服。”南宫夏菡笑着调侃。 “那是,哪像你,有贼心没贼胆。” “不过,你离开京城这么多天,有没有想他?”南宫夏菡一脸的暧昧。 苏慕凡避而不答,正好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把伯父伯母接去京城去住吧,以后你若是嫁给了殷泽沛,也无需跟他们相距千里,我们就一起住在京城好了。” “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了,只是不知道爹娘他们会不会愿意。”有些不甘心呢。 苏慕凡清然一笑,示意南宫夏菡附耳过来,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夏菡惊讶地看着苏慕凡,“原来你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跟琉亦狂一起去齐蓝国,不过你这个办法真的会成功吗?”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苏慕凡语气中带着些笃定,南宫夏菡知道每次凡儿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代表她很有把握。 044 三日之期 深秋的连绵细雨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仿佛是在跟人间最后缠绵的告别,如此留恋不舍。如此寒风秋雨,苏慕凡也越发地懒了,屋里燃了银炭,暖意融融,苏慕凡只在雪白的中衣外披了件披风盖起被子便依靠在床上看起书来,是一本讲鬼怪的闲书,苏慕凡也是看的有趣,一时竟是看得入迷,眼看着三日之期已到,她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风雨凄清,琉亦狂一身冷然地站在窗户旁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房间里清扬的琴声似乎在诉说这一个遥远的故事,今天是三日之约到期的日子,她,应该会依约前来的吧?这样想着,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却是定格在一处,撑着油纸伞的妇人身边跟着一个孩子,那把稍显破烂的伞大半都撑在了那孩子的头顶,妇人的肩头湿了大半。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见了雨水变得格外地湿滑,那孩子一个不慎便是滑到了地上,尽管隔得很远,琉亦狂还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只见那妇人心疼地把孩子搂进怀里耐心安抚了一番,然后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撑起油纸伞继续往前走。 琉亦狂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相似却又迥异的一幕,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冷眼旁观的娘亲,心头顿时烦躁,含着怒气关上了窗户,冰冷的气息顿时被阻绝在了窗外,但是琉亦狂身上的寒气却明显有加重的趋势。 许是关窗的声音大了些,清俊男子的心中一惊手下竟是错了音律,男子面上一紧,连忙收回手,低下头去,“请殿主恕罪。”声音如清溪般流淌。 久久不闻琉亦狂出声,男子的心中越发地紧张,纱幔轻扬,琉亦狂走了过来,他慢慢俯下身去,有食指挑起跪在地上的男子的优美的下巴,男子喉间一紧,只能怔怔地望进那一片幽蓝里,似是被蛊惑了一般,什么都无法思考。 “怕我吗?”琉亦狂的声音暗哑。 “殿主是流殇的主子,流殇自然是怕的。”男子心里再清楚不过,殿主就是喜欢别人在他脚下吓得浑身颤抖的感觉。 男子长长的睫毛轻颤,漂亮精致的锁骨微露,琉亦狂笑得狂肆,修长略带薄茧的手指轻柔地划过清瘦男子的锁骨,感觉到男子轻颤了一下,琉亦狂笑得更加地邪魅,慢慢靠近那张如玉般无暇的俊脸,男子红着脸不避不闪,琉亦狂的食指托着他漂亮的下巴狠狠地吻下去,琉亦狂的吻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那么具有掠夺性,冰冷而狂野。 就在琉亦狂的手刚刚扯开流殇腰带的瞬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殿主,容王妃已经到了。” 琉亦狂只是顿了一下,动作却仍旧没有停,餍足之后琉亦狂才把流殇拦进怀里一同坐在铺了绒毯的软榻上,这才懒懒出声,“请她进来。” 苏慕凡刚一进门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两个男子以这般暧昧的姿势相拥而坐也就罢了,那被琉亦狂揽在怀里的男子此刻的表情……怎么说呢?有些脆弱地惹人心怜,虽然他是个男子。再看他身上凌乱的衣服、红肿水润的嘴唇,用膝盖想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慕凡略微有些尴尬。 而琉亦狂似乎是有意让苏慕凡尴尬似的,松松地揽着流殇清瘦的腰身不放手,一双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慕凡。 苏慕凡眼波流转,径直坐下,抬头看向二人时,脸上已经全是坦然,该尴尬的是他们两个,自己怕什么。 琉亦狂眉头一挑,“怎么样?容王妃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本殿主做这个交易?”琉亦狂询问的语气里却是带着笃定。 “我已经没有必要跟你做这场交易了。”苏慕凡眉眼里都带了笑意,仿佛跟一个老朋友闲聊一般。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怎么可能这么快,三天之前她还是毫无头绪的。 “越是相熟之人,越是难防啊,真让人心寒。”苏慕凡刻意把话说得模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给伯母下毒的人就是他?”苏慕凡问得再自然不过。 “她曾经找上过琉煞殿买南宫夫人的命,想要毒害南宫夫人的人除了她大概也没有别人了。”如此融洽的气氛,琉亦狂也是友好了很多。 “原来如此,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接呢?”苏慕凡轻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随着热气从玉白的玲珑瓷杯里缓缓飘散而出,雾气氤氲中,女子眉目如画、笑容舒朗明净。 琉亦狂心念微动,松开揽着流殇的手,起身走到苏慕凡的对面坐下,苏慕凡又倒了一杯茶递到琉亦狂的面前,修长的纤指握着杯身递到琉亦狂的面前,语气中带着调侃,“难道是价钱谈不拢?” “倒也不是,据我的属下所说她当初出的价还挺高的,不过那天她离开琉煞殿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了我,然后就吓晕过去了,后来就被抬出去了,这桩生意就没成。”琉亦狂语气很是轻松。 苏慕凡轻声道:“她还真是舍得,竟然出这么多银子找上琉煞殿也要害死伯母。” “所以说情之一字害人啊,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这个字上了。”琉亦狂举起茶杯轻饮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清新怡人,他想或许从此开始他就会爱上这一种茶了。 苏慕凡心中一跳,看来这个人跟伯母有情感上的纠葛,而且此人是跟伯母相熟的人,还拿得出大量的银子来找杀手,这样一来线索就慢慢清晰了起来,苏慕凡脑海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如果真的是她的话,这样的情形还真的是难堪。 “感情的事情本就勉强不得,过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是放不下。”苏慕凡语气有些寥落。 “你也是女人应该比我更了解她的心思,我问你,如果殷容疏心里装的是别的女人,你会不会想要杀了那个女人?”琉亦狂说这话的时候暗自打量着苏慕凡的表情,却只见她轻柔一笑,“你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成立,如果容疏在娶我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子,那我就绝对不可能把他放在心上。在他娶了我之后,我自然会尽全力让他心里不会再装进别的女子。”苏慕凡的语气里满是自信和坚定,虽然外面在下雨,但是她的笑容仿佛是沾染了阳光的一角,耀眼明亮。 在琉亦狂愣怔的瞬间,苏慕凡已经笑意满满地站起身,“多谢了,齐蓝国我是不能跟你一起去了,希望你能平安地回来。”随即,她的目光越过琉亦狂看向静静靠在软榻上的流殇,“也谢谢你啦,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苏慕凡轻咳了一声,“那个,你们继续啊,我先告辞了。” 琉亦狂在原地呆愣了很久之后,才明白苏慕凡临走之前说的那个多谢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道:“她刚刚竟然是在套我的话!” 045 来客 从琉亦狂的语气里,流殇听得出他并没有十分生气,主上似乎一点也没有在意容王妃刚刚算计了他,尽管他向来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苏慕凡踏上停在门口的马车,尽管风雨凄凄,但是她唇畔带笑,心情明亮,了结了这件事她也就回京城去了,只是伯母那里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她说出事实,只怕是要伤心了。 南宫府,南宫夏菡在苏慕凡的房间来来回踱步,神情焦躁不安,殷泽沛看不下去起身把她按到铺了软垫的木椅上坐下,“你着急没有用,就不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怎么能不着急,这都去了半天了,也不知道那个琉亦狂会不会对凡儿怎么样,要不,我现在跟去看看?”南宫夏菡作势就要起身。 殷泽沛淡淡瞥了她一眼,“算了吧,她之所以死活不让你跟去,就是怕你坏了她的事。”她这般心思单纯,口无遮拦的,别说是套别人话,自己别被人骗了就不错了。 “小姐,慕凡小姐回来了。”门外有侍女出声。 南宫夏菡闻声快步走到门口处,耳边是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烟雨晕染,苏慕凡一身素衣缓步而来,纤白的手执着木质光滑的伞柄,广袖被秋风微微拂动,衣袂翩然,似乎感受到南宫夏菡的目光,苏慕凡本是低垂的目光移到南宫夏菡的脸上,嘴畔含着轻笑,脚下的步伐也是稍稍加快了些。 苏慕凡走到廊下,侍女赶紧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苏慕凡轻笑着看向南宫夏菡,“我们进去说吧。” 一进入房间,温暖的气息便驱走了苏慕凡满身的凄冷,苏慕凡刚一坐下,南宫夏菡便取了素巾递给她,“头发都淋湿了。” 苏慕凡接过素巾擦了一下微微被雨水沾湿的发梢,“给伯母下毒的凶手我想大概已经能确定是谁了。”手里的动作停下,苏慕凡静静地看向南宫夏菡。 南宫夏菡面色平静,“是谁?” 苏慕凡说出一个女人的名字,南宫夏菡明显一惊,殷泽沛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看她们的反应大概是她们认识的人。 南宫夏菡愣了片刻之后,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是不善,“看来事情还真是凑巧,刚刚过来你房间之前,娘亲还跟我说过两天她要来南宫府看望。” 苏慕凡也是冷冷一笑,“哪里会有那么凑巧,探望?只怕是来打探情况的,如此倒也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她了,趁着这次我们还能找出她在南宫府的内应究竟是谁。” 晚上用过晚膳之后,南宫夏菡跟苏慕凡便一起去了南宫夫人的房间,进去的时候南宫夫人跟南宫霖正在下着一盘棋,南宫夫人看向苏慕凡,“凡儿,正好,你来跟你伯父下一局,这个人啊,赢了几局就洋洋得意起来了,看着气人。”南宫夫人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满眼都是笑意,哪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苏慕凡还未开口,旁边的南宫夏菡就不依了,“娘亲啊,你还真是偏心,我明明跟凡儿一起进来的,你眼睛里只看得到凡儿吗?” 南宫夫人笑得温和,“你又不会下棋。” 南宫夏菡怪叫一声,扑到南宫霖的身边,南宫霖轻拍了自己女儿的手,“这么晚了,你们来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苏慕凡收了脸上的笑意,南宫夏菡也罕见地严肃了起来,“我们已经知道加害娘亲的人是谁了。” 苏慕凡看着南宫夫人轻点头,语气轻缓地把整件事的经过跟南宫夫人说了一遍,那个三日之期交易的事情她自然是隐瞒了的。苏慕凡清澈的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里也陷入一片寂静,苏慕凡看得出南宫伯父的眼睛已经露出了杀意,伯母的表情呆愣,眼睛里有着不可置信,她显然没料到到向自己下毒手的人是那个人,半晌之后,南宫夫人终于出声,“听说琉煞殿的殿主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凡儿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跟他接触为好。” “嗯,凡儿知道了。”苏慕凡应声,她也不想跟那个琉亦狂再有什么接触,终究不是同道中人,但是今日的琉亦狂倒也有些出乎苏慕凡的意料,他身上的气息似乎平和了很多,少了几分戾气。 南宫夫人面上有些疲惫之意,“过两天,她也就来了,到时候且再看吧,天冷,你们两个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慕凡跟南宫夏菡都明白此时南宫夫人心里只怕是难过的,乖巧地退出房间,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两天之后,南宫府果然有人造访,是一家三口,南宫府的管家满脸笑容地迎他们进入了府内,这三个人他并不陌生,是夫人的师兄跟师姐,还有他们的独生女儿,往年的时候他们也会时常来看看夫人,所以南宫府里很多下人都认识他们。 管家把他们一家三口带入后院的花园中,南宫霖跟南宫夫人已经在那里摆了一桌宴席,旁边还有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作陪。南宫霖起身相迎,不过脸色不是很好看就是了,“来了?坐吧。” 那年纪跟南宫霖差不多的男子心中暗自纳闷,怎么气氛有些奇怪?还未等他细想,南宫夫人已然开口,“师兄愣着干什么,坐啊。”脸上却是含着笑意,一如往常,“师姐跟茹儿也坐啊。” 那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依然保养得宜的女人也是一笑,看起来很是可亲,“前一段听说师妹得了重病,我心中一直担忧不安,今日一见,师妹的气色倒也不错,这病不知好了没有?”语气中也是充满了关切。 南宫夫人直直地看向那打扮华贵的女子,“托师姐的福,我已经好多了。”南宫夫人语气有些怪怪的。 “那就好。”那女人似乎安心了不少。 “不过……”南宫夫人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也算是险险保住这一名,要不是夏菡跟凡儿从京城中带来名医为我医治,师兄跟师姐今日怕是已经见不到我了。” 南宫夫人在说话的时候,苏慕凡一直在注意那女子,虽然她的神色已经尽量做到坦然、镇定,但是眼睛里的躲闪是骗不了人的,果真是她。 046 回到容王府 对面的男子皱眉,语气里有些担忧,“究竟是何病竟这般严重?” 南宫夫人轻笑,“罢了,现在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们且不说这些沉闷的话题了,来,我们吃菜,有几道菜可是凡儿亲自下厨做的。” “凡儿前一段时间不是刚刚成亲吗?怎么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你的夫君呢?”女子满脸的疑惑似乎真的是不知内情一般。 苏慕凡语气平和,“凡儿的夫君身体不太好,这次听闻伯母生病,原本是匆忙赶路,担心夫君的身体受不住就没让他同来。” “凡儿倒是心疼自己的夫君,能娶到你这么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子,他还真是有福气。”女子似真似假地说到,纵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认为这个凡儿跟自己的女儿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不过若是利用这个苏慕凡让自己的女儿也能嫁给一个王爷的话,那就圆满了。 苏慕凡只是轻轻一笑,却没有开口,南宫夏菡的脸色始终不好,也懒得搭理他们,片刻之间,四下皆是寂静。 南宫夫人用过膳之后就回房了,说是有些乏了,苏慕凡跟南宫夏菡对视一眼也是迅速离开,留下南宫霖应付他们一家三口。 “都弄好了吗?”苏慕凡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南宫夏菡信誓旦旦道。 “好,现在开始行动。” 夜幕降临,整个南宫府渐渐安静下来,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侍女悄悄接近后院的竹屋,这里是前任南宫家主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最后死去的地方,从那之后这里就鲜少有人来了。本就凄冷的秋夜,此刻更显得阴森,侍女莫名抖了一下,随即加快了脚步进入竹屋。 哪知她刚一进去,门就迅速关上了,侍女失声尖叫,一双手从她的身后迅速捂住她的嘴,有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恶狠狠的声音,“叫什么叫,给我闭嘴!” 就在那侍女还在惊魂未定的时候,苏慕凡自屏风之后走了出来,点亮了屋里的蜡烛,侧头看向来人,“原来是你。”这个侍女在伯母身边侍候也有几年的时间了。 此时南宫夏菡也松开她站到苏慕凡的身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些年我娘可曾有一丝一毫亏待过你?”南宫夏菡凶狠地看着她。 “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那侍女的腿都在发抖了。 “不知道?那你告诉我,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南宫夏菡逼近那侍女,“说不出来了吧?实话告诉你,你收到的那封信就是我们写的。” 那侍女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姐恕罪,奴婢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 苏慕凡冷声道:“怎么处置你,还要看你的表现。” 第二日一早,南宫夫人便让人把他们一家三口请到了自己的房中,那女人一进门便看到跪在地上的侍女,心中一颤,却又暗自安慰自己,他们应该不会知道的。 南宫夫人抬眼看着进来的三人,眼睛定格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师兄昨天不是问我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吗?我不是得了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是谁?”男子惊诧道。 “你来说说看,指使你给我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南宫夫人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 “是徐夫人。”那侍女不敢抬头。 “哪个徐夫人?”南宫夫人继续问道。 “就是夫人的师姐徐夫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徐夫人坚决不认,面上甚至有被人诬陷的委屈。 “就在两个月之前,奴婢出府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徐夫人,就是她把药给我的,让奴婢洒到夫人房中的花上,并且承诺奴婢事成之后,会给奴婢一大笔银子,所以奴婢才鬼迷了心窍。”那侍女和盘托出。 “你这大胆的奴婢,竟敢如此诬陷我,我根本就没见过你。”徐夫人矢口否认,可是她的话音刚落,便是捂着脸倒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脸上火辣辣地疼,自从自己嫁给他以后,他虽然始终是冷面相对,但是却也从来没有打过自己,这是第一次。 “你还狡辩,两个月前,你明明出府了几日。”男人的脸色看起来难看至极。 南宫夫人静静地看着地上一脸悲愤的女人,“师姐,我自认自与你相识之日起,从未亏待过你,这些年也一直与你亲近,可是你……罢了,虽然有这丫头的证言,但是也没有证据,你且跟师兄一起回去吧,只是自此之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我们就老死不想往来吧。”她心里也是稍稍明白了师姐为什么要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她本以为师兄早就放下了,没想到是师兄掩饰得太好,竟一丝痕迹都没有,早知如此,这么多年来她就不该跟他们来往。虽然也是明白师姐的苦,但是这般不顾同门情谊,置自己与死地,自己也是心寒。 南宫霖轻拍南宫夫人的肩膀,示意她勿要太难过,“原本依我的性子是绝不能轻饶了徐夫人的,但是素心说不愿再跟你们多做纠缠,你们就回去吧,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男人久久没有说话,最终仍是抬头看了南宫夫人一眼,“素心,抱歉。”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娘,我们走吧。”女子扶起地上失魂落魄的徐夫人,低垂着头,声音很轻,但是苏慕凡总感觉她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些别的什么,此时的苏慕凡还没有意识到,她跟这个女子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这件事了结之后,南宫夫人接受了苏慕凡跟南宫夏菡搬到京城去住的提议,能让她时常看到这两个孩子自然是好的,其实在哪里住不一样呢,再说了,放凡儿和夏菡两个人在京城,她多多少少还是不放心的。 苏慕凡高高兴兴地写了信告诉殷容疏自己即将到达京城的消息,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殷容疏却给自己来了个避而不见,等她回到京城的时候,容王府里哪里还有他的人影,炎暝跟丁叔都不见了,问遍了府里的下人,均是回答不知,那些暗卫们也是闭口不言,仓逍看着苏慕凡难看的脸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丫头,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我发誓我是真的不知道。” “哼,最好是这样。”苏慕凡恨恨的咬牙切齿,“殷容疏你这个胆小鬼,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吗?你还真以为我是吃素的啊,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仓老头,你帮不帮我?” “帮,帮。”仓逍愣愣地看着苏慕凡的眼睛,他感觉若是自己敢说出一个不字,她就会让自己血溅当场。 “殷容疏,你有种的话,就真的不要出现。” 京城从来不缺茶余饭后的话题,今日有一条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那个命里带煞的容王妃,这次可是煞到自己了,据说是从斜坡上摔下来了,撞到了头,血流不止,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呢,这条命啊,大概是保不住了。 047 容王表白 日落西山,天空的一角被渲染成绚丽的颜色,一辆马车迎着余晖穿过京城尚且热闹的街市,以一种焦躁的速度奔驰而去,最终在容王府的门口停下。 苏慕凡的房门被人打开,躺在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头上裹着白色的绷带,隐约可见其上渗出的血迹,来人慢慢移至女子的床前,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真要算起来日子来其实也没有多久,可是这样看着她,竟然有一种多年未见的错觉。 她,脸色有些苍白,好像瘦了些,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睛此刻却是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于其上洒下一片阴影,殷容疏伸出手去轻抚她额角的青丝,带着怜惜与疼爱。 恰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不用回头,殷容疏也知道是仓逍,“她能醒过来吗?”声音里带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你小子,终于知道回来见她啦?早干嘛去了?”仓逍说着却是陡然停下,因为此时殷容疏的背影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哀伤,仓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平和了许多,“你的属下们应该把情况都跟你说的差不多了,凡儿这丫头脑袋磕在了石头上,现在能不能醒过来还不知道,就算醒过来只怕是不傻也呆了。” 殷容疏的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但是身侧的双手已经是不断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渐渐有了红色的血丝,他却是恍若未觉,“你们都给我进来!”这是殷容疏鲜少有的怒气汹汹的语气,那些暗卫们皆是心惊,主上什么时候这么疾言厉色过,脚下不敢迟疑,几乎瞬间在殷容疏面前站好。 “我吩咐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她受伤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殷容疏怒火滔天,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几个暗卫连忙跪下,“属下知罪,请主上责罚。” 仓逍见情形有些不对劲,连忙出言相劝,“凡儿现在还生死未卜呢,还是等凡儿的情况稳定下来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吧。” 殷容疏紧紧盯着床上的苏慕凡,眼里已经有了水意,纵然是当初得知自己再也不能走路的时候,他心里也没有像此刻一样悲哀绝望,“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殷容疏没有说下去,只是伸手去握住苏慕凡的手,却陡然感觉手里的柔荑动了一下,殷容疏连忙靠近苏慕凡的耳边,声音里满是紧张和期待,“凡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眼,那如清泉漱石板的声音却是清晰地传至殷容疏的耳边,“当初还不如怎么样?” “凡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殷容疏心中霎时明亮起来。 苏慕凡睁开眼睛,慢慢地坐起身,斜靠在床上,一双清凉的眸子含笑地看着殷容疏,“我们又见面了,容王殿下。”她很少称自己为‘容王’的,殷容疏知道她此刻虽是笑着,但是心里必定是气恼的。 “凡儿,你该不会告诉我你的伤是假的吧?”殷容疏轻叹了一口气。 苏慕凡径直拆下头上的绷带,白净的额头上哪里有一丝受伤的痕迹,“比起你玩儿失踪的行为,我这是小巫见大巫。” 殷容疏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此刻竟有些缓不过神来,但是有什么比她浅笑着坐在自己面前还重要的呢?竟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殷容疏转过身看向仍旧一字排开站在那里的暗卫们,“所以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殷容疏似笑非笑。 其中一个侍卫站出来,声音洪亮,“是主上吩咐属下们一切都要听从夫人的命令,属下们不敢有所违抗。” 殷容疏又是看向仓逍,“所以,仓爷爷也是?” “哎,这你可不能怪我,是凡儿那丫头威胁我,我不得以才妥协帮她骗你的。”事实上,他也不希望容疏因为自己的身体而疏远凡儿,虽然他理解容疏刻意疏远凡儿的用意,可是有些事情越是逃避,他们两人就越是受伤,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凡儿就要积极勇敢得多。 苏慕凡一把拉过殷容疏的手,指甲里有红色的血丝,正好桌上还有为了做戏而刻意摆放的伤药,苏慕凡拿起一个绿色的小盒子,拧开盖子,用食指抹了药膏轻柔地涂在殷容疏的掌心,“这主意是我出的,你别去找别人的麻烦,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两个人解决。”动作轻柔,语气却是有些冲。 苏慕凡低着头涂药,发丝散落遮住了她的侧脸,殷容疏轻笑抬手把它们挽到了苏慕凡的耳后,露出一张素淡的脸,“真的生气了?” 仓逍咧嘴一笑,示意那些暗卫们跟自己一起出去,那些暗卫们个个都是机灵人,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并且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苏慕凡一听他这般温柔宠溺的语气心中的委屈顿时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一封都没回,如果不是我跟琉亦狂达成了协议,你是不是一封信都不打算给我写啊?我满心欢喜回来见你,可是你呢,给我玩儿失踪,很好玩儿是吧?如果我不这般逼你回来,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见我了?” 苏慕凡委屈地盯着殷容疏的眼睛,眼睛里已经是水汽氤氲,殷容疏何曾见过她这般表情,心中顿时一抽,双手握住苏慕凡的柔荑,“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今后都不会向这样再避开你了,好不好?” “你说的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眼睛里的水雾迅速散去,有时候装可怜还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前提是那个男人必须是疼惜你的。 殷容疏好笑地摇摇头,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还有这么强的骗人天赋?其实他在回府的路上想了很多,情绪五味陈杂,但是他想通了一件事,世事无常,如果这次凡儿真的……那自己只怕是死了都要后悔的,后悔自己总是回避她的眼睛,后悔自己没有像她一样的勇敢,后悔自己没有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凡儿……”欲言又止,这般表明心迹还是第一次啊,难免紧张。 “什么?” “其实,我早已爱上你。”手心发紧,心跳如鼓。 “我知道啊。”有些心不在焉,平平淡淡的语气。 “凡儿,你是在报复我吗?”殷容疏轻笑。 “很显然,是的。” 048 吃醋 殷容疏又笑又叹,他真个是栽在这个小女子的手上了,“以后不管再怎么气,都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知道吗?” “我要不说自己快死了,你能醒悟过来吗?”苏慕凡顿了一下,看着殷容疏的眼睛,语气认真道:“人生无常,顾虑得太多,反而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容疏,我们且看眼前不好吗?” 殷容疏倾身吻上苏慕凡的额头,只是轻轻一触便离开,却是带了十足的慎重,“好。” “不过,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病弱之人,殷容疏不由得担心。 苏慕凡扯起嘴角,“是仓爷爷给的药,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逼真?” “是药三分毒,以后别再这样了。”殷容疏明显是不赞同的神色。 “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哪里?” “京城郊外的一处别苑里。”他本想着即使不能跟她住在一处,离得近一些也是好的。 “所以……你查了关于齐蓝国四皇子母妃的事情了吗?”她相信自己一举一动都被那些暗卫们一丝不差地报告给了殷容疏。 殷容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跟秦沉言认识很久了吗?” 苏慕凡歪头想了一下,“嗯……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这么说,你们很熟?”语气有些怪怪的哦。 苏慕凡含着笑意看向殷容疏,“你这是在吃醋吗?”苏慕凡觉得只要自己跟容疏呆在一起,开心就变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殷容疏轻皱了一下眉头,无比认真道:“大概是吧。” 苏慕凡突然就笑得东倒西歪,殷容疏看着她明亮的笑颜,竟也是不由主扯起了嘴角,原来笑是真的能够传染的。苏慕凡终于笑够,伸手掐上殷容疏的侧脸,“你吃醋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爱,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在秦沉言的眼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而且……”苏慕凡坐在床梆上,两条腿垂在床边,裙摆轻晃,手臂松松地搭上殷容疏的两肩,两只手在殷容疏的背后交叉软软地搭着,嘴畔有清甜的笑意,慢慢倾身靠近殷容疏的耳边,语气轻柔,“而且,我的眼里除了你,哪里还能看到别的男子?” 殷容疏心中一震,微微侧过脸去,苏慕凡带着清香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四周,四目相对,里面都有着浓浓的情意涌动,殷容疏心中一动,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就要吻下去…… “凡儿……”惊天动地的声音传来,苏慕凡心中暗叹一声,不紧不慢地坐直身子,玉臂从殷容疏的肩上撤离,轻轻梳理了一下垂在身前的青丝,淡定自若地看着已然‘撞’开门,此刻正站在门口处的南宫夏菡。 南宫夏菡也是愣住了,一时找不到语言,“那个……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先走,你们继续?你们好了的话,吭一声,我再进来?” “不用,只要你下次进来的时候记得敲门就好。”苏慕凡无奈地说到,从小到大,夏菡进自己房间的时候似乎都没有敲门的习惯,说不尴尬是骗人的,尽管已经尽力表现得平静,但是脸上的红晕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殷容疏的目光扫过苏慕凡脸上醉人的颜色,轻咳了一声,淡笑道:“夏菡,你有什么事吗?” 南宫夏菡上前轻拍殷容疏的肩膀,“好久不见,容王殿下,我知道你跟凡儿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我想你们现在不得不暂停一下了,因为丞相大人来了。”其实她本来听说殷容疏回来了,正打算来凡儿房里看看的,路上正好遇到前来通报的丫鬟,就想说替那丫鬟代劳了,可是没想到进来看到的却是这般……嗯……温馨的场面,早知道自己就不来了。 “他来干什么?”苏慕凡纳闷。 “说是来探病的,丞相夫人也来了。”南宫夏菡的语气有些不屑,把凡儿丢在夷陵郡,丝毫不顾她的死活,现在这般做戏干什么?真个没意思。 “大概是顾及到别人的议论吧,走一个过场而已。”苏慕凡语气淡淡的。 殷容疏却是摇头,“他们这次来找你必然是有其他目的,你不知道,在你离京之后,丞相大人也来过几次,只说是想看看你,我都让下人敷衍过去了,我想大概是因为皇后的事情吧。” 苏慕凡已然坐在床边穿鞋,“皇后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 “据我所知,皇后虽然被解了禁足,但是执掌后宫的权利却是暂时交到另一位妃子的手里,应该是还没有洗脱给小皇子下药的嫌疑。” 苏慕凡抬头,笑得诡异,“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殷容疏轻笑,“我好歹也算是一个王爷,若是没有一些眼线,怎么能活到现在?” 苏慕凡站起身,“后宫的事情,我能管得着吗?他们来找我有什么用?真是病急乱投医。” 049 请求相助 这日的天气实在是算不上好,阴沉沉的,冷风呼啸而过,有几分凌厉的味道,前厅里丞相大人跟其夫人安静地坐着,两人的眉宇之间皆有忧色,脸色跟外面的天气有得一拼。 侍女恭敬地上了茶,“还请丞相大人跟夫人稍等片刻,王爷跟王妃很快就出来了。” 他们夫妇二人都没有吭声,那侍女也是识趣地退了下去,丞相大人端起面前的茶轻饮了一口,看来自己的这个女儿倒也受宠,每次自己来见她的时候,容王都是亲自陪着的,不像是筠儿,现在跟呆在冷宫里没什么两样,真是叫人担忧。 听闻有脚步声传来,夫妇二人皆是站起了身,苏慕凡一身素衣推着殷容疏走了出来,丞相大人心中一叹,自己这个女儿似乎越长越出色了,这容貌比起筠儿来也没有丝毫的逊色之处,甚至更胜一筹,如果当年不是那算命道士的一番话…… “见过容王爷、容王妃。”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份地位放在那里,他们依旧是要恭敬地行礼的。 苏慕凡不吭声,殷容疏淡淡道:“丞相大人跟夫人不必多礼了,请坐吧。” “凡儿身体还好吗?”丞相大人开口相问,看这模样也没有像外面传的那般严重。 苏慕凡轻抚了一下袖口,“还好。” 苏慕凡冷淡的态度让丞相大人跟其夫人颇有些尴尬,但是思及此次来的目的,丞相大人硬着头皮开口道:“这是一些补身的药材,还请容王妃收下。” “难为你们还拿来这些。”苏慕凡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善,若是他们真是有心,小小的苏慕凡何至于那般默默死去,现在又来装什么关心。 丞相大人跟其夫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当初若不是那道士说这个女儿本身就是不祥之身,此女存在一天,对于整个丞相府来说都是一种威胁,他们也断不会如此任这个女儿自生自灭,但是事到如今,她恨他们,他们也只能受着。 “我想二位来此必定还有其他事情吧,你们就直说吧,不必这么绕来绕去的。”苏慕凡懒得跟他们这般虚情假意地客套。 丞相大人的眼睛轻瞥了一下殷容疏,迟疑着开口道:“是这样的,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通过容王跟容王妃向皇上举荐一女子。”容王跟泽王的关系甚好,泽王跟皇上又是亲兄弟,如果泽王能够出面的话,这件事情应该不难。 苏慕凡心中一惊,丞相大人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帮苏绮筠在宫中多一个相互扶持之人,说是相互扶持倒不如说是相互利用。 “皇后娘娘知晓这件事吗?”苏慕凡的语气冷淡。 “臣已经跟皇后娘娘商量过了,她也同意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过了这么久,给小皇子下毒的真凶还没有找出来,只怕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皇宫从来不缺这样的事,这些暗地里的手段多得数不胜数,小皇子这次算是命大被救了回来,谁又知道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有多少枉死的冤魂,只怕是数都数不过来,当初容王的母妃不就是这样吗?纵然得尽先皇宠爱,最后仍是死得那般不明不白。如今筠儿被皇上冷落,执掌后宫的权利也是被人夺走,若是能有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在旁协助她的话,情况怕是要好上许多。 “丞相夫人以为如何?”苏慕凡心中暗叹,他们竟是想出这种办法,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就算是皇上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妃子,但是要再为他寻觅一人,而且自己还要帮着她争宠,心里的滋味只怕是更难受吧,丞相夫人也是女人,自己的夫君也有几房小妾,这其中的滋味,她该是很清楚的,难道她也同意这样做吗? 丞相夫人一愣,语气有些悲凉,“这都是命,既然嫁给了皇上,这也是难免的,与其让别的女人占了宠爱,还不如自己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能够帮她牢牢地保住皇后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她何尝不知自己女儿心里的苦,但是男人有哪个是能一心一意的,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丞相夫人继续道:“筠儿来信说,这件事怕是只能求助于你了,她知道你必然是有法子的,如今她也只能信任依赖于你。”丞相夫人说着便是哽咽了起来,“我知道你必然是恨我们的,但是当初的事情跟筠儿无关,她那时还小,哪里懂得这些,看在你们也算是亲姐妹一场的份上,你就帮帮你这唯一的亲姐姐吧,再这样下去,她这个皇后的位置迟早被别的嫔妃夺了,只怕是渐渐就被皇上遗忘了。”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苏绮筠也是个可怜的女子,一进了那皇宫内苑,这一辈子都要被锁在那里了,“这件事我跟容疏再考虑一下,如果确定了的话,我会让人传消息去丞相府的。” “那……”丞相大人正欲起身告辞,却只见从侧门里跑出一个人影,轻巧灵动,“凡儿,娘亲说,如果丞相大人跟夫人还没有走的话就留他们吃一顿饭吧。”此人正是南宫夏菡。 “这位是……?”丞相大人疑惑地看着南宫夏菡。 “她是南宫夏菡,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多亏她爹娘的收留我才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苏慕凡嘴角含笑,伯父跟伯母只怕是来者不善啊,留人吃饭?不信。 050 自作自受 秋末冬初时分,白日也变得越来越短,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琉璃罩面的烛盏散出朦胧的光晕,侍女们有条不紊地布菜,桌面上的人面色各异,饭菜上完之后,殷容疏淡淡吩咐侍女退下,面上含着浅笑,君子如玉。 南宫夫人暗叹一声,怪不得就连凡儿这般对感情淡漠的女子都对这个容王动了心,这样的风度翩翩、温暖和煦,合该就是凡儿喜欢的,“我一直对凡儿的父母很是好奇,刚刚听夏菡说他们正好在这里,就擅自做主留他们吃一段饭,希望容王不要怪罪才好。”南宫夫人的话是对殷容疏说得,语气很是柔和。 殷容疏浅笑温良,“伯母说哪里的话,这里是凡儿的家,自然也是伯父跟伯母的家,我是凡儿的夫君,是你们的晚辈,这些事情自然是伯父跟伯母说了算。”他知道南宫霖夫妇两个对于苏慕凡的意义,对于他们,殷容疏是尊敬、感恩的。 南宫霖跟自己的夫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有了计较,苏慕凡在他们的心里实在是太过优秀,一般的男子是配不上的,但是既然是凡儿挑中的人,他们也没什么话说,而且这个容王看起来倒也是真心疼爱凡儿的。 饥肠辘辘的南宫夏菡忍不住出声,“哎呀,我快饿死了,能不能动筷了啊?”这么多好东西不吃,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南宫夫人暗瞪了一眼南宫夏菡,随即含笑看向丞相跟丞相夫人道:“不好意思,小女一向野惯了,没什么规矩,还请丞相大人跟夫人多多担待。” 丞相大人淡淡应了一声,“夫人言重了。”脸色并不好看,丞相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堵得难受,恨不得立时就离开这里,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跟别的女人亲如母女,明明是自己的女婿,却对自己那么冷淡,对那个女人那么恭顺,她还怎么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但是老爷不说走,自己哪里敢多话。 “大家也都饿了,快开席吧,我们边吃边聊,再晚了,只怕夏菡这一只又要嗷嗷叫唤了。”苏慕凡语带调侃。 南宫夏菡夹起一筷子鱼就送到嘴里,“凡儿,你欺负人,专门挑我战斗力下降的时候攻击我。”自己肚子饿的时候战斗力是负数。 苏慕凡故作惊讶,“你有战斗力?我怎么不知道?” 南宫夏菡边往嘴里扒饭,便含含糊糊地说到:“你欺人太甚。” 南宫夫人含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也不怕让人看笑话,凡儿,你夫君还在旁边看着呢,这般小孩子的模样。” “没事,挺可爱的。”殷容疏做出一副其实我并不介意的样子。 这边气氛融洽,那边的夫妇二人愣愣地吃着菜,却是如同嚼蜡,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有这样的一面,在他们面前,她从来都是冷淡疏离,少言寡语的。 “丞相夫人怎么吃这么少?菜不合胃口吗?”南宫夫人问得体贴。 丞相夫人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会不合胃口,味道很不错。” “那你真应该尝尝凡儿的手艺,不是我偏心,这些菜的味道跟凡儿的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南宫霖表示赞同,“是比不上凡儿的手艺。” 南宫夫人笑着继续道:“我至今还记得凡儿第一次下厨做的是一道甜品,虽然是第一次下厨,但是那味道却是好得很,凡儿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天是伯母的生辰,我一直在苦恼送什么东西才够新意,就想到了这个点子。” “也难为你了,那时你也才将近十岁的样子吧,真是有心,夏菡就没有凡儿这般细心了。” 南宫夏菡轻哼一声,继续扒饭,“我不与你们争辩,娘你偏心凡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已置之度外。” 这一顿饭,丞相夫妇二人吃得真叫一个难受,终于散席,两人便是迫不及待地告退。 待到南宫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南宫霖轻笑,“怎么,出了这口气没有?” 南宫夫人摇了摇头,“凡儿委屈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可曾有知晓过,若是不知晓,他们真是枉为父母,可若是知晓,却又让人心寒。一个道士的胡言乱语,就能让他们把凡儿丢弃在夷陵郡不管不问,一家子却在京城过着富贵日子,他们就不会良心不安吗?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凡儿是如何地懂事,如何地乖巧,如何地出色,让他们后悔当初没有让凡儿在他们的身边长大。”南宫夫人真是越说越气恼,听夏菡说,今天他们夫妇来此,竟是为了他们大女儿的事情,真真是气人。 南宫霖轻拍南宫夫人的肩膀,“好了,莫要生气,这件事凡儿会有分寸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容王在旁边陪着吗?我看这个容王倒是一个心思通透的人。” “说起这个容王,我倒真是越看越觉得不错,人品相貌均是没得挑,对凡儿也是真心实意的,而且凡儿不是说他的病已经有一些眉目了吗?希望上天能够善待这两个孩子吧。”南宫夫人虽是这样说,但是眼睛里还是藏了担忧。 而另一厢,苏慕凡跟殷容疏也在谈论今天丞相夫妇的请求,房间里烛光朦胧,映得玉色的面庞也是柔和了几分,知晓苏慕凡畏惧寒意,房间里已是燃了炭炉,温暖一室。 苏慕凡坐于殷容疏的书桌上轻晃着双脚,长发微荡,眼眸清澈,带着几分灵气,含笑看着面前的殷容疏,“你觉得这件事可行吗?”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去跟泽说的,毕竟皇上对我仍是有着戒备,如果是我们举荐的话,他必定是要怀疑我们动机不纯的,这件事还是让泽出面比较合适。” 051 清荷出事 “嗯,先问问看殷泽沛的想法吧。”苏慕凡不甚在意道,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上次自己进宫的时候苏绮筠跟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或许这件事对自己会有所裨益也说不定。 “齐蓝国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苏慕凡想的是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跟容疏要尽快去一趟齐蓝国,仓爷爷已经明确告诉过自己,容疏体内的毒多拖一天都是危险。 殷容疏摇头,“齐蓝国的皇室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关于四皇子母妃的一切都被封锁了起来,我让人查了一下她的身世,却是一无所获,只知道她是齐蓝国的皇上从宫外带回的,齐蓝国的皇室对外只说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除此之外,她的一切都是空白。” “一个普通的女子能够制出鸩宁这种毒?我是万万不信的,齐蓝国的皇室一定隐瞒了些什么。”苏慕凡跳下书桌,“容疏,我们一起去一趟齐蓝国吧。” “好。”殷容疏看着面前雅然而立的女子,他想要活下去,这种愿望前所未有地强烈,他想要这个女子幸福地过完一生,更希望能给她幸福的人是自己,不是任何的、其他的男人。 然而还未等到他们去找殷泽沛,殷泽沛倒是自己找来了,听到侍女通报的时候,苏慕凡还以为殷泽沛是来找夏菡的,可是出了房间去见到殷泽沛,才发觉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听他跟殷容疏的对话才知道是清荷姑娘出事了,他是来找仓逍的。 “清荷姑娘出了何事?”苏慕凡对清荷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那个如弱柳扶风般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独孤介只说自前日开始清荷便说自己的手疼,后来找大夫看了,那大夫只说她的手好好的,没什么毛病,她的手我也仔细看了,确实是不见丝毫异样,可是就疼得不行,昨个夜里清荷已经疼得几欲咬舌自尽,今日一大早,独孤介就托我来请仓爷爷看看,他现在就在清荷那里守着呢。”殷泽沛见了那清荷的痛苦之状也是不忍。 “我这就去找仓爷爷。”苏慕凡说着便欲走开。 殷容疏一把拉住她,“我已经让人去请仓爷爷过来了。” 话音刚落,仓逍便跟南宫夏菡一起出现了,南宫夏菡看了殷泽沛一眼却是别开了目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自己一见到殷泽沛,心里就有些慌乱。 见到南宫夏菡,殷泽沛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刚起床?” 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南宫夏菡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嗯。” 仓逍一脸的郁闷,他还没睡饱呢,“不是说找我治病吗?那快走吧。” “我跟你们一起去。”南宫夏菡急忙道。 殷泽沛沉默了一下道:“你不是刚起床吗?还没有用过早膳吧?” “少吃一顿又饿不死人的。”南宫夏菡无所谓道,“我跟清荷姑娘也算是旧识,她出事了,我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苏慕凡轻咳一声,“有人不是说一顿吃不好就浑身没有力气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有情饮水饱?”刻意的调侃引来南宫夏菡的暗瞪,知道夏菡这是害羞了,苏慕凡也是适可而止,“行了,就让夏菡跟你们同去吧,否则她呆在这里也是要坐立不安的。” “凡儿,你不去吗?”南宫夏菡问道。 “我就不去了,代我向清荷姑娘问声好。”苏慕凡语气淡淡的。 等到殷泽沛他们离开之后,殷容疏轻笑道:“你是在故意回避独孤介吗?” 苏慕凡也是笑,“殷容疏,装什么装,其实你心里是在意的吧?” 殷容疏点头,却又觉得不够,微微皱眉,“是有些在意,不,比有些还多一些。” 苏慕凡轻笑着抚上殷容疏的侧脸,“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容疏。” 她喜欢叫他的名字,容疏、容疏……,而他也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仿佛这样叫着便是一生一世。 这边的殷泽沛三人也是快马赶到了百媚园,看到百媚园三个字,南宫夏菡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南宫夏菡向来没有多想的习惯,径直跟着殷泽沛一起进去了。 楼上的花阁里,清荷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尽管极力压抑,嘴唇都咬破流血了,但是那痛苦的叫喊声依旧是忍不住,声音叫人不忍卒听,背后的衣衫也是被汗湿了大半,如果不是独孤介在一旁按着她的双手,只怕她早已去寻了短见,结束这磨人的痛苦。 听到外面有声响,独孤介连忙向门口处望去,不出所料果然是殷泽沛他们,看着他们三人相继走了进来,再看看门口处再没有一个人影,独孤介满心满眼的都是失望。 “介,这位就是仓逍,仓神医。” 独孤介一边按着清荷的双臂,一边眼含歉意地看向仓逍,“实在是抱歉,仓神医,本该是我们亲自上门求医的,但是清荷她痛得站都站不稳,所以只能劳驾仓神医来此,还请仓神医见谅。”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我看着姑娘怕是痛得要受不住了。”仓逍说着便是探上清荷的脉象。 052 芊怡郡主 仓逍先是喂了一粒药到清荷的口中,片刻之后,清荷停止了挣扎沉沉睡去。殷泽沛则是转身吩咐旁边的小丫头去端些膳食过来,南宫夏菡只是紧紧盯着床上已经昏过去的清荷,那嘴角的鲜血有些触目惊心,这样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竟是被疼痛折磨地不像样子。 独孤介看着清荷这般样子也是难受,尽管他对清荷并没有男女私情,但是跟她相处了这么久,情谊总是有的,她这样痛苦真是让人不忍。 仓逍仔细探着她的脉象,眉头微微皱着,缓缓开口道:“有人给她下蛊。” 此话一出,独孤介跟殷泽沛均是脸色一变,仓逍却是没有留意,兀自道:“真是奇怪,这蛊应该只有西域才有,而且这并不是普通的蛊,一般人只怕是得不到的,怎么会被用到这位姑娘的身上?” 独孤介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的清荷,眸中有怒色涌动,却是暗暗忍住,“仓神医可有办法救她?” 仓逍摇头,“只有找到那个给她下蛊之人才有办法,这种蛊都是要以人血喂养的,解蛊的时候也要掺入那人的血,而且要尽快解蛊,不然的话,她就不止是手痛了,逐渐会蔓延全身的,而且她会越来越痛,求死的心也会越来越重。” 南宫夏菡静静地站在床边,语气愤慨,“究竟是什么人,竟这般狠毒,根本就是想让清荷生不如死啊。” “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了。”独孤介语气有些冷冷的,随即看向殷泽沛,“泽,你帮我看着清荷,我很快就回来。” 殷泽沛拍拍独孤介的肩膀,“你去吧,不要冲动,冷静一点。” “我知道。” 端着饭菜回来的小丫头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独孤介,竟是生生被他冰冷的目光定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不见独孤介的身影,自打清荷姑娘跟独孤世子认识开始,自己就在清荷姑娘身边侍候了,还从来没有见过独孤世子这般冰冷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端着饭菜走进房间。 “王爷,饭菜端来了。” “嗯,”殷泽沛轻轻应了一声,看着南宫夏菡道:“先吃点东西吧,仓爷爷也来吃点吧。”他们两个均是刚起床就被自己拉过来了。 “殷泽沛,你是不是知道给清荷下蛊的人是谁?”就算她再怎么粗神经,刚刚独孤介跟殷泽沛的脸色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心里必定是猜出了凶手。 “我们也是猜测,不过应该是她没有错。” “是谁?说来听听。”南宫夏菡好奇是怎样的人竟是这般狠毒,清荷跟这个人究竟有什么过节,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了。 殷泽沛执了筷子递到南宫夏菡的手中,一边道:“刚刚仓爷爷说是蛊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刚从西域回来的芊怡郡主。” 南宫夏菡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疑惑地问道:“芊怡郡主?没有听说过,她堂堂一个郡主怎么会跟清荷有什么牵扯?” “你不知道,芊怡她一直喜欢独孤介,只怕是嫉妒心在作祟。”但其实介喜欢的哪里是清荷,他每次来清荷这里也只不过是听听她的琴声而已,介喜欢的人是苏慕凡,这件事他也是刚知道不久。 “凡儿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该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该是你的,争也争不来,就算是耍尽心机争来的也不过是一具没有心的行尸走肉而已。这个什么郡主的耍心机也就罢了,干什么要这般折磨人家,对了,既然是个郡主,应该也是你们皇家的人吧?这般欺负人真是要不得。”南宫夏菡替清荷打抱不平,独孤介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伤害清荷算什么。 “芊怡是我父皇的亲侄女儿,按辈分来说也算是我的妹妹,从小便被家里人宠坏了,说是心计,倒也没有,只是有些娇惯、任性。”若她真的有心计,也不会用这样被人一眼就看穿的法子了。 仓逍冷哼一声,“娇惯、任性?我倒是不这样看,这女子阴狠得厉害,若她只想让这清荷姑娘死,便找一些很快毙命的药不是更简单,她就是存心要折磨清荷姑娘,这般疼痛男人都是抵不住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弱质女流,只能是现在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我也同意仓爷爷说的,这般狠毒,当真是叫人不齿。”南宫夏菡狠狠道。 殷泽沛沉默,清荷姑娘这遭罪受的倒真是无辜,她因芊怡的嫉妒心而遭祸,可是她自己却也因为得不到介的注视而心伤。 一顿饭尚未吃完,床上的清荷便有了动静,嘴里是痛苦的呢喃,身子也是不安地扭动起来,仓逍起身走到床边,叹了一口气,“疼痛的感觉已经唤醒了她,又要开始痛苦的煎熬。” “刚刚仓爷爷不是喂她吃药让她睡过去了吗?再喂她吃一粒不就好了。”南宫夏菡看着清荷身上的伤痕,那应该是她受不住疼痛自己划伤的吧。 “小丫头,你以为药是能随便吃的啊?”仓逍还未说完,床上的清荷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喊,那被子的罩面生生被她扯开了,殷泽沛正欲上前封住清荷的穴道,免得她弄伤自己,就在这时独孤介扯着一个女子推门而入。 此时的独孤介的愤怒无以言表,手臂一用力把身边的女子推到清荷的床前,“你自己好好看看,看你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子害成什么样子?!” 那女子险些摔倒在地上,但是她努力地稳住身子,转回身看向独孤介,“这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勾引你。” 053 逼婚 这时,南宫夏菡才真正看清这女子的容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格外精致,五官也是极漂亮的,只是那双眼睛的阴狠生生破坏了这张出色的脸,有几分凄厉的味道。 而站在一旁的伺候清荷的丫头也是认出这个女子就是前几天跟主子见面的那个女子,虽然她当时是女扮男装。 “你我之间的事,跟清荷有什么关系?你何苦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独孤介的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也是带着严厉的味道。 “好,你敢说你藏在怀里的绣帕不是她送给你的?你敢说你一直不肯娶我不是因为她?”芊怡郡主愤恨地指着躺在床上面色痛苦的清荷。 独孤介脸色猛地一僵,“你先把蛊引出来我们再说这些。” “除非你答应娶我,否则这个青楼女子只能去死。” 殷泽沛冷冷出声,“芊怡,现在这种时候,你还闹什么闹?你非要把这件事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你跟一个青楼女子计较什么。” “泽王,芊怡知道你跟独孤世子一向亲近,可是芊怡可是你的妹妹啊,如果不是这个女子,芊怡早已嫁给独孤世子了,芊怡断没有在留她的道理。”女子的语气决绝。 殷泽沛也是恼了,“好,既然你还知道我是泽王,是你的哥哥,那你就该听我的话,赶紧把清荷姑娘体内的蛊给引出来,否则的话,你可别怪我不计亲情,把这件事捅到皇兄那里。” 那芊怡郡主有恃无恐,“泽王也不必如此吓芊怡,纵然是捅到皇上那里,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死了又如何,皇上岂会因她而责罚于我?” 南宫夏菡耳边听得清荷痛苦的叫喊声,又听得芊怡郡主这般令人气恼的言论,心中顿时火起,一巴掌便是扇到了芊怡郡主的脸上,当真是用足了力气,只震得南宫夏菡的手都麻了。 屋里的众人都是惊讶地看着南宫夏菡,只听得南宫夏菡恨恨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芊怡郡主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何尝被人动过一根手指,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反应,半响之后才恨恨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是谁,竟敢打本郡主!”说着便是抬起手掌,欲往南宫夏菡的脸上招呼而去,可是却是被殷泽沛拦住,语气冷厉,“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芊怡郡主被殷泽沛的眼神震慑住,悻悻地收回手掌,却也是不发一言,要她救这个清荷是万万不能的。 这时,仓逍跟殷泽沛使了个眼神,殷泽沛会意,上前点住芊怡的穴道,这位郡主顿时就动弹不得,仓逍笑着走近芊怡郡主,“郡主,你别生气,问你借一点血而已。” 芊怡郡主被点住穴道也不能说话,脸色难看得很,其实对于这蛊仓逍也不甚了解,中原之地是极少出现蛊的,而西域也只有极少的人才懂得养蛊之法,其中的奥秘更是不会与外人道,现在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仓逍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药粉掺了刚取出的鲜血滴到清荷的手臂上,等了许久之后,仍是没有任何动静,清荷的痛苦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仓逍对这独孤介摇头。 此时独孤介心中反而镇定下来了,只见他缓步走到芊怡郡主的身边,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只听得芊怡郡主得意道:“这种蛊可不是普通的蛊,它可是我的姐姐费尽心机才帮我找到的,没有我是没有任何人能解开的。” “其实我对清荷姑娘本没有男女之情,你何必如此对她。”独孤介无奈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要救她也可以,除非你答应娶我。”芊怡郡主回来之前就已经暗暗下了决心,不管用何种手段,一定要让独孤介娶了自己。 “只要你能放过清荷,我娶你。”对于现在自己的来说,除了她,娶谁都是一样的,而她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罢了,就这样吧,也算给父母一个交代了。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好,我可以让她体内的蛊暂时沉睡,明天,你去向我父母提亲,等我们定亲之后,我就会把她体内的蛊引出来。”芊怡郡主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有些喜悦,却也难掩失落,他一直都在回避这门婚事,可是现在竟然会为了这个青楼女子而妥协,心里也是难过的,但是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南宫夏菡不可思议地看着独孤介,“你疯了?” 独孤介苦笑了一下,想说什么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殷泽沛也是一脸的纠结,如果让夏菡知道独孤介喜欢的人是苏慕凡的话,不知道她又会作何反应。 南宫夏菡一脸不忿地回到容王府,殷泽沛在后面陪着,脸色不怎么好,仓逍呢,则是一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此时苏慕凡跟殷容疏正陪着南宫霖跟南宫夫人说话,见了三人这般模样,一时有些好奇。 “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清荷怎么样了?”苏慕凡率先开口相问,情况很糟糕吗? “别提了,真是气死人了。”南宫夏菡端起石桌上的茶杯猛地灌了几口,“遇到那什么芊怡郡主,真是一个狠毒的女子,给清荷下了蛊,折磨得不像样子,你都没看见痛得死去活来的。” “芊怡郡主是谁?”苏慕凡看向身旁的殷容疏。 “就是我一位皇叔的女儿,应该是刚从西域回来不久吧,她的姐姐嫁给了西域的一位王子。” “她跟清荷八竿子打不着的,给清荷下蛊干什么?” 南宫夏菡口气很差,“那个什么郡主喜欢独孤介,清荷是独孤介喜欢的女子,她嫉妒呗,还硬是逼着独孤介娶她,不然就不给清荷解蛊,你说这什么人啊。” 苏慕凡闻言一愣,又是情字惹得祸,不过这芊怡郡主也太阴狠任性了些。 054 只看得见你一人 “确定是蛊吗?”一旁的南宫夫人问道,随即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南宫霖,“说来也巧,前几年你爹偶然间救了一位西域的商人,那商人送了你爹一样东西,或许能帮一下你们的那位朋友。” “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南宫夏菡的脸上明显有着欣喜,说实话,如果独孤介真的被迫娶了那个什么郡主,自己心里还是真是为独孤介不值,哪有这么逼婚的啊。 南宫霖面露微笑,“当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直放在南宫府里都快忘了,来京城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这才想起来,还跟你娘说起了那件事,后来想着万一能有什么用处就带来了,我这就去拿过来。”主要是中原之地很少出现西域的人,更别说是中蛊了,所以也没想到会有用到的一天,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却没想到刚到京城不久就用上了。 片刻之后,南宫霖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木盒,上面没有任何的纹饰,打开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粒黑色的药丸,看起来平平无奇,跟其他的药丸比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 南宫夏菡明显有些不相信,“就这个?爹,那个西域的商人该不会是在忽悠你吧?” 南宫霖一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应该不是。”说着便是把木盒推到仓逍的面前,“当时那个人说,这药丸是蛊虫的克星,只要服了这药一般的蛊虫都会僵死在人的体内。” 仓逍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是闻了闻,道:“我倒是听说过有这种药,但是据说这种药极其珍贵,整个西域都未必有几颗,看来南宫老弟当初救的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这些日子以来,仓逍已经跟南宫霖相熟,彼此之间更是以兄弟相称,虽是有些乱了辈分,但是仓逍向来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南宫霖也不甚在意这些。 “当真有这么神奇啊?”南宫夏菡拿起那药丸仔细看了一下,嗯……还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味道倒是难闻得很。 “不管神不神奇,你且拿给你的那位朋友试试看吧。”当时那位西域商人把它给自己的时候,眼睛里的感激之情是骗不了人的,这药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他也完全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殷泽沛心中暗叹一声,他算是知道南宫夏菡跟苏慕凡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这样珍贵的东西竟是被南宫霖这么轻易地送出了,他甚至都没见过一眼自己要救的人,只知道是自己的女儿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仓逍跟殷泽沛当即就转身出了容王府往百媚园而去,殷容疏则是有些隐隐的担忧,芊怡之所以这样对清荷姑娘下狠手是她以为独孤介喜欢的人是清荷,芊怡的性格他也是了解的,一旦冲动起来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若是她发现独孤介喜欢的人是凡儿……看来凡儿的身边要多派几个人保护了。 初冬的暖阳照射在闪闪发亮的琉璃瓦上,容王府的后厨也开始忙了起来,南宫夏菡有些无聊,“仓爷爷怎么还不回来啊,这都中午了。” 苏慕凡打趣,“你这哪儿是想仓爷爷?分明是惦念殷泽沛。” 南宫夏菡脸一红,转移话题,“你这又是看得什么书啊?” “关于齐蓝国风土人情之类的,”苏慕凡把书反盖在膝上,“我跟容疏很快就要一起去齐蓝国了。” 南宫夏菡没有丝毫的意外,她知道凡儿一定会去齐蓝国的,“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苏慕凡摇头,“伯父伯母刚搬来京城,你多陪陪他们,我们也许很快就能回来了,再说了,你舍得丢下殷泽沛一个人跟我们一起去齐蓝国吗?” 两人正说着,仓逍跟殷泽沛便是回来了,带回来的是好消息,他们送去的药已经发挥了作用,清荷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减轻了,或许过了今夜,那蛊便不能再在她的体内作祟了。殷泽沛还向南宫霖转达了独孤介的谢意,说是现在照顾清荷无法分身,等明日清荷的状况好了一些,再来容王府亲自道谢,还请见谅,南宫霖对这些自然是不甚在意的。 用了午膳之后,苏慕凡跟殷容疏便跟殷泽沛提了丞相大人请求的那件事,殷泽沛答应得也非常爽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是母后的生辰宴了,到时候给那女子安排一个露面的机会就成了,能不能被皇上看上,就全看那个女子的本事了,不过,要千万保证那女子的身世清白。” 听了殷泽沛的话,苏慕凡霎时明白,原来丞相大人早就看准了太后寿宴的时机,若是自己不帮忙的话,他也会想别的办法让那女子出现在太后的寿宴上吧。 “你放心,丞相大人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岂会自掘坟墓,而且我也会让人去查清楚那个女子的来历的。”殷容疏淡淡道。 这样说定之后,苏慕凡便是给丞相府那边去了信,第二天过了晌午之后,丞相大人便带着那女子到了容王府,初一见这女子,苏慕凡心中一叹:好一朵含羞带怯的花骨朵儿,容貌算是上乘,但也不算是特别出挑,胜就胜在在那一双隐隐含泪、欲语还休、惹人怜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仿佛含了千言万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你,你便是想要把她细细呵护,自己一个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皇上那样一个男人。 苏慕凡下意识地看向殷容疏,只见他只是淡淡扫了那女子一眼,眼神无波,不由得好奇,“你觉得她怎么样?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男人该都是喜欢的吧?”说完之后又是后悔,自己这样问好像有些不妥,有些试探、又有些吃醋的味道,太不像自己了。 殷容疏轻笑,轻握住苏慕凡的手,轻声道:“凡儿,这世上万千女子,我也只看得见你一人而已,你这么问我,我倒是真答不出来。” 055 初见芊怡 殷容疏的声音压得极低,丞相大人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看得到苏慕凡眼底的毫不掩饰的喜悦与羞涩,心中暗想,看来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很得容王宠爱的,想起上次回府之后自己的夫人掩面哭泣,自己心里也是难受,他们终究是亏欠这个女儿良多,如今再说什么都是迟了。 “容王跟容王妃觉得此女子是否合适?”丞相大人开口问道。 殷容疏不予置评,苏慕凡起身走到那女子的面前,直直地看着那女子的眼睛,声音却是淡淡的,“你可是自愿进宫服侍皇上?” “民女是自愿的。”女子的声音也是轻轻的、细细的,软语温言惹人怜惜。 “一旦进了皇宫便没有回头之路了,你这一生都只能被困于皇宫之中,你可是想好了?” 那女子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道:“民女已经想好了,绝不会后悔。” 苏慕凡又转身看向苏丞相,“泽王已经答应帮忙,太后娘娘的寿宴上,便会安排她露面,不过,”苏慕凡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丞相大人确定皇后娘娘不会后悔吗?” 苏丞相轻叹一口气,“皇宫本就是这般无情残忍的地方,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语毕,一室皆是沉默,外人只看得到皇宫的奢靡华丽,可是谁又了解其中的心酸,就拿殷容疏来说,幼时便是失去了自己的母妃,至今仍不知道下毒的凶手是谁。虽是先皇最喜爱的皇子,先皇殁后,却变成了继任皇位的兄弟的眼中钉,恨不得早日除之而后快,若不是他还有着让皇上忌惮之处,只怕早就被皇上处置掉了,皇宫是最有不得感情的地方,没有感情的人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的。 缓步而来的侍女打破了一室的沉默,“王爷,王妃,平南王世子求见,说是来拜谢南宫老爷的,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殷容疏朗声道:“先把他带到南宫伯父那里吧,我们稍后就过去。”说完便示意那侍女先退下。 随即看着苏丞相道:“丞相大人,这个女子暂且就先留在容王府吧,等泽王确定好宫宴的安排之后,再决定让她以何种方式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丞相大人会意,便是起身告辞,“如此就有劳容王跟容王妃了,那本下官就先告辞了。” “来人,去送送丞相大人。” 苏丞相离开之后,殷容疏跟苏慕凡二人便是一起去了南宫霖夫妇的住处。 南宫霖夫妇这里很是热闹,殷泽沛跟南宫夏菡都在,独孤介身边站着跟他一起来的清荷姑娘,几人正说着话,便听闻侍女通报说容王跟容王妃来了,不知为何,整个房间里突然没了声音。 耳边只听得有轻柔的说话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独孤介听得出那是她的声音,有男人的声音应和着,那是容王的声音,独孤介心中苦笑,能站在她身边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苏慕凡跟殷容疏皆是面上含笑地走了进来,独孤介看着苏慕凡脸上的笑微愣了一下,便是拱手相拜,“见过容王爷、容王妃。”声音无恙,心已凄然。旁边的清荷也是依样行礼,声音温软。 “世子无须多礼,请坐吧。”殷容疏含笑淡语。 苏慕凡则是看向许久未见的清荷,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想必是被疼痛折磨得够呛,“清荷姑娘如何了?” “劳容王妃挂心,奴婢已经好多了,今日特意前来拜谢,若不是有各位相救,清荷只怕是必死无疑了。”清荷看着面前含笑的女子,心情有些复杂,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身男装,利落清俊,自有一番风流。第二次见她的时候是在秋灯节,一袭素色衣裙,静默而立,已然是万千芳华。自独孤世子从自己手里拿走那方绣帕开始,她便有预感,这个自己一直放在心里的男子只怕是要喜欢上别的女子了,自己心里苦,他心里又何尝不苦。 南宫夏菡笑道:“你就别谢了,这不,仓爷爷听到你们来道谢就躲起来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否则,独孤介要真的娶了那什么郡主的,你们这对有情人还不是各自伤心了。” 此话一出,殷泽沛心中一紧,连忙看向独孤介,只见他嘴畔有着苦笑,眼睛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心伤,清荷只是怔怔地看着独孤介,心中只觉疼痛,看着他这样,还真不如让自己一人伤心算了。 苏慕凡依旧是笑着的,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收了些,殷容疏的声音清朗,“芊怡是被家里人惯坏了,有些骄纵任性。” 南宫夏菡神经粗得根本感觉不到众人的反应异常,连忙接上殷容疏的话,“什么骄纵任性,分明就是狠毒!” 然而,南宫霖夫妇却是注意到了房间里气氛的异常,忙是把话题扯开,经过一番观察之后,他们便是注意到,自从容疏跟凡儿进来之后,这平南王世子就变得有些奇怪,目光偶尔不经意间瞥向凡儿,却是很快闪开,话也变得少了起来,他们二人心里也明白了些什么。只有夏菡还是一无所知,言语之间对独孤介跟清荷甚是暧昧调侃,每每都是被其他人岔开话题,南宫夫人不禁要哀叹一声,自己这个女儿怎么这般搞不清状况。 送走独孤介跟清荷之后,南宫夫人忍不住看着自己的女儿重重地叹息,又是转向殷泽沛,语气颇有些同情,“真是难为你这孩子了。” 旁边的人均是笑,只有南宫夏菡一人一头雾水,娘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几日之后,苏慕凡终于见到南宫夏菡口中那个狠毒的‘什么郡主’,当殷容疏指给她看的时候,她是有些诧异的,这样一个笑得甜美可人的女子竟会是对清荷下毒手的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056 意料之中 此次太后寿宴,苏慕凡跟殷容疏也是应邀出席,寿宴虽说是在晚上才开始,但是黄昏时分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相熟的官员各自打着招呼,说着场面上的客气话,苏慕凡因着清荷姑娘的事情特地留意了一下芊怡郡主,一身桃红宫装,娇嫩可人,虽然天气有些凉,但依然是香肩微露,凝脂般的肌肤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只是这样看着,苏慕凡便感觉身上一凉,心中暗自感叹,果真是美丽冻人啊。那张脸也是娇俏可爱,额间坠一朱红宝石,衬得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时不时看向独孤介的方向,眼里的情意是那么显而易见。 苏慕凡淡淡地收回目光,歪头看向身侧清俊的男子,“你们皇家的基因还真是好哎,个个都生得那么好看。” 正说着便看到殷泽沛朝这里走过来了,殷泽沛最近往容王府跑得勤快,苏慕凡私下里跟殷容疏调侃,若是被百姓们知道的话,一定会说泽王跟容王断袖啦,见情人也没有这么殷勤的。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伯父伯母现在是越来越喜欢殷泽沛了,所以这几天,殷泽沛的脸上总是一派春风得意。 “你们夫妻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唯恐朝堂上下不知道你们感情好是吧?”殷泽沛笑着调侃。 “我看你是嫉妒吧,恨不得立时就娶了夏菡,时时带着身边吧?”苏慕凡看向殷泽沛。 “得,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一会儿表演的时候,她会作为领舞出现在台上,不过这丞相大人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女子,我看过她排练,舞跳得确实出色。” 苏慕凡心中暗道,丞相大人既然花费人力物力去找了,自然会找一个绝对能吸引得了皇上的女子。 正说着,皇上、皇后、太后便是一起来了,旁边还跟着小皇子,众人均是落座之后,苏慕凡才暗自打量了一下皇后,她身上穿的虽是喜庆之色,但是眼睛暗藏的落寞却怎么也藏不住,就在苏慕凡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皇后却是往她的方向看来,苏慕凡微微一笑,皇后也是回之一笑,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依旧端庄得体。 苏慕凡一向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合,有些兴致缺缺,无聊地低头转着手里的杯盏,却没有发现已然向她走来的小皇子,直到衣袖被人扯住,苏慕凡才转头看到已然站在她身边的小皇子,“我们又见面啦。”苏慕凡的语气轻松愉悦,这个小孩子似乎没有理由地喜欢自己。 让苏慕凡惊讶的是他竟然冲自己笑了一下,这一笑不禁惊到了苏慕凡,更是惊到在座的所有人,似乎还从来没有人见小皇子笑过。 太后也是心中一喜,“看来容王妃格外有孩子缘啊,不知什么时候能为容王诞下一个小王子啊?” 苏慕凡没有错过皇上的脸色明显的一沉,便是装作不胜娇羞的模样,闭口不言,太后只当是她害羞了,只是笑了一下,也再没有追问,而小皇子却是赖在苏慕凡的身边不愿离开,太后也就由他去了。 对面的芊怡郡主暗自打量着把小皇子搂在怀里,低声细语的女子,自己在西域住了这许久,京城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容王娶妻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女子,容貌气质比起她的皇后姐姐来亦是更胜一筹,可惜了,嫁给容王这样一个命不久矣的男人,转眼看向独孤介,眼睛里满是志在必得,自己看中的男人必然是要陪自己走完一生的。 苏慕凡本是对宫廷的歌舞不感兴趣,小声地逗着小皇子说话,却是因着旁边殷容疏的提醒抬起头来看向舞台的中央,站在那里着一身月白衣裙的女子正是丞相大人选定的女子,单是那柔软的身姿、盈盈带语的眼睛已经把身旁所有的舞女都比了下去,乐声起、水袖扬,轻盈的身姿如精灵般穿梭在舞台之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纤足轻点、舞袖翻飞,恍若天女一般,苏慕凡看向玉阶之上的皇帝,果然,那眼睛一直跟随着那女子,看得竟是入了迷,不过,这舞确实是迷人,没有下过一番苦功夫是难以练成的,苏慕凡都是想为她喝彩了。 一舞既罢,那女子已经是微微喘息,胸前随着呼吸起伏,格外地引人遐想,低头含怯的样子更是引人怜惜,玉阶之上传来皇上颇具威严的声音,“把头抬起来给朕看看。”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是盈盈的水意,似乎是被皇上的威严震慑到,带了些惊慌失措,让人不忍苛责。 “此舞甚好,赏!”声音里似乎有些喜悦。 “谢皇上恩典。”女子跪下去,身姿娇美。 “起来吧,地上凉。” 至此,在场的人都是明白,这个女子离受封的日子只怕是不远了,皇后心里却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纠紧了。 宫宴到了一半,很多人都是有了醉意,场面也是放松了起来,有些人趁着醉意便是出去醒酒,此时皇后也便找了借口跟苏慕凡一起出去了。 “谢谢你肯帮忙。”皇后的声音低低的,有些闷。 “举手之劳,一切都是泽王安排的。” “那个女子,父亲倒真是没选错。”皇后轻叹了一声。 “你后悔了?”皇后的表情实在是不怎么好。 057 皇上意 皇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语气有些苦涩,“现在哪里还能后悔?其实自打皇上把我软禁起来的时候,我便彻底清醒了,皇宫里哪能容得真情,争宠什么的也不再想了,只不过是心里有些凄凉罢了。” 苏慕凡心中一酸,面前的这个女子已然心死,以后便也只为皇后的权势而活了。 皇后看了苏慕凡的表情,微微一笑,“现在我们这样说话,倒真是像亲姐妹了,除了你,这些话我都不知道该跟谁去说。”在这深宫中,必须得处处提防,不能轻信任何一人,这样的日子过着可真是煎熬,可是再怎么煎熬,自己还是得熬下去。 “皇后娘娘要放宽心些才好,心境不一样了,很多事情也就不一样了。” “我倒真是羡慕你,每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总是活得那么潇洒。”其实她一直很疑惑,尽管看得出容王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妹妹,可是他毕竟是不久于人世的人,自己这个妹妹的脸上竟是没有丝毫的哀怨与悲伤,活得那般灿烂耀眼,让人自惭形秽。 “对了,容王的病有什么好转吗?治好弘儿的那名神医也没有办法吗?”她现在是真的希望自己这个妹妹能过得好。 “不瞒皇后娘娘,其实我们打算过几天就动身去齐蓝国的,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什么医治的方法。”苏慕凡也没有隐瞒。 皇后娘娘愣了一下,放低声音道:“皇上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着容王府,此次出行他必然也会派人跟着你们,皇上一向忌惮容王,若是你们真找到了治好容王的办法,只怕皇上会多加阻挠,你们且得秘密行事才行。” 苏慕凡心中一冷,她一心只顾着前往齐蓝国找到医治容疏的办法,却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皇上,看来此次去齐蓝国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否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他们在齐蓝国皇室那里势必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多谢姐姐提醒,凡儿知道了。” “奴婢见过芊怡郡主。”说话的是苏绮筠的贴身宫女,苏慕凡跟苏绮筠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守着。 苏慕凡跟苏绮筠均是看向来人,一阵寒风袭来,微微吹动芊怡郡主的衣衫,看起来甚是楚楚动人,皇后率先开口,“芊怡郡主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今日在宴席上看到第一眼的时候,竟是有些认不出了。” “皇后娘娘就是会夸人,芊怡哪里及得上皇后娘娘半分?”女子笑得很是甜美,小女儿的娇态尽显,苏慕凡实在是没办法把她跟那个狠毒下蛊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这位应该就是容王爷的新婚妻子吧,真是个大美人呢。”心里却是不屑,再美又能怎么样,很快就会成为寡妇了,听说这容王妃从小就被寄养在乡下,闺名叫什么来着? “芊怡郡主谬赞了。”苏慕凡的语气很是冷淡。 皇后娘娘笑着道:“我们也出来这许久了,该回去了,芊怡郡主可要一起?” “好啊。”芊怡郡主欣然应答。 三人便是结伴往回走,可是却没料想,刚迈出两步,便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赶过来了,跟她们三人一一见了礼,便是看着苏慕凡开口道:“容王爷突然有些不舒服,现在被送到茉菱宫歇息了,刚刚容王妃不在,奴才前来告知容王妃。” “有劳公公了,不知公公可否带我前去?”苏慕凡心中一紧,该不会是他体内的毒又开始发作了吧? “欣儿,你跟着一起去,免得容王妃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皇后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跟着一起去,这个太监看着眼生,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有欣儿跟着,自己也放心一些。 “是,皇后娘娘。” 说完,便是跟着苏慕凡一起去往茉菱宫,路程倒也不远,很快就到了,不过这里显得寂静许多,门口竟是一个太监和宫女都没有,苏慕凡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回容王妃的话,这茉菱宫一直都是空置的,所以并没有配备宫人。”说话间便是到了阶前,那太监转身看向苏慕凡,“容王妃请进吧。” 欣儿正欲跟着苏慕凡一起进去,却被那太监伸手拦住,“你就不必进去了,在这里等着容王妃出来吧。” 苏慕凡皱眉,声音有几分凌厉,“你这是何意?” “皇上在里面等着容王妃,有要事相谈,容王妃快进去吧。” 苏慕凡直觉没什么好事,否则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地引自己来这里,不过看现下的情况,自己不进去只怕是不行了,苏慕凡稍定了定神便是走了进去,她还就不信,皇上敢在太后寿宴之际,对自己怎么样了,苏慕凡摸摸袖口里的东西,再说了,自己可是任人宰割之人?先看看这个皇上究竟想要干什么吧。 而这厢的皇后在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却发现容王仍是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舒服,心中便是一凉,再望向玉阶之上已是不见皇上踪影,心里更是不安。而殷容疏也是注意到凡儿并没有跟皇后娘娘一起回来,但见皇后眼中看到自己时的慌乱,便猜测大概是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只见皇后在路过容王席前的时候,驻足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容王便是推着自己的轮椅,面色阴沉地离开了。 058 请你看好戏 整个茉菱宫都是空空荡荡的,已是初冬之夜,更显清冷,苏慕凡进入殿内,里面站着一人,背对着自己,能穿龙袍的人自然只有当今圣上。 “见过皇上。”空荡的大殿里,苏慕凡的声音格外地清亮。 殷熙瀚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苏慕凡,“容王妃今日真是美得让人心惊。”说着便是一步步走近。 苏慕凡定定地站着,不闪不避,没有丝毫的慌乱,清澈如水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殷熙瀚,“皇上谬赞了。” 殷熙瀚竟是被苏慕凡看得一愣,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整个人都是淡淡的,却是让人生不出任何的邪念,仿若有任何一点邪念都是对她的亵渎。 “自然不是谬赞,别人都说皇后是京城第一美人,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京城还有一位叫苏慕凡的女子。”殷熙瀚眸光变得幽深,嘴畔也扯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慕凡洒然一笑,“皇上当真是喝醉了,臣妾是容王的妻子,是皇上的弟媳,皇上这样直呼臣妾的闺名似乎有些不妥。” 没想到这殷熙瀚竟是笑了出来,精致的宫灯散着朦胧的光晕映着他的侧脸,“弟媳?若是当年丞相大人没有把你送到乡下寄养的话,今日坐上皇后之位的人恐怕就是你了。”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做皇后的话,苏慕凡也许比苏绮筠更适合。 “皇上此言差矣,人的缘分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时光也不可能倒流。”不管再重来多少次,苏慕凡都相信,自己还是会爱上殷容疏,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尽管自己向来是一个对情爱淡漠之人,但是自己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 殷熙瀚紧紧地盯着苏慕凡的眼睛,“容王妃当真甘愿守着容王一辈子?他的一辈子很短,你的一辈子却很长,容王妃还是尽早做打算比较好。” 他们两个站得很近,近到苏慕凡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殷熙瀚眼睛深处藏着的某种残戾,“有劳皇上挂心,臣妾谢过了。” “容王妃不想听听朕的意见吗?或许能让容王妃的下半辈子有个好的归宿呢?”殷熙瀚抬起手欲抚上苏慕凡的侧脸,却是被苏慕凡躲开,往后了一步,“皇上请自重。”声音里有着薄怒。 殷熙瀚倒也没有生气,甚至是觉得有趣,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这样反抗过自己呢,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从来都是敬仰、爱慕的,不像她,冷漠、疏离、排斥,他甚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殷熙瀚自认为自己跟殷容疏比起来,显然自己是更好的选择,可是面前的女子好像不这么认为。 “这么为他守节?难道你还真打算在他死后为他守一辈子寡不成?” 苏慕凡嘴角浮起笑意,“容王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所爱之人,臣妾自然是要事事以他为重的。” 殷熙瀚语气讽刺,“爱上一个不良于行、命不久矣的人?苏慕凡,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朕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的。” “容王就是我最好的选择。”苏慕凡声音不高,却是坚定,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地震撼人心,看着苏慕凡坚定的眼神,殷熙瀚突然有些羡慕殷容疏了,能得这样一个女子倾心相对,他何其幸运,自己都不知道后宫那些女人们可有一个能为了自己有这般坚定的信念?看吧,从小到大,最好的从来都是属于殷容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从来! 殷熙瀚嘴角扯起笑意,语气轻得不像话,“你越是这样,朕越是想要得到你,难道你没听说过玉妃的事情吗?” “皇上你知道吗?现在的你特别是一个小孩子,看不到自己已经拥有的,却想要夺取别人手里的,可是皇上却忽略了,自己手里已经握着全天下最重要的了。” “你说的对,朕就是要抢他的,他越是在意的,朕越是要夺走,而他现在最在意的人就是你,容王妃,你说,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跟了朕的话,他会怎么样?会不会疯掉?”殷熙瀚眼底竟是有一丝疯狂,让人心悸。 苏慕凡冷冷一笑,“皇上,臣妾看是你已经疯了吧?若是这番话被天下人知道了,只怕皇上会被百姓们的唾沫淹死,纵然皇上是一国之君,但是最起码的纲常伦理还是要遵守的,不然,还让天下人怎么信服于皇上?” 殷熙瀚也是笑,“这么伶牙俐齿,真不怕朕对你怎么样?不过,朕今天还真没打算对你怎么样,就是来请你看一场好戏而已,朕告诉你,这茉菱宫里除了朕与你,还有一人。”他一早就没打算真的把苏慕凡给怎么了,因为他知道殷容疏见苏慕凡没有回席一定会过来找的…… 殷容疏到达茉菱宫的时候,茉菱宫的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那个太监和皇后的贴身宫女欣儿都不见了,进到殿内,也是不见一个人影,但是,殷容疏清楚地看到地上静静地散落着的衣衫,心中顿时纠紧,他认得出那散落在地的是凡儿的外衣,还有,皇上的龙袍…… 就在殷容疏打算往内殿而去的时候,却是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像是女子的脚步声,然而令殷容疏失望的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凡儿,而是玉妃。 059 脱身 那玉妃脚步虚浮,眼神迷离,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然而却在看到的殷容疏的时候明显一愣,显然她也不知道会在这里碰上殷容疏。 “容王殿下怎会在此处?”玉妃勉强定住神,可是心底的那股燥热不断地涌上来。 “玉妃可在这里看见其他人?”殷容疏着急寻找苏慕凡的下落。 玉妃摇摇头,现在她整个人都难受极了,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会这么热呢?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玉妃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大胆的渴望,她一步步走近殷容疏,而此时殷容疏大概也看出这玉妃是怎么回事儿了,一定是被人下了药,而且自己也被算计在内,不过究竟是谁在算计自己呢?难道皇后跟自己说的话是骗自己的?还是皇上故意设下的这个局,引自己入内?那此时凡儿又在哪里呢? 殷容疏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玉妃,“我劝你现在最好还是先冷静一下,你现在已经被人下了药,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你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看着殷容疏如万年玄冰般的眼神,已然浑身燥热难耐的玉妃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在她的眼里,容王向来都是谦逊温和、温润如玉的,这样的眼神太过冰冷、绝情,不该是属于他的。 “是皇上派人宣我过来的。”他说自己被人下了药?难怪自己觉得奇怪,明明是皇上让自己来茉菱宫的,自己到了却是不见一个人影,身上却是越来越难受。 “你可有见过凡儿?”殷容疏脱口而出,所以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好的,那他把凡儿弄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对她不利?殷容疏此刻简直是心急如焚。 听到凡儿两个字,玉妃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凡儿?容王可真是宠爱自己的妻子啊,叫的这般亲密。”眼睛这才扫到地上散落的衣服,龙袍自然是皇上的,那另一件女子的衣服是……玉妃嘴角扯起讽刺的笑意,既然容王是来这里找容王妃的,那这一件女子的衣服应该就是容王妃的了,原来皇上打的是这个主意。 殷容疏不耐烦,“你究竟知不知道凡儿在哪里?” “容王看着情形还不明白吗?容王妃只怕是已经被皇上……”玉妃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整个人像是离了水的鱼儿,难受得厉害,她本能地靠近殷容疏,却是被殷容疏避开。 殷容疏看着面前的玉妃眉头紧皱,他不欲跟这个女子多作纠缠,还是先找凡儿要紧,但是此时玉妃的药性已经发作,而且殷容疏又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理智早已随风而去,转身便是扯住了殷容疏的衣袖。 殷容疏冷眸微凝,修长的手指拈起袖中的银针,直直地射向玉妃的手背,声音如寒冬风雪,“清醒一点,难道你不知道给你下药之人是什么目的吗?”他是想让自己跟玉妃一起死,而且就算死了也要被世人唾弃,与宫妃私通?当真是一个很好的罪名。 玉妃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就算她再怎么愚笨,到了这时也明白这药是什么药,是谁给自己下的了,她不怕死,反正自己在皇宫里的日子生不如死,死了倒也轻松了,只是她不能害死容王。 “容王现在去找也没有用了,这会儿,容王妃大概已经成了皇上的人了,没想到到头来,她与我竟是一样的命运。”玉妃紧紧靠着大殿里的柱子,想要借着上面的凉意让自己舒服一些,可是没想到却是无济于事,这时面色红艳动人的玉妃开始动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殷容疏却没有空理她,心中暗自思索着,现在距离皇上带走凡儿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既然衣服在这里,那人应该也这里才对,这样想着,殷容疏便是往茉菱宫的侧殿而去,但是已经失去理智的玉妃却是拦住了他的道路,此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脱得差不多了,细腻如凝脂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却一点不觉得冷,只知道只要靠近容王一点,自己便会好受一些,而这些还不足够,她还要很多很多,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胸前起伏的线条也是旖旎香艳,试图攀附殷容疏的身体。 殷容疏终于怒了,自己还急着找凡儿呢,这女人闹什么闹?“给本王滚开!”说着手中再次拈起了银针,可是还没有等到他出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是传进了他的耳朵,“玉妃,虽然知道你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这样,不过你缠着我夫君的样子,真的是让我心情很差。” “凡儿!”殷容疏惊喜地看着眼前缓步而来的女子,那不是自己的凡儿又是谁。 玉妃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转身看向一身清雅的苏慕凡,心中竟是有些恶毒的失落,难道皇上没有得手吗? 苏慕凡眼神犀利地看向玉妃,嘴角扯起冷笑,“怎么看起来玉妃的眼睛里有些失望啊?” 殷容疏握住苏慕凡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苏慕凡蹲下去跟殷容疏平视,语气轻柔,唇畔含笑,“放心吧,我没事,我们先出去吧。” 殷容疏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苏慕凡,“披上吧。” 苏慕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外衣,被那个男人碰过,她已经不想再碰,伸手接过殷容疏的外衣披上,便是推着殷容疏离开了,走出茉菱宫的时候,那名藏在暗处的太监又是出现了,看到苏慕凡跟殷容疏同时出来,眼睛里满是惊疑,结果不该是这样的啊。 苏慕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还在里面呢,你最好进去看看,还有,跟我一起来的那名宫女呢?” 060 奖赏 那太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她就在那里,不过她暂时昏了过去。”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进去看看皇上吧。”苏慕凡微微皱眉,他竟是把欣儿给弄昏了过去。 苏慕凡推着殷容疏走到那棵大树下,叫醒了昏睡中的欣儿,欣儿睁开眼睛看到是苏慕凡,心中猛地一惊,“容王妃,您没事吧?” “我没事儿,倒是你昏倒了,现在能走路吗?” 欣儿尝试着站了起来,虽然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走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奴婢没事。” “那行,我们还是先回到寿宴上吧。”太后的寿宴还未结束,离开这么久,定是要被人猜测的。 “容王妃,是否要随奴婢去皇后的宫中去换一件衣服呢?”欣儿这时才注意到容王妃身上披着的外衣是容王的,她虽然不知道在茉菱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容王妃若是这般模样出现在寿宴上定是不妥的。 “如此也好。”苏慕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点头应允。 等到苏慕凡跟殷容疏再次回到寿宴的时候,这寿宴差不多快要结束了,玉阶之上依旧不见皇上的身影,看到苏慕凡跟殷容疏一起回来,皇后的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却是很快注意到苏慕凡身上穿着的外衣竟不是她来时穿的那一件,而是自己的衣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太后也是疑惑,这二人离开了这许久,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不过却也没有开口,心中想着,他们二人大概是嫌这里太闷,去外面闲坐了,自己一开口倒有些故意为难的意味,索性就不提了。 直到寿宴结束,皇上也没有再回来,众人都是疑惑,一般,皇宫里的宴会皇上一向都不会提前离席的,这回竟是提前这么久离开,而且还是太后的寿宴,有些说不过去啊。 在回去的时候,殷泽沛跟苏慕凡和殷容疏一起坐上了回容王妃的马车,“我想你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慕凡的衣服明显是换过了。 殷容疏也是看向苏慕凡,“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让那个太监进去看看皇上,说明皇上还在茉菱宫里,那她是怎么脱身的? 苏慕凡轻笑,“那个皇上啊,就是被你们给宠坏了,所有人都顺着他、宠着他,还真以为什么事都要顺着他的意了。” 其实在茉菱宫的时候,殷熙瀚刚一靠近她,她便在殷熙瀚的身上下了药,毒性不强,但是会使人浑身发痒,这是仓爷爷送给她的,不过要等药效发作,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而在药效发作之前,殷熙瀚已经封住她的穴道,令她不能动。其实殷熙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殷容疏误会自己跟他已经怎么了,再安排玉妃出场,让容疏在气恼跟忌恨之下也跟玉妃发生些什么,不过后来,事情的发展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殷泽沛惊讶道:“你真的给皇上下药了?!” 苏慕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在给你开玩笑啊?当然是真的了。”不然自己跟容疏怎会这么容易脱身?要不是药效发作,自己以解药逼他为自己解开穴道,他哪有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跟容疏。 “你的胆子当真是大啊,敢给当今皇上下药,你恐怕是第一人,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我就不信他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苏慕凡语气讽刺。 殷泽沛也是有些羞愧,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皇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初因为玉妃的事情,自己就觉得皇上也太过分了,要不是容疏说他对那件事并不在意,自己早就去找皇上理论去了,如今竟是要故技重施! 殷容疏眉头微皱,眼神里有暗涌深藏,当初玉妃的那件事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是因为自己不在意,可是凡儿不同,她对自己而言太过重要,看来殷熙瀚是舒服的日子过得太久,自己是时候给他一些必要的提醒了,凡儿岂是他可以染指的! 进了容王府之后,南宫霖夫妇已经歇下了,仓逍也已经睡了,只有南宫夏菡这个精力旺盛的还在屋里捣鼓着什么东西,看到殷泽沛跟着一起来了容王微微诧异,“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刚刚有些事要跟皇兄谈就跟着一起过来了。”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在容王府住过。 殷容疏淡淡道:“好了,都这么晚了,都去休息吧。” 炎暝推着殷容疏刚进了房门,正打算扶着殷容疏在床上躺下,苏慕凡却走了进来,还吩咐炎暝先下去。 殷容疏不解地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苏慕凡,“怎么了?” 苏慕凡缓步走到殷容疏的身边,弯下腰去亲吻了他的侧脸,“这是你扛住美色诱惑的奖赏。”苏慕凡的手轻轻搭在殷容疏的肩上,两人四目相对,鼻尖几乎相触,她出来的时候看到玉妃已经是近乎*,如玉的肌肤,玲珑的曲线,急促的呼吸,媚眼如丝,那般无声的诱惑,容疏他却是冷目相对,甚至是冷声呵斥,那时,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开心的,也许,还不止是一点。 而刚被苏慕凡夸赞不为美色所动的殷容疏,看着她的脸,却是乱了呼吸、快了心跳,这种感觉只有凡儿能带给自己。在茉菱宫的时候,那玉妃几近*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的感觉就只有厌恶,而凡儿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自己兵荒马乱。 苏慕凡看着殷容疏眼睛里尽力隐藏的炙热,笑得更加地动人,她慢慢靠近殷容疏的耳边,轻启红唇,声音轻柔,带了几分诱惑,“容疏,其实……我……” “什么?”殷容疏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喉结。 “其实……我要去睡觉了。”苏慕凡突然直起身子,笑意满满地看着殷容疏。 061 归海承禹 殷容疏看着苏慕凡满脸愉悦地关上房门后转身离去,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随即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小女子啊…… 接下来的几天,苏慕凡跟殷容疏就在准备前往齐蓝国的事宜了,在苏慕凡看来,越早动身越好,现在容疏体内的毒随时都会发作,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而在这几天里,苏慕凡从殷泽沛那里听说了,那个被送进宫的女子果然被皇上宠幸封妃了,以后的事情,就只有靠苏绮筠自己了,但愿不会弄巧成拙。 几天之后,一辆看起来很是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出了临夏国的京城,耀眼的阳光透过车帘的一角洒进车厢里,苏慕凡微微闭上眼睛感受初冬阳光的温暖,她相信,这次齐蓝国之行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的,容疏一定会好起来的…… 齐蓝国跟临夏国毗邻,此时也已然是初冬时节,万物凋零,但是有一处地方却是红莲开遍,似火般热烈,那就是齐蓝国闻名天下的红莲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的红莲只有在初冬时分才会盛开,却是能持续到初春时分才会凋零,所以每年都会有人特意到红莲湖来欣赏这般美景。 今年红莲湖的红莲已是初绽,前来观赏的人也是不少,幸运的是,红莲湖并不小,所以也便不显得拥挤,而且前来观赏的大多是文人雅士、达官贵人,住在附近的百姓们看多了这样的美景,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人群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岸上的那座凉亭,对于齐蓝国京城的百姓来说,坐在那凉亭里的人,他们并不陌生,这位就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归海承禹,他的名声在齐蓝国很响,却是不怎么好,这位四皇子是皇上所有皇子中最不堪的,向来都只知道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不求上进。 凉亭中的男子披了一件墨色绣金线的披风,墨发竖起,隐隐散发着尊贵气息,英俊的脸上却是漠不关心的神色,阳光下斜斜地躺着,嘴角有几分带着邪气的笑意,正在他惬意之时,却是被什么东西正中俊脸,归海承禹携着防备瞬间坐起身子,声音里含着怒气,“什么人?” 正在这时,却是听到一个女子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抱歉,我们是无意的,没想到会砸到你的脸。” 归海承禹有些诧异,这两人应该不是京城人士,不然的话,他们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敢如此接近自己?看着那女子推着一个男子向自己走来,归海承禹拿着那似乎是用宣纸折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仔细看了看,语气讽刺且轻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手便是扔到了地上。 苏慕凡心中暗道,好一个任性霸道的四皇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善茬,殷容疏也是仔细打量着归海承禹,据自己的属下查到的事情来看,这个归海承禹并不像是他表面上表现的这么简单,或许他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他迷惑世人的障眼法。 看到殷容疏在打量自己,归海承禹也是看向他,两人男人对视了一番,殷容疏面露笑意,温和儒雅,归海承禹却是冷哼了一声,苏慕凡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纸飞机,抬手掷向红莲湖中,转眼间已是飘远。 归海承禹愣了一下,道:“没想到这东西还能飞这么远。” 苏慕凡笑着转身,“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让人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她跟容疏今日就是特地来找这个四皇子的。 “你们不是京城的人吧,知道我是谁吗?”归海承禹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殷容疏淡淡地看着归海承禹,“我们不是齐蓝国的人,但是,四皇子殿下,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归海承禹面上没有任何被人识破身份的意外之色,懒懒地靠着背后的木栏,“哦,你们因何事要找我?”看着两人的举止、气质、谈吐,他们应该不是普通人物。 苏慕凡回到殷容疏的身侧,“鸩宁。” 归海承禹听闻‘鸩宁’二字,顿时面色一紧,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问这件事干什么?”怎么会有人知道鸩宁跟自己有关? “实不相瞒,在下体内正是鸩宁之毒,来找四皇子殿下,是想知道四皇子可是知道一些关于‘鸩宁’的事情?”殷容疏如实道来。 “什么‘鸩宁’?我不知道。”归海承禹的表情明显地不耐烦。 苏慕凡心中暗道,什么不知道,明明就是不想说,要是不知道怎么会跟秦沉言说起鸩宁的事情。 场面一时沉默,就在这时,岸边一阵喧闹声传来,苏慕凡朝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男一女缓缓走来,那男子身形高大,皮肤偏黑,面容也是英俊,眼睛里有着坚毅的神色,在看向身旁的女子时,却是染上了万千柔情,甚为宠溺。而那女子更是出色,身形纤柔,莲步醉人,一双小脸没有一丝瑕疵,细腻如凝脂,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如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泽,一双眼睛里满是小女子的天真柔弱,一笑起来,那梨涡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慕凡忍不住感叹一句,“倾国倾城,当如是啊。” “如果你们能让她爱上我,我就告诉你们关于鸩宁的事情。” ------题外话------ 062 六成把握 “如果你们能让她爱上我,我就告诉你们关于鸩宁的事情。” 苏慕凡诧异地转过头看向归海承禹,却只见眼前的男子一脸的认真,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绝美的女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只有那女子才是真实存在的。 苏慕凡跟殷容疏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美丽的女子跟随她身旁的男子一起上了船,那船儿飘荡着向红莲湖的深处而去。 归海承禹看着远去的船儿,身侧的拳头紧握,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只是那里面残余着不甘与落寞,“她是司徒将军的小女儿,如果你们能让她爱上我,那我就把我知道的有关于鸩宁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苏慕凡心中暗暗一笑,倒真是有趣,自己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呢,不过看那女子的模样,似乎已经是心有所属,这个四皇子竟是想夺人所爱,“可是那司徒小姐好像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了,四皇子这样做好像有些不道德吧?” 归海承禹懒懒地重新靠回身后的木栏,淡淡瞥了一眼面前的两人,语气凉凉的,“不道德?在我这里只有我愿不愿意,没有道不道德,你若是觉得不行,大可以自行离去,不过这鸩宁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 殷容疏淡淡一笑,有那男子在,司徒小姐定是看不上这四皇子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跟司徒小姐一起上船的男子就是齐蓝国的太子殿下,归海詹,这个归海詹在齐蓝国所有皇子中最为出众,可谓是文武双全,颇得齐蓝国皇上的器重,虽然不是长子却被封为了太子,成为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说来也巧,这归海詹跟归海承禹竟是同一天出生的。 “只要四皇子不再隐藏自己,我相信这件事要容易得多。”殷容疏含笑淡语,放着文武双全的太子不要,去爱上一个声名狼藉的四皇子,只怕是不可能的。 归海承禹眼神微凝,戒备地看着殷容疏,“你究竟是谁?”竟然知道自己是在刻意伪装,这个人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殷容疏轻笑,“四皇子不必太过于紧张,我只是在来齐蓝国之前稍稍了解了一下关于四皇子的事情,并没有恶意,至于我的身份……我是临夏国的殷容疏。”殷容疏据实以告。 姓殷?是临夏国的皇室的人,归海承禹若有所思,“原来你就是临夏国的容王殿下,真是久仰大名。”那个不良不行的容王,那旁边站着的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容王妃了。“不过……”归海承禹话头一转,“你纵然是容王,我也不会告诉你些什么,至于具体的原因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就算你去问父皇,相信你也是一无所获。” “那如果我们答应你的要求呢?你能否保证把你知道的关于鸩宁的一切都告诉我们?”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只要能治好容疏,她什么都愿意去尝试。 “当然,如果你们真的能让司徒若雪爱上我,除了告知关于你们关于鸩宁的一切之外,我还会送你们一份大礼,相信我,到时候你们一定不会后悔的。” 归海承禹的话自信且笃定,苏慕凡心中暗道,难道他知道的关于鸩宁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地要多? “好,我们一言为定。”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今日我们且回去商量一下对策,明日这个时间我们再在这里相见。”看来她要仔细了解一下关于这三个人的事情了,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归海承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兴起几分趣味,这临夏国的容王跟容王妃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说自己中了鸩宁之毒?鸩宁怎么会到了临夏国呢?而且还是临夏国的皇室。 殷容疏跟苏慕凡住得地方距离红莲湖并不远,为了让苏慕凡能够随时欣赏到红莲湖的美景,殷容疏特意找了一间红莲湖边的宅院,这间宅院里有一处四层高的阁楼,站在那里能清楚地看到整个红莲湖的美景,那一湖的妖冶绝色,简直是震撼人心。 此时苏慕凡正是坐在那阁楼最高一层欣赏着红莲开遍的美景,心中若有所思,美丽的事物所有人都喜欢,那司徒若雪确实有着让所有男人为她疯狂的资本,不过她刚刚也听容疏跟自己说了,站在她身边的可是齐蓝国的太子,是归海承禹的亲兄弟,这个对手似乎太强大了些。 “丫头,听说你要帮那四皇子求爱啊?”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慕凡微微一笑,看向来人,“仓爷爷。”此次前往齐蓝国,以防容疏体内的毒随时发作,仓逍也是跟他们一同前往的。 “容疏啊,你娶的这个媳妇儿还真是无所不能啊,竟连这种事情都能帮人办喽。”仓逍看向身后的殷容疏,语带调侃。 殷容疏淡笑着把手里的绒毯递给苏慕凡,语气轻柔,“冷吗?”他知道凡儿是很畏寒的。 苏慕凡笑着摇头,眼睛里都带上了情意,仓逍轻咳一声,笑着问道:“凡儿,对于这件事你有几成把握。”在仓逍看来,让司徒若雪爱上归海承禹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把归海詹跟归海承禹放在一起,无论让哪个女子选择,都该是选归海詹才对。 苏慕凡低头想了一下,微皱着眉头,“六成吧。” 仓逍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慕凡,“六成?你没搞错吧?要是你,你会选归海承禹吗?” “不会啊,有容疏,我怎么会选归海承禹?”苏慕凡理所当然道。 “假如没有容疏,只有归海詹跟归海承禹呢?”仓逍继续追问。 苏慕凡看向仓逍,“嗯……谁都不选。” 仓逍终于被打败,“好了,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有把握让司徒若雪爱上归海承禹?”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063 绝不负你 苏慕凡笑得明媚,“遇到我之前他可能一分胜算都没有,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为了得到鸩宁的消息,自己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让那司徒小姐对归海承禹另眼相待,容疏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等了,这件事一定要速战速决。 仓逍被苏慕凡眼里的自信震住,一时沉默,殷容疏则是直直地看着满脸笑意的苏慕凡,众人只道那司徒若雪美若天仙,可是在自己看来,她哪里能及得上凡儿半分,这般自信、灿烂、鲜活的凡儿耀眼地让人移不开目光,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她如此倾心相待,上天终究待自己不薄。 “其实,这归海承禹倒真不是外面传言的那般不堪,他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如果真要比较起来,他未必就会输于归海詹。”殷容疏的目光飘远,语气清淡。 苏慕凡望着那似火般热烈的红莲,收了脸上的笑意,“难道又是为了皇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齐蓝国的太子之位虽然已经确定,但是,只要归海詹还没有登上皇位,别的皇子就会一直虎视眈眈,在太子之位的争夺中,齐蓝国已经有一位皇子获罪下狱。而且现在,齐蓝国皇帝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处理朝政已经是很勉强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齐蓝国的皇子们势必会再一次陷入皇位的争夺战当中去。”这种状况在皇室是经常见的,想必现在的归海詹一定是步步小心,他若是出了一点差错都会被其他皇子大肆渲染,就算他不出差错,别的皇子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出错,他现在的处境就是如履薄冰。 “照这样看来,这个归海承禹还是挺聪明的嘛,知道坐收渔翁之利,那这样的话,让司徒若雪爱上归海承禹岂不是更容易了。”让一个女人爱上一个聪明的、又带些坏坏的、痞痞的男人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有着出色的外貌。 苏慕凡站起来轻拍殷容疏的肩膀,笑着在他耳边道:“接下来,你要看你的属下们的办事能力了,我们要尽量详细地了解关于他们三人之间的所有事情。”关键的是,现在司徒若雪跟归海詹的关系到了哪个地步了。 “我已经吩咐炎暝他们去查了,今天晚上大概就会有结果。” 苏慕凡笑道:“兵贵神速啊。” 殷容疏的手下果然是训练有素,到了当天晚上,就带回了很多有用的消息,苏慕凡听过之后,忍不住感叹,“这司徒若雪跟归海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嘛,从小青梅竹马,这司徒若雪的亲哥哥又是归海詹的亲信,不成一家人也难啊。” 其实,这司徒若雪爱上归海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想看,这些大家闺秀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外,司徒若雪接触最多的就要数这归海詹了,更何况这归海詹并不是普通的男子,是文武双全,相貌堂堂,样样出色的男子,更是皇位继承人,换了任何一个女子大概都是会动心的吧。 殷容疏轻轻摇头,“不过齐蓝国的皇帝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司徒若雪,或者说他并不想要归海詹娶司徒若雪为正妃。” “为什么?”不做正妃,难道还让人家做侧妃不成?她可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人家父母怎么能舍得? “大概是司徒若雪难当皇后大任吧,她从小便是被家人呵护着长大,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这样的女子怎么能掌管整个后宫?” “那这么说来,这归海詹是真的喜欢司徒若雪了,纵然皇上不赞同,他还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司徒若雪。” 殷容疏点头,“大概是吧,毕竟他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慕凡低着头微皱眉头,不再说话。 殷容疏推着轮椅到了苏慕凡的面前,抬手轻抚她的如墨的长发,“如果你觉得勉强,我们就像别的办法。” 苏慕凡抬起头笑道:“你以为我是在犹豫要不要拆散这一对有情人?”她摇头,“在我看来,这司徒若雪未必就真的爱上了归海詹,她只是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下意识地把他当做自己的心上人,她从来没有跟别的男人接触过,又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只是在想该让归海承禹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跟司徒若雪相见,毕竟对手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殷容疏轻笑着点头,“你说得倒是在理,司徒若雪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何来选择之说。”转念一想,殷容疏抬手抚上苏慕凡的侧脸,“凡儿,我很庆幸。”凡儿身边的男子均是出色,可是她却是选择了自己,自己何其有幸。 苏慕凡轻轻抵上殷容疏的额头,“所以,你要时刻感恩啊,就算我变得再怎么老、再怎么丑,你都不可以变心哦。我提前告诉你一声,我可是一个小心眼又记仇的女人,你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一定会狠狠报复你的。” 殷容疏轻笑了一下,侧头吻上苏慕凡柔软的唇,这个吻殷容疏很是克制,轻轻一触便是离开,“凡儿,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些,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一定会亲手了解自己的。凡儿,”殷容疏轻轻唤她的名字,“我绝不负你。”声音掷地有声,坚定不移。 红烛摇曳,人影成双,一对丽人静默对望,眼睛里情意缠绵,就连命运都不忍残忍相对。 064 故人相遇 次日的红莲湖要冷清得多,从昨个儿夜里这里便开始下雨,天气更是显凉,风也变得刺骨起来,红莲湖边只有寥寥数人而已,不过苏慕凡倒是享受这样的冷清,纤手握着竹制的伞柄,一双明净的眼睛看向雨中显得越发耀眼的红莲,嘴角露出笑意,这些红莲就像是一簇簇的火焰,在雨中兀自妖娆,生生不息。 正在苏慕凡出神之际,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苏慕凡转过头去看向身侧的殷容疏,“你这样,显得我好像一个小孩子。”这一段时间,容疏问自己最多的事情,就是冷不冷,自己的手稍微凉一些,他就脸色难看,搞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孩子,不过……苏慕凡微咬下唇,这种被他照顾着、关心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感觉到尚且让自己放心的温度,殷容疏才松开苏慕凡的柔荑,轻笑道:“你啊,有时候真的很像个孩子。” 苏慕凡眼角瞥见炎暝嘴角的笑意,本欲说出口的话却是没有开口,抬眼向亭中看去,那里已然坐了一个人,“这个归海承禹还挺守时的嘛。” 殷容疏也是向亭中看去,虽然隔得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殷容疏能看得出他身上某种隐忍着的气势,也许,齐蓝国未来的皇上真的会是他也说不定,毕竟他是有这个资本的。 而此时坐在亭中的归海承禹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个容王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并不像是一个整天闭门不出的闲散王爷,而更让自己出乎意料的却是那个容王妃,她跟传言中的人大相径庭。他不知道殷容疏怎么会中了鸩宁之毒,他也不想知道,如果他们能做到自己的要求,自己自然会遵守诺言,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 “四皇子殿下久等了。”殷容疏嘴角是惯常的微笑。 归海承禹轻摆了手,有几分雅痞的味道,“这些客套话,我想我们就不必说了,你们可有想好了?” 殷容疏跟苏慕凡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归海承禹,“当然。” 归海承禹斜斜地坐着,冷风携着细雨微微打湿了他的头发,他也不甚在意,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帮我呢?”她眼里从来都只有归海詹,从来都看不到自己。 苏慕凡在亭中的石桌旁坐下,静静地看向归海承禹,“追女孩子嘛,有一招是屡试不爽的,而且,也可以顺便改变一下你在司徒小姐心中的形象。” “哪一招?” “当然是英雄救美啊。”所有女孩子的心中都暗藏着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于危难之中出手相助,然后倾心相许,虽然烂俗,但是很有用。 归海承禹轻哼一声,“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高明的招数。” 苏慕凡轻晃食指,“哎,你可不要小看这英雄救美,这是最快速让司徒若雪对你产生好感的办法了,必须要让她对你有一个彻底的改观。”就算归海承禹有时间慢慢跟司徒若雪耗,容疏可是耗不起,这件事只能速战速决。 “改观?难道要我变成归海詹那样吗?”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归海詹那般道貌岸然的样子,当真是恶心至极。 “当然不是,你只要保持你自己就好了,剩下的事情都由我们来安排,还有,我们需要你提供关于司徒若雪的一切事情,包括她的行踪。”要让司徒若雪在最短的时间内爱上归海承禹。 “可以。”归海承禹现在倒是有些期待了。 “那她明天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你知道吗?”苏慕凡接着问道。 “这个……”归海承禹的话尚未说完,便是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承禹。”苏慕凡微微一愣在,这声音好耳熟,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心中稍稍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微笑着站起身看向来人。 而那男子在苏慕凡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便是怔在了原地,手里的伞几乎都握不住,只能呆愣地看着那一身素衣玉簪的女子,殷容疏看到苏慕凡的反应也猜得出,这个男人大概是她认识的,能这般叫齐蓝国四皇子名字的人,他应该就是秦沉言吧,那个传奇一般的商业巨子秦家大少爷。 而这里最搞不清状况的只怕就要数归海承禹了,“你们两个认识?”他还从来没见过沉言这般表情。 苏慕凡看着秦沉言,轻笑道:“秦公子,好久不见,没想到竟会在此地相遇。” 秦沉言握紧了掌心,努力地收回心神,语气中仍是有些迟疑,“你是苏公子?”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般可能,早知道是这样的话,那当初…… 065 不要为我守寡 苏慕凡轻点头,“抱歉,扮作男子实为行走方便,不是有意欺瞒,望请秦公子见谅。” 归海承禹纳闷地看着似是失了魂魄一般的秦沉言,“沉言,你怎么了?” 秦沉言收了手中的伞缓步微低着头走进亭中,眸中各种情绪迅速闪过,待到他重现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是波澜不惊,“真是好久不见了,苏公子……苏小姐怎么会在这里?”他还一直纳闷为什么苏公子又突然间消失了一般,没想到她竟然来了齐蓝国。 苏慕凡正欲开口,秦沉言脑海中却是灵光一闪,“鸩宁!” “你猜得没错,我此次来齐蓝国正是为了向四皇子打听关于鸩宁的事情。” 秦沉言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殷容疏,“这位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朋友?” 苏慕凡含笑摇头,一双眼睛里熠熠生辉,素手轻搭在殷容疏的肩上,“他不是我的朋友。” 秦沉言不明白苏慕凡的意思,下意识出声,“什么?” “他是我的夫君。”苏慕凡凝视着殷容疏的眼里满是情意。 到此,归海承禹也是注意到有一些不寻常了,沉言认识容王妃却不认识容王? 殷容疏似是没有看到秦沉言异常的反应一般,含笑注视着秦沉言,“以前就听凡儿提起过秦公子,今日在此相见,当真是有缘。” 归海承禹见秦沉言呆愣着不说话,眸中沉了一下,抬手拍上秦沉言的肩膀,对苏慕凡和殷容疏道:“哎,就算你们认识我兄弟,有关鸩宁的消息,我也不会白白告诉你们的。” “四皇子放心,已经做好的约定,我们自然会遵守。” 秦沉言此时脑子里乱得很,听到归海承禹这样说,便是下意识地问道:“什么约定?” “他们若是可以让雪儿爱上我,我才会把鸩宁的消息告诉他们,否则一切都免谈。”归海承禹的表情异常认真。 秦沉言轻叹一声,“你还是不能放弃她吗?”其实,承禹以前跟自己说过他看上了司徒若雪,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承禹这个人一向洒脱不羁,身边美丽的女子也是不少,他以为承禹对司徒若雪只是一时的兴趣,没想到他至今还是在惦记着,可是齐蓝国谁人不知这司徒若雪是归海詹喜欢的女子?背上一个夺兄长女人的骂名,值得吗? 归海承禹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看向苏慕凡跟殷容疏,“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一起去我府上坐坐吧,我们也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一眼,“好啊。”本来他们今天就是要跟归海承禹商量接下来的事宜的。 归海承禹说是他的府上,其实就是他私自买下的一个别院,他们这些皇子至今还没有封王建府,按照规矩仍旧要住在皇宫里的,不过这些皇子相对自由一些,出入皇宫也很是方便,而且这归海承禹又是一个不怎么守规矩的人,偶尔在皇宫外住几天也是经常的事情。 然而让苏慕凡跟殷容疏诧异的是,归海承禹的别院就在他们住的院子隔壁,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归海承禹纳闷,“怎么了?” 殷容疏指了指隔壁,“我们就住在那里。” 归海承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细雨微风中,几人进入院内,里面的布置很是简洁,耳边听得归海承禹问秦沉言道:“你要来,怎么也没有提前给我来信?我好给你接风啊。” 秦沉言的情绪不怎么好,语气有些有气无力,“这次来是查看商铺的,得呆上一段时间,想着来了总是能见到的,我刚落下脚就来这里找你了,下人说你去了红莲湖边,我就去找你了,没想到……”秦沉言顿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碰到了熟人。” “你在哪里落脚?住在这里不就好了?” “这次不同,我的妹妹小蝶跟我一起来的,住在你这里总是有些不方便。”秦沉言低声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就尽管住这里就好了。” 秦沉言眼角瞥到苏慕凡素色的裙角,抬手轻按了一下眉头,“再说吧,等我回去跟小蝶商量一下。” 苏慕凡听到秦沉言的话,脑海里便想到了那个自己见过一面的女孩子,那般灿烂天真的样子跟夏菡很是相似,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在花厅里坐下之后,苏慕凡、殷容疏便是跟归海承禹商量着关于司徒若雪的事情,秦沉言静静地坐着,有些心绪不定,他们正说着,被归海承禹派去接秦斓蝶的人已经回来复命。 秦斓蝶见到苏慕凡的瞬间也是惊呆了,后来听到自己哥哥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子一直都是女扮男装,秦斓蝶对苏慕凡更是崇拜了,一个女子竟然能把天衣阁经营得这么有声有色,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倒是苏慕凡看到秦斓蝶眼睛里类似崇拜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了,归海承禹也没想到这容王妃竟然不是等闲之辈,一个女子男扮女装抛头露面就已经不可思议了,她竟然还经营着自己的生意,人都说这容王妃命里带煞,看来他们也都是看走了眼。 稍寒暄了一会儿,苏慕凡跟殷容疏便是起身告辞了,反正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跟归海承禹说过了,接下来就是等待跟司徒若雪相遇的时机了。 走出归海承禹的别院,殷容疏看着薄雨淋漓,心中也染上了愁绪,如果,凡儿从来都没有遇到自己,她的日子该会好过一些吧,她可以选择一个出色的夫君跟她白头偕老,比如,独孤介,比如,秦沉言。纵然,凡儿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笑颜以对,可是自己又何尝不知,她心里时时刻刻不在为自己体内的毒担惊受怕。 “在想什么?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情。”苏慕凡微皱眉头。 “凡儿,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一定不要为我守寡。” 066 计划实施 “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一定不要为我守寡。”殷容疏温润的嗓音透过氤氲的水气回旋在苏慕凡的耳边,苏慕凡鼻头顿时一酸,转过身去背对着殷容疏,缓缓开口,“我不喜欢你做的这种假设。”说完便是径直往前走去,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殷容疏。 静默在原地的殷容疏看着苏慕凡执伞雨中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着的炎暝则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主子,“王妃她好像生气了。” 殷容疏语气冷清,“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跟她说这样的话?” 炎暝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王爷您明知道王妃是最希望您好起来的,她也一直相信您能够好起来,您这样说,不就是打破她心里的希望吗?王妃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殷容疏轻抬眼看向迷蒙的远方,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缥缈,“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我更怕我若是真的死了,她真的会为我守寡,让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完一辈子,我怎能忍心?”在遇到凡儿以前,对于死这件事,自己并没有害怕,遇到她之后,自己开始怕死了,可是对自己而言,更让自己害怕的事是自己离开之后,她要一个人孤独地过完这一生,纵然自己一想到会有另一个男子爱她、护她、伴她过完这一生心里就涌动着嫉妒与不甘,可是,自己宁愿守着这许多的痛苦,许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仓逍终于发现了这两人间的不正常,在苏慕凡跟殷容疏的脸上逡巡了一番之后,终于放下手中的碗筷,“说说吧,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儿,闹别扭了?” 苏慕凡兀自夹菜,“没什么事。” 仓逍轻笑一声,抱臂看着苏慕凡,“哎,小丫头,你这样还叫没事?” 苏慕凡这下直接放下手中的竹筷,“你们慢慢吃吧,我吃饱了。” 仓逍纳闷地看着苏慕凡离开的背影,转头疑惑地问殷容疏道:“凡儿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看看她。” 仓逍又是看着殷容疏离去,心中暗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都不太愿意跟自己说话,自己有那么讨人嫌吗? 门外响起敲门声,苏慕凡稍顿了梳发的手,“进来吧。” 殷容疏进入房内,苏慕凡却没有转头看他一眼,“凡儿。”殷容疏无奈地喊她的名字。 苏慕凡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平静,“我心里一直坚定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你一定能好起来,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可是你的假设让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容疏,你能理解吗?”此时苏慕凡一向坚定的眼睛看起来却是那么脆弱,仿若是碎了一地的流光溢彩。 殷容疏上前握住苏慕凡的手,这个占据了自己全部身心的女子,她又何尝不是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可是……“凡儿,我知道你一直很希望我好起来,可是,你心里也是明白的,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我只是想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也要好好的、幸福地活着,不要因为我而断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正因为他心里明白凡儿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所以他才会更加害怕。 “所以你就要把我推给别的男人?”苏慕凡冷冷地瞥了殷容疏一眼,“其实,你当初就有想过要把我让给独孤介的吧?” 殷容疏愣愣地看着苏慕凡,“你怎么知道?” 只见苏慕凡抬起殷容疏的手,狠狠咬上了一口,抬头瞪着殷容疏,“在皇宫茉菱宫的时候,我看到你对玉妃用银针了,然后我就想起了一件事,当初我们跟独孤介还有殷泽沛一起吃饭的那天,我遇到了两个流氓,那时你明明可以阻止的,可是你却让独孤介出手救我,难道你不是故意的吗?”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之后,并没有否认,轻点了一下头,当初自己的确是有那种想法,因为自己在独孤介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凡儿的情意,当时自己想的是,自己只把凡儿当做妹妹就好,若是她真的能跟独孤介走到一起的话,也算是一桩好的姻缘。 “凡儿,我不要你因为我而变得不幸,”殷容疏喃喃道:“或许遇到我才是你最大的不幸。” 苏慕凡何尝不知道容疏是在为自己的将来设想,尽管心里恼火,但是却是不忍向他发脾气,苏慕凡暗自鄙视自己,看吧,在面对殷容疏的时候,你永远都是没有底线的。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吧,容疏,我们不要去做这样的假设好吗?” 殷容疏静静地看着苏慕凡的眼睛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他担心,自己随时都会离开,到时候自己就劝不了她了。 两日之后,齐蓝国的京城依旧是细雨缥缈,一间布置雅致的茶楼上,苏慕凡临窗而立,看着楼下的行人匆匆,有几分无聊,突然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光芒乍现,口中喃喃道:“出现了。” 跟她同处一室的几人也是起身往窗外看去,果然那个姿态娇柔的女子带着一个小丫鬟执伞往这里走了过来,耳边传来女孩子轻灵的声音,“怎么看不清她的脸啊?真有那么漂亮吗?” ------题外话------ 本文明天就要入v了,因为要等编辑开通v通道,所以明天的更新推迟到上午11点。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在此也要谢谢那些给本文送来花花、钻钻,还有月票和评价票的亲们,真的给了简很大的鼓励。每一个点进来看简的文的亲们,简都很感激,也希望你们能陪简一直走下去,爱你们,明天万更走起。 067 同游湖 秦斓蝶的话音刚落,只见几个满身痞气的男子从旁边的小巷中走了出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主仆二人,苏慕凡笑了一下,回身在殷容疏的身旁坐下,接下来就该轮到归海承禹登场了,烟雨迷蒙中,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正在上演,苏慕凡却是没有兴趣做这个看客。 “哇,原来天下真的有这般美丽的女子,如果不是真的亲眼看到,我定然不会相信的,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秦斓蝶不吝于自己的赞美。 苏慕凡接过殷容疏递过来的热茶捧在掌心,却是暗自摇头,美貌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自己不知道归海承禹究竟是因为司徒若雪的容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非要得到她不可,但是红颜祸水的罪名司徒若雪只怕是已经逃不掉了。 秦沉言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一幕,他不知道承禹为什么会对司徒若雪这么执着,他一向对什么都是不甚上心的,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这般徒有美貌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另眼相待的,值得承禹这么费尽心机? “他们上来了。”秦斓蝶转身坐好,冲着苏慕凡微微一笑,苏慕凡也是回之一笑,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单纯活泼的女孩子的。 片刻之后,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雅间的门被人打开,苏慕凡抬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如此近距离地看那个女子,她的美更是惊心动魄,精致地没有一丝瑕疵,眉眼之间净是少女的娇柔与天真,或许是被刚刚的情形给吓到了,整个人紧紧地偎在归海承禹的身边,神情有些惹人怜爱的慌乱,看到苏慕凡他们几人的时候,有些局促不安。 只见归海承禹轻拍了拍司徒若雪的手背,轻声低哄,“雪儿莫怕,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 “你长得真漂亮。”秦斓蝶直直地盯着司徒若雪看,一双眼睛里流光溢彩,苏慕凡轻笑,这个眼神果然跟南宫夏菡看到美人儿时的很像。 司徒若雪从小到大听惯了类似这样的夸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礼貌客气道:“这位小姐谬赞了。” “大家都先坐吧。”归海承禹扶着司徒若雪坐下后,便是向司徒若雪介绍他们几个人,当然他并没有道出殷容疏跟苏慕凡的真实身份,司徒若雪始终都有些拘束,还未说上几句话便欲告辞,其实她是隐约知道的,四皇子他似乎喜欢自己,这个四皇子一向肆意惯了,做什么事情都是任意而为,从来不顾及什么礼数规矩,尽管他刚刚是救了自己,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苏慕凡微挑眉头,看来这个司徒若雪似乎有些怕归海承禹啊,这厢归海承禹轻握住身旁司徒若雪的柔荑,却是被司徒若雪飞快地甩开,归海承禹面色一沉,场面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尬尴。只见苏慕凡微微一笑,“久闻司徒小姐有倾城之貌,今日有幸得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外面的雨下得正急,司徒小姐喝一杯热茶再走也不迟。”说着便是递了一杯茶到司徒若雪的手中。 许是苏慕凡嘴畔的笑容安抚了司徒若雪的紧张,她接过苏慕凡递过来的茶水,轻声道了谢,也没再提告辞的话,苏慕凡轻笑,倒真像是一个被保护过度的小白兔了。 苏慕凡扫了一眼司徒若雪的脚下,状似无意道:“司徒小姐的绣鞋都湿了,这般下雨天出门,司徒小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明天就是爹爹的生辰了,我是去取准备送给爹爹的寿礼的。”司徒若雪软语糯糯。 “原来如此。”苏慕凡轻饮杯中茶,眼角已经瞥到归海承禹转身跟自己的属下小声嘀咕些什么了,满意地勾起嘴角,还好,这归海承禹还不算笨。 苏慕凡刚把手中的玉色茶杯放在桌上,就听得殷容疏身后的炎暝冷声道:“有杀手。” 房间内的几人听闻炎暝的话均是面色一紧,顷刻之间,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便是破门而入,一出手便是杀招,没有留有任何余地。隐在暗处保护着苏慕凡跟殷容疏的暗卫们顿时现身把他们二人护在中间,这些暗卫们均是训练有素,那些杀手们根本没办法进身,而且很明显,这些杀手的目标根本不是殷容疏跟苏慕凡,也不是归海承禹,他们是冲着司徒若雪来的。 对于殷容疏手下的能力,苏慕凡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她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紧张,看着奋力把司徒若雪护在身后的归海承禹,苏慕凡心中暗笑,这下倒真成就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了,早知道会有杀手找来,他们何必多此一举还找人做戏。 房间内一时刀光剑影,寒芒闪过,秦斓蝶和司徒若雪都是被吓坏了,脸色惨白,特别是被归海承禹护在身后的司徒若雪紧紧地咬着下唇,娇嫩的唇畔已经有了血意。 这些杀手显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些武功高强的暗卫,已经有几个杀手血溅当场,他们原本凌厉的攻势,却是渐渐颓败,眼看着不敌对手,那些杀手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相互掩护着飞身离开了房间。 一场恶战之后,整个雅间里都弥漫着血的味道,死了的几个杀手还睁着双眼躺在地上,看起来很是可怖,秦斓蝶和司徒若雪分别站在秦沉言和归海承禹的背后,瑟缩着不敢睁开眼睛。 这时被归海承禹遣出去给司徒若雪买鞋的侍从刚好回来,看到房间里这种场面,顿时一惊,“王爷,您没事儿吧?” 侍从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平静,司徒若雪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一下子就哭出了声来,脆弱地让人心怜,归海承禹轻柔地把她揽入怀中,低声哄着,“莫哭,我这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司徒若雪点头,为什么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差一点自己的命都要没了。 归海承禹扶着司徒若雪的肩膀在椅子上坐下,转身接过自己侍从手里的绣鞋,屈身为司徒若雪穿上,刚刚那场血战对司徒若雪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甚至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只是愣愣地低头看着归海承禹为自己穿鞋,这场戏的主角终于相携离场,苏慕凡等人也没有在呆下去的必要,而且这样的场面真的让人很不适。 在回去的路上,四人各有心思,但是其中负担最小的就应该数秦斓蝶了,“这司徒若雪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啊?竟然派杀手来对付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刚刚那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想这几天自己一定会做噩梦的。 秦斓蝶的问话却没有人回答,或许司徒若雪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美貌却已经让她处于危险之中,苏慕凡无法猜测这个对司徒若雪狠下杀手的人是谁,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是个非富即贵的人,这些杀手并非等闲之辈,能驱使他们为之卖命的人应该并不多,而且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歇,据归海承禹回来后所说,尽管这出英雄救美的戏很完美,但是司徒若雪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也没有改变多少,还是那么疏离。苏慕凡心说,我倒是比你还着急,可是着急有用吗?只能怪你自己以前在人家心里的印象太差,这种常年累积下来的印象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就改变,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那么优秀的夫君候选了,不是那么容易就动摇心意的。而关于白日里的那场刺杀,归海承禹竟是只字未提,苏慕凡觉得有些奇怪。 经过白日里的那样一场血腥的场面,苏慕凡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全是刺眼的红色,耳边闻得东风呼啸,苏慕凡全然没有了睡意,干脆起身披了外衣下床,本想着找一本书来打发时间的,却是在那张古琴旁驻足,这张古琴从自己住进这个房间开始就摆在这里了,是原来的主人留下来的,本来容疏要让人搬走的,可是自己却嫌麻烦让人给留下来了。 屋里暖意融融,苏慕凡坐于古琴之后,纤白的十指轻放于琴弦之上,宽大的袖口微微滑落,皓腕微露,指间轻抚,乐声悠扬,苏慕凡暗叹,真是一把好琴,它的主人怎么就舍得把它留在这里? 烛光微晃,窗上映出房里佳人抚琴的身影,窗外的人沉默着不出声,安静地聆听着这一曲佳音,殷容疏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他心里很清楚,能弹出这样的程度,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耳边闻得房间里的琴音,殷容疏淡淡一笑,记得那日秋灯节的船上,殷熙瀚问凡儿会不会弹琴,凡儿想都没想一口就否决了,欺君也能欺得如此坦荡自然,这天下怕也只有凡儿一人了。 雨后初霁,久违了的阳光让人格外地珍惜,苏慕凡登上阁楼,举目望去,金黄色的光芒铺洒在一湖红莲之上,这般景色是任何溢美之辞都不能描绘出的,当真是仿若仙境,苏慕凡心想若是夏菡此时也能在就好了,这样的美景,她真想跟夏菡分享,不过……苏慕凡嘴畔的笑意加深,此时的夏菡该是沉溺于情爱中的小女人吧,早就顾不得自己了。 “苏姐姐。”是秦斓蝶的声音,苏慕凡笑着跟楼下的秦斓蝶招手,秦斓蝶俏皮一笑,快步跑上阁楼,她是来邀请苏慕凡跟他们一起游湖的,苏慕凡低头想了一下,也便答应了,今天容疏要处理一些桐定山庄还有生意上的事情,而仓爷爷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自己正好一个人无聊,不妨就跟他们一起去游一游这红莲湖。 苏慕凡并没有去打扰在书房里的殷容疏,把自己行踪告诉炎暝之后,便跟着秦斓蝶一起离开往红莲湖而去,在红莲湖的岸边,秦沉言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在看到苏慕凡的时候,他明显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秦斓蝶会把苏慕凡也给找来。 看到岸边站着的之后秦沉言一人,苏慕凡看向身侧的秦斓蝶,“归海承禹不一起去吗?” 秦斓蝶吐了吐舌头,表情顽皮,略带了些调侃道:“他找司徒小姐游湖,自然不希望我们这些多余的人跟着,我们就只好单独行动啦,苏姐姐你看,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不去游湖真是辜负了。” 苏慕凡看着眼前的美景,日光和暖,这般时光真是不可辜负,“秦公子。”苏慕凡微笑着同秦沉言打招呼。 “苏……容王妃。”秦沉言沉声道。 “秦公子不必如此拘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这般容王妃叫着,任谁都猜得出自己的身份了。 “先上船吧,这个时候的红莲湖是最美的时候。”其实这几年自己经常来齐蓝国,红莲湖早已看了无数遍了,今日也只是为了陪陪小蝶,她的出现让自己有些出乎意料,秦沉言轻笑,她似乎总是让自己出乎意料,想起当时自己第一次见她时,她那双无所畏惧的坚定的眼神,那时自己便已断定,此人定不是池中之物,果然后来天衣阁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自己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是个女子。 苏慕凡立于船头,太阳的光芒洒在她的发上、脸上、衣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神采奕奕,仿佛要随时乘风飘向九天一般,苏慕凡微微仰起头感受阳光的温暖,随即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果真是美不胜收。” “容王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问得那般漫不经心。 “他今天有事要忙。” “抱歉,关于鸩宁的事情我几次都问过承禹,可是他怎么都不肯说。”秦沉言低声道,他不知道承禹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这样做,这并不像是自己认识的承禹,可是关于这件事,他一丝都不肯透露给自己。 苏慕凡侧头看他,语气甚为明朗,“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跟我道歉。” “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你当真是让我吃惊,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跟我谈交易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还是当朝丞相大人的嫡女。”当真是把自己骗得好惨。 “什么嫡女,不过是一个弃女而已。”苏慕凡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被送进宫的那个女子怎么样了?可有帮苏绮筠夺回掌管后宫的大权? 秦沉言一滞,丞相大人带煞的嫡女嫁给不久于人世的容王,这件事众人皆知,“所以你一直就住在夷陵郡?” 苏慕凡点头,“直到赐婚圣旨下了,我才回到京城嫁给容疏的。” “可是在夷陵郡为什么打听不到关于你的一丁点消息?”秦沉言脱口而出,当时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消息,问天衣阁的人,他们也都是一律摇头说不清楚他的去向,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要回京嫁人才会没了消息,而自己上次在夷陵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嫁人了。 苏慕凡侧头疑惑地看向秦沉言,秦沉言心口一紧,语气却是平静非常,“上次在秦府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看得出来你跟那琉煞殿的殿主是认识的,想知道你有没有事,想知道琉亦狂有没有再去找你的麻烦,可是却怎么也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这时,刚从船舱里出来的秦斓蝶恰好听到秦沉言的话,笑嘻嘻道:“那天你离开之后,哥哥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却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哥哥都急坏了,你们天衣阁的人也是的,个个都是守口如瓶,一点都不肯透露。” 船儿飘动,水波微荡,苏慕凡的手拂过一片火红的莲花,“是我吩咐他们不准透露我的身份的,其实,我是在夷陵郡的南宫府长大的,担心因为我的事情给南宫府带来麻烦,所以就刻意隐瞒了身份,还望秦公子能够见谅。” “原来苏姐姐一直都住在南宫府,竟是在眼皮子底下都找不到。”秦斓蝶感叹道。 “不过,最近南宫伯父跟伯母都一起搬去了京城,以后只怕也是很少回夷陵郡了,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夷陵郡的,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一个地方,若不是皇上下的赐婚圣旨的话,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会留在夷陵郡了。”苏慕凡轻笑,当时自己确实没有想过要离开夷陵郡。 “我看容王对苏姐姐真的很好,他看着苏姐姐的眼睛里都放着光,就算为了他离开夷陵郡也值了,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一个这样对我的男人呢?” 秦沉言抬手屈起食指轻敲了一下自己妹妹的脑袋,“你啊,一个女孩子家说这些话也不嫌害臊。”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是率真,有什么说什么,心里藏不住事儿。 苏慕凡轻笑,“小蝶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小蝶的眼呢?” 秦斓蝶想了一下,道:“嗯……要比哥哥更聪明、比哥哥更好看。” 苏慕凡转身看她,笑得很是明媚,“小蝶啊,你这个要求可不低啊。”秦沉言本身就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男子,若是小蝶按照自己哥哥的标准找,只怕是很困难。 秦斓蝶也是笑,转身攀上秦沉言的胳膊,“那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哥哥呢,我看啊,大概我这辈子是嫁不出了,哪里有比哥哥更出色的男子呢?” 秦沉言也是被逗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秦斓蝶的脑袋,“你这个小丫头啊,我看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倒大霉了。”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却是对自己这个妹妹疼爱极了,再出色的男子也别想轻易地把自己的宝贝妹妹娶回家。 三人均是笑得开怀,此时听见旁边的一艘船上传来熟悉的声音,苏慕凡看过去,那艘船的船头正站着归海承禹,那司徒若雪大概也在那艘船上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做。 “沉言,怎么你们也在啊?”归海承禹站在船头向这里看过来,船身也是慢慢接近。 “怎么?就许你跟自己的心上人来游湖,就不许我们来了?”秦斓蝶半开玩笑地说到,脸上的笑容灿烂明亮。 “行,是我说错话了行不行?要不要一起游湖?”既然她是沉言的妹妹,那自己也是把小蝶当做自己妹妹的,而且小蝶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秦斓蝶歪头向船舱里瞥了一眼,“你跟司徒小姐游湖,我们怎么好打扰你们?” “反正都已经有人打扰了,也不在乎多你们三个。”归海承禹语气有些奇怪。 等到苏慕凡进到船舱的时候,她就明白归海承禹的语气为什么那么奇怪了,船舱里是坐着的不就是那天自己见过的归海詹吗?这样的游湖未免太过于剑拔弩张了吧。 “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三皇兄应该不会介意我们一起游湖吧?”归海承禹问得客气,面上带着雅痞的笑意,苏慕凡注意到地上打翻的茶盏,还有司徒若雪局促的神情,也是心有了然在,只怕在他们上船之前,这里已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刚刚归海承禹的表现怎么样,千万不可以再给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印象上再抹黑了。 “既然是四皇子的朋友,一起游湖也好,人多热闹一些。”归海詹这太子的位置不是白做的,尽管心里再怎么不爽,面上依旧是一团和气。 其实,苏慕凡是不愿意跟他们一起游湖的,本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现在这样却变得无聊了,这艘船比刚刚他们坐的那艘要华丽许多,装饰奢华的船舱里,纱幔层叠委地,平添了几分柔情,有一众白衣侍女恭侍左右,当真是衬得上一国皇子的做派,不过,让苏慕凡纳闷的是,这司徒大将军也真够放心的,就这样让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跟两个皇子一起出来游湖了?而且还是在刚经历过刺杀事件之后。 归海承禹亲自倒了酒递到苏慕凡的面前,“今日这般有缘相遇,我们就一起干一杯吧。” 苏慕凡却是淡笑着端起一旁的茶杯,“我酒力浅薄,就以茶代酒吧,各位应该不会介意吧?”苏慕凡笑得很是温婉,眼睛里是满满的抱歉,既然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介意岂不是显得太小气了。 在场的人均是暗叹一声,好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而对苏慕凡一无所知的归海詹则是在暗中猜测着苏慕凡的身份,她跟归海承禹又是什么关系? 就在归海詹暗自猜测的时候,坐在他身旁的司徒若雪却是无意间打翻了手边的酒杯,归海詹连忙收回心思,紧张地看向旁边的佳人,摊开她的手查看有没有什么伤口,“雪儿,你怎么样?没事吧?” 司徒若雪忙抽回自己的手,轻摇了摇头,“是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归海詹语气轻柔,“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这厢这般柔情蜜意,苏慕凡下意识地看向归海承禹,却发现他表现地很镇定,只是表情平淡地看着这一幕,苏慕凡轻饮了一口茶,目前的情况还算是不错,最起码她注意到刚刚司徒映雪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不满了,应该是因为刚刚归海承禹的冷淡反应,所以一向被追捧惯了的司徒若雪失落了,看来那一出英雄救美戏码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嘛。 却又见,归海承禹把一碟精致的糕点推到秦斓蝶的面前,嘴角有着宠溺的笑意,“这几天见你似乎很喜欢吃这个,你多吃点。” 秦斓蝶心思单纯,自然不会多想,拈起一块糕点便是往口中送去,“谢谢四皇子啦。” “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叫我四皇子了吗?我与你哥哥亲如兄弟,你就称呼我为承禹哥哥就好了。”这句话倒是真心的,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秦斓蝶敷衍地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的糕点,趁着其他几人不注意,归海承禹得意地向苏慕凡微挑眉头,苏慕凡轻笑,这家伙当真是活学活用啊。 “苏姐姐,你也吃啊,很好吃的。”秦斓蝶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道。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这种糕点的味道自己实在是吃不惯了,想起来自己也有很久没有亲手做糕点了,不如今天晚上就让容疏尝尝自己的手艺。这样想着,苏慕凡突然忆起,自己嫁给容疏的那天,他担心自己饿着还特意为自己准备了糕点,可是自己只咬了几口就放下了,后来他又让人为自己准备了饭菜。 “苏姐姐,你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动人?”秦斓蝶好奇地看向苏慕凡,这两天她越看越觉得,苏姐姐明显比司徒若雪漂亮多了,怎么说呢,这司徒若雪的脸是很精致,几乎没有瑕疵,可是她的眼睛是没有光彩的,司徒若雪就像是被固定了的木偶,美则美矣,却没有苏姐姐的那份鲜活。 苏慕凡轻摇头,“没什么,我出去看看。”坐在船舱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一出船舱,冷风便是扑面而来,凉风拂过妖冶的红莲、拂过苏慕凡的衣袂,耳边隐约听见有笛声传来,那曲调里是透骨的苍凉与绝望,哀婉不绝,苏慕凡闭上眼睛细细聆听,蓦然想起自己前世躺在病床上只等死的那段日子,那种无助的绝望仿佛就在昨天,待她重新睁开眼睛,眼泪已是滚落而下,笛声越来越近,苏慕凡站在船头,墨丝轻扬,眼泪一滴滴地落下,一艘船载着那笛声慢慢飘远。 “苏姐姐!”身后传来秦斓蝶惊慌的声音。 苏慕凡转过头,那脸上的泪痕却是惊住了秦斓蝶,“苏姐姐,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你怎么出来了?”苏慕凡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 “是司徒若雪,司徒若雪她晕倒了,好像是中毒。”秦斓蝶急急忙忙出声。 苏慕凡闻言微皱眉头,为什么总是有人要置这个女子于死地呢?她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归海承禹和归海詹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苏慕凡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不该参合的迷局里。 苏慕凡进去的时候,司徒若雪已经被抬到了侧舱的床上,归海承禹跟归海詹的表情都是阴沉,各自沉默着。船已经在开始慢慢靠岸了,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苏慕凡对坐在司徒若雪床边的归海詹淡淡道:“我来看一下。” 归海詹扫了一眼苏慕凡,便也乖乖让开,苏慕凡这些日子跟仓逍相处,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关于毒她也知道一些,苏慕凡伸手探上司徒若雪的脉搏,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瓷瓶,倒了一粒白色的药丸喂到司徒若雪的口中。 “你懂医?”归海詹语带怀疑。 苏慕凡双手一摊,语气无奈,“现在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没用了,我已经喂她吃下我的药了。” 归海詹却没有再吭声,船一靠岸,他便抱着司徒若雪匆忙离去了,苏慕凡看向身旁的归海承禹,“你不跟去看看吗?” 归海承禹轻笑一声,“就算我去了,他也不会让我靠近雪儿的。” “你知道一直想要杀了司徒若雪的人是什么人吗?”苏慕凡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一定知道。 归海承禹转开目光,“这些你都不用知道,你只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够了,只要你能够让司徒若雪爱上我,我就告诉你关于鸩宁的一切,否则的话,一切都免谈。”有些事情,他们是不会了解的,有些事情是从他们一出生开始便是注定了的,谁也逃不掉,自己是、归海詹是,司徒若雪也是,他们都无法逃脱。 “还有,多谢你教我的那些。” 苏慕凡看着归海承禹孤寂寥落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或许就连跟他是好朋友的秦沉言也未必了解。 苏慕凡回去的时候,见殷容疏还把自己关在书房没有忙完,苏慕凡就到厨房去为殷容疏洗手做羹汤了,纵然是许久未做糕点,但是做起来依旧是得心应手,其实她不喜欢吃糕点,但是因为伯母跟夏菡喜欢吃,以前自己就经常做,后来嫁给容疏以后,便很少做了。 书房中,殷容疏抬手轻抚眉心,总算是忙完了,门外脚步声,殷容疏听得出那是凡儿,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意,还未等来人敲门,清润的声音便是传到房外人的耳中,“进来吧。” 苏慕凡端着自己做好的糕点放到殷容疏的书桌上,殷容疏轻笑,“原来你早就回来了?出去玩得还开心吗?” 苏慕凡摇头,“无聊极了,本来是游湖的,可是偏偏碰到了归海承禹和归海詹,说了一大堆无聊的话,后来司徒若雪竟然中毒了,本来好好的游湖,结果搞成这样,倒真不如不出去了。”苏慕凡泄气道。 “原来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 苏慕凡摆摆手,“管他呢,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我已经给司徒若雪吃了仓爷爷的药了,她应该没事的。不过,也不算一件好事都没有,今天,我发现,司徒若雪吃醋了,她心里已经开始在意归海承禹了,如果照这样顺利发展下去的话,也许很快我们就能得到鸩宁的消息了。” 殷容疏轻抚苏慕凡的墨发,轻应了一声,苏慕凡拈起一块糕点递到殷容疏的嘴边,“尝尝看,不知道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殷容疏刚咬了一口,门口便有人嚷嚷,“喂,你们小两口恩爱归恩爱,好歹把门给关上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仓逍是也。 苏慕凡轻叹一声,“我说仓爷爷啊,你不要说得这么……那什么好不好?”任何人听到都会误会的吧。 只见仓逍悠悠地走到书桌前,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丫头,你刚刚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你把我的药给别人,有了糕点还不知道想着我,真是让我伤心啊。” 苏慕凡心中暗道,伤心?也没见你少吃一块儿啊。 “我怎么会忘了仓爷爷呢,您的那份我特意给您留着呢,谁让你整天见首不见尾的,我倒是想给您呢,那也得找得到您的人啊。” 仓逍满意一笑,“到底没有白疼你啊。” 殷容疏清然一笑,看着苏慕凡道:“对了,今天这院子的上个主人把你房里的那把琴给取走了。” “上个主人?”琴?难道是今天自己听到的那个吹笛的人? “怎么了?”殷容疏打断苏慕凡的兀自出神。 “没什么,只是今天在红莲湖听到一个人吹的笛声挺好听的。” “笛子?容疏吹得也不错啊。”仓逍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道。 苏慕凡轻笑,“今天为我吹一首吧。” “好。”说起来,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碰过笛子了。 当晚,归海承禹、秦沉言还有秦斓蝶均是听到了来自隔壁院子里的笛声,还有与之相和的琴声,那是一种无可企及的默契,其间的情意当真是让人沉醉其中。 归海承禹提了酒壶来到秦沉言的房间,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归海承禹便是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沉言真的喜欢苏慕凡,临夏国的容王妃。 秦沉言径直倒了一壶酒举杯饮下,一向镇定的他竟是失了所有的冷静与自持,面上的痛苦丝毫不加掩饰。 “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很早之前,在她还是一个男人的时候。”秦沉言嗤笑一声,“很可笑吧,当时她还是个男人的时候,我便对她动了心思,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厌弃自己吗?我秦沉言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子,所以那时我逼迫自己不去见她,不去想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她,那时我以为自己已经忘掉她了,我很庆幸。可是后来我真的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怎么也找不到她,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整个人都是虚的,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 归海承禹轻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沉言,你这又是何苦?你受的这些苦,她都不知道,也不会因此感动。” “我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勉强只能算是一个普通朋友,而我已经无法回头。”秦沉言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他最痛苦的时候甚至想过就算是男子又怎么样,可是上天竟然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竟然是女子,从自己跟她第一次见面开始,自己便被蒙在鼓励,可是这又能怪谁呢?终究是命定的错过。 “没什么不能回头的,情爱终究不过是一瞬,时间久了也就淡了。”情之一字,当真是碰不得。 “那你又为何要这么执着于司徒若雪?” 068 坦诚鸩宁事实 “那你又为何要这么执着于司徒若雪?”秦沉言诧异于承禹对司徒若雪的执着。 归海承禹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意,眸中暗敛了锋芒,“我与你不一样。”随即执了酒壶倾倒了满杯,“算了,我们都不要去说这些烦心的事情了,今天我们兄弟两个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琴笛相和,缠绕着万千柔情,一墙之隔,酒香泄了那满室的清愁。 冬日渐深,距离上次一起游湖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这期间在苏慕凡的指点下,归海承禹跟司徒若雪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现在的司徒若雪已经渐渐趋近于依赖归海承禹了,事实上,让司徒若雪喜欢上归海承禹也不是什么难事,归海承禹跟他平时接触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少了一些固守成规的无趣,多了一些肆无忌惮的不羁,这样的新鲜是很容易吸引司徒若雪的。 高高的阁楼之上,苏慕凡倚栏而坐,手里捏着一封从远方寄来的信,那上面的笔迹虽然有些丑,但是真是让人可耻地怀念啊,这样想起来,自己跟容疏也已经在齐蓝国呆了很久了,那一湖的红莲仍是开得如火如荼,仿若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般模样。 苏慕凡站于高处,把周围的风景全部收于眼底,这座宅子真是合自己心意,想起容疏说的那个前主人,苏慕凡不禁有些好奇,心中暗自猜测着那人应该就是在红莲湖吹笛的人吧,那把琴真是难得的好琴呢。苏慕凡悠然地欣赏着美景,却是有一个女子闯进了她的视线,那女子就站在这座宅院的大门前,隔得这么远,其实苏慕凡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只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与悲绝,就像那天自己听到的笛声那样,陡然让自己觉得很难受。 那女子就那样在大门前静默了许久,终于转身走开,不知道为什么,苏慕凡突然有一种想要见见她的冲动,她想知道那女子跟这个宅院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苏慕凡快步走下阁楼,径直往大门处跑去,殷容疏看着苏慕凡疾驰而过的身影,疑惑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苏慕凡气喘嘘嘘地跑到门口处,举目望去,幸好那女子还未走远,“等一下。” 那女子的脚步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回过了头,苏慕凡一时说不话来,因为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悲伤与凄凉,仿佛这温暖的阳光都无法照耀她一般,然而她却看着自己笑了出来,“原来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是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你以前也住过这里?”苏慕凡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问道。这个女子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眉眼之间仍是美丽,只是阳光下却有白发闪耀,那双眼睛里像是藏了许多不与人道出的往事,苏慕凡想这个女子在这座院子里一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故事。 “这个你也能看得出来?”女子笑起来很温婉、优雅,只是却没办法掩盖眼睛里的悲伤。 “刚刚我在阁楼上看到你在门前站了许久,我想也许你希望进去看看。” 那女子却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不用了。” “前几天取走那把古琴的人应该就是你吧?”苏慕凡观察了一下女子的手,应该是从小就开始练琴的。 女子听闻苏慕凡的话,却是猛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讶和激动,“你说有人把那把琴取走了?” 苏慕凡疑惑,“是啊,我夫君说是被这院子前主人取走的,难道不是你取走的吗?” 女子声音苦涩,有隐约的哽咽之意,“不是我。” 苏慕凡轻声道:“你没事吧?” 女子没有回答,但是苏慕凡知道她哭了,片刻之后,女子抬起头看向苏慕凡,“谢谢你能出来跟我说这番话。”眼角瞥到门口处一直注视着这里的殷容疏,微微一笑,“你跟你的夫君一定很幸福。”不像自己跟他…… 那女子执起苏慕凡的手,“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子并不容易,你跟你的夫君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谢谢。” 女子轻拍了拍苏慕凡的手背,“好了,我要走了,谢谢你。” 苏慕凡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优雅地转身慢慢走远,那般背影真是让人不忍,回身走向殷容疏,“那天来取走那把琴的一定是个男子吧?” 殷容疏点头,而且是个气质出众的男子,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我想他们两个以前一定是一对有情人。”也许曾经他们也曾经琴笛相和,恩爱非常,但是如今却是两不相见,当真让人感叹唏嘘。 “你们两个都在门口站着干吗?”归海承禹纳闷地看着苏慕凡跟殷容疏两人,神情也有些怪怪的。 苏慕凡轻瞥了他一眼,“如果你肯早点告诉我们关于鸩宁的消息,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归海承禹的眼睛里略有闪躲。 苏慕凡怀疑地看着归海承禹,“你该不会一直都在耍我们吧?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关于鸩宁的事情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归海承禹怎么能是那种人,只不过……”归海承禹叹息一声,“哎,反正我有我的苦衷,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什么苦衷?”苏慕凡俨然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今天她还必须问出一个结果来不可。 归海承禹无奈道:“当初约定好的等司徒若雪爱上我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们关于鸩宁的事情,她现在还没有爱上我。” 苏慕凡瞪了归海承禹一眼,“可是在我看来她已经对你动了真情了,上次她不是还送你她亲手绣的荷包来着的吗?都到了这种程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们在帮你什么了吧?难道还要等到你娶了她才算吗?你到底要这样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们鸩宁的消息?” 苏慕凡的步步紧逼让归海承禹有些头疼,其实当初自己提出那样的交换条件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再来烦自己,出乎自己意料的是他们竟然答应了,而且不得承认,自己跟司徒若雪的关系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很大部分都是苏慕凡的功劳。 归海承禹低头沉思了半晌,随即抬起头来,语气很是认真,“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关于鸩宁的所有事情。”不过这未必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苏慕凡听闻归海承禹的话顿时眸中一亮,“我们进去说吧。” 恰好,今日仓逍也老老实实地呆在院子里,听闻有鸩宁的消息,便也跟着一起坐下,讲起鸩宁,其实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而归海承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母妃的贴身宫女跟他讲的,据说这个贴身宫女是归海承禹的母妃从宫外带进皇宫的,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关于鸩宁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 归海承禹忆起往事,眼睛里流露出罕见的属于他的脆弱,“我母妃死的时候,我才刚刚一岁吧,对于母妃,我是没有什么印象的,母妃死后,她的贴身宫女作为我宫里的掌事宫女,一直在照料着我的饮食起居,我懂事之后,她偶尔也会给我讲一些关于母妃的事情。”说到这里,归海承禹停了下来,端起旁边的茶盏轻饮了一口,“我是从她口中得知,其实鸩宁并不是母妃研制出来的。”但是确实是因为它让母妃丧了命。 “那是谁?”殷容疏沉声相问,自从得知鸩宁跟齐蓝国的皇室有关系的时候,他就一直怀疑,当年母妃的死是不是跟齐蓝国的皇室有关,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另外的可能。 “是我母妃的师傅,人称万毒之手的裘沙白。” “竟然是他。”旁边坐着的仓逍微皱眉头。 “仓爷爷认识这个人?”苏慕凡问道。 仓逍摇头,“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号而已。”仓逍沉声道:“以他的年纪,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世了。” “是的,他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这也是我不告诉你们这件事的其中之一,我知道若是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一定会找过去,可是据我母妃的贴身宫女说,那裘沙白住的地方是一处满是毒物的地方,而且里面布了阵法,没有人能活着闯进去,就算是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他心里清楚得很,苏慕凡有多么希望殷容疏能够好起来,就算她心里明明很清楚裘沙白可能已经死了,她还是会决定去闯一闯的,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朋友,而起她还是沉言喜欢的女子,自从听了那天晚上沉言喝醉了就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之后,他就很清楚,若是苏慕凡出了什么事情,沉言大概也会一蹶不振。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反正殷容疏活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倒不如就这样让其顺其自然地死去,或许沉言跟苏慕凡也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那裘沙白除了你的母妃之外,没有其他的徒弟吗?或者,当年出现在齐蓝国皇宫的鸩宁真的全部都完全销毁了吗?”仓逍心想就算拿不到鸩宁的解药,让自己研究一下鸩宁或许也能找到解药的配方。 “确实都完全销毁了,至于裘沙白有没有其他的徒弟,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来没有听那宫女提起过,应该是没有的吧。” “你刚刚说的,裘沙白住的那个地方在哪里?”殷容疏的语气很是平静。既然有了一丝希望就要努力地去试一下,其实这样的结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上许多,其实自己刚开始来齐蓝国的时候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就算那裘沙白真的死了,但或许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会有一些线索。 “在齐蓝国辞林郡的一处山谷中,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现在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其实他本来是想着再拖一段时间,他甚至想自己永远都不要说,但是看到苏慕凡的眼神,他就知道,就算殷容疏真的死了,她的心里大概也再装不下其他的男子了,沉言跟她注定是没有缘分。 殷容疏沉思,一处布满毒物的山谷,应该是不难找的,“多谢四皇子殿下的告知,不胜感激。” 归海承禹站起身潇洒地挥了一下手,“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们交易的条件,行了,话说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临走之前记得通知我一声,让我这个东道主请你们吃一次饭,就当是为你们送行了。” “好。”殷容疏示意身旁的炎暝送归海承禹出门,归海承禹却是轻笑一声,“算了,就别送了。” 归海承禹离开以后,苏慕凡、殷容疏和仓逍三人均是低头沉思,没有人开口说话,片刻之后,苏慕凡打破一室的沉默,“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尽快出发。”容疏的情况已经不能多耽误了。 只见殷容疏抬起头看着苏慕凡,淡淡道:“我跟仓爷爷一起去,你先回容王府。” 苏慕凡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不跟着你,我不放心,而且容疏,你答应过我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携手面对一切的,容疏,这种时候你不能把我抛下。” 殷容疏握住苏慕凡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并不是要把你给抛下,只是不知道那里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我不想你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我当真是要后悔莫及了。”听归海承禹说那里满是毒物,自己怎么能忍心让凡儿跟自己一起去,万一凡儿出了什么意外,倒真不如归海承禹什么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好。 苏慕凡轻摇头,“容疏,你该是知道我不是那种软弱的女子,我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所以,让我跟你一起好吗?” “哎呀,行了,我说容疏啊,你就让凡儿这丫头跟我们一起去吧,有了我给凡儿丫头的药,她没那么容易被毒物伤到的,再说了,你让凡儿自己回容王府,她岂不是每天都要时时担心着你,倒不如带着她一起去了。”仓逍觉得还是带凡儿一起去比较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还能一起商量。 苏慕凡点头表示赞同仓逍的话,而且,她突然眼含狡黠地看着殷容疏,“容疏,就算你不带我去,你以为就能让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容王府了吗?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殷容疏突然有些头疼,这个凡儿啊,自己从来都拿她没办法,殷容疏无奈一笑,“我被说服了。” 苏慕凡跟殷容疏迅速确定了离开的日子,就在一日之后,当天晚上,苏慕凡特意在他们住的地方摆了一桌酒席,就当是跟他们的道别了。 归海承禹、秦沉言还有秦斓蝶一同出现的时候,苏慕凡的最后一道菜刚好出锅,只见归海承禹笑道:“本来说好是我来请客为你们饯别的,没想到反倒是你们请我们来吃饭。” 殷容疏示意他们都坐下来,“谁请都是一样的,这段在齐蓝国的日子多亏你们的照顾了,我先干为敬。”说完便是抬手饮尽了杯中的酒。 “容王爷这话听起来也太客套了,只怕你们在心里早已骂了我几千几遍了,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们关于鸩宁的事情。”归海承禹自嘲一笑。 “这可真是没有的事儿。”苏慕凡示意侍女把刚端上来的菜放好,卡着归海承禹笑着道:“四皇子没有早一点告诉我们,必定是有自己的顾虑,我们能够理解,而且能得到关于鸩宁的消息我跟容疏都是很感激四皇子的。” 仓逍夹了鲜嫩的鱼送入口中,“这么好吃的菜,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呢?那我就不客气了,凡儿的手艺可不是时常能够尝得到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些都是苏姐姐做的啊?天啊,苏姐姐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崇拜你了。”秦斓蝶看着色泽鲜美的一桌子菜肴,苏姐姐不但能经营店铺,竟然还能做得出这一桌子的好菜,这就是所谓的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吧。 归海承禹跟秦沉言听得仓逍这样说,也都是动了筷子,尝过味道之后,归海承禹不吝于自己的赞美,“没看出来,容王妃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这味道并不比宫中的御厨差,甚至还要高出一筹,容王妃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是啊,苏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对于连菜都不怎么认识的秦斓蝶来说,能做出这样一桌子菜简直是不可思议。 苏慕凡轻咬着竹筷,疑惑地问道:“这应该没什么难的吧?小时候我就对做菜很有兴趣,时间长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会更可口。既然好吃的话,你们就多吃点吧,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那回到临夏国之后,我可以去京城找苏姐姐吗?”秦斓蝶俏皮地笑着。 “好啊,到时候我让你见见一个跟你很像的女子,我想你们一定会很聊得来的。” “跟我很像的女子?是谁啊?苏姐姐的朋友吗?”竟然还有跟自己很像的女子。 “你应该听说过的,就是夷陵郡南宫家的女儿。” “倒是听说过,不过南宫家的女儿不是常年卧病在家的吗?据说都不怎么出来。”怎么会跟自己像。 苏慕凡轻叹,倒是忘了,夏菡在‘江湖’上行走,从来都不用自己的真是名号的,“呃,我想夏寒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个恶霸?”此人在夷陵郡恶贯满盈,常常出入青楼,甚至还调戏男子,人们都说他男女通吃,好像有一次还招惹上知县的一个小妾,被衙役们当街追得好不热闹。 “他就是女扮男装的南宫小姐,南宫夏菡。”恶霸?这个名号还不错,若是夏菡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原来如此,南宫夏菡,夏寒。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见见那位南宫小姐。”秦斓蝶向往道,在夷陵郡很行霸道的人竟然是苏姐姐的朋友,还是传言中南宫家闭门不出的大小姐,当真是有趣极了。 归海承禹轻笑,“看来能跟容王妃交朋友的都不怎么正常啊。” “这其中最不正常的就要数四皇子你了,我说你怎么没有带司徒若雪过来?趁这个机会也能多多培养一下感情啊,不会是他的父亲不放人吧,信不过你这个花名远播的风流浪子?” 归海承禹闻言,嘴角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一下,“这种场合,她不适合过来。” 069 到达辞林郡 苏慕凡细细打量了归海承禹的表情,也是收了脸上的笑容,她总觉得归海承禹似乎在隐瞒一些事情。 却只见归海承禹洒然一笑,高举酒杯道:“来,这杯酒敬我们的相识,天高水长,愿我们来日还能再聚首。” 这天晚上,除了苏慕凡跟殷容疏以外,其他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就连秦斓蝶也是喝了不少酒,眼看着他们连路都走不了了,殷容疏只好吩咐自己的属下送他们回去。 仓逍也是摇摇晃晃地回房间去休息了,苏慕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单手支着下颔,含着笑意看向殷容疏,“容王海量啊,喝了这么多酒竟然一点醉意都没有。” 殷容疏轻笑,“怎么可能一点醉意都没有,只不过没那么严重就是了。”虽然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殷容疏的自制力一向好得吓人。 苏慕凡素手执起酒壶对殷容疏道:“那再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殷容疏微愣了一下,笑道:“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苏慕凡微挑眉头,眼里的笑意绚烂,“我不喝,不代表我不会喝啊。”她之所以不在别人面前喝酒就是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比如前世什么的,迄今为止,自己也只跟夏菡喝过酒,然而,在容疏面前,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今日的自己真的很想痛快地喝一场。 苏慕凡的话音刚落,便举杯一饮而尽,醇酒入喉,酒香醉人,苏慕凡又是倒了一杯酒,眸光清亮地看向殷容疏,“容疏,我敬你。”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两人相视而笑,笑语盈盈地把酒言欢,只是闻着这满室的酒香已是醉人。本以为凡儿大概是一杯倒的,可是苏慕凡的酒量却是大大出乎殷容疏的预料,殷容疏的醉意涌上,苏慕凡却还是目光清明。 苏慕凡放下手中的酒杯,静静地看着已然趴在桌上睡去的殷容疏,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拂过他的眉眼,此时的他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安静地睡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的味道。收回手,苏慕凡看了一下满桌的狼藉,轻笑了一下,宿醉的滋味应该是很不好受的吧?饮尽最后一杯酒,苏慕凡唤来了炎暝把殷容疏送回房间去休息,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躺在床上,却是想起了那个在这座宅院门前驻足的女子,那双眼睛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是一种历经沧桑的悲凉,只看过一眼便是让人无端地伤感。 苏慕凡跟殷容疏离开的那日,归海承禹、秦沉言跟秦斓蝶都是来送行,秦斓蝶大概是这场离别里最伤感的人了,竟是红了眼眶,苏慕凡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再见面的,不用这么伤感。” 秦斓蝶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苏姐姐,祝你们一路顺风,希望容王能尽快好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失落感为什么这么重,毕竟自己跟苏姐姐认识也没有多长时间,可是心里那种难过是挡不住的,她想这应该就是相见恨晚吧,自己从第一次见到苏姐姐的时候,心里就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苏慕凡握住秦斓蝶的手,“谢谢小蝶了。”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归海承禹和秦沉言,“也谢谢你们,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三人并肩站着,看着马车消失在红莲湖的尽头,心中都是一阵怅惘,片刻之后,归海承禹转身走开。 “你去哪儿?” “将军府。” 为了走捷径,殷容疏跟苏慕凡并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偏僻的小路,这两日天气阴冷,苏慕凡受了风寒,一直咳嗽个不停,本来殷容疏是打算找个地方先住下两天,等苏慕凡的病好了之后再继续上路的,可是苏慕凡哪里肯同意,不过是小小的风寒,也没什么大碍,再说了还有仓逍的药呢,最终殷容疏还是拗不过苏慕凡,只好继续赶路,却没想到在赶路的途中竟然碰到了一伙山贼,而当时这伙山贼正在欺负一个女子。 “王爷,前面有人挡路。” 外面传来炎暝的声音,殷容疏下意识看向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的苏慕凡,见她睡得仍是香甜,才放下心来,昨晚,凡儿又是咳嗽了一夜,都没怎么睡,看起来都有些憔悴了。 而此时那几个正在纠缠女子的山贼也是注意到了殷容疏的马车,其中一个膀大腰圆长得很是粗犷的山贼,咧嘴一笑,露出微微泛黄的牙齿,“兄弟几个,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不错啊,竟然还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其他几人也是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对旁边的山贼道:“你先把这娘儿们看好了,等我们劫到了银子,今天晚上要好好喝一杯。” 另一个猥琐地看了一眼那眉目清秀的女子,“有了这么漂亮的娘儿们,我哪还有心思喝酒啊,够一晚上折腾的。” 另几个也是会意地笑,只是那女子却是出奇地淡定,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略带好奇地看着前面停住的马车。 只见那个膀大腰圆的走到马车面前,挥舞着手里的大刀,一副横行霸道的模样,“想要平安地过去,就要留下给我们哥几个留下一些酒钱,否则的话,待会儿要是丧命在这里,你们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车上的……” 还未等那山贼说完,里面传来女子带着睡意的声音,略带沙哑,却是格外地好听,“外面在吵什么啊?” 紧接着传来男子轻哄的声音,“没什么事,你继续睡吧。”声音里满是宠溺。 此时骑着马跟在后面的仓逍也是停了下来,依旧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这些小角色,炎暝还不是很轻易就能搞定。 一眨眼的功夫,炎暝已经从马车跃至那山贼面前,那山贼愣愣地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到炎暝冰冷的、含着警告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我劝你最好还是先闭嘴,不然命丧当场的就是你了。”王爷正在为王妃睡不着而心烦呢,这山贼还愣是不要命地把王妃给吵醒了。 那山贼也是在这里混惯了,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见那山贼恶狠狠地看着炎暝,“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地盘?识相的赶紧把银子都拿出来,否则的话,你们休想走出这里,车里的女人我们也要了。” 炎暝还未开口说话,只听得殷容疏冰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炎暝,太吵了。”马车里,殷容疏把手捂在苏慕凡的耳边。 炎暝冷冷地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山贼,随即抽出自己腰间佩着的利剑,只见寒光闪过,剑尖已是指向那膀大腰圆的山贼,几人一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帮忙,他们几人之间倒也算很有默契,这么配合着,竟然也躲过了炎暝几剑,炎暝冷冷扫了眼几人,招式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飞身一刺,一名山贼已经倒在了地上,胸前已经血流不止,很快便没有了呼吸,其他几个山贼看到死去同伴,顿时血气上涌,势要跟杀死自己兄弟的人决一死战,但是他们几人跟炎暝的实力还是相差了很多,很快几人便是相继倒下,没有了呼吸,后面看戏的仓逍啧啧地摇头,太血腥了,他还是喜欢让人干净死去的方法,比如毒什么的。 炎暝把剑重新插回剑鞘中,转身回到马车上,准备继续赶路,可是没想到那名女子却是跑了过来,声音哀切地恳求道:“你们可以带我一起走吗?刚刚遇到那样的事情,我……有些害怕。” “这个……恐怕不行。”炎暝见殷容疏没有出声,心想大概王爷是不想带着这个女子同行的。 “求求你们了,万一要是再有别的山贼……”女子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而此时的苏慕凡已经被完全吵醒了,说起来苏慕凡是有些起床气的,“到底怎么了?”语气有些差。 此时仓逍也是策马过来,听到苏慕凡的声音,轻笑道:“凡儿,你醒了啊,可惜还是错过了,刚刚炎暝可是英雄救美了呢。” “什么英雄救美?”苏慕凡疑惑地掀开车帘,只见一个陌生的女子含着泪水的双眼看了过来,再往后看去,竟是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鲜血横流的男子。 殷容疏淡淡向苏慕凡解释道:“刚刚有几个山贼,我让炎暝处理掉了。” 只见苏慕凡愣了片刻道:“炎暝,我还是喜欢比较平和一些的死法,你看这血流的……啧啧。” ……炎暝彻底语塞了。 仓逍却是哈哈大笑,“凡儿果然跟我心灵相通啊,是太血腥了些。” 此时完全被无视的女子,直直地看向马车里含着轻笑的殷容疏,“求求你们了,就带小女子走一程吧。” 殷容疏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女子一眼,只听得仓逍出声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会不会骑马啊?” 那女子摇摇头,苏慕凡看向身旁的殷容疏,“不如我们就带她走一段吧,这里确实太荒凉了些,她一个女子不安全。”反正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殷容疏终于看了那女子一眼,“如果你愿意的话。” 最终那女子还是上了马车,苏慕凡也没有了丝毫的睡意,马车里有了第三个人,苏慕凡也不好意思再窝在殷容疏的怀里,只是偶尔咳嗽一声,殷容疏的眉头便是皱一下。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苏慕凡便是跟那女子闲聊了起来,“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呢?方便告知吗?” “我叫杨琼月。” “杨姑娘,我叫苏慕凡,这位是我的夫君。”苏慕凡笑着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殷容疏。 杨琼月也是看向殷容疏,眸中暗沉,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却没有说话。 “对了,杨姑娘怎么会一个人走这么偏僻荒凉的路呢?”苏慕凡心想,她也真是够大胆了的,若是换了自己,定是不敢的。 “我是想去前面的镇上,这条路走起来比较近,却没想到竟然会碰上山贼,幸好遇到你们,不然我今天就……”说着便是红了眼眶,一双纤细的手也不住地抖了起来,“真是谢谢你们了。”她的眼睛扫过苏慕凡跟殷容疏,语气轻柔。 苏慕凡轻声安慰了几句那女子,她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了下来,可是苏慕凡总觉得这个女子哪里怪怪的,却有说不上是哪里怪。 “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那女子开口问道。 “辞林郡。”苏慕凡答道。 “这么巧,我也是去辞林郡。”那女子惊喜道。 “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苏慕凡也是讶异。 “不过,我在前面的镇上还有事要办,只怕不能跟你们同行了。”语气中颇有些遗憾。 苏慕凡轻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条小路果然是捷径,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镇上,不过此时的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殷容疏他们便是在镇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而那杨琼月也是跟他们同住在一间客栈。 本来苏慕凡打算早早睡下的,可是不知道外面竟是热闹非凡,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今天是齐蓝国祭拜雪神的日子,这是齐蓝国的传统,每年冬天的这个时候,齐蓝国的百姓们都要祭拜雪神,苏慕凡心想,这个时候也是该下雪了,只是今年恐怕不能跟夏菡一起看着第一场雪了。 “凡儿。”殷容疏唤回苏慕凡的思绪,“先把这药喝了。” 苏慕凡一看到这汤药就头疼,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而且是真的很苦,“我可以不喝吗?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看我说了这几句话,都没有再咳嗽了。” “不行,快把药喝了。”关于这件事殷容疏一反常态地对苏慕凡毫不让步。 苏慕凡苦着脸向殷容疏走来,不过那应该不能称之为‘走’,而是‘挪’,殷容疏终于被苏慕凡逗笑,“凡儿,很难得看到你也有怕什么东西的时候。” 苏慕凡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 “好了,反正早喝晚喝都是要喝的,再磨蹭下去就凉了,还要重新煎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蜜饯都给你准备好了,其实也没有那么苦的。”也许是自己从小到大都在不停喝药吧,他已经习惯了那种苦涩的味道,久了也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苏慕凡终于大步走到殷容疏的身边,看了一眼桌上的汤药,视死如归地端起药碗,深吸一口气,终于闭着眼睛喝下,喝完之后,苏慕凡痛苦地吐着舌头,眉头皱的很紧,“真的好苦。” “良药苦口。”随即把蜜饯递给苏慕凡,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凡儿竟然这么怕喝药。 苏慕凡把蜜饯送入口中,极力冲淡口中的那股苦味儿,她想她一定尽量不要生病。 叩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苏慕凡又是往口中送了一颗蜜饯,轻声道:“进来吧。” 房门被人推开,是杨琼月。 “杨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邀你们一起去街上走走的,现在外面正是热闹呢。”杨琼月看起来很是高兴,可是还没等苏慕凡开口,殷容疏已经一口回绝,“凡儿染了风寒,刚刚喝了药,不能再吹冷风了,恐怕不能跟杨姑娘同去了。” 杨琼月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失落,“这样啊,那你们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苏慕凡嘴角带笑地看着杨琼月,“真是抱歉啊,不能跟杨姑娘一起出去逛了。” “没关系,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杨琼月转身离开,顺手为他们关上房门,却看到殷容疏一脸宠溺地看着苏慕凡轻笑不语。 次日,苏慕凡跟殷容疏便是继续往辞林郡而去,而杨琼月则是留在了这个小镇上,虽然觉得这个杨琼月有些奇怪,但是苏慕凡并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她一心只想着赶快找到归海承禹说的那个山谷,早点把容疏给治好,或许他们还赶得上回到临夏国跟伯父、伯母还有夏菡他们一起过年,这时候的她并没有想到她很快便又会再见到这个杨琼月,并且是以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身份出现。 到了辞林郡之后,一打听才知道确实有一个满是毒物的山谷,只不过只要是去过那里的人都没能走出来就是了,甚至不乏一些熟识毒物之人,而且当地的人对这个地方很是害怕,据说那里除了毒物之外,还有厉鬼作祟,反正那个地方已经被人们渲染成为一个绝对不能接触的地狱之所。 然而这样的消息已经让苏慕凡很是高兴了,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打听到那山谷的所在呢,没想到竟是这么顺利,不过在听到苏慕凡他们要去那个地方的时候,当地的人们极力地劝阻他们,据他们说,以前也曾经有过不少的人去过那个山谷,有一些是想要得到那些毒物炼毒的人,还有一些是精通医术之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去了也无非是白白送死。 炎暝听了当地的百姓们这么说,便自告奋勇地要先去探探路,最起码要先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住。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虽然也知道一些关于毒的事情,可是想来也是不够应付那山谷里的毒物的,我们一起去好一些,而且自己也对那个满是毒物的山谷很是好奇,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如果能找到什么罕见的毒物,那自己岂不是赚大了。 在他们出发之前,苏慕凡仔细检查了他们所带的所有东西,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只是她也不能要求跟着一起去,毕竟自己不会武功,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危机情况,自己只能连累他们,苏慕凡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在荒野外求生应急的办法一一详细地跟他们说明,仓逍惊讶地看着苏慕凡,“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苏慕凡敷衍道:“就是从一些书上看来的,你们记好就行了。” “好了,知道了,你仓爷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能出什么事,你们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仓逍笑得一脸的得意。 苏慕凡抬头看看依旧阴沉的天空,心中隐约有些忐忑,殷容疏轻笑着安抚苏慕凡,“别担心,仓爷爷的神医的名号不是白白得来的,炎暝的武功也是鲜有人能及得上的,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可是虽然他这样安慰着苏慕凡,但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 070 裘沙白的徒弟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家家户户已经是烛光点点,却仍是不见仓逍和炎暝的身影,苏慕凡不由得心慌起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殷容疏心里也是有些担忧,却仍是面上镇定地安抚着苏慕凡,苏慕凡推开房间的雕花木窗往客栈的楼下看去,一片漆黑的路上,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心中更是焦急。 现在的每时每刻对于苏慕凡跟殷容疏来说都是煎熬,也不只是过了多久,房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苏慕凡立时跟殷容疏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便有人推开了门。 苏慕凡跟殷容疏均是向门口看去,心中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仓逍和炎暝两人。 “你们有没有受伤?这么晚回来,我跟容疏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呢?”苏慕凡急切出声。 仓逍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不过看他笑得这般开心,应该是没什么事,“放心吧丫头,你仓爷爷是什么人?怎么有事,非但没事,我还找到了许多宝贝呢。”说着便是扯下腰间的布袋,解开了要给苏慕凡看。 苏慕凡连忙摆手,“如果是蛇啊、蜈蚣啊之类的,你还是别给我看了。” 炎暝心中暗道,要不是您老人家见了毒物就如同看到什么无上至宝一般,咱们至于这么晚才回来吗?真是拉都拉不回来啊。 仓逍微微撇嘴,“凡儿,你真是不识货,我这里面的可不是普通的毒物,就说这条七彩蛇吧,那可是武林中人人都想要得到的宝贝啊,竟然就被你这么*裸地给嫌弃了,我这宝贝小蛇啊。” 苏慕凡闻言皱眉,光是想想就有些不舒服,语气中暗含警告道:“仓爷爷,我可是跟您提前说好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这些宝贝,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对它们做出什么事情来。” “放心吧,就算你想看,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行了,说正题吧,你们去探查的结果怎么样?”刚刚的对话稍稍缓解了一下苏慕凡紧张的情绪,这才开口相问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仓逍看了一眼旁边的炎暝,“你来说吧。” “我们确实找到了有人住在那里的痕迹,我们顺着那些痕迹找去,却被一个阵法给挡住了,属下无能没能解开阵法,但是我们要找的人很可能就在那里。”其实今天这一趟走得并不轻松,那里果然如外界传言的一般,到处都是毒物,除了有毒的蛇虫一类的东西,那里的很多花草也是带了剧毒的,要不是仓神医跟自己一同前往,他想就算自己的武功再怎么高,今天只怕也不能活着回来了。 苏慕凡面带喜悦地看着殷容疏,眼睛里一片璀璨,殷容疏也是面色喜色,看来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既然那里还有人居住的痕迹,就很有可能是万毒之手裘沙白,或者是他的徒弟什么的。 “我们两个对那个阵法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先回来了,不过你们两个都这么聪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们明天再去一趟吧。”仓逍打了个哈欠,“今天为了收服这些毒物真是太累了,我先去睡了。” 仓逍离开以后,炎暝也被殷容疏吩咐去休息了,苏慕凡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也是有了困意,便是回房去睡了,唯独殷容疏一人毫无睡意。 躺在床上的殷容疏心头的情绪却是纷乱复杂,能走到今天这般境地,自己真的算是很幸运了,在自己遇到凡儿之前,自己对自己的身体其实已经是放弃了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连仓爷爷都没有办法的话,那这世上大概是没有能治好自己的人了。因为自己体内的毒,他想过要放弃凡儿,甚至把她让给别的男人,能许给她未来的男人,可是因为凡儿的执着,自己终究还是决定要努力地尝试这一下,如今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是凡儿给自己带来了生的希望。 殷容疏闭上眼睛,心中暗自祈祷,上苍啊,如果你真的能听到人间的祈愿的话,请你能给我许她一生的机会。 次日,苏慕凡早早就醒来了,推开雕花木窗,温暖的阳光让苏慕凡舒服地眯起眼睛,细细地感受这阳光的温度,连日来的阴沉之气一扫而尽,外面的街道上也开始热闹起来,看来这可是好兆头啊,这般晴朗的天气,今天这趟山谷之行一定能顺顺利利的。 用过早膳之后,他们一行人便是出发了,苏慕凡特意穿了品红色的衣裙,脸上含着轻柔的笑意,仓逍朗声赞叹,“还从来没见凡儿穿过这颜色的衣服呢,果然好看。” 苏慕凡扬眉轻笑,“多谢仓爷爷夸奖了。”其实穿这件衣服就是为了讨一个好兆头。 马车上,殷容疏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记得在见到司徒若雪的那天,你赞她倾国倾城,可是在我的眼里,只有你才当得起这‘倾国倾城’四字。” 殷容疏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洒在苏慕凡小巧的耳边,那玲珑的耳朵竟是染上了胭脂色,苏慕凡微微低头,嘴畔含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油腔滑调了?” 殷容疏抬手轻抚苏慕凡的青丝,“这可不是油腔滑调,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他说过,这世上自己的眼里除了凡儿之外,再也看不进别的女子,这是真话,因为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的悲喜已经全部掌握在凡儿的手里,而自己甘心被她牵引。 马车驶离热闹的街市,越是往前走,越是偏僻冷清,想来也是,这里的人都把那地方当做人间地狱,自然是不愿靠近哪怕是半步的,而此时外面响起一些野兽的叫声,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怖之意,那些参天大树相互之间枝叶相连,竟是完全遮住了天日,有几分阴森的感觉,那些暗卫也是高度紧张起来,时刻戒备的看着四周。 此时仓逍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倒是吓得人心头一跳,“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昨天我来的时候,已经把遇到的一些毒兽给放倒了,如果遇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我会提请大家的,大家只要小心地跟着我就行了。” 苏慕凡轻按着自己的胸口从马车的窗帘伸出头去,看向在前面骑马带路的仓逍,“我说仓爷爷啊,你别这么突然地出声好不好?吓得我心头直跳。”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全身紧绷看着鬼故事的时候,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大声吓你一样。 仓逍回头看向苏慕凡,大笑道:“行,未免给你吓出个好歹来,容疏这小子给我算账,下次我一定提前小声告诉你好不好?不过,凡儿,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要不要我拿我的那些宝贝们给你练练胆。” 苏慕凡一脸的敬谢不敏,“谢了,不用。” 这么一闹,苏慕凡的心情倒是放松不少,转头看旁边的殷容疏总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有些好奇,他有害怕的东西吗? 殷容疏被苏慕凡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容疏啊,说实话,你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殷容疏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自己确实没有害怕的东西,可是却有害怕的事情,他最怕自己跟凡儿相处的时间太短,他怕自己不能陪着凡儿走完一生,他怕自己若是真的死了,凡儿选择守着自己孤苦一生。 苏慕凡狐疑地看着殷容疏,“真的?” 殷容疏轻笑,“真的。” 苏慕凡微微撇嘴,“谁知道呢?” 山谷的入口处,果然生长着各色的奇花异草,仓逍满脸严肃地提醒大家,这些花草皆是有毒,一定要步步小心,苏慕凡心中道,这些毒花的生命里还真的都挺顽强的,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是开得这般娇艳动人。 本来这里是没有路的,是昨天仓逍跟炎暝一起开辟了一条路,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地走着,沿路均可以看到一些从未见过的美丽的花儿,美丽地让人惊艳,仓逍却是提醒你美丽的花朵上均是有些剧毒,很快丧命的那种,苏慕凡心想,怪不得这里有这么多漂亮的花朵,却不见一只蝴蝶。想起今天早上仓爷爷要大家吃下的药丸,他说那里的一些花的香气也是剧毒,这是提前做准备用的,苏慕凡心中暗道,这里是个绝美却令人绝望的地方。 一路的小心翼翼,大家总算是顺利地走到了仓逍跟炎暝说的那个布阵的地方,殷容疏观察了一下,心想,这里面八成就是万毒之手裘沙白住的地方了。 苏慕凡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下,这个阵法果然很不简单,看来这里的主人很不想让人拜访,不仅选在这么一个布满毒物的山谷,还在住处的外面布下这般严密的阵法,他是想要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是炎暝说这里有人走过的痕迹啊,而且还是不久之前的。 转眼看看身旁微皱着眉头盯着阵法思索的殷容疏,苏慕凡并没有出声打扰,她相信容疏一定能解得了的,而殷容疏也没有让她失望,果然在想了片刻之后,殷容疏就想出了解阵的办法。 “你们都跟着我走,一步都不能走错,知道吗?”殷容疏仔细吩咐道。 “明白了,主上。”殷容疏的属下们齐齐回答。 殷容疏推着轮椅走在最前面,炎暝在他的身旁护着,苏慕凡紧跟在殷容疏的身后,而其他人也是紧紧跟在后面,殷容疏谨慎地走着每一步,偶尔会停下来思考一下再继续走,这样曲曲拐拐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走着走着也会看到一些白骨骷髅,仓逍能准确地判断出他们死了多久了,最近的也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苏慕凡心中暗自感叹,就算是闯过前方的毒物密布,却终究还是死在这阵法上了,苏慕凡心中却没有害怕,只要跟着容疏走,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时间仿佛是过了许久,他们却还是在兜兜转转,再看殷容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焦急之色,认真地一边思考着,一边推动自己的轮椅,终于,殷容疏眉头一松,嘴畔浮起浅淡的笑意,“我们到了。” 苏慕凡忍不住感叹,“容疏,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看着面前出现的一座布满花草的篱笆院落,苏慕凡心中暗道,还真是美呢,只不过应该都是有毒的吧。 殷容疏一行人均是站着院落外,戒备地看着四周,可是却什么发现都没有,这里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在住。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仓逍提议道。 殷容疏点点头,一行人便是进入了院内,未免发生什么突袭事件发生,暗卫们均是把殷容疏跟苏慕凡保护在中间,苏慕凡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是确定这里真的有人在住,大树下的石桌上纤尘不染,应该是不久前刚被人打扫过,而且上面还放着未下完的一盘残棋,木架上还放着未完全晒干的花草,甚至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件未干的衣服,是男人的衣服,颜色暗沉,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万毒之手裘沙白的。 “要不要进屋看看?”炎暝请示殷容疏道。 殷容疏淡淡摇头,“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有人在住,我们不要贸然进去,免得冒犯了人家,且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如此一来,一行人皆是在院落中等着,仓逍站在木架旁研究那些为晒干的花草,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苏慕凡则是把殷容疏推到了那石桌上棋盘旁,“你看看这个。” 殷容疏仔细看了一下,轻声道:“这棋局真是精妙,看来这里的主人也是一个精通棋艺之人。” 又是等了一会儿,炎暝终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轻声提醒道:“主上,有人过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苏慕凡的视线之内出现一名年轻男子,年纪看起来跟殷容疏差不多,而这也表明这个男子绝对不是万毒之手裘沙白了,那他究竟是谁呢? 那男子显然也被这样的情形给惊到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说话,还是殷容疏先开的口,“抱歉,打扰这位公子了,我们此次登门是有事相求。” 那男子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一行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自己来这里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闯进来过,据说以前也从来没有,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闯进来!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被毒物所伤,而且甚至解开了师父布下的阵法,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解开了阵法。”殷容疏淡然告知。 “你们来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男子戒备地打量着院中的一行人。 “你别紧张,不知道万毒之手裘沙白可在这里?”殷容疏声音清润,如春风和煦。 “你们是来找我师父的?可是他老人家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裘沙白是你的师父?那你可知道鸩宁?”苏慕凡急切相问。 “你们是怎么知道鸩宁的?”师父说鸩宁是谷里的秘密不能传出去的。 殷容疏淡淡道:“我中了鸩宁之毒,来这里是为了找寻解药的。” 那男子皱着眉头看向殷容疏,“怎么可能?鸩宁之毒是不许外传的。”随即快步走到殷容疏的身边探了他的脉象。 苏慕凡听闻那男子的话心中一喜,他说不许外传,说明鸩宁在这里还是存在的。 半晌之后,男子喃喃道:“果真是鸩宁。”随即低头暗自思索,师父以前跟自己提到过,自己有一个师姐,盗了鸩宁出谷,再也没有回来,应该是跟那位师姐有关的吧?不过关于那个师姐自己知道的很少,因为师父很少提起她,并且每次提起的时候总是会心情不佳,他知道那位师姐曾经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师父倾囊相授,没想到最后却是被那师姐背叛,盗药离谷一去不回。 “可有解药?”殷容疏沉声问道,自己等这一刻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苏慕凡也是紧张地盯着那男子看,没想到等来的答案却是令人失望,只见那男子摇摇头,“这毒没有解药,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帮不了你们。” 苏慕凡皱眉,“怎么可能没有解药,世间万物均是相生相克,有毒自然有解药。” 那男子语气有些不耐,“你说的对,万物相生相克,可是你们也知道师父是万毒之手,他一生都在追求至毒之物,他当时想要制出这世上最厉害的毒药,他成功了,就是鸩宁,可是他穷其一生也没能研制出解药的配方,正因为鸩宁曾经害死了一条无辜的性命,而且师父他担心若是世人知道这毒药的存在会起了纷争,所以他才会不许把鸩宁带出谷外,没想到师姐她竟然背叛了师傅,盗走了鸩宁,一去不回。” 苏慕凡心中顿时一冷,裘沙白终其一生都没有制出解药?那为什么会偏偏让容疏遇上,他说的师姐应该就是归海承禹的母妃,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容疏的母妃究竟是被谁下了毒? “那你知道鸩宁的配方吗?”仓逍问道,只要知道鸩宁的配方,自己或许还能制出解药。 那男子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你们请回吧,我真的帮不了你们。” 说着便是往屋里去,几个暗卫瞬间挡在了他的身前,只见那男子冷冷一笑,语气凛然,“怎么?要动手吗?在下定当奉陪。” 殷容疏抬手示意自己的几个属下暂且退下,“这位公子,我们并没有恶意,我想当初你师父不许泄露鸩宁的消息,也是不想伤了人命,如今我已中毒多年,恐怕时日无多,就请这位公子好心告知,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这毒也是因为你师父而起,若是他如今还在世的话,一定会尽力相救的。 那男子依旧是一脸的犹豫,苏慕凡面色镇定,心中却是万分焦急,然而,还未等到那男子开口,殷容疏的面上便是有了异色,苏慕凡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弯下腰,紧张地看着面色难看的殷容疏,“容疏,你怎么了?” 仓逍也是快步走了过来,“他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苏慕凡的心仿佛一瞬间坠入冰窖,上次容疏毒发的时候,仓爷爷就说过,他的毒砸体内已经蔓延得很厉害了,下一次毒发很有可能就危机心脉了。 “我看一下。”那男子举步上前,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071 竟是兄妹 此时殷容疏的五脏六腑都在绞痛,他感觉到这次毒发要比前几次要严重得多,喉间有腥甜的血气上涌,殷容疏堪堪忍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量轻松一些。 “容疏,你没事吧?”苏慕凡紧紧握住殷容疏的手,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心中已经是慌乱一片。 殷容疏暗暗调整了呼吸,嘴畔扯出一抹笑意,“放心,我没事。”可是看他满头冷汗的模样,苏慕凡也明白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苏慕凡慌乱得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只能牢牢地握住殷容疏,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终于殷容疏还是受不住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口中溢出一声闷哼,眉头紧紧皱着,却仍是努力地控制了手的力道,唯恐握疼了苏慕凡的柔荑。 “先把他弄到房间里吧。”那男子也是紧皱着眉头。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殷容疏口中的一口鲜血便是吐了出来,苏慕凡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着一般,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透不过气来了,“容疏……”此时的苏慕凡看起来那么无助,眼里已经有了隐约的泪意,只见她掏出袖中的绣帕细细地为殷容疏擦掉嘴角的血迹。 殷容疏缓慢地抬起右手握住苏慕凡执帕的柔荑,轻声道:“莫怕。” 殷容疏被抬到其中一间房间的床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很艰难,苏慕凡坐在床头让殷容疏靠着她的身子,一手为他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而那个男子坐在殷容疏的床边正在为殷容疏施针,仓逍则是站着一旁仔细地看着那男子的手法,苏慕凡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她只求不让容疏这么痛就好了,她能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容疏整个身体都在紧绷着,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硬是咬紧了牙关。 幸运的是,在那男子施针的过程中,殷容疏的表情慢慢地变得缓和,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没多久便是沉沉睡去,听闻耳边沉稳的呼吸声,苏慕凡总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那男子终于收了针,又喂容疏服下一粒药丸,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苏慕凡小心地让殷容疏躺好,未免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殷容疏,她示意屋里的人都去外面说话。 “刚刚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还未请教公子的名讳。”苏慕凡客气礼貌地问道。 “在下杨宁之。”男子眉目舒朗,只是眉宇之间有几分化不开的沉忧之色,在面对苏慕凡一行人的时候始终有着几分戒备。 “看来杨公子对于这鸩宁应该是知晓不少,说来惭愧,老夫也是学医之人,刚刚看杨公子施针的手法,应该是专门针对鸩宁的吧?”仓逍断定此人必定是很熟悉鸩宁的药性的,不然不可能这么迅速地找到症结,止住容疏体内的疼痛。 “确实,我对鸩宁是了解一些,但是我明白地告诉你们,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鸩宁的解药,你们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中了鸩宁的人只能等死,没有别的办法。”杨宁之淡淡道。 “那最起码你把鸩宁的配方告诉我们,活着让我们看看鸩宁也行。”苏慕凡想就算是现在还没有解药,不代表永远都没有。 “不行,师父临终之前特意吩咐过,不能让任何人接触鸩宁,鸩宁的配方也绝对不能让外人得知。”杨宁之果断拒绝,随即转身走开,语气冷漠道:“等他醒过来了,你们就离开这里吧,恕不奉陪了。” 苏慕凡心中一急,怒吼出声,“等一下,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冷血无情,容疏之所以中毒罪魁祸首还不是你师父,若是他当初没有弄出这什么该死的鸩宁,容疏怎么会弄成现在这般模样?又不是让你拿出解药,就只是让你告诉我们鸩宁的配方你也不肯,你师父之所以不让你透露鸩宁的配方不就是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因为鸩宁而丧命吗?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容疏明明还有希望可以活下来的,可是你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你跟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许是苏慕凡含着怒火的质问的语气吓到了他,杨宁之只是愣愣地看着苏慕凡没有开口说话,其实杨宁之只是有些奇怪,这女子怎么这么中气十足的啊? “你别以为我们是什么善心的主儿,若是容疏活不成,你也活不成。”这是苏慕凡鲜少有的凌厉迫人的气势,那般咄咄逼人,甚至有杀气上涌,旁边的炎暝跟那些暗卫们也是诧异,原来他们的王妃狠厉起来的时候这么有气势。 “你这是在威胁在下?”杨宁之冷冷一笑。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向你道出我心里的真实想法,若是我的夫君真的死了,你这个间接害死他的凶手我一定不会放过,还有,你的师父应该庆幸他提前过世了,我这个人一旦狠起来,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我能想出千百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此时的苏慕凡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扫以往的温婉纯良,一双眼睛里满是狠厉的决绝,就像从地狱而来的使者。 在场的所有人均是感觉到周围仿佛更冷了几分,一时寂静无声,每一个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大家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作,苏慕凡紧紧盯着杨宁之,眸光迫人。 仿佛过了许久之后,杨宁之缓缓低下头,又缓缓地抬起来,“我可以试一下帮你夫君解毒,不过至于结果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苏慕凡闻言脸上的表情稍有松懈,杨宁之冷眸视之,“不过,我并不是怕你真的对我怎么样,而是我觉得既然这件事是因我师父而起,那我也应该负一点责任。” 苏慕凡冷哼一声,喃喃道:“这人还真是吃硬不吃软啊,早这样想通不久好了,非要自己先厉声威胁他一番才好吗?” “你在说什么?”杨宁之看向低头自言自语的苏慕凡,直觉告诉他这女子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苏慕凡淡淡看向杨宁之,“没什么,谢谢你愿意帮忙,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杨宁之指了一下院中的几间房,“除了这边的三个房间,其他房间你们就自己安排着住下吧,你夫君能不能好起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还说不定呢。”其实师父生前一直都在致力于研制鸩宁的解药,其间他也跟自己说过很多他老人家的想法,师父临死之前,一直对自己没有研制出鸩宁解药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在师父去世之后,自己也在仔细地研究鸩宁,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了解鸩宁的人了,那女子说得对,如果自己就这样撒手不管,那自己岂不就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 “你们先收拾一下住下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杨宁之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苏慕凡看着杨宁之离开的背影终究是松了一口气,仓逍站到苏慕凡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凡儿,刚刚的你真是让你仓爷爷我大开眼界,你刚刚该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苏慕凡轻笑,“所以说啊,仓爷爷,有时候只看表面是不对的。”其实刚刚自己是真的急了,这山谷可是容疏好起来的最后希望了,若是他们无功而返不就意味着容疏只能等死了吗?而且那杨宁之明明知道鸩宁的配方却不肯告知,未免让自己太过火大,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容疏起了杀意,但她当时脑子里确实有一瞬间有这样想过。 仓逍看着苏慕凡重新走进殷容疏躺着房间,心中暗自感叹,容疏这小子当真是娶对了媳妇,若是容疏真的离开人世了的话,凡儿就算不离他而去,余生大概也是生无可恋,混混沌沌地过日子了。 容疏睡得很沉,一直到晚上也没能醒过来,苏慕凡就这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踏实一些,仓逍知道她一定是被容疏白日里发病的情形吓到了,而杨宁之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一群人准备晚膳,仓逍就跟几个暗卫一起到附近弄了一些猎物什么的,尽管苏慕凡不怎么想吃饭,但是这些暗卫们也该是饿坏了,苏慕凡就向杨宁之借了厨房,处理了这些猎物,倒也端出了一桌丰盛可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而饭菜刚上桌,那杨宁之便是回来了,仓逍咧嘴一笑,“这小子倒是会看时间,正好赶在现在回来。” 此时的苏慕凡正在摆碗筷,看到杨宁之回来了,面上扯出一丝笑意,“杨公子回来得正好,我做了一些饭菜,你也一起过来吃一些吧,今天白天我的语气有些……实在是冒犯了,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杨宁之看着面前的苏慕凡,现在的她跟今天白天站在自己面前咄咄逼人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只见杨宁之摇摇头,“不用了,我……” 还未等他说完,仓逍便是打断了他的话,“我说杨公子,不是我自夸,凡儿亲手做的饭菜那可不是轻易能吃到的,这味道……保证你吃了第一回,还想有第二回,你来尝尝看啊。”说着便是拉了杨宁之在木桌旁坐下,“来一起来吃吧。” 然而看到苏慕凡坐下,炎暝包括其他暗卫都是站着不动,苏慕凡抬头看着他们,“出门在外,这些麻烦的规矩就暂且抛在一边吧,大家一起来坐下吃吧,这一天你们也是累坏了。” 炎暝沉思了一下,率先坐下,其他暗卫们也是相继坐下,饭菜很香,大家都是沉默着吃着,竟是没有人开口说话,仓逍见苏慕凡有气无力的样子,轻声劝慰道:“仓爷爷知道你现在一定是担心到什么都吃不下,但是你也得为容疏那小子想想,若是他醒来看到你一幅憔悴不堪的模样,他心里又要自责了。” 苏慕凡轻点头,“我知道。”随即看向一直都沉默是金的杨宁之,“容疏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杨宁之静默了一下,“明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不过,最近几天他体内的鸩宁很有可能再度发作。”说着,杨宁之便是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递到仓逍的面前。 “这是什么?” “鸩宁的配方。”杨宁之沉声道。今天自己去了师父的墓地,那里藏着师父留下的剩余的鸩宁,还有鸩宁的配方,他想师父应该不会反对自己这样做的吧。 “多谢。”仓逍面上露出喜悦,苏慕凡端起手边的茶杯,看着杨宁之道:“我以茶代酒敬杨公子。” 杨宁之表情依旧是冰冷的,“你们先不必谢我,这鸩宁不是那么容易解的,我跟我师父琢磨了这么多年,收获甚微,我想这解药大概是没有人能制得出来的。” “人活着总是要有希望才不算白活不是吗?我相信上天终究是善意的,容疏一定会好起来的。”如果不是心怀希望的话,容疏也不能走到今天这般地步了。 用过晚膳之后,苏慕凡便重新回到殷容疏的房间,坐在他旁边守着他,苏慕凡抬手抚上殷容疏的侧脸,尽管知道他现在还不能睁眼看看自己,也不能陪自己说说话,可是只要能这样安静地守在他的身边,苏慕凡便觉得心中很是安定。 而另一厢的仓逍则是在跟杨宁之一起研究鸩宁的配方,看看有什么药材是能够化解其中的毒物的,两人都是对毒和药都精通之人,一时聊得投机竟是忘了时间,仓逍看着面前的杨宁之,心中暗自想着,那裘沙白一定是把自己终生所学都传授给了这个年轻人,否则他不会有这么独到的见解,而从杨宁之的话里,仓逍知道了原来这山谷里住的不止是他一人,还有他的妹妹,也是裘沙白的弟子,只不过他的妹妹暂时外出了,所以暂时没有见到。 他们兄妹二人是裘沙白从路上捡回来的,换句话说裘沙白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并且把他们兄妹两个抚养长大,所以杨宁之对裘沙白甚为尊敬,看杨宁之的年纪,裘沙白把他们兄妹两个带回这谷中的时候,归海承禹的娘亲应该已经成了齐蓝国皇帝的妃子了,也难怪归海承禹也不知道裘沙白还有别的徒弟。 山谷里的夜显得格外寂静,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殷容疏的房间里却是烛光温暖,苏慕凡的柔荑轻握着殷容疏的手,头枕着另一只手臂,便趴在殷容疏的床边睡着了,寒风肆虐,却怎么也吹不散这满室的温暖,月光洒了满庭,柔情婉转。 苏慕凡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下意识地想用手拨开,却发觉自己的手根本就动不了了,苏慕凡的起床气又是上来了,紧皱着眉头,微微睁开眼睛,含着怒气看向被握住的自己的手,上去便是咬了一口。 殷容疏轻笑着看着苏慕凡的所有动作,轻笑着也不生气,抬起刚刚在苏慕凡脸上肆虐的手抚上她的墨发,眼含宠溺。 “昨天没有吓到你吧?”殷容疏轻声问道,脸上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 苏慕凡摇头,“杨宁之已经拿出鸩宁的配方了呢,容疏,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殷容疏示意苏慕凡靠近,苏慕凡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见殷容疏没有回答,苏慕凡倒也听话地照做,只见殷容疏突然伸出手臂揽住苏慕凡纤细的脖颈,苏慕凡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到唇上温热的感觉,苏慕凡惊讶地睁大双眼,今天的容疏怎么这么……热情?这个吻跟以往的蜻蜓点水完全不同,殷容疏的这个吻跟他身上温文尔雅、内敛沉稳的气质完全不同,这个吻是极具倾略性的,苏慕凡完全招架不住,心中暗道,怎么一醒过来,容疏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难道鸩宁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殷容疏稍稍退开一些距离,目光如炬地看着苏慕凡,“在想什么?这么不专心。” 苏慕凡愣愣地看着殷容疏,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一句:“你真的是殷容疏吗?” 殷容疏抵着苏慕凡的额头轻笑,“除了我,还有谁敢这么吻你,我一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的。”关于昨天凡儿跟杨宁之对峙的时候,仓爷爷已经绘声绘色跟自己说了,这个凡儿啊,真是让自己越来越放不下了,今生自己能遇上凡儿,一定是用尽了前几世积攒的所有功德,可就算真的是这样,他也觉得很值得。 殷容疏正欲重新吻上苏慕凡,却听到外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而且听起来很是熟悉,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一眼,便是起身打开了房门,看到院中站着的女子的瞬间,苏慕凡也是惊讶,她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这句话已经被那女子提前问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来治病的,倒是杨姑娘你……”苏慕凡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杨宁之、杨琼月,这应该不是巧合吧,“你是杨公子的……?” “杨宁之是我哥哥。”杨琼月答道,“是谁生病了?” “是容疏,他中了鸩宁之毒。” 杨琼月闻言一惊,“怎么可能?” 苏慕凡无奈道:“你哥哥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个反映,不过容疏却是是中了鸩宁之毒,他的腿之所以不能走,就是受鸩宁的影响。” “原来是这样。”杨琼月喃喃道,她其实一直很好奇殷容疏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原来竟敢是跟鸩宁有关。 “琼月。”身后传来杨宁之的声音,杨琼月笑颜如花地转过身去,语带讨好,“哥哥。” 杨宁之则是脸色阴沉,“你又一个人跑出去,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杨琼月顿时反驳道:“难道你要我跟你一样,成年累月地一直守在这里吗?这样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你……”杨宁之脸色更加地难看,旁边的仓逍笑着化解紧张的气氛,“原来你们是兄妹啊,我们倒真是有缘,前几天我们才刚跟杨姑娘碰过面呢。” 杨宁之微微缓和了口气,“这么巧?” 苏慕凡也是笑道:“还真就是这么巧,没想到杨姑娘竟然就是杨公子的妹妹,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了。” “你们怎么会碰上的?”杨宁之淡淡问道。 “哦,那天杨姑娘差一点被山贼欺负了,我们刚好路过遇到了,就同行了一段路。” 闻言,杨宁之眼里闪过一瞬的诧异和不解,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妹妹,杨琼月也是莫名地紧张起来,一把拉起杨宁之的胳膊,“哥,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你来看看。” 072 重新走路 看着两兄妹走入房间,仓逍跟苏慕凡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万毒之手裘沙白的徒弟竟然对付不了几个山贼?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 苏慕凡转身回到房间,殷容疏半倚在床头,也是在低头沉思,听到脚步声,殷容疏抬起头来看向苏慕凡。 苏慕凡坐到殷容疏的旁边,声音压得很低,“我觉得那个杨琼月似乎在瞒着我们什么。”声音里有些犹豫。 “嗯,刚刚我都听到了,确实有些奇怪,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吧。”这个杨琼月他们以前从未相识,而且从刚刚她的话听来,她也并不知道自己跟凡儿的真实身份,虽然不知道上次碰到那些山贼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装作那么受到惊吓的样子,但是她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跟凡儿的,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片刻之后,杨琼月跟着杨宁之一起过来,却没有再提及那天碰到山贼的事情,只是细细询问了殷容疏的病情,“刚刚哥哥已经跟我说了,他跟仓神医商量了一些办法,你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杨琼月嘴畔含笑地看着殷容疏。 殷容疏淡淡应了一声,也没开口说话。 杨宁之接着道:“尽管我和师父都没有制出鸩宁的解药,但是关于鸩宁我们也研究了很多年了,这个方法虽然不能彻底帮你解除体内的鸩宁,但是最起码,短期内鸩宁并不会再在你的体内蔓延了,在这期间,我们会尽全力找到解开鸩宁的办法的。” 殷容疏抬头看向杨宁之,“多谢。” 杨宁之冷淡道:“我只是尽我的职责罢了,你准备一下,等一下要泡药浴,泡完药浴之后,我会帮你施针,或许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殷容疏听闻杨宁之的话,心头一跳,重新站起来会是什么感觉?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苏慕凡,却发现凡儿一直都在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默契而温情。 当几个暗卫把那药浴的木桶搬来的时候,苏慕凡还是有些被吓到了,且不说那木桶里的水如墨一般,里面还飘着一些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面目的东西,还有那气味……简直了…… “这里面的是什么?”苏慕凡问道。 “一些毒物的汁液和残渣。”杨宁之淡淡道。 仓逍靠近苏慕凡,突然诡异一笑,“还有凡儿你最怕的蛇哦。”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苏慕凡冷哼一声,“反正都已经死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就开始泡药浴吧,记住一定要泡足两个时辰才能出来,水凉了就让你的属下添热水,我们就先出去了。”杨宁之嘱咐道,随即走出了房门,而杨琼月则是笑着看向殷容疏,“你放心吧,这里面放的东西都是对鸩宁有压制功效的,虽然闻起来是挺恶心的,但是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她的态度很是友好,可是苏慕凡看了却觉得有一些说不出的什么味道。 殷容疏没有应声,杨琼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终究还是苏慕凡出声打破这尴尬,“真是多谢你们兄妹了。” 杨琼月轻摆了手,依旧是面带笑容,“没什么,那我们就先出去吧。” “哦,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容疏。”苏慕凡理所当然道。 杨琼月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出了房间。 “凡儿,你还是出去等着吧,我担心你受不了这气味。”他可是没有错过这药浴刚抬进来的时候,凡儿脸上的表情。 “没关系的,我受得了,而且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你,不然的话,你一个人在这里,要两个时辰呢?都没人陪你说说话。” “不行。”殷容疏果断的拒绝,让她守着自己沐浴,这也太……光是想想就觉得太尴尬了。 仓逍微微撇嘴,“行了,你们小两口就吵去吧,我啊,就不奉陪了。” 仓逍跟其他暗卫们都出去了,就只剩下殷容疏、苏慕凡还是炎暝,一向不苟言笑的炎暝也是在心中哀叹,这种情况下,更尴尬的好像是自己吧? 苏慕凡突然往前靠近殷容疏的脸,神情很是认真,看得殷容疏心里发慌,她终于缓缓道:“容疏,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说完之后苏慕凡突然笑出声来,抬起一只手轻拍殷容疏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不会偷看你的,就在这里拉一个布帘好了。”苏慕凡看着殷容疏已经黑了的脸,心中更是乐得不行,也太好逗了吧。 刚刚走出房门不远的仓逍听闻苏慕凡笑得这般畅快,嘴角也是勾起笑意,“这个凡儿啊,只怕是又欺负容疏这小子了。”语气中甚是宠溺。 最终殷容疏终究还是败给了苏慕凡,无奈地看着炎暝挂起了布帘,炎暝服侍着殷容疏脱下身上的衣服,一想到布帘之后还坐着苏慕凡,殷容疏就满身的不自在。 苏慕凡大概能猜得出此刻殷容疏心里的不自在,还特意不时地出声调侃,殷容疏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倒也没那么尴尬了。 两人相隔在布帘的两边,苏慕凡为了打发时间,便是找了一本书细细地念给殷容疏听,殷容疏微微闭上眼睛,耳边是苏慕凡舒缓清澈的声音,她念得是一本故事杂记,殷容疏倒没怎么去听里面的内容,只觉得这样听着她的声音,自己的心里就安定许多。 房间内气氛温馨融洽,女子轻柔的声音在讲述着一个不知名的故事,而男子则是仰头轻轻靠在木桶的边缘,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那安抚他内心的声音,而炎暝却是静默地站在殷容疏的身后,感受着这一室的温情流淌。 就在殷容疏药浴快要结束的时候,苏慕凡却突然说自己要出去一趟,殷容疏也没有多问,等她回来的时候,殷容疏的药浴恰好刚刚结束,炎暝正在侍候他穿衣服,听闻门口的脚步声,殷容疏便知道是凡儿回来了,房门打开,果然是苏慕凡走了进来,而且手里捧了满满的红梅,生意盎然,只见苏慕凡笑得明媚,“我还以为这里除了毒花,没有别的花儿呢,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好看的梅花。”说着便是把梅花放在桌上,转身去打开窗户,“这药味实在是难闻了,先让它散了出去,不然,晚上你一定睡不着的。” 然后,找了一个类似瓦罐之类的东西,把梅花一支支地细细插好,摆在桌上,低头深深嗅了一口,冷幽的香气让人舒服了很多,点点红色让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苏慕凡满脸笑意地看着殷容疏,“怎么样?是不是又好看又好闻?” 殷容疏却是沉声道:“你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吗?”她知不知道这里遍地都是毒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 “放心啦,我自然不会拿自己性命来玩笑的,是仓爷爷还有杨琼月陪我一起去的,说真的,如果不是她带着我,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这里这么漂亮的啊。”其实自己当时只是去找仓爷爷陪自己去而已,而杨琼月跟杨宁之都在那里,杨琼月便说这附近有几棵梅树,还是当时裘沙白亲手种下的,她就主动带自己去了。 “以后不要跟杨琼月单独接触。”殷容疏放轻了声音道。 “我明白。”苏慕凡自然知道殷容疏在顾虑什么,其实今天若是只有自己跟杨琼月两人,自己是绝对不会跟她去的,倒不是说杨琼月对他们有什么敌意,就是感觉到她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搞不清楚她的目的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做完药浴之后,杨宁之就开始为殷容疏施针,所幸,这些年以来,炎暝都会帮殷容疏捏捏腿,据杨宁之看过殷容疏腿部的状况之后所说,若是想要重新站起来的话,也不是太难,这对于殷容疏跟苏慕凡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很大的好消息,那些暗卫们听了脸上也露出喜色,主上终于能够站起来了。 在山谷中的这段日子逐渐变得平静起来,苏慕凡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陪着殷容疏做药浴,每日在他的房间插上新鲜的梅花,在杨宁之为他施过针后,陪着他练习走路,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却并不乏味,因为现在的每一天对于苏慕凡来说都是充满希望的,而这希望体现的最明显的就是容疏已经能够不用人扶着,自己站起来了,他现在正在努力地练习走路,尽管容疏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但是她却明白,能够重新走路对于容疏来说是多么地重要。 眼见着半月已是过去,这一日傍晚,苏慕凡依旧在陪着殷容疏练习走路,因为容疏对于能够重新走路这件事很是心急,所以他每天练习走路的时间都很长,而且也很努力,当然他的进步也很多,紧紧短短的十几天,他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苏慕凡看着被炎暝搀扶着练习走路的殷容疏,心中暗自想到自己嫁给他的那天,其实那天的他能够出来王府的门口,亲自接自己下轿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难以想象当时的他是怎么坚持才能够做到的。 殷容疏抬起头看了一眼前面兀自沉思的苏慕凡,眸色微沉,他沉默着示意炎暝不用扶着自己了,炎暝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松开了扶着殷容疏的手。 殷容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步往苏慕凡走去,尽管走得很是艰难,但是那步伐却是坚定,没有丝毫的退却。炎暝在殷容疏的身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慕凡却仍旧没有注意到在自己面前发生的一切,直到她看到了面前出现的一双脚…… 此时的苏慕凡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嗯……这双脚?很熟悉的鞋,这鞋在哪里见过呢……?是容疏的鞋!苏慕凡猛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殷容疏,可是就在这时,殷容疏的双腿却开始疲累,渐渐支撑不住,身子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往前倒,还未等炎暝反应过来,苏慕凡已是霍然站起身,伸手抱住欲倾倒的殷容疏,双手揽在他的腰间,久久说不出话来,看着站在几步之外的炎暝,苏慕凡的鼻子竟然开始发酸,晶亮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这几步你是自己走过来的?”苏慕凡的脑袋埋在殷容疏的胸前,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尽管这样,殷容疏还是听出了苏慕凡的异样,“又哭鼻子了?真是个傻丫头,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殷容疏抬手轻揉了揉苏慕凡的发顶,带着满满的宠溺。 苏慕凡轻哼了一声,“感动?你是从哪里听得出我是感动了?我这是生气,懂不懂?” 这个,殷容疏倒真是不懂了,生气?为什么生气? “你能重新走路的瞬间,我竟然在低头想事情!你应该提醒我的!”都是他,搞什么突然袭击啊,自己都没有看到他重新走路的瞬间,尽管只是几步,但是她一直期待着,他能重新开始走路的时候,自己能在他旁边跟他并肩一起的,现在可好了,自己梦想已久的事情终究还是破灭了。 殷容疏笑得明朗,那双眼睛里溢满了柔情与怜惜,“那以后我走的路,都由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苏慕凡微微抬起头,凑到殷容疏的耳边,吐气如兰,“容疏,恭喜你能重新走路了,我很高兴,特别地高兴。” 殷容疏微微侧脸吻上苏慕凡的额角,伸手把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声音微哑,“凡儿,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少次梦到能够像现在这样把你揽进我的怀里,再也不放开。” 苏慕凡轻笑,“那就不放开好了。” 两人甜蜜相拥,身形契合,看起来赏心悦目,殷容疏终究实现了心中许久以来的梦想,可是这一幕落在另一人的眼中却不那么美好了。 尽管气氛好到不行,但是显然有些人是不懂得看时候的,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殷容疏无奈地放开苏慕凡,炎暝见状忙把轮椅推到殷容疏的身旁,扶他坐下,今天主上已经练习了很长时间,腿已经很累了。 来的人是仓逍,还有,杨琼月。苏慕凡微微皱眉,最近好像经常看到杨琼月啊,但是习惯犹在,苏慕凡礼貌性地对她报以微笑,但是看杨琼月的表情,她似乎不怎么开心啊。 只有仓逍一人还是没心没肺地调侃,“我说你们小两口就这么光天化日地恩恩爱爱,也不顾及一下旁边人的感受,炎暝这小子至今还没媳妇儿呢,你们也不怕刺激到他,毕竟他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啊。” 炎暝想了想,我没觉得刺激到我啊,只是看着挺为主上开心的,不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苏慕凡此时简直是太开心了,也没工夫跟仓逍计较这些,兴奋地看着仓逍道:“仓爷爷,容疏他能走了,刚刚他没有让人扶,自己走到了我的面前呢。” “真的?!”仓逍且惊且喜道,他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这些天以来他一直都在跟杨宁之商量关于鸩宁的事情,没想到容疏竟然进步神速。 殷容疏轻点头,尽管这半月以来,每天都很辛苦地练习走路,总算是成果斐然,一想到今后自己便能跟凡儿并肩而立,一伸手便能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殷容疏心中便是无限的满足。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苏慕凡明亮的整个人都仿佛飞扬了起来,“今天的饭菜可要准备得丰盛一些。”其实像今天这样的时候,如果夏菡跟殷泽沛还有伯父跟伯母他们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自己一定来个不醉不归,可惜,自己此刻距离他们太远了。 “凡儿丫头啊,我来就是为了找你来做饭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家可都饿着呢,你是不是早把做饭这事儿给忘了啊。” 苏慕凡心情好,忍不住调侃,“饿了,不知道自己找饭吃啊,早上不是还有剩饭呢吗?离了我还都活不成了啊?”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已然转身看向殷容疏,“等着我啊,我这就去做饭。” 殷容疏看着苏慕凡轻快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离了你是活不成的。 “恭喜殷公子了。”杨琼月眸光粼粼地看向殷容疏,“不过殷公子也别这么辛苦,慢慢来就好了。” 殷容疏微微垂目,并没有看向杨琼月,只是低声应了一下,而此时的仓逍狐疑地看看身旁的杨琼月,又看看殷容疏,这情况,他还真是没想到。 苏慕凡满心欢喜地在厨房里做着吃的,可怜那几个身后不凡、经过严格的层层筛选,才被选作暗卫的几人现在却沦为了苏慕凡的下手,洗菜、烧火什么的都得承包了,为了庆祝一下,苏慕凡今日还特别做了糕点,一掀开锅盖,那种清甜的香气,让几个暗卫顿时饥肠辘辘。 苏慕凡净了手,嘱咐几个暗卫把饭菜端上桌,她刚一走出厨房,却感觉到脸上凉凉的,苏慕凡抬头一看,那昏暗中飘洒着的白色的东西,不是雪花又是什么?苏慕凡伸手接住一片缓缓而落的雪花,这是今年的初雪,看来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呢。 今天的饭菜做得晚了一些,所有人都是饿了,看到这么一桌子菜都是食欲大振,但是杨氏兄妹的表情却都不是怎么好,苏慕凡心有疑惑,却也不便开口相问,等到大家都离席以后,苏慕凡才从仓逍那里得知,杨氏兄妹刚刚好像吵过架了,而且看杨琼月红红的眼睛,应该是哭过了。 吃过饭之后,苏慕凡跟殷容疏回到了房间,准确地说是殷容疏的房间,因为在这里,他们两个也是住在不同的房间,房间里还是隐约地有些药味,不过苏慕凡这半月以来,也是适应了这种味道,便也觉得没什么了,苏慕凡吩咐炎暝先去休息了,因为现在的殷容疏就算自己一个人也搞的定。 炎暝离开以后,苏慕凡便握住殷容疏的手把他从轮椅上拉起来,殷容疏轻笑着看向苏慕凡,“怎么了?” “再让我看看你走路好不好?”苏慕凡眼神期待。 “好。”殷容疏轻笑着允诺。 苏慕凡慢慢松开扶着殷容疏的手,轻声问道:“可以吗?” “可以。” 苏慕凡完全地放开自己的手,殷容疏定定地站在原地,苏慕凡走到殷容疏的床边站定,“走到我这边来,可以吗?” 殷容疏轻柔一笑,举步往前,苏慕凡则是屏息看着他走过来的每一步,内心的那种激动是无法言说的,而苏慕凡眼睛里闪烁这的光芒就是殷容疏所有的动力,一步比一步走得要更加地稳健,看着近在眼前的殷容疏,苏慕凡伸出手去,终于两手相握,凝眸而视,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彼此的身影。 073 杨琼月的无耻要求 这一天对于苏慕凡跟殷容疏来说是难忘的一天,两人均是没有丝毫的睡意,苏慕凡素手推开木窗,此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那雪花在墨色的夜里飘洒而下,美得让人惊叹,衬着房间里的红梅,别有另一番风景。 床榻上,苏慕凡跟殷容疏两人同盖一条锦被半倚而坐,眼睛透过大开着的窗户欣赏着外面纷纷洒落的雪花,这般静谧悠然的气氛,仿若这世上只余他们二人。 苏慕凡的脑袋枕在殷容疏的胸膛上,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还算是平稳,苏慕凡轻笑出声:“容疏,你还真是正人君子啊。还是,我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己了?这么躺在自己夫君的怀里,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殷容疏面色微红,说出来的话却是义正言辞,“别闹。” 苏慕凡在殷容疏的怀里抬起头,单手支在他的胸膛上,觉得有趣,慢慢凑近殷容疏的脸,语带无辜,“我没有闹啊。” 殷容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件事上,凡儿似乎总是喜欢这样作弄自己,他抬一只手把苏慕凡的脑袋重新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睡吧。” 苏慕凡安静地趴在殷容疏温热的胸膛上慢慢闭上眼睛,她喜欢容疏身上的味道,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渐渐,怀里传来苏慕凡平稳的呼吸声,殷容疏轻吻了她的额头,其实,面对凡儿,自己哪里真的能做到不动如山,不过是竭力克制罢了,虽然自己与凡儿已经成亲,但是自己现在仍是不知前途,万一的话……自己还能给凡儿留一条退路,而此时的苏慕凡在殷容疏的怀里睡得安然。 一夜雪落无声,当苏慕凡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便感觉到,今天外面似乎格外地明亮,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去发现殷容疏正坐在桌边看着自己,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厚了,快起来看看。”往年的时候,自己也不觉得下雪有什么,不过跟凡儿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什么都是美好的,而且凡儿似乎对今年的初雪格外地期待。 苏慕凡来不及披上外衣就匆忙穿了鞋走到房门口,外面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着,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纯净之白,那厚厚的积雪看起来很是松软,苏慕凡甚至想象得出一脚踩上去的感觉,天上的雪花依旧在飘飘洒洒,苏慕凡一时看的出神,殷容疏则是无奈地摇头,转身拿起外衣递给她,语带轻责,“也不怕着凉了。” 苏慕凡却是不甚在意,“没关系的,我的身子还没有那么弱。”这种时候还真想早点回到临夏国呢,也不知道夏菡这丫头现在在做什么。 今天的一切依旧如往常一般,在殷容疏药浴快要结束之前,苏慕凡便是起身去折梅,本来殷容疏是不同意的,昨晚下了那么厚的雪,路一定不好走的,可是苏慕凡保证会让仓逍跟自己一起去的,还会带上一个暗卫跟他们一起,这样的话,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再说了,以前在夷陵郡南宫府的后院里有着一个小小的梅园,种的也是红梅,每年下初雪的时候,自己还有夏菡、伯父伯母他们都会在梅园里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美食美景,当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可惜啊,今年自己是不能跟他们一起了,不过既然有红梅,还是要去看的。 仓逍也已经习惯了每天的这个时候陪着苏慕凡去折梅枝,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很快便是返了回来,但是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了杨琼月,苏慕凡跟仓逍均是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她在这里干什么?看着像是特意在等他们两个的。 杨琼月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向她走过来的两人,那双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绝,甚至还带着某种敌视,苏慕凡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么冷的天,杨姑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说话的是仓逍,可是杨琼月直直看着的却是苏慕凡,“我是来这里等你们的。” “有什么事吗?”其实苏慕凡也并不迟钝,关于杨琼月对于容疏的心思,她隐约也感觉出了一些什么,杨琼月每次看容疏的眼神都很不一样,今天她特意在这里等自己大概也跟这件事有关吧。 “我希望跟你做个交易。”杨琼月并没有打算背着仓逍,因为这件事是瞒不住他的,索性就放开了说。 “什么交易?”苏慕凡淡淡询问。 “若是想要我哥哥继续为殷容疏医治,你就答应我喂殷容疏吃下这里面的药丸。”杨琼月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个玉色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 “能让他忘记过去的药。”如果不是他的那些属下们看得太紧,自己早就让他吃下去了,何必现在来找这个女人。 “为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喜欢他,殷容疏。”在自己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开始,不,应该说自己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像是陷入了一个魔怔,怎么也逃不出来,当时得知他已经有了妻子之后,自己很是失落,那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后来跟他们分开,自己也只是感叹跟那个男人终究是缘浅,可是没想到上天竟然会这么快地安排自己跟他重逢,看着他眼睛里的柔情,那般温文尔雅的谈吐,她觉得自己已经越陷越深,已经无法抽身了,因为这件事自己还跟哥哥大吵了一架,可是她管不了这些了,她就不信,若是自己出现在这个女人之前,他不会爱上自己。 苏慕凡冷哼一声,“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理直气壮抢别人丈夫的。” 杨琼月脸上闪过片刻的尴尬,“我不是抢,是在跟你公平竞争,只要他记不起跟你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我们两个在他心中的印象都是空白的,这样的竞争才是公平。” 苏慕凡气极却是反笑,“杨姑娘这强词夺理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公平?我与容疏已然成亲,你这么做岂不是太枉顾伦理道德,竟然还说什么公平,你要让容疏吃下这药,他岂不是把以前的一切都给忘记了,他的以前可不只有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难道你要让他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吗?” “你放心,只要我们分出个胜负,我自会把解药给他,到时候他就能想起以前的一切了。”杨琼月眼神坚定,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要让忘了苏慕凡的殷容疏爱上自己,“现在选择权就在你手上,尽管你们已经知道了鸩宁的配方,但是师父跟哥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没解决的问题,相信你们也不能很快解决,而若是没了我哥哥的帮助,他体内的鸩宁就会很快危及他的心脉,到时候就算是神仙都没有办法了。若是你真的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我也没话说。” “你这丫头也太卑鄙了,竟然以此相要挟,杨宁之不可能这么糊涂,他怎么会答应你这么荒唐的要求?”仓逍质问道,经过这半月以来跟杨宁之的相处,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杨琼月微凝了目光,“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自可以去问哥哥,这种片刻就会被拆穿的谎言,我还不屑于去说。” 苏慕凡静默在原地,雪花不断地洒在她如墨的发间,对比鲜明,仓逍也是低头沉思,看来这杨琼月不像是说谎,虽然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杨宁之,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她是没有必要撒谎的,而且不得不承认,她说到了点子上,尽管自己已经知道了鸩宁的配方,但是关于解药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真是头疼啊,这杨琼月什么时候看上容疏那小子了,现在可怎么办才好?难不成真的要让容疏服下杨琼月的药丸,忘记凡儿这丫头?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放心,我不会伤害殷公子,也不会伤害你。”杨琼月以为她只是输给了时间而不是输给了苏慕凡,若是她先遇到了殷容疏,那现在站在殷容疏身边的就是自己,所以她不甘,所以她要争取。 良久之后,苏慕凡终于从漫天的雪花中抬起头,怀中的红梅传来清冷的香气,花瓣上还积着些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花,而苏慕凡的眼神比那冰雪还要寒冷,“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杨宁之已经答应了你的无理要求,那我也没话说,为了容疏能够活下去,我只能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杨琼月,只今天这一件事,你就输给了我,因为我绝对不会拿容疏的性命开玩笑。”说完之后,苏慕凡冷冷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她身姿清然地跟杨琼月擦身而过,神态凌然高贵,杨琼月身上的气势忽然有些弱了下来,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再没有了退缩的理由,她有多么渴望被他用那样眼光看着人不是苏慕凡而是自己,她多希望能被他温柔拥在怀里的人不是苏慕凡而是自己,她多希望他也能用那样宠溺纵容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杨琼月不断地催眠自己,只要他忘了苏慕凡就可以……只要他忘了苏慕凡就可以。 仓逍阴沉着一张脸跟在苏慕凡的身后,苏慕凡的目光茫然地看着前方,脑袋里思绪繁杂,不停地重复着刚刚杨琼月说的话,一双素手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只是僵硬地抱着怀里的梅枝,雪花落在她的手上,积了一层。 “凡儿……”仓逍快走几步拦在苏慕凡的面前,神情很是担忧。 苏慕凡这时才回过神来,目光如炬地看着仓逍,“仓爷爷,我想好了,就按杨琼月说的做吧。”随即抖落了手上的雪花,眼神无波。 “凡儿,你怎么就这样决定啦?” 苏慕凡的语气无奈,“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在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和让他忘了我之间,我当然会选择后者啊。” 仓逍看着面前静立雪中的女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心疼,“或许我们再找杨宁之谈谈,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苏慕凡微微抬头看向从天空飘洒而下的雪花,幽幽道:“有时候,再多的原则在亲情面前是没有用的,而且杨琼月还是杨宁之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说完之后,苏慕凡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仓爷爷,难道你对我没信心吗?就算容疏把我忘了,我也能让他重新爱上我,再说,除了我,他还敢爱上别的女人?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哦,不,腿就算了,他还不容易才能站起来重新走路,那就打断他的手好了。” 仓逍微微一笑,却是震撼于苏慕凡的乐观坚强,“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她对容疏有信心,就算他会暂时忘了自己,他也绝对不会爱上别的女子的。 等苏慕凡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殷容疏的药浴还没有结束,抬眼看到站在殷容疏房门口处的杨宁之,苏慕凡的眼神冷了几分,杨宁之面上有些尴尬和愧疚之后,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杨琼月,杨宁之看着苏慕凡道:“我们谈一谈吧。” 苏慕凡语气有些冷冷的,“妹妹刚找我谈过,哥哥就来找我谈了?好啊,那就一起吧。” 话音刚落,炎暝就从殷容疏的房间里出来了,神情有些紧张,微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杨宁之道:“主上他怎么都叫不醒?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我在他的药浴里加了一些别的药,只是让他暂时昏迷用的,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了。”杨宁之的脸色也是难看。 苏慕凡语带讽刺,“原来你们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夫人,你这话的意思是……”炎暝不解,怎么杨公子的话里好像是故意让主上昏迷的,他为什么药这么做? 苏慕凡淡淡道:“这些等我待会儿再告诉你,你先进去把容疏从浴桶里弄出来,先让他躺在床上,我一会儿就回来。”随即把抱在怀里的梅枝也递给炎暝,“用这些梅花换掉昨天的,记得打开窗户通风。” 炎暝虽然很是疑惑,但是既然王妃这样说了,那他也不再多问,接过苏慕凡递过来的梅花便是转身进了屋。 苏慕凡冷冷看向杨宁之,“行了,你说在哪里谈吧。” “去我房间吧。”杨宁之看了一眼站在几步之遥的杨琼月,语气有些无奈,“你也一起来。” 这是苏慕凡第一次进杨宁之的房间,但是此刻的她完全没有心情去打量里面的布局、装饰,开门见山道:“看你这态度,应该是支持你妹妹那荒唐行径了?” 杨宁之尴尬默认,尽管他心中十分不赞成妹妹的做法,但是月儿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啊,她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甚至是以死相逼了,自己还怎么忍心拒绝她?“还请苏姑娘谅解,我妹妹她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起她已经跟我保证过了,绝对不会伤害到二位的。” 苏慕凡淡淡地道出事实,“可是她现在已经伤害到我了,”苏慕凡突然无力地摆摆手,“罢了,你们怎么会顾虑到这些,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除非你们把殷容疏困在这山谷里一辈子,否则他迟早会知道我们已经是夫妻的事实,因为这件事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你们能让他忘记了一切,可是你们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忘记。” 杨宁之跟杨琼月闻言一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全天下人都知道? “容疏他是临夏国的容王,而我是他的正妃,容王妃。”苏慕凡道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其实,杨琼月是有一点被殷容疏的真实身份吓到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没想到他竟然是临夏国的容王,不过也难怪自己不知道了,自己连齐蓝国的几个皇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了,更别说是临夏国的王爷了,不过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自己断没有放手的道理。 “以两个月为限,若是到时他还没有爱上我,就算是我输了,到那时我就会把解药给你们,当然哥哥也会继续为他医治,但是在这两个月期间,你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得透露给他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你跟他只是陌生人明白吗?若是我发现在这期间有人告诉了他,你跟他之间的关系,那永远都不会有解药了。”杨琼月静静地看着苏慕凡的眼睛。 苏慕凡微微一笑,“显然,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但是杨琼月,我相信容疏。”就算记忆没有了,相处过的感觉也会消失吗?她相信不会的。 一向淡然处之的杨宁之满含歉意地看向苏慕凡,“抱歉。”他知道这种行为对面前的女子来说很不公平,但是为了自己唯一的妹妹的幸福与未来,自己也把羞愧之心都抛却了。 苏慕凡却没有应声,兀自站起了身,往房间外走去,杨宁之跟杨琼月也是紧随其后走出房间。为了散去房间里难闻的药味,殷容疏房间里所有的门窗都被炎暝给打开了,此时的炎暝正在殷容疏的床边守着,苏慕凡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中的殷容疏,心中暗道,容疏啊,你还真是招蜂引蝶呢,这回算是招惹了一个难缠的。 杨琼月看着躺在床上的英俊男子,心中顿时心跳如鼓,手里紧紧捏着瓷瓶,只要喂他服下这个,他就能爱上自己了,这样想着便是一步步走到殷容疏的床前,却是被尽忠职守的炎暝拦住,“杨姑娘这是干什么?” 苏慕凡开口道:“杨姑娘还是等一下吧,我想这件事有必要让炎暝跟所有容疏的属下知道,不然到时候大家说漏了嘴,你可别借口耍赖。炎暝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此时,这山谷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个房间里,苏慕凡心平气和地把这件事说给了殷容疏的那些属下听,这些暗卫们看杨琼月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太寡廉鲜耻了吧,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早已认定了苏慕凡是他们唯一的夫人,现在这女人真是让人气恨,但是为了主上能够好起来,就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夫人了。 杨琼月被这些暗卫们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却是装作镇定,“就算你们再怎么讨厌我也好,但是若是你们违反了约定,你们的主子就永远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你们要想好。” ------题外话------ 别误会,这并不是虐的开始,而是真正秀恩爱的开始。据作者君的事后采访,我们的女主似乎甚为不满,“他是真的失忆了吗?是杨琼月的药过期了?还是他在故意耍着我玩儿啊?” 另,今天晚上8点还有二更。 074 殷容疏的变化(二更) 那颗药终于还是喂到了殷容疏的口中,苏慕凡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殷容疏,她相信容疏,就算他暂时忘了自己,也绝对不会爱上别的女人,这不是自信而是笃定。 “我们先出去吧,他大概要到晚上才会醒来。”杨宁之看着床上昏迷中的殷容疏沉声道。 “我要在这里守着他。”杨琼月立即道,说着便是在殷容疏的床边坐下了。 杨宁之皱了皱眉,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快步走出了殷容疏的房间。 “那我们也在这里守着吧。”仓逍瞥了一眼杨琼月淡淡道,这杨琼月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于是刚刚在殷容疏房里的人,除了杨宁之之外,全都留着没走,苏慕凡也是悠然坐下,心情比刚刚倒也平静了许多,拿起桌上今天没有给殷容疏念完的故事继续看了起来,仓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苏慕凡闲聊着,没有人去理坐在殷容疏床边的杨琼月就对了。 天色渐渐昏暗,书上的字都有些看不清了,炎暝见状上前点燃房间里的蜡烛,苏慕凡却是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在了旁边的木桌上,木桌上红色的梅花依旧新鲜,苏慕凡的素手轻轻拂过红色的花瓣,只是可惜了,本来想着能让容疏看到雪落梅花那红白相称的绝美,可是现在红梅上的雪已经全部融化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殷容疏却是有了动静,手指微动,坐在他床边的杨琼月心中猛地一跳,就是现在,只要他一睁开眼睛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不再记得苏慕凡,他第一个看到的人会是自己。 殷容疏尚未睁开眼睛,耳边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她似乎在叫自己,只是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听闻杨琼月的声音,苏慕凡也是起身走到殷容疏的床前,恰在这时,殷容疏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苏慕凡,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苏慕凡,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琼月看到两人视线相对,心中顿时一紧,连忙开口道:“殷公子,你怎么样了?”语气甚为关切。 殷容疏扫了一遍房间内的所有人,视线最后定格在开口说话的杨琼月身上,“我怎么了吗?”为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些人都是谁啊。 “你什么都想不起来吗?”杨琼月小心谨慎地问道。 殷容疏摇摇头,语气有些森然,“你们是谁?我究竟怎么了?” “你中了毒,是来这里找我哥哥医治的,”杨琼月回身看了一眼表情都不怎么好的暗卫们,“这些人都是你的属下,至于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想不起,大概是用药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杨琼月尽量表现得善解人意,温柔可人。 但是失去记忆的殷容疏仿佛少了几分温文尔雅,多了几分冷漠防备,他似乎不怎么相信杨琼月的话,眸中一片幽深,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他坐起身子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众人,不知道怎么的,视线在扫过苏慕凡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表情有些疑惑,“你也是我的属下?” “当然不是。”苏慕凡冷冷看了一眼殷容疏,还真把自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啊,殷容疏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们留着以后慢慢算。 “那你是什么人?”殷容疏追问。 苏慕凡瞥了一眼旁边眼神中暗含警告的杨琼月,脸上假笑一下,“我是仓爷爷的徒弟,而仓爷爷跟你外公是至交,也是他一直在照顾你的病,所以我是跟着仓爷爷一起来的。” “那我是什么人?”殷容疏直直地盯着苏慕凡看,还未等苏慕凡回答,杨琼月便是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吧,还是先让哥哥为你诊治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妥好了。”随即抬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炎暝,“麻烦你去叫我哥哥过来好吗?”炎暝听到这女人说话就烦,不过现在主上的安危最重要,也便迈步走开去找杨宁之过来。 自始至终,杨琼月都不肯离开殷容疏半步,她要把握时间让殷容疏尽快地喜欢上自己,而苏慕凡就显得冷静的多,到了饭点,苏慕凡依旧按时做饭,只是不知是处于歉意还是防备,杨宁之跟杨琼月也不再跟他们同桌吃饭了,杨琼月则是干脆直接把饭菜端到殷容疏的房间里跟他一起吃。 饭桌上,仓逍愤愤道:“真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这杨琼月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一个黄花闺女也不知道避嫌,就这样跟容疏两个人共处一室。” 苏慕凡看起来倒是平淡得多,她不是不气恼,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怎么气恼也没用,“仓爷爷啊,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何必跟她一般计较,且由她闹去好了,你不知最爱吃我做的菜吗?多吃一些吧。” 仓逍一脸纳闷地看着苏慕凡,“我说凡儿丫头啊,你都不生气吗?她现在可是在你夫君的房间里啊,这种时候你也应该去容疏的房间俩,免得他们两个真的发生了什么,到那时候你就后悔莫及了。” “放心,容疏说过,这天下的女子啊,他能看得到的也只有我一人而已,我相信他。而且仓爷爷难道你没注意到,这里少了两个人吗?”看来这些日子自己跟这些暗卫们也没有白白相处啊,自己还没有开口,那暗卫们便是去替自己守着了。 而此时,殷容疏的房间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温暖的烛光下,杨琼月一脸的温柔,竹筷夹起一块腊肉正欲放在殷容疏的碗里,却是被殷容疏挡住,“我又不是没有手,可以自己来。”殷容疏语气冰冷,很是不客气。 杨琼月脸上温柔的表情顿时一僵,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失去记忆以后的他变了这么多?本以为他会像以前对待苏慕凡那样温柔宠溺地对待自己,为什么现在的他变得这么冷言冷语丝毫不留情面?难道失忆也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吗?事实上,杨琼月是很受打击的,但是一想到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心中也便是释怀了不少,至少他现在对苏慕凡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吗?只要自己努力,这个男人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好,你自己来,这都是我自己做的菜,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杨琼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殷容疏。 殷容疏也确实有些饿了,夹起桌上的菜尝了一口,却是微微皱眉,冷冷吐出两个字,“太咸。” 杨琼月脸上微微尴尬,又指了指桌上的令一盘菜,“这个还不错,你尝尝这个。” 殷容疏又夹起尝了一口,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拈起桌上的素巾擦了嘴,而刚刚被他送入口中的那一筷子菜赫然躺在素巾上,“我没什么胃口了,你自己吃吧,哦,对了,千万别在我的房间里吃,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给带上。” 一句话说的杨琼月的心顿时碎成了冰渣子,为什么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还不如失去记忆以前?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琼月堪堪收拾了受伤的心灵,暗自咬牙,重振旗鼓,“没关系,我也不饿,我陪你说会儿话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殷容疏却是不理她,转眼看向外面的两个人影道:“其他人都去哪里了?炎暝呢?” 一个暗卫闪身进屋,恭敬道:“回主上的话,炎暝他们现在正在吃饭,过一会儿就会过来。” “所有人都在?”殷容疏问道。 “是的,主上。”暗卫恭敬地回答。 “推我过去。” “是,主上。”那暗卫上前推着殷容疏离开了房间,后面的杨琼月暗自咬牙,心中更是冒着火,他一定要这样给自己难堪吗? 殷容疏的出现的确有些出乎苏慕凡的预料,他此刻不应该正在跟杨琼月‘甜甜蜜蜜’地用着晚膳吗? “见过主上。”原本都是安安静静吃饭的暗卫们皆是起身向殷容疏行礼,只有仓逍跟苏慕凡却还是坐着不动,苏慕凡只是静静地看了殷容疏一眼,再看看跟在殷容疏身后,表情不怎么好看的杨琼月,心中大概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心中倒是有些高兴,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兀自吃着自己的饭。 “容疏也来了,快坐吧,再晚了,可就真的什么菜都没有了。”仓逍一脸笑意地说到。 那些暗卫们故意把苏慕凡身边的位置留给殷容疏,杨琼月看了顿时面色一暗,抢先一步坐在苏慕凡旁边的位置上,苏慕凡语含笑意道:“杨姑娘,你这日防夜防地不累吗?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 杨琼月面上微暗,“用不着苏姑娘替我操心。” 苏慕凡微微点头,随即抬头看了殷容疏一眼,“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吧。” 最终殷容疏还是坐到了仓逍的身边,炎暝递上一双干净的筷子,“主上,这些都是夫……呃,苏小姐亲自下厨做的,主上尝尝看。”或许能让主上想起些什么呢。 殷容疏也没有看苏慕凡,径直夹了菜送到自己的口中,面无表情道:“还不错,这个菜要是更辣一些就好了。” 苏慕凡心中暗道,怎么失忆之后的殷容疏这么难侍候了?能让你吃就不错了,还坐在这里挑三拣四的。 仓逍也是疑惑,这容疏怎么感觉有些性情大变啊,这菜他尝着味道挺好的啊,以前的容疏从来不会挑剔这些的。而坐在苏慕凡身边的杨琼月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不止是对自己一个人这样,对苏慕凡也是如此嘛。 不过说归这样说,殷容疏到底还是吃了不少,吃罢晚膳之后,炎暝便推着殷容疏回他的房间,杨琼月也是寸步不离地跟上,殷容疏微微皱眉,语气冰冷,“麻烦杨姑娘不要再跟着我了好吗?我要回去睡觉了。” “我只是想跟你多相处一些时间……”杨琼月甚为委屈地说到,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殷容疏。 不过,殷容疏哪里有一丝怜香惜玉的自觉,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别再跟着我了。” “可是我的房间在你的隔壁。”为了防止苏慕凡夜里偷偷地跟殷容疏见面,杨琼月特意搬到了殷容疏隔壁的房间,对此,苏慕凡只是讽刺一笑,她这么活着真的不累吗? 自从殷容疏失忆以后,在他药浴的时候,苏慕凡也被杨琼月要求禁止进去,而他练习走路的时候,也都由杨琼月陪着,苏慕凡只是在旁边看着,这些日子以来,殷容疏的进步真的很大,他现在已经能不用人扶着走路了。 看着杨琼月上期为殷容疏擦汗时,被他微皱着眉头躲开的样子,苏慕凡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看吧,她早就知道,容疏他不会这么轻易就喜欢上别的女子的,那时候玉妃几乎脱光了站在容疏的面前,容疏都没有丝毫的感觉,更何况是现在的杨琼月,不过,他似乎对自己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啊,苏慕凡暗暗瞪了殷容疏一眼,这人还真把自己给忘了啊? 而殷容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正好抬头跟苏慕凡对视,当然也没错过那瞪着自己的双眼,“你为什么瞪我?” 苏慕凡无辜地看着殷容疏,“我有瞪你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殷容疏陡然勾起了嘴角,直直地看着苏慕凡,“我只是问了你一句,你有必要反问我这么多句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里总有种自己很熟悉的东西,她身上似乎有种很吸引自己的力量,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自己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注视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这是殷容疏自失忆之后第一次笑出来,杨琼月就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么清晰明朗,这一笑,仿佛原来的殷容疏又回来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那么痛呢,自己每天都守在他的身边,自己每天都对他悉心照料、事事关心,可是为什么他都不能对自己笑一下呢?他对自己似乎总是那么不耐烦,杨琼月眸中含着恨意看向苏慕凡,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世上没有了这个女人就好了,那他是不是就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而这时杨宁之走了过来,看了殷容疏和杨琼月一眼,表情不怎么好,杨琼月暗自低下头去,她知道哥哥对自己一定是失望透顶了,但是自己没办法放弃。 杨宁之却是走到苏慕凡的身边,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由于苏慕凡站的位置距离殷容疏比较远,所以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殷容疏无从得知,只看得到两人离得很近,那种距离让殷容疏心中陡然有些恼火,据他这几天的观察,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才对啊,现在怎么看起来这么亲密啊?眼看着两人相携离去,殷容疏皱眉喊出声:“站住!” 苏慕凡和杨宁之均是回过头去诧异地看着殷容疏,殷容疏目光如炬地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你们两个去哪儿?” 杨宁之看了身旁的苏慕凡一眼,“我有些事情要跟苏小姐商量。”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还要单独商量,就在这里说吧。”殷容疏语气坚决。 苏慕凡微一挑眉,笑得很是明媚,“这件事还很是不能当着你的面说,杨公子,我们走吧。”殷容疏,你这是吃醋吗?这反应比起以前倒是坦诚多了,苏慕凡准过身去,唇畔的笑意煞是醉人。 075 回到齐蓝国京城 “对不起。”耳边传来杨宁之略带抱歉的声音,苏慕凡唇畔的笑意收起,一派淡漠的模样,“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只要你能治好容疏,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她只希望容疏能够好起来,就算永远都记不起来过去都没关系,至少自己跟他还能一切携手未来。 “其实我今天就是要跟你说鸩宁的事情,这一段时间我都在翻看师傅,而且有了一个很重要的发现,或许对彻底解开殷容疏体内的鸩宁之毒会有帮助。”两人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杨宁之对面前的女子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自己帮助妹妹做了那么卑鄙的事情…… “是什么?”苏慕凡眼中陡然一亮。 “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师父也只是在他的札记中提到了几句,而且他也不是很确定。他在札记中提到,除了他已经研究出的几味药,如果再加上一味药的话,说不定就能克制住鸩宁了。” “什么药?”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慢吞吞的啊? “是赤蝶花,这是一种开在齐蓝国苍冥山上的一种罕见的花儿,因其形似蝴蝶,又是赤红色而得名,不过见过这种花的人少之又少,关于它的药性书上倒是记载了一些,师父的札记上说,若是书上记载的赤蝶花的药性没有错的话,那应该是跟鸩宁的药性相克的,但是,”杨宁之顿了一下继续道:“师父也只是猜测而已,他也没有见过赤蝶花。” “这件事你跟仓爷爷说过了吗?”苏慕凡看向杨宁之。 “他已经在翻所有提到赤蝶花的医书了。” “那我们过去找他。”如果真的希望的话,自然要去尽力一试。 果然,他们二人见到仓逍的时候,他正在认认真真地看着手上的医书,而且旁边的桌旁也是零散着好几本,想来都应该已经被他翻阅过了。 听到脚步声,仓逍抬起头看向苏慕凡,眸中有些激动之色,“凡儿,你看,这书上记载的赤蝶花的药性真的是跟鸩宁的药效的相克的。”这一段日子以来,自己已经把鸩宁的配方已经烂熟于心了,它的药效,自己也已经很清楚,但是怎么样都想不出一个完全能克制它的药方,可是这书上记载的赤蝶花的药性,完完全全弥补了他们现在所研制出来的解药配方的缺陷。 “这么说只要找到你们所说的赤蝶花,容疏就有可能完全摆脱鸩宁了是不是?”苏慕凡问完之后,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赤蝶花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的,它生长在苍冥山极致的险峰之上,见过它的人之所以会少之又少,就是因为没有人能达到那么艰险的地方,而且没有人知道赤蝶什么时候开花,多少年开一次花,所以即使冒着生命危险到了那极致的险峰,也不见得能够见到赤蝶开花。”这些都是书上记载的,据说千百年来,能够得到赤蝶花的人不过寥寥几个,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又有了上天眷顾的运气才得来的。 “我相信,上天是眷顾我们的。”不然的话,自己跟容疏怎么能走得到今天。 “哎,凡儿,你看这里!”一直低头看医书的仓逍突然惊叫出声,很少见仓逍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苏慕凡疑惑地接过医书一看,面上也是一惊,这书上记载,苍冥山所在地方的官员曾经给齐蓝国的皇室进献过一株赤蝶花。 “看来,我们要回齐蓝国的京城一趟了。”如果这上面记载的是事实的话,那归海承禹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 杨宁之在旁边沉默着不发一言。 此时,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正在寂静沉思的三位,杨宁之走到房间门口打开房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妹妹还有殷容疏,“进来吧。” 殷容疏在看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的时候,心中不知为什么竟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在聊什么?”尽管有些吃力,殷容疏还是没让任何人扶着,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这里,现在他的腿已经很累了。 苏慕凡是何等了解殷容疏的人,看他脸上细微的表情,苏慕凡便是知道他大概是累了,随即让了身边的木椅让他坐下,殷容疏沉默着看了苏慕凡一眼,倒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随手拿了一本被仓逍摊放在桌上的医书看了一眼。 “我们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不,是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苏慕凡微凝了眸光,斩钉截铁道。 “我不同意,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杨琼月反应激烈,难道苏慕凡想把他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因为这个,”苏慕凡举起手里的医书,“这种花叫赤蝶花,刚刚你哥哥跟我说,拿到了它或许就能完全克制住容疏体内的鸩宁了,而决定离开这里就是为了去找这种赤蝶花,现在你还要拦着我吗?或许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容疏去死?”苏慕凡的语气格外地凌厉,就连坐在那里的殷容疏都有些目瞪口呆,她身上的气势简直是太强大的,而且她刚刚叫自己‘容疏’,她不是一直都叫自己‘殷容疏’的吗?不知道为什么,‘容疏’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喊出来,竟然有一种很让人眷恋的感觉,她以前也这样叫过自己吗?这么亲密的叫法,自己跟她当真是那么普通的关系吗?殷容疏在心里怀疑着,总感觉她跟那个杨琼月都有些怪怪的。 杨琼月被苏慕凡身上强大的气场震慑住,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身上竟然有如此凌冽的气势,平常看她那么淡漠的样子,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能治好殷公子的病,我当然很高兴,只是……”只是他离开了这里,自己该怎么让他爱上自己,“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好,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去京城。” “为什么是去京城?”杨琼月追问。 苏慕凡已然转身离开,背对着杨琼月道,“因为我在齐蓝国京城认识的一个朋友,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赤蝶花的事情。” 殷容疏看着苏慕凡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自己跟那个已然离去的女子有着一段难以忘怀的故事,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苏慕凡离开那房间以后便是往自己每天必去的地方而去,这里的红梅已经凌寒盛开,梅香浮动,别是冷幽,如果真的找到了赤蝶花,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最后再看一眼这里的梅花吧,就当做是告别了。 就在苏慕凡转身之际,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安静地停在苏慕凡的面前,抬头看着苏慕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只狐狸其实苏慕凡在这里也见过好多次了,不过每次它都是躲在角落里,看到自己走近,它就会迅速跑开,今天竟然会主动停在自己的面前,还跟自己对视,不过这只狐狸的眼睛看起来还真是充满了灵气,看它的体型应该还很小,是一只幼狐。 苏慕凡蹲下去伸手摸摸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小家伙,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只怕是见不到了,你要好好地啊。” 不知怎么地,小狐狸突然就扒在了苏慕凡的衣袖上,眼睛里有些可怜兮兮的,苏慕凡心中一软,把小狐狸抱在怀里,“那你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可是那小狐狸竟是双眼一闭,安然睡去了,苏慕凡微微一笑,“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随即起身抱着怀里的小狐狸走了回去。 而这只小狐狸自从被苏慕凡抱回去之后,似乎就格外地粘着苏慕凡,就连苏慕凡做饭的时候,它也要跟在旁边看着,时而蹲着旁边烤火,事儿偷吃一些东西,苏慕凡却只是笑着摇头。 自从殷容疏连续三天都嫌弃杨琼月做的菜难吃之后,殷容疏每天饭点的时候必然是要出现在苏慕凡面前的,今天饭桌上又添了一个可爱的小家伙,时时赖在苏慕凡的怀里不肯出来。 “这是哪里的小狐狸啊?”殷容疏一边夹着菜一边问道。 “路上捡来的。”苏慕凡言简意赅。 “随便捡也能让你拣着个这么有灵气的小狐狸,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啊。”殷容疏语带调侃。 仓逍也是看了一眼那小狐狸道:“容疏说的还真是不错,这小狐狸看起来的确是灵气十足,而且在这满是毒物的山谷里成长的小狐狸恐怕还没那么简单,或许是个宝物也说不定呢。” 而那小狐狸却是兀自吃得正欢,雪白柔顺的绒毛格外得可爱。 饱饱地睡过一觉之后,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人就出发了,杨宁之和杨琼月都是跟他们同行,在进谷的时候,马车已经被他们丢弃,一行人都只能徒步走出去,这样一段长距离对于刚刚能下地走路的殷容疏来说的确还是有些困难,不过前面很长一段的距离都是他自己走的,后面实在是走不动了,就是由炎暝背着他出去。 这么一走,等他们出谷已经是晌午了,但是这山谷是被外人传言的死亡之地,没有人敢靠近这里,所以出谷之后,他们又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此时天色已经渐暗,一行人就决定先在这里借宿,明日再启程,而刚一出了山谷,那些暗卫们皆是隐到了暗处,继续履行着他们的职责,殷容疏的身边便只剩下炎暝一人侍候,这一天大家都是很累,很快都是沉睡过去,第二天简单地用过早膳之后,一行人又是继续启程,这才终于到了镇上买了一辆马车。 苏慕凡、殷容疏、杨宁之、杨琼月和仓逍均是坐上了马车,而炎暝则负责在外面驾车。 由于人多,炎暝特意买了一辆宽大的马车,里面的布置也是很舒服,苏慕凡倚着软枕闭目养神,怀里的小狐狸也是安静地睡着,看起来很是乖巧。 杨琼月则是偷偷看向殷容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坐着马车上,怜惜地搂着怀中的女子,生怕外面的动静惊动她一分,其实那天他们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打算出手毒死那些山贼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马车里男子清润的声音的时候,自己竟然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甚至鬼使神差地装可怜以取得跟他同行一段路程的机会,她嫉妒被他搂在怀里的那个女子,现在他的怀里没有再搂着那个女子,却也没有搂着自己。 马车一路往京城奔驰而去,苏慕凡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现在想起来自己虽然只在齐蓝国的京城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想起来却还是有很多值得怀念的事情的,比如那一湖似火的红莲花、那个令自己落泪的吹笛人、那个悲伤伫立在门口的哀婉女子,还有,归海承禹,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恶劣,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不错的一个人。 “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殷容疏看着苏慕凡嘴角扬起的笑意,心情似乎也变好了,如果没有身边这位杨姑娘时时缠着自己的话。 “嗯,是还不错。”苏慕凡的素手轻抚怀中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舒服地眯起双眼。 “因为快要见到你的朋友了?”殷容疏的语气淡淡的。 苏慕凡并没有回答,只是期望着这次也能有好的消息吧,如果齐蓝国的皇室都没有那种赤蝶花的话,就只能去苍冥山上碰运气了。 几日之后,马车终于驶进了京城的城门,苏慕凡掀起马车的窗帘,外面依旧是这么熙熙攘攘,杨琼月跟杨宁之是第一次见到京城的繁华,心中不免感叹,这里果真不愧是皇城。 “炎暝我们先找一个客栈落脚吧。”马车里传来苏慕凡的声音,等落了脚后,再去找归海承禹好了。 炎暝愣了一下,道:“主上已经把那个宅院买下来了。” “买下来?!为什么?”苏慕凡惊讶,她一直都以为那宅院只是租的,而且,买下来,那样的地段!应该不便宜吧。 “本来是租的,可是后来主上见您那么喜欢那个宅院,就买了下来,还说这样的话,以后每年到了红莲花开的时候,都能陪您在这里小住数月。” 苏慕凡只是轻抚着怀里的小狐狸,也便没有再说话,殷容疏则是暗自打量着苏慕凡,想着刚刚炎暝说的话,这样看来,自己跟苏慕凡的关系真的很不简单,自己以前跟宠着她吗?只是因为她喜欢看红莲花,就为她买下一座宅院? 反观杨琼月的脸色,当真是难看得可以,这些他们以往的事情,为什么怎么抹都抹不掉?杨宁之看着自己亲妹妹痛苦的表情,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自己放弃了原则做出那般卑鄙的事情,就是为了能让妹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可是现在看来,妹妹却比以前更加不开心了。 马车在那座熟悉的宅院面前停下,苏慕凡下了马车之后,径直往里面走去,她需要先洗去这一身的风尘再去找归海承禹问问赤蝶花的事情。 仓逍看着苏慕凡已然远去的背影,暗自一笑,对旁边的炎暝道:“你去安排杨公子跟杨姑娘的房间吧,我送容疏回自己的房间。” 炎暝点了一下头示意杨宁之跟杨琼月随自己走,这是杨琼月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殷容疏身份的尊贵,这座宅院很是宽敞雅致,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随处摆放的器具皆是名品,原来自己对他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炎暝给杨宁之和杨琼月安排好房间之后便转身离开。 杨宁之看着若有所思的杨琼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尽管自己心里也是不赞同妹妹的做法,可是看到她这般难受,自己还是很难过的。 杨宁之示意杨琼月坐下,轻抚了抚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杨琼月微微一笑,“我没事的,哥哥。” 杨宁之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能骗得过哥哥的眼睛,哥哥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既然你不开心,不如,就干脆结束这一切吧。”杨宁之劝她。 杨琼月却是摇头吗,“现在还没有约定好的两个月不是吗?我不愿意放弃,我一定能让他爱上我的,哥哥,我说过了,不管你怎么劝我,我都不会放弃的,所以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再说了。” 杨宁之看着自己一脸倔强的妹妹,心中很是无奈,可是这样下去的话,受伤的只有她自己,那殷容疏尽管已经失去记忆了,但是他对月儿和与苏慕凡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自己都能看得出来,为什么月儿她在这件事上偏偏这么糊涂呢? 殷容疏丝毫不意外自己的房间在苏慕凡的隔壁,从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这苏慕凡对自己的了解可不是一星半点,还有炎暝和那些暗卫们似乎都很听苏慕凡的话,他确信自己跟苏慕凡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是自己跟她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了,自己还是猜不透。 殷容疏细细打量着房间内所有的一切,努力想要回想起一些细节,却怎么也想不出,也便不勉强自己了,兀自推开窗户欣赏着外面的美景,看着这个宅院自己买的还真是值得啊,尽管他已经记得自己曾经买下了这座宅院。 而隔壁房间的苏慕凡沐浴过后,换上了一身柳黄色衣裙,细细地擦着未干的头发,旁边还睡着那似乎永远睡不够的小狐狸,耳边却忽然听得似乎有人在喊自己,一开始的时候,苏慕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苏慕凡也是霍然站起身来,披着半干的头发就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站那里的秦斓蝶,心中难免一喜,“小蝶!” 秦斓蝶朝着苏慕凡小跑了过来,“真的是你啊,苏姐姐,我刚刚听到隔壁这里有动静,就想着会不会是你们回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们啊。”秦斓蝶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看到苏慕凡回来她真的是很开心的。 此时隔壁的其他人听到声音也都走了出来,苏慕凡却没有注意这些,只是疑惑地问秦斓蝶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跟你哥哥还是没回临夏国吗?” “本来是打算查完这里所有的账本之后,我们就动身回临夏国的,可是哥哥他突然得了风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也好不了,就只能暂时在这里带着,等哥哥好了之后再动身了,不过能跟苏姐姐这么快重聚,也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苏慕凡微微皱眉,“你哥哥他病了多久了?” “小半个月了吧?归海承禹都找来了宫中的御医都没有用,我隐约听见他小声说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其实这么久了,自己再迟钝也猜得出,哥哥喜欢的人似乎是苏姐姐。 076 杨琼月受挫 苏慕凡眸光一闪,随即对站在殷容疏身边的仓逍扬声道:“仓爷爷,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秦公子吧。” 既然苏慕凡都开口说了,仓逍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淡淡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回房去拿药箱。” 而直到这时,秦斓蝶才注意到旁边房间门口站着的殷容疏,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殷容疏,半响之后才不可置信道:“容王他……能站起来了?!”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苏慕凡看了殷容疏了一眼,却是迅速转开目光,“他现在能自己走路了,不过,他体内的鸩宁还是没解除。” 秦斓蝶轻握住苏慕凡的手,语带笑意,“最起码容王现在能站起来了,甚至能自己走路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苏慕凡轻轻捏了一下秦斓蝶,轻笑道:“借小蝶的吉言了。” 正说着,小狐狸醒来见不到主人,就跑了出来,围在苏慕凡的脚边打转,一开始的是时候,秦斓蝶还被这突然窜出来的小东西吓了一跳,待她看清楚之后,却是一脸的喜爱,想要伸手摸一下那小狐狸,却是被小狐狸傲娇地躲开了,秦斓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苏慕凡笑着把小狐狸抱进怀里,轻掐了一下它的小耳朵,“没礼貌的小家伙。” 也不知道小狐狸究竟听没听懂主人的话,只是窝在苏慕凡的怀里,悠然地打量着四周。 “苏姐姐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可爱的小狐狸?”秦斓蝶想要逗逗那小家伙,可人家愣是不领情。 “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你别在意,不止是你,就连仓爷爷想摸摸它,它都不让呢。”苏慕凡挠挠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 “行了,我们走吧。”仓逍背着药箱对苏慕凡和秦斓蝶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殷容疏神情自若。 苏慕凡沉默,他想去就让他去好了,说不定让他见了秦沉言之后,还能想起些什么呢。 既然殷容疏要去,杨琼月怎么会不跟着呢,秦斓蝶挽着苏慕凡的胳膊,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你跟容王怎么了?那个女人是谁啊?为什么一直粘着容王啊?”容王也有些怪怪的,怎么感觉他们回来之后,都变了好多啊。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先看过你哥哥之后,我再细细地说给你听吧。”等一会儿,只怕好奇的不止是秦斓蝶自己了,还不如自己一起跟他们解释算了。 “对了,归海承禹在吗?我回来这里就是有重要的事要问他。” 秦斓蝶的表情有些奇怪,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该属于她的落寞,只见她轻轻摇头,“最近他都不怎么来这里,听说是皇宫里有重要的事情,这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住在皇宫里,不过,他留了他的属下在这里,说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的属下通知他。” 苏慕凡暗自思索,容疏曾经跟自己说过,齐蓝国皇帝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难道是齐蓝国的皇帝出了什么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很快,齐蓝国的皇室便会有一场血腥动荡,那些皇子们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那皇位,只怕就连归海承禹都不例外。 苏慕凡见到秦沉言的时候,他正在床上躺着,看起来很是憔悴的模样,整个房间都是汤药的味道,就这样闻着,苏慕凡都觉得苦。 “哥哥,你看是谁来了。”秦斓蝶高兴地拉着苏慕凡进了房间,秦沉言抬眼望去,竟是一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慕凡静静地看着秦沉言,“刚刚回来,听小蝶说了你生病的事情,就想着让仓爷爷给你看看。” 秦沉言注意到苏慕凡半干的青丝,对秦斓蝶道:“就你整天风风火火的,你没见你苏姐姐头发还湿着吗?”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我没事的,先让仓爷爷给你瞧瞧吧。” 秦沉言这才向苏慕凡的身后看去,这一看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目光所及之处是静静站在那里盯着自己打量的殷容疏,他竟然能站起来走路了!这才短短的一段时间,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秦沉言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有些不可思议,“容王……” 苏慕凡轻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一会儿,我会跟你们一一解释的,现在还是看病要紧。” 秦沉言看着已经在自己床边坐下的仓逍,整个人仍是处在不可置信中,半晌之后,才轻声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受风寒了而已,只是没想到会拖了这么久还没好。”说着便是咳嗽起来,样子看起来十分难受。 “看来苏小姐很关心这位公子啊。”杨琼月的表情柔和,说罢之后又是眼眸含情地看向殷容疏。 苏慕凡懒得搭理她,看都没看她一眼,秦沉言看着紧紧依在殷容疏身边的杨琼月则是有些疑惑,为什么看起来,那女子跟殷容疏的关系好像很不简单,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也算是识人无数,那站在殷容疏身边的女子看着殷容疏的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虽然殷容疏的表情淡淡的,可是为什么他却任由那女子站在他的身边,难道他不顾及苏慕凡的感受吗?还是他跟苏慕凡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正在秦沉言心中暗自猜测的时候,仓逍淡淡道:“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你都吃了些什么药,你且把药方拿给我看看吧。” “哦,我去拿。”秦斓蝶从房间里的书桌上拿出几张药方递到仓逍的面前,仓逍看过一眼之后微微皱眉,“这些药方都没有问题,你先试试药膳好了,照你这么再喝汤药下去,只怕整个人都变成苦的了。”随即走到书桌旁,执起笔在宣旨上写下药膳的材料,“就按这上面的配方做药膳吃吃看吧。” “多谢仓神医了。”秦沉言的喉咙微带沙哑,想来是多日的咳嗽所致。 “这么客气干什么,若是治不好你,凡儿只怕是跟我没完。”仓逍笑着道。 秦沉言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是会心一笑,“你们找到鸩宁的解药了吗?”看殷容疏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找到了吧。 苏慕凡摇头,不过表情倒没有那么沉重,“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向归海承禹打听一味药的,这味药很可能就是鸩宁解药的关键。”不过她的确没想到秦沉言兄妹竟然还留在这里,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吧,毕竟是相熟之人。 秦沉言闻言,连忙让秦斓蝶找了归海承禹留这这里的属下过来,让他帮苏慕凡去给归海承禹传话。 “你们之间很熟吗?”站在后面几步的殷容疏语气有些凉凉的,眼神里有些捉摸不透。 秦沉言愣愣地看着殷容疏,他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的语气好生奇怪,“容王何来此一问?”自己跟苏慕凡的关系,他不是都很清楚吗? 苏慕凡淡淡一句话解了秦沉言的所有疑惑,“他失忆了。” 秦沉言不可思议地看着殷容疏,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女子,那怪他一直觉得殷容疏有些怪怪的,原来竟然是这样。 “怎么会失忆了?”不是去治病的吗?怎么反而把记忆都给治没了? 苏慕凡正欲张口回答,站在殷容疏身边的杨琼月却是抢先出声,“苏小姐,既然仓神医也给你的朋友医治过了,我们就先回去吧,这一路赶来,大家也都是累了。” 苏慕凡背对着杨琼月暗暗皱眉,却仍旧是站起了身,“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下,若是归海承禹回了信,你就让人来隔壁通知我一声。” “好。”秦沉言微笑颌首,目送苏慕凡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苏慕凡问仓逍道:“秦沉言他真的没事吗?看他的样子很是憔悴啊。”仓爷爷是不是有些话不好当着秦沉言的面儿说啊。 “你放心吧,真的没什么大碍,的确是得了伤寒,不过迟迟不见好转,也有心情郁结所致。”仓逍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慕凡一眼。 苏慕凡却是苦笑,这感情的债真是难以背负,而且她经过前些日子的相处,她是把秦沉言当做是朋友的。 苏慕凡刚迈进大门口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摔倒的声音,回过头去看,殷容疏面色懊恼地摔在了地上,炎暝已经伸手把他搀扶起来,苏慕凡快步走到他身边,语气颇为关切,“怎么了?是不是腿怎么了?” 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杨琼月那只被避开的手,杨琼月就那样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愣愣地看着苏慕凡为他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 “没什么事,只是这双腿突然变得有些无力。”殷容疏微微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慕凡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揪心,该不是有出现了不好的征兆吧?还是他体内的鸩宁又开始发作了? “仓爷爷,你先给容疏把把脉,看是不是鸩宁发作了,怎么腿会突然变得无力呢?”苏慕凡焦急地看向仓逍。 仓逍也是纳闷,按理说容疏的腿只会越来越有力,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啊,这几天他已经能走得很好了啊。仓逍疑惑地伸手探上殷容疏的脉象,然后又怀疑地抬头看了殷容疏片刻,只是淡淡道:“有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吧,帮他按一会儿腿就好了,帮他舒活一下经脉。” 殷容疏依旧皱着眉头,“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说着便是松开苏慕凡扶着他的手,才刚刚迈开一步,身子便是往下倒,苏慕凡连忙上前扶住,“行了,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啊?我先扶你回房去吧,等会儿让炎暝帮你按按腿。” 殷容疏没有说话,任由炎暝跟苏慕凡一人一边把他扶回了房间,只留下身后的仓逍跟杨琼月两人,仓逍看着殷容疏的背影,眼睛里满是笑意,又是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杨琼月,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迈步往前走。 到了殷容疏的房间,苏慕凡嘱咐炎暝为殷容疏按腿,随即便欲转身离开,殷容疏沉声道:“炎暝,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苏慕凡已然走到房间门口的脚步顿时停住,随即转身恶狠狠地看着殷容疏,“这怎么成?还是让炎暝给你按按腿再休息吧。” 殷容疏淡淡道:“他手劲太大了。” “那你不会自己按啊,手劲轻重什么的,全看你乐意。” “太麻烦了,还是算了吧。” 苏慕凡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行,我来行了吧?”苏慕凡此刻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不过,她终究还是乖乖地坐到了殷容疏的床前,按着他那双据说是血脉不畅的长腿,炎暝每到这种时候是格外地有眼色的,很快就转身走出了房间,并且依旧体贴地为他们两个关上了房门。 殷容疏看着苏慕凡柔美的侧脸,心中刚刚那股烦躁也是消失殆尽,“你的小狐狸呢?” 苏慕凡头都没有抬,“大概是跑哪里去玩了吧。” “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关系?”他自己感觉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不然的话,自己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地亲近于她,而且自己的属下都很听她的话。 苏慕凡终于抬起头来,“你猜我们是什么关系?”苏慕凡突然勾起嘴角,脸上有一种飞扬的神采,“容疏,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啊?” 殷容疏也是微微一笑,“你认为呢?” “我……”苏慕凡微微一顿,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却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来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殷容疏当然是心知肚明,话音刚落,杨琼月便是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苏慕凡坐在殷容疏的床前,脸上的笑意那般动人,杨琼月的脸色更是难看。 苏慕凡微笑着站起身,“看来,你应该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然后看了看杨琼月,“杨姑娘,我先去休息了,你自己保重。”因为她并没有错过容疏在看到杨琼月进来时,眼睛里那般不胜其烦的神色,这杨琼月也真是白痴,以为这样时刻粘着他就能让他爱上你了?简直是太愚蠢,就算情商再怎么低,不能连别人的脸色都看不出吧,这样时时刻刻粘着,只能让他更讨厌你而已,只怕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苏慕凡离开房间以后,杨琼月满脸堆笑地看向殷容疏,尽量仿效苏慕凡脸上的笑容,“还是我来帮你按腿吧。” 可是殷容疏连眼神都吝于施舍给她一个,一口回绝,“我累了,想先睡一会儿,这一路辛苦了,你也回房去休息吧。”说着便是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杨琼月是哭着跑出殷容疏的房间的,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都看不见自己对他的情意吗?还是他看到了,却装作视而不见?杨琼月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恰好被杨宁之看到,看见自己的妹妹哭得这么伤心,杨宁之也是心疼不已,自己早就劝过她,可是她非要一意孤行。 杨宁之正打算跟上去劝劝自己的妹妹,可是杨琼月已经从里面上了门闩,杨宁之站在门口对着房间里的杨琼月道:“月儿,你开开门,哥哥有话要跟你说。” 过了半晌之后,里面依旧没有人回答,只听得到杨琼月闷在被子里哭的声音,杨宁之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其实,这几天的赶路,苏慕凡都没怎么睡过一个舒舒服服的觉,今天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闻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红莲花香,苏慕凡睡得很是安然,这一觉一直就睡到了天黑,苏慕凡刚一起床,一个暗卫就告诉她归海承禹收到传话已经从宫中出来,现在就在隔壁的宅子里等着呢。 苏慕凡简单地挽了一下头发,便是转身出门,哪知殷容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还没有做饭。”殷容疏语气淡淡的。 “炎暝不是已经让人去找了厨娘了吗?”暗卫的效率应该没有这么慢吧。 殷容疏抬头轻按了一下眉心,苏慕凡暗想,那修长的洁净的手指还真是漂亮,然后又在心里迅速鄙视了一下自己,有这么漂亮的手指有什么用,还不是把自己给忘得一干二净。 “你去哪里?”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随意。 “归海承禹从宫里出来了,现在正在隔壁宅子里等着我呢,晚膳你们就先吃吧啊。”苏慕凡说着便是转身走开,走了几步之后,却发觉身后的殷容疏有紧跟着自己的意思啊。 苏慕凡冲着他笑了一下,指了指后面,“用晚膳,应该走那边。” “我没说我要去用晚膳啊。”殷容疏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归海承禹可能知道赤蝶花的消息吗?这赤蝶花是解开我体内鸩宁之毒的关键,你们说什么,我也应该在场的吧,毕竟这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殷容疏缓缓道来,理由充分,让人找不出丝毫的牵强。 “好,那就一起来走吧。”苏慕凡妥协。 饭桌上,苏慕凡跟殷容疏迟迟不出现,杨琼月终于坐不住,都怪自己睡得太沉了,都没注意到他们,“我去喊殷公子看吃饭。”杨琼月从饭桌旁站起身来。 仓逍一边夹着菜,一边开口道:“刚刚你不是已经去容疏的房间看过了吗?他不在,他跟凡儿一起去隔壁了,那个又可能知道赤蝶花的人已经在隔壁了,我们就安心等他们的消息就好了。” 杨琼月暗自咬唇,心中不安的感觉慢慢扩大,“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也一起去听听看好了。” “杨姑娘,”仓逍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严肃地看着杨琼月,语重心长道:“你这样只会让容疏越来越讨厌你,再说了,那些都是容疏跟凡儿的朋友,你若是去了,只会让场面尴尬。你放心,既然凡儿答应过你不跟容疏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凡儿就一定不会跟他说,这就是凡儿的为人。” 仓逍说罢之后,又重新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杨宁之看着自己妹妹憔悴的神色,心有不忍,月儿她大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吧?时时刻刻要防着殷容疏跟苏慕凡单独相处,晚上只怕也是睡不安稳,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还偏偏爱上了那样一个男人,不管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眼睛里都只看得到那一个女子的男人。 而这厢的苏慕凡在见到归海承禹的时候,心中暗暗惊讶,才这般短短的时光,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怎么变化了这么多?以往的他是带着些雅痞之气的,身上总是有些风流不羁的味道,仿佛什么是都不放在眼里。而现在的他看起来稳重很多,一双眼睛也更加地幽深了,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身上多了几分舍我其谁的锐利锋芒,不过苏慕凡看得出,他在看到自己跟容疏时,眼睛里的高兴是真实的、坦诚的。 077 意外发现 归海承禹打量了一下殷容疏的腿,面上带着笑意道:“恭喜容王殿下能站起来走路了。”殷容疏回之淡然一笑,“多谢。” 归海承禹疑惑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虽然已经停沉言跟自己说过了殷容疏已经失忆的事情,可是真这么看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慕凡淡淡的语气,“他连我都不记得,更不用说是你了。” 归海承禹招呼苏慕凡跟殷容疏坐下,“其实刚一收到消息我就从宫里出来的,派人去隔壁找你,才得知你正在睡觉,就没打扰你,不过你现在来得倒正是时候,你们应该还没有用晚膳吧,我们就一起吃吧。” 苏慕凡微微一笑,“你别说,我还真是没吃饭呢。” 归海承禹又吩咐下人多准备了两副碗筷,“大家都是熟人,也别拘束了,就动筷吧,”说着便是看向苏慕凡,“听沉言说你要向我打听一件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你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赤蝶花你听说过吗?”苏慕凡直奔主题。 归海承禹愣了一下,点点头,“听说过,你想要找赤蝶花?” “听说多年前有人向齐蓝国的皇室进献过赤蝶花?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最主要的是它现在还在不在齐蓝国的皇宫里。 归海承禹微微皱眉,“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等我回宫帮你查一下吧。” “那就有劳四皇子了。”尽管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苏慕凡依旧是面含笑意,就算齐蓝国的皇宫里没有,他们还可以去苍冥山上找,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 归海承禹洒然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对了,你跟司徒小姐怎么样了?”他们之间进展得应该还顺利吧?自己跟容疏离开的时候,司徒若雪对他的态度已经变化了很多,最起码喜欢是有的。 归海承禹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凉薄,“还可以。” 苏慕凡心中有些诧异,在自己出发去辞林郡以前,自己就觉得,归海承禹对司徒若雪的态度有些怪怪的,一个男子提起自己心爱的女子应该不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吧? “归海承禹,你跟我说实话,你让司徒若雪喜欢上你其实是有别的目的吧?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苏慕凡语气中有些试探,因为他给自己的这种感觉太强烈了。 “算是吧。”归海承禹并不否认,“不过这其中的情况很是复杂,司徒若雪也并不是像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总之,这些事情都跟你们无关,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秦沉言垂眸,心中有些沉甸甸的,他跟承禹相识多年,自己对他也算是了解,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以为承禹或许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司徒若雪了,得知司徒若雪接受了他的心意之后,自己也很为他开心。可是承禹跟司徒若雪相处得越久,自己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承禹的心思似乎越来越重了,而且他在司徒若雪面前的时候,一向都是温柔体贴,呵护宠溺,可是司徒若雪不在场的时候,自己跟承禹提起司徒若雪的事情,他就有些不耐烦。 后来,终于有一天,自己忍不住问了他,而他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跟自己道出了事实,那刻自己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如今,苏慕凡又重新提起此事,秦沉言又想起了那天自己跟承禹的对话,心里有些堵得慌。 而苏慕凡在听到归海承禹这样的回答之后,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归海承禹的表情还算是轻松,抬头看向殷容疏,“听说你身边现在跟着一个女人啊?想要坐享齐人之福?”随后又是瞥了一眼坐在殷容疏旁边的苏慕凡,“你竟然还纵容着他,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苏慕凡莞尔一笑,“原来我以前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容不下别的女人的人。” “怎么?我说错了吗?”归海承禹也是笑。 “没错,你说的对极了,我苏慕凡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不过,谁让人家现在失忆了呢。”苏慕凡连看都没有看殷容疏一眼,鉴于他失忆后的表现还算良好,没有跟那个杨琼月眉来眼去,就先放他一马,等着以后再一起算账吧,现在先让他欠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我说过你只是仓爷爷的徒弟,我们之间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殷容疏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这桌面,眼睛看着苏慕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要解释,你去问杨琼月啊,她一定能给一个满意的答案的。”苏慕凡一边夹菜一边不甚在意道。 “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去问她?”现在自己一看到杨琼月就觉得头疼。 “因为我不能告诉你啊。”苏慕凡微微一笑,有些孩子气的调皮。 这天晚上,苏慕凡跟殷容疏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慕凡站着宅院的门口处,看着前面红莲湖里在黑夜中依旧开得灿烂的红莲,竟是愣在原地不愿意进去了,苏慕凡在门口处坐下,直直地看着那在暗夜里燃烧的红莲,心想着,若是此时能下雪的话,这里一定更美。 殷容疏也在苏慕凡的旁边坐下,“你以前很喜欢这里?”清润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里,带了几分寂寥的味道。 苏慕凡摇头,“倒也说不上是喜欢这个地方,只不过我真的是很喜欢这里的红莲,那般灿烂的颜色,仿佛就是永无止息的希望。” “你的人缘似乎很好。”不论是仓爷爷、炎暝还是那些暗卫们似乎都很喜欢她,刚刚的那些人也是,就连自己也是,同样是女子,自己对杨琼月的感觉就是厌烦,可是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力量,尽管自己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但是那种亲近感却让自己觉得她跟自己之间的关系一定很亲密。 “当然,我多么亲和自然、单纯善良、乐于助人啊。”苏慕凡一脸的理所当然,不过说完之后,自己都笑出了声。 她的笑容仿佛有格外的感染力,看到她这样笑着,殷容疏的嘴角也是勾起笑意,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的人缘那么好了,因为跟她相处的感觉是很轻松快乐的。 “容疏。”苏慕凡轻声唤他的名字,她喜欢这样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身旁的男子轻声应着,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曾经也是这样唤着自己的吗? “容疏。”苏慕凡又唤了一声。 这次殷容疏却没有应声,只是垂眸沉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慕凡的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轻声道:“五……四……三……二……一。”最后一个‘一’字出口,杨琼月已然来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后,“你们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啊,坐在这里干什么?”说着便欲上前搀着殷容疏起身,却依旧被殷容疏避开,他没说一句话,也没有看苏慕凡和杨琼月其中任何人一眼,转身便是往院子里走去,苏慕凡也懒得跟杨琼月说话,迈步走了进去。 “等一下,你们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杨琼月一把扯住苏慕凡的衣袖,苏慕凡叹了一口气,冷冷道:“你放心,你担心的那些我都没有说,但是杨琼月,直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不管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容疏他是不会喜欢上你的,这些日子你过得难道不累吗?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再这样下去受伤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昏暗中,苏慕凡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她语气有些恶狠狠的,“不用你来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你这样跟我说,还不是想让殷公子想起你来,又何必说得好像是为我好似的,别这么一副假慈悲的模样,让人看了恶心。” 苏慕凡暗自摇头,这姑娘还真是一根筋啊,“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最后吃苦头的人是你。”随即转身回房休息,心中却是暗自纳闷着这小狐狸去哪儿了,从下午开始就没有见到它了,该不会跑到哪里去玩儿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吧? 不过等苏慕凡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小狐狸已经蜷缩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苏慕凡伸出食指戳了戳小狐狸的身子,“你这小家伙究竟是狐狸还是猪啊,怎么这么能睡啊,除了吃就是睡。” 下午睡了那么久,苏慕凡此时一点睡意都没有,看到房间里放置的琴,突然心中一痒,其实算起来这架古琴自己也没弹过几次,自从这间房间原本的琴被它的主人取走以后,殷容疏又让人给自己重新弄了一把琴,之所以用‘弄’这个字,是因为这把琴比这间房间里原来的那把琴要名贵得多,不可能轻易买得到的,也暗自感叹殷容疏属下的强大,竟然一天之内就能弄来这样的琴,非一般人能做到也。 不过现在这般深更半夜的,奏琴是一件很扰民的事,苏慕凡转而走到书桌上,桌上还有她写了一半的一幅字,以前,容疏有空的时候就会敦促自己练字,这样时间长了,自己的字倒也有了不小的进步,苏慕凡心中暗道,是比以前写得好多了,苏慕凡研了墨,执起狼毫笔,铺开了宣旨,便是练起字来。烛光下,苏慕凡的墨发长长地垂到腰际,发上插着的玉簪温润洁凝,皓腕微露,神色甚为认真,就这样,苏慕凡一直练到直到有了困意才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苏慕凡等待着归海承禹从宫中查出赤蝶花的消息的时候,却率先得知了三皇子归海詹下狱的消息,苏慕凡心中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齐蓝国的皇室只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虽然不知道一向很受齐蓝国皇上器重的归海詹为什会突然下狱,但是归海詹出了事情,其他皇子又要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归海承禹,想到这里,苏慕凡心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归海詹下狱的事情跟归海承禹有关?那这件事会不会跟司徒若雪有什么关联呢? 两日之后,苏慕凡期待已久的雪落红莲之景终于来临,而这日苏慕凡也见到了久违了的司徒若雪,当然跟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归海承禹,让苏慕凡纳闷的是这司徒若雪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难过、担心的情绪,只是轻笑嫣然,柔情蜜意地倚在归海承禹身边,俨然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苏慕凡直到这时才明白了归海承禹说的那句,司徒若雪并不像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或许自己一直都没有看清面前这个眼睛里满是单纯天真的倾城女子,就算她对归海詹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啊,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相熟之人,归海詹下狱了,她竟然还能笑得这般甜美娇俏,确实有些让人意料不到。 “我们以前见过两面的,苏小姐。”司徒若雪笑着说到。 苏慕凡也是客气一笑,“难为司徒小姐还记得我,不胜荣幸。” “苏小姐说哪里话,你这么漂亮,我当然记得了。”司徒若雪暗暗打量着苏慕凡,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容貌跟气质均是出色。 苏慕凡莞尔一笑,“在司徒小姐面前,我倒是算不上漂亮。” 司徒若雪微红了脸颊,似乎有些害羞,转而看向雪花纷飞的红莲湖,“这处阁楼建得还真是好,整个红莲湖的景色全都一览无遗了。” 苏慕凡略带调侃地看向归海承禹,“这还不简单,回头让归海承禹在隔壁的宅子里给你建一个这样的阁楼不就好了。” 司徒若雪含羞带怯地看了归海承禹一眼,却又迅速转过头去,当真是一副不胜娇羞的美人儿图,归海承禹温柔一笑,“这有何不可,只要雪儿喜欢。” 在苏慕凡旁边坐着的殷容疏却是有些反感这女子,故意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想让别人夸她漂亮吗?那就直接说好了,还这么拐弯抹角地干什么,再说了,他一点都觉得这什么司徒若雪的比苏慕凡好看,怎么看都是自己身边的女子漂亮些。 秦斓蝶倒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嘴馋地吃着桌上的糕点,“不愧是苏姐姐的手艺,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等会儿我可以带走一些吗?” 苏慕凡笑得很是明媚,“当然可以。” 秦沉言轻笑着摇头,自己这个妹妹啊,哪里还有像她这样的大家小姐?不过又是一想,苏慕凡曾经不是说过那个南宫家小姐的事情吗?记得她说过,小蝶跟那位南宫家的小姐很像,而且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还真是有跟小蝶一样不像是大家闺秀的大家闺秀啊。 “秦公子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现在怎么样了?还咳嗽吗?”苏慕凡执起茶杯轻饮了一口,清香的茶味迅速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多亏仓神医了,我已经好多了,过几天我跟小蝶就打算启程回临夏国了。”秦沉言的表情轻松。 “没想到,我们才刚刚回来,你们就要走了。”苏慕凡有些遗憾,本来还想着能有小蝶陪陪自己呢。 “出来太久了,家里人要担心的。” “嗯,也好,以后或许,我们在临夏国还能再相遇,小蝶不是说要见见南宫夏菡吗?到时候你要去京城找我哦。”苏慕凡轻轻摸了一下秦斓蝶的脑袋。 秦斓蝶重重地点头,“嗯,我一定会去的。” “行了,你们回去临夏国的时候以后再说,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关于赤蝶花的消息。”归海承禹切入正题,“多年前的确有人进献了一朵赤蝶花到宫中,不过我让宫中库房的人查了,那赤蝶花现在已经不再皇宫里了,据库房中的记录来看,这朵赤蝶花在皇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赐给了七皇叔端王殿下。” “那这朵赤蝶花现在还在不在?”苏慕凡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不管是在谁的手里,这多赤蝶花是否还好好地被保存着。 “这个我也不知道。”归海承禹无奈道,“七皇叔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开京城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算想问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啊。” 苏慕凡闻言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夷陵郡的时候,听琉亦狂说的要去齐蓝国一个王爷的寿宴上去杀人,这个王爷必然也不是归海承禹口中的端王了,失落之下,苏慕凡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齐蓝国的皇室还真是人丁兴旺,皇叔这么多,皇子也这么多。”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那几个已然前往苍冥山的暗卫们了,但愿他们能够带回来好消息。 说到这里,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殷容疏却是突然出声,“你的那位皇叔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一个人离开总要有原因的吧。 归海承禹想了一下,道:“其实七皇叔离开京城的时候,我还小,不过听说是因为女人的事情,好像那时候他喜欢的一个女子失踪了,他便离开京城去找那个女子了,当时还把皇爷爷气得不行,其实……”归海承禹没有再说下去,其实人们都说,当时七皇叔是皇爷爷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可是却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皇位,这么多年竟是一去不回头。 归海承禹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火炉烧得很旺,归海承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红莲湖,语气有些淡淡的,近似呢喃,“听说那个女子也很喜欢红莲,而且七皇叔跟那女子曾经也在这里住过呢。” 殷容疏闻言,眸色一深。 苏慕凡却是陡然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归海承禹,“这里?!你说的是这座宅子吗?” 归海承禹被苏慕凡的表情吓到,喃喃道:“是啊,就是你们现在住的这个宅子,七皇叔跟那个女子也住过。” 苏慕凡暗自想了一下,接着问道:“你七皇叔是不是会吹笛子?那女子是不是会弹琴?” 归海承禹疑惑地看着苏慕凡,“你问这些干什么?” “你别管,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在我的印象里,七皇叔他的确是会吹笛子,不过那女人是不是会弹琴我就不知道了。”怎么苏慕凡这反应,好像是认识他们一样啊? “你能找到那女子的画像吗?”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那女子应该就是那天自己看到的那个在门口站了很久的女人,而那个七皇叔应该就是来取走那把琴的人,而且,很可能,是那天在红莲湖中吹笛的人。刚刚归海承禹不是说那女人最喜欢红莲了吗?所以他们一定是回来看红莲的,这么说来,他们两人现在很可能都在齐蓝国的京城! 078 刺客 归海承禹诧异地看着苏慕凡,“你找她的画像干什么?” “归海承禹,我可能见过那女子,”苏慕凡顿了一下,眼睛看向这座宅院大门的方向,继续道:“在我们前往辞林郡的前一天,我看到一个女子在这大门口站了好久,她跟我说她以前也是住在这里的,我想她应该就是你皇叔喜欢的那个女子。而且不仅如此,原本我住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就有一把琴的,而那天容疏告诉我,这座宅子原来的主人把它取走了。”苏慕凡收回目光,“就是我们一起去游湖的那天,我还在船上听到了笛声。” “那这么说来,七皇叔还有那女子还真的很有可能回到京城了,这样吧,我让人帮你们找找看。”尽管现在朝中局势很复杂,自己很难分心去做别的事情,但是他们毕竟是自己的朋友,而且是关系着殷容疏生死的事情,自己定当要帮忙的,不过京城这么大,要找两个刻意要隐藏的行踪的人并不容易,这不是像搜刺客一样,不能让官府大肆旗鼓地挨家挨户地搜寻,只能在暗中查访,说实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慕凡轻声道了谢,端起桌上的茶杯,却没有再注意其他几人的谈话,她在脑袋里仔细回想那天自己跟那个女子见面的细节,希望能通过回忆这些细节,找出一点什么线索,就算有归海承禹的帮忙,但是茫茫人海,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 送走他们几人之后,苏慕凡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给疏忽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莫名的有些烦躁。 “别担心,说不定苍冥山那里会传回来好消息。”殷容疏看着苏慕凡,语气淡淡的,虽然以前的一切,自己都想不起来的,但是这个女子微一皱眉就能牵动自己的心神,他还是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坦然、明净。 苏慕凡点点头,轻应了一声,抬头看向空中飘洒着的雪花,今日的雪下得很大,鹅毛一般落在一片妖冶的红莲湖上,赤红的莲花覆以皑皑白雪,那在冰雪中如火一般燃烧的颜色,美得竟不似人间景色。 苏慕凡环顾四周,周围已经全部被白雪覆盖,入目皆是雪的洁净,仿佛人间一切的罪恶都被掩在了这白雪之下,苏慕凡微微一笑,“容疏,这是我跟你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呢,尽管是在异国他乡,不过终究还是快乐多于遗憾的,我很满足。” 殷容疏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现在他很想知道,自己以前跟这个女子究竟一起经历过怎样的事情,自己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自己都想知道,自己跟她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牵绊。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啊,那个叫秦沉言的看她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对劲,她应该不喜欢那个叫秦沉言的吧? 之后的几天,归海承禹那里都没有任何的消息,苏慕凡每天都会登上阁楼在那里坐上一段时间,想着那个女子或许还会再出现,可是结果却是失望的,那个女子终究没有再出现。 而几天之后,苏慕凡却听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司徒将军父子协助三皇子归海詹意图谋反,已经被押入天牢等待处斩,司徒府也是被抄了家,不过念及司徒将军也曾经为齐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府中女眷可以免除死刑,不过全都要流放到苦寒之地,世世代代都不能再踏进京城半步。 苏慕凡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这样的权势斗争中,那个绝美的女子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苏慕凡依旧坐在阁楼上,等着那个自己只见过一面却是被她眼睛里的哀戚所深深震撼的女子,当然,旁边还坐着另外的人,殷容疏,还有,杨琼月,这样的气氛实在是有些破坏了眼前的景致。 然而,苏慕凡等的那个女子没有出现,出现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就是那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苏慕凡坐在阁楼上,看着司徒若雪急匆匆地往隔壁的宅子而去,尽管隔得这么远,苏慕凡还是看得出她脚步中的焦急,大概是来找归海承禹的,可是归海承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了,大概也是跟这场宫变有关系吧。 “那个不是前几天来过这里的那个女子吗?”杨琼月也是看到了司徒若雪,那样美丽的女子任谁看过一眼之后也是忘不掉的吧,而且那个女子不光是美,眼角眉梢里皆是柔美娇俏,这样的女子,应该没有男人不喜欢吧,如果自己能像她那样长得那么美的话,他会不会因此多看自己一眼呢? “嗯。”苏慕凡淡淡应了一声,如今司徒府大势已去,司徒若雪的父亲和哥哥们都被关进了天牢里,府中的下人们也是被尽数遣散,这个从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美丽女子,只怕一时还适应不了现在的状况,她现在能依靠的大概也只有归海承禹一人了。 “看她的举止气派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吧?”杨琼月状似无意地打探着,他们身边的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非富即贵。 “是一位将军家的小姐。”苏慕凡其实不怎么想跟杨琼月说话,“我累了,先回房去休息了,你们自便。”反正她也不担心,殷容疏会跟杨琼月怎么样,她乐意守着就守着吧。 苏慕凡离开以后,杨琼月略带委屈道:“苏小姐似乎有些不愿意很我交谈。” 殷容疏想了想,‘嗯’了一声,便是转身离去,只留下暗自神伤的杨琼月一人。 但是,苏慕凡终究还是没能休息,因为有客上门,这个客自然是跟苏慕凡关系颇好的秦斓蝶,不过看她的表情却不是那么愉快。 “你怎么过来了?我刚刚看到司徒若雪不是朝隔壁去了吗?”苏慕凡抱着毛茸茸的小狐狸,不解地问道。 “真是因为她去了,我才过来找苏姐姐的,那个女人本来是来找四皇子的,可是苏姐姐也知道自从那日我们在你们这里聚过那一次之后,四皇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跟她说她怎么都不听,还说,要是等不到四皇子,她就住在这里不走了,一直在那里哭,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就躲到苏姐姐这里来了。”秦斓蝶一脸的郁闷。 苏慕凡淡淡一笑,“好啊,正好我也正无聊呢,你就在这里陪陪我吧。”其实从上次归海承禹话里暗含的深意,苏慕凡就猜出他大概也不是真的喜欢司徒若雪,接近她或许有某种政治上的意图,又或者,现在的局面就是他一手主导的。 “苏姐姐,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了,苏姐姐……你真的不在意那个女人吗?我看着都觉得讨厌。”秦斓蝶为苏慕凡打抱不平。 “算了,忍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反正总共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再说了,容疏对她不也没什么特别的吗?我倒不担心这个,毕竟容疏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我现在担心的是究竟能不能找到赤蝶花,但愿上天能够保佑吧。” 秦斓蝶轻轻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却是被小狐狸嫌弃地瞥了一眼,秦斓蝶不由失笑,“苏姐姐放心,你跟容王都是好人,上天会眷顾好人的。” 苏慕凡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你哥哥的病好些了没有?” “已经好多了,我们打算过两天就回去了。”虽然还有些舍不得苏姐姐,但是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要担心的。 “早点回去也好,能跟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我倒是很想念临夏国呢,只是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苏慕凡有些遗憾,眼看着年关将近,自己跟容疏只怕是赶不及回去过年了,其实自从自己回到齐蓝国京城之后,就给夏菡写了一封信,告知她现在自己跟容疏的状况,只是不知道是路上耽搁了还是怎么回事儿,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收到夏菡的回信。 这天,苏慕凡和秦斓蝶聊了很多,燃了炭的温暖的房间里,两个女子相谈甚欢,秦斓蝶跟苏慕凡说了好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当然也免不了也提到自己的哥哥秦沉言。 从秦斓蝶的话里,苏慕凡听得出,秦斓蝶对自己的哥哥是很崇拜的,而直到今天苏慕凡才知道一向看似开朗活泼的秦斓蝶其实是有些自卑的。有那么一个样样出色的哥哥,虽然是幸福,但也是压力,虽然秦斓蝶是个女子不用像秦沉言一样继承家业,但是也难免会被拿来跟秦沉言比较,而且围绕在秦沉言周围的女子皆是出色的大家闺秀,相比较之下,秦斓蝶就有些像疯丫头了。 秦斓蝶轻笑,“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说我的心里话哦,就连哥哥我都没有跟他说过。” 苏慕凡递了一块糕点道秦斓蝶的手里,笑着道:“我很荣幸。其实你已经很出色了,小蝶,其实人活着不过短短数十载,最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开心,有时候别人的看法,我们又何必在意那么多,不过,在这点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实,那些你口中比你出色的大家闺秀们,她们未必就比你开心。” 秦斓蝶点头表示同意,“这倒是没错,她们走路、吃饭都要一板一眼的,我看着都累得慌,不过我也佩服,我就做不到这样,就像是青岚姐姐……”秦斓蝶突然意识到什么,解释道:“就是上次在我哥哥的生辰宴上,苏姐姐见到的那个女子,在爹娘的眼里,她那样的女子才是真的大家闺秀呢,我这样的就是一个野丫头,他们就像把我变成像青岚姐姐一样的女子,可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秦斓蝶调皮地向苏慕凡眨眨眼。 “嗯,那个女子我倒是有些印象。”只不过全是她惊恐的的表情,谁让那天好好的生辰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杀手呢。 说到这里,秦斓蝶的表情有些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觉得说出口,“苏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哥哥他……喜欢你的事情?” 苏慕凡愣了一下,没想到秦斓蝶这么直接地问出来,苏慕凡端起桌上的茶轻饮了一口,“我大概猜得到。”她并没有那么迟钝,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苏姐姐别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就算苏姐姐不能接受哥哥的心意,但是最起码也让哥哥不留下遗憾,最起码让苏姐姐知道他曾经对苏姐姐付出过一番真心,这样哥哥也不至于太可怜。”其实她一直以为哥哥喜欢的女子应该是青岚姐姐那样的,而且自己跟青岚姐姐的关系也不错,青岚姐姐从小就喜欢哥哥,自己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是一对,现在她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一直回避谈自己的婚事,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没关系的,我明白。” 那天,秦斓蝶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慕凡沐浴过之后,正打算休息,有人却是敲响了房门,是暗卫的声音,“夫人,刚刚有刺客闯了进来,您没事吧?” 苏慕凡心中讶异,怎么会有刺客来这里?“我没事。” “夫人放心,属下会在夫人的房门外守着。” “知道了。” 苏慕凡坐回床上,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语带笑意,“小家伙,还睡呢,刺客把你弄死了,你都不知道。” 小狐狸无视苏慕凡的话,依旧睡得香甜,苏慕凡严重怀疑,眼前的物种真的是狐狸吗?该不会是物种变异吧? 而此时房间外又响起了殷容疏清润的声音,“你没事吧?” 苏慕凡打开房门,“我没事,刺客抓到了吗?” “还没有,暗卫们正在搜查,你自己也别大意,小心一些。” “放心吧,我知道了。” 他们二人正说着,苏慕凡房间的房顶上传来的细微的声音,那暗卫微一凝眸,转眼睛已是跃上了房顶,随即大喊道:“刺客在这里。” 顷刻之间,包括炎暝在内的几人皆是从宅子的四面八方赶来,加入战斗,殷容疏则是下意识地把苏慕凡护在了身后,苏慕凡倒也不怎么害怕,毕竟殷容疏带来的属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这些人联手对付一个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那刺客好像受了重伤,而且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啊。 只听得那被暗卫们围在中间,显然有些体力不支的‘刺客’大声道:“容王妃,许久不见,虽然我们算不上朋友,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对我赶尽杀绝吧?” 苏慕凡微一愣,朝着房顶上的‘刺客’道:“你是琉亦狂?” “除了本殿主,还有谁?” 苏慕凡微微一笑,“我说您这堂堂的琉煞殿殿主,怎么现在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该不是买卖没做成,还被人给追杀了吧?” 琉亦狂费力地抵挡住暗卫们的攻势,“我说,容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既然你都猜出来了,就别再打了吧,若是我被发现了,你们只怕也是躲不过这一劫。” “放过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笑话,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他以前可是没少给自己找麻烦呢。 “什么条件?” “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等我想到了,你再还我。”这叫有备无患,随即,苏慕凡示意炎暝他们先停下来。 而松懈下来的琉亦狂终于支持不住,勉强跃下房顶之后,便倒在了苏慕凡的面前。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中午了,尽管身上痛楚的厉害,但是琉亦狂醒来的瞬间,杀手的本能已经让他全身戒备起来,听闻有脚步声传来,琉亦狂快速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便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听这声音应该有六个人。 仓逍上前为琉亦狂把脉,行踪心中顿时了然,淡淡地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琉亦狂道:“行了,琉殿主,您就别装睡了。” 琉亦狂心中暗咒一声,睁开眼睛暗自打量着房间里站着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在苏慕凡的身上,“昨晚多谢容王妃手下留情了。” 苏慕凡微微一笑,“别客气,反正以后都是要还的,我这个人是最吃不得亏了,你要做好加倍偿还的心理准备。”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伶牙俐齿。”琉亦狂冷哼一声。 “多谢夸奖。”苏慕凡欣然接受。 殷容疏心情有些郁闷了,怎么她跟这个‘刺客’也这么熟啊?那个秦沉言还没有走,这又来了一个不知道什么鬼的。 一边的仓逍正在仔细地检查琉亦狂的伤口,口中调侃道:“这琉煞殿的殿主也有被人这么追杀的一天,不过你这伤得还真是够重的啊,对手很强?”江湖上谁不知道这琉煞殿的殿主一向很是猖狂,因其手段狠辣,很少有人敢去惹他,却没想到这般狂傲的人,也有这么落魄的一天。 苏慕凡更是火上浇油,“你说若是你现在的这副样子被你琉煞殿的那些属下看到了,你这殿主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啊?”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琉亦狂一双蓝眸恶狠狠地看向苏慕凡,“你是在嘲笑本殿主吗?” 苏慕凡双手一摊,“很高兴,你终于发现了,你也别用这样想要杀人的眼光看着我,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炎暝他们的手里了,做人呢,要记得知恩图报知道吗?”苏慕凡一副悉心授业的样子,看得琉亦狂满脸的抑郁。 “我说,苏慕凡,你看到我这副样子,你很高兴是吧?典型的幸灾乐祸!”这女人有毛病是不是,“不过,容王殿下,就算我们以前有过节,你也不至于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吧?”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殷容疏直直地看着琉亦狂,这个男人总感觉太危险了,自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防备,他说自己以前跟他有过节,是什么过节?跟苏慕凡有关吗?而且他刚刚称呼苏慕凡为‘容王妃’,那自己跟她岂不是已经成亲了?为什么她要骗自己,她只是仓爷爷的徒弟,而且还联合所有人来骗自己。 琉亦狂一双蓝色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什么,快得让人看不清,“这么长时间没见,容王竟然连记忆都没有了,实在是惨了点。” 苏慕凡暗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啊?” ------题外话------ 十分抱歉,因为电脑出了一些问题,现在才更新,为表歉意,明天万更,等更的亲们实在是抱歉啦。 079 司徒若雪的伪装 苏慕凡暗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啊?” 此时,仓逍已经拿出了药粉洒琉亦狂的伤口处,他的腹背皆是受了不少伤,伤口有深有浅,不过看起来皆是狰狞,苏慕凡心中暗自思索,这琉亦狂究竟是碰上了怎样的对手,竟被伤得这般狼狈。 仓逍在给琉亦狂处理伤口的时候,琉亦狂一声都没有吭,不是不疼,只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像这样的伤,自己从小就经历过不少,不过长大之后,这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 仓逍为琉亦狂收拾好身上的所有伤口之后,抬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不愧是琉煞殿的殿主啊,竟然这么能忍。”这密密麻麻的刀伤、剑伤,上药的时候只怕是比受伤的时候还要疼上许多,可是他愣是一声都没吭,果然这琉煞殿的殿主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琉亦狂微微扯起嘴角,那里有几分凉薄的笑意,“要是这点伤都受不住的话,我大概早就活不成了。”说着,便是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抬头看向站在苏慕凡身后的杨宁之和杨琼月,“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是……?” 苏慕凡淡淡道:“这两位是杨公子和杨姑娘,他们是帮容疏治病的。倒是,我想来问问你,你究竟是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竟然被伤到了这个地步?我得确认一下,免的你给我们带来麻烦。” 琉亦狂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杨氏兄妹二人,一边道:“怎么说得这么无情,好歹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我们的交情应该还不足以让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你吧?能把你追杀到这般田地,对方的来头应该也不小,你给我说实话,那些追杀你的人究竟是谁?” “是皇宫里的侍卫。”琉亦狂倒也不隐瞒,如实道来,看来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皇宫里的戒备森严。 苏慕凡惊讶,他竟然敢接这样的生意,只身闯皇宫杀人这样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简直就是……没脑子!“你想银子想疯啦?这样的生意你也敢接?我看你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说不定马上通缉你的告示就会出来了,到时候可别因为你而连累了无辜的我们,你自己找死,我们可还想活呢。”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心狠啊……”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响起暗卫的声音,“王爷,隔壁派了人来,说秦公子请苏小姐过去一趟,司徒小姐闹着要自杀,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苏小姐过去劝劝。” 苏慕凡暗道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多事而啊,这边还没解决呢,那边就又闹起来了。”说着便是转身离去。 琉亦狂朝着苏慕凡匆忙离去的背影,大声道:“你就把我这样扔在这里了?” 仓逍轻轻拍了拍琉亦狂的肩膀,“别担心,我们大家不都在这里看着你呢吗?”手指状似无意地按到伤口处,琉亦狂倒吸一口冷气,他一定是故意的。 仓逍带着笑意,目光和蔼地看着琉亦狂,心中却是暗自思量,这件事应该没有这么巧吧?他被人追杀刚好就被追到了这里?倒在了凡儿丫头的面前?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而这一边的苏慕凡很那个过来带信的人一起快步赶到了隔壁,秦斓蝶一看到苏慕凡出现,心里便是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苏姐姐若是在的话,就一定不会出什么事儿。 “司徒若雪人呢?她现在在哪儿?归海承禹没有过来吗?” “司徒小姐在里面呢,苏姐姐跟我一起进去吧,她在那里要死要活的,我跟哥哥都是束手无策了,这才想着让苏姐姐过来劝劝,已经让人去通知四皇子了,可能很快就会来了吧。”其实昨天司徒若雪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通知归海承禹了,可是得到的回复却是没空出宫,让那司徒若雪等一等,等他空下来了,就会来看她,可是司徒若雪哪里会相信,只当是四皇子在敷衍她,今天便是上演这么一出闹剧,看来今天她是下定决心非要见到归海承禹不可了。 苏慕凡进到屋里去的时候,司徒若雪正踩在凳子上,而房梁上悬着一条白绫,看来她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进到房间里,苏慕凡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司徒若雪,面前的女子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但是容貌依旧绝美,只是眉眼之间确实深深的哀怨,与往日那个一脸娇羞的女子很是不同。 “苏小姐也来了,他为什么还不来?”司徒若雪又是紧紧盯着门口处,他竟是这么狠心,如果不是他的话,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自己竟然直到现在对他还有留恋,那个让自己的一生都毁于一旦的男人,自己都以死相逼了,他还是不肯出现吗? “司徒小姐,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归海承禹他又看不到,也不知道你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了,你先下来歇一会儿吧,我让人去大门口的地方守着,若是归海承禹出现了,你再上去也不迟。”苏慕凡安然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徒若雪。 司徒若雪被苏慕凡的话震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小姐这是在讽刺我无理取闹吗?” 苏慕凡摇摇头,“关于司徒家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司徒小姐现在的举动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的目的不就是见到归海承禹吗?何必这般折磨自己,等他来了,你跟他好好谈谈不就好了。” “他会来吗?”司徒若雪喃喃道。 “你之所以等到现在不就是相信他会来吗?” “现在的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在他的面前再也没有了那种自信。”以前的自己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追捧着的,出身名门,容貌出色,自己从来都是骄傲的,可是现在自己失去了父兄的庇佑,甚至一辈子要背负着谋逆的罪名,这样的自己早已没有了那时的骄傲。 苏慕凡没有说话,只是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的对面,“不管怎么样,你最好还是心平气和地跟归海承禹好好谈谈的,你现在的举动,实在不是一个想要好好谈的态度,你这样反而可能会激起归海承禹的反感。” 司徒若雪仔细想了一下苏慕凡的话,终究还是从凳子上下来,坐到了苏慕凡的对面,手握着茶杯却一句话都不说,见她不在寻死觅活,苏慕凡也没有再开口,秦沉言跟秦斓蝶终是松了一口气,这司徒若雪可算是消停下来了,若是她真就死在这儿里,那可真是不好办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归海承禹还是没有出现,苏慕凡明显地感觉到了司徒若雪的焦躁不安。 “四皇子来了。”房间的门外有人回报,而听闻这个消息,苏慕凡抬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司徒若雪的眼睛里闪过喜色,而司徒若雪站起身紧紧盯着门口。 脚步声慢慢接近,带着一种汹涌的气势,坚定而有力,苏慕凡也是看向门口,归海承禹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直直地看向司徒若雪,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了往常的宠溺与疼爱,换上的是一种冷漠与不耐。 而司徒若雪被归海承禹这样的眼神给弄懵了,本想说的话却是堵在了嗓子眼儿,只能怪这样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前一段时间还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得男人,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归海承禹看了一眼房梁上悬着的白绫,语气有些冷然,“你不是有话要跟我吗?现在我来了,你说吧。” “我……你爱过我吗?”司徒若雪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开口问出来的第一句却是这个。 归海承禹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没有。”声音也是平静无波。 司徒若雪心中一痛,面上却是笑了出来,“果然,我猜得没错,当初你之所以接近我,就是为了今天对不对?其实你打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毁掉三皇子,毁掉整个司徒府,对不对?”可怜自己竟然还傻傻地爱上了他,就这么陷进了他的圈套,不仅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还毁了整个司徒府,还有归海詹。 “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归海承禹毫不犹豫地承认。 苏慕凡表情一变,原来这些真的是归海承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可是他会什么要这么曲折迂回呢? 司徒若雪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位是不是?我竟然还傻傻地以为你是真的爱上了我,为了你我放弃了归海詹,放弃了太子妃的位置,为了你,我以死相逼说服我的父兄助你争夺储君的位置,他们为了帮你扳倒归海詹,甚至拿出了归海詹私下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证据,可是你,竟然亲自向皇上告发我的父兄跟三皇子勾结谋反!害我们司徒府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父兄已经说了要助你登上皇位了,你为什么还要陷他们于死地?”这是苏慕凡认识司徒若雪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声嘶力竭地大声说话,而且也被她话里得内容所震惊,原来在自己跟容疏离开这里的这一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旁边得秦沉言跟秦斓蝶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跟司徒若雪的声嘶力竭比起来,归海承禹整个人淡定得仿佛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一样,他的确不是真的喜欢司徒若雪,他接近她就是为了皇位,归海詹久得父皇器重,朝中的势力很大,他知道归海詹跟司徒府走得很近,他能坐上太子的位置,背后也少不了司徒府的助力,他们这样紧密的关系,司徒家的人一定知道不少关于归海詹的秘密,而且若是司徒若雪一旦嫁给归海詹,司徒府跟归海詹之间的关系就牢不可破了,自己就完全没有一丝胜算了,所以他就想着要让司徒若雪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这样得话,自己才能破坏司徒府跟归海詹之间的联盟,而自己成功了,现在的结果就是自己当初预想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司徒府很委屈?”归海承禹冷冷地看着司徒若雪,“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父亲跟哥哥们犯得罪,凌迟处死都不为过,勾结皇子意图谋反、贪污军饷、结党营私、私收贿赂、陷害同僚,这些,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司徒若雪冷冷一笑,“原来,你早就把这些都给查清楚了,可是我呢?我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归海承禹静静地看向司徒若雪,“你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这么多年你装得不累吗?你不就是想坐上皇后的位置吗?不管是跟我在一起,还是跟归海詹在一起,你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的位置。善良?纯真?无辜?这些骗骗别人带的东西,你就别拿到我面前来了,我觉得恶心得慌。” 司徒若雪心中一紧,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你在说什么?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可以诋毁我!”仿佛是被归海承禹的话气到了,司徒若雪大声道。 “诋毁?这可不是诋毁,我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归海承禹定定地看向司徒若雪,眼神里波澜不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进宫,遇到一个被人按在地上打的小男孩儿的事情吗?” 司徒若雪闻言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情? 归海承禹忽然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闻了闻那茶香,语气平缓得道来:“那个被按在地上打的小男孩儿就是我,而那几个打人的是我的亲兄弟。那时候我母妃刚被处死不久,我也受到了牵连,宫中的人都说我有一个恶毒的母妃,竟然用药毒害别的妃子,我也被父皇嫌弃、被宫中的人看不起。”归海承禹停了一下,轻饮了一口茶,继续道:“那天,我在花园里遇上了几个皇子,他们就故意在我得面前提起我母妃的事情,我一时气不过便跟他们打了起来,我一个人哪里会是他们几个的对手,一时间被打得浑身是伤,鼻子和嘴角都出了血,后来,有一个小女孩儿出现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归海承禹终于看向司徒若雪,“小时候的你就长得极美,你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时的你站在你父亲的身边,笑得很是甜美,你见我流了血便拿出绣帕来给我擦干净。” 苏慕凡心中暗自疑惑,怎么听起来是一个挺好的爱情故事的开端啊,不过怎么看也跟他们两个现在的状况不搭啊? 归海承禹冷笑着看向司徒若雪,“你现在想起来那件事了吗?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如果我后来没有听到你跟你爹的对话,我大概一辈子都会把你当做一个善良的小女孩儿吧,但是,现实往往是残忍的,司徒小姐,你还记得你跟你爹离开以后,都说了些什么话吗?” 司徒若雪脸色刷白,眼睛却是不敢看向归海承禹。 “既然司徒小姐想不起来,那我就提醒一下吧,那天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几个皇子,想要去找你跟你说声谢谢,却没想到我听到了令我终生难忘的话。当时,你爹问你为什么要给我擦血,你的回答是,因为要让别的皇子嫉妒,要让他们因为你争风吃醋,还带着抱怨地说我的血弄脏了你漂亮的手。”归海承禹笑着看向司徒若雪,“你说的是对的,那时一个美丽小女孩儿的亲近,的确会引起其他男孩子的嫉妒,所以,你跟你爹离开以后,他们下手更重了。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众人眼里美丽、善良、乖巧、懂事的司徒若雪其实是一个虚荣、恶毒的女孩儿,而你还不止是虚荣、恶毒,你还有野心,你从小的愿望便是做皇后,其实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归海詹才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你只是为了坐上皇后的位置而已,只要能让你坐上皇后的位置,不是他也可以是别人,不然你不会在归海詹出事的时候,还能笑得那般开心,可见你是真的没有心的。” 司徒若雪站在那里愣愣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件事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如果不是归海承禹提起,她大概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起来了。 秦斓蝶带着嫌恶的眼神看向司徒若雪,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司徒若雪真是美得不像人间的女子,后来看多了,觉得太假,她的美很不真实。而现在就只剩下讨厌了,没想到她竟然骗了所有人,什么善良、天真、纯洁都是骗人的,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女人也藏得太深了吧。 苏慕凡则是暗自称奇,这司徒若雪竟然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这么多年,倒也算是能力不凡了,只是小小年纪的她为何有那样可怕的想法?应该也是跟她父母的影响是分不开的吧。 那天,司徒若雪被送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而归海承禹也是紧接着就回到皇宫了,据他说现在齐蓝国皇帝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糕了,每天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归海詹下狱之后,很多事情都落在了归海承禹的头上,其实现在的他也跟太子差不多了,只是其他皇子也不会任由他一人做大,只怕很快还会有一些事情。而关于那七皇叔端王的事情,归海承禹遗憾的表示,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苏慕凡回去的时候,走到宅院门口,却是想起了那天自己跟那个女子交谈的场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带着疑惑转身进去,心头的情绪一时有些纷杂,殷容疏看着正在神游的某人,不由得暗自一笑。 “事情怎么样了?”殷容疏出声相问。 “情况有些复杂,不过,暂时还算没什么事儿吧。”归海承禹、归海詹、还有司徒若雪,跟他们一起同舟泛湖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今天却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对了,明天,秦沉言跟小蝶就要回临夏国了,我们明早送送他们吧。” “好。” “那琉亦狂怎么说,他什么时候走?” 殷容疏淡淡道:“我想,他可能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苏慕凡莞尔一笑,“行,他不离开也行,但是总不能让他在这里白吃白喝,兼养伤吧。” ------题外话------ 晚上8点二更。 080 找到线索 琉亦狂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兀自闭上眼睛休息,苏慕凡推门而入,径直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淡淡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得琉亦狂,“行了,别装睡了,有些话我还没跟你说完呢。” 琉亦狂撑着身子坐起来,扯到伤口处,眉头微皱了一下,靠在床上坐好之后,才幽幽地看向苏慕凡,“行了,说吧。” “你进宫想刺杀的究竟是谁?”毕竟归海承禹是自己的朋友,她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敢雇杀手进宫杀人? 琉亦狂邪邪一笑,“是齐蓝国的皇后。” “是什么人雇你去杀她的?” “做我们着一行的,是有规矩的,当然不能透露出雇主的身份。”琉亦狂说得义正言辞。 苏慕凡冷哼一声,表示鄙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次琉殿主还拿一个雇主的身份跟我谈条件来着,现在倒守起规矩来了?而且,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能好好地躺在这里养伤吧,你还告诉你,若是我愿意的话,你早就被人给抓走了,我刚刚才见了齐蓝国的四皇子回来,他现在还没有走远,要不要我把他给叫回来?”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 “行,我不问你了,不过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呆在这里吧,你堂堂一个琉煞殿的殿主窝在这种小地方养伤多不合适啊,你还是尽早来让你的属下把你给接走吧。”苏慕凡揶揄道。 琉亦狂脸色抑郁,若是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样子被自己的属下看到了,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啊?“你看我现在伤得这么重,能随意挪动吗?我又不白住在这里,我付你银子不就行了。” 苏慕凡轻笑,“嘿,你还真把这里当做客栈了?银子就算了,你帮我找一个人就当是抵了那些银子了,找人这种事情对于你们琉煞殿的人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琉亦狂轻哼一声,“你怎么不让桐定山庄的那些人去找?” “桐定山庄不是远在临夏国吗?不像你们琉煞殿这样的杀手组织,生意都做到齐蓝国来了,现在你的那些属下们应该正在到处找你吧?”苏慕凡眼神嫌弃地看向琉亦狂,“啧啧,就你现在这副模样,到时候被你的属下见了,你这殿主的形象……”苏慕凡微微摇头,“不过你也真够大胆的,竟然敢只身一人去皇宫里杀人呢?你还真以为皇宫里的那些侍卫是草包啊?能在皇宫里做侍卫的人武功并不弱好吗?最起码要比江湖上的很多人好多了。” “你不懂,像是皇宫这样的地方,人去得多了,只会更加地麻烦,很容易被人发现,一个人好混进去,逃出来也容易得多。”只是自己还是失算了,他本以为自己不会被人发现的。 “是,我是不懂啊,你们这些杀手什么的,我可不想懂。行了,你就一句话,帮不帮我找人吧,你也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对吧?” “什么人?” “齐蓝国的端王。” 琉亦狂疑惑道:“你找这端王干什么?而且齐蓝国的端王不早就失踪很多年了吗?你让我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去?” “我想他现在很有可能就在京城,你让你的属下帮我找找看。” “你还没回答我,你找他干什么呢?” “反正我有重要的事情就对了,你只要让你的属下打听到他现在住在哪里就行礼,我会自己去见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吹笛的男子,而那女子也没有再出现。 “行,就当是作为你昨晚救了我的回报,这个忙我帮了。” 苏慕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琉亦狂的房间,有了琉煞殿的帮忙,应该会顺利很多吧,只是苍冥山那边至今还没传回来消息,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次日一早,苏慕凡便跟殷容疏一起送秦沉言和秦斓蝶离开这里,红莲湖边冬日的阳光映在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秦沉言看着跟殷容疏并肩而立的苏慕凡,微微一笑,“祝愿容王的病能早日好起来。”只要知道她好好的,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难过的,有些事情,上天原本就已经注定好了,是无法强求的。 暖阳下,苏慕凡笑得温和,“谢谢你,也祝你们一路顺风。” 秦斓蝶笑着握上苏慕凡的手,“苏姐姐,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你回到临夏国的时候,记得要告诉我一声啊,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苏慕凡微笑着抬手抚上秦斓蝶的秀发,“也希望小蝶能尽快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到时候苏姐姐一定会去喝小蝶的喜酒的。” 秦斓蝶调皮一笑,“娘说过了,要是有人看上我这个野猴子一样的丫头,她就要去寺庙烧香拜佛,感谢神明保佑了。” 苏慕凡也是笑,只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脸上的笑容也是一顿,她终于知道被自己一直忽略的是什么了,烧香拜佛!寺庙! “苏姐姐,你怎么了?”秦斓蝶看着苏慕凡突然变化的表情,担心道。 苏慕凡笑得灿烂,抱了一下秦斓蝶,“小蝶,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想我应该知道那个女子在哪里了。” 秦斓蝶跟秦沉言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苏慕凡,“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凡笑着解释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见过的那个女子,很有可能就是端王一直在找的女子吗?后来我仔细回想了跟那女子相处的所有细节,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特别是她身上的香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刚刚小蝶的话终于让我想起来那种香味是什么味道了,应该是寺庙里焚香的气味,那女子现在很可能就住在京城附近的某一个寺庙里。”而自己长到这么大,去寺庙也没有过几次,而且还都是陪伯母一起去了,所以自己一直都觉得那女子身上的香气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从哪里闻过了,刚刚秦斓蝶提到去寺庙烧香拜佛,她这才想起来。 “过了这么久了,苏姐姐竟然还记得那女子身上的气味?”秦斓蝶惊讶道。 苏慕凡轻笑,“不止记得气味,就连她穿了什么衣服、带了什么首饰,跟我说了些什么话,我都记得。”苏慕凡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实在是那个女子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送走秦沉言和秦斓蝶以后,炎暝便打听到这京城附近倒真是有一间寺庙,是建在半山腰的,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苏慕凡听说后,便跟殷容疏、仓逍一起去了那寺庙,当然杨氏兄妹也是跟着一起去了,马车上,苏慕凡抱着小狐狸静静地看着窗外得风景,也不知此次能不能再见到那个女子,而那小狐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今天竟然不贪睡了,也是仰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喜爱。 但是显然有人不想让苏慕凡安静地想事情,“苏小姐好像跟那位琉公子的感情挺好的?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吗?” 苏慕凡突然笑出了声音,杨琼月疑惑地看着苏慕凡,“我说错什么了吗?” 苏慕凡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他为琉公子,一时没有忍住,你别介意。”琉公子?这个称呼跟琉亦狂也太违和了吧?不知道琉亦狂若是听到杨琼月这样称呼他,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那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他似乎不是普通人,他的眼睛……为什么会是蓝色的?”杨琼月一想起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心里就有些发毛,他该不会是什么怪物吧? 苏慕凡淡淡一笑,“他当然不是普通人,至于他的眼睛为什么会是蓝色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跟他应该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吧?我看你们相处起来,倒是有些……”杨琼月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淡淡看了殷容疏一眼,其中的意味,有心人自然听得明白。 苏慕凡心中冷冷一笑,她说这样的话,不就是想让殷容疏往别的地方去想吗?“我跟他是不是朋友,应该不是杨姑娘应该关心的事情吧,你只要关心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杨琼月被苏慕凡的话堵得表情难看,“我只是关心一下苏小姐,苏小姐何必要这么咄咄逼人?”语气甚是有些委屈。 苏慕凡微微笑着,眼神明亮地看着杨琼月,“杨姑娘,你这些把戏,在我眼里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样,不是我说大话,杨姑娘还没学会耍这些把戏的时候,我已经跟无数个精明的生意人打过交道了,你实在是不必在我的面前做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杨琼月究竟有没有点脑子?以为这样就能让殷容疏讨厌自己,怜惜她了?简直是不能再蠢。 杨宁之看着自己的妹妹,心生不忍,“苏小姐何必这样对待月儿?” 苏慕凡低下头去轻抚着怀中的小狐狸,再没有看向他们兄妹两个,“这事情的来龙去秒,杨公子再清楚不过,我知道杨公子疼爱自己的妹妹,也知道杨公子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可是这样的手段,你们做的实在不怎么光明磊落。” 殷容疏在旁边一直听着,没有开口说话,其实他知道自己失忆的这件事有些蹊跷,而且苏慕凡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她跟自己已然成亲的事实,问炎暝,炎暝也是难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他猜测着这件会必定是跟杨氏兄妹有关系,只是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真相,他现在仍是不得而知。 马车很快就到了山脚下,因为那寺庙是建在山脚上的,所有人都是下了马车,徒步上山,苏慕凡担忧地看了看旁边得殷容疏,“你的腿才刚好了没有多久,这样的山路你能行吗?” 殷容疏淡淡一笑,“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弱。”这点山路自己还是可以的。 “要不然你就留在这里等着好了。”苏慕凡实在是有些担心,这山路可是不怎么好走,他的腿好不容易才能重新走路,她可不想让他出任何一点差错。 “放心吧,我没事的。”说完之后,便是牵起苏慕凡垂在身侧的柔荑,径直往前走去。 苏慕凡微微一愣,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殷容疏一起便是往前而去。 感受到手心里冰凉的温度,殷容疏不禁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苏慕凡微微一笑,侧头看向身旁一身清俊的男子,“你的手够暖不就好了。” 阳光下,一对出色的人儿,牵着彼此的手,并肩行在山路上,阳光温柔地洒在他们得身上,仿佛就这样就是一生得地老天荒,徒然惹人艳羡,炎暝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向面无表情的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是看着王爷跟王妃一路走来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介入的,就算他们可能暂时忘记了彼此。 杨宁之看着旁边的杨琼月,语气中有些无奈,“月儿,再这样下去,受伤的就只有你自己,哥哥劝你还是早些放手吧。”看着妹妹这样受折磨,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可是经过这些日子以来,他怎么看不出,这殷容疏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丝毫月儿的影子,尽管月儿处处讨好殷容疏,可是他明显得无动于衷,而且不止如此,殷容疏似乎还有些讨厌月儿,月儿一一定看得出来,可是她却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仓逍虽然年纪大了,却仍旧是精神抖擞,自己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还时不时回过头跟殷容疏和苏慕凡说些什么,小狐狸也在苏慕凡的身边紧紧跟着,时而跳进旁边的草丛里不见了身影,没过一会儿却又是出现,苏慕凡轻轻一笑,跟旁边的殷容疏打趣道:“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是挺好动的嘛,我还一直以为这是一只披着狐狸皮毛的猪呢,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现在倒是像活过来了一样。” 殷容疏看了一眼跟在苏慕凡身边的小狐狸,“这小狐狸很有灵气,它似乎只认你一个主人。”别人都休想碰它一下。 苏慕凡听了颇有些骄傲,“那当然。” 一路这样说说笑笑,终于到达了半山腰的寺庙,今天来寺庙的人很少,有些冷清,进了大殿之后,苏慕凡静静地跪在佛像面前,祈求着殷容疏体内的鸩宁早一点解除,她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神佛,但是世间也没有绝对的事情,求一求总是好的,苏慕凡睁开眼睛,给佛像上了香。 殷容疏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向佛祖求了什么?” 苏慕凡静静地抬头看向慈眉善目的佛像,“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这时,仓逍拉着路过的一个小和尚问道:“小师傅,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女施主?” 小和尚静默了一下,打量着苏慕凡几人,“我们这里的确经常有施主前来斋戒,女施主倒也有几位,却不知道你们找的是哪个。” 殷容疏走到那小和尚面前,脸上露出温润的笑容,“我们找那个女施主有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带我们去斋戒的地方看看吗?” 小和尚静静打量了面前的殷容疏半晌之后,终于道:“那你们跟我来吧。” 殷容疏几人便跟着小和尚一起往后院而去,片刻之后,小和尚指着后院的苑门道:“这里就是施主们来此斋戒的住处,我帮你们问问看。 而此时站在殷容疏身后的苏慕凡静静道:“不用了,我已经看打了她了。” 081 我的夫君 就算只是背影,苏慕凡也确信自己绝没有认错人,殷容疏朝着苏慕凡的目光看去,院中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站着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容貌,那女子就静静地站着那里,阳光照在她身上,却仍是一身的清冷孤寂,她抬头看着那棵已然落光叶子的大树,不知悲喜。 苏慕凡跟那小和尚轻声道谢:“谢谢小师傅了,我已经看到我要找到人了。” 小和尚离开之后,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一眼,并肩向那女子走去,那女子听到了脚步声却也不回头,苏慕凡在她的身旁站定,轻咳了一声,那女子终于转过身去看她,在看到苏慕凡的瞬间,她的眼睛里明显闪过惊讶。 苏慕凡轻笑着开口,“我们又见面了。” 那女子表情温和,一双眼睛里暗藏着沧桑,“竟然是你,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有缘,你们是在来这里上香的吗?”那女子又是看向跟在苏慕凡和殷容疏身后的几人。 苏慕凡摇头,“不,我们是来找你的。” 那女子不解,“找我?有什么事吗?”自己跟她也只是一面之缘,她能有什么事找自己。 苏慕凡定定地看着那女子得眼睛,轻声问道:“你认识端王吗?” 那女子的眼睛里瞬间一片慌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不认识。” “你别误会,我来找你并没有恶意,而且为了救人,所以,我求求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苏慕凡的语气恳切,但是那女子的情绪明显不稳,从此苏慕凡也判断出,这个女子一定跟端王有关系,不然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可是那女子在听了端王这两个字后,态度很是回避,转身就要回房,苏慕凡紧紧跟在她身边,“我的夫君中了毒,我们需要端王手里的赤蝶花来做解药,可是我们找不到他,我请求你帮帮我们。” 那女子脚步顿住,稍停了一下,可是终究还是对苏慕凡摇头,“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什么端王。” 苏慕凡拉住那女子的胳膊,“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话,我夫君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我记得你上次还跟我说希望我能跟我的夫君白头偕老,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苏慕凡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恳切。 而那女子的面上开始出现了些为难,她不是不想帮,而是…… 看出女子的犹豫,苏慕凡心中一喜,继续道:“其实我现在住的房间里原本是有一把琴的,前一段时间有一个男子把它取走了,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端王殿下了吧,你难道不想见见他吗?端王他,应该会吹笛子吧,那天我在红莲湖上似乎听到了他的笛声,他的笛声里满是凄凉,让人不忍卒听,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你们也该是时候结束这相互的折磨了,或许见一面对两个人都好,我想这天下也许只有你能找得到他。” 苏慕凡说完之后,松开自己的手,静静地看着那女子,而那女子微微低着头掩去眼睛里万般复杂的情绪,许久之后,那女子终于松口,“你们先进来做坐吧。”毕竟这里也住着别的人,说话很不方便。 房间里很是简洁,小小的地方,放着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也便没有其他的了,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心经。 那女子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这里实在是简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苏慕凡笑着摇头,“是我们该抱歉才对,这么贸然得来打扰你,希望你别介意,我们也是心切。” 那女子轻摇了头,“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有缘,你我竟是在同一个宅子、同一个房间里住过。”而起更巧合的是,自己跟她都会弹琴,而他的夫君跟他都会吹笛,这样的巧合更像是上天刻意的安排,现在他们有因为这件事来找自己,也许真的是上天的安排也说不定。 苏慕凡也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女子的时候,虽然是远远地看着,但是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迫使自己追下阁楼去见她,跟她说话,“还没有正式地向你介绍过我自己,我叫苏慕凡,这位是我的夫君,殷容疏。” 站在一旁的杨琼月听闻苏慕凡这样说,顿时皱眉,声音里颇有些指责的味道,“你答应过我不说的,你不守诺言。” 苏慕凡也是不耐烦,冷冷地看着杨琼月,眼中暗含警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到了现在你还是只顾着你自己,就这样,你还说你喜欢容疏,抱歉,我还真看不出来。”若是自己不说容疏是自己的夫君,眼前的女子还未必能够答应帮忙,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重情的女子。 杨琼月还欲说些什么,苏慕凡微皱眉头道:“现在我没工夫跟你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拿解药威胁我吗?不就是失忆吗?就算容疏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又怎么样?只要我跟他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怕的,没了以前的记忆,还有以后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这种时候她还是分不清主次吗? 杨琼月被苏慕凡冰冷的语气震得说不出话来,刚刚得苏慕凡跟自己平时看到得完全不一样,刚刚的她身上完全没有平日的温和淡然,身上带着股凌冽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承认刚刚的苏慕凡气势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子。 在场的人皆是寂静,殷容疏嘴角含笑地看着苏慕凡,看来自己应该能从她的嘴里问出真相了,苏慕凡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抱歉,让你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现在的状况,简单的来说,就是我的夫君,他现在示意了,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来了。” 那女子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暗道,当真是有气势,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你真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我很佩服你,在自己的夫君忘了自己的情况下,你还能保持乐观,这天下没有几个女子能做得到的。苏慕凡是吗?慕凡,你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最平凡的才是最真实的。”但是很多人却是做不到这样,到头来不过是落得一声负累。 苏慕凡微微一笑,“还未请教姐姐的名字的呢,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我姓连,名婉清,你就叫我连姐姐好了。”连婉清轻声道,自己跟这个女子似乎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 “连姐姐,你跟端王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端王现在很可能在京城,但是京城那么大,要找一个可以隐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连姐姐的,希望连姐姐能够帮帮我们。”苏慕凡看得出面前的女子并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她的心应该很软。 连婉清看着苏慕凡道:“其实我让你们进来说,就表明,我愿意帮你们了,你说的赤蝶花,我也听说过,当年先皇的确把进宫到宫中的赤蝶花赐给了他,不过现在还在不在我就不得而知了。”自己跟他也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吧,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那你知道他在京城有可能去的地方吗?” 连婉清想了一下,“我可以告诉你们几个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若是你们找到了他,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们的,也别说你们见过我,我不想他知道我现在在京城。” 苏慕凡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去见他一面吗?就算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们有什么话也该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日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连婉清的身上,有几根白发在阳光下闪耀,连婉清笑得凄凉,“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过去的,我与他此生就只能如此了,我知道你说这番话是为我好,但是你也不必再劝我,我们之间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连婉清都这样说了,苏慕凡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不过,此行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连婉清写下的这几个地方应该都是他们以前常去的地方吧,不知道那个端王会不会在。 苏慕凡他们离开的时候,连婉清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寺庙门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连婉清久久驻足,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找到他,那个自己曾经视若全部的男人,如今自己已是韶华逝去,他可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在回去的路上,苏慕凡有些寡欢,一路抱着小狐狸也不说话,殷容疏清然开口,“在想刚刚那个女子的事情?” 苏慕凡点头,“她跟端王两个人曾经应该很相爱吧,虽然不知道当初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一个逃,一个追,过了这么多年,却仍是相思不相见,难免让人有些为之扼腕。”据归海承禹所说,那个端王是先皇中意的皇位继承人,可是为了连姐姐,他放弃了皇位,而她也看得出连姐姐至今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相互折磨呢? “我们毕竟不是他们,没办法体会他们的心情,他们这样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吧,但是显然,那个连婉清的态度是避而不谈。”殷容疏看着苏慕凡的侧脸,语气平和。 “也许吧,但是我总觉得他们这样是不合理的,难道就这样互相折磨一辈子吗?一辈子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这样过一辈子实在是太憋屈了,要是让我说,就应该痛痛快快的,两人坐在一起把什么话都说开,要么,冲破所有的困难,坚定地一起走完一生,要么,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把彼此彻彻底底地忘干净,这样彼此折磨,耽误一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苏慕凡的话一出,马车内的几人皆是心有所感,杨宁之看看自己的妹妹,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已看明白,殷容疏跟苏慕凡的确是很相配,尽管殷容疏失去了记忆,但是他心中对苏慕凡的那份感情依然存在,就像刚刚苏慕凡说的那样,即使殷容疏现在已经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但是心中的那份眷恋却依然没变,这场赌局,月儿自从一开始就是输得彻底,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自己的妹妹跟苏慕凡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回到宅院之后,苏慕凡便把连婉清写下的那张信笺交给了琉亦狂,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养伤的琉亦狂疑惑地接过苏慕凡递过来的信笺,看了一眼之后,微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啊?” 苏慕凡淡淡道:“谁让你的属下那么慢,查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这上面是端王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你让你的属下去找一下,看看那个端王是不是在这几个地方。” 琉亦狂一双蓝色的眼睛看向苏慕凡,“行啊你,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出现在这几个地方的?”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就吩咐你的属下去查不就好了。”苏慕凡淡淡瞥了琉亦狂一眼。 “殷容疏不是带了很多暗卫过来吗?让他们去查不就好了。” “那些暗卫已经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你答应抵银子的条件,我已经为你们大大节省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好不好?”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琉亦狂拿着手里的信笺问道。 “不客气。”苏慕凡转身走开,在走到门口处的时候,苏慕凡忽然停住,转过来看向琉亦狂,“记住,要尽快啊。” 琉亦狂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嗤笑一声,“还真把我当做是她的属下啦?” 不过,琉亦狂还真没有懈怠,当天就传信给琉煞殿的人吩咐他们去仔细查了这几个地方,而且这次琉煞殿的速度真的很快,当天晚上,琉煞殿的人就来回话了,来的人是苏慕凡见过的,那个曾经被夏菡调戏过的俊美男子,自己还曾经亲眼目睹琉亦狂跟他……咳……那个亲密接触,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没想到这看起来很是柔弱的俊美男子竟然会武功。 许久没见,这个少年依旧美丽得惹人心怜,苏慕凡笑得很是友好,“好久不见了,我记得你的名字应该是流殇没错吧?” 流殇面无表情道:“没想到容王妃竟然还记得在下的名字,实在是受宠若惊。” “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我自然会记得。”苏慕凡笑道。 琉亦狂却是阴沉了脸色,打断了他们看起来很是友好的谈话,冷声道:“查到的结果怎么样?” “端王现在就住在京城中的繁声园里。”流殇简明地说到。 “确定吗?”苏慕凡问道。 流殇看了琉亦狂一眼,答道:“确定。” 苏慕凡轻拍了拍流殇的肩膀,“辛苦你们了,多谢。” 琉亦狂冷冷道:“是我吩咐他们去查的,怎么也不见你谢谢我啊?” 苏慕凡淡淡道:“你在这里吃喝拉撒睡,都不用银子的是不是啊?没给你狮子大开口就不错了,还邀什么功啊,对了,我看你身上的伤也好很多了,你还是跟流殇一起离开这里吧,免得官府真的查到了这里,我们还得跟你一起遭殃。” 琉亦狂冷哼一声,“你什么眼神啊?我这也叫伤好得差不多了?我说苏慕凡,你也不能过河拆桥吧,我刚刚把这端王住的地方给你查出来了,你这就要赶我走?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苏慕凡不耐烦道:“行了,我也不在这里跟你耍嘴皮了,我先去休息了,反正你不走,我们很快也要走了。” 苏慕凡离开以后,流殇把门关上,重新站到了琉亦狂的床前,琉亦狂微微闭上眼睛,脸上的笑意已经万千收敛了起来。 “殿主,你的伤……看起来很严重。”流殇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殿主竟然一个人只身前往皇宫,这太危险了,现在想想,自己都是后怕,这皇宫里守卫重重,一个不小心,殿主怕就是回不来了。 琉亦狂闭着眼睛,淡淡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那殿主呢?” “我留在这里。” “流殇不放心殿主一个人在这里,请求主上让流殇留下来照顾殿主。”流殇跪在地上,恳切地看着琉亦狂。 琉亦狂淡淡道:“你想留就留下吧。” 夜已深,流殇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琉亦狂,他很少见殿主睡得这么安稳的样子,他知道殿主并不是凑巧倒在了这里,因为,前一段时间,他让自己查过关于苏慕凡和殷容疏在齐蓝国的行踪。 而这边,苏慕凡回到房间的时候,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在确认过这是自己的房间之后,苏慕凡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的某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啊?”没有休息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夫君吗?夫妻两个本来不就应该睡一个房间的吗?”殷容疏理所当然地看向苏慕凡。 苏慕凡愣了一笑,微微一笑,“你这个以前听我念两句带着风情之意的诗句都会脸红的人,今天怎么这么放得开啊?看来失忆真的让你的变化蛮大的。”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你的是什么吧?”殷容疏严肃了神色。 苏慕凡清然一笑,“好了,你等一下,我去泡壶茶来,我慢慢跟你说。”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只不过这殷容疏还真是够能忍的啊,其实琉亦狂出现的第二天,从琉亦狂称呼自己为‘容王妃’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自己跟他已经成亲的事实,他竟然能忍着一直没问,直到今天他才真正问出口,也许这样一来,杨琼月真的会不拿出解药,但是没关系,就像自己白日里跟杨琼月说的那样,虽然想不想来以前的事情,会有些遗憾,但是他们还有以后,就算真的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也没关系。 苏慕凡把泡好的茶放在了桌上,亲手倒了一杯递到殷容疏的面前,“以前我也曾经这样给你泡过茶。” 殷容疏接过苏慕凡手里的茶,放在鼻间轻嗅了一下,茶香便是蔓延开来,殷容疏小饮一口,“味道很好。” 082 找到赤蝶花 苏慕凡的房间里,两人相对而坐,尽管外面天寒地冻,冷风肆虐,但是这里却是一室温暖,苏慕凡声音浅淡地向殷容疏诉说着他们之间过往的一切,他们之间的缘分开始于一场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婚礼,一直到今天,回过头想想,竟是经历这么多的事情。 殷容疏静静地听着,听着苏慕凡口中这些他并不记得的过往,当然也包括他自己之所以会失忆的原因,他一直都怀疑自己失忆的事情跟杨琼月有关,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你就不怕失忆之后的我真的会喜欢上杨琼月?”殷容疏的食指轻叩着梨木桌面。 苏慕凡轻摇头,“你不会。”这是一种毫不犹豫的笃定,当初答应杨琼月的时候,自己就知道容疏他绝对不会爱上别的女人的,这是她的心告诉她的答案。 殷容疏微微一笑,“我是该庆幸于你的放心呢,该是该伤心于你的放心呢?” 苏慕凡也是笑道:“我想应该是庆幸吧。” 两人相视而笑,其间有无声的默契,有很多话不用宣之于口,对方心里却很明白,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慕凡躺在床上,看着那层层叠叠的床帐,明天就能见到那个端王了,心里对他还真是有些好奇,她想看看让那个女子牵挂了这么多年,却始终躲着不肯相见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再想听一次那样能让自己流泪的笛声,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很多故事,甜蜜的过往,无奈的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两个曾经彼此相爱的人只能在心里彼此默默怀念? 第二天一早,温暖的阳光照在苏慕凡的脸上,苏慕凡懒懒地睁开眼睛却又重新眯起来,享受着阳光赐予的温暖,这般好的天气,今天大概也是个幸运的日子,苏慕凡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起身,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个端王殿下了,为了寻找心爱的女子放弃了皇位的男人,她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这繁声园是在京城的郊外,这里很安静,很少有人经过,苏慕凡抬头看着头顶上繁声园三个字,轻声道:“这三个字写得真不错,不过没有你写得好。”苏慕凡这是实话实说,殷容疏的字的确是很出色,相比起来,自己的字真的是见不得人了。 仓逍笑道:“行了,既然到了就赶快进去吧,别在这里欣赏什么字啦,不过那个端王真的是住在这里吗?怎么连一个看门的人都没有,我们就这样进去吗?” 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了一眼,示意炎暝上前敲门,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苏慕凡微微皱眉,难道端王并不住在这里?但是昨天晚上流殇明明跟自己说,绝对没有错的啊。 “不然,我们进去看看好了。”苏慕凡轻声道。 大门并没有上锁,苏慕凡跟殷容疏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进去了,看这前院里一片败落,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苏慕凡跟殷容疏继续朝着后院走去,后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地上满是已经枯黄了干草,就那样耷拉在地上,没有人打理。 殷容疏打量了一下周围,眸光深了一下,随即朗声道:“有人在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苏慕凡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能找到端王呢,看来还是得重新查啊。 但是片刻之后,苏慕凡听到从其中一件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苏慕凡示意大家都噤声,很快,那房间里从传出了好像是什么瓷瓶碎掉的声音,苏慕凡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便往那房间走去,因为还不能确定房间里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端王,为防发生什么意外,炎暝走在最前面上前打探。 炎暝走到传来声音的那间房间的门口,屈起手指轻叩了几下门扉,“请问有人在吗?” 而这一次终于从房间里传来了声音,有脚步声慢慢接近门口,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位浑身带着酒气,走路尚有些摇摇晃晃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样子,尽管有些不甚清醒的醉意,但是身上的气质却不难让人猜出他的身份,苏慕凡想这位大概就是自己要找的端王了,虽然很想问问容疏,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取走琴的人,但是现在容疏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那男子看到站在门口的殷容疏,稍愣了一下,这不是自己去取回琴的时候曾经见到过的那个男子吗?他这是……“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男子微皱着眉头,抬手按上自己的额角,应该是宿醉的头疼。 “你应该就是端王殿下吧,我们来这里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殷容疏直奔主题。 面前的男子闻言一怔,目光打量地看向殷容疏,“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自己回到京城的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就算他见过自己一面,但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还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这么冒昧地来打扰端王殿下,实在是很抱歉,但是我们真的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殷容疏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知道先皇曾经赐给端王殿下您的那株赤蝶花现在还在不在?我们就是为这赤蝶花而来的,不满您说,我体内的毒已经依旧纠缠了我很多年,现在这解药还差一味赤蝶花,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请求端王出手相助的。” 面前的男子依次看了他们四人一眼,随即淡淡道:“有什么话先进来说吧。” 苏慕凡进去房间里才发现,这里跟外面简直就不像是在同一个空间里,这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里面的布置、摆设也很雅致,而且那把曾经放在自己房间里琴现在就在这房间里放着,不过地上却乱七八糟地躺着几个酒坛子,看样子,他应该喝了不少。 “坐吧。”男子示意他们几人坐下,然后才开口,“你们猜得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的来意我已经听明白了,不过你们要先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殷容疏,是临夏国人。”随即又看向旁边的苏慕凡,“这位是我的夫人,旁边的那位是我外公的挚友仓爷爷,还有这位是我的属下。”殷容疏把自己的身份都如实道来。 男子的眼睛里明显闪过诧异,“你是临夏国皇室的人?是王爷吗?”殷姓是临夏国的皇姓,自己久不关注朝堂之事,也不知这临夏国的王爷都叫什么名字。 “殿下猜得没错,我是临夏国的王爷,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殿下求取赤蝶花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里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到的,如果真的有人知道自己会住在这里的话,那也只有一个人,端王的心头猛地一跳,有一个想法瞬间浮现脑海里,“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们的?” “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查出殿下是住在这里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殿下会在京城,是前不久四皇子归海承禹告诉我,我们现在住的宅子,殿下以前也住过,我就猜着那天来取走那把琴的人就是殿下,想着您可能还在京城,就让人去查了,没想到还真就查出来了,如果我这样做冒犯了殿下的话,还请您谅解,我体内毒已经不允许我有更多的时间了,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殷容疏并没有说出连婉清的事情,因为连婉清再三地嘱咐他们如果见到了端王,千万不能说出是她告诉他们的,也绝不能跟端王说,她现在在京城的事情。 “你说的赤蝶花,先皇的确是赐给过我一株,但是现在不在这里,它放在我原来的王府里,等我梳洗一下之后,你们跟我一起去拿吧。”反正那株赤蝶花之于自己也没什么用,既然能救别人一命,拿出来也没什么舍不得的,说起来,自己跟这殷容疏也算是有缘。 苏慕凡他们闻言心中一喜,甚至是有些惊讶的,本来还想着怎么说服这端王把赤蝶花给他们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看来这端王也是一个心善的人。 苏慕凡心中大大得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是有些难受,他跟连姐姐两个都是好人,为什么却搞成现在这样的地步,她真的很想告诉面前的男人他一直都在寻找的女子,现在就在京城,可是她不能,因为她不是当事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仅凭着自己的意愿想要介入其中让他们见面,只怕结果也是不乐观的,要是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就好了,这样也许自己就能想出帮助他们的办法了。 “多谢端王殿下了。”殷容疏也没想到这端王轻易地就答应了他们,这端王倒是一个良善之人,想来世间的事真的事变幻莫测,想一想,若是当初没有那些事情,说不定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现在就是齐蓝国的皇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现在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趁着端王洗漱的空档,苏慕凡跟殷容疏在院子里看了看,说实话,这院子现在看起来是衰败些,杂乱了些,但是却不难看出,这院子是精心布置过的,只是疏于打理的时间长了,给人一种很颓败的感觉。苏慕凡心中暗想,这里应该也是他们两个以前住过的吧?刚刚那个房间的布置,它的主人明显是一个女子,端王之所以会住在那间房间里,应该也是为了想念他心里的那个女子吧,这就是所谓的情深缘浅吗? 端王洗漱过后,便跟他们一起往昔日的端王府而去,马车经过京城最热闹的街市,端王掀开窗帘往外看。 苏慕凡轻声问道:“端王每年都会回来京城吗?” 男子轻点了一下头,“每年红莲花开的时候,我都会回来住上一段时间,等花败了再离开。” 殷容疏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原来端王跟我夫人一样都很喜欢红莲花。” 端王藏满哀伤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是我喜欢,而是我爱的女子喜欢,她很喜欢红莲花,你之所以会选择住在那里应该也是因为你的夫人吧?我很羡慕你们,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好,不像我们……”端王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再也没有看风景的心情了。 马车停下,端王府就在面前,许久没有住过人,应该也没有人打扫过,这门上已经结满了蜘蛛网。 端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往事,然后轻声道:“请进吧。” 尽管还没有进去,苏慕凡就已经能预想到里面衰败的景象,果然,这里比那繁声园更甚。 看到昔日的住所破败成现在这般模样,这端王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语气很是平静,“我记得以前我让人放进了后院里的库房,你们跟我一起去找找看吧。” 苏慕凡诧异了一下,很少有人愿意让别人进自己的库房的吧?他就不担心他们顺手在他的库房里拿走一些什么东西? 等到苏慕凡真的进了他的库房,才更是诧异,这里面的宝贝还真的是不少,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个端王可是先皇生前最器重的皇子,平常赏赐一些名贵的东西应该也是常事,不过这些宝贝常年都被丢弃在这空无一人的端王府,他还真不怕被别人给偷了。 端王看了一眼堆满杂物的库房,对殷容疏道:“东西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赤蝶花放在了哪里,我们一起找找看吧。” 说罢,便是动手找了起来,随后苏慕凡、殷容疏、仓逍还有炎暝都一起在库房里查找,据端王所说,那赤蝶花应该是放在一个雕花小木盒里的,不过这里的小木盒这么多,也真是够他们找一通的了。 这里的东西摆放的很杂乱,找起来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五个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赤蝶花,苏慕凡的手都开始有些发酸了,不过今天真的已经算是很幸运了,端王能够这么爽快得答应拿出赤蝶花,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不过是在库房里找一个东西,其实也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苏慕凡拿起一个小木盒,心中暗暗祈祷,就是这个吧,她已经找过很多小木盒,里面装的都不是赤蝶花,希望这次会是吧。苏慕凡轻轻打开,满眼的惊讶,心中也是激动起来,形似蝴蝶的红色的花儿,自己找到了!这花瓣真的很像是蝴蝶,尽管已经过了很多年,但是这花瓣依旧是鲜艳得几欲滴血,真的是很美。 “容疏,我找到了。”苏慕凡大声道,总算是找到赤蝶花了,容疏的毒终于有解除的希望了。 其他几人听闻苏慕凡的声音,顿时聚集到她的身边来,仓逍激动道:“果真是赤蝶花,跟医书上形容得一模一样,容疏,身上得毒又希望了。”但愿这赤蝶花的药性真的会跟医书上写的一样。 殷容疏轻抚了抚苏慕凡的青丝,脸上笑容俊朗,“辛苦你了。”他知道关于治好自己这件事,最积极的人就是她了。 感受到他们的兴奋,端王也是微笑,“恭喜你们了,希望你能早日好起来。”他的语气很是真诚。 “多谢端王如此慷慨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这赤蝶花放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于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你尽管拿去就是了。” 拿到赤蝶花之后,他们便一起走出了库房,然而,这时从皇宫的方向却突然传出了钟鸣之声,苏慕凡正在纳闷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旁边的端王却是紧皱了一下眉头,表情大变,“你们先回去吧,皇宫里出了事情,我去看看。” “是什么事情?”苏慕凡看他的表情,这应该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吧?难道皇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这是皇宫里丧钟的声音,只有在昭告皇上驾崩的时候才会想起,皇上他应该是已经驾崩了。”端王沉声道。 端王匆忙进宫,苏慕凡跟殷容疏则是回到了住的地方,在路上的时候,便听到很多百姓在议论刚刚从皇宫里传来的丧钟的声音,当然百姓们也在谈论着这接下来即位为帝的人究竟会是哪个皇子,原本最有可能的三皇子归海詹已经下狱了,谋反的罪名已定,处斩的日子也是皇上钦定的,只怕是改不了了,而在剩下的皇子中究竟是谁能坐上这皇帝的位置呢? 苏慕凡也在心中暗想,此时的皇宫只怕是很不安宁的,皇子有很多,皇位却只有一个,成王败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归海承禹谋划了这么久,这个皇帝的位置他定是要争一争的吧,这就是皇宫,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风光无限,却也悲哀无限。 他们回到宅子的时候,杨琼月跟杨宁之已经在那里等着里,看到殷容疏从马车上下来,杨琼月上前道:“拿到赤蝶花了吗?” 殷容疏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身握住苏慕凡的手扶她下了马车,仓逍最后下马车,手里还抱着一个小木盒子,他走到杨宁之的面前,打开木盒,“这应该就是赤蝶花没错吧?” 杨宁之也是第一次看到真的赤蝶花,不过应该不会有错,跟师父留下的医书上描绘得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了。” 几人进了殷容疏的房间一起商讨接下来的事情,现在赤蝶花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配置解药让殷容疏服下的事情了。 杨宁之看着殷容疏道:“有些话我想先跟你们说清楚,这赤蝶花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它真实的药性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像是医术上记载的那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结果是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以前师父还有我尝试配置鸩宁的解药的时候,都是拿一些谷中的活物做尝试的,但是这赤蝶花只有一株,我们没办法做尝试,所以结果会是怎么样的,我真的不好说。”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道:“你说的意思我都明白,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姑且一试吧。” 苏慕凡心中却有些不放心,就像杨宁之刚刚说的那样,赤蝶花的药性他们只在医书上看过,而且就算赤蝶花的药性跟医书上写的一模一样,但是很多药材组合在一起之后,药性是会发生变化的,结果会怎么样,真的是不好说。 083 恢复记忆 杨宁之垂眸片刻似乎在犹豫着些什么,片刻之后杨宁之抬起头来看着殷容疏,语气很是慎重,“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谁也不知道这些药材跟赤蝶花融合在一起后药性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出人命也是有可能的,这一点我想提前跟你们说明白。你体内的鸩宁情况也不太好,虽然在谷中的时候,让你做药浴和施针,暂时压制了你体内鸩宁的蔓延,但是,毒性发作是随时的事情,下一次的发作,鸩宁的毒性就会蔓延至你的心脉,到那时候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具体怎么选择你要想好。” 殷容疏却没有片刻的犹豫,“这些我已经很清楚了,既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赤蝶花,那就试一试吧。”既然两种选择都有可能死,自然是要选择有希望的那一个。 坐在殷容疏旁边的苏慕凡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她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么一步,眼看着解药就要制出来了,可是结果却是未知。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楚,殷容疏的决定是对的,要敢在下一次毒发之前服下解药,可是她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犹豫和忐忑,万一……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他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不安,不管怎么样,他要赌一次这唯一的活下去的希望,自己恐怕已经没时间再拖了,而且前往苍冥山寻找赤蝶花的那几个暗卫已经传回了消息,结果是一无所获,所以,现在他已经没有后路了,只能放手一搏。 苏慕凡抬头看着殷容疏,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但是她眼睛里的不安是骗不了人的,这是殷容疏自失忆以来第一次见到苏慕凡的眼睛里出现这样脆弱无助的神情,心中也是有些不好受,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她……殷容疏不敢再想下去。 结束这次谈话之后,杨宁之便跟仓逍一起去配制解药,毕竟这赤蝶花只有一株,万一弄砸了,一切都白费了,两人都是万分的谨慎小心。苏慕凡感觉自己心里太乱了,这种时候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容疏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心里也会不安的。缓步登上阁楼,大片火红的莲花映入眼帘,皇宫里的丧钟依旧在响着,那声音格外地悲凉,小狐狸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明显低落的情绪,就安静地蹲在苏慕凡的身边,偶然看她一眼。 苏慕凡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太阳日渐西沉,她想了很多事情,从嫁给殷容疏开始的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就像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苏慕凡心中暗叹,自己刚知道他中了鸩宁之毒的事情,也没有现在这种感觉,只想着要尽快为他找到解药,到了今天,离解药只差一步了,自己却是从未有过的担心恐惧,因为这解药也有可能是让他立刻丧命的毒药,最可悲的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在这里坐了许久,苏慕凡终于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已经别无选择,就只能心怀希望了,结果就交给上天了,苏慕凡正欲起身离开,殷容疏却已然走了上来。 两人相视而笑,殷容疏在苏慕凡的旁边坐下,“凡儿,你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都不像是以前的你了。”殷容疏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平苏慕凡微皱着的眉头,语气宠溺。 苏慕凡微微一笑,“你都失忆了,怎么会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等一下!不对啊,自从容疏失忆以后,从来没叫过自己‘凡儿’,苏慕凡的笑容僵在脸上,诧异地看着殷容疏,他该不会是已经…… 冷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殷容疏握住苏慕凡微凉的手,倾身吻上她的眉心,“凡儿,所有的一切我已经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也谢谢你。” 苏慕凡本来没什么,但是听殷容疏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殷容疏抬手轻柔地拭去她脸上滚落的晶莹的泪珠,“怎么哭了?” 苏慕凡摇摇头,眼泪却是不住地往下掉,像是把心里所有得不安、恐惧都哭出来一样,还好,容疏终于想起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了,她还以为那段相处的时光从此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了。 殷容疏把苏慕凡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不哭了。” 苏慕凡靠在殷容疏的胸前,带着重重的鼻音问道:“你怎么突然间就想起来了?” “我去找了杨宁之,是他把解药给我的。”明天的自己已经是生死未卜,如果万一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想最起码,他要带着自己跟凡儿之间的记忆死去,杨宁之虽然一开始顾及到杨琼月,不过最终还是把解药给了殷容疏,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完全看明白,殷容疏跟苏慕凡两个人是怎么样都不会放下彼此的,纵然是他们其中一人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对方,但是只要他们能再次相遇,必然会重新走到一起,只是月儿她始终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如今,殷容疏生死未定,杨宁之也是不忍心,若是殷容疏真的在还未恢复记忆的时候死去,苏慕凡的心里大概一辈子都会不舒服,殷容疏亲自请求把解药给他,自己怎能忍心拒绝,给了也算是弥补一些月儿的过失。 苏慕凡听殷容疏说完,心中也明白了杨宁之的意思,他大概是想着万一明天容疏出了什么意外,这样死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容疏,你应该不会怪我吧?当初瞒着你跟杨琼月做这个交易。” 殷容疏静默了一下,突然抬起手轻敲苏慕凡的额头,“怎么不怪?你竟然不跟我商量就跟杨琼月做这样的交易,万一我要是真的爱上杨琼月了,我看你怎么办?” 苏慕凡微微一笑,“那还不简单,你都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我自然也要去找另外的男人了。” 殷容疏闻言,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开口,他知道凡儿一直很回避这个话题,但是,自己却不得不再次提起,“凡儿,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就当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子,既然我都抛下你不管了,你还惦记着我干什么,找一个爱你的男人,让他来呵护你、陪你白首一生,永远都不要再想起背弃你的我。” 苏慕凡把脑袋埋在殷容疏的胸前,殷容疏看不到她的表情,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慕凡低声道:“好。”她知道容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了,她心里也清楚若是容疏真的出了事情,自己也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子,不过,既然他执着地想要一个令他心安的答案,自己也就让他安心吧。 “既然我答应你这件事,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苏慕凡抬头看向殷容疏,被泪水洗过的双眸格外的晶亮。 “什么事?” “先别管什么事,你先答应我好不好,晚上我再告诉你。” “好。”明天自己就有可能死去,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她的呢?只要是她想要的,自己就会尽力为她做到。 今天的晚膳,苏慕凡让厨娘去歇息了,自己亲手做了一桌子的菜,等饭菜上桌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等了许久了,听说是苏慕凡亲自掌勺,琉亦狂也是拖着一身的伤坐到了饭桌旁。 最后一盘菜上桌,苏慕凡才在殷容疏的旁边落座,“抱歉,这么晚了才开饭,你们都饿了吧,快吃吧。” 仓逍看着满桌子的菜,眼睛直放光,那眼神倒跟南宫夏菡的差不多,“有这么多好吃的,等得再久也值得啊,光是这么看着、闻着,就是食欲大振,今天你怎么想着要亲自下厨了?自从回到这京城之后,你就没亲自下过一次厨。” 苏慕凡轻笑,“明天容疏就要服下鸩宁的解药了,这一桌子菜是为了预祝容疏早日摆脱鸩宁的。” 仓逍朗声道:“既然是预祝容疏能够好起来的,那得有酒啊,炎暝快去拿酒过来。” 苏慕凡却是阻止,“今天晚上,谁都不许喝酒,明天可别耽误了事情。”明天的事情可是容不得一点的差池。 “行,不喝就不喝,那我就以茶代酒好了,祝容疏这小子明天就能摆脱鸩宁。”说则便是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苏慕凡也是端着茶杯站起身来,“我也以茶带酒谢谢杨公子这段时间以来对容疏的照顾。”虽然在对待杨琼月这件事上,杨宁之的做法太不光明磊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当初是同意帮容疏解除鸩宁的,是他帮助容疏暂时抑制住了鸩宁在他体内的蔓延,也是他让容疏能够重新站起来的,还有,赤蝶花的事情也是他发现的,不管明天会是什么结果,自己应当谢谢他。 殷容疏也是站了起来,“这杯我跟凡儿一起敬你。” 杨宁之微微摇头,“没什么好谢的,鸩宁本就是因我师父而起,我自当尽力为你医治,这是我分内的事情,还有,”杨宁之顿了一下,面上有着歉意,“失忆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跟月儿做的不对,在这里我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坐在杨宁之旁边的杨琼月却是眉头紧皱着,责怪地看向自己得哥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还是你的亲妹妹吗?” 杨宁之对待杨琼月却是一反常态的冷淡,“解药我已经给了殷容疏了,你再说这些也没用了,月儿,不管你怎么想,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再这么错下去,到最后受伤的人就只有你自己。” “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哥哥他竟然把解药给了殷容疏,那自己岂不是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杨琼月狠狠站起身狠狠瞪了一眼苏慕凡之后,转身跑开,苏慕凡吩咐旁边的炎暝道:“去找人跟着她。” 一直坐在那里不吭声的琉亦狂看到这一幕,冷笑道:“看来容王殿下的魅力还真是大啊。” 苏慕凡淡淡瞥了一眼琉亦狂,“我说尊贵的琉殿主,您受着这么重的伤,拖着这么一残躯病体还来这里用晚膳,我真是佩服。不过您都可以坐到这里吃饭了,是否可以回去您该回去的地方了呢?您要是再不回去,只怕这琉煞殿的殿主是要换人做了。” “这个就不用容王妃替我操心了,不是说吃饭呢,怎么都不懂筷子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慕凡暗瞪他一眼,心说,您什么时候客气过啊?整天在这里躺在床上白吃白喝的。 直到这一顿晚饭吃完,杨琼月依旧没有回来,不过有暗卫在跟着她,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吃过晚饭之后,殷容疏照例去书房看了一会儿书才回房去休息,只是心情有些复杂,那些书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坐在那里尽是想心事了,越想越是烦躁,就放下手里的书回房去休息了,但是一打开房门,苏慕凡却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觉?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殷容疏走到苏慕凡的面前关心地问道。 “我是要睡觉了啊。”苏慕凡转身坐在殷容疏的床上,理所当然道。 “你的房间在隔壁。”殷容疏提醒道。尽管心里已经乱得不行,但是表情、语气依旧是平淡如常。 “可我喜欢这个房间。”摆明了耍赖。 “那我去别的房间睡。”无奈妥协。 “不许!”她耍横。 “凡儿,”男子声音温纯,带着无奈与包容,“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我不是孩子,是我要跟你生孩子。” 房门外冒着生命危险偷听的炎暝顿时滴下冷汗,王妃平时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没看出来竟然这么生猛啊。 殷容疏知道凡儿此刻心里必定是害怕、恐慌的,她担心明天万一自己出了事情……但是自己生死未定,怎能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凡儿,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我跟你保证,明天我绝对不会有什么事的。”殷容疏把苏慕凡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而事实上他心里也是没底,这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赌这一把了,就要承受这后果。 “今天白日里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话不算话。”苏慕凡控诉道。 “凡儿,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以后我们一定能够共度一生的,也会有很多孩子,但是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跟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事情的吗?既然你不会出事,那为什么不可以?”苏慕凡固执得问道。 “因为我现在体内还有鸩宁的存在,所以不可以。你忘记我是怎么中了鸩宁之毒的吗?是在我母妃怀我的时候我就中了鸩宁之毒的,所以我不敢保证,这种状况下,若是你怀上我们的孩子,他会不会也中了鸩宁之毒,我们不能冒险。” “是我疏忽了。”苏慕凡轻声道,实在是今天自己的脑子里太乱了,心中一想到明天容疏可能会出事,自己心里就慌得不行,想着若是他真的死了,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孩子也好,这样自己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个念想,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利害关系。 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头顶,也安抚着她慌乱的心,“好了,别想这么多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最终,苏慕凡跟殷容疏还是在同一间房间、同一张床上睡下,只是什么都没做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早早的醒来,而杨琼月也已经回来了,脸色很是难看,就连杨宁之都不理了,但是所有人也没空去在意她,今天是十分重要的日子,成败、生死就在此一举了。 尽管苏慕凡面上微微笑着,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但是她的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冰冷得像是屋檐上倒挂着冰棱,殷容疏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别太担心,没事的。” 此刻,除了仓逍和杨宁之,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殷容疏的房间里,所有的暗卫们也都在,与他们来说今天也是很重要的一天,主上的生死就全看今天了,而一直在房间里卧床养伤的琉亦狂也没有落下,被流殇搀着也来到了殷容疏的房间。 现在,所有人都等着仓逍和杨宁之把熬好的汤药端过来,对于苏慕凡来说,这个过程是很煎熬的,毕竟机会只有一次,而这仅有的一次机会确实决定着容疏的生死。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都是静静地等着,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压抑,所有的声音,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在这安静的房间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当仓逍和杨宁之的脚步临近的时候,这种气氛却是更加紧张了,仓逍端着盛着汤药的玉盏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杨宁之,仓逍走到殷容疏的面前,把药盏递到殷容疏的手上,却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殷容疏,苏慕凡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殷容疏笑着看向苏慕凡,用眼神示意她自己没事的,随即便是把汤盏举到嘴边,仰头喝尽。 苏慕凡紧张地看着殷容疏,语气却是轻柔的像是怕惊动到什么,“容疏,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殷容疏把药盏放在旁边的木桌上,轻抚上苏慕凡的侧脸,“我没事。” 杨宁之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轻松,“你现在床上躺下来,现在你刚喝了药,药效还没有开始发挥作用,真实的情况要等一会儿才会知道。” 而很快,他们便知道杨宁之所谓的药效是什么了。殷容疏躺在床上以后,仓逍一直在坐在他的床边,一直在探着他的脉象。 苏慕凡也是在旁边守着,时不时地出声询问殷容疏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得地方,而殷容疏一直都在表明自己很好,没什么异常,但是仓逍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苏慕凡紧张地问仓逍道:“仓爷爷,容疏他怎么了吗?” 仓逍看向殷容疏,“还说自己没什么,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现在你体内的气息很乱,只怕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吧?” “那怎么办?”苏慕凡有些慌乱。 “凡儿你别紧张,这是药效发挥的过程,熬过去这阵疼也就好了。”仓逍安抚道。 084 摆脱鸩宁 躺在床上的殷容疏不发一言,只是微笑着看着苏慕凡,用眼神示意她自己没事,但是那紧握着的拳头却是暴露了他的痛苦,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了起来,渐渐的,手心里已经有了血意,但是为了安抚苏慕凡,殷容疏硬是生生地忍着,一声都没有吭,苏慕凡见他这样,心中更是焦急,吩咐炎暝拿了素巾来,让殷容疏握在手里,“容疏,别忍着,痛的话就叫出来。” 殷容疏摇头,“别担心,我没事。”尽管这样说着,但是眉头却是突然紧皱了一下,手心也是猛然握紧。 苏慕凡看着殷容疏这样,难受得不行,问仓逍道:“能不能容疏先昏睡过去?”这样痛下去可怎么行? 仓逍皱着眉头,摇头,“没办法,他现在痛得厉害,就算暂时晕过去了,也是很快就要被痛醒的,而且他现在的状况不能用药,只能这么熬着了。”尽管自己也不忍心,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尽管殷容疏的忍耐力极强的,但是体内五脏六腑如灼烧般的痛感越加地强烈,终于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苏慕凡在旁边看着心疼不已,却是什么都不能做。 对于苏慕凡跟殷容疏来说,现在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殷容疏喉中有腥甜之意,一丝黑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苏慕凡心中一紧,连忙掏出袖中的绣帕为殷容疏擦拭干净,但是那黑血却是源源不断地从殷容疏的嘴角溢出,越流越多,殷容疏的表情也是越来越痛苦,脸色愈加地苍白。 “仓爷爷,容疏这是怎么了?”苏慕凡的声音带着颤抖。 “别担心,这是毒血。”尽管这样说,但是仓逍自己心里也是没底,在这么吐下去,只怕容疏的性命堪忧啊。 不出片刻,殷容疏的软枕还有被子上都染上了墨黑色的血迹,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苏慕凡一直坐在殷容疏的旁边,紧握着他的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殷容疏最痛苦的时候,苏慕凡一直在他的耳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容疏……容疏……容疏……”唇齿间满是眷恋。 殷容疏想要告诉苏慕凡,自己没事,可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此时的殷容疏已经痛得满身是汗,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连灼烧般的疼痛都没有力气去扛了,他慢慢闭上眼睛,尽管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得痛感,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去挣扎的力气。 “仓爷爷,容疏他没事吧?”看到殷容疏闭上眼睛,苏慕凡心中忐忑,他该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吧? “你放心吧,他只是太累了,现在睡过去也好。”仓逍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最起码证明了,他体内的疼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那这样的话,这解药算是见效了吗?”苏慕凡问道。 仓逍看了一眼已然陷入昏迷中的殷容疏道:“现在的情况不算坏,最起码体内的毒血已经吐了出来,尽管脉象有些乱,但这也是药效的作用,至于究竟容疏是不是真的彻底好起来了,现在还说不定,他的脉象还在变化着,等到他彻底稳定下来的才能确定。不过,现在跟预想的情况已经很接近了,如果接下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容疏体内的鸩宁就算是彻底清除了。” 一直坐在没有出声的琉亦狂深深看了一眼守在殷容疏床边的苏慕凡,然后示意身后的流殇把他搀了出去,此时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躺在床上的殷容疏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琉亦狂的离开。 琉亦狂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恢复惯常的冷漠,“皇宫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乱成一团了,现在是四皇子归海承禹在处理着皇帝的后事,据说归海詹出事之后,归海承禹颇受皇帝的器重,尽管现在还没有从宫中传来遗诏的消息,不过应该继任为帝的很有可能是归海承禹。” 琉亦狂表情幽深,沉默了片刻之后,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这四皇子归海承禹的母妃应该是已经死了吧?那也就是说,如果归海承禹登上皇位之后,现在的皇后就会成为太后了。” 流殇紧紧盯着琉亦狂的脸,轻声道:“这个时候,皇宫里正是乱得厉害,殿主要不要趁机……?毕竟这个皇位……” 琉亦狂冷冷一笑,打断流殇的话,“趁机干什么?那皇位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要,他们想要,就让他们都去争好了,争得你死我活才好呢,正合了本殿主的心意。” 流殇面色一紧,“殿主恕罪,属下揣度了。” “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现在皇宫里正乱,这是个好时机,你找几个人去皇宫里试试,看看能不能趁机杀了皇后。”琉亦狂疲倦地闭上眼睛慢慢靠上背后得软枕,如今,皇上已经死了,就只剩下一个皇后了,还真是有些遗憾呢,自己还没有去找他,他就已经死了。 流殇听了琉亦狂的吩咐之后,转身退出房间,半躺在床上的琉亦狂脑海里不断出现刚刚在殷容疏的房间里出现的画面,如果自己有一天也像殷容疏一样这般面临生死之关,身边会有人像是苏慕凡那样担心着自己吗?琉亦狂心中苦笑,只怕自己死了,也没有会掉一滴眼泪吧,倒是拍手称快的人应该不少,以前自己一直都觉得感情从来都是人世间最虚无、最靠不住的东西,可是现在…… 日渐中午,殷容疏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仓逍终于收回探在殷容疏胳膊上的手,轻舒了一口气,“脉象已经平稳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随即站起身来,看向杨宁之,“你来看看吧。” 杨宁之坐到仓逍原本的位置,探上了殷容疏的脉象,苏慕凡紧紧盯着杨宁之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终于,杨宁之淡淡道:“没什么事了,接下来就让他好好休养吧,流了这么多血,恐怕要养上好一阵子了。” 苏慕凡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小心翼翼问杨宁之道:“你的意思是,容疏体内的鸩宁已经没有了吗?” “应该是这样。”但是他也不敢绝对地说殷容疏的体内没有残留的鸩宁,但是从现在他的脉象来看,鸩宁之毒已经随着他口中所吐之血排了出来,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殷容疏醒过来之后再说。 但是这样消息对于苏慕凡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今天,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仓逍轻拍苏慕凡的肩膀,“让容疏现在这里睡着吧,你也累了,先去用午膳吧,他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呢,一天两天也是有可能的,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 苏慕凡摇摇头,“你们先去吃吧,我不饿。”苏慕凡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是一点都不饿,她要守着容疏,万一要是有了什么突发状况呢,自己不放心。 仓逍轻叹一口气,“凡儿,我知道你想守在容疏身边,但是你也要估计自己的身体,若是容疏醒来见到你憔悴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你们别一个还没好起来,另一个就又病倒了,再说了这里不是还有炎暝盯着呢吗?” 苏慕凡抬头看着仓逍轻笑道:“仓爷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我只是现在好不饿,等我饿的时候我会去吃饭的,仓爷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仓逍几人离开以后,苏慕凡跟炎暝两人帮殷容疏换了一床新的被褥和软枕,做好这一切之后,苏慕凡便吩咐炎暝先先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守在殷容疏的床边。今天对于苏慕凡来说,真的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她永远都忘不了看着容疏嘴角流着黑血的一幕,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苏慕凡抬手抚上殷容疏的侧脸,“容疏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然而,又过了一天,殷容疏还是没能够醒过来,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所有人都开始有些担心,怎么会睡这里久?该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但是仓逍跟杨宁之都为殷容疏诊了脉,两人都没有发现殷容疏的身体有什么异常,这样的话,除了继续等殷容疏自己醒过来,他们别无他法。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苏慕凡心中更是不安,不断在殷容疏的耳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早一点醒过来。 苏慕凡清楚地记得殷容疏醒过来的那一天,那天是个下雪的日子,外面冷得很,但是苏慕凡想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天对自己来说是幸运的日子。 当殷容疏慢慢睁开的眼睛的时候,苏慕凡就在他的床边趴着,因为连日来的神经紧张,殷容疏稍微有一点动静,苏慕凡都会惊醒,这次也没有例外,睡梦中的苏慕凡意识到自己握着的那双手似乎动了一下,一下便是坐起了身子,而此时殷容疏正在面无表情得看着她。 苏慕凡心中一喜,连忙冲着门外朗声道:“快去找仓爷爷跟杨公子过来,容疏他醒过来了。”整整四天了,容疏终于醒过来了。 但是容疏的表情怎么有些怪怪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苏慕凡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看着殷容疏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凡儿,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脸色憔悴成这样,脸都瘦了一圈儿了。 听到殷容疏这么说,苏慕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还以为他又失忆了呢,“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我很好,倒是你让我有些担心,脸色怎么难看成这个样子。” “你吐血的时候还说自己很好呢,我能相信你吗?”正说着,仓逍跟杨宁之便是走了进来,看到殷容疏确实醒了过来,两人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已经四天了,殷容疏一直没有醒来,脉象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两人都是找不出原因来,只能安静地等着,还好,殷容疏他终于醒过来了。 “仓爷爷,杨公子。”殷容疏微笑着向两人打招呼。 “你小子可算是醒过来了,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们可真是要给你准备棺材了。”仓逍打趣道。 殷容疏也不在意仓逍说的这些,他现在最想要知道只有一件事,“仓爷爷,我体内的鸩宁还在吗?” 仓逍爽朗一笑,“这个,还要等我给你把过脉之后,才能告诉你。”其实已经*不离十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慕凡也是紧紧盯着仓逍,看着他微笑着收回手,苏慕凡便知道应该是好消息,“仓爷爷,怎么样了?” “恭喜你了,容疏,以后你再也不用受鸩宁折磨了。”其实,现在这刻,仓逍也觉得自己就像在梦中一样,从容疏小的时候开始,自己就开始照顾他的身体,可以说,自己是最清楚鸩宁对容疏折磨的人,以前的自己从来没敢想过容疏真的有彻底摆脱鸩宁的一天,如果没有凡儿的话,只怕自己跟容疏都没有毅力与决心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苏慕凡跟殷容疏均是一愣,都没有出声,仓逍站起身来,杨宁之又为殷容疏诊了脉,结果是跟仓逍一样的,殷容疏的体内的鸩宁已经消失殆尽了,“仓神医说的没错,恭喜你了,你终于摆脱了鸩宁之毒。”这样的话,也算是给师父一个交代了吧。 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一眼,却是久久不语,仓逍微微一笑,无声地示意杨宁之跟自己一起离开,让他们小两口单独相互吧,这种时候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恭喜你,容疏。”他终于能够摆脱这个从他出生开始就纠缠着他的鸩宁之毒,上天终究还是没有太过无情,给他也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凡儿,谢谢你。”如果没有凡儿,或许现在的自己正在等死,或者是已经死去,别人都说她命里带煞,可是自从自己遇到了她,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幸运的,她是自己的福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苏慕凡微微一笑,“要谢我,还是以后再谢吧,你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我先给你做些清淡的粥来,这几天你应该已经饿坏了。”说着便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但是殷容疏却是握住了她的手,“别只顾着我,看你这样子,这几天应该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吧?” “那我做两人份,我们一起吃。”看到容疏醒过来,又听仓爷爷和杨宁之说容疏体内的鸩宁已经完全消失,苏慕凡心中彻底放松下来,饥饿的感觉也是瞬间上来了。 殷容疏看着苏慕凡离开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己今生能遇到凡儿何其有幸,如今自己再不受鸩宁的威胁,终于能跟自己的凡儿相守一生,这样的幸福来得太突然,自己竟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就让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吧。 心中搁了许久的大石头终于放下,苏慕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外面的雪下得很大,苏慕凡只觉得满心欢喜,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黑夜中茫然跋涉了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盏温暖的烛光。 当晚一起用晚膳的时候,苏慕凡才知道杨琼月已经离开了,去向不知,而一直赖在这里不走的琉亦狂也是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这几天苏慕凡一直都守在殷容疏的床前,这些事情她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而饭桌上,杨宁之也是告辞,他担心杨琼月会出什么事,既然殷容疏这边鸩宁的事情解决了,他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今天的晚膳就当是为杨宁之送别了,殷容疏的身体虚弱,暂时还不能下床,苏慕凡便代他敬了杨宁之一杯酒,不管怎么说,容疏能彻底摆脱鸩宁之毒,杨宁之功不可没,自当要谢的。 当天晚上,苏慕凡、仓逍和杨宁之都喝了些酒,散了席后,仓逍跟杨宁之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而苏慕凡则是去了殷容疏那里。 “你喝酒了?”殷容疏放下手中的书,静静地看着走入房间得女子,凡儿的身上有着明显的酒气。 苏慕凡微微一笑,眼眸晶亮,“只喝了几杯而已,其实我今天很高兴想要大醉一场的,可是,还是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喝吧。”只有在容疏的面前,自己才敢允许自己喝醉。 “好,等我好了,我一定陪凡儿大醉一场。”殷容疏握住苏慕凡的手,拉她在床边坐下,目光轻柔。 “对了,”苏慕凡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只顾着自己高兴了,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夏菡他们呢,他们听了一定也很高兴,不过,我总觉得最近收到的夏菡写来的信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 “感觉夏菡像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总觉得字里行间有些怪怪的。 “别担心了,南宫伯父和南宫伯母不都在她身边吗?更何况还有泽呢,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慕凡想想也是,夏菡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别人哪里敢惹她。 杨宁之他们都离开以后,宅子里好像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仓逍跟苏慕凡都是忙着为殷容疏调理身体,他们打算等殷容疏的身体好一些的时候,便启程回临夏国,但是在走之前他们还有两件事要办,一件是要亲自登门感谢端王和连婉清,另一件则是要跟归海承禹告别,在齐蓝国的这段时间,归海承禹真是帮了他们很多。 在仓逍跟苏慕凡共同商量的药膳的调理下,殷容疏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殷容疏的身体好一些的时候,他们便想着先去谢谢端王和连婉清,而苏慕凡决定先去连婉清那里,她还想尝试着说服一下连婉清,看能不能让这两个有情人见上一面,把所有的话都说开了,说实话,若是自己就这样离开了,心里也是要不安的,毕竟他们两个帮了自己跟容疏,自己也是不忍心看他们两个再这么互相折磨下去。 大雪下了几日,地上有着厚厚的积雪,山路有些不好走,他们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的,可是没想到现在竟又是下了起来,苏慕凡担心地看着殷容疏,“你还好吗?” 殷容疏微微一笑,“你放心,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倒是你,冷吗?”说着便是拢了拢苏慕凡身上披着的披风。 085 苦肉计 “这么走着山路怎么会冷?”苏慕凡微微一笑,就这么跟容疏一起走在雪中,感觉还算不错。 进了寺庙之后,苏慕凡跟殷容疏又遇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小和尚,那小和尚看到是他们两个,稍稍诧异了一下,随后便是带着他们去了后院。苏慕凡跟殷容疏过去的时候,连婉清正在抄写诗经,得知两人的来意,连婉清的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意,“恭喜你们了。”上天终究是没有薄待这一对有情人,这几天自己的心中也是牵挂着,若是上天硬生生这样用生死把他们两个隔开,就真的是太可惜了,现在自己也算是放心了。 “这还要谢谢连姐姐,如果没有连姐姐告知端王的住处,我们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端王,拿到赤蝶花,如果连姐姐有时间的话,我想请连姐姐去我们现在住的宅子里吃一顿饭。”苏慕凡诚心邀请,很快她跟容疏就要离开这里了,在走之前她想让连婉清跟端王见上一面。 连婉清眸光微闪,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也没帮你们什么,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苏慕凡看着面前垂眸的连婉清,心念一动,对旁边的殷容疏道:“容疏,你去帮我抽支签吧。” 殷容疏了然苏慕凡的意思,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转身走出房间,心中却是暗自好笑,这个凡儿啊,找借口支开自己也不知道找一个靠谱点儿的,这签也是可以让人代抽的吗? 殷容疏离开以后,苏慕凡轻声道:“连姐姐难道不想回去看看吗?我想那宅子里应该也有很多让连姐姐难忘的东西吧?”如果不是的话,她就不会站在门口看了那么久了。 “看了也只是徒增伤感,还不如不看。”就算再怎么怀念,所有的事情也再回不去了。 “难道……连姐姐不想见见……端王殿下吗?”苏慕凡仔细观察着连婉清的表情。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连婉清抬眸,尽管表情平静无波,但是眼睛里的情绪却是掩藏不住,苏慕凡看得出她还是很在意端王的。 “在繁声园,那里看起来很是衰败,唯有一间房洁净如新,我们就是在那间房间里见到他的,那房间看起来像是女子的房间,里面还放着那把被端王取走的琴。我们见到端王的时候,他满身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酒,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颓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苏慕凡语气平缓,但是对面的女子眼睛里已经是波涛暗涌。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们现在的状况实在是算不上好,连姐姐,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些,但是你跟端王都是我跟容疏的恩人,我实在是不想看你们两个就这样你追我躲一辈子,你们两个最好见上一面,把所有的话都说开,就算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最起码了结了彼此心里的结。”苏慕凡耐心劝解。 听着苏慕凡这样说,连婉清却是默默流下了眼泪,声音悲凉,“我们之间的结是个死结,永远都解不开的,我知道你是好心劝解我,也也谢谢你没跟他说出我的事情,但是我跟他此生只能注定如此了。” 面前的女子满身的悲凉,语气中很是无奈,苏慕凡陡然觉得心酸,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两个有情人彼此折磨了这么久,除了生老病死之外,还有什么能把一对相爱的人分开? 苏慕凡上前轻拍连婉清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她,也许是这件事憋在她心里太久了,也许是觉得苏慕凡跟她有着特殊的缘分,连婉清还是把自己跟端王之间的事情说给了苏慕凡听。 连婉清拭了拭眼泪,轻声道:“我跟他第一次相遇是在红莲湖边,那天我跟我的家人刚在京城落脚,父亲刚刚升做京官,赐的宅子还在修缮当中,我们一家人就暂且住在红莲湖边的客栈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般美丽的红莲,一时兴奋难抑,就看着满湖的红莲奏了一曲,后来有人以笛声相和,我们就这样认识了。”连婉清嘴角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他对我很好,一个那么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皇子,却愿意事事迁就于我,我想换了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不动心的吧,我们便互相承诺了终身,可是,”连婉清嘴角的笑容不见了踪影,换上的却是无奈,“那时候的我太愚蠢,只想着能跟他共许一生,只看得到眼前的幸福,可是却从来没想过,我这样的身份是配不上身为未来皇帝的他的,那时的我也不知道,皇上已经为他选好皇子妃了,就是当朝左相大人的女儿,只等着赐婚,那时候的我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笑容隐藏下的深愁。” 苏慕凡无言,身份地位这种事情的确很无奈,不过,她想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才对,如果仅仅是因为身份地位的问题,也没必要闹到现在这种程度,“可是据我所知,端王并没有娶妃。” “是啊,他没有娶皇上为他选的那个女子,可是我的家人却是因为此事而死,我怎能再见他?”连婉清的情绪很激动,“我爹、我娘他们全都因为我死了,只剩下我自己一人苟活,我怎能再见他?” “怎么会这样?!”苏慕凡惊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是皇上……?”皇上因为自己一向宠爱的儿子不听从自己的安排,一气之下杀了连姐姐全家? “不是皇上,不过也算是。就在他拒婚之后不久,我爹便因为贪污、受贿下狱了,抄家处斩,可是我知道爹他做官向来是公正廉明,他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件事是左相大人故意诬陷,而之前皇上为他选中的那个皇子妃就是左相大人的女儿,左相大人这么做就是想为他的女儿出一口气,而皇上正因为我的事情而迁怒于我父亲,所以这件事草草结案,便下令处斩,父亲死了没几日,我母亲也郁郁而终,死都没能合上眼睛。”连婉清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水,缓缓流淌,但是苏慕凡却听得出平静的水面下已是波涛汹涌。 苏慕凡听了连婉清的话,心里堵得慌,果然是世事弄人,偏偏是这样的状况,这些年连姐姐她心里只怕是苦得很,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那端王他当时没有劝劝皇上吗?” “那段时间,他被皇上遣到了外地,等他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在回去的路上,苏慕凡很安静,她一直在想着连婉清的话,心中也是为他们两个不值,连姐姐跟端王相爱没有错,但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们错了,而连姐姐也把父母的死归结在自己跟端王的相爱上,甚至下令处死她父亲的人就是端王的父亲,这些事情横亘在她跟端王之间成为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阻碍。 “连婉清跟你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难受?”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软语相问。 “容疏,其实我觉得我跟你真的很幸运,有些事情真的是由天不由己,我今天听连姐姐跟我说了她跟端王的事情,他们两个谁都没有错,但是所有的过错却要他们两个来承担,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苏慕凡抬头看了殷容疏一眼,把连婉清跟她说的事情都告诉了殷容疏,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让这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只是她不想他们两个就这样过一辈子,太委屈了。 殷容疏听完之后,心中也是很有感触,想当初自己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而疏远凡儿,甚至曾经一度避开她,如果不是当初凡儿假装受伤,自己跟凡儿也不会走到今天,自己怕是早已毒发而死了,“这件事除非连婉清能够打开自己的心结,否则他们两个只能这样直到老死。” 苏慕凡紧紧偎在殷容疏的胸前,“可是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连姐姐一直认为如果不是她跟端王相爱,那左相大人便不会为了替他的女儿出气而陷害他的父亲,而皇上也不会因为端王的拒婚而恼怒于她,从而迁怒于她的父亲,甚至还害死了她的母亲,她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若是当初她遇到端王,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所以她一直以来就躲着端王不见。” “可是这样也于事无补,死去的人也不能再回来,她这样做,只是苦了自己跟端王两个人。”说是这样说,可是如果这件事真的换了自己,殷容疏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告诉端王连姐姐的下落?”关于这个问题,苏慕凡已经纠结了好久,自己拿不定主意,想来问问殷容疏的意见。 殷容疏的下颚抵着苏慕凡的青丝,沉默了片刻之后,沉声道:“我想我们应该告诉他。还记得当时你从夷陵郡回来之后,我躲着你不见的那段日子吗?尽管他们跟我们那时的状况有所不同,但是,我觉得还是有些相似的,现在的连婉清就像是当时的我,因为自己体内的毒而躲着你,而端王殿下就像是当时的你,想尽一切办法逼我现身。” 苏慕凡自殷容疏的怀中抬起头来,轻笑着摇头,“不,端王才不像我,他没有我这般聪明,不然的话,早就可以让连姐姐现身了。” 殷容疏又笑又叹,“是,我的凡儿最聪明,当时可是没把我吓个半死。”当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凡儿能没事,让自己干什么都行。 苏慕凡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个办法还是挺管用的嘛。” “怎么?你想用在连婉清跟端王的身上?” 苏慕凡反问:“有什么不可以吗?”若是让连姐姐以为端王就快要死了,她会怎么做?会放下心里的结回到端王的身边吗?苏慕凡微微挑眉,嗯,希望很大。 由于苏慕凡的急切,他们没有先回宅子,直接就去了端王府,现在的端王府总算是干净里不少,门口也有了看守的侍卫,看起来有些人气儿了,从守门的侍卫那里得知,端王进宫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了,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一眼,只怕是因为皇上突然驾崩的事情,两人便商量着先回去,等到晚上再来。 可是马车还没有走出多远,苏慕凡便透过车窗看到端王策马回府。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端王率先开口相问,“你体内的毒怎么样了?” 殷容疏拱手致谢,“多谢端王出手相助,在下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被清除了,今日特来致谢。” 端王沉声道:“反正是举手之劳,你们的谢意我就收下了,府里乱得很,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自从连婉清失踪以后,他就疏远了所有人,到哪里都是形单影只,上次如果不是听殷容疏说性命堪忧,他也绝对不会跟他们多说什么的。 苏慕凡微微一笑,“哎……端王先别急着赶我们走嘛,我们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端王殿下,而且这件事你如果不听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那我倒是要听听看,是什么事情我若是不听,会让我后悔一辈子?”以前的事情就足以让自己后悔一辈子了,现在还有什么是能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 苏慕凡神秘一笑,朱唇轻启,只有三个字,“连、婉、清。” 端王顿时脸色大变,一向冷淡的双眼,瞬间变得焦急起来,“你知道她的消息?她在哪里?” 苏慕凡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卫,“我们就在这里说?最起码也要招待我们一杯茶吧?” “里面坐。”端王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里面也是被人收拾过了,有侍女抱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穿梭其间,苏慕凡疑惑,“端王决定在京城住下了吗?” “不是,等下一任皇上即位以后,我便离开。”现在朝廷的局势太乱,既然自己已经回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理,等一切稳定下来了,自己就离开京城,继续去找她。 “坐吧。”端王示意他们坐下,随即又吩咐侍女去泡茶,尽管心中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知道他们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但是面上还算是沉得住气。 等侍女上了茶之后,端王才开口相问,“你们知道她在哪里?” 苏慕凡轻笑,“不然,端王殿下真以为我们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端王的住处吗?” 端王手中的茶杯轻晃,“是她告诉你们的?她现在在哪里?” 苏慕凡轻饮了一口茶,严肃了神色,“我先问端王一句话,若是找到了她,端王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这件事他在脑海里已经想过无数回了,“就算是绑,我也要把她永远地绑在我身边。”当年自己回到京城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若是当时自己在京城的话,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允许她一个人离开的,不,如果当时自己在京城,就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她现在就住在距离红莲湖不远的那个寺庙里。”苏慕凡果断道出连婉清的住处。 端王目光如炬地看着苏慕凡,“此话当真?” “我没有必要骗你。” 苏慕凡的话音刚落,端王便是起身往外走,脚步匆忙,苏慕凡却是出声阻止了他,“端王殿下就这么急匆匆去了,只怕会无功而返,难道你还真要绑连姐姐回来?你就不怕她恨你?” 一个‘恨’字生生定住了端王的脚步,背对着苏慕凡跟殷容疏,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苦涩,“她现在应该很恨我吧?大概这一辈子都不想在见到我了。” “不,她不恨你,连姐姐跟我说,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只是她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她能感受到连婉清说这句话时,心里的挣扎和痛苦,其实她何尝不想放下这一切跟端王在一切,可是心里就是过不去。 端王回过身看着苏慕凡,“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苏慕凡示意端王先坐下,便把自己跟连婉清见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包括第一次见到连婉清的状况也跟他说了。 端王听完之后,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回来京城,就是想着她那么喜欢红莲,或许能碰到她,可是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我们却一直没碰见。” 苏慕凡微微一笑,“可是你现在不就知道她的下落了吗?” “可是她不想见我,我担心她若是见了我,又会消失不见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让人去寺庙里盯着,自己好不容易知道她的下落了,若是她再消失了,自己要上哪儿去找她? “端王殿下,我呢,有一个可能可以让连姐姐解开心结的办法,你要不要试一下?”苏慕凡轻笑道。 “什么办法?” “苦肉计,”苏慕凡看向殷容疏,“这个办法我在他身上试过,只要她心里还有你,一定是百试百灵。” 端王眉头微挑,“这个主意听起来还不错,不过只一个苦肉计,真的就能让婉清打开心结吗?” “这苦肉计就像是给连姐姐的一剂心药,连姐姐的心事太重,我们必须要下重药,所以这苦肉计一定要逼真,就说你快要死了,就算她心里有再重的背负应该也会放下了,当然了,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具体的情况还要看连姐姐之后的反应。”不过在自己心爱的人快要死的时候,还有什么会放不下的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来过,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不瞻前,不顾后。 “那这出苦肉计,还要请你们多多配合了。”端王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那是自然,谁叫你跟连姐姐是容疏的救命恩人呢,我们一定鼎立支持,到时候叫仓爷爷给你弄点鸡血什么的,看起来也像一点,我们就负责去告诉连姐姐你快要死了的消息。” 端王眸光幽深,“不用了,这些事情我自己弄就好了,你们只要去把我受伤的消息透露给她就行了。” 当时苏慕凡就觉得端王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而很快她就知道端王的眼神为什么会怪了,那可是货真价实捅在胸口上的伤口啊,那么触目惊心,也不知道伤到了心脉没有。 086 临夏国事变 然而,当苏慕凡看到连婉清眼睛里绝望的哀戚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个办法是不是太过了,面前的女子在听了端王危在旦夕的消息之后,身子几乎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苏慕凡连忙上前搀扶。 连婉清心里此时真的是百感交集,不过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一定要去见他,如果他活不了,在这世上自己已无任何念想,也便随他去了。 马车一路狂奔,引来路人侧目,终是在端王府门前停下,连婉清看着熟悉的大门愣了一瞬,却是迅速迈进大门,门口的守卫识得苏慕凡,虽然有些疑惑此女子的身份,但也未加阻止。 虽然已经多年没有来过此地,但是这里的一切连婉清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径直往端王的卧房而去,脚步匆匆,心急如焚,眉尖轻皱,让人看了不忍。 端王的房门打开着,连婉清还未踏入就已然窥见了其中有人影晃动,杂乱的脚步声提醒房间里的人他们等的人已经来了,殷容疏跟仓逍均是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好让来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连婉清急步踏入,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的苍白的端王,他真的变了很多,脸上有了沧桑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眉宇间是深藏的清愁,再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满身光华的男子,这些年,他未必就会比自己好过。 看着多年未见的熟悉的面孔,连婉清心中一时纷杂,竟是愣在了原地,无法上前,苏慕凡站着连婉清的身边轻唤:“连姐姐……” 连婉清回过神来,快步走到端王的床前,半跪在他的床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去查看他的伤口,虽然伤口已经被层层叠叠地包扎了起来,但是依旧有血迹渗出,而且是伤在胸口的位置,连婉清心中一紧,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端王盖好被子,一边开口相问:“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性命之危?”语气里已经微带颤抖,听得出来她在尽量平稳自己的心情。 仓逍跟殷容疏对视一眼,缓缓开口,“大概的情况,凡儿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伤口在要害位置,血流了不少,现在他的情况很危险,你也看到了现在血还是没能止住,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端王他只怕是性命不保。” 连婉清的情绪终于崩溃,隐忍了许久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跌在衣衫上轻然碎裂,“我求求你们救救他,他不能死,我还有很多话还没有跟他说。” 仓逍轻叹一声,“这个还真是不好说,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听完仓逍的话,连婉清顿时泣不成声,一双泪目凝视着端王苍白的脸色,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的侧脸,出声已是哽咽:“易,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连婉清在端王的耳边一声声的哀求,苏慕凡心觉不忍,想着端王亲手拔剑刺进胸膛,任那汩汩的鲜血流淌,直至失血昏迷,只是为了能见到连姐姐一面,心中便是怆然,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些事情,他们现在应该是幸福的一对吧。 正想着,苏慕凡便发觉端王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出声:“连姐姐。” 连婉清急切得唤着端王的名字,“易,你醒来看看我,我是婉清,易……” 床上的男子终于慢慢睁开眼睛,一开始的时候目光有些茫然,但是在看到连婉清的瞬间,那双眼睛却是陡然一亮,那般明亮的眼睛在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上显得格外得耀眼。 毫无血色的唇微张,声音有些沙哑,“婉清。”只两个字却是心底最深的眷恋。 连婉清泪如雨下,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了,太久了…… “是我,我来看你了。” 苏慕凡一边拉起殷容疏的胳膊,一边用眼神示意仓逍先离开,三人走俱是走出房间。 “端王他应该不会有事吧?”苏慕凡有些不放心,毕竟那伤口可是不浅,他还真下得去手。 “放心吧,这点伤不会有事的,虽然那一剑是朝着胸口刺的,但是他避开了要害,不过,血流得是多了点,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是养不回来了。”那端王也是固执,一直不肯包扎,非要等到快晕过去了,才肯上药止血。 “这样不是正好吗?连姐姐就会在这里一直照顾端王,直到他完全好起来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端王说服连姐姐了吧。” 殷容疏的目光看向端王的房间,“接下来就要看连婉清是不是能打开心结了,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苏慕凡微微仰头,沐浴在一片暖阳中,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殷容疏目光宠溺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苏慕凡,是啊,终于可以回去了,这一路走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回过头来想想竟也觉得不可思议,本以为命不久矣,现在却成就了一个全新的自己,如果没有凡儿自己怕是早已放弃了。 不过,殷容疏心中有些隐忧,自己的病好了之后,只怕有人要寝食难安了,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会不太平。 没多久之后,连婉清从端王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苏慕凡迎上前去,“端王他怎么样了?” “他睡着了。”连婉清的声音有些无力,眼眸中暗藏着挣扎。 仓逍接口道:“也难怪,流了这么多血,只怕是精神耗尽了。” 连婉清轻点头,“这次真是谢谢你们了。” “连姐姐说哪里的话,容疏的病能好起来,你跟端王都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是衷心希望连姐姐跟端王都能够好好的,记得当初连姐姐跟我说过我跟容疏一定会白头偕老的,今天我也把同样的一句话送给连姐姐跟端王。”苏慕凡诚挚的眼神看着连婉清,而此时,仓逍跟殷容疏已是悄然离开。 连婉清微微叹了一口气,“我跟他的情况跟你们不同,你也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这一切,我……很难……”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哀伤。 苏慕凡握住连婉清的手,阳光在她的脸上跳跃,明媚耀眼,“连姐姐,我只问你当你知道端王性命垂危的时候,你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连婉清一滞,“我……”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今天是连姐姐跟端王在一起的最后一天,连姐姐会怎么做?” 连婉清依旧是沉默,但是苏慕凡的话显然已经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苏慕凡再接再厉,“世事皆是无常,天灾*不知道哪一天就降临在谁的头上了,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活好现在的每一天。” 连婉清抬眸看向苏慕凡,“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我会好好想想的。” “哦,对了,刚刚仓爷爷跟我说,端王失血过多,若是不小心看护恐有性命之忧,我们也不能时时刻刻呆在端王府中……”苏慕凡微笑着看向连婉清。 “他现在这般状况,我怎能不留下照看?一切等他身体恢复之后再说吧。”就算自己现在走了,也定是要寝食难安的。 离开端王府之前,仓逍细细地吩咐了连婉清要注意的事情,“等端王醒过来之后,要给他熬一些补血的药膳,方子我都已经交给侍女了,还要,千万不能让他乱动,扯动了伤口,他流的血本来就已经够多的了,若是伤口撕裂的话,再流血的话,性命堪忧,切记!”这可不是为了吓唬连婉清故意夸大的,实在是那个端王为了留住自己心爱的女子,已经是豁出这条命去了,对自己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嗯,我知道了。”连婉清都在心中一一记下,万分慎重。 “我明天在过来为他换药。” “谢谢你们。” “连姐姐你别再谢了,今天都不知道说了多少谢字了,再这样的话,可真的就见外了。”苏慕凡微嗔道。 连婉清浅然一笑,“行,那我就不说谢了,你们慢走。” “嗯,连姐姐,我们明天再过来。”苏慕凡跟连婉清告别之后,踏上马车离去。 回到住处之后,苏慕凡径直往床上一躺,看起来端王跟连姐姐的事情还是挺顺利的,那就只剩下归海承禹了,等跟他告别之后,就可以离开齐蓝国回到临夏国了,离开了这么久,还真是想念得紧啊。 苏慕凡兀自出神的时候,房间的门已经被人打开,苏慕凡瞬间坐直身子向来人看去,苏慕凡双手撑在床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殷容疏,嘴角有调侃的笑意:“容王殿下不敲门就闯进来,有些失礼了吧,不过你脚步声够轻的啊,我竟一点都没听出来。”如果不是开门的声音提醒了自己,自己还真发觉不了有人靠近。 殷容疏嘴角含着清润的笑意,慢慢靠近床边,双手撑在苏慕凡的身侧,两人四目相对,殷容疏眸光清亮,“我进我夫人的房间还需要敲门吗?” 苏慕凡歪头轻笑,“现在知道我是你的夫人了?我还记得当初有人故意消失就是为了躲我呢。” 殷容疏轻笑着捏捏苏慕凡的鼻子,现在这丫头是想跟自己算总账呢,“我刚刚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殷容疏忽然严肃了神色,脸上的笑意也是渐渐隐没,苏慕凡听得出,殷容疏这般语气,代表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慕凡也是收敛了笑意,“是不是夏菡出了什么事?还是伯父伯母出了什么事?”难怪她总觉得夏菡的来信有些怪怪的。 殷容疏在苏慕凡的身侧坐下,轻握住她的手,“皇上跟太后已经给泽物色好了王妃的人选,不日之后就会赐婚。” “怎么会这么突然?我们离开之前还没有任何动静呢,选个正妃怎么会这么仓促?而且皇上跟太后不是一向都很放任殷泽沛的吗?这次怎么……?” “这就跟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有关了,你还记得在夷陵郡给南宫伯母下药的那个妇人吗?” “当然记得,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苏慕凡纳闷,她一个江湖中人怎么会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她死了,据说是被自己丈夫休弃,抑郁而死。而她的女儿现在成了皇上的茹妃,这件事应该就是她在背后促成。” “你是说徐雅茹成了皇上的妃子?!怎么可能?她一个江湖女子怎么能接触到皇上?”苏慕凡不可置信,那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徐雅茹竟然成为了皇上的妃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是惠妃举荐的,效仿了皇后的法子。”后宫的争斗虽然不见刀刃,但是却是比真刀真枪的战场还要残忍,稍不留神,死的可就不是自己一人了,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惠妃?”苏慕凡皱眉。 “就是皇后被软禁期间,代为执掌后宫大权的女子,他的父亲也是朝中重臣,她这样做,只怕是铁了心要跟皇后一较高下。”殷容疏解释道。 苏慕凡垂眸静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这个徐雅茹还真是够有本事的,竟然能搭上惠妃,只怕她跟惠妃联手就是想要报复南宫家,现在首先就拿夏菡开刀了。” 殷容疏的语气也有些担忧,“我现在就担心泽他沉不住气,明面上跟皇上和太后对着干,这样一来,皇上跟太后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一定会拿夏菡开刀的,到时候迁怒到南宫伯父跟伯母身上也未可知。”殷容疏顿时觉得回到临夏国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好过,且不说这什么徐雅茹会不会把怨气牵扯到凡儿的身上,只是皇上一人便也足够自己应付了,这边还有泽跟夏菡的事情亟待解决。 苏慕凡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觉心中烦躁,“这徐雅茹也真是的,她母亲死了,她便把一切都怪到南宫家的头上,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先挑起事端,如果没有她的母亲先给伯母下药,能有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再说了,当初伯母可是放过了她母亲的,真是是非不分!”苏慕凡越说越气,心中也是焦急,若是皇上跟太后真的给殷泽沛赐了婚,那牵涉得就太多了,一切就都不好办了,而皇权摆在那里,纵然再怎么不情愿,只怕也是拗不过。 殷容疏声音清润,安抚着苏慕凡烦躁的气息,“好了,你先别着急,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你别看泽平时那样,其实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心里还是很有主意的。” “夏菡那丫头给我写的信里从来没有提到这件事,这丫头,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跟我说,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都不像她了。”这样的事情,她对伯父、伯母也是守口如瓶的,夏菡一向心里有什么都说出来的,这一段大概憋得很难受。 “我想她应该也是想着我们也在想办法找鸩宁的解药,担心我们分心吧。”泽也是只字未提。 “容疏,我们尽快回临夏国去吧,我很担心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夏菡他们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好,我们尽快回去。”虽然不知道在临夏国还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们,但是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次日,苏慕凡他们去端王府看望的时候,端王已经醒了,虽然脸色看起来仍是苍白,但是情绪明显还不错,最起码没有以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里,一双眼睛里暗藏着愉悦。 连婉清自端王的床边站起,含笑看向三人,“请坐吧,我去给你们倒茶。” 连婉清出去之后,苏慕凡满眼调侃地看向端王,“效果怎么样?看端王这样子,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端王眸中含着笑意,“这还要谢谢你出的主意,虽然有些俗气吧,但是还是挺管用的。” 苏慕凡轻笑,“现在都有心情开玩笑了,看来这俗气的点子,效果还是很显著的,你们能好好的,我们也能放心离开了。” 端王诧异,“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苏慕凡收了脸上的笑意,“容疏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而且临夏国那边突然出了一些事情,我们得尽快地赶回去,只不过,恐怕没有办法跟四皇子道别了,这段时间,我们在齐蓝国,他帮了我们挺多的,现在他正在忙于宫中事务,只怕是抽不开身跟我们道别。”而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了,夏菡那里自己挺担心的,一方面担心她自己憋在心里,一方面又担心万一她倔脾气上来了,意气用事。 “这个……我让人进宫跟承禹说一声吧,想必他也是抽得出时间跟你们告个别的。”这一辈的皇子,自己接触得少,不过自从皇上出事之后,这个归海承禹得表现确实可圈可点,在所有的皇子中的确是最显眼的,由他来继承皇帝的位置,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而且能跟面前的两人成为朋友的人,一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此,就有劳端王了,不过他若是抽不出时间的话,也便算了,这种时候对他而言是如何重要的时刻,我们都是很清楚,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也不在乎这一回。” “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人跟他说的。” 端王的话音刚落,连婉清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来,喝茶吧。” 苏慕凡上前接过连婉清手里的茶杯,“谢谢连姐姐,我们自己来吧。”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苏慕凡找借口让连婉清跟她一起出了房间,“这个是送给连姐姐的。”苏慕凡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连婉清。 连婉清疑惑地看着苏慕凡。 “我跟容疏决定把红莲湖边那座宅子的房契送给你们,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希望连姐姐跟端王能够白首一生。”寒风中,苏慕凡笑得如春阳融雪。 “如此大礼,我怎能收。” 苏慕凡握住连婉清的双手,“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临夏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一趟,反正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连姐姐不是最喜欢红莲吗,那里也算是你们故居,送你们是再合适不过了,再说了,你们可是容疏的救命恩人,你就别跟我们这么客气了。”苏慕凡俏皮一笑,“而且,这宅子是我们送给连姐姐你的,如果以后你跟端王吵架了,尽可以把他赶出去。” 连婉清终于被苏慕凡逗笑,微嗔地看了一眼苏慕凡,语气却是有些伤感,“你们这快就要走了,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这宅子我就收下了,你们以后得空的时候,记得来看看我们。” 087 代为下聘 连婉清的眼睛里一扫过去的阴霾,整个人看起来都轻快明亮了许多,“看来连姐姐已经想清楚了。” “是啊,都被你们这么折腾了,我哪能再转不过这个弯儿来。”林婉清佯怒。 苏慕凡歉意一笑,“原来连姐姐都已经知道了?” “昨晚,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这一出苦肉计真的是把我给吓坏了。” “连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苏慕凡满脸堆笑,语气讨好。 连婉清浅笑出声,“我知道你这是为我们好,昨天你跟我说的话,我想了一个晚上,你说得对,如果这次易他真的活不过来了,我心中剩下的大概就只剩下悔恨了,”连婉清的目光飘远,“我们之间以前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我想把今天当做是我的重生,忘记前尘往事,余生里就只有他。”昨天晚上易也跟自己说了很多,那个 苏慕凡静默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现在的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豁达而坦然,就像是久隐在暗处的人忽然走到了阳光下,一瞬间驱走了身上的寒冷。 虽然归海承禹忙于宫中事务,但是得知苏慕凡跟殷容疏要走,还是抽身出宫为他们送行,看到归海承禹满脸疲惫的模样,苏慕凡跟殷容疏也猜得出这场夺位之争只怕是艰难得很。 “我本来还想着你们过一段时间才会走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归海承禹声音中也满是疲累。 对于同样出身于皇宫的殷容疏来说,此刻齐蓝国皇宫里是个什么情况,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些,那些皇子们但凡在朝中有些势力的,势必都要争上一争的。 “临夏国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得尽快赶回去看看。”苏慕凡端起茶杯,纤手执起茶盖慢慢拨去浮沫,轻饮一口,“倒是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归海承禹洒然一笑,“再累也就这几天了,几天以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本来还想着让你们出席我的登基大典之后再离开,没想到你们却急着要走。” 殷容疏清然一笑,“看来四皇子很有信心。” “谋划多年,只为此一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归海承禹嘴角的笑意隐去,眼神看向虚无之处,声音掷地有声,隐隐透着一股威严,这样的归海承禹是苏慕凡没有见过的,难怪容疏跟自己说,归海承禹一直都在隐藏自己,为了今天他应该已经筹谋了很久了。 默了片刻之后,归海承禹突然看向殷容疏,“听说当年临夏国的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就是容王殿下了,容王殿下现在可有后悔,若是你身上的病能早点治好,现在坐在临夏国皇位上的人就是你了。” 殷容疏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手心里残留着余温,目光清朗,嘴边噙着笑意,“我不后悔,甚至有些庆幸。” “哦?容王何出此言?”归海承禹不解,据说临夏国现在的皇帝跟容王的关系并不好,可以说很差,当初赐婚的事情也有些羞辱的意思,如果当初登上皇位的是殷容疏的话,他现在就不用事事受制于人了。 殷容疏看向苏慕凡,“如果当时是我登上皇位的话,凡儿此刻必定不会坐在我的身边。” 归海承禹默默点头,确实,这苏慕凡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屑于跟别的女人争宠的女子,但是就为了这个,真的不后悔失去了皇位?情之一字难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归海承禹心中苦笑,这一辈子自己大概都不会爱上什么女人了,一个好的皇帝心中是不能有情爱的。 “司徒若雪怎么样了?”苏慕凡看着满湖的红莲,突然想起那个容貌倾城的女子,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明媚的女子也是在这里,当真是恍若天人,现在想起来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当时归海承禹说要让那个女子爱上自己,现在却…… 归海承禹看着层层叠叠盛开的红莲,语气淡漠,“被流放了外地,不过像她那样的女子大概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她愿意,有大把的男人可以让她依附。”而她那样的女子也只有依附于男人才活得下去,想来她应该也不会亏待自己,容貌就是她最大的利器,如果她聪明的话,大可以在容颜逝去之前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从归海承禹的语气里,苏慕凡听不出他对司徒若雪一丝一毫的情意,却不知司徒若雪对归海承禹究竟是真是假。 在之后的谈话中,三人再也没有提及司徒若雪,这是最近几天,归海承禹难得的贪闲时光,整个人也是放松了许多,三人谈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惊觉时间过得如此飞快。 苏慕凡单手支在木栏上,目光所及之处均是绚烂耀眼的红莲,想来,上天待自己还真是不薄,来时,容疏还坐着轮椅,走时,容疏已是痊愈,还在这里认识了几个朋友,这一路走来真是值得。 看着归海承禹离开的背影,苏慕凡轻叹一声,“这皇位之争何其残酷,但愿他能心想事成吧。” 殷容疏轻搂住苏慕凡的肩膀,“这个皇位他是志在必得,他有这个实力。” 苏慕凡目送归海承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殷容疏低头轻吻了她的额角,“凡儿,我们该回家了。” 次日依旧是个晴朗的好日子,阳光照在屋檐下长长的冰凌上,水一滴滴地跌在阶下,碎裂一片。红莲湖边,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城门口的方向,车窗纱帘的一角被一双素手掀开,苏慕凡最后看了一眼一湖妖冶的红莲。 殷容疏把罩了锦缎的暖炉放在苏慕凡的手心,“如果你愿意,以后我每年都陪你来看。” 苏慕凡轻笑着偎进殷容疏的怀里,“好,以后我们跟夏菡他们一起来。” 说起南宫夏菡这边,最近一段时间,她的心情可是不怎么好,好在尽管发生了这么多烦心的事情,还是有一件好事发生,前几天收到凡儿的来信,殷容疏不仅能站起来走路了,现在他体内的鸩宁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夏菡当时就高兴得不行,满容王府的嚷嚷,整个容王府的人都知道,大家也都是激动,这么多年,王爷的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本以为怕是熬不过明年了,却这般突然地好了,谁说王妃是煞星来着,明明是福星啊。 南宫霖夫妇也是为苏慕凡和殷容疏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其实他们一直都很担心,要是殷容疏真的走了,凡儿该怎么办,现在可好了,殷容疏的病完全好了,他们小两口也算是苦尽甘来,只不过南宫夫人经过连日来的仔细观察,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这天晚膳的餐桌上,南宫夫人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夏菡,最近几天怎么不见泽沛了?” 南宫夏菡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迅速掩去眼睛里的情绪,“他最近朝堂上有事要忙,等忙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南宫夫人跟南宫霖对视了一眼,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紧紧盯着南宫夏菡,“真的是这样吗?”自己的女儿,自己再了解不过,她没什么事会是这个样子?她以为她瞒过了所有人,其实她谁都没有瞒过,本来还以为是她跟泽沛小打小闹一番,年轻人嘛,吵架拌嘴是正常的,本以为过几天就好了,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南宫夏菡硬着头皮,继续装作镇定自若地吃饭,“是啊。”语气、神态都是正常,但是眼睛却是闪烁躲避。 “夏菡啊,我最近有些想看经书了。”南宫夫人笑得很是和蔼,目光温暖地慈祥看着自己的女儿。 虽然简单的一句话,南宫夏菡听了却是浑身一抖,夹菜的动作也是滞在半空中,心中暗道,又来这招,我还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有您这样虐待自己亲生女儿的吗? 南宫霖的嘴角扯起一闪而逝的笑意,偷偷看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节哀。记得上次夏菡犯错的时候,夫人就是用这一招折磨得夏菡苦不堪言,她说的经书可不止一本,什么佛经、心经,只要是跟经有关的,都要夏菡自己亲手抄写一遍,任何人都不能帮忙,夏菡本来一看到书就头疼,还要亲手抄写那么多经书,那段时间夏菡简直就是被折磨惨了。 南宫夏菡暗自咬牙,我的亲娘啊,你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啊。 南宫夫人静静地看着兀自低着头得南宫夏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少见这丫头这般模样的,夏菡她一向藏不住什么心事,以前她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一定是要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可是这一次,夏菡得反应太反常了,正因为如此,南宫夫人才会特别地担心。 南宫夏菡沉默了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直视着南宫夫人得眼睛,“经书我会抄的,我吃饱了,先回房去休息了,爹、娘,你们慢慢吃。” 南宫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离去的背影愣了半晌,这才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夫君,“这还是我们的女儿夏菡吗?她竟然主动说要抄经书。” 南宫霖此时心中也是担忧了起来,夏菡的反应的确是太不寻常了,为了不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愿意去抄经书,可见这件事应该不是小事。 “我想我们应该找泽沛聊聊。” 然而,还没等他们去找殷泽沛聊,这太后代泽王向王家小姐下聘的事情就已经传开了,这王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是却是京城的名门望族,王家的祖上跟着临夏国的开国皇帝一起打江山,算是临夏国的开国功臣。 这王家的后世子孙也算争气,一代代的皆是朝中栋梁,不过后来未免王家势力渐大,惹来皇上猜忌,王家的子孙便只在朝中担任虚职,但是这么多年来,王家在京城的威望不容小觑,正宗的书香门第,而这次太后代殷泽沛下聘的女子就是王家嫡女王心悠。 关于这件事,京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殷泽沛听了消息心中暗恼,母后怎么能不跟自己商量就去王家下聘呢?本来这段时间,夏菡她就跟自己怄气,不许自己去容王府见她,说是把事情解决了才肯见自己,现在可倒好,这件事恐怕不止夏菡知道了,伯父伯母肯定也已经知道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上门赔罪吧,要是得罪了未来的岳父和岳母,自己这女婿只怕也是当不上了。 殷泽沛刚刚在容王府的门口站稳,那守门的侍卫便是行礼,“见过泽王殿下。” “起来吧。”说着便是举步往里走,没想到却被侍卫拦住,“泽王殿下,请等一下,我们先进去通报一声。” 殷泽沛微微皱眉,“我进容王府,什么时候还需要通报了?” “是南宫小姐特别嘱咐的,她说如果您来了,必须先向她通报,不然的话……后果很严重。”侍卫也是为难,不过相比较下来,还是听南宫小姐的比较安全,因为泽王完全就是被南宫小姐给吃死了嘛。 殷泽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还不快进去通报。” “是,属下这就去。” 很快,南宫夏菡便是小跑着走了出来,殷泽沛心中一喜,看来她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嘛,听到自己来了,都小跑着过来了,殷泽沛正欲上前,迎来的却是南宫夏菡的怒目而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事情解决之前不要来见我吗?”南宫夏菡的表情很是难看,语气也不怎么友好。 殷泽沛刚刚涌上心头的喜悦,顿时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我是来向伯父伯母解释赐婚的事情的。” 南宫夏菡怒目而视,却是尽量压低了声音,“怎么?就只想我爹娘解释,就不用向我解释了?”都向人家姑娘下聘了,还在这里跟自己说什么? “夏菡,你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赐婚的事情也不是我愿意的,我已经在尽力跟皇兄和母后商量了。”这段时间,自己每次进宫都要跟皇兄和母后大吵一架,而且从他们的话里听来,他们应该是已经知道夏菡的事情了。 “所以,我说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等你处理好了,我们再说。”南宫夏菡回头看了看,敷衍道:“我爹娘到底听没听说这件事,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你先回去吧。” 到了这里,殷泽沛也忍不住了,“南宫夏菡,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她有多在乎自己,自己一直都在说心里服自己说她是小孩子心性,现在还不懂这些,等久了,她就会明白的,可是哪有一个女子在看到许久不见的心上人的时候会是这么不耐烦、敷衍的态度? 南宫夏菡也是急了,“你还有完没完了?你先回去行不行,我们改天再说。” “哪天?” “你等我去找你吧。”南宫夏菡说着便是转身走回王府。 “南宫夏菡!” 南宫夏菡皱着眉头转身,却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驶来了一辆马车,那驾车马车的人看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啊,只不过隔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人的脸。 见南宫夏菡没反应,只盯着远处看,殷容疏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咦,那驾车的人不是…… “你看看那是不是炎暝。”南宫夏菡看着由远及近得马车,喃喃道。 殷泽沛心中正是不爽,也没有应南宫夏菡的话,不过南宫夏菡并没有在意,因为她已经看清楚那驾车人的脸了。 “凡儿!”南宫夏菡惊喜地大叫出声,看着马车渐渐驶近,脸上满是灿烂得笑意,凡儿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自己真的是特别想念有凡儿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看到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没有这么激动呢?”殷泽沛在一旁酸酸道。 “我跟凡儿从来都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再说了,你跟凡儿能一样吗?” 听到南宫夏菡的声音,苏慕凡从马车里探出头去,真是许久没有听到夏菡这么……中气自足的声音了,还真是可耻地怀念。 旁边得殷容疏一把把她拉过来坐好,“你这样太危险了,马上就到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 “夏菡跟泽沛好像在吵架。”苏慕凡有些担心。 “大概是因为赐婚的事情吧。”太后代泽向王家的小姐下聘的事情,自己跟凡儿也已经听说了,事情走到现在这地步只怕是麻烦了,现在整个临夏国的人都已经知道太后向王家小姐下聘了,再退婚的话,只怕是很难,顾及到皇室跟王家的脸面,皇上跟太后也绝对不会允许泽退了这门婚事的。 马车还未停稳,南宫夏菡便是凑上前去,苏慕凡也是探出身去,微笑着看向南宫夏菡,这丫头难得地……瘦了呢,这阵子她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凡儿,你终于回来了。”苏慕凡刚一下马车,还未站稳,南宫夏菡整个人就挂在了她的身上,对,没错,是挂! 这个动作不止苏慕凡很熟悉,就连殷容疏跟殷泽沛也是似曾相识,想当初,南宫夏菡翻山越岭,只身一人前来京城找到苏慕凡时第一个动作就是这个。 殷泽沛心中的气瞬间消失无踪,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像个孩子一样。 南宫夏菡还未来得及开口诉说自己的相思之情,便被从马车上刚下来的殷容疏一把扯开,凡儿这般纤弱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南宫夏菡这般重量? 南宫夏菡正欲开口鄙视殷容疏,但是在看到面前玉树临风的男子的时候,想要说的话却只变为了一声惊叹,“虽然在凡儿的信上知道你已经完全好了的消息,但是这么看着却仍是不敢相信。”南宫夏菡仰起头看着殷容疏的脸,啧啧道:“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这样看着好累啊。” 苏慕凡屈起食指就敲在南宫夏菡的额头上,“说什么呢?” 南宫夏菡瞬间抱着苏慕凡的胳膊讨好,“我说错了还不成,就算我这样仰着脖子累死,也要让你家夫君好起来。” 殷泽沛暗自一笑,你还可以再狗腿一点吗?“恭喜你了,容疏。”殷泽沛上前拍拍殷容疏的肩膀,能看到容疏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真的就像是做梦一样。 “这声恭喜我收下了,不过,看样子,你的麻烦倒是不小。”殷容疏微笑着调侃。 ------题外话------ 推荐好友种田文:盛世田园女财主 088 你们分开吧 殷泽沛苦笑着摇头,“现在我已是焦头烂额。”皇兄和母后那里自己怎么都说不通,这边夏菡又跟自己闹脾气,不愿意见自己,当真是里外不是人。 殷容疏拍拍殷泽沛的肩膀,“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等一下!还不知道爹娘听没听说这件事呢,先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还有,在他们面前千万不要提及徐雅茹的事情,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她不想让爹娘认为这件事是因为他们而起的,如果他们知道徐雅茹是为了报复他们而做这些事情的话,他们心里一定不好受的。 苏慕凡赞同地点头,“如果可以得话,尽量不要让伯父跟伯母知道这件事。”但是如果这件事要是不尽快解决的话,想要瞒住他们只怕是难。 看到王爷跟王妃并肩走入王府,那些下人们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那芝兰玉树、身形修长的人不是王爷又是谁?王爷他,竟然能站起来走路了! 看着路过的下人们皆是目瞪口呆,殷容疏心中暗笑,这些人只怕是还不敢相信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就是在自己,也是,以前的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重新站起来走路的一天,他们有这般反应也不算是意外。 苏慕凡侧头看向旁边的殷容疏,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们有必要这样吗?像是见鬼了似的。” 殷容疏嘴畔含笑,“是跟见了鬼差不多。” 还未等他们走到南宫霖夫妇住的院子,已是遇见了他们夫妇二人,他们二人初一见殷容疏也是愣了半晌,南宫夫人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如今亲眼见到殷容疏能够站起来走路,她心中的石头才算是正真落下,这下可好了,凡儿的下半辈子总算是有了着落,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殷容疏都是最佳的人选。 “别站在这里了,我们进屋去说吧,凡儿可是受不得凉。”南宫夫人一把牵起苏慕凡的手转身回房。 南宫夏菡在后面无限哀怨,低声嘟囔,“看吧,眼里只看得到凡儿,我到底是不是娘亲生的啊?” 南宫霖听到南宫夏菡喃喃低语,不禁一笑,“你娘现在没工夫搭理你,你应该庆幸,还是先想好怎么把你隐瞒的事情跟我们坦白吧,你娘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说完之后,脸上的笑意满满收起,暗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殷泽沛,殷泽沛顿时心中一紧,南宫伯父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南宫霖转身跟上南宫夫人,殷容疏同情地看了一眼殷泽沛,“你还是想想等会儿要怎么跟你未来的岳父岳母解释吧。”说完便是往前走去。 殷泽沛转头看向旁边的南宫夏菡,却是被她狠瞪了一眼,“等会儿千万别说徐雅茹的事情。” 殷泽沛看着南宫夏菡离去的背影,暗叹一声,“这叫什么事啊?怎么感觉自己像是总叛亲离了呢?” 燃了炭的房间里温暖如春,南宫夫人吩咐侍女去泡了茶,细细问了他们二人在齐蓝国的情况,苏慕凡皆是一一道来,南宫夫人心中暗叹,这一趟齐蓝国之行,他们还真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 南宫夫人慈爱地抚上苏慕凡的墨发,“现在都好了,以后你跟容疏便只有好日子了。”她还一直担心,若是殷容疏真的去了,凡儿这辈子只怕是要孤苦一生,如今可好了。 南宫夏菡也是听得入神,“早知道的话,我说什么也要跟你们一起去了,听起来这些事情还蛮有趣的。” 南宫夫人含着笑意了南宫夏菡一眼,随即又看是看向殷泽沛,“难得今日泽沛也过来了,想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听夏菡说你最近忙得很,事情可是处理完了,怎么有空闲来这里?” 虽说这南宫夫人是笑着说这番话的,可是殷泽沛怎么听都觉得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罢了,这件事看来已是瞒不住了……不对啊,自己从来都没想过要瞒他们,是夏菡反复嘱咐自己不要说的。 “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给伯父伯母请罪的。”殷泽沛拱手谨慎道。 南宫霖跟南宫夫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审视地看着殷泽沛,“说吧,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不是自己跟夫人无意间听侍女们小声议论,还以为夏菡跟泽沛之间只是拌嘴那么简单,却原来太后已经替泽沛定下亲事了,自己的女儿是绝对不能给别人做妾室的! “下聘之事,是母后她自作主张,我并没有同意,此生,我只会有夏菡这一个妻子!”殷泽沛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南宫霖静默了半晌,“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子,就算不是你愿意的人,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那王家的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子了,你要如何只娶夏菡一人?”南宫霖隐约有了怒气,转而看向站在殷泽沛身后的南宫夏菡,“夏菡,你说你愿意给他做妾吗?” 南宫夏菡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我跟凡儿早已说过,我的夫君终其一生都只能有我一个妻子。”而且凡儿也跟自己说过,这世间喜欢的人可有很多,家人、朋友、甚至是偶然见过一面的人,但是爱的人就只能有一个,若是真的爱那个人,便不会舍得让他受一丁点的委屈,自己是绝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的。 “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尽早分开吧。”南宫霖微皱着眉头,声音却是带着威严的笃定。 南宫夏菡听了,心中也是惊了一下,尽管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心里很难受,也有些怨怼,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泽分开,而且爹爹这般语气,好像已经决定了似的。 “伯父,我不想跟夏菡分开,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殷泽沛急切道,虽然预想到南宫伯父伯母会有些不高兴,但是这么直接让自己跟夏菡分开是他没有预料的,这段日子以来,南宫伯父跟伯母应该是对自己很满意的,今日怎么这般决绝? “你要怎么处理?什么时候能处理好?”南宫霖语气平静地问着殷泽沛。 只这一句话,殷泽沛却是答不上来,南宫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说起来,也是我们想得太简单的,本以为只要你对我们夏菡好就行了,现在看来,我们终究是跟你们皇家不相配,长痛不如短痛,你们还是尽早分开吧。”自己跟夫人不是没有担心过,殷泽沛的婚事能不能由得他自己做主,后来殷泽沛在他们面前保证说这辈子一定只娶夏菡一人,他们才……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事情。 殷泽沛自然是不愿意跟夏菡分开的,那个王家的什么小姐,谁爱娶谁娶,自己是坚决不娶的,惹急了自己,还真就跟夏菡私奔去了,“伯父,伯母,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要去夏菡为妻的,就算是舍了这王位,我也不会娶那个王家小姐的。”殷泽沛心中暗自定了主意,就这么办了,如果皇兄跟母后再这么逼迫自己,自己就真的舍了这王位带着夏菡还有伯父伯母一起远离京城,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住下。 南宫霖定定地看着殷泽沛,语气中很是慎重,“就算我不是皇室中人我也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王位真的有那么容易舍弃的?而且,既然太后已经向人家小姐下了聘礼,她就是你的未过门的妻子了,寻常人家尚且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皇室更是注重,皇上跟太后怎么肯能允你退了这门婚事,再说那王家岂是一般人家?只怕是怎么样也得让你娶了的。” 南宫夫人也是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殷泽沛这个人,他们是很满意的,只是却是个王爷的身份的,现在更是弄出了这些事情,他们不得不为夏菡考虑,这段感情只怕是不能在继续了,不然这两个孩子到最后都会受伤。 苏慕凡轻拍着南宫夫人的手背,轻声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不如就交给殷泽沛去解决吧,好歹他是真心喜欢夏菡的,给他一个期限,若是在这期限之内,他还解决不了,我也同意让他们分开。” 南宫霖静默了片刻,“那就一个月吧,以一个月为期,若是这件事还是没有解决的话,你跟夏菡就真的分开吧,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接下来的时间,南宫夏菡跟殷泽沛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苏慕凡跟殷容疏陪着南宫霖夫妇闲聊,说着一路以来的见闻。 从南宫霖夫妇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殷泽沛淡淡瞥了苏慕凡一眼,“如果在一个月之内,我没能解决这件事,你还真的同意我跟夏菡分开啊?”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苏慕凡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真的。”她转过头看向殷泽沛,眼睛里是十二万分的认真,“既然你都要娶别的女人了,自然也不能让夏菡再守着你,男人嘛,多的是,”苏慕凡揽上南宫夏菡的肩膀,“我们夏菡这么活泼可爱,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愿意只娶她一个的男人吗?” “可是你明知道这件事又不是我愿意的,我又何尝不想只娶夏菡一人,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很清楚,我,身不由己。”殷泽沛心中懊恼。 “所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去解决啊,如果一个月的时间你都解决不了的话,只怕这件事是再也解决不了了。”苏慕凡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孤身作战的,虽然我刚刚那样说,但是如果你真的跟夏菡分开了,那我心里还真的会很不好受,毕竟你们的事情能成,我在其中也算是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吧。” 殷容疏清然一笑,“我们还是先回房去说吧。” 虽然许久都没有住人了,但是殷容疏的房间依旧是纤尘不染,他跟苏慕凡离开以后,他们的房间依旧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得知殷容疏跟苏慕凡已经回来的消息,机灵的侍女已经在房间里放置了炭炉,清茶暖炉,四个年轻人相对而坐,表情各异。 屏退侍女,殷容疏托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先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说吧,还有那个徐雅茹的事情。” 殷泽沛抬头看了殷容疏一眼,表情有些阴郁,“有一天我去后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看到了那徐雅茹,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上前说了几句话这才确定她的确就是我在南宫府见过的那个女子,却不知怎么回事儿,这短短的时日,她竟然成了皇兄的妃子。当时我便是起了疑心,让人留意着这个茹妃,后来没过多久皇上就跟母后提起要给我赐婚的事情,我想这件事应该是她在皇上的耳边吹的耳旁风,而且皇上跟太后似乎已经从她那里知道夏菡的存在了。” 苏慕凡捧着青色的茶杯在手心里转着,若有所思道:“她这番进宫太过蹊跷,难免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怕她下面还有什么后招。”苏慕凡心中暗想,如果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自己应该有必要见一下皇后娘娘了。 南宫夏菡恨恨道:“她一定是冲我们来的,泽沛在见到她的当天就把这件事给我说了,后来泽沛去查了她的事情,我们才知道原来当时他们从夷陵郡回去之后,徐师伯就把徐夫人给休掉了,留下一封休书之后就离家出走了,至今都杳无音信,徐师伯离开没多久,徐夫人便缠绵病榻,郁郁而终了,而徐雅茹却只身一人来了京城,也不知怎么的,就搭上了惠妃。” 苏慕凡看着茶水上的浮沫,淡然开口,“她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只身来到京城,还能想方设法进了宫,这个女人不简单。”若是她真的是存了心思要为难他们,只怕是不太好办。 殷泽沛看着陡然静默下来的人,不由的心生焦急,“你们不要光是呆坐着了,倒是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啊。” 殷容疏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嘴畔浮现笑意,“这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殷容疏故意留了半句,生生吊足了殷泽沛的胃口。 “什么办法?”殷泽沛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马上脱离苦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看着殷容疏。 苏慕凡也是好奇,这已经下聘了婚事别说是皇家的了,放在平常百姓家,只怕也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 殷容疏轻咳了一声,微笑开口,“你还记不记得父皇生前的时候,也执意要为我赐婚,我是怎么拒绝的?” 殷泽沛叹了一口气,“我跟你能一样吗?你当时都快……”话说到一半,殷泽沛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顿时打了个响指,脸上有了几分神采,“我来装病,这可是个好主意。”自己还真是够蠢的啊,都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招。 苏慕凡听了殷容疏的话也是霍然开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这病还要装得越重越好,最好就是快要死了那种。一来,以皇上和太后对殷泽沛的宠爱程度,看到他命不久矣的样子,必然也不忍心再逼迫他什么,甚至可以趁此机会把他们的婚礼给办了。这二来嘛,听到泽王即将病逝的消息,王家自然也不肯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半辈子守活寡,这样的话,双方和平协商退了这门婚事,皆大欢喜,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快,快,仓爷爷在哪儿,这件事还要靠着他呢,万一被御医看出来就麻烦了。”殷泽沛真是迫不及待了。 “仓爷爷去药房摆弄他带回来的毒花毒虫什么的了,说起仓爷爷来,”苏慕凡嘴畔含笑地看向南宫夏菡,“我在齐蓝国带回了一个小狐狸,现在就在仓爷爷那里呢,跟我一起去看看?” “走,现在就去。”殷泽沛已经沉不住气。 药房里,仓逍正在摆弄他那些一路从齐蓝国带回来的毒物,这些东西可都是他的宝贝。苏慕凡他们刚走近药房,一团雪白的东西便从里面窜了出来,一下就扑在苏慕凡的怀里。 南宫夏菡凑过去看它,小家伙也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南宫夏菡。“这小狐狸的眼睛还真是挺有灵气的,长得也不错,凡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啊?”说着,南宫夏菡便欲伸手去摸小家伙的头,但是毫不意外地被小家伙给躲开了。 苏慕凡捏捏小家伙得耳朵,炫耀式地对南宫夏菡道:“它只让我一个人碰的。” 南宫夏菡微一撇嘴,狠狠地瞪向那傲娇的小狐狸,“不过是一只小狐狸,改天我养一只老虎来威风威风。” 小狐狸淡淡瞥了一眼南宫夏菡之后便埋首在苏慕凡的臂弯里,头也不抬了,而那轻瞥的一眼,带足了小看的味道,南宫夏菡火气,自己竟然被一只狐狸给鄙视了,真是天理难容!眼看着南宫夏菡的毒爪就要伸向自己怀里的小狐狸,苏慕凡轻笑,“好了,我们先进去看看仓爷爷吧,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能让人看起来病的很重的东西,不过,只是‘看起来’像还不够,要让御医们诊不出是真是假。” 当南宫夏菡看到仓逍从齐蓝国带回来的那些毒物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也太恶心了吧。 仓逍轻瞥了南宫夏菡一眼,那眼神简直跟刚刚小狐狸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你可别小看了它们,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南宫夏菡受教的点头,她想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那些毒虫看起来真是不怎么好。 “仓爷爷,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有没有能让人看起来快要死了的那种药?”殷泽沛急切地道明来意。 仓逍兀自摆弄着自己得毒物,连眼神都吝于赐予殷泽沛一枚,“我这儿倒是有能让人假死的药,你要就拿去好了。” “不是假死,就是那种看起来快死了,但是实际上没事的那种。我的事情,仓爷爷应该也听说了,我现在只有靠病重来摆脱那门亲事了,仓爷爷,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仓逍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殷泽沛,“你的意思是要让你看起来快要死了,实际上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殷泽沛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仓逍踱步到殷泽沛的面前,洒然一笑,“你的这个要求还真不低,这病是可以装出来,但是要让人察觉不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要不然,怎么能让仓神医亲自出马啊?”殷泽沛带了十足的讨好的味道,还用眼神示意殷容疏帮自己说句话。 殷容疏会意,轻笑道:“看在泽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的份儿上,仓爷爷就救他一命吧。” 仓逍捏了捏殷泽沛的肩膀,又打量了殷泽沛半晌道:“你先把衣服脱了在寒风中站半个时辰吧。” “为什么?”现在?这么冷的天,还不把自己给冻死啊? “我的药只能让的脉象看起来很虚弱,但是这脸色、症状什么的就要靠你自己了。”总不能说一个面色的红润的人快死了吧。 “没有要是让人看起来憔悴的吗?”这么站在外面冻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仓逍抚须而笑,“有啊,这里的毒药随便你挑,不仅会让看起来憔悴,而且还能让你很快死去,你要不要试试啊?” 殷泽沛悻悻一笑,“行,我这就去院子里挨冻去了,不过,仓爷爷可一定要帮我过了这一关啊。” “放心吧,我定会让宫中的那些御医诊不出个究竟的,你先去外面站着吧,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在这里站着了,要是这些毒物一不小心沾到了你们身上,会很麻烦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仓爷爷。” 仓逍轻应了一声,便继续去捣鼓自己的那些宝贝去了。 出了药房之后,南宫夏菡一把拉住苏慕凡的肩膀,眼睛却是看向殷容疏,“我跟凡儿有些话要聊,你请自便吧。”说完也不给殷容疏开口的机会,拉着苏慕凡就离开了。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也是举步走开,肩上却陡然多出一只手,“容疏,我一个人站着多没意思啊,你来陪我聊聊吧,反正现在苏慕凡被夏菡拖走了,你也没什么事儿,就跟我说说苏慕凡提到的那个什么杨姑娘的吧。” 殷容疏闻言,笑得很是和煦,态度很是友好,“泽,还是你自己慢慢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哦,对了,据说那个王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是出色,出身名门世家,我觉得实在不行,你娶了她也好。”说完之后,便是笑着走开,留下怨念的殷泽沛一人。 而苏慕凡的房间里,许久未见的姐妹二人仰面躺在榻上聊着心事,其实苏慕凡是有些担心的,夏菡她这次的反应完全不像是平时的她,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夏菡。”苏慕凡轻唤她的名字。 “嗯。”南宫夏菡应着。 苏慕凡侧过身去看她,“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跟我说说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南宫夏菡轻咬下唇,有些犹豫,“凡儿,你说我跟泽……是不是真的,不相配啊?他娶的女子应该不是我这样的,我学不来那些大家闺秀的做派。”南宫夏菡道出自己心中的犹豫,其实她是害怕了,不是怕自己不能跟殷泽沛在一起,而是真的跟他在一起以后,他们会不会互相埋怨。 089 苏慕凡的警告 苏慕凡沉默了一下,仰面看着床帐,幽然出声,“如果我说你们不相配,你会跟他分开吗?” 南宫夏菡久久之后叹了一口气,她答不上来。 苏慕凡握住南宫夏菡的手,却并不去看她,“夏菡,你真的长大了。”以前的夏菡从来都不会去想这些事情的。 “你这样说,好像我之前一直没懂事似的。”南宫夏菡不满道。 苏慕凡转过头,揶揄地看着她,“难道不是吗?” “其实,关于那个王家的小姐我听说了一些,凡儿,就连我都觉得他们挺相配的。”南宫夏菡很苦恼。 说到这里,苏慕凡突然想起了端王跟连姐姐的事情,现在夏菡跟殷泽沛的情景跟他们何其相似。 看着苏慕凡兀自出神,南宫夏菡心有疑惑,“凡儿,你在想什么?” 苏慕凡回过神来,静静看着南宫夏菡道:“在想两个我在齐蓝国遇到的人,他们当年的情形也跟现在的你和殷泽沛一样,彼此相爱,却是被强迫赐婚。” “那后来呢?他们分开了吗?” “他们现在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不过却是在经历了多年的痛苦折磨之后,夏菡,既然你们是两情相悦,就不要轻易放弃。”自己不是也靠着这个信念走到今天的吗? 苏慕凡突然笑了一下,“说不定,这次装病,还真的成为你们之间的转机,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嫁人了,这么想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南宫夏菡作势就要扑到苏慕凡的身上去,苏慕凡笑着挡开南宫夏菡,“好了,别闹了,我这一路赶回来也挺累的,明天我跟容疏大概要进宫一趟,也正好见见现在的茹妃。” 南宫夏菡也是收了嬉闹的心情,“以前的徐雅茹看起来挺沉默寡言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皇上的宠妃,真不敢想象她现在变成了如何模样。” 苏慕凡轻应了一声,的确,自己从小在南宫府长大,跟这徐雅茹也见过不少次,她从小便是不爱说话,静静地坐在一边,跟夏菡的反差太大了,却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中,长袖善舞,一个人真的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对了,那个被丞相大人送进皇宫的那个女子怎么样了?受宠吗?”刚刚倒是忘了问殷泽沛。 “倒是听泽提起过,听说是封了月妃,应该还算受宠吧。” 苏慕凡微微闭上眼睛,有皇后照拂着,应该不至于受皇上冷落,现在这后宫的局势只怕也是不容乐观,那惠妃摆明是冲着皇后的位置去的。 没一会的功夫,苏慕凡竟是慢慢睡去了,南宫夏菡躺在苏慕凡的床上想事情,耳边听得苏慕凡平稳的呼吸声,竟也渐渐睡去。一个是一路奔波,一个是满腹心事,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如今一沾床榻,两人均是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殷容疏去苏慕凡的房间叫人,谁知敲了门却没人应声,推门而入,只见床榻上两位佳人睡得正是香甜,殷容疏微微一笑,上前为两人盖好被子,温柔地轻抚了苏慕凡的额头才缓缓站起身来,眼神扫到睡在苏慕凡旁边得南宫夏菡,心中却是无奈,这个房间本是自己跟凡儿的新房,这个南宫夏菡来的次数却比自己还多。 殷容疏转身走出房间,为熟睡中的两人关好房门,她们两个都是累了,就让她们好好睡吧,明天大概也不会是太平的一天。 苏慕凡醒来的时候,天还是只是蒙蒙亮,睡得这般昏天暗地的,苏慕凡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置身何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压着,转头看见睡在自己身边的南宫夏菡,这才恍然,自己已经回到临夏国了。苏慕凡慢慢抽回自己已是木麻的手臂,用另一只手轻轻按着,眼睛却是看向依旧昏暗的窗外,耳边是南宫夏菡平稳的呼吸声,尽管已经预感到回到临夏国之后,日子必然不会太平,但是却是很安心。 尽管早早就醒了,但是等苏慕凡起身的时候也是不早了,用过早膳之后,苏慕凡跟殷容疏二人便是朝着皇宫而去,离京许久,这一番回来,自然是要向皇上跟太后请安的,而且苏慕凡还想请苏绮筠帮一下夏菡的事情。 说来也巧,苏慕凡跟殷容疏去太后宫中请安的时候,苏绮筠刚好也在,还有,那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的芊怡郡主。 “见过太后。”殷容疏跟苏慕凡齐齐行礼。 “起身吧。”太后满目慈祥地看着他们二人,“刚刚听姜公公说容王能走路了,哀家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亲眼所见,哀家真是高兴得很,如此大事,当是值得庆祝一番。” 殷容疏的表情依旧是平静无波,语气客气疏离,“有劳太后挂心了。久离京城,今天特意向太后来请安,还望太后身体康健。” “你们也是有心了,快坐吧。”太后示意二人坐下。 苏绮筠看着许久未见的苏慕凡微微一笑,苏慕凡也是回之一笑,苏慕凡见她的脸色还不错,心想着这后宫中的事她应该还能招架得来。 不过,这芊怡郡主的笑容里似乎就另有深意了,她的脸上虽然是在笑着,可是那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甚至是有些敌视的味道,苏慕凡心中好奇,也是多看了她一眼,想起当时她给清荷下蛊的事情,苏慕凡深觉这个女子看起来纯真无害,但是心却是狠毒得厉害。 “芊怡见过容王、容王妃。”芊怡郡主盈盈下拜,嘴畔噙着甜笑,梨涡醉人,举止合规合矩,看起来很是可亲。 “郡主不必多礼。”殷容疏定定地看着芊怡郡主,眼睛里含着似有若无的警告,刚刚她看着凡儿的眼神里分明藏着阴狠,看来自己应该多注意一下这个芊怡郡主了,或许她已经知道独孤介喜欢的人是凡儿,不然她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凡儿,想起上次她给清荷下蛊的事情,殷容疏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太后笑着看向芊怡郡主,“现在泽沛也算定下了亲事,接下来就该轮到芊怡了,上次你父王来哀家这里还提起了这件事。” 芊怡娇羞地低下头去,红着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含羞带怯地模样看起来格外地娇美。太后的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这芊怡的心思自己不是不知,她喜欢平南王世子独孤介,自己也不止一次跟平南王提起这件事了,可是每次都被平南王不动声色地婉拒了,太后不明白,这芊怡跟独孤世子无论是身世、才情均是相配,平南王为什么一直不松口?也不见这独孤世子跟哪家的小姐走得近,芊怡也就这样一直耗着。 太后还欲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苏慕凡微一挑眉,看来这请安的时间挑的还真是正好啊,眼看着一身龙袍凌然走来的殷熙瀚,苏慕凡屈身行礼。 殷熙瀚一进来就看到了躬身行礼的殷容疏,他竟真的能站起来了,殷熙瀚眸光幽深,这么说来,他的身体应该已经完全好起来了,原以为再等上一段日子,他就会永远不会在存在这世上,现在他竟然好起来了,殷熙瀚心中很是堵得慌,那父皇留下的东西…… “都平生吧。”殷熙瀚在太后的身旁坐定。 “谢皇上。”其他人均是起身。 “容王跟容王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走的时候那般毫无预兆,朕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好事,恭喜容王了。”殷熙瀚目光犀利地看着殷容疏,尽管已经尽力做到平和,但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某种暗流。 “治病心切,走得匆忙,还请皇上见谅。”殷容疏一贯的温和有礼。 “看你能走路了,这病应该也已经完全好了吧?” “托皇上洪福,已无大碍。” “那就好。”殷熙瀚眸光微敛,“看来容王妃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女子,刚嫁给容王没多久,容王的病就全好了,当初朕这一纸赐婚终究是没做错。” 苏慕凡微低着头,心中腹诽,你只怕是巴不得容疏死了才好,这般假惺惺的,不觉得累吗?想起上次皇宫夜宴,他做的那些事情,苏慕凡就暗自鄙弃这皇上,说起来也不知道那玉妃现在怎么样了。 “容王的痼疾多年不解,朕很好奇,容王是如何好起来的,可是遇到什么良医?”母后不是说他身上的毒是无药可解的吗?当年他的母妃也因此离世,为什么他突然就好了起来?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幸运……”殷容疏挑了无关紧要的细节说了一些。 皇上听了之后,沉默了片刻,“原来是这样。”不知是惊是叹。 “对了,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泽沛跟王家小姐的事情了吧,你们跟泽沛的关系不错,朕知道泽沛不怎么满意这门婚事,但是,容王应该很清楚,并不是任何女子都能做得了这王妃的位置的,你们还是好好劝劝他吧,如果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子,等成婚以后,就纳为妾室,朕跟母后都不会反对的。”殷熙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苏慕凡,他知道泽沛喜欢的那个江湖女子就是苏慕凡的闺中密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慕凡微蹙的眉头,他的心中竟是有一种痛快愉悦的感觉。想起上次在茉菱宫,这个女子竟是用药威胁自己,当真是胆大包天,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那样威胁过,竟然被一个女子弄得只能任其摆布,自己的计划也是功亏一篑,这个女子当真是恼人。 苏慕凡听了皇上的话,心中便是明白,他已经知道殷泽沛跟夏菡的事情了,他也知道夏菡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又曾经得罪过他,这件事更是棘手。 从太后的宫中出来之后,苏慕凡便跟皇后一起去了凤栖宫,关于夏菡跟殷泽沛的事情,还得请皇后助他们一臂之力。 站在凤栖宫的宫门处,苏慕凡有些感慨,这是自己第三次来这里吧,第一次是皇后被软禁的时候,第二次夜宴那天,皇后的贴身宫女带自己来这里换衣服,三次来这里的感受均是不同。 苏绮筠见苏慕凡停住脚步,也是抬头看着宫门口,凤栖宫三个烫金大字,目光有些茫然,“我们进去吧。” 凤栖宫不愧是后宫之首皇后娘娘的居所,处处皆是精致,其间有香气缭绕,苏慕凡倒是有些不习惯。坐定之后,苏绮筠吩咐宫女取了手炉给苏慕凡,“你刚刚说有些话要跟我说,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苏慕凡看了一眼旁边的宫女,苏绮筠会意,随即吩咐所有的宫女都退下,只留下她跟苏慕凡两人。 “你说吧。” “我想请皇后娘娘帮我个忙,是关于泽王的婚事的。” 苏绮筠若有所思,“我知道泽王不太满意这门婚事,也知道泽王跟容王的关系很不错,但是太后毕竟已经向王家的小姐下了聘礼,我想帮也是无能为力啊,而且我觉得这门婚事不错啊,我见过这个王家的小姐,容貌、品性、才气均是没话说,泽王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家了。”在她看来,这门婚事挺好的,不知道泽王为什么这么反对,据那些宫女太监们说,每次泽王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脸色都是难看得吓人。 “殷泽沛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那个女子还是跟我情同姐妹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插手的,”苏慕凡压低了声音,“我们已经想出了可以让皇上和太后妥协的办法,只要请皇后在旁边劝解几句就好了。” 苏绮筠心中一惊,竟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这泽王一直不肯答应,原来是早已有了心上人了,“我试试看吧,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只怕是很难,皇家最重面子,这已经下了聘礼的婚事,要退婚只怕是很难,而且这王家在朝中的势力也是不小……”这皇家的人婚事哪里由得自己做主?都是这样过来的。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看得出来殷泽沛已经下了决心了,实在不行的话,只怕他真的会舍了这王爷的身份,带着夏菡私奔而去了。” “泽王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苏绮筠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其中的惊讶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舍去王爷的身份?!他真的能做得到吗?这人世间能有几人能不贪恋权势,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子又有几个? “他是这样说的,不过我们还在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走那一步了,这件事,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传出去。”苏慕凡轻声嘱咐。 “你放心吧,我并不是多事的人,而且这宫中,我又能有几个说话的人?”皇后的语气陡然变得悲凉,这后宫的生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还要眼看着自己的夫君日日去别的女人那里寻欢,当真是憋屈得很,一到晚上,就觉得整个宫殿大得吓人,冷风一个劲地往里灌,怎么都睡不着。 “听说皇上封那个女子为妃了?” “是啊,封了月妃,还算是受宠,也能帮我说上一些话,我能拿回执掌后宫的凤印,她在其中也是帮了不少忙,不过,她也不是真心为我,就算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利用她帮我稳固皇后的位置,她利用我在后宫中站稳脚跟,这种关系薄弱得很,一不小心就散了。”所以苏绮筠一直都不能完全信任于她,这后宫中,人人都盯着自己的位置,难免不会有人利用她来害自己。 “那个刚进宫的茹妃怎么样?听说皇上很宠爱她?就连泽王的婚事都是她在背后促成的?”苏慕凡轻声问道。 “是啊,这茹妃是惠妃的人,哦,你应该没有见过惠妃,在我被软禁期间,就是她在掌管着凤印,她对皇后位置的觊觎已久,也是这后宫中对后位最有野心的人。 “皇后娘娘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她想探探茹妃的底,看看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你认识她?”苏绮筠疑惑,她的语气分明是认识的。 苏慕凡点了点头,“皇上和太后突然给泽王赐婚的事情应该跟她有关,事实上,我想她应该是想报复我们,在夷陵郡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苏慕凡没有在说下去,而苏绮筠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说她故意要拆散泽王跟你的朋友?我说皇上怎么突然关心起泽王的婚事了,以前这件事也不是没提起过,但是泽王那副心性,皇上跟太后也不怎么逼迫他,这次突然这么坚决,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泽王喜欢的那个女子叫南宫夏菡,南宫家原本是江湖中人,刚刚在太后宫里,听皇上的意思他应该是已经知道夏菡的存在了,许是他们觉得夏菡配不上殷泽沛,才急着给他寻一门好的婚事。”苏慕凡的语气倒也平静,事实上她也真没怎么担心,大不了就是私奔呗。 “你说的那位南宫姑娘应该就是那次我在宫外见过的那个女子吧?你跟这位夏菡姑娘的感情一定很好。”苏绮筠面上有些愧疚,她原本是自己的亲妹妹,却是在别人家长大,她恨爹娘,甚至恨自己都是应该的,想当初,她刚回来的时候,自己还……现在想来真是觉得愚蠢极了,她比自己出色得多。 苏慕凡点头,“夏菡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说话做事都是直爽,这次的事情,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放心吧,我会尽力帮你的,我也会嘱咐一下月妃,若是皇上去她那里,让她多说几句。”不过,苏绮筠也明白,只怕是希望不大,一个江湖女子做泽王的正妃,皇上跟太后哪里会允许? “对了,小皇子呢?怎么不见他?” “他去太傅那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皇上很重视弘儿这孩子,明日必亲自问询功课,不过也是,这皇宫里就只有弘儿这一个皇子,哪有不重视的道理,“我先带你去见那个茹妃吧,这个女子才刚进宫没多久,皇上真是新鲜,最近常歇在她的宫里。”也不知她究竟在皇上的耳边都说了些什么,她是惠妃那边的人,自然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 当苏慕凡见到徐雅茹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打扮华贵的女子竟然就是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故人,她变了很多,不止是穿着打扮上的变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那双看着自己得眼睛里暗藏着利刃,很是不善。 徐雅茹屏退殿内的宫女,笑得很是冷厉,“容王妃,许久不见,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却变了很多,徐雅茹,茹妃,你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苏慕凡直直地看进徐雅茹的眼睛,她不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女子了。 徐雅茹端起玲珑的茶杯,小抿了一口,指甲划过杯盖,眼神幽暗,“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你竟然就来了,南宫夏菡她还好吗?”徐雅茹丝毫不避讳坐在旁边的苏绮筠,俨然一副把话说开的模样。 “所以,你进宫就是为了报仇?”苏慕凡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徐雅茹,却想不起她以前的模样。 徐雅茹看向坐在上座的苏绮筠,唇畔的笑意逐渐扩大,“当然不止是为了报仇,试想一下,这天下有哪个女人不愿意成为皇上的妃子?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徐雅茹突然收起唇畔的笑意,眼睛里满是戾气,“如果能顺便让你们这些人过得不好的话,那我就更开心了。” “茹妃,你疯了不成?!”苏绮筠厉声喝道。 “皇后娘娘何必动怒,我又没做什么,只是在皇上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已,南宫夏菡现在应该很伤心吧,我也要让她尝尝自己心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的滋味,我也要让她像我娘那样夜夜垂泪!我也要她像我娘那样郁郁而终,我倒是要看看南宫夫人心里会是如何滋味!”徐雅茹放在桌上的手收紧,青筋都清晰可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的恨意中迸发出来。 苏慕凡清澈的眼睛看着苏雅茹南,“你母亲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但是所有的事情你再清楚不过,这件事难道是南宫伯母的错吗?是你娘她想要毒害南宫伯母,如果不是仓爷爷的话,现在死了的就是南宫伯母了,可是南宫伯母在知道是你母亲对她下的毒手之后却选择不追究,不然的话,你以为报官之后,你母亲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吗?你自己也说了,你母亲是郁郁而终,这件事应该算在你父亲的头上,你为什么要报复夏菡?” 徐雅茹不为所动地看着苏慕凡,冷冷一笑,“苏慕凡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这么能言善辩,可就算你说得都对又怎么样?如果不是因为南宫夫人,我娘会郁郁而终吗?我就是要报复害死我娘的所有人,当然,还包括……你,苏慕凡!”她就是要让那个女人身边的所有人都过得不好,她要让那个女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 “徐雅茹,你当真是疯了。”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自己也没什么再跟她说的了,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报仇,就是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好过。 苏慕凡悠然地起身,目光平和地看着徐雅茹,声音如清泉漱石,格外明净,“徐雅茹,你应该知道我苏慕凡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跟我作对,你也得好好的想一想,别到了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 090 敌意 苏慕凡的声音并不高,语气也很平和,就像是在跟徐雅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是,徐雅茹却是浑身一凛,眼前的女子无形中就是有一种压迫性的气势,站在她的面前,莫名其妙就有一种被牵制的感觉。 出了茹妃的宫殿之后,苏慕凡情绪并不怎么好,从刚刚跟徐雅茹的对话看来,她的目的并不止是破坏夏菡跟殷泽沛那么简单,不过,她父亲去哪里了?就这样任由自己的女儿胡来? “你还好吧?”苏绮筠从来没见过苏慕凡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没事,只是不知道她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徐雅茹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 “你放心,我会让人时刻注意着她的,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让人知会你。” “谢谢你。”这个时候若是能有皇后的帮助,自然是有不少助力的,苏慕凡是诚心感谢。 苏绮筠叹了一口气,“帮你也是帮我,这茹妃本就是惠妃用来刺向我的利刃,这样,我们姐妹两个也算是共同对敌了。”苏绮筠这样说着,唇畔勾起一抹苦笑。 “那皇后娘娘保重,我就先告辞了。”等会儿殷泽沛那里还有一大摊的事情呢。 “你也保重。”苏绮筠目送苏慕凡离去,心中暗自感叹,她真是让自己艳羡,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仿佛所有的困境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苏慕凡跟殷容疏一起出了皇宫,便是往泽王府赶去了,他们到的时候,仓逍已经喂殷泽沛服下了他的药,现在的殷泽沛看起来还真像是大病之人,脸色苍白、目光涣散、气若游丝,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苏慕凡想自己看到他这样,一定会以为他快要挂掉了。 殷泽沛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费力地开口,“这是什么药啊?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仓逍淡淡瞥了殷泽沛一眼,“不这样,怎么能骗过宫中的那些御医?你先忍着吧。” 苏慕凡微笑着拍拍殷泽沛的胸口,“为了推掉婚事,你就先忍忍吧,不然的话,你也就只有娶了那个王家的小姐了。” 当天下午,整个泽王府的下人都是议论纷纷的,昨天王爷从容王府回来之后,脸色看起来就不怎么好,也请来大夫瞧了,只说是染了风寒,今日不知怎么的,竟这般严重了起来,现下已经派人去宫中请御医了,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没过多久,一辆华丽的马车便是停在了泽王府的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太后娘娘,这泽王府门口的侍卫是刚来不久的,从来没有见过太后,正欲开口询问其身份,却是被一尖利的声音打断,“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拜见太后!” 两个侍卫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是太后,呆愣了片刻之后,急忙下跪行礼,可是这时候的太后哪里顾得了这些,神色焦急地径直往府内而去,这泽儿自从封王赐府之后,还从来没到宫中请过御医,而且泽儿的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此次他竟派人去宫中请御医,只怕不是什么小病。 被派去宫中请御医的管事也是神色紧张得跟在太后的后面,刚刚还被太后训斥了一顿,可是,昨晚那大夫分明说王爷他只是简单的风寒啊,喝些汤药就会好的,谁知道过了一夜之后,竟然这么严重。 太后脚步匆匆地赶到了殷泽沛的房间,而殷容疏跟苏慕凡都在,还有上次见过的那个仓神医,看到这个仓神医,太后的心中紧绷的弦也稍稍松了一些,上次让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弘儿的毒就是他治好的,有他在,泽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殷容疏跟苏慕凡正欲行礼,却是被太后抬手制止,“礼数就免了吧。”说着便是快步走到殷泽沛的床前,现在的殷泽沛双眼紧闭,唇色苍白,一张脸看起来甚是憔悴,呼吸也是微弱,太后心中大惊,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副模样? “御医还愣着干什么,快来给泽王诊脉!”太后厉声道。 那跟太后一同前来的几个御医也不敢耽搁,立时上前为殷泽沛诊脉,太后则是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了殷泽沛一眼,又是问殷容疏,“容王,泽儿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大概是感染了风寒,又……”殷容疏故意顿了一下,“内有积郁,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太后是何其精明之人,自然听得出殷容疏话里的意思,大概是为他赐婚的那件事,听皇上说泽儿跟一个江湖女子过从甚密,而且这个江湖女子跟容王妃的关系似乎也很不一般,但是不管怎么说,泽儿的正妃必须得是出身名门,一个江湖女子是万万不行的。 “咳、咳……”床上的殷泽沛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太后连忙趋身上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殷泽沛,轻声问道:“泽儿,你怎么样了?很难受吗?” 殷泽沛声音虚弱,因着咳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母后……你……怎么来了?”只说了几个字,又是剧烈地咳嗽起来,看得太后心中一紧,“行了,你先别说话了,先让御医给你好好瞧瞧,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 殷泽沛倒也真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躺着,任那几个御医轮流为他把脉,几个御医为殷泽沛把过脉之后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泽王的病……”为首的御医吞吞吐吐,额上已是冒汗,其他几个御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太后见他们这样,心中一沉,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泽王究竟怎么了?你们给哀家老老实实地说!”难道泽儿得情况很不好? 几个御医连忙垂下头去,“臣等无能,实在是诊不出泽王是何病症,像是风寒,却要比风寒严重得多,脉象、气息皆是紊乱,却不知是因何而起。” 太后气极,“要你们这些御医有什么用?竟然连病症都诊不出来!” 跪在那里的几个御医顿时冷汗淋漓,可是他们真的诊不出泽王的症状,他的脉象太奇怪了。 “太后莫要生气,在你们来之前,仓爷爷已经为泽王诊治过了,仓爷爷说,泽王的病的确是由风寒而起,不过泽王郁结于心,才会成了这般模样。”苏慕凡向太后轻声解释道,顺便为跪在那里抖如筛糠的几个御医鞠了一把同情泪。 仓逍会意,也是幽幽道:“身体上的病倒是次要,这心病才是要人命,若是泽王心中郁结久久不散,这人只怕也是日渐衰弱,久了,这命只怕也是保不住了。”仓逍抚须轻叹,语气里颇有些惋惜的味道。 太后一滞,眼神扫过苏慕凡,心中暗疑,他们说的话句句指向赐婚之事,让自己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有意在这样做,泽儿喜欢的人不是跟容王妃很亲近吗?该不会是他们联合起来想要退了跟王家小姐的婚事吧? “你们愣着干什么?开方子抓药啊,若是耽误了泽王的病,你们这一个个的也别想活了!”太后声音凌厉,眉眼间皆是锋芒毕现,这是苏慕凡从未见过的太后的另一面,以前的太后从来都是以慈祥和蔼的一面示人,跟现在这般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可是……这……”御医们面上很是为难,这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病呢,怎能轻易写方子呢?“太后娘娘,泽王的病因尚未确定,现在开方子只怕是不妥。”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是担不起这个责。 太后恼怒地看着跪在地上得几个御医,“难道就任由泽王这么病着?那还要你们这些御医干什么?!” “母后……”床上传来殷泽沛虚弱的声音,“您也别冲御医们发火,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这一病只怕是好不了了,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是不用娶那王家的小姐了,母后,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就算是我死,也不会娶那王家小姐的,现在看来,这句话应该很快就会兑现了。” 太后听了殷泽沛这番话又急又气,这御医都还在呢,若是这话被王家的人听了去,不知会生出怎样的风波,太后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御医一眼,语气冷冷得,“你们先去外面等着。” “是,太后娘娘。”知道太后的意思是让他们暂且回避,几个太医也识趣地赶紧退下。 御医离开以后,太后心疼地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殷泽沛,语气甚是无奈,“我知道你不愿意娶这王家的小姐,你说你不喜欢她,可是你连她的面儿都没见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她呢?再说了,你也很清楚,这聘礼已经下了,整个临夏国的人都知道这王家的小姐已经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现在你一句不娶,让我们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只怕到时候,整个临夏国的人都要说我们皇室有意羞辱王家了。泽儿啊,你听母后一句话,那个王家的小姐,哀家见过,是个容貌出色,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你一定会喜欢的,退一万步来说,若是成亲之后,你真的不喜欢她,大可以纳了你喜欢的女子为妾室,母后一定不会干涉的。”但是这正妃的位置必须得是王家小姐的。 殷泽沛眼神坚定地看着太后,“如此正好,我倒要看看,那个王家舍不舍得把他们的掌上明珠嫁给我这样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母后,若是不能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死了倒也罢了,你们都走吧,我累了。”殷泽沛的语气很是疲惫,听起来很是虚弱,仿佛随时都要去了一样。 “你!”太后心中那叫一个气,平时风流纨绔、不守礼数也就罢了,自己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终身大事怎能这般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看着殷泽沛闭上眼睛,不愿跟自己多谈的样子,太后心中当真是又急又气,抬头看向殷容疏想要让他劝劝殷泽沛,却又突然想到,泽儿跟那江湖女子的缘分只怕也是他促成的,他又怎会帮自己劝解泽儿,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哀家也不在这里多留了,哀家会留下一个御医在这里照顾泽儿的病情,我知道容王跟泽儿一向亲近,泽儿这里也有劳容王费心了。” “太后放心,不过……太后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泽刚刚说的话吧,万一,泽真的因为这件事……到时候只怕是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殷容疏目光平和地看着太后娘娘。 太后愣了一下,却没有应话,径直走出了房间,在房间的门口吩咐那几个御医几句话之后,便离开泽王府回宫去了。 苏慕凡看了一眼床上闭着眼睛的殷泽沛,淡淡道:“行了,我们也回去吧。” “你们别走啊,我一个人……” 殷容疏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朝着殷泽沛皱了皱眉,“你自己好好保重吧,我们先走了。” 苏慕凡临走之前特意在殷泽沛的耳边小声道:“想要娶夏菡就一定要坚持下去,不成功便成仁。”苏慕凡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殷容疏拉着离开了,只留殷泽沛一人无聊得望着床帐发呆,心口处阵阵沉闷,心中暗道,这仓爷爷的药还真是……逼真,可是真难受啊。 回到容王府的时候,苏慕凡见到了一个已经许久未见的人,心中却是暗自好笑,看来这殷泽沛真的是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不是宋大少爷吗?这都到年关了,怎么又空来京城了?”苏慕凡眸中含笑地看着坐在南宫夏菡旁边得宋至问。 “我就是来看看,最近我们宋家不是也要在京城做生意了吗?我先来探探情况。”宋至问轻笑应答。 “哦,原来是这样。”苏慕凡含笑点头,心中却是暗道:来探探生意的情况?是来探探夏菡的情况吧,说起来这太后下聘的事情说大不大,但是说下也不小,宋至问应该是听到这消息才来京城的,看来这宋大少爷对夏菡还不死心啊。 “听说,你们刚刚是去了泽王府,泽王他怎么样了?”宋至问暗自打探。 “不怎么好,整个人看起来跟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一样。”苏慕凡暗暗打量南宫夏菡的表情,果然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做雕像的她,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很严重吗?应该不要紧吧?”仓爷爷不是说了没事的吗? “谁知道呢?反正,看他的样子不怎么好。而且,今天我去宫中……看样子,皇上跟太后已经知晓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你暂且还是不要去看他了,不然的话,只怕会引起皇上跟太后的反感,现在就只能看殷泽沛跟皇上和太后之间,他们谁能熬过谁。” 南宫夏菡垂眸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坐在她旁边的宋至问心里一阵不是滋味,等到南宫夏菡走开之后,苏慕凡才轻拍着宋至问的肩膀开口道:“你现在还没放弃呢?” 宋至问看着南宫夏菡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楚,“夏菡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表情,这个泽王对她不好。” 苏慕凡微微一笑,“你以前对她更不好好吗?最起码殷泽沛他一直都在向夏菡表情他爱着她的这件事,而你……”苏慕凡的话只说了一半,没有再继续。 宋至问低头苦笑,“是啊,我那个时候真是有够混蛋的,早知道的话,我那时候一定会好好珍惜夏菡,现在才醒悟过来,当真是太晚了。”只怪自己太过自信,也太过愚蠢,年少不识情滋味,待到真的回味过来,她的身边却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苏慕凡看着宋至问这样心伤的表情,也不忍再苛责,“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别再执着于夏菡了。” 宋至问陡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熠熠生辉,“本来回到夷陵郡之后,我就试着放弃夏菡,这么长时间也忍着没来找她,本以为她会跟殷泽沛过得很好,可是就在前不久我听说了太后给殷泽沛赐婚的事情,我想这种时候我还是呆在夏菡的身边好,万一,他们真的成不了呢,我也能弥补自己的遗憾,也算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吧。” 苏慕凡轻笑,“你这应该算是趁人之危吧,可不是君子所为。” “为了抱得美人归,还讲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啊?” “行,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了。”苏慕凡笑得明净。 “得了吧,我知道你心里是希望夏菡跟殷泽沛在一起的。” “看来,我们的宋大少爷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怎么样?明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泽王府看看,顺便去示示威,给殷泽沛下个战帖?” 本来苏慕凡说这话就是想给宋至问开个玩笑,没想到第二天他还真就跟着去了,他们到了殷泽沛的房间的时候,那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许久未见的独孤介,另一个是昨天刚见过的芊怡郡主。 “听闻容王跟容王妃已经回京,没想到今日竟是在这里碰上了。”独孤介笑着跟他们二人寒暄。 殷容疏礼貌相回,看到殷容疏完全好了起来,独孤介是真的很为他们高兴,原本还担心如果殷容疏真的死了,她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份打击,这下自己也能完全放心了,殷容疏对她这般好,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而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苏慕凡却是感觉到来自独孤介身旁的浓浓的敌意,苏慕凡看过去,却是被芊怡郡主低着头躲开目光,那掩映的目光里满是嫉恨之意,从自己见到那个绣了‘凡’字的绣帕开始,自己就在猜测着那绣帕的主人究竟是不是苏慕凡,刚刚见了独孤介看她的眼神,这才确定了,果然是她,那个让他始终不能忘怀的女子。 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以为他喜欢的人就是外人传言的清荷姑娘,可是直到自己无意间看到他掏出怀里的那方绣帕久久沉思,手指带着眷恋抚上那上面绣着的‘凡’字,那时自己才想明白,原来藏在他心里的另有其人,她把京城中未嫁的闺阁千金都想了一圈,也没有一个名字里带‘凡’字的,只有容王的王妃,闺名,苏慕凡,而且据她向他身边的人打听,前一段时间,他的确跟容王和容王妃走得很近。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竟然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芊怡郡主心中真是万般嫉恨,她有什么好的,明知道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独孤世子还对她念念不忘。 091 茹妃的破绽 “这位是……?”独孤及看向站在殷容疏身边的宋至问,面带疑惑。 “这位是宋公子,他跟泽有过几面之缘,此番听说泽病得不轻,特意跟我们一起过来看看。”殷容疏的话里丝毫没有提及南宫夏菡,但是独孤介已经猜出宋至问的身份了,能跟他们一起过来的,必定是朋友,而以前泽跟自己提起过一个人,他想应该就是自己面前站着的男子了,泽的情敌。 独孤介轻点头,“宋公子。”算是跟宋至问打过招呼了,想着他们来此处定是跟泽有密事相谈,芊怡郡主在这里多有不便,独孤介便是转身告辞,芊怡本就是跟着他来了,见他走了,也是跟了上去。 苏慕凡含笑看着躺在床上微眯着眼睛的殷泽沛,“行了,别装死了,宋至问来看你了。” 殷泽沛心中冷哼一声,看人是假,示威是真吧,偏偏挑在这种时候,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啊,“宋公子来得可真是时候。”殷泽沛缓缓坐起身,颇有些费力。 “我是听说了你跟王家小姐的事情才过来的。”宋至问坦诚。 殷泽沛微一挑眉,“哦,是这样,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跟王家的小姐什么事都不会有。” 宋至问也是一派坦然,“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你来我往,话里句句带刺,苏慕凡看得好不热闹,但是热闹没看多久,就有人来打断。 “仓爷爷,你怎么来了?”他不是说今天就不跟他么一起过来了吗? “南宫霖夫妇,还有夏菡那丫头都被宫中来的人带走了,说是皇上的旨意。”仓逍顾不上喘一口气,一口气得说完。 苏慕凡顿时心急如焚,她没想到皇上跟太后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垂在身侧的手也是慢慢握紧,现在还不知道皇上跟太后究竟要干什么,会不会伤害他们。 “我要进宫一趟。”苏慕凡等不及了,万一皇上跟太后想要害了伯父伯母跟夏菡怎么办,在皇宫里暗自处决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跟你们一起进宫。”床上的殷泽沛也是焦急下床,心中又急又恼,皇兄跟母后怎么能做出如此事情来?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的话,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 殷容疏眉头紧锁,眼睛里满是沉思,“等一下,先去准备一些血备着,等会儿进了宫,你一定要病得很严重,不然的话,皇上跟太后是不会妥协的,最好是马上要死了那种。” 进了皇宫之后,殷容疏跟殷泽沛一起径直去找了皇上,而苏慕凡则是去了皇后的宫中,皇后一见了苏慕凡便是上前握住她的手,“凡儿,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他们被软禁了起来,暂时还没有事。”一听到这个消息,苏绮筠便知道她会来,她从小在南宫家长大,对南宫家的人感情自然是深厚,此刻心里只怕是难受得紧。 听得苏绮筠这样说,苏慕凡暂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皇上跟太后没有对他们怎么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跟太后明明知道泽王因为赐婚的事情大病着,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怕泽王被刺激得病死当场吗?”这完全不合乎常理,以皇上跟太后重视殷泽沛的程度,他这般病着,暂时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才对,而且这也太突然了。 “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我想应该是茹妃有关,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找人问过了,皇上今早只去过茹妃那里,从茹妃那里出来之后,便命人去容王府抓人了。”其实昨天皇上来看弘儿的时候,自己曾经旁敲侧击打探过皇上关于这件事得态度,那时得他完全没有要把南宫家的人抓起来的意思,今日却突然这般,定然是茹妃在皇上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件事让皇后有些不解,皇上一直以来都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为什么茹妃的话他却听得进去?完全不顾虑正在病中的泽王。 苏慕凡怒极,“那个女人真是疯子,皇上怎么会这么听信她的话?!”如果任由这个茹妃在皇上耳边乱说什么的话,他们所有人都会陷入危机的。 皇后摇头,“以前的皇上从来不许后宫的嫔妃提及这些事情,但是为什么这个茹妃例外,我也是想不透,大概这一点也是惠妃提携她进宫的道理,这个茹妃容貌倒是不出众,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皇上对她竟然是极其宠爱,这个月,皇上去她的宫中的次数最多,就算晚上不歇在她的宫里,白日里也会去瞧瞧的。” 苏慕凡单手扣在桌面上,眼神幽冷,若有所思道:“这太反常了,只怕这其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按理来说,这后宫中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皇上向来是个薄幸之人,怎么会独独对徐雅茹特别? “我想去见见徐雅茹。” 见到徐雅茹的时候,苏慕凡当真是恨不得给她一巴掌,那张脸上的得意丝毫没有掩饰,看得苏慕凡一阵气极,堪堪忍住了怒意,眼神微敛,直直看向徐雅茹,“是不是你怂恿皇上把南宫伯父伯母,还有夏菡抓进宫的?” 徐雅茹长长的指甲划过手里的茶杯,笑得很是得意,“容王妃你这是什么语气,好歹本宫也是皇上亲封的妃子,你一个王妃在本宫这里嚣张什么?” 苏慕凡怒极反笑,“是了,毕竟也是从小认识的人,上次竟然忘记恭喜你成为了皇上的妃子,不过,恕我实在是不理解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是妃子又怎么样,说起来不过是个妾。” “你……!”徐雅茹得意的脸色顿时碎裂在脸上,沉默了片刻之后,徐雅茹走到苏慕凡的身前,“容王妃是看不起妾是吗?那很快,容王妃便是尝到妾室的厉害了,一定会让容王妃,终身难忘!”最后的四个字徐雅茹仿佛是切齿而出。 “茹妃,你好歹是皇上的宫妃,举止怎能这般失仪?”皇后看不过去,怒声斥责徐雅茹,一个妃子竟然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还真以为他们能把自己拉下皇后的位置了? 徐雅茹心中冷哼一声,不过是仗着自己皇后的身份,不过,你很快就不是了,但是碍于苏绮筠现在仍是后宫之首,徐雅茹还是稍稍收敛了,语气也平静下来,“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南宫家的那些事吗?关于这件事,容王妃,我给你个忠告,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否则的话,稍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苏慕凡却不去看徐雅茹,缓步至房中燃着的香炉旁,“谢谢茹妃的忠告了,不过,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对于这件事,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你以为你的计谋会得逞吗?”苏慕凡嘴边扯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你太低估泽王跟夏菡之间的感情了,你也太低估了我。”苏慕凡一边说着,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掀开那香炉雕刻精美的炉盖。 “你在干什么?!”徐雅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睛里有着一闪而逝的慌乱,苏慕凡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要的就是这个反应,看来自己这一趟是没有白来,“茹妃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看这香炉挺精致的,想要仔细看看而已。” 徐雅茹也惊觉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了,脸上有一瞬即逝的尴尬,却没有多说什么。 苏慕凡踱步从香炉旁走开,语气有些森冷,“我不管你跟皇上都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因为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我们自幼相识,我也不愿伤害你。” “容王妃这是在吓唬我吗?”徐雅茹不以为然,在自己决定进宫侍君的那一刻,自己就只有一个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她愿意做任何事,怎么会轻易退缩。 “如果茹妃你再不收手的话,我真的会不留情面的。”苏慕凡最后一次警告。 “容王妃还是先想想怎么救出你在乎的那几个人吧,不过……”徐雅茹轻笑,“还是算了吧,南宫家的那三个人,不论如何你是救不出来了,而且很快,你也会自身难保了。” “徐雅茹,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见去,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悲,从小到大,南宫伯母对你都很好,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局面,你母亲的死你明知道不是……罢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这皇宫岂是那么容易呆的? 徐雅茹看着苏慕凡离开的背影,思绪回到很多年前,其实她一直都很羡慕苏慕凡,明明不是南宫家的女儿,却在南宫家享受小姐的礼遇,南宫霖跟南宫夫人待她更是如亲生女儿一般,而自己呢,虽然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却丝毫感受不到父母的疼爱,他们经常吵架,对自己也都不怎么亲近,后来自己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原来爹爹不爱娘亲,他心里藏着的是另一个女人。 自己每次去南宫家的时候,就有一种深深的嫉妒的感觉,看到苏慕凡跟南宫夏菡在一起笑闹,自己就会远远地躲开,她很不喜欢她们笑得样子,太刺眼了,她也想让自己的爹娘像南宫霖夫妇那样,慢慢地,自己开始讨厌去南宫家了,因为她知道爹爹心里的那个女人是南宫夫人了,那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女人,她憎恨那样的笑容,如果没有她的话,爹娘应该会很和睦吧,自己也不会被冷落。 徐雅茹收回目光,低声唤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去打听打听,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从容王府带过来的人。” 出了茹妃的宫中,苏慕凡对旁边的苏绮筠轻声道:“茹妃房中的燃的香好像有些问题,如果可能的话,皇后娘娘可不可以想办法取出一些来。” 苏绮筠疑惑,“什么问题?”这种香很常见啊,宫中很多妃子都是用这种香的,自己也没闻出有什么异常啊。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你看到我碰到那香炉时,茹妃的反应了吗?大有问题,我们最好能搞清楚那香究竟有没有问题,皇后不是也说最近皇上有些怪怪的吗?难保不是茹妃搞得鬼。”自己也跟仓爷爷学了那么长时间了,关于毒、药这些的还是略懂一些的,自己当时就觉得那香有些奇怪,所以故意试探了一下茹妃,没想到她反应那般奇怪,看来一定是有问题了,现在的她太危险了,任由她这样在皇上耳边怂恿的话,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是怀疑她对皇上……?”苏绮筠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形容了,如果是真的话,这个女人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在皇宫里做出这种事,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而皇宫的另一处,皇上只觉自己这个弟弟怎么这么不争气,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要死要活得,只听母后说泽的情况很严重,却没想到竟是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刚一进殿就吐了一口血,还坚决不肯让御医来瞧,非要见了那江湖女子才罢休,皇上真是有气又无奈,这泽王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了,王家的千金不必这江湖女子好上千万倍。那女子自己也是见了,本以为能让泽那般着迷的,必定是什么天仙似的女子,这一见当真是无法理解,容貌,倒也不错,但是离天仙还差得远,行为举止甚是粗鲁,没有一点大家千金的样子,也不知泽是怎么想的,竟然看上那样要什么没什么的女子。 “皇上,这南宫夫妇是容王府的贵客,皇上就这样下令让人带走了,本王是不是能知道一下是为什么呢?”殷容疏扶着虚弱的殷泽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好像只是闲聊一般。 “难道容王还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吗?泽王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是拜谁所赐?”既然聘礼已经下了,万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殷容疏还未出口应话,嘴角依旧沾着血迹的殷泽沛沙哑着声音开口,“拜谁所赐?难道不是拜皇上跟母后所赐吗?你们明明知道我不想娶那个王家的小姐,偏偏逼着我去娶,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就替我去王家下聘,你们这是为我着想吗?皇上,我今天就明确地告诉你,除了南宫夏菡,我谁都不娶,你若是对她怎么样了,我也就活不成了,也许皇上您并不在意臣弟这一条贱命,不过这是我的决心,我并不是在吓唬皇上。”殷泽沛说着便是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太后听闻泽王进宫面圣,连忙往皇上那里赶,身体已经病成那样了,怎么还来宫里,当太后赶来的时候便看到殷泽沛坐在那里重重地咳着,呼吸都快要接不上来了,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般难受的模样,太后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怎么不去叫御医啊?这血是怎么回事儿?”地上有血迹,再看看泽儿的嘴角也是挂着血迹,泽儿怎么都到吐血这般严重了? 皇上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朕已经让人去请御医过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 “皇上,御医已经到了,要宣进来吗?”殷熙瀚的随侍太监进来禀报。 “快宣!”殷熙瀚紧皱着眉头,因为一个女人发生这么多事,真是够烦的,早知道干脆处死算了,还这么麻烦地软禁在宫里。 “我不要看御医,除非皇上让我见夏菡。”殷泽沛坚持不肯让御医把脉,脸色也更加苍白起来,看起来就跟那将死之人差不多。 殷容疏适时开口,“皇上还是允了泽王去见南宫姑娘一面吧,泽王这副样子,若是再这么激动,只怕是……危险。” 皇上仍是犹豫,太后却是爱子心切,“皇上,就让他们见上一面吧,不过,泽儿你可要答应哀家,若是让你们见了,你可要让御医好好给你瞧瞧。” “好,我答应母后。”殷泽沛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想的却是:瞧就瞧吧,反正那些御医们也瞧不出来个究竟。 既然太后都首肯了,皇上也没有再拒绝,就让人带着殷泽沛去了软禁南宫夏菡的宫殿,等殷泽沛到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夏菡跟伯父伯母他们并不在一处。 见到南宫夏菡的时候,殷泽沛才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皇上并没有伤害夏菡,“你没事吧?这里的宫人有为难你吗?”殷泽沛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唯恐夏菡在这里被人欺负了。 “我没事。”南宫夏菡的态度格外冷淡,仿佛对殷泽沛的不适视而不见,冷漠得让人心惊。 “夏菡,你……怎么了?”殷泽沛不解,为什么她对自己得态度突然变成这样? “我没怎么,就是来皇宫里走这一遭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殷泽沛,”这是南宫夏菡第一次这么珍重地叫他的名字,“我想我们真的是很不相配,我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我们之间究竟有多不相配,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以为只要自己喜欢,怎么都好,可是现在却发觉,不是这么回事儿。” 殷泽沛听着南宫夏菡的话,心中慢慢变凉,今天明明是个暖阳高照的日子,自己为什么感觉到这么冷呢?冷得仿佛心口的血都冻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放弃你了,为什么要因为你,而让我的父母遭受这些?我的身份让你的亲人看不起,那我又为什么非要委屈求全,殷泽沛,这世上不止有你一个男人,离了你,我南宫夏菡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我不想再遭受这些了,我要跟你分开。”南宫夏菡满身满眼都透着疲惫,声音也是无力,说完这些,南宫夏菡微微垂眸,不再言语。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安静得可怕,殷泽沛得心口不断灌入冷风,尽管南宫夏菡说了这些让他伤心得话,但是他还是不能放弃她,“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把你给吓坏了,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很快解决的,我很快就会把你和伯父伯母接出宫去,到那时我们远远地离开京城,去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再也不理这里的纷扰好不好?”殷泽沛颤抖的语气带着轻哄的讨好。 南宫夏菡依旧低着头,声音平静无波,在此刻却显得格外地无情,“我是说真的,我们分开吧,也许那个王家的千金小姐更适合你。” 092 与皇上对峙 “夏菡,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吗?你真的要跟我分开?”殷泽沛目光如炬地看着南宫夏菡,心中有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被他强压着。 南宫夏菡微微点头,却没有抬头看殷泽沛一眼,殷泽沛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置,微微颤抖地站起身,喉中涌上一股腥甜之意,口中血意蔓延,顺着嘴角缓缓落下,殷泽沛看了一眼面前始终垂着头的南宫夏菡,毅然转身,然而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是倒了下去,耳边只听得南宫夏菡的惊呼声,在意识消失之前,殷泽沛紧紧抓住附在自己胸前的手,听得她万分焦急地呼喊着自己得名字,殷泽沛却很安心。 苏慕凡听到殷泽沛晕倒的消息之后,立刻赶了过去,但是却没看到夏菡的身影,殷容疏看出她眼睛里的疑惑,小声解释道:“皇上吩咐除了泽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见夏菡,泽是被人从软禁夏菡的宫里抬出来的,我也没能见到夏菡。”关于泽跟南宫夏菡都说了些什么,自己也是无从得知。 “他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苏慕凡看了一眼被御医围起来的殷泽沛,就算仓爷爷的药会让他有一些难受,但毕竟不是真病了,应该不至于昏倒这么严重才对。 殷容疏摇头,“我也不清楚,只能等泽醒过来再问他了。” 坐在一旁等着的太后跟皇上也是神情焦急,太后往日的端庄稳重丝毫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紧张,到了现在,太后的心中也是有了犹豫,泽儿都已经这样了,如果实在不行就遂了他的心思吧,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下去吧,万一泽儿真的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只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而皇上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本以为让他们见过一面之后,泽对那个江湖女子就会彻底死心了,没想到泽的病竟然更严重了。 躺在雕花榻上的殷泽沛尽管是在昏迷中,却仍然呼喊着南宫夏菡的名字,一声声,每一个字都带了无限的眷恋,里面的悲戚之意,让人听了也是心酸。 太后终于不忍,犹豫了片刻之后,对坐在自己旁边的殷熙瀚道:“皇上,不如就让那个江湖女子来陪陪他吧,就这样让他昏迷下去可怎么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让泽儿醒过来要紧。” 殷熙瀚眉头紧皱着,厉眸扫过跪了一地却束手无策的御医们,他的心中本就有火,这帮御医们又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殷熙瀚只差没有拍案而起了,不过既然母后已经发话了,自己也不好驳回,且让那个女子再见见泽吧。 苏慕凡看着太后跟皇上焦急的神色,心中却是暗道:早干什么去了,这时候知道着急了,不过殷泽沛现在变成这样,应该是跟夏菡有关吧?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很快,南宫夏菡便被带到了殷泽沛的房间,那红红的眼睛,还有未干的泪痕都表明夏菡她刚刚已经哭过了,南宫夏菡不懂宫中的这些规矩,只是略略向皇上跟太后行了礼,不过这种时候,他们也没心情跟南宫夏菡计较礼数的事情,“你去看看泽王吧。”皇上亲自发话,眼神却是有些奇怪。 苏慕凡也顾不得许多,缓步上前轻握了一下南宫夏菡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南宫夏菡见到苏慕凡的一瞬间,心里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眼泪如雨落下,一滴滴跌碎在碧色的衣裙上。 “去看看他吧。”虽然不知道刚刚夏菡跟殷泽沛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是这种时候,殷泽沛想见的大概也只有夏菡一人。 南宫夏菡走至殷泽沛的床前,床上躺着的男人气息微弱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尽管唇边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但是仍是有一股血腥味儿,南宫夏菡忘不了,看着他倒下去的感觉,太可怕了。 “殷泽沛。”南宫夏菡在他的耳边轻唤他的名字,“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只说了一句话,南宫夏菡便是哽咽不能言。 而旁边始终在殷泽沛把脉的御医却是惊喜开口,“脉象逐渐恢复了,这位姑娘,你再跟泽王多说几句话。”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跟泽王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她竟然敢直呼泽王的名讳,关系应该很不一般,从泽王的脉象来看,泽王对这位姑娘的声音是有反应的。 御医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均是有了喜色,南宫夏菡也是哽咽着声音,继续在殷泽沛的耳边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泽王的眼睛动了。”另一御医惊喜道。 此刻房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的殷泽沛的脸上,果然眼皮也是动了,南宫夏菡哭得更是厉害了。 “我还没死呢,你怎么这么像是哭丧呢。”殷泽沛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是盯着南宫夏菡的那双眼睛却是依旧明亮。 “殷泽沛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南宫夏菡还未说完,殷泽沛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正你不是不要我了,我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南宫夏菡想要辩解,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难道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你的真心话?”这一次,殷泽沛紧紧地盯着南宫夏菡的眼睛,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闪躲。 南宫夏菡犹豫了半天却仍旧没有说出口,殷泽沛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殷泽沛这辈子就是跟你耗定了,我今天就在这里立下誓言,这辈子我的妻子除了你南宫夏菡外没有第二人选,否则的话,我殷泽沛不得好死,死后也永世不得超生。” 南宫夏菡急了,“你好好的立什么誓言?” “好好的?我现在这副样子也叫好好的?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管你心里还有没有我,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但是我殷泽沛绝对不会放弃你,这一生一世你休想逃过我,我说到做到。” “殷泽沛,你现在这想什么样子?!”殷熙瀚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呵斥。 殷泽沛依旧紧紧抓着南宫夏菡的手不放,“你先扶我坐起来。”声音依旧虚弱,但是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南宫夏菡只好扶他坐起来。 殷泽沛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皇上跟太后,轻咳了几声之后,才轻然出声:“今天趁着这里所有人都在,我就跟皇上还有太后说个明白,刚刚我说的话不止是说给夏菡听的,也是说给你们听的,我不管你们接下来究竟还要出什么招,我心里的决定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而且,今天你们把南宫伯父、南宫伯母还有夏菡抓进宫,实在是让我厌恶至极,既然我无法说服你们,你们也无法说服我,那我便只能走这最后一条路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殷泽沛,今日就弃了泽王的身份,从今以后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那显赫的王家定然不会同意把他们的千金小姐嫁给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的,不过这些事情都跟我无关了,既然我已经不是泽王,那太后娘娘代泽王下的聘,我自然也没有必要承担,你们自己商量该怎么办吧。” 殷泽沛的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死寂,那些战战兢兢的御医们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们这样算不算是听到了皇室的机密之事,若是皇上要把他们全都杀了灭口的话…… 殷容疏跟苏慕凡都是静静地站着没有开口,其实他们心里早已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得,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本以为殷泽沛可以靠装病来推掉跟王家小姐的亲事,却没想到这亲事没推掉,皇上却把南宫家三口抓到了宫中,这件事定然是惹恼了殷泽沛,这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出这番话来。 “殷泽沛,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以为这王爷是你相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皇上心中气极,厉声呵斥,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就为了这样一个女子,竟然要弃了王爷的身份,那个女人究竟是给他下了什么蛊? “我不是说胡话,我说到做到。”殷泽沛毫不相让。 “好,好,”殷熙瀚怒极而笑,连说了两个好字,“你要弃了王爷的身份是不是?你问问她,若是你真的成了一介平民,她还会跟着你吗?”殷熙瀚站起身来,携着满身的怒气指向坐在殷泽沛床边的南宫夏菡。 南宫夏菡陡然站起身,“我会。事实上,我倒真的希望他不是一个王爷,这样我们的路或许会更好走一些。” 殷泽沛听了南宫夏菡的话,表情放松了许多,她的那番话,果然不是真心的,殷泽沛紧了紧握着南宫夏菡的手,传递着无声的信念。 “好,就算你愿意跟一无所有的殷泽沛在一起,那你的父母呢?你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吗?朕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执意要这么做的话,你,南宫夏菡,还有你的父母,都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殷泽沛心中一紧,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是不是皇上威胁夏菡跟我说出那样的话的?” “你这是什么语气?别以为朕平时不跟你计较,你就得寸进尺,你怎么能这么跟朕说话?!”殷熙瀚今天也是被气得不轻。 太后一见形势不对,连忙上前阻止,“好了,皇上你也别太跟泽儿计较了,他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你让着他点儿,还有你,泽儿,你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跟皇上这么说话呢?就算你们是亲兄弟,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 殷泽沛嘴角扯出讽刺的笑意,“一国之君?一国之君竟然做出掳人这等无耻之事,皇上敢昭告天下你为什么要把南宫伯父他们抓进宫里了吗?名不正言不顺,皇上不是一向反对动用私刑吗?这算不算得私刑呢?如果皇上不敢昭告天下的话,那臣弟替皇上来昭告天下如何?”此刻的殷泽沛已经被激得失去理智,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南宫伯父和南宫伯母他们带出皇宫,自己一定要跟夏菡在一起。 “殷泽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上怒目而视,心中却也明白这件事是自己理亏,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些欠考虑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当时茹妃跟自己说的时候,自己觉得她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可是现在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没有考虑周全。 “我当然知道,如果皇上不放人的话,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让皇上放人了。”殷泽沛语气坚决,殷熙瀚看着面前的殷泽沛也是觉得惊讶,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泽的这一面,自己一直以来都以为他从来不会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整天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现在的他跟以前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太后站起身来,劝解道:“皇上,这件事,你还是依了泽儿的意思吧,这人就放了吧,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商量。”今天自己听到皇上把南宫家的人抓到宫里来软禁的时候,自己也是很惊讶,这般莽撞行事不像是皇上的一贯作风,也难怪泽儿这般生气了。 皇上想了半晌终究是妥协,“人,朕是可以放了,但是这弃了王位的事情,你以后断不可以再提,还有,王家的千金你是非娶不可,如果你不肯娶了那王家的小姐的话,朕没办法保证下一次还有耐心等着你进宫来救她们。” “皇上是在威胁我吗?”殷泽沛凝眸而视。“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娶那位王家的千金的,如果皇上有兴趣的话,大可以收到后宫,反正这后宫的女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皇上拿南宫伯父和南宫伯母威胁我,我是没有办法,既然这样,我也只能以我的方式来还,皇上若是伤他们一处,我便伤自己两处,皇上伤他们两处,我便伤自己四处,皇上是我的亲兄弟,他们又是因我而受伤,我自然是要还债的。” “泽儿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在一旁的太后也是听不下去了,本以为泽儿一向对男女之情淡漠,所以才迟迟不肯娶妻,没想到他对这个南宫夏菡竟是如此痴情,在向来薄情的皇室,也算是难得,太后隐隐有恻隐之心,可是仔细想想又是不妥,如果成全了他们,那王家那边要怎么办?一个女子已经被赐了婚,退了婚以后,哪里还有男人肯娶,更何况还是被皇家退婚的女子,王家也是临夏国有头有脸的人家,下聘又悔婚,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搁?真是陷入两难的境地。 “母后心里很清楚,我并不是在说胡话,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完了,现在就看皇上跟太后如何决定了。”殷泽沛苍白着脸色站在那里,紧紧握着南宫夏菡的手,等待着皇上跟太后的答案。 而苏慕凡在旁边看着也是觉得紧张,一双手紧紧握着殷容疏的,并且不自觉得握紧,殷容疏感觉到苏慕凡手心里的汗慢慢渗到自己的手心里,对于目前的这种情况,殷容疏也不知会怎么发展下去,不过看太后的样子应该是有所动摇了,皇上的心里…… “皇上,不如就让泽儿先把他们带回去吧,至于这婚事,我们再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在想到办法之前,这婚事就先拖着吧。”泽儿这副样子,自己还能怎么办?先顺着他的意吧,万一他真的带着这个夏菡姑娘私奔去了,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这个儿子了,这婚事就暂且拖一拖吧。 皇上脸色阴沉地点了一下头,也就默认了。 苏慕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殷容疏的手给握得苍白了,刚刚殷泽沛跟皇上对峙的那般情况简直是太激烈了,听得旁边的人心惊肉跳的,再看看那跪了一地的御医们,这般寒冷的冬日里,满脸都是汗,衣领都被汗水浸湿了,一个个都像是逃出升天了一般。 皇上最后瞪了殷泽沛一眼便转身离去,殷泽沛心头一松,只觉整个人就算是虚脱了一般,直直地往地上倒去,还好南宫夏菡在旁边眼疾手快得扶住,殷容疏也是上前帮忙把殷泽沛给抬到床上去。 太后忧心忡忡地看着殷泽沛,“你的病这么重,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皇宫里吧,等稍好一些再回王府去。” “不用了,等会儿我跟他们一起出宫,这样我也比较放心一些。”殷泽沛口中的放心是指什么,在场的人皆是明白,太后面色有些尴尬,“既然这样,那哀家派人护送你回去,你现在病得这么重,只有一个御医留在泽王府只怕是不行,我再多个你派几个去,也好轮流照看。” 殷泽沛无所谓道:“随便吧。” 为防宫中闲话四起,太后嘱咐殷泽沛他们现在宫门口处等着,她会派人把南宫霖夫妇给送到宫门口处的。皇宫门口,殷容疏、苏慕凡、殷泽沛还有南宫夏菡已经在焦急地等待。 “太后不会是在骗我们吧?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南宫夏菡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心。 殷泽沛轻握住南宫夏菡的手,“别担心,既然母后这样说了,便不会食言。” 南宫夏菡微微点头,目光一直盯着宫门的方向,焦急丝毫没减一分。 “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皇上逼你这么跟我说的?” 南宫夏菡轻咬下唇,沉默了一瞬,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要我想办法让你对我彻底死心,否则的话,我爹跟我娘都得受皮肉之苦。” 殷泽沛心疼地看着南宫夏菡,内心里满是抱歉,就因为自己要让一向无忧无虑得夏菡承受这些,自己当真是罪该万死,殷泽沛轻抚上南宫夏菡的侧脸,“抱歉,都是因为我,这些我以后都会还你,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这是自己从来都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们来了。”苏慕凡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南宫霖夫妇,终究是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几人均是迎上前去。 南宫夏菡更是一下扑到南宫夫人的怀里哇哇大哭,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都哭个尽,南宫夫人轻拍着南宫夏菡的后背,语气轻松含笑,“好了,都这么大了,还哭得这么山崩地裂的,也不怕让人看笑话。” 093 偶遇芊怡 南宫夏菡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着,“爹娘,你们没事吧?” 南宫夫人轻笑着,脸上的表情很是轻松,“傻丫头,我们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哭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让人给欺负了吧?”南宫霖轻揽着南宫夫人的肩膀,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表面上装得很是轻松,但其实她心里不是不忧心的,被关在那宫殿里面,见不到夏菡,她整个人脸色都白了,一直在担心夏菡会不会出什么事,现在这副轻松的样子完全都是装出来的。 南宫夏菡摇头,“我没事。” “我们先上马车吧,回去再说。”苏慕凡扫了一眼宫门口的守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车上,殷泽沛歉疚开口:“很抱歉,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害伯父伯母还有夏菡受惊了。” 南宫霖沉默着没有说话,南宫夫人却是轻然开口:“皇上肯这么快放我们出来,想必你也废了一番功夫,就别太自责了,只是……”南宫夫人面露为难,“夏菡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想你们还是……”南宫夫人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这个泽王,可是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以后他们要怎么对付夏菡呢,夏菡怎么能应付得了。 殷泽沛自然知道南宫夫人的意思,急忙开口:“伯父伯母放心,刚刚皇上跟太后已经答应暂且搁置赐婚的事情,而且以后绝对不会找你们和夏菡的麻烦了,而且我已经想清楚了,过几天我就带着夏菡还有伯父伯母一起离开京城,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定下来。” 苏慕凡明白殷泽沛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过事情却不会这样简单,且不说他们离开京城以后会不会被皇上找到,就是悄悄地离开京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今日之后,皇上跟太后定会派人紧紧盯着殷泽沛,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传到皇上跟太后的耳朵里,到时候要是触怒了皇上跟太后,只怕后果就不太好了。 “我看还是先静观其变再说吧,马上就要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说也不迟,或许事情会有什么新的变化也说不定,这种时候我们不要自乱阵脚,弃王位私奔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一触怒了皇上跟太后就不好了。”殷容疏清润的声音响在车厢里,苏慕凡微微一笑,果然,自己跟容疏还真是心有灵犀,就连想的问题都一样。 南宫霖也是发话,“我觉得容疏说得有理,既然皇上跟太后答应暂且押后不提,我们也静观其变吧,一切都等到年后再说。” 回到容王府的时候,宋至问已经在门口处等着了,见他们几人从马车上下来,紧皱着的眉头才算是松开,“你们都没事吧?”今日这阵仗可真是把人给吓坏了。 “我们没事,先进去再说吧。”南宫霖扶着南宫夫人的肩膀,她这次受得惊吓不小。 大家都各自回房之后,苏慕凡把在茹妃宫里发现的奇怪的香气跟殷容疏提了一下,殷容疏有些惊诧,那个女人竟然胆子大到给皇上下药?!万一被发现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已经跟皇后说了,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从茹妃的宫里弄来一点让仓爷爷瞧瞧究竟有没有问题,这个女人现在已经疯了,如果不尽快制止她的话,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茹妃这个女人就是为了报仇来的,这次没能顺了她的意,必然还有下一次,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而没过几天,丞相府就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有东西要交给容王府,是一个小木盒,还有一封信。 苏慕凡拆开信来看,只扫了几行,表情就变得很难看,殷容疏注意到苏慕凡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疑惑那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便缓步走到了苏慕凡的身后看向她手中的信,这一看,眼中也是闪过厉声,这茹妃果然还不肯罢休。 苏慕凡把手中的信递给殷容疏,转而打开那精致的木盒,浓浓的香气袭来,正是徐雅茹用的那种香料,苏慕凡眸光微凝,徐雅茹我已经给过你两次机会了,你却仍是得寸进尺,我早就跟你说过跟我作对要想好后果,没想到你却是听不见去,如此的话,那只好对不起了。 仓逍接过苏慕凡手中的木盒,闻了片刻之后,淡淡道:“这种香料里加了其他药粉,能使人上瘾,而且会有短时间的心智迷失,虽然药量不重,但是时间长了,用药之人就会整日活在虚幻之中,而且五内都会逐渐衰竭,凡儿,你是从哪里拿到的这种药?” 苏慕凡把香料重新收到木盒中,低头沉默了片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拂过木盒上雕着的精致纹饰,声音低低的,“是从徐雅茹那里取来的。” 这天用过晚膳之后,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一起回房,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好,一路沉默,夜风冷寂中,苏慕凡轻声道:“夏菡,我有话要跟你说。”南宫夏菡轻应了一声,跟着苏慕凡往她的房间而起。 进了苏慕凡的房间,南宫夏菡打起精神轻笑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等会儿你夫君进来了,定是要埋怨我这么晚了还缠着你,耽误了你们的*一刻。” 苏慕凡一个软枕丢过去,“瞎说什么呢?” 南宫夏菡身手敏捷地把软枕接住搂在怀里,一脸坏笑地看着苏慕凡,“话说,你们回来也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分开睡呢?该不会是容王他……那个……不行吧?” 不等苏慕凡回答,南宫夏菡率先肯定自己的想法,兀自道:“我说这容王怎么看起来总是一副正人君子、不动如山的模样,原来是他有毛病啊。” 苏慕凡无奈地看着南宫夏菡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狠狠地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才有毛病呢,我找你过来是要跟你正事的。” “什么正事?”南宫夏菡轻笑地坐在苏慕凡的旁边,自己这几天好像都没怎么笑过了。 “是茹妃的事情。”苏慕凡拿起桌上的信递给南宫夏菡,“这是今天皇后派人送过来的。” 南宫夏菡看了一眼,愤恨道:“她竟然向皇上进言为容王纳侧妃?!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整天管人家娶不娶妻、纳不纳妃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苏慕凡仰面躺在床上,“她是在报复我们,她想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好过。” “那这信上提到的香料是什么东西啊?”南宫夏菡把信举到苏慕凡的面前。 苏慕凡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小木盒,“就是那木盒里装着的东西,是皇后派人悄悄从茹妃那里拿来的,我已经让仓爷爷看过了,是能让人上瘾的东西,而且会使人短暂的心智迷失,用得久了人就废了,看来她是不惜一切要报复我们了。” 南宫夏菡手里拿着那封信,呆呆地坐着久久沉默,“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报复我们赌上自己的一切。” “凡儿,你打算怎么做?”南宫夏菡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慕凡。 “其实,我已经找她聊过两次了,我想她应该没有放弃报复的想法,夏菡,我会把这香料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皇后,接下来得事情就由她来做吧。”苏慕凡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力。 南宫夏菡轻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既然事情是她做的,她也必须得承担后果,皇后是后宫之主,由她处置是在合适不过了。” 说完之后,南宫夏菡躺在苏慕凡的身侧,轻声道:“凡儿,你是不是不忍心了?”凡儿向来是个良善的女子,心里只怕有些…… 苏慕凡抬起右臂遮住双眼,声音轻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已经步步紧逼,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先前她已经要拆散你跟殷泽沛,现在又要来破坏我跟容疏,下一次,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事情,她的事情就交由皇后来处置吧。” 南宫夏菡拉下苏慕凡的手臂,声音里带着调侃的笑意,“好了,徐雅茹的事情我们说完了,现在该说说你跟殷容疏的事情了吧?” 苏慕凡抬起手臂重新覆上眼睛,“我累了,想要睡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南宫夏菡哪里肯放过她,“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打算这样分开睡一辈子啊?你们这算是什么夫妻啊。” 苏慕凡起身推南宫夏菡出去,“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啊,我要睡了。” 南宫夏菡一边被苏慕凡推着走,一边回过头对她道:“殷容疏不主动,那你就主动啊,说起来,你也跟我去了那么多次青楼,总该学会了点什么吧,哎哎,凡儿你别推了。” 苏慕凡好不容易把南宫夏菡推出门外,转身趴在床上,半晌之后才抬头看向墙壁,墙壁的另一端就是容疏的房间,他现在应该在书房,若是被他听到了夏菡刚刚的话……苏慕凡抬手遮住眼睛,这些日子自己也是忙得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己对男女之事并不是一窍不通,诚如夏菡所说,自己跟她一起也去了很多次青楼,而且,在成婚之前,教引姑姑也跟自己说了一些,只不过真的想到要跟容疏圆房,心里还是有些尴尬的,总觉得太别扭了。 苏慕凡轻叹一声,想这些做什么,现在夏菡跟殷泽沛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还有茹妃的事情,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真的让容疏纳了侧妃,这些事情还真是够乱的。 眼看着马上就是新年了,京城也较往日更加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在操办着年货。容王府今年是格外热闹,以往府里就只有殷容疏一个主子,而殷容疏又不怎么喜欢热闹,所以每次过年的时候,府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但是今年可不一样了,今年容王府有了容王妃,还有南宫霖夫妇、南宫夏菡和仓逍他们,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可不得好好热闹一番。 这一日,苏慕凡就拉着殷容疏出去置办年货了,当然,南宫夏菡怎么舍得不凑这个热闹,既然南宫夏菡都跟着去了,那殷泽沛和宋至问也是要跟着的。 殷容疏拢了拢苏慕凡的披风,把她的柔荑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些事情就交给下人去做不就好了,何必要亲自出门。”凡儿一向畏寒,外面冷风如刀,他怎能放心。 苏慕凡挽着殷容疏的胳膊莞尔一笑,一双眸子明净如洗,“就是图个热闹嘛,不然还过年干什么?” “就是,过年不就是图个开心热闹吗?什么都让下人置办了,哪里还有乐趣可言。”南宫夏菡看着热闹的街市,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不过,我说宋大少爷,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不赶紧赶回家去,还在京城呆着干什么?”殷泽沛冷冷地看着宋至问,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容疏竟然还让他住在容王府,整日就这么跟夏菡呆在一起,搞得自己睡觉都睡不安稳。 宋至问淡淡一笑,“这个就不劳泽王担心了,我已经跟家人说过了,年后再回去,再说了,现在什么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我还是分得清的。” 苏慕凡跟殷容疏相视而笑,这两人还真是相看两相厌啊,苏慕凡轻咳一声,“几位可否先随我们去天衣阁看看?”自回京以来,自己还从来都没去过天衣阁呢。 天衣阁门前依旧是络绎不绝,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天衣阁的生意较平日里也更加地好,里面的人都在忙,看到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也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不过倒是看到了两个熟人。 “你们也来了?”明媚的女子轻唤出声,眼睛在扫过苏慕凡的时候却闪动着别样的情绪,她身旁的男子闻言也是转过身来,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诧异,然后缓步上前。 “介,你跟芊怡……?”殷泽沛诧异,介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芊怡的吗?怎么还陪着她出来逛? 独孤介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却没有应殷泽沛的话,“你们怎么一起出来了?” “就是闲了出来逛逛。”殷泽沛见独孤介无心多谈,也不再追问。 而芊怡郡主脸上有着娇羞的神色,不知情的人还真就以为她跟独孤介是一对有情人了,“容王妃也是来这里选衣服的?” 苏慕凡答非所问,“芊怡郡主可有相中的衣服?” “是相中了几件,这里的衣服都很不错,容王妃也来看看?”芊怡郡主显得很热情,上前就欲拉着苏慕凡的胳膊,却被苏慕凡不动声色地躲开,“不用了,我们只是路过,看这里挺热闹的,就过来看看,你们慢慢选吧,我们先走了。”苏慕凡实在是没兴趣跟她虚以委蛇,一想起这个芊怡郡主对清荷做的事情,苏慕凡便觉得她脸上的笑很假。 “好不容易碰到了,怎么能就这么走呢?不如我们一起去逛吧。”芊怡郡主满脸喜悦地提议。 既然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也不好拒绝,而且还有独孤介在这里,独孤介毕竟也是他们的朋友,一起就一起吧。 一路上苏慕凡都对她客客气气地保持着距离,街市上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苏慕凡跟南宫夏菡挽手而行,两人偶尔低于轻笑,四个男子则是走在她们身后,芊怡郡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跟独孤介出来的机会,自然是黏在他的身边不肯离开。 说是置办年货,其实一路上,苏慕凡跟南宫夏菡都是在玩赏,没怎么买东西,遇到一些新奇的玩意儿,苏慕凡会回过头来给殷容疏看,笑语轻声,两人眼中皆是对彼此的情意,担心苏慕凡会冷,殷容疏会时不时地握住她的手来试试她手掌的温度,就连南宫夏菡在一旁看着也是偷笑,趁着后面的人不注意,南宫夏菡悄悄覆在苏慕凡的耳边轻笑道:“你说,这每天晚上殷容疏是怎么能忍住不碰你的啊?” 苏慕凡想到殷容疏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霎时羞红,南宫夏菡故作惊讶道:“凡儿,你脸红干什么?” 苏慕凡轻咬下唇,一把拧上南宫夏菡的胳膊,“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南宫夏菡痛得呲牙咧嘴,“凡儿,你的功力真是不减当年,想当年……我的胳膊都被你掐得肿了一圈儿,娘还说我胖了,我那是胖吗?我那是被你掐肿了我!”南宫夏菡抱着自己的胳膊哀戚道。 苏慕凡轻笑,“谁让你乱说话,你想不想再肿……呃,胖一圈儿?我可以帮你。” “谢了,不用,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见惯了她们之间这种打打闹闹,几个男人见怪不怪,芊怡则是脸色阴沉地看着独孤介含着轻笑的眼睛,心中怨念升起,自己追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何曾见他这样笑过,纵然自己就在他的身边,他的眼睛里也只看得到那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到底哪里能比得上自己? 走到一家酒楼门前,苏慕凡转身含笑看着一身清俊的殷容疏,“我累了,我们进去坐坐吧。”反正这酒楼是他的,不吃白不吃。 这个时候不是吃饭的点儿,但是里面的客人也是不少,苏慕凡轻声道:“刚刚在天衣阁,你跟我说的话,我现在也回赠给你。” 小厮领着几人往楼上而去,依旧是这个熟悉的楼梯,当时他明明可以出手的,却眼睁睁看着独孤介把她护在身后,现在想想真是后怕,万一,当时凡儿真的喜欢上了救了她的独孤介,那自己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了,苏慕凡似乎感应到殷容疏的想法,侧过头去看他,殷容疏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把苏慕凡的柔荑握进手掌,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了。 巧合的是,这次的这个雅间恰好也是上次他们一起来这里时坐的那个雅间,南宫夏菡不禁感叹一声,“想起上次我们一起来这里的时候,时间仿佛过了好久了。”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家仿佛都已经不再是当时的模样,要说变化最大的,就非殷容疏莫属了,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将死之人,坐着轮椅,现在的他却能自如地行走,体内的鸩宁也完全解了。 芊怡轻声问道:“你们以前也一起来过这里吗?独孤世子当时也在吗?”芊怡郡主转而轻柔地看向坐在她身侧的独孤介。 094 除夕之变 独孤介轻抿了一口茶,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眉眼间却是藏了情愫,芊怡郡主的目光几番明灭,终是归于沉寂。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苏慕凡无聊地玩着手里的杯盏,翠色的茶杯在苏慕凡纤细的指间流转,看起来格外地赏心悦目,独孤介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她似乎很习惯做这个动作。 苏慕凡则是看着手里的茶杯兀自出神,听说清荷姑娘已经被外地的一个富商给赎走了,她看得出来那个女子是真心爱着的独孤介的,只不过……世间的事大抵都是这样吧,不过,她走了也好,留在这里,始终都是芊怡郡主的眼中钉,迟早都会丧命,却不知那个女子在离开的时候流了多少泪,只怕心中是有万般的不舍,到头来却只能换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有芊怡郡主在旁,在座的人也都不似平时那么随意,有很多话是不能在她面前谈论的,苏慕凡本就是想要在这里歇一会儿,倒也没怎么饿,动了几筷子便也不吃了,起身走到窗边欣赏着风景,不得不说容疏选的这个位置还真是好,一面可以看到热闹的街市,一面则是一望无际的湖水,天寒地冻,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在冰面上嬉戏玩闹,苏慕凡看得有趣,唇畔的笑意醉人。 反观南宫夏菡则是吃得不亦乐乎,对于南宫夏菡来说,只要是有吃的,就无所谓饿不饿了,芊怡郡主则是坐在独孤介的身旁为他细心地布菜,但是怎能看不出他恍惚的心神,芊怡郡主抬头看向倚在床边,唇畔含着轻笑的苏慕凡,眼神里闪过阴厉之色。 离开酒楼的时候,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依旧走在前面,却只见门外急冲冲走进来一人,苏慕凡躲闪不及,被那人撞了一下,对方是魁梧大汉,苏慕凡受力向后倒去,一双手却是揽住了她的腰身,熟悉的气息令苏慕凡安心,苏慕凡扶着殷容疏的胳膊站直身子,那魁梧大汉不好意思地向苏慕凡道歉,苏慕凡轻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便跟殷容疏一起走出了酒楼的大门。 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独孤介堪堪收回的双手,只有芊怡一人看得清楚。 几日之后,终于是除夕之夜,苏慕凡本是打算跟南宫夏菡他们一起守岁的,奈何皇上派人传话,除夕之夜要在皇宫里摆一桌家宴,所有皇室中人都得出席,苏慕凡轻叹一声,果然是圣命难违啊,一年一次的除夕之夜都不让人好好过,苏慕凡偷偷想,那些王爷们大概也不想进宫过除夕吧,本该是热闹的除夕夜,却要在一片虚伪中度过,光是想想都是心累。 眼看着就要到进宫的时辰了,苏慕凡只得梳妆打扮,好歹是个喜庆的节日,就算再怎么不乐意出席,也得装作高高兴兴的样子,侍女们端着衣服、配饰仔细地为苏慕凡打扮起来,苏慕凡轻瞥了一眼窝在自己床上得小狐狸,轻笑道:“你们看看,这小家伙这么长时间都一动不动,该不会是睡死过去了吧?” 在场的侍女皆是轻笑,恰在这时,小狐狸抬头朝着苏慕凡这里看了一眼,眼睛里依旧有着朦胧的睡意,接着又重新睡去,在场的侍女皆是惊讶,这小狐狸难道真的能听懂人话吗? “在笑什么?”清润的声音随着推门声传了进来,苏慕凡含笑看向来人,“再说那小家伙呢,整天就知道睡。” 眉目清朗的殷容疏轻然站在苏慕凡的身后,久久注视着镜中的苏慕凡,雪颜绝美、长发如瀑,这世间再没有别的女子能及得上她。 淡施薄妆,眉目如画,侍女灵巧地为苏慕凡挽起发髻,正欲执起桌上的发簪佩于苏慕凡发上,却是被殷容疏阻止,“你们都先下去吧。” 侍女鱼贯退下,殷容疏站在苏慕凡的身后,双手轻搭在苏慕凡的肩上,镜中的两人再是相配不过,只见殷容疏执起桌上的发簪插于苏慕凡的发间,镜中两人相视而笑。 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如瀑的长发,缓缓俯下身去覆在苏慕凡的耳边声音轻缓,“凡儿,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说完之后便是站起了身,眉眼之间皆是笑意。 苏慕凡玉色的耳垂像是被火烧过一般,脸颊也是染上了胭脂色,下意识地轻咬下唇,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羞涩难掩,本想着淡定自若地直视他得,可是以往的那种沉着却怎么也发挥不出来,只能低着头不敢看殷容疏,苏慕凡心中暗自懊恼,也太没出息了些。 临出门之前,南宫夏菡还笑着跟苏慕凡说,等他们回来一起喝酒,却哪里知道这一去变故之大,命运总是在人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予最猝不及防的一击,即使再怎么不甘,也只得接受。 “容王爷、容王妃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已经到了的那些皇室子弟皆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大殿门口,众人皆是好奇,听说这容王能站起来走路了,不过容王他一向深居浅出,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那这容王可真是太走运了,前不久还是将死之人呢,现在却完全好了,心里最不痛快的,只怕就要数皇上了,朝堂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最忌讳的人就是容王。 苏慕凡一身柳黄色衣裙,外面披了月白色暗纹鸦青披风,而殷容疏则是一身鸦青色衣袍,两人并肩而入,男子丰神俊朗,清俊温雅,女子浅笑嫣然、眉目如画,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声,真乃绝配! 两人刚一入座,便有人上前来寒暄,大都是来恭喜殷容疏病愈之事,殷容疏也一一含笑相应,好不容易得了空,殷泽沛才端着酒杯上了前来。 “听说了吗?茹妃昨夜已经被秘密处死了。”殷泽沛轻声道。 苏慕凡轻拢了拢衣袖,微微垂眸,“皇后已经派人告诉我了,她说是皇上的旨意。”这是苏慕凡意料中的结局,徐雅茹也算是皇后的对手,而自己把那香料的事实告诉了皇后,她必然不会错过这个除去惠妃左膀右臂的机会,再说了,给皇上下药本就是死罪,她,也算是自找,只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可惜,如果她当时没有进宫的话,如果她没有把徐夫人的死都归结到他们身上的话,如果她没有异性想着复仇的话……可是,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苏慕凡抬头,“我知道,这个结局我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 “这件事夏菡她知道吗?” 苏慕凡轻摇头,“我没有告诉她,你们也都别再提起这件事了,尤其是在南宫伯母和伯父面前一字都不要提,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徐雅茹进宫当妃子的事情,我担心他们知道了会伤心。” 两个男人沉默着点头,恰在这时,皇上跟太后携着后宫一众妃子进到殿中,今天是后宫嫔妃们极其看中的日子,因为每年只有这一次宫宴是所有的妃子都能出席的,更是一个吸引皇上的好机会,特别是对于那些久被冷落的宫妃来说,尤为重要,能不能重获皇上宠爱就看此一搏了,所以这些宫妃们个个都是精心打扮,下足了功夫,相比起来,今天皇后的打扮倒是没有什么企图心,中规中矩的宫装,配饰也跟平日里无二,苏慕凡想她大概是真是失了争宠的心,对那个男人彻底失望了。 皇后也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殷容疏旁边的苏慕凡,自己这个妹妹当真是个出色的人,尽管是那样素淡的打扮,只往哪儿一站,身上就仿佛透着万千的芳华,在皇后身边跟着的小皇子也是冲着苏慕凡微微一笑,这一笑倒是让苏慕凡有些愧疚,自从自己回到临夏国之后,还没有机会见见这个小皇子呢。 “都坐吧,这是除夕家宴,大家都不要太拘束了。”殷熙瀚立于上座,含笑示意大家都落座。 苏慕凡心中暗道:这是在皇宫里,您一国之君在这里坐着,谁能不拘束,这所谓的家宴还真是有够折磨人的,如果是在容王府里,此刻自己必定要跟容疏还有夏菡、伯父伯母他们围在一起边吃边聊了,现在倒好,看一群妃子争风吃醋有什么意思? 众人都落座以后,这场宴会才算是真正开始了,皇后适时发话,“既然是家宴,不如大家来些小节目助助兴,也省得大家守岁无聊。” 听闻皇后的话,众嫔妃们个个蠢蠢欲动,这时一个身着绯色宫装的女子站起身来,朝着皇上盈盈一摆,“皇上、太后,臣妾最近新学了一首曲子,不知能否在此现拙?”此女子青丝高挽,螓首凝脂,一派优雅从容,从她坐的位置来看,她在宫妃中的位置应该是很高的,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惠妃了,那个对皇后的位置有着极大野心的女人,皇后娘娘的对手还真是个个不弱啊。 还未等到皇上应话,又一个宫妃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声音清甜柔润,带着隐隐的怯意,“有臣妾这等位卑的宫妃,怎能劳烦惠妃娘娘?既是助兴,臣妾愿献舞一曲,还望各位不要见笑。” 苏慕凡微一挑眉,这位不就是那个被丞相大人选中送进宫的女子吗?许久不见,这女子倒是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妖娆,但是却仍旧不失旧日小女儿般的娇羞柔弱,这么冷的天,那脆弱柔嫩的肩头毫无遮掩地露在凉薄的空气中,隐隐的轻颤让人恨不得立时搂在怀中肆意怜爱。 皇上心头涌上怜意,“既然这样,就由月妃来舞一曲吧,朕也好久都没见月妃舞过了。” 月妃眸光含着娇羞看了一眼皇上,却又迅速低了下去,“谢皇上。” 苏慕凡看着那惠妃脸色难看地重新坐下,心中暗自摇头,要靠色相博得男人一时得怜爱,这些后宫的女子心里又有哪个不苦?纵然是正在得宠的,也要时刻担心着,自己哪一天就失了宠爱,落得一个再无人问津的下场。 这月妃的舞姿当真是不用说,否则当初丞相大人也不会选她进宫了,那柔软的腰肢,飘逸的裙摆,皇上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慕凡下意识地看向苏绮筠,只见她表情平淡,一双眼睛里见不到任何的妒意,冷漠而麻木,苏慕凡想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做好一个皇后吧,毕竟皇上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 一舞既罢,皇上拍手叫好,“月妃的舞姿又是长进了不少。” 太后也是笑着插话,“倒真是不错,不过,要说起舞姿,我记得芊怡自小也是学了不少的,今日可否让哀家开开眼?”太后看着一身鹅黄色俏丽衣裙的芊怡郡主,目光却是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坐在平南王身边得独孤介,这一眼,在场得所有王公贵族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太后这是想要撮合芊怡郡主和平南王世子啊,不过这芊怡郡主喜欢平南王世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平南王府迟迟不表态,大概是平南王世子看不上芊怡郡主,可要是迫于太后的压力,这就难说了。 芊怡郡主甜笑着站起身来,看起来格外地乖巧懂事,“既然太后娘娘已经发话了,那芊怡就献丑了,如果跳得不好的话,各位可不要嫌弃啊。” 这是苏慕凡第一次看芊怡郡主跳舞,虽比不上月妃的身姿柔软娇美,却也另有一番滋味,只不过苏慕凡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就是不怎么好。 接下来就是妃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争相表现,苏慕凡看得无聊,这些妃子们还真是没有创意,来来去去就是那单调乏味的东西,苏慕凡低下头去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这时正好有宫女前来上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宫女竟是把一盘菜连同所有的汤汁都洒在了苏慕凡的身上,连墨发上都沾染了油腻的汤汁。 那宫女吓得一下跪倒在地上,身子抖得不行,“奴婢该死,请容王妃恕罪。” 殷容疏紧张道:“烫着了吗?”说着便是执起桌上的素巾为苏慕凡擦拭。 还未等苏慕凡开口,皇上已经是厉声斥责,“你是怎么侍候的,竟然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来人啊,拉下去杖责。” “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请皇上莫要动怒。”苏慕凡看着地上发抖的宫女心有不忍。 “容王妃你没事吧?没被烫着吧?”皇后关切道,这宫女做事也太不小心了。 “我没事。”还好这是冬天,衣服穿得厚,不然的话可真要烫着了。 “这头发和衣服都脏了,不如这样,容王妃先去本宫的殿里去洗干净,再换件衣服吧,佩儿你陪容王妃一起去。”皇后示意自己的替身宫女带着苏慕凡去凤栖宫沐浴更衣。 苏慕凡想着自己总不能就这样挂着一身的汤汁直到宫宴结束吧,也就跟这那佩儿一起去了,苏慕凡离开以后,宫宴继续,殷容疏却有些心神不宁,凡儿不在自己的身边,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渐渐远离的宫殿,皇宫的其他地方显得格外地安静,也是,现在宫里所有得主子都在出席宫宴,各个宫里自然是一片冷清,这种冷清让苏慕凡陡然觉得有些不安。 佩儿在前面提着宫灯照路,苏慕凡便找一些话题跟她闲聊着,佩儿都是恭敬地一一回答,两人走到一拐角处,苏慕凡正欲说些什么,却陡然被一人用白布捂住了唇,苏慕凡心中一惊,正欲挣扎,可是脑袋却开始昏昏沉沉起来,苏慕凡在昏迷之前意识到这人给自己下药了。 热闹的宫宴在继续,对于容王妃的离去,大家都没有太在意,可是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赶来通报说冷宫失火了,本是除夕的喜庆之夜却是听闻这样的消息,皇上难免心头不快,不过倒也没怎么担心,这冷宫向来是僻静之所,而且冷宫里许久都没有住人了,大不了就是少了做宫殿,也不至于出人命。 “行了,朕知道,你先下去吧。”殷熙瀚转头对旁边的随侍太监道:“你去吩咐侍卫们去灭火,千万不要让火势蔓延。” “是,奴婢这就去办。” 所有的人都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不过冷宫着火,冷宫离这里甚远,绝对烧不到这里的。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殷容疏心里渐渐不安起来,“皇上,本王想去看一下凡儿,这么久没有回来,本王有些担心。” 皇上似笑非笑,“容王当真是宠爱自己的王妃啊,只是一会儿不见,就担心了,既然你们夫妻鹣鲽情深,容王且去吧,免得坐在这里担心得如坐针毡。” “谢皇上。”殷容疏告退,疾步走出大殿。 皇后也是轻笑,虽是一母同胞,自己跟妹妹的相差还真是大,虽然凡儿幼时生活得艰难,但是能嫁给这样一个事事呵护她得夫君,这一辈子也是值了,自己已然是这样了,只愿他们两个以后能一直好好的。 然而,殷容疏到了凤栖宫之后,却更加地心急如焚,整个人就像是站到了悬崖边上,因为凤栖宫得宫人告诉他,凡儿根本就没来过这里,他们也没见到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回来,殷容疏心口顿时被冻住,仿佛体内的血都流不动了,不在这里,她们会去哪里?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们会在哪里呢? 除夕之夜,皇宫内冷宫着火,容王妃失踪,侍卫们满皇宫的搜寻,整个皇宫都是乱作了一团,今年皇宫的除夕夜,混乱而绝望。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冷宫的大火才被扑灭,而容王妃却仍旧没找到,整个人仿佛凭空从皇宫消失了一般,连同那个皇后的贴身宫女,皇后也是心急如焚,她们会去哪里呢? “皇上,冷宫里发现已经烧焦的两具尸体。”侍卫首领前来相报。 两具尸体?失踪的容王妃和皇后的贴身宫女?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向殷容疏,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呆滞,仿佛没有听到那侍卫的话一样。 而皇后娘娘则是脸色惨白,心中却不断否认自己的猜测,不会是她们两个的,绝对不会!宫宴的地方,还有凤栖宫距离冷宫都是很远,她们怎么会走去那里。 独孤介也是深受打击,不会这样的,绝对不会是,垂在身侧的拳头不断握紧,上天不会那样对待她的,她还不容易才盼得容王好起来,不会就这样死去的。 “尸体在哪里?”皇上沉声问道,其实他心中也是有些不可置信,那个一身洁然的女子就这样走了?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回皇上的话,尸体已经被烧焦了,只剩下一些身上的配饰。”那侍卫首领示意属下把那些配饰都拿上来,只一眼,殷容疏就认出来那枚玉簪,那是自己亲手插在她墨发间的。 众人一见容王颤抖着去拿那枚玉簪,便是知道这枚玉簪一定是容王妃的,心下也是戚戚然,没想到容王妃竟然就这么去了,不过,她来这冷宫干什么? 然而,此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京城宽阔的官道上,一架马车已经在晨曦中驶出城门,马车里躺着一个昏迷的女子,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让人窥不见容貌。 几日之后,临夏国京中秘密传言,容王妃已经在除夕之夜死于皇宫的一场大火中,容王万分悲痛,无法接受容王妃已逝的事实,坚决不予发丧…… ------题外话------ 第一卷完,下卷且看我们容王如何追回自己的妻子吧。 001 新的身份 半年之后,西域,羌卢国。 头顶上烈日晒得人有些恹恹的,不过却没有人敢偷懒,这里可是羌卢国的王宫,一不留神就被管事的抓到了,到时候皮开肉绽是少不了的。烈日下,两个身着艳色纱裙的侍女捧着新鲜的水果走过一座座精美的宫殿,其中一个明显是新来的,眼睛好奇地四处东张西望。 “哎,那个女人怎么蒙着脸啊?她是谁啊?我来了这么久了还没见乌娜姑姑对谁这么亲切过呢,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不是她太大惊小怪,这王宫里谁人不知,王后身边的乌娜姑姑对人最是严厉,稍有差池之处便是严惩不贷,这王宫中的下人们见了乌娜姑姑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出了一点差错,她现在竟然拉着那蒙着面纱的女子的手闲聊着什么,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简直是太让人惊讶了。 “那个啊,可不是一般的侍女,她是二王子妃的随身侍女,经常跟着二王子妃出入王宫,这王宫里的人基本都认识她,她为人和善,跟王宫里的人关系都很不错,不过,要是得罪了她,也没什么好下场,记得上次有一个……”正在说话的侍女连忙闭嘴,恭敬地垂下头去。 那带着面纱的女子缓步从她们经过,却又突然折回了身子,“你是新来的侍女吧?以前没有见过你。”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如深山里清溪流淌般清澈明净,周围的暑气都仿佛消了一些。 “是,奴婢是新来的。”侍女忐忑不安地回答。 “别这么紧张,我有这么可怕吗?”女子声音带笑。 那被问话的侍女缓缓抬起头来看进女子一双清澈的眼睛,一时竟是怔住,女子眸中含笑,“祝你好远。” 直到女子走远,那侍女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另一个侍女拍拍她的肩,“发什么愣呢,快走吧,等会儿耽误了事情被责罚就不好了。”说着便是往前走去,后面的侍女连忙跟上,不过对刚刚那女子的好奇却是有增无减,“你还没跟我说,她到底为什么蒙着脸呢?她是二王子妃的人,那她是中原人吗?二王子妃不是从中原嫁过来的吗?听说她身边的侍女都是中原人。”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你就跟我说说吧。”女子央求。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关于她的事情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她好像是中原人吧,不过不是二王子妃从中原陪嫁过来的侍女,听别人说是二王子妃从外面救回来的一个中原女子,而且好像还是从大火里救出来的,脸都被烧伤了,所以才整天戴着面纱。” “那她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离落,是二王子妃为她取的名字,听别人说这个名字在中原人的意思里似乎不怎么好,可见二王子妃也不怎么喜欢她。” 另一个侍女惊讶,“啊,二王子妃不喜欢她,怎么还让她呆着身边贴身侍候?” “我就跟你说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你想想看一个中原的女子能在这王宫里生存下来,她绝对是有不可小觑的本事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毁了容貌的侍女,二王子妃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她却能帮助二王子妃得到二王子的宠爱,甚至是王上、王后的喜爱,她很不简单。” “她竟然这么厉害啊?!”侍女的语气里有类似崇拜之类的情绪。 “哎呀,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这些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就别打听这些事了,她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两个侍女快步走进一座宫殿,声音渐行渐远。 炎热的天气,让人觉得出宫的这条路格外地长,路过的守卫和侍女均是向离落微笑点头,可见她在这王宫里的人缘还真是不错,离落抬手擦了一下头上的细密的汗珠,这天也太热了,离落微一思索,反正回去了之后,又要看那二王子妃的脸色,自己还不如晚回去一些,主意一定,离落便是走向一个拐角处,前面不远就是一片阴凉了,离落想着在那里歇息一会儿再回二王子府去。 廊檐深长,藤蔓蔽日,大树林立,枝繁叶茂,离落拾步上阶,坐于长廊之上,这里偏僻,鲜少有人来,她也便随意了一些,闭上眼睛甚至能听到鸟鸣之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安静过了,离落心有戚戚然,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已是不易,哪里还有时间让自己安静下来听听这鸟鸣之声,离落抬手抚上侧脸,没有一个女子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自己又何尝不难过,自己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脸上的伤疤究竟是怎么来的,一切全是听二王子妃的说辞,可是她对自己明显没什么好感,整日里都是冷言冷语,可是自己有什么办法,除了在她的身边,一个中原女子在这里是生存不下去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离落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依旧苍翠,却早凋于枝头,却不知自己今后的命运如何,想起来真是有些无望,罢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日子还不是照样得过下去,离落准备起身离开,然而却是听得旁边的草丛里有细细的声响,离落心中一惊,手心里有冷汗渗出,该不会是刺客吧? 离落定了定神,面色平静地迈步走开,那草丛里却传来的更大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是,从草丛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赤足而立,眼神带着打量地看着离落,看这小女孩儿的打扮,离落便是明白了,这羌卢国的王上喜爱小女孩儿,常年在王宫里圈禁女孩儿供他玩乐,这个小女孩儿只怕也是被送进宫的,不过她能本事跑到这里,也算是不简单。 离落有趣地看着面前得女孩儿,“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帮我出王宫去。”小女孩儿毫不客气,语气中甚至有些命令的味道。 离落惊讶,这个小女孩儿的语气怎么会这么强势?而且她是如何得知自己不是王宫里侍女,而是从王宫外进来的?自己真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小女孩儿呢?不过这趟浑水自己是绝对不能蹚的,自己用了半年的时间才走到如今的地步,这其中的艰辛、血泪、屈辱只有自己才知道,这半年以来自己谨小慎微、每一步走得都是如履薄冰,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带这小女孩儿出宫,自己前面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不说,这条命也是保不住了。 离落静默了片刻,蹲下身去跟那女孩儿对视,“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话音刚落,那小女孩儿便是落下泪来,一双大大的眼睛被泪水浸润,看起来格外地晶亮,直直逼向离落的心底,离落心中像是被一条鞭子抽得生疼,心中一番激烈的挣扎,最终,离落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好,我带你出去,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 “好,我听你的。”小女孩儿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坚定地看着离落。 “你先躲在这里等着我,千万不要乱动知道吗?我先去安排一些事情,等安排好了,我就回来找你,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好好躲在这里,不要被别人发现了。”离落看着小女孩儿的眼睛,仔细吩咐。 “嗯,我知道了。”小女孩儿慎重地点头,“我等着你。” 离落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女孩儿的头顶,转身离去。 王城的街道上很是热闹,来往商客络绎不绝,羌卢国号称是西域最为繁盛的一国,不是没有道理的,一辆马车穿闹市而过,在一间商铺的后门停下。 离落带着小女孩儿进入后门,迎面而来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眼波柔媚勾人,来人面上含笑看着离落,“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离落的语气很是严肃,一双眼睛里也全是幽沉之色。 女子扫了一眼站在离落身边警惕地看着自己得小女孩儿,收起脸上的笑意,“先进屋说话吧。” 离落清澈的嗓音响在房间内,“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想请你收留这个小女孩儿一段时间,等这段风头过去,我会给她找一个新的去处。”她知道现在这个小女孩儿是烫手山芋,谁沾了都有掉头的危险,但是一时之间自己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去处。 “离落,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既然你都已经开口了,让她在我这儿留多长时间都没关系,如果不是你,我哪里能有今天,你的忙我是一定要帮的,不过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毕竟能在王宫里出入的人并不是很多,万一他们要是怀疑到你的身上,那你就必死无疑了。”这等掉脑袋的事情,离落也敢插手,真是不要命了,不过,想想也是,离落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她的心其实很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离落心中松了一下,“谢谢你了,丽莎。” “你跟我客气什么。”丽莎嘴角勾起笑意,“要不要留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离落轻然起身,“不用了,我还要尽快赶回去呢,现在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了,再耽搁下去,只怕是要挨一顿骂了。” “行,那你就快回去吧,这小女孩儿就交给我照顾吧,你放心。” 尽管离落已经抓紧时间赶了过去,但是这一顿骂依旧是没能躲掉,二王子府的人都知道平时二王子妃脾气倒也不是很差,只不过除了对二王子以外,对其他人都是冷冷的罢了,不过对这个离落可是例外,每次离落做的稍稍让她不满意,二王子妃便是要冲着离落大发一顿脾气,尽管大多时候在外人看来,这都很像是二王子妃的无理取闹,离落大多时候也都是好脾气地受着,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二王子妃那些难听的话,眼神低垂,不发一言,等二王子妃脾气出得差不多了,离落便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离落姐姐,你别太难受,刚刚王子妃说的那些话……你别太在意。”另一个侍女轻声安慰,二王子妃也是,每次都是直戳离落姐姐的痛处,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容颜绝美,二王子妃每次朝着离落姐姐发脾气都要拿她的容貌说话,尽管离落姐姐嘴上不说,面上不露,但是她心里一定是很不好受的。 “我没事,你别担心,这些话我都听习惯了,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离落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好像刚刚被骂的人不是她一样。 “什么刀枪不入?王子妃她又骂你了?”有男人的声音传来。 离落两人连忙行礼,“见过二王子。” “起来吧。” “谢二王子。” “是不是王子妃她又骂你了?”面前的男子正是羌卢国二王子殿下,他不仅是羌卢国最善骑射的王子,更是容貌最为出色的王子,羌卢国多少王公贵族的女儿就等着要嫁给他,没想到最后娶的王子妃竟然是中原的郡主,这让很多人都很诧异,但是离落却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个二王子的野心不仅仅是羌卢国的王位,可以说这个王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只等着现在的王上逝去,他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坐上羌卢国的王座,只不过他显然还有更大的野心。 离落垂眸应答,“王子妃是离落的主子,离落做错了事情自然应该责罚,离落毫无怨言。”怎么会毫无怨言,这些话不过是离落的场面话,其实她心里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二王子妃一直这么针对自己?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可是她不是说,半年前,她救起自己的时候,自己跟她是第一次见面吗? “你去沏壶茶过来吧,本王有些话要跟你们王子妃说。” “是,二王子殿下。”离落应声而去,身后的男子轻摇了下头,进入房间。 听闻脚步声,二王子妃连忙迎了上来,“见过二王子。” “嗯,起来吧。”男子沉声应答,随即在铺了锦布的桌旁坐下。由于二王子妃是中原的郡主,所以二王子妃住的院落全部都是按照中原临夏国的风格布置的,看起来很是别致,房间里馨香沁润,纱幔轻扬,美人浅笑相应,眸中柔情蜜意。 “我这就让人去泡茶来。”脸上笑意盈盈跟刚刚数落离落的时候完全像是不同的两个人一样。 “不用了,本王刚刚在门外看到离落了,就吩咐她先去泡茶了。” “原来是这样。”二王子妃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随手拿起新鲜的葡萄剥了一粒,晶莹剔透地放在了琉璃碟里,“二王子尝尝看,这是今天刚送来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二王子看了一眼那琉璃碟,却没有动那碟里的葡萄,眼睛幽深,声音低沉,“你刚刚又骂离落了?” 二王子妃剥葡萄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二王子这是在怪我吗?我不过是因着自己的侍女晚归,就稍稍责骂了一下,倒是惊动了二王子为她说话。” “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本王说话,你心里想什么本王能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是护着那离落?你现在的身份是本王的王子妃,你的一言一行都有关于本王的颜面,若是让别人知道你经常责骂自己的贴身侍女,你让别人怎么想,再说了,你不是不知道父王跟母后都很喜欢离落,若是你经常责骂离落的事情传到他们耳朵里了,你就不怎么讨喜了。” “再怎么喜欢都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侍女,再说了,我也没看出父王母后有多喜欢离落啊,如果他们是真的喜欢的话,早就让她进王宫里侍候了。”二王子妃不以为意。 二王子眸光一闪,沉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宫里的规矩,哪里能容得一个中原女子进王宫做侍女的,本王也不是想跟你说父王和王后有多喜欢离落,本王只想告诉你,若是想做王后的位置,你必须得有个王后的样子,自己的贴身侍女你都容不了,还怎么做这个王后?若是你真的不喜欢离落,你大可以把她送到别的地方去,何必每日里这么骂她?” “是,我知道了。”二王子妃的脸色不算好看,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二王子说的都是事实,自己之所以把离落留在自己的身边没有送走,就是因为她能帮自己,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跟她的身份互换的话,自己恐怕是走不到她这一步的,离落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再怎么聪明的女人,没有容貌都是徒劳,一个被毁了容的女子,能保着自己的这条命就算不错了。 “还有一件事,过一段时间就是母后的寿辰了,王上的意思是王室的这些人聚一下就行了,王上跟母后都希望这场寿宴由你来操办,我想着其中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吧,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知道吗?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这结果就要你自己来承担了。”他只是来给自己的王子妃一点忠告。 “嗯,我明白。”尽管嘴上这样说,但是她心里还是没底,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操办过什么宴会之类的,现在却要一手操办往后的寿宴,想想都有些头痛,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啊。 这时,离落端了茶壶进来,垂目走近二人,素手倾壶倒了满盏,二王子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离落不是会弹琴吗?把她也算上吧。”他听过离落弹琴,很好听,在西域是很少见的,如果能让父皇跟母后听一下也是不错。 “她?一个卑微的侍女?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不然你去?你不是也会弹琴吗?”二王子轻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茶香袭来,他微微闭上眼睛,嗯,不错,茶很好。 二王子妃顿时闭口不言,自己是会弹琴不错,但是,自己的琴技……在王上跟王后的面前还是献丑了点。 二王子喝了茶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离落垂目在二王子妃的身后站着,若是二王子妃不开口问话,她是不会多言的,言多必失的道理她再清楚不过,而且二王子妃恨不得处处抓着自己的把柄。 “既然二王子都钦点你了,那王后的寿宴上你就准备一曲吧,你好歹也是我的替身侍女,可千万别丢了我的脸。” “是,离落知道了。” 二王子妃轻轻瞥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她现在容颜尽毁的话,她还真的会以为二王子对她有什么别的意思,毕竟,以前的她可是能让男人为她……罢了,以前的事情,想这些干什么。 002 寿宴奏琴 忙了一天,离落终于能回房休息,尽管白日里烈日灼晒,热得人透不过气来,但是这里的夜晚却很凉,透入骨髓的那种凉,寂静无声的夜里,离落独自一人走回房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冷寂,每晚,她大概都是整个二王子府里最晚睡的那一个,不,应该是除了守卫以外。但是她喜欢这种彻骨的冷,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离落在石阶上坐下,抬头望向天上皎洁的明月,墨色的苍穹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那一轮泛着寒光的明月,看起来格外地孤寂。 离落双臂抱膝,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如墨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掩去眼睛里所有的情绪,她很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什么,那段空白的记忆里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离落姐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啊?”略显惊讶的声音传进离落的耳朵里,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复杂的情绪已经尽然掩去,嘴畔甚是扯出了一丝笑意,“倩儿。”轻唤了来人的名字,离落含笑伸出手去,示意她拉自己起身。 “我还想着离落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还以为王子妃她又刁难离落姐姐了。”倩儿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担心。 “我只是……”离落欲言又止,“行了,我们回去吧,再晚了,明天就起不来了。” “下次别再这样了,天这么凉,姐姐的身体要受不住的。”倩儿认真道。 离落笑着伸手掐上倩儿的小脸,“好了,我知道了,下不为例。”有倩儿这样一个姐妹在身边,离落觉得自己很幸运,倩儿跟自己不一样,她是二王子妃从中原来过来的陪嫁丫头,从一开始自己刚被带到二王子府的时候,她就对自己很好,可以说她跟倩儿现在应该算是相依为命吧。 倩儿伸手推开房门,房间里烛光微暖,离落莞尔一笑,不管每天自己回来得有多晚,倩儿都会给自己留一盏灯,等着自己。 “离落姐姐诶,先洗把脸吧。”倩儿为离落准备好温水,并且细心地试了试温度。 离落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半边可怖的伤痕,倩儿站在离落的另一侧盯着她的侧脸兀自出神,喃喃道:“如果姐姐的另一半脸也是完好的话,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实在是可惜。” “没什么还可惜的。”离落淡淡道,“有时候,美丽的容貌反而是一件祸事,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地位卑微的人来说。”说着,离落便是抚上了自己受伤的那一半侧脸,“我觉得自己的脸变成这样也算是幸运。” 倩儿默默点头,离落姐姐说的对,如果离落姐姐的脸真的是完好无损的话,现在恐怕早就成了二王子的宠姬,甚是还有可能被二王子或王子妃送给别的王公贵族当作玩乐的消遣,依离落姐姐的性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怕她是拼着一死也不会从的。 离落坐在梳妆台前散下自己的青丝,倩儿则是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越是看着,她越是觉得不解,离落姐姐的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那周身的气质甚至比王子妃还要出色,她觉得离落姐姐以前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也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不知怎么得,却是来到这里,想到这里倩儿不禁问道:“离落姐姐没想过要回到中原吗?那里可能还有姐姐的家人,我看姐姐这般气质,举止谈吐皆是不凡,想必也是出身贵族人家,如果姐姐能找到自己的家人的话,就不用在这里做这些下人的事了。” 离落背对着倩儿的身子僵住,梳理着墨发的牙梳也是顿住,离落眼神恍然地看向镜中的女子,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来历,可是,“倩儿,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身份在这里跟奴隶没什么区别,逃走被抓回来的代价是很惨重的,想要逃回中原何其艰难,而且……”离落轻叹了一口气,“就算顺利得回到了中原,我又什么办法找回我得过去呢,在这里,我还有你,离开这里,我就一无所有了。” 倩儿起身走到离落的身后,揽住她削瘦的肩膀,寒夜中,还有彼此能够给予温暖。 由于二王子妃要一手操办王后的寿宴,所以这段时间她在王宫里出入也频繁了些,身为二王子妃的贴身侍女,离落自然也要频繁地出入王宫,而离落也留意着宫中关于那个失踪得小女孩儿的消息,幸运的是,他们一直没有弄明白那个小女孩儿究竟是如何从王宫里凭空消失的,时间长了,王上早已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们也暂时把这件事给搁置了,离落心中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王后的宫中,二王子妃正在把寿宴上的菜谱呈给王后过目,离落则是安静恭顺地站在她的身后。 “嗯,不错,不过再加一道甜品吧,就让离落来做,就是上次离落呈给本宫的那道,吃起来冰冰凉凉的,最是消暑。”王后看了一眼站在二王子妃身后的离落,眉眼间皆是笑意,这个侍女真是合自己的心意,心灵手巧,懂得察言观色,在为人处世方面做得比二王子妃更为周全,只是可惜了,只是个侍女,如果单只是个下人还好办,还是个中原人,如若不然的话,自己倒真是能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回母后的话,这个只怕是不行,二王子吩咐了,要让她在母后的寿宴上弹上一曲,这个时间只怕是来不及。” “离落竟然还会弹琴,这个倒是新鲜,本宫还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呢,不过,本宫对那道甜点极是喜爱,若是寿宴上少了那道甜点,倒真有些遗憾了。”王后面上有些犹豫。 “启禀王后、二王子妃,离落自认自己的琴技难登大雅之堂,不如就不在王后的寿宴上献丑了,既然王后如此喜欢离落做的甜点,那离落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离落屈下身子,清然开口,她本就不想在王后的寿宴上弹琴,而且二王子妃似乎也不太乐意,正好自己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给王后做甜点正好是一个借口。 “王后,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麻烦的,离落做的那道甜点不是要用冰块冻着吗?一时半会儿也坏不了,就让离落在寿宴开始之前提前做好不久行了,也不耽误她为王后弹上一曲,正好两全其美。”一直站在王后身边的乌娜姑姑笑着开口。 “嗯,乌娜说得对,就这样办吧,本宫也很想听听离落的琴声呢,既然二王子他指定了离落来弹琴,想必定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你这孩子当真是隐藏得够深得。” 二王子妃眼角瞥了离落一眼,“那就按母后说的办吧。”这个离落竟然连乌娜姑姑都能收服,乌娜姑姑是从王后还没有嫁给王上的时候就跟着她的,可以说是王后最信任的人,在王宫中很有威严,自己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可是她竟然处处帮离落说话。 出了王后的宫中,两人正欲回府,却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二王子。 “见过二王子殿下、六王子殿下。”离落随着二王子妃屈身行礼。 “怎么又是你这个丑八怪?”还未等二王子开口,那六王子便是一脸嫌弃道,上次自己看了她那张脸,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早知道就不那么好奇,一定要揭开她的面纱了,那张脸简直了…… 离落垂眸,不做回应,心中却暗自腹诽,你以为我愿意看见你啊,真是够倒霉的。 “本殿下跟你说话呢,装什么死人啊?”一双眼睛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那张脸实在是不忍直视…… “回殿下的话,奴婢是二王子妃的贴身侍女,二王子妃去哪里,奴婢自然要跟到哪里,若是因此污了六王子的眼还请六王子见谅。”离落声音轻缓,语气平静无波,看起来很是淡定自若,但是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心有不爽。 “你这是在说本殿下无理取闹了?”六王子一张俊脸上有着危险的讯息。 离落心中暗道,原来你也知道啊,说出的话却是柔顺,“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得很,看来本殿下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说着就是抓起离落纤细的胳膊,转过头对身边的二王子道:“二哥,这个丫头你就赏给我吧,我要让她好好知道知道本殿下可不是好惹的。” 二王子却是微皱眉头,“老六,你闹什么,这可还在王宫里,被这些下人们看到了像什么样子,若是传到了父王的耳朵里,你又要挨一顿骂了。” 二王子妃也是开口,“六王子殿下现在要带走离落恐怕是不行,刚刚王后还指定要离落准备寿宴的甜点,而且离落还要在王后的寿宴上弹上一曲。” 这六王子的力气实在是不小,更是含着怒气握着离落的手腕,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离落便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他的手给握折了,眼见着离落皱起了眉头,三王子扯开六王子的胳膊,“行了,你再这样抓着她的手腕,弹琴、还是做甜点什么的都不行了,伤了一个奴婢事小,母后的寿宴不能出差错,你有什么事情就等到母后寿宴之后再说吧,也不差这几天了。” 六王子闻言,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握着离落手腕的大掌,心中暗道,这中原女子跟西域的女子果然不一样,那手腕也太细了吧,感觉轻轻一握就会折断似的,离落无声地收回自己得手,眼角瞥到,手腕已是通红,而且痛得厉害,只怕是被伤到了,不知道在王后的寿宴上,还能不能好好地弹完一首曲子了。 “行了,你们先回府去吧。”二王子吩咐她们道。 六王子看着那渐渐走远的身影,喃喃道:“这中原的女子就是柔弱,我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怎么就红成那个样子?” “行了,别在这里自言自语了,快走吧,父王还在等着我们呢。”二王子拍拍六王子的肩膀转身走开。 眼看着明天就是王后的寿宴了,离落的手腕却依旧肿得老高,动一动就是痛得厉害,摇曳的烛光下,倩儿小心翼翼地为离落上药,眼中满是担忧,“离落姐姐,你得手这个样子,明天怎么能做甜点,还要在寿宴上弹琴,这可怎么好?不然明天我们再找王子妃说说吧。”这稍动一下就是疼得厉害,要是坚持弹完一首曲子,离落姐姐的手还不废了啊。 “你也知道王子妃对我的态度,她怎么可能放过我?不过也不要紧的,忍一忍也就好了。”那个六王子下手也太狠了点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了他,是他自己揭开面纱要看自己的脸的,看到了,又怪自己吓到了他,要数强词夺理的话,这全天下,只怕他是要排第一了。 倩儿也是叹了一口气,“这药怎么就不见效呢,都抹了好几天了,还是肿得这般厉害。” “倩儿呀,你放心吧,我没事的,这么多难关我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一点小小的事情吗?”离落轻笑安慰倩儿,如果没有倩儿跟自己相依为命,自己这半年以来的日子只怕是更难熬了。 洗漱之后,两个女子并肩躺在床上,倩儿侧头看向旁边的离落,“离落姐姐,你说我们两个以后会怎么样?”那些跟自己一起陪嫁来的,要么就是做了二王子暖床丫头,要么就是被送给了别的达官贵人,要不是有离落姐姐为自己斡旋,自己只怕也是要走上这一条路的,可是自己跟离落姐姐会怎么样呢?就这样在二王子妃身边侍候一辈子吗? 离落抬手为倩儿理好额前的碎发,轻声道:“别想这么多,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过好现在就足够了,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倩儿乖乖地闭上眼睛,但是离落却是睡不着了,这个问题自己也曾经想过很多遍,自己能离开二王子府吗?离开了这里,自己又要去哪里呢?还有倩儿,自己不能抛下她一个人不管,听着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离落轻叹了一声,为躺在旁边的倩儿盖好被子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天刚蒙蒙亮,离落便跟着二王子妃一起进了王宫,寿宴是晚上开始,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提前准备,离落也便跟着二王子妃忙前忙后,天气依旧热得厉害,没过多久,离落身上的衣服便是被汗水微微浸湿,但是也顾不上这些了,离落被二王子妃指派很多琐碎的事情,完全都没有停下来歇一口气的时间,不过还好,离落在王宫里的人缘不错,所到之处,大家也都多少帮着一点,离落也轻松很多,这样一阵忙便是到了黄昏时分,所有的事情总算是基本搞定。 太阳落山,风也逐渐变得凉了起来,冷风拂过离落被汗湿的背,让她抖了一下,这个时候也该要去准备甜点了,不然就来不及了,得到二王子妃的首肯之后,离落先去换了衣服,然后就准备洗手做甜点了,这一天忙下来,离落都没时间去感觉自己手腕的痛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王后的寿宴也即将开始,二王子妃一手操办的这场寿宴,自然也是要提前到场,准备好甜点的离落也在她身旁跟着,那些王宫贵族们陆续到场,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二王子跟六王子也是一同出现,看了一下寿宴的布置,二王子轻点了一下头,“还算不错,你辛苦了。” 二王子妃听闻他的话,心中顿时一喜,面上露出娇柔的表情,有些微微的羞涩之意,相比较之下,站在她身后的离落就显得有些沉闷了,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绪,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六王子暗暗瞪她一眼,“就你这样的,还能弹出什么好曲子来?已经污了本殿下的眼,就别再来污本殿下的耳朵了。” 离落依旧恭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六王子得话一般。 “我说你什么意思?当我不存在是不是?”六王子怒目而视,每次见到这个女人,她总是能把自己惹得恼火。 “六王子不是说不要让奴婢污您的耳朵吗?奴婢自然不敢开口说话,若是污了六王子的耳朵,那该多不好。”离落淡定相回。 还未等到六王子开口说话,二王子妃便是开口斥责,“怎么跟六王子说话呢?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跟六王子顶嘴,还不快跟六王子道歉!” “是。抱歉,六王子,奴婢冒犯了,还请您责罚。”离落也不辩驳,张口便是向六王子道歉,有事情辩驳了又怎么样,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不是自己的错,那又怎么样,谁让自己只是一个奴婢了,是奴就得供人驱使。 六王子看到离落这般低头认错的样子,心中倒是有些失落了,还以为这小女子有多倔呢,只见他扫兴了摆了摆手,“行了。”说完之后,便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坐。 很快,王上跟往后便是相携而来,两人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甚是亲密的样子,其实所有的人都是心照不宣,王上已经很久都没去王后那里了。说起来,这羌卢国的王上年轻的时候倒也是个英明神武的一国之君,不然羌卢国在西域也不会有现在的地位,只是也许是随着功绩的卓著,后来的羌卢国王上开始沉溺于酒色之中,颇有一些昏君的架势,不过好在这羌卢国还有一个二王子,不然的话,只怕西域的其他小国都要群起而攻之了。 寿宴上,所有王公贵族,或谈笑、或欣赏台上的歌舞,只有离落还在忙着吩咐那些侍女有条不紊地上菜,处理一些突发状况,眼看着马上就要上台弹琴了,离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一首曲子结束。 二王子妃看了一眼身后的离落,语气不善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啊,”然后目光落在了她红肿的手腕上,意有所指道:“不管怎么样,我不允许今天的寿宴有丝毫的差错,你给我好好表现,千万别丢了我的脸。” 离落应声退下,从侍女那里取来琴来,便是走上了圆台,在场的人大都是认识她的,想不认识也难啊,每次都跟在二王子妃的身后,脸上蒙着一块面纱,引人猜想,那双眼睛倒是清透,有点纤尘不染的味道,听说她是在一场大火中毁容了,不过她这是要……弹琴吗?一个婢女也会弹琴? 003 寿宴遇刺 抱着古琴悠然落座,离落轻抚了一下自己红肿的手腕,雪上加霜大概也就是这样了,面纱遮掩下的唇畔浮起一抹苦笑,素手置于琴弦之上,在朦胧的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离落轻咬下唇,纤长的手指微动,但愿今晚过后,自己的这双手不会废掉。 圆台之上的女子,面纱遮面,让人窥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只看得到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仿佛若是有了一丝的杂念便是对那双眼睛的亵渎。女子宽大的袖口被凉风拂动,皓腕微露,莹白如玉,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在场之人皆是屏息静听,那琴声袅袅,蜿蜒于大殿之内,沉醉了人心几许。 但是没人看得到面纱遮掩下有鲜艳的血色跌碎在离落的衣裙上,离落紧咬着下唇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锥心的疼痛,抚琴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弹琴,这双手一搁上琴弦,自然而然就弹出了曲调,她想自己这首曲子以前自己应该是经常弹的吧?不需要刻意去想,这双手便是做出了习惯性动作。 就在众人屏息欣赏琴声的时候,大殿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琴声应声而停,原本一片寂静的大殿,此时却是混乱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刺客竟然混进了王后的寿宴,此时已经有几个身穿内侍衣服的人跟护在王上前面的守卫战了起来,这些刺客明显就是冲着王上来的,此时,在场的所有人中最淡定的就非离落莫属了,她的嘴角甚至扯出了嘲讽的笑意,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并不意外,这些年以来,羌卢国的王上整日里沉溺于酒色,甚至下令在羌卢上下选一些漂亮的小女孩儿进宫,那些女孩大都没能活下来,光是这半年以来,从王宫里运出的小女孩儿的尸体不知有多少,这样的王上怎么能让百姓们信服,天怒人怨是迟早的事情,她倒是盼着这个羌卢国的王上早一点死去,免得更多的女孩子惨遭毒手。 从这些刺客的行动来看,他们显然是训练有素,武功高强,已经有不少的王宫守卫负了伤。那些王公贵族们整天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一个个都是吓得到处逃窜,场面上一时混乱不堪,二王子跟六王子见状也跃身护在王上的身前,二王子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眉头紧皱,最旁边的六王子道:“你先去把殿内的人疏散出去。”很多人在这一片混乱中已经受了伤,地上杯盘狼藉,甚至有斑斑血迹,大殿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这些人是冲着父王来的,那些无关的人,这些刺客应该是不太在意的。 六王子会意,“那这里就交给王兄了。”六王子说着快速闪过刺客的锋利一剑,身心灵活地往到处逃窜的人群而去,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六王子往空旷的圆台上看去,那轻纱遮面的女子依旧端坐在琴架之后,眸光如水清澈,不悲不喜、不惧不忧,她整个人仿佛跟这里混乱的场面是隔绝开来的,六王子看着那双眼睛竟是愣在了原地,离落感受到六王子的目光,下意识地回望过去,疑惑地看着他,六王子也是回过神来,眉头微蹙,起身跃至圆台之上,一把拉起离落的手腕,却是听得一声哀叫,大掌中的手腕明显得一缩,六王子语气颇有些不耐烦,“你想死是不是?没看到别人都在逃吗?你还傻坐在这里干什么?”这个女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奴婢知道了,六王子殿下可以放开奴婢的手腕了吗?奴婢可以自己走的。”这个六王子是不是故意的,抓着的偏偏是那只受伤的手,这下只怕是要废了。 “你……”六王子还欲说些什么,却注意到离落衣裙上的斑斑血迹,“你受伤了?” “是,所以,六王子可以放手了吗?再握下去我的手腕真的要废掉了。”离落终于忍受不住,皱了眉头,额上也是冷汗直冒,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冰窖之中,其实自从黄昏时分开始,她整个人就直发冷,应该是白日里出了那么多汗,到了黄昏被冷风一吹,感染了风寒,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身上一点热气而都没有,很累很想睡,可是寒冷和疼痛却让她清醒,这种冷与痛交织的感觉让离落很是难受。 六王子看向自己手里抓着的手腕,怪不得他觉得有些怪怪的,跟上次握在手里的感觉很不同,她的手腕竟然肿成了这样!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你的手怎么了?” 离落心中哀叹,六王子殿下啊,您是白痴吗?竟然还问我的手怎么了?!还不是你干得好事。“我没事,殿下快去忙自己的事吧。”说着便是走下了圆台。 六王子看着离落纤瘦的背影,眉头微皱,上前抓住离落的另一只手腕,“跟本殿下走。” 离落暗呼倒霉,毁了自己的一只手他还不满足,竟然还要来毁自己的另一只手。六王子拉着离落的手腕对那些或是无绪逃窜、或是藏于桌底的人道:“都跟我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跟挡在王上面前守卫缠斗的侍卫们却是落了下风,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几个刺客互相对视一眼,竟是往六王子的方向袭来,六王子猝不及防,竟是被几个刺客联手挟制住,被他抓着的离落也是跟着遭了殃。 “都住手,再动手的话,他就活不成了。”那位把刀架在六王子脖子上的刺客厉声道。 二王子眉头紧皱,示意大殿里的守卫都停下来,王上看到这些刺客挟持了自己的儿子,顿时怒从心里,却也担心他们伤了自己的儿子,只好强忍着怒气,“你放了他,本王自会放你们走。” “先给我们在王宫的门口准备一辆马车,等我们安全离开以后,我们自然会把这位王子给放了的。”本以为趁着寿宴混乱,能一举杀了那昏庸的王上,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去准备马车。” 过了片刻之后,守卫来报了:“王上,马车已经备好了。” 那刺客跟自己的几个同伴对视了一眼,“走。”说着便是挟持着六王子跟离落退出大殿。 “等一下,你们把她给放了,她不过是一个婢女,你们抓了她也没用,有本殿这个王子在,他们不敢把你们给怎么样的。”虽然被刀架在脖子上,但是六王子的表情还算是平静。 那领头的刺客沉思了片刻之后道:“不行。”他刚刚可是注意到这个王子在危难之中却是奔向了这个女子,还亲密地拉着她的手腕,可见这个女子对于这个王子而言是很重要的,有这个女子在,想必他也不敢耍什么招数。 离落心中哀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莫名其妙地就被挟持了,还是跟六王子一起被挟持了。 那几个刺客把六王子和离落带到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之上,对着那些守在远处伺机而动的王宫守卫道:“等我们顺利出了王城之后,我们定然会把他们给放了的,在这之前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他们两个的性命都会不保!”说完之后,其中一个刺客便是驾车离去。 夜幕中,一辆马车以飞快的速度驶离皇宫,哒哒的马蹄声踏碎了夜的寂静。马车上,离落面无表情地坐着,虽然脖子上架着一把刀,但是她视若无睹,生死由命,反正她已经看开了,只是若是自己死了,不知道倩儿该会伤心成什么样。 “你们为什么要刺杀父王?” “为什么?替天行道,这个昏庸无道的王上早就该死了,整天就知道寻欢作乐,可曾知道百姓们的艰苦?就算他再怎么不理百姓疾苦,也不该强行带那些年纪小小的女孩子进宫,这几年死在王宫里女孩子还少吗?他这是枉顾天理纲常,只有杀了他,才能泄天下百姓之愤。”男子的声音充满了愤恨,他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回乡,离落是有些钦佩的,他说的这些都对,只是鲜少有人有勇气真的去敢于对抗王上的这种昏庸无道,他们很了不起。 “可是……”六王子顿了一下,“父王他毕竟是羌卢国的王上,你们的行为是大逆不道的,是要遭天谴的。” 那刺客冷笑了一下,“遭天谴?该遭天谴的人是他!可惜,上天不长眼,竟是看不到他的种种恶行,看不到百姓们对他的愤恨!” 六王子张口欲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陡然堵得难受。 有六王子在手,他们顺利出了城门,天色渐渐明亮起来,离落坐在马车里却是昏昏沉沉,她感觉自己好累、好冷,但是额上却在冒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你怎么了?”六王子注意到离落的异样。 “我大概是感染了风寒。”离落如实道来,手心一片冰凉。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离开?”六王子微皱着眉头,“这里距离王城已经足够远了吧?” 其中一个刺客掀开马车的布帘看向后面,“再等一下吧,等彻底甩掉那些追兵,我们就放你们离开。”这几个刺客显然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 不知道马车又走了多远,那些刺客终于放六王子跟离落下了马车,离落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抓住。”希望不会吧,她能从那几个刺客的话里听出来他们对王上昏庸行为的愤恨,其实,自己每次进宫,看到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又何尝不痛恨王上的行为,特别是看到那些小女孩儿的尸体被王宫里的侍卫抬出宫门,那种感觉真的是……感觉把那王上凌迟处死都不足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愤。 “一定会被抓住的,他们终究是太低估了王室守卫的力量,其实这一路上,都有人在暗处跟着我们,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而已,过不了多久,他们几个就会变成几具冰凉的尸体了。”耳边传来六王子略带惋惜的声音,“其实,他们并不是坏人,只是走错了路。” 离落静静地站在那里,保持着目送马车离去的姿势,她纤瘦的背挺得笔直,仿佛有一种永久站立的姿态,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光芒泯灭,隐隐有朦胧的雾气缭绕,“不,走错路的人不是他们,而是羌卢国的王上,是六王子殿下的父王。如果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羌卢国会被其他小国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失了民心的羌卢国一定是一败涂地。” 离落的声音在寂静的野外显得格外地清亮,六王子惊讶于从她的口中说出这些话来,“你对父王竟是也是痛恨的吗?平时倒真看不来。” “是啊,这就是我最悲哀的地方,明明痛恨地要命,却还得曲意迎合,笑颜以对,因为我得活着。”离落缓缓闭上眼睛,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太困了,虽然冷风从四面八方毫不留情地向自己袭来,但是自己真的好像好好睡一觉。 本以为自己会跌倒在冰冷的地上,但是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离落下意识地挣扎,不是这样感觉,她隐约记得,自己以前也曾经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过,但不是现在的这种感觉,很快,离落连轻微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等到离落醒过来的时候,却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离落双手撑在身侧缓缓地坐起身子,额上的帕子随着她的动作掉落,房间里趴在桌上睡着的侍女听到声响立刻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来先喝点水吧。”那侍女边说着,边倒了一杯温茶递到了离落的手里。 “这里是……?”离落一边饮着茶水润口,一边询问那侍女。 “这里是六王子府,是六王子把你带回来的,你已经睡了两天了,你刚刚被带回来的时候整个身体烫得不行,但是你却一直喊冷,整个人冷得发抖,身上全是冷汗。”这侍女说着便是抬手探上离落的额头,“还好,现在总算是不烫了,你都不知道当时真的把我给吓坏了,不过你的手腕还是肿得厉害,大夫说了,你这手若是不好好休养的话,以后就废了,什么都干不了了。” 离落轻笑,六王子府的人都跟六王子一样这么多话吗?这么……嗯……活泼吗? “那个,我……”还未等离落说完,那侍女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六王子说如果你醒了,立刻告诉他。”说完这句话后,那侍女便是小跑着出了房间,只留下一脸呆滞的离落,能不能给自己说一句话的机会啊? 离落轻摇了摇头,自己已经睡了两天了?也不知道这个二王子妃知不知道自己在六王子府的事情,如果不知道的话,自己回去之后只怕是惨了。这样想着,离落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穿好鞋子,没想到才刚走出房门,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六王子,离落想要扯起一丝笑意,最起码人家也给自己找了大夫,但是想到反正面纱挡着他也看不到,也就不勉强自己了,“见过六王子。”规矩地向来人行礼。 “你这是要干什么?”六王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头疼。 “奴婢要回二王子府去。”烈日照在离落的身上,一扫她身上的寒冷。 “行了,先回去躺着吧,二王子妃她不缺你一个人侍候。”说着便是习惯性地抓上离落的手腕,痛感自手腕上传来,那声痛呼不由自主地溢出口,六王子听闻她的痛呼声,立时放开了握着她的手,看着红肿手腕的眼睛里有着歉疚之意,“本殿下已经跟二王子妃说过了,这两天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你的手腕是本殿下伤的,我自会让人给你治好。”这女人是有毛病不是?竟然还急着回去侍候二王子妃,大夫说了,若是在轻易妄动,她的这只手就保不住了,再说了,在自己看来,那二王子妃对她也不好啊,动不动就开口责骂的。 离落听得他这样说,心中倒也乐意,既然不用回去侍候那个二王子妃,自己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他让自己在这里养伤,自己便在这里养伤,正好可以偷闲几天,几天之后的事情就到时候再说了。 离落跟着六王子重新走回了房间,刚刚那个侍女取了大夫留下的药膏为离落上药,晶莹透亮的药膏在离落红肿的手腕上徐徐涂抹开来,这药膏的气味并不刺鼻,甚至有些隐隐的清香,离落觉得这香气很熟悉,好像是似曾相识,但是脑海里却什么都想不起来,难道自己以前也用过这种药膏吗? “你在想什么?”六王子看着兀自低头沉思的离落问道,他现在发现这个离落身上有很多谜,一个普通的侍女是不会说出那番话的,而且一个普通的侍女也不可能会弹琴,更不可能如此善于与人交际,据他所知,王宫中有很多人都跟她的关系不错,甚至是母后身边的乌娜姑姑,她究竟是怎么能做到这样的? 离落轻摇头,“回六王子的话,奴婢没想什么。”冰冰凉凉的药膏减轻了一些手腕上的灼痛感。 现在的她又恢复成以前那副恭顺而谦卑的样子,完全不像她跟自己说是父王走错了路时那般凛然,她隐藏得太好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个恭顺的侍女,但事实却非如此,她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他突然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容貌尽毁、身世成谜的女子。 “你先下去吧,本殿下有话要问她。”六王子示意那侍女先退下。 离落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他不开口,她亦不开口。 “以前的事情,你真的都完全都不记得了吗?可是你怎么还记得自己会弹琴?” 离落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跟他说的那番话,暗自猜测,“六王子殿下这是在怀疑奴婢吗?” “如果你非要这样说的话,本殿也不否认,你是不是曾经想要害过父王?”她亲口承认她自己痛恨父王的。 离落微微一笑,“六王子这样问,恐怕没有人会承认的吧。”离落微低下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奴婢是一个惜命的人,不会去做那些自不量力的事情,六王子大可放心。” “你没有想过去找回以前的身份吗?你以前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吧?”她的谈吐气质都不像是普通女子,怎么会流落到西域来? 004 相似故人 六王子的话音落下,离落微微垂眸,沉默在房间了蔓延了许久,离落终于开口,“有想过。” 这半年以来,离落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悠闲的时光,不需要精心谋算,不需要刻意讨好,她倒开始有些感谢自己手腕上的伤了,鲜少的轻松让离落的心情变得很不错,六王子甚至还准许她能随意出府,她都有些开始怀疑这六王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不过既然人家都首肯了,自己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自从把那小女孩儿送到丽莎那里之后,自己还从来没去看过,也不知道丽莎搞不搞得定。 烈日灼烤着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离落孤身一人行走于羌卢国的王城中,旁边不停地有人跟她擦肩而过,但是离落却觉得这条路上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着,无法回头,却也看不到前路,只能以一种永远不会停歇的姿态不停地走下去。 走到一间酒肆门前,离落这才回过神来,转而绕至酒肆的后门。 “你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就让人去二王子府给你带话了,你放在这里的那个小女孩儿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离落微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王宫中的人早就放弃了寻找那个小女孩儿,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难道是被人给劫走了?可是也说不通啊。 “就是昨天的事情,你知道的,我白天要忙酒肆的事情,就让她一个人在后院玩,谁知道晚上回去的时候,就看不见她人了,她是你从王宫里带出来的人,我也不敢大肆寻找,只能在附近一带悄悄打听,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容颜明丽的女子有些微微的懊恼,也不知那小女孩儿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罢了,找不到就不找了,我想或许是她自己离开了。”离落若有所思道。 “她自己离开了?!”丽莎对离落的话表示不解,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离开。 “我总觉得那个小女孩儿的眼神太过犀利,太不像是一个幼龄女孩子该有的眼神,而且她的语气……总之,她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丽莎点头表示赞同,“你这样说,我也觉得很有可能,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像是被命令一样。算了,我们帮她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话说回来,离落,你可真是够大胆的,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也敢做。” 离落轻笑,“你明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不也敢帮我。” 丽莎脸上的笑意妩媚,“这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是换了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帮的,这次算你幸运,王宫里的人没有再追查,以后别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为你胆战心惊的。” “谢谢你了,丽莎。”她知道丽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吗?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那个二王子妃竟然舍得不使唤你?”丽莎长长的指甲轻抚着自己的长发,这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离落暗道,难怪这酒肆每天的生意都这么好了,有这么美丽的老板娘在,生意不好都不行。 “我受伤了,现在住在六王子府。”离落举起自己肿得厉害的右手,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什么?!你现在住在六王子府?难道是六王子从二王子妃那里把你给要走了?” 离落扶额轻叹,“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我受伤的事情吗?” “所以啊,你受伤了,却为什么住在六王子府啊?”丽莎一脸的‘你们必定有奸情’,“说,从实招来。”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三天前,在王后的寿宴上来了几个刺客,然后我就跟六王子一起被那几个刺客劫持了,那些刺客把我们两个放了之后,我就昏倒了,然后六王子就把我带回了六王子府,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我手上的伤是他弄的,他心有愧疚吧。” “心有愧疚?我看着倒不像。”丽莎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盯着离落看,脸上满是暧昧之意。 离落轻笑着摇头,“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我这张脸是个男人见了都会躲得远远的,你都不知道那六王子的嘴有多恶毒,他都直言看到我就是污了他的眼睛里,你还在这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容颜尽毁的女人。”离落说的很是淡然,这半年里,她也算是看透了男女之间的情爱,二王子跟二王子妃,与其说是夫妻,还不如说是相互利用,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相敬如宾,明明是自己的夫君,二王子妃还要费力去讨好,只求二王子偶尔的留宿。王上跟王后,更是不用说,王上沉溺于新鲜的美色,已经很久都没去过王后那里了,在这里,不管是王后也好,王子妃也好,普通的女子也好,她们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费尽心思讨好,只求片刻的回眸注视,这样太可悲了。 “离落你别这样说自己,这世上也有不在乎容貌的男人。”丽莎为离落觉得不公,上天怎么能忍心毁了她的容貌,她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女人。 离落轻笑反问,“你相信吗?这世上真的有不在乎容貌的男人?” 丽莎愣住,她说不出自己相信的话。 “别说这些了,你跟我说说最近王城里有什么新的消息吧。”丽莎的酒肆往来客商众多,也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丽莎严肃了神色把这些日子听到一些重要的消息告诉离落,说了良久,丽莎端起桌上的茶杯,“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四王子他前日回来王城了,据说还带回来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四王子对她是言听计从呢,宠得厉害。” 离落淡淡道:“这有什么稀罕的,四王子他不是一向最喜美色吗?你看那四王子府里的姬妾们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光是这半年以来,他就往府里带了多少美人儿了。” 丽莎摇摇头,“这个不一样,据说她也是中原人。” 离落一顿,垂眸沉默。 “离落,你想不想回到中原?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旅商,或许他可以把你带回中原。”丽莎静默了一下继续道:“虽然我很舍不得让你离开,但是你离开这里更好,回到中原去,以你的聪慧一定能活得有滋有味,但是在这里,你的身份永远就只能是奴婢,供人驱使,而且,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回到中原或许就能想起过往的一切,甚至能找回自己的家人。”她希望离落能够回到中原去,在这里她的身份永远都会低人一等,永无出头之日。 离落握紧手里的茶杯,被面纱遮着的脸看不清表情,沉默了良久之后,离落轻叹一声,“我不是不想回到中原,可是丽莎你也明白,我要离开这里是何等的艰难,我不止是一个中原而已,我还是二王子妃的贴身侍女,她对我的态度你也知道,若是我一旦逃离,她必定不会轻易放我走,要在这里找出一个中原人,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跟你们的容貌、身形都有很大的不同,而且我还是一个毁了容貌的女人,要找起来更是容易了,且不说奴隶出逃要受炮烙之刑,你跟那个旅商都会被我连累的,还有就是,我不能丢下倩儿一个人独自离开。” 离落在酒肆呆到傍晚才离开,这时候的王城已经陷入一片寒冷之中,离落缓步走在街市上,身上披着临走之前丽莎拿给她的披风,这时候的街市上已经是行人寥寥,冷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摇曳着飘远,离落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她心中陡然觉得凄凉,自己无论走去哪里,二王子府,或是六王子府,都不是自己归属的地方,落叶尚且能够归根,而自己的根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世间只怕是再没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情了。 而此时的六王子府中,六王子眉头紧锁看着面前的侍女,“她就没告诉你她去哪里?” 侍女委屈地摇摇头,“她只是说她无聊,自己一个人出去转转,而且六王子也吩咐过了,她想去哪里都随她的啊。” “行了,你下去吧。”六王子不耐烦道,也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去哪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该不会自己跑回二王子府了吧? “六王子……” “又怎么了?”语气甚是不耐。 “她回来了。”侍女小声道。 六王子闻声回过头去,离落一身洁然地站在房门出,“六王子殿下。”恭敬行礼。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虽然离落不是很理解他问这些问题的意义,但还是如实告知,“去见了一个朋友。”眼神坦然。 六王子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披风,语气有些奇怪,“看来你的朋友还真是不少。” 离落不知道他为何是这般语气,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话为好。 六王子静静打量了离落半晌之后,表情阴郁着离开了。他离开之后,那侍女轻拍着胸口大大地出了一口气,对着离落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你没看到六王子刚刚的表情真是吓人。” 离落并没有接那侍女的话,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道:“二王子府有来人吗?”二王子妃应该不会这么好心,任由自己在这里养伤吧? “嗯,在你刚出去没多久,二王子府就来人了,说是二王子妃派人来看看你好了没有,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他们就先回二王子府了。” 离落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就知道二王子妃没有那么好心,让自己悠闲地在这里养伤,不知道倩儿那丫头怎么样了,自己这两天都没回去,她应该是担心坏了。 “你出去了这么久都错过了上药的时间,我这就给你上药。”那侍女转而拿起桌上的药膏,细细为离落涂抹。 “这两天真是谢谢你了。”离落真心感谢,这个侍女对自己很是照顾,性格也很开朗。 “其实,我仰慕你已经很久了。”那侍女抬头看着离落,眼睛里有一种类似于崇拜的光芒。 “仰慕我?”离落诧异。 “其实,自从六王子把你带回来的那天我就猜出你的身份了,你是二王子妃的贴身侍女离落,始终遮以面纱,一个侍女却能得到王上和王后的赏识,在王宫中,很多人见了你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你简直就是我们所有侍女的骄傲。”那女子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动作也是失了轻重,离落的手腕被她捏得生疼,眉头都纠结到一起了。 那女子注意到离落眉头紧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抱歉,我太激动了。” 离落苦笑一声,“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那侍女一脸的‘你怎么能不相信我’的表情,“一点都不夸张,真的,不信你去问问这六王府的侍女们,看看她们哪个不知道你。不过,若不是我知道你是离落的话,只怕真的会误会你跟六王子有些什么了,你都不知道六王子把你带回来的时候,那脸上紧张的表情,还有,刚刚六王子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亲眼看过离落满是烧伤的脸的话,她真的会怀疑六王子对她有什么私情。 离落觉得她的这番话有些不可思议,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这里去吧?六王子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自己?他每次见了自己都没什么好脸色,“这怎么可能,你为我上药的时候应该也看过我的脸了吧?你的这种想法也太疯狂了。” 那侍女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脸的,你的唇被咬破了,我为你上药,所以我才……” 离落轻笑,“你别紧张,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我倒是不在意别人看我的脸,只是吓到别人就不好了,多影响心情啊,就像你们的六王子一样,被吓得每次见了我都没有好脸色。”离落轻松调侃。 那侍女被离落逗笑,随即低头细心地为离落上药。 自从那天之后,离落便没有再出去六王子府了,整天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六王子也鲜少出现在这里了,不过期间倒是有一个六王子的姬妾来过,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心情却是不错。 离落重新戴好面纱,心中暗自好笑,她大概是怀疑六王子金屋藏娇吧,不过看了这娇的脸,她也就放心了,这张脸真是为自己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呢。 离落再次回到二王子府的时候已经是几日之后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二王子妃不停地派人来催的话,她倒是真的很想在六王子府呆上一段时间,那般悠闲的日子真是难得啊。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在回到二王子府的第一天就碰到了那个传言中被四王子宠爱至极的中原女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才真正理解了四王子府里明明有那么多容貌出众的姬妾,却独独宠爱她一人的原因,倾国倾城,当如是,看来传言非虚啊。 但是为什么那个绝色女子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惊讶,又有些不解,还有点怀疑,她就那样呆愣在那里直直得看着自己的眼睛,离落心中猛地一跳,难道她认识自己? 在场的人对于那女子的反应皆是有些不解,亲自送离落回府的六王子打破了沉默,“你认识她?”问的是坐在四王子身边的美女。 六王子的问话唤醒了那愣怔的女子,她的语气有些犹豫,一双眼睛犹自盯着离落,“她的眼睛好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过,应该不是她。”这双眼睛太像自己在齐蓝国见过的那个女子的眼睛了,不过她应该不会在这里才对啊。 二王子妃听闻她的话,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对离落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离落有些诧异,这不太像是二王子妃说的话啊,她怎么舍得放自己去休息?难道是跟刚刚那个绝色女子说的话有关?这其中难道有自己不知道的什么事情吗?离落心中起了疑心,但是二王子妃的话已经说出口,自己也不得不先行离开,这件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六王子在四王子的身边潇洒落座,语带调侃道:“王兄这是从哪里找来的绝色美人儿啊?该不会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吧?”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当真是美得惊人,竟有些不似凡尘女子,四哥向来喜欢美色,这次还真是比以往的那些都出色。 那肤色暗沉的四王子一脸的得意,“雪儿是我在中原碰到的,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便带了回来。” 那女子听闻四王子的话,面上露出娇俏之意,但是眼底的深处却暗藏了不耐烦,“妾身司徒若雪见过六王子。”低头娇羞、眸光若水,脸颊嫣红,当真是美不胜收,但是敛去的目光里却满是厌恶与不屑,她知道这个四王子是个好色之徒,从第一次见面他眼睛里丝毫不加掩饰的*,就让自己觉得作呕,可是对于家道中落的自己来说,他无疑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留在齐蓝国,自己是罪臣之女,而且父兄的罪名是谋逆,就算自己的美貌足够留住那些男人的心,但是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注定只能成为一个不光彩的绝色,而在经历了这许多的磨难屈辱之后,四王子的出现给了自己一线希望,或许自己跟他来到西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 “你叫司徒若雪?是中原人?”六王子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回六王子的话,是的,雪儿乃是齐蓝国人士。” “你刚刚说那个侍女跟你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她也是齐蓝国的人吗?” “不是的,她是临夏国的人。”司徒若雪奇怪,为什么这个六王子对那个侍女的事情这么关心? 二王子妃端茶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六王子淡淡一瞥,不动声色。 “她们两个真的很像吗?”六王子眸色深沉。 “那双眼睛的确很像,雪儿一开始真的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了,还真想看看那侍女的脸,说不定就连容貌都很像呢。”司徒若雪轻笑嫣然,语气温婉柔和,看起来甚是娇柔。 “她的容貌尽毁,只怕你是看不出什么来了。”二王子妃尽量保持表情的镇定。 005 真相渐显 司徒若雪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想来她跟雪儿认识的那个女子必定不是同一个人了,那个女子容貌出众,而且有一个对她极尽宠爱的夫君,我还以为……看来是我多想了。”苏慕凡怎么可能在这里做别的侍女呢?虽然当时承禹……他只跟自己说他们夫妻二人是他的朋友,可是从他们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自己也看得出他们的身份并不简单,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的那位朋友已经成亲了?”六王子追问道,而坐在一旁的二王子也是若有所思。 司徒若雪不知道六王子为什么对这件事折磨好奇,却也如实道来,“其实我跟那女子也算不上是朋友,只是偶然间认识,见过几面,她确实已经成亲了,而且她的夫君待她极好。”好到让人嫉妒,论容貌自己丝毫不输于她,自己的这张脸在男人的面前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可是那个男人,她的夫君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对于司徒若雪来说是个不小的耻辱,后来被归海承禹抛弃之后,她每每想起,心中都是愤愤不平,为什么苏慕凡就可以得到自己丈夫极尽的呵护宠爱?她想不通。她本以为自己能成为齐蓝国的皇后,现在却是守着这个*熏心的四王子曲意逢迎,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自己实在是很难接受,可是不接受又能怎么办,除了他,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六王子轻应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而司徒若雪尽管嘴上说她们必定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心里却很是怀疑,实在是那双眼睛跟苏慕凡的太像了,虽然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那样的眼睛,世间应该没有第二双。而且还不止是眼睛,就连声音都很像,虽然她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有些改变,但是那声音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要说是巧合的话,这巧合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这个二王子妃的态度也很不一样,她好像很怕自己跟这个侍女接触。 离落离开以后,二王子妃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若是被人知道了她就是临夏国的容王妃,不止自己有麻烦,芊怡只怕也逃不掉。其他人不知道,但是自己却是清楚的很,司徒若雪说的那个朋友一定就是苏慕凡,万一以后被这个司徒若雪看穿了,自己就麻烦了,不行,自己必须想个方法送离落走,实在不行的话,那只有斩草除根了,反正当初芊怡把她送过来的目的就是折磨她,现在也差不多了。 离落回到房间以后,兀自坐在床上发呆,眼睛看向虚空的一处,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日光渐斜,屋里光线逐渐变暗,身上的寒意唤回了离落已经飘远的思绪。离落抬手摘下面纱,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看向镜中的女子,半边残颜,即使在昏暗中犹自显得可怖。 她就那样一直坐着,直到有人推门而入,离落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转身看向来人。 “姐姐怎么不把蜡烛个点上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说着便是走到烛台前,柔和的烛光霎时泄了一室,“其实下午的时候,我就听人说离落姐姐回来了,可是二王子妃交代了很多活儿给我,直到现在我才能得空回来看看姐姐,等会儿还要去前厅伺候。”倩儿转身走到离落的面前,“这几天你不在,也不知道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我都快担心死了。” 离落轻握住倩儿的手,微微仰头看向她的脸,“这几天辛苦你了,二王子妃一定没少让你干活吧?” 倩儿摇头,“我是没什么,倒是姐姐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只是听二王子妃说这几天你都住在六王子府,还受伤了,别的她也没说,我也不敢问,姐姐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太后的寿宴上来了刺客,阴差阳错之下就把我跟六王子一起劫持了,他们把我放了之后,我就昏倒了,是六王子把我带回了他的府里,应该是觉得我的伤跟他有关吧,他就让我暂时在六王子府养伤了。” “那姐姐的伤……?”说着,倩儿便是看向离落的手腕,还好已经消肿了,“那些刺客有伤害姐姐吗?哪里受伤了?” 离落轻拍倩儿的手背,“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你刚刚说一会儿还要去前厅伺候?四王子他们还没有走吗?” “没有,他们说是用过了晚膳再回府。” 离落沉思了一下,“那等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吧。” 倩儿不解,“王子妃不是说让姐姐先休息吗?难得王子妃大发善心,姐姐怎么……?” 离落淡笑不语,正因为这太不像是二王子妃会做的事情,自己才会怀疑,她根本就是不想自己出现在那个绝色女子面前,换而言之,自己很有可能是她口中说的那个认识的朋友,看二王子妃当时紧张的神色,她一定是害怕那个女子认出自己,她对自己隐瞒了事实的真相,所谓的,她把自己从大火中救出来很有可能是假的,她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二王子妃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决定留下来用晚膳,而且还是那个司徒若雪提议的,她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二王子妃心中难免暗自揣度,看来这个离落当真是留不得了。 夜晚寒风清冷,四王子体贴地命人取来披风为司徒若雪披上,眼神关切道:“西域跟中原不同,虽然白天是炎炎烈日,晚上却是冷得厉害,雪儿可要注意些,莫要生病了才好。” 司徒若雪眸光娇羞,“有殿下在雪儿的身边照顾,雪儿自是不会生病的。”烛光下,司徒若雪肌肤如玉,纤细的脖颈很是柔美,精致的锁骨微露,有一种无言的诱惑,看得四王子心血沸腾,若是此刻不是在二王子府的话,自己哪还有空用什么晚膳,早就拥着美人儿共赴那巫山*去了。想来,这些年自己收入府中的绝色佳人也是不少,却没有一个像雪儿这样如此令自己着迷,简直一时一刻都不能让她离开自己左右,不但是那张绝美的脸让自己留恋不舍,这个时而娇柔,时而魅惑的女子简直让自己欲罢不能。 而二王子妃除了担心司徒若雪认出离落来,对这个貌美的女子也有着本能的敌意,二王子跟六王子则是垂眸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人闲聊着走入前厅,此时,离落跟倩儿已经在前厅候着了,二王子妃看到离落的时候,心头猛地一跳,自己不是让她去休息吗?她还来这里干什么,二王子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得司徒若雪,却又惊觉不妥,连忙转开目光。 司徒若雪在看到离落的时候,却是心中一喜,刚刚还发愁没有机会试探她的真实身份呢,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二王子妃皱着眉头看向离落,“不是跟你说让你去休息了,这里不用你侍候。” 离落眼神漠然,“回王子妃的话,离落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身为王子妃的贴身侍女自然应该随侍左右的,离落不敢懈怠。” 还未等二王子妃开口,司徒若雪已经娇笑出声,“看来二王子妃真是宅心仁厚啊,对自己的侍女这么宽待,不过看在她这么忠心侍主的份上,二王子妃就让她留在这里侍候吧。” 二王子妃扯出一丝笑意,“离落侍候了我这么长时间,有感情也是应该的,前几天她受了伤,这才刚刚好,我也不忍心让她侍候。”说着便是看向离落,“你先下去休息吧,别逞强。”眼神里暗含了警告之意。 “二王子妃也别着急让她走啊,雪儿倒是挺喜欢你的这个侍女的,她跟我的那个朋友简直太像了,我也已经很久都没见过我的那个朋友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呢,既然她身上的伤刚好,不能侍候,那就让她站在这里也好,聊解我对那位朋友的相思之情,二王子妃也知道,雪儿这辈子只怕也很难回中原去见见我的那位朋友了,二王子妃就成全雪儿这点小小的心愿可好?”司徒若雪语带祈求,一双眼睛有些微的水意,让人不忍拒绝。 而二王子妃不是不忍拒绝,而是没法拒绝,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说不吗?只得点头答应,让离落留下来。 而离落却是心有所思,这个司徒若雪明显怀疑自己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她这是想证实自己的心中的猜测,她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那话里句句都是逼得二王子妃不得不答应她的请求,但是自己尚且不能确定她究竟是敌是友。 四王子见司徒若雪对离落如此感兴趣,就对二王子妃道:“既然雪儿跟二王子妃的这个侍女如此有缘,不如,二王子妃把你的那个贴身侍女送给雪儿吧,如何?” 二王子妃立时拒绝,“这离落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由她伺候了,这要换了别人我还真不习惯,就像这两天离落在六王子府养伤,那些侍女们没一件事做得让我省心的。” 司徒若雪娇嗔地看了四王子一眼,一双水汪汪得大眼睛中满是失落,四王子怎么能忍心看她这样失望,于是道:“本殿拿我府里十个侍女跟二王子妃换怎么样?保证全部都是机灵勤快的,你也知道雪儿她背井离乡的,王子妃身边全是来自中原的侍女,不如就把这个叫离落的送于雪儿吧,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二王子妃当然是绝对不同意的,“不是我小气,这离落真的不行,要是雪儿姑娘身边缺侍女,那我身边的侍女,除了离落之外,让雪儿姑娘随便选。”如果离落真的被司徒若雪带走了,自己只怕是要寝食难安了,不过这苏慕凡怎么会在齐蓝国认识司徒若雪?她去齐蓝国干什么? 司徒若雪见这二王子妃丝毫不松口,也只好作罢,只是状似不经意间问道:“离落姑娘跟在二王子妃身边多久了?她的容貌是如何毁掉的?” 有三位王子在这里,二王子妃也不敢说假话,“离落是半年前我出去游玩的时候,在大火中救出的,她的脸就是在那场大火中被烧伤了,自那以后她就一直在我身边侍候。” “那还真是够可怜的。”司徒若雪语含同情,四王子连忙赞叹,自己的雪儿就是心善。 司徒若雪心中想的却是,时间也差不多对的上,苏慕凡跟殷容疏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年关将近了,如果这位离落真的是苏慕凡的话,她应该是在回到临夏国之后不久就出事了,不知怎么地,就来到了西域,不过,殷容疏不是十分宠爱她吗?怎么会……?等一下!殷容疏,殷,他姓殷,殷姓应该是临夏国的皇族之姓吧?司徒若雪低头思索,她记得以前听爹爹提起过,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了,毕竟自己一个久居闺阁的女子,对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就连齐蓝国一些王爷的名字自己都记不清了,哪还关心临夏国的事情,而且归海承禹只说他们夫妻二人是他的朋友,她便以为那殷泽沛跟秦沉言一样是个商人,现在看来他们夫妻二人的身份很不简单啊,不过临夏国的事情自己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们在皇室中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司徒若雪眸中闪过光芒,看着二王子妃,意味深长道:“说起来,一个人的命啊,都是注定好的,这离落跟我的那个朋友这么像,命运却是大相径庭,我的那位朋友啊,可是嫁给了一个皇室中人,对了,那个男人也是临夏国的,应该是个王爷什么的,这样说来的话,二王子妃应该也认识。” 四王子感兴趣道:“竟然还是临夏国皇室的人,说来听听,说不定,本殿也认识呢。” “那个男人的名字好像叫殷……” “先别说这些了,快吃菜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二王子妃面色僵硬,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异常,司徒若雪脸上含着无辜懵懂的笑意,心中已然明白,这个离落一定就是苏慕凡,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沦落到做人侍女的一天,司徒映雪心中觉得有些痛快,原来跌落云端的人不止自己一人,那个满身洁然,受尽宠爱的苏慕凡竟然也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如果她真的是苏慕凡的话,这件事就太好玩儿了。 站在不远处的离落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收拢握紧,从二王子妃的反应,看来自己真的就是司徒若雪认识的那个人,她说自己已经嫁人了,而且夫君还是临夏国皇室中人,那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被人抛弃?或者是蓄意陷害?还是其他的什么?而二王子妃又在这件事里扮演着怎样的绝色?离落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团解不开的迷雾之中,要想解开这一切,自己必须要想起以前的一切,不过,自己还有恢复记忆的希望吗?离落没有丝毫的把握。 司徒若雪心满意足地用过晚膳之后,心情甚好地跟着四王子一起离开了,六王子眸光不明地看了离落一眼之后,也是起身告辞。 他们都离开之后,二王子吩咐所有的侍女都退下,包括离落在内,一众侍女鱼贯而出,二王子妃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二王子不开口,她也不敢相问,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好久,对于二王子妃来说,这其中的每一刻对自己来说都是无比痛苦的煎熬。 就在二王子妃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身侧的男子终于开口,“你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声音冷得不像话,二王子妃心中猛地一抖,自从自己嫁给他以后,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二王子妃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面色很是紧张。 二王子轻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别在这里消磨我的耐心,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最好跟我如实道来。”如果离落真的是司徒若雪说的那个女子的话,那这件事一定跟身边得女子脱不了干系。 “我真的不知道殿下指的是什么。”她极力否认。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跟我装傻?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离落真的是司徒若雪说的那个女子,那她就是临夏国的王妃,你把临夏国的王妃弄到羌卢国来做你的侍女,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的话,不仅你要倒霉,就连我都别想好过!现在趁着别人好没有发觉,你最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给我说清楚,我好想一下应对得办法,如果你不肯说的话,那我就只好明哲保身,把离落连同你一起带到临夏国,这后果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吧?”二王子威胁道。 “好,我说。”二王子妃也是被他坚决的态度给吓到了,如果自己真的被他送回临夏国的话,那自己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离落她确实是临夏国皇室的人,她其实是……容王妃。”二王子妃说完这一句偷偷看向二王子的脸,发现他的脸色还算正常,于是继续道:“原本我与她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但是,偏偏芊儿从小就喜欢的男人心里藏着的女子就是容王妃,那个男人为了她一直都婉言谢绝临夏国太后的赐婚,芊儿她心有恼怒,就毁了她的容貌,把她送到我这里来,说是想让她一辈子为奴,永世不得翻身,让她也尝尝这种屈辱的滋味。” 二王子冷哼一声,“我早就看出来你那个妹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没想到竟然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方法,她是怎么让众人相信容王妃已经死了的?” “芊儿趁着除夕宴,大家都热闹的时候,在冷宫里放了一把火,里面放了跟离落身形差不多的尸体,不过等火扑灭的时候,尸体都烧成灰了,也没人能看得出来,所有的人都以为容王妃已经葬身火海了。”她之所以会答应芊儿的这个要求,就是想着羌卢国远离临夏国,势必不会有人发现,却没想到四王子竟然带回了一个司徒若雪毁了这一切。 “那这么说来,离落的容貌和记忆都是你妹妹干得了?”二王子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冷意,这个愚蠢的女人她知不知道她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006 暗夜杀机 二王子妃低头默认,她心里也有些害怕,二王子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而且万一这件事真的被捅出来了,自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你能确定临夏国那边的人确实相信容王妃已经死在大火里了吗?有没有人怀疑过这件事?”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否则的话,自己也会被她们姐妹两个连累,如果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件事最好,毕竟离落在临夏国是个已经死去里的人了。 二王子妃肯定地点头,“这件事在临夏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后来芊怡也有带信过来,没有人怀疑被烧死的人不是容王妃,只不过容王对容王妃一向情深,不愿接受她已经离世的事实,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给容王妃发丧。” “这么说来,容王是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已经离世了?”二王子眉头紧皱,他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刚看司徒若雪的表情,她应该是已经清楚了离落的真实身份,而且看四弟的表情,他应该也是跟自己一样有所怀疑,这件事实在是头疼。 “他只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如果他不相信容王妃已经死了,他早就去查了,可是这都过去半年了,容王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他只怕也很清楚容王妃已经葬身火海,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已。”现在临夏国的人都以为容王妃已经葬身火海了,他们绝对想不到容王妃竟然在西域给自己做侍女,如果不是司徒若雪的忽然出现,这件事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被别人知道。 二王子妃说完之后,她身边的男人却是久久沉默,此时空荡的前厅里只有他们二人,看着他面上皱着眉头深沉的表情,二王子妃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真的有些担心,万一二王子他真的要明哲保身的话,自己岂不就要被送回临夏国,到时候事情败露,自己跟芊儿两个人都完了,二王子妃脑袋低垂着,手心里却布满了冷汗,早知道的话,当初还不如直接杀了离落算了,也不会有人发觉,更不会有今天的一切,要不是当初芊儿说要让她尝尝被人折辱的滋味,哪里会有今日这般事端,当初自己真的不该听信了芊儿的话。 夜风穿堂而过,冷厉凄凉,二王子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就在这时,她旁边得二王子陡然出声,“这件事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那个司徒若雪再来问离落的事情,你就说你一概不知。” 二王子妃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没有打算明哲保身弃了自己,“那离落呢?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万一司徒如雪跟她说些什么的话……离落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我担心……” “明天就把她送走。”二王子沉声道,离落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妥。 “反正离落算是已经死了的人,我们不如直接……也省得以后惹来麻烦。”二王子妃眼睛里闪过杀机,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地凌厉。 二王子冷哼一声,语气凉薄,“你现在知道麻烦了?你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怎么不为我想想呢,现在的羌卢国在西域虽然是很强大,但是如果临夏国真的向我们发难的话,那些小国必定会趁机联合起来捞些好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到时候,羌卢国还会不会存在都说不好,你说你怎么会这么蠢,竟然答应帮你的妹妹做这种事情?”简直是愚不可及,做事情之前都不会先想想后果吗? “这一点,二王子大可放心,临夏国的皇上跟容王的关系并不好,就算这件事被捅到了临夏国,皇上他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羌卢国用兵的。”皇上跟容王妃的关系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才不会因为自己死对头的妻子而对羌卢国大动干戈的。 二王子冷蔑地看了二王子妃一眼,“你知道什么?有时候一场战争仅仅需要一个光冕堂皇的借口,这就是所谓的师出有名。行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这件事就由我来处理吧,不过,我可警告你,没有下次了,如果你再做出这等愚蠢之事,到时候所有的恶果都由你一人来承担。” 二王子妃心中一滞,只觉得委屈万分,他这般跟自己说话,简直一点情面都不留,不过她也不敢反驳,垂眸应是。自从来到西域之后,自己何尝不是万般委屈,在齐蓝国的时候,自己也是受尽宠爱的郡主,自己的父亲是先皇的亲兄弟,自己则是皇上的妹妹,可是到了这里,却要看人脸色,自己中原人的身份也遭受到排挤,虽然那些人明面上什么都不敢说,平时见了自己也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是她知道私下里那些人根本就瞧不上自己,自己就像是被孤立在一个空无人烟的小岛上,虽然自己的身边有不少陪嫁来的侍女,但是她们毕竟是下人,很多话,自己都不能跟她们说,而自己的夫君呢,整天对自己都是淡淡的,要说冷落吧,也没有,可要说宠爱吧,也谈不上,不过二王子他注定是羌卢国未来的王上,自己的心里好歹也舒服一些,只等现在的王上去世,自己就是羌卢国的王后了,这么想着,倒也觉得值得,不过前提是,自己绝对不能在当上王后之前被二王子休弃。 离落跟其他侍女一样,在前厅外寒风中静立着等二王子跟王子妃出来,倩儿担忧地看向离落,姐姐得身子才刚好,能在寒风中站这么久吗?离落感受到倩儿投来的目光,对她宽慰一笑,示意自己不要紧,恰在这时,二王子跟二王子妃双双从前厅里走了出来,两人的面色看起来都不是太好,离落恭敬地走到二王子妃的身后,准备侍候她回房休息,而二王子也是跟二王子妃一起回到了她的房中。 回到房间之后,离落便伺候二王子妃就寝,二王子看着站在二王子妃身后为她取下发钗的离落,眼神里闪过杀机,要想永绝后患,只能让容王妃已死的事情变成事实,要让她无声无息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二王子妃就寝之后,离落便跟所有的侍女一起走出房间,各自回房就寝,离落若无其事地跟倩儿一起回到房间,却是迅速关上房门,“倩儿,如果我说我要走,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吗?”离落语出惊人。 “离落姐姐你这是突然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离落姐姐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说离开得事情? “我再不走,只怕是活不成了。”刚刚她在镜中清楚地看到了二王子眼睛里凌厉的杀意,她猜测二王子跟二王子妃两个人在前厅里避开所有人谈论的一定是关于自己的事情,而显然他们得出的结论就是杀了自己,永绝后患,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今晚,自己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离落姐姐我跟你走,如果你都不在这里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倩儿一脸的坚定,如果不是离落姐姐的话,自己也不能坚持到现在,既然离落姐姐决定要离开,那自己也不会再留下了。 “倩儿,你要想清楚,跟着我走,以后只怕就要过上随时都被人追杀担惊受怕的日子,你要想清楚。”离落看着倩儿的眼睛道。 倩儿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我想清楚了,离落姐姐,我们先收拾东西吧。”说着便是转身准备收拾行李,却是被离落一把抓住,“不用收拾行李了,拿着包袱,我们就出不去了。” 主意已定,离落跟倩儿各自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带在身上,以应不时之需,简单地收拾过后,两人便是离开了房间往王府大门的方向而去。离落仔细地吩咐跟在身后的倩儿,“抬头挺胸,不要太紧张,尽量自然一些,这样很容易被看穿的。” “嗯,知道了。” 两人步履匆匆地走到门口处,那侍卫一看是王子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倒也没有多想,其中一个侍卫轻笑着开口相问,“这不是离落跟倩儿吗?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出去?” 离落的声音里藏着焦急,“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刚刚王子妃她突然呕吐不止,二王子想着是不是有了身孕,就派我跟倩儿一起去找个大夫过来。” 那侍卫疑惑道:“你们两个一起去?”要请大夫一个也就够了吧? “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想想看,都这么晚了,那些医馆肯定全都关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大夫,我跟倩儿一起去也好分开去找,免得到时候落了空,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进王宫去请大夫了。这次若是二王子妃真的有了身孕,这可是羌卢国的一件大事啊,整个二王子府想必都会热闹一番的,到时候,二王子跟二王子妃一高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会好过不少,你说是不是?”离落语气中有些浅浅的愉悦,那侍卫也是完全放下戒心,“离落姑娘说的是,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快去吧。”万一给耽搁了,自己也不好交差,这侍卫倒是一点都没有怀疑,一来是离落在二王子府的半年里一直都是尽忠职守,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二王子妃的得力助手,二来嘛,平时的时候,离落姑娘也没少给这些守卫们恩惠,他们跟离落都是很熟,也不会怀疑她出府有什么别的目的,就这样离落跟倩儿二人顺利地出得府去。 直到走出二王子府一段距离之后,倩儿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刚刚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那几个侍卫看出端倪。 “离落姐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城门早就关了,这时候她们也出不去啊。 “去我一个朋友的住处,我们先在她那里住一晚,等到明天一早开城门的时候,我们再伺机出城去。”离落清冷的声音响在寂静寒冷的夜里,其实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但是留在这里肯定是不行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此时,二王子妃的房间里,一个黑衣侍卫躬身站着,他的对面站着的正是二王子殿下,只听得二王子对那黑衣男子轻声吩咐着什么,片刻之后,那黑衣男子直起身子,恭敬道:“属下明白。” “行了,去吧,记住一定要不留痕迹,知道吗?”二王子仔细吩咐。 “是。”那黑衣男子转身走出房间,迅速消失在黑夜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二王子妃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以后这世间就再也没有容王妃了,也再没有离落,只是不可否认的是,离落她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这半年以来,她给自己出了不少有用的主意,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留她到现在了。 一片漆黑中,那黑衣男子悄悄潜到离落跟倩儿的房门外,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随即用手指在纸糊的窗户上抠了一个小眼儿,把迷烟吹了进去,这四周住的都是侍卫,万一弄出什么动静,惊醒了周围的侍女们可就不好了。待到迷药发挥药效,那黑衣男子轻手轻脚地潜进了房间内,在进房间的那一瞬间,便是觉得不妥,怎么连呼吸声都没有?黑衣男子手执着一把剑慢慢靠近床边,还是一点呼吸声都没有,男子心中大惊,伸手去掀开床上的被子,那里面竟然空无一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而这边的离落带着倩儿往那间熟悉的酒肆而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有离落跟倩儿执着一盏灯笼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瘆的慌的,倩儿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紧跟在离落的身后,周围一片死寂,仿佛一开口说话,就是惊醒什么,而这一路上,离落跟倩儿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步履匆匆地走着,直到终于看到那扇熟悉得门,离落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抬手敲响房门,想着里面的人大概已经睡了,就多敲了几下,这样清脆的敲门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引来了几声狗吠,倩儿顿时紧张起来。 离落轻拍她的手背,“别害怕,没事的。” 倩儿轻轻点头,示意离落自己没事。耳边听得脚步声传来,只听得里面的人道:“是谁啊?”声音里满是戒备。 “是我,离落。”离落轻声应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里面打开门闩的声音,片刻之后,大门被打开,一张年轻女子的脸露了出来,“离落姑娘,你怎么……?先进来再说吧。” 女子把离落跟倩儿迎进门内,转身关上了大门,“这么晚了,离落姑娘怎么会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丽莎已经睡了吗?”离落问道。 “是的,老板娘已经睡下了,如果离落姑娘有急事的话,我这就把老板娘给叫起来。”这离落姑娘跟老板娘的关系可不一般,离落姑娘这么晚了前来找老板娘,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她可不敢怠慢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先回去睡吧。”离落轻声道。 “那行,我就先回去睡了。”那女子转身走开。 离落带着倩儿熟门熟路地找到丽莎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离落屈起食指轻叩丽莎的房门,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丽莎柔媚的嗓音,“谁啊,这么晚了什么事啊?”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睡意,还有被人打扰睡眠的微恼。 “是我,快开门。” 这下,躺在床上的丽莎彻底清醒了,她抬头眯着眼睛看看窗外,是大半夜的没错啊,离落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顾不得想许多,丽莎起身披上衣服前去开门,看到离落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子,便明白,离落这是做了决定了,“快进来吧。” “这位应该就是离落常常提及的倩儿吧?虽然经常听离落说起你,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快坐吧。”丽莎面含笑意,很是熟络。 “你应该就是丽莎了,我也京城听离落姐姐提起你。”倩儿也是微微一笑,这个女人跟自己想得有点不太一样呢,怎么说呢?嗯……有点不修边幅。 丽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抬手梳理着自己的一头乱发,尴尬一笑,“我睡觉的时候喜欢乱动,所以……你别见笑啊。”随即突然严肃了脸色看向离落,“你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带着倩儿一起来,是打算离开西域了?”虽然说自己一直很希望离落回到中原,但是一想到她离开这里,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难过。 “是有这个打算,但是目前的形势有些复杂,我想先离开王城再说。” 听出离落话里暗含深意,丽莎疑惑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匆忙地做了决定?”离落不是这么一个没有计划的人,她前几天来看自己的时候,还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离落眸光暗了一下,便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跟丽莎讲了。 “你是说,他们要杀了你?!”丽莎惊讶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的。”其实这也是在离落的意料之中,如果司徒若雪说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话,那二王子和二王子妃势必不会给自己留下活口,只是她不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是临夏国的容王妃,二王子妃是如何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而自己的夫君,也就是司徒若雪口中那个临夏国的王爷,他在这整件事情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究竟是帮凶,还是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丽莎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道:“这简直让我太惊讶了,我得喝口水压压惊。”说着便是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刚灌了一大口却又迅速吐了出来,“好苦。” 离落轻笑,“茶都凉了这么久了,能不苦吗?” 丽莎却是犹自不可置信道:“这么说来,你很有可能就是临夏国的王妃?天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所以从二王子妃心虚的表现来看,一定是她把我弄到这里来的,二王子显然是不知情,不过他现在已经决定要杀我灭口,未免将来东窗事发,不对,应该说已经东窗事发了,那个司徒若雪显然已经明确了我的身份,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着急着灭口。” “所以,你想带着倩儿一起回临夏国去找你的夫君吗?” ------题外话------ 晚上八点,加一更。 007 出手相助(二更) 离落摇头,“我是打算回到中原去,但不是回去找他。” “为什么?”丽莎不解。 离落轻皱了眉头,“我不确定这件事,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毕竟,把一个王妃从中原带到这里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临夏国那里肯定有二王子妃的帮凶,至于是不是所谓的我的那位丈夫,就有待考证了。” “那你的意思是……?”丽莎又被惊到了。 “我想回去中原,弄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到那时再做打算。” “好,如果你已经决定了的话,明天一早我就跟认识的那个旅商见一面,看看能不能让他带你一起走。”混在商队中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离落摇头,“算了,还是别连累别人了,万一被发现了,他们都会因我而获罪,我自己来想办法吧。” “现在哪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你跟倩儿两个女子就算能顺利逃出王城,又怎么能回到千里迢迢的中原?这一路上万一遇到坏人了怎么办?不行,我越想心里越是不安,不如这样,你们现在我这里住下来,等风头过去之后你们再离开,有句话不是说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离落轻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跟倩儿逃出来了,估计明天一大早,城门就会戒严,并且会在王城里大肆搜捕我跟倩儿。”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的是能够藏身的地方,保证那些侍卫们绝对不会发现。”丽莎颇有些骄傲。 离落沉默了片刻,看着丽莎的眼睛轻声道:“丽莎,谢谢你。”能于这样的危难之中,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助自己,离落心中很是感动。 “你跟我总是这样客气。”丽莎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离落轻笑,“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当晚,离落跟倩儿便再丽莎的酒肆里睡下了,只是,这一夜又有多少人难以入眠,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二王子府的两位。 话说那黑衣男子离开二王子妃的房间之后,二人便等着那黑衣男子回来复命,可是时间过了很久,那黑衣男子也没有折回来复命,二王子觉得事有不对,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得了这么长的时间吗?心中念头一起,二王子便是转身出了房门往下人房而去。 这里很安静,所有的人都睡得很熟,二王子轻手轻脚地走到离落的房间门口,耳朵仔细地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竟是一丝声响都没有,鼻间却是闻到了血腥味,二王子心下暗想,那人该不会是杀了人之后忘记复命了吧? 二王子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借着月光,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那地上躺着的分明就是自己派去杀离落的男子,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利剑,地上满是鲜血。二王子走到那尸体旁边,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心中暗自惊疑,他应该是断气很久了,而整个房间里都不见离落跟倩儿的身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这人是被离落给杀了?很快,二王子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侍卫武功高强,而离落的身上没有一点功夫,她怎么可能杀得了这个人,除了她还会有谁?二王子暗自沉思,难道是司徒若雪,是她派人把自己的侍卫给杀了,然后又把离落给带走了?不对啊,这司徒若雪刚刚才到羌卢国,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人为她做事?二王子有些头疼,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显然离落跟倩儿已经离开了,这么说来,离落应该已经猜到司徒若雪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她了,这并不意外,他一向都很清楚离落是个聪明的女子,但是就算再怎么聪明,她现在也得消失在这世上。 果然第二天一早,城门就被戒严了,来往的百姓们都要接受严格的盘查,丽莎悄悄去打探过了,他们的说辞是二王子府里逃走了一个侍女,现在要抓她回去,所以才严加盘查。 丽莎回到酒肆看着犹自轻松看书的离落道:“我看现在要出城只怕是难如登天,这架势是一定要抓到你不可啊。” “我猜过几天也就不会如此了,你想想看,二王子为了区区一个侍女在王城里大动干戈,百姓们会怎么想?二王子并不是一个顾此失彼的人,只怕他的行动会在暗中进行。”离落纤指修长,说着又是翻了一页。 丽莎摆摆手,“不管他是明着还是暗着,你跟倩儿就在这里安心呆着吧,不是我说大话,这个暗室当初可是精心设计的,他们绝对不会发现的,行了,你好好看书吧,我去前面忙了。” 离落轻应了一声,目光继续放在手里的书上,倩儿一边绣着手里的花样,一边对离落道:“姐姐,这个丽莎还真是不错,能帮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很有情有义。” 离落莞尔一笑,“那说明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丽莎还有倩儿,她们对自己真的是很有情有义。 果然如离落所料,几日之后,城门的戒备便是松懈了,街上也没有一些侍卫们再走来走去,不过离落觉得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机,尽管王城里的守卫表面上松懈了,可是二王子跟二王子妃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他们一定也是在等着自己松懈,主动现身,未免有什么万一,离落觉得还是再等一段时间。 而二王子跟二王子妃这几天却是寝食难安,一直在猜测着究竟是谁把离落给带走了,而显然,司徒若雪的嫌疑最大,他们二人也曾在司徒若雪面前说一些试探的话,但是司徒若雪的态度却是模棱两可,到头来还是毫无头绪。 “殿下,你说会不会是……容王他发现了什么?带走离落的人有没有可能是他?”二王子妃大胆猜测。 二王子也是心情烦躁,这件事,就算自己现在想要脱身也来不及了,“你问我?你的妹妹怎么没给你消息?”语气里满是讽刺。 二王子妃委屈着不敢多言,不过这件事却是应该问问芊儿,看看容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不过这里离临夏国这么远,等回信到了,说不定这件事也完了,而事实上,这时候,芊怡郡主的信已经在来西域的路上了。 又是过了几天之后,离落终于决定跟着丽莎口中的那商队一起出发,虽然她觉得现在还不是离开王城的好时机,但是如果自己跟倩儿不跟那商队一起出发,很难逃得出城门守卫的盘查的,这个商队经常往来于王城,城门的守卫跟那个旅商都是很熟了。 乔装打扮好的离落跟倩儿混迹在一列商队之中,商队在王城门口停下,守城的侍卫显然跟那旅商很熟,寒暄了几句便是放行了,长长的商队经过守城的侍卫身边,倩儿紧张得手都抖了起来,离落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紧张,两人现在都是蒙着面纱,微微低着头,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等一下。”在离落跟倩儿就要走出城门的时候,陡然有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低声呵斥刚刚的那几名守卫,“让你们守城门,你们就是这么守的?前几天,二王子吩咐的事你们都忘了?重新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 离落闻言,心中顿时一凉,这侍卫首领好死不死,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出现?这下可是糟了。 其中一个城门守卫走到离落跟倩儿的身边,疑惑道:“以前没见过这两个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旅商满脸笑意地回到:“这两个是我夫人的侄女儿,前一段时间来王城看她,这不,趁着这次我出去,正好也把她们两个送回去。” “把面纱摘下来看看。”二王子说了那个逃走的侍女半边脸上有伤疤,一看便知。 离落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这下是真的糟了,而她越是犹豫,那守卫越是怀疑,就在那守卫准备伸手摘下离落脸上面纱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这些王城守卫竟然欺负两个弱女子,王城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待到城门的守卫们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连忙齐齐下跪,“见过六王子殿下。” 六王子自马上一跃而下,动作干净利落,别有一分英气,只见他缓步走到离落的身边,语带笑意,“我看这位姑娘倒是眼熟,不如就跟本殿下回去可好?”说完也不能离落回答,径自揽着她的腰把她带上了马背。 离落惊魂未定,却是开口道:“倩儿她……” “把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送到本殿下的府上。”这话自然是对身后那些城门守卫们说的。 那些守卫们眼睁睁地看着六王子的身影消失不见,都愣怔着反应不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而离落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去城门的?凑巧?天下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 炎炎烈日,马儿在管道上狂奔,六王子不说话,离落也不开口,终于还是六王子忍不住,“我说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够奇怪的啊?我救了你,你都不知道谢我一声吗?而且你都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今天要出城的吗?” “谢谢。所以,六王子现在是要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了吗?”离落声音淡淡的,如林间薄雾。 六王子咬着牙齿恨恨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够薄情的,等回去后再说。” 六王子的手臂环在离落的腰间,让她有些不适应,她讨厌这样的身体接触,离落也说不上来事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排斥。可是上次,六王子抱住晕过去的自己的时候,自己又为什么知道不是那个感觉,那个感觉是谁给自己的?那个临夏国的夫君? 一路的沉默,六王子府门前,马儿停下,六王子揽着离落的腰身把她抱下来,“进去吧。” 还是离落原来住过的那个房间,六王子斜躺于软椅之上,眼睛轻瞥了离落一眼,“先说说你的想法吧?你认为司徒若雪说的那个人就是你?所以你想回到中原去找回自己的过去?不过,二王子跟二王子妃似乎不给你这个机会。” “那殿下又为什么要帮我?如果好好利用一下这件事的确能给二王子一个不小的打击,难道六王子殿下有意于王位?” 六王子轻哼一声,“你认为呢?” “我不这么认为,所以我才好奇,一向跟二王子关系甚好的六王子殿下刚刚为什么要帮我,直接把我送去二王子府岂不是更好?” ------题外话------ 预告一下,明天男主就要出场了,万更走起。 008 我把她弄丢了 六王子微闭双目,“我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而且你觉得你真的可以顺利回到中原吗?就算你顺利离开了王城,过不了多久,照样还是得死。” “所以,六王子的意思是……?”离落不解。 “你先在这里住下吧,关于这些事情我会帮你查清楚的,当然还包括你的那位夫君。”其实他是觉得离落真的挺可怜的,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到了这里,但是失去记忆、容颜尽毁,这个女人的命运太过坎坷,现在二王子跟二王子妃一心想要她的命,让他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离落抬眸看向懒懒躺在软椅上的六王子,满心的疑惑,他太奇怪了,以前他每次见了自己都没有好脸色,冷嘲暗讽的,现在怎么忽然要帮自己了?“若是我住在六王子这里,只怕难免会碰见二王子跟二王子妃,到时候……” 六王子舒服地靠在软椅上,语气慵懒,“为什么这么怕碰见他们?做错事的是他们,不是你,也是他们对你做了亏心事,该心虚的是他们。” 离落轻笑,“六王子说的很有道理,可离落不是六王子,什么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如果我不避着他们,他们就会要了我的命。” “你放心,既然我说了让你留下来,就定会保住你这条命,你大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他们面前。”六王子陡然睁开眼睛,眼神里光芒凌厉,却是一瞬间又熄灭下去,“其实我也很有兴趣知道半年以前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六王子的语气有些玩味。 “我还是不明白六王子为什么要帮我?”离落清澈的眼睛清冷地看着软椅上的六王子。 “我说你这个女人有毛病是不是?本殿下帮你,还非得给你一个理由是不是?你就当我是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得行不行?”六王子有些炸毛,这女人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离落认真思索了一下,抬眸道:“行。” “什么行?行什么?”六王子语气不善。 “殿下不是让我把你当做吃饱了撑得吗?我说行啊。”离落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真有气死人的本领,六王子几欲暴走,离落心中暗笑,却是岔开了话题,“六王子殿下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她一直以为这几天自己藏得很好,应该没有人能找到的。 六王子得意一笑,“你不是很聪明吗?那你自己猜啊。”说完之后便是转身离去。 离落向来是有些随遇而安的,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自己也暂且留在这里吧,她知道六王子虽然平常嘴坏了一些,但是却是个良善的人,他说会帮自己,就一定会帮自己,自己也要趁着这两天想想以后究竟该怎么办。 六王子离开后没多久,一脸惊疑的倩儿就被人带了过来,在看到离落的时候总算是安下心来,她还以为六王子是来抓离落姐姐回去的。 离落跟倩儿就暂时在六王子府落脚,当天下午,六王子就告知离落,他已经让二王子妃当着王后的面答应他把离落和倩儿都送给了自己,还颇为得意道:“你都没看到二王子妃当时的脸,敢怒不敢言。” “我以为殿下跟二王子的关系很好。”离落轻声道。 “是不错,可是在这件事上我并不认同他。”离落没有做错任何事,二哥他竟然对离落狠下杀手,这等草菅人命的事情,他实在是不能袖手旁观。 离落倒了一杯茶递到六王子的面前,“殿下是个正直的人。” 六王子伸手接过,嘴角扯出笑意,“怎么样?以前看错我了吧,我跟你说,不是我自夸,我自认为我是这王宫里最干净的一个了。”其实上次离落说的那些话,他很认同,父王的行为的确是引起了民愤,那些小女孩儿死得何其无辜,可是父王一向自大骄横,向来听不见别人的劝谏。四哥他整日里沉溺于美色,四王子府里也有不少的女人是被强行掳来的,甚至有些是有夫之妇,只因被四哥看上了,就强行掳到了四王子府,其行为跟父王无异,现在二哥他也……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够浑的,明知道他们这些行为是可耻的,自己却只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要帮离落,只是觉得如果不帮她的话,自己会一辈子歉疚的。 六王子看着手中的茶杯愣了一下,淡淡出声,“其实,我觉得你上次说的话挺对的,失了人心,这羌卢国也就完了。” 离落没有说话,她想,也许六王子说的是对的,他真的是这羌卢国王室里最干净的一个。 “殿下,二王子来了,此刻正在书房等着,说是有要事要跟殿下商谈。”门外传来侍卫通报的声音。 六王子轻哼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旁边的桌上,“看起来二哥他是不想让我喝这口茶啊。”言罢之后便是起身离开。 太阳像是个火球挂在天上,大地已是被烤得炙热,每踏一步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息,步过长长的回廊,六王子休闲地进入书房,看起来颇有些怡然自得。 但是等在书房里的二王子表情就不那么悠闲了,看到六王子进来,眉头深皱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单独谈。”六王子会意,示意那些守卫都先下去。 六王子怡然地坐在椅子上,“有什么话,二哥,就尽管说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黑衣人也是你杀的对不对?”二王子紧紧盯着六王子的眼睛,语气里有着愤怒。 六王子也是收起脸上的笑意,“是,没错,那个黑衣人是我杀的,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明明知道在这件事里最无辜,受到伤害最大的就是离落,可是你在干什么?你为了保全自己竟然要杀了她,你连一个人起码的良知都没有了吗?”他的语气里满是质问,字字铿锵。 “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你想要打垮我,然后自己坐上王位吗?”二王子不得不这样猜测,因为一直以来,六王子跟离落的关系并不太好,他每次见了离落都没有好脸色,更少不了冷嘲热讽一番,可是现在为什么要帮着离落来对付自己,除了想要那个王位,他想不出别的可能来。 六王子王子冷笑一声,“原来在你看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王位?好,不管你怎么想,这件事我是管定了,你最好让二王子妃当着父王母后的面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并且把离落送回临夏国,不然的话,我会亲自把这一切都昭告天下的,到时候不止是二王子妃,甚至是你都要背上骂名,或许还不止是骂名那么简单,如果临夏国那边追究起来的话,你的下场只怕是更惨。” 二王子脸色一变,“你也知道临夏国那边不好惹,你有没有想过,临夏国现在的皇上跟他的父皇可不一样,他父皇在世的时候,对我们羌卢国一向采取的怀柔政策,同意把他们的郡主嫁给我,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一种盟约。但是自从临夏国现在的皇上即位以后,一直就对我们羌卢国虎视眈眈,如果这件事被捅了出去,一定会成为临夏国出兵羌卢国的借口,到时候,两国兵刃相接,你以为我们胜的几率有多大?” 二王子的话音落下,书房里一片寂静,外面的蝉鸣之声不绝于耳,吵得六王子的心里异常烦躁,他不得不承认二哥的话都在理,虽然自己一直不怎么关心政事,但是关于临夏国的新皇他还是知道一些的,那是一个有野心的皇上,如果临夏国真的因为这件事而对羌卢国起兵的话,到时候,西域的其他小国一定会借此机会,联合起来,一举攻下羌卢,覆国亦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六王子的表情变得深沉起来。 “所以,把离落交给我吧,这件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起了。”二王子见六王子有所动摇,于是看准时机开口。 六王子垂眸沉思了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语气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激动和理直气壮,“我可以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但是离落的性命我一定要保住,虽然我不知道整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二王子妃为什么把离落带到这里来做她的侍女,但是离落她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我们的私欲而让她枉送性命。”就算不能帮她找回以前的身份,不能还她一个公道,自己最起码要保住她的这条命,如果离落就这样死了,自己都替她觉得冤。 二王子恼怒地看着六王子,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以前不是很讨厌离落的吗?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她?甚至是不惜拿羌卢国的命运做赌注,你不是不知道万一要是被临夏国的人知道了,我们就麻烦了……” 六王子打算二王子的话,“不管你怎么说,离落绝对不能死,你也不要想着向上次一样派人暗杀她,我会让几个侍卫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把她送到一处安静的、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没有人会发现的。” “你……”二王子眉头紧锁地看着他,总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六王子跟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最终,二王子仍是妥协了,只要他把离落送走,自己就放她一条生路,他不妥协也没有办法,六王子的态度很坚决,他就是要保住离落的性命。 二王子离开以后,六王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来自己终究还是想得不够周全,竟然忽略了对羌卢国虎视眈眈的临夏国,二哥他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不能冒这个险,也罢,就把离落给送走吧,她那样一个看起来淡漠的女子也许安静地过完这一生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而呆在六王子府的离落也没有闲着,她在离开酒肆之前,让丽莎帮她找了几本有关于羌卢国还有临夏国风土人情的书,毕竟自己有记忆的这半年,一直只在二王子府住着,偶尔进宫,还有去丽莎那里,王城的其他地方自己都没去过,更别说是离开羌卢回到临夏国了,所以自己要从这些书上熟悉一下才行。 但是有人却偏偏不让她好好看书,二王子前脚刚走,四王子便带着司徒若雪一起来了,说是听说二王子妃将离落送给了六王子,特意来看看她,毕竟她跟自己的故人这么相似。 六王子有意想要打听离落过去的事情,而且想着,明天就会送离落离开王城了,最后让她见一面也没有关系,而且他知道离落也一定想要从司徒若雪的口中知道些什么,便命人去请了离落过来。 再次见到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离落是有些戒备的,从她的表现来看,她以前并不是自己的朋友,她明显已经确定自己就是她口中说的那个人,如果自己是她的朋友的话,自己的朋友变成现在这样,她绝对不是这样的表现,她在跟自己装模作样。 离落进来之后,恭敬的行礼,态度一如既往的漠然。 司徒若雪一双明眸看向离落,“听说你被送到了这六王子府,我是特意来看你的。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抢先一步把你要走了,可惜当时二王子妃说什么都没答应。” 离落语气清疏,“姑娘抬爱了。” 司徒若雪转而看向六王子,“我可以单独跟离落姑娘聊聊吗?” 六王子静默了片刻之后,点头应允,司徒若雪满脸笑意地跟离落一起离开,两人走到一处阴凉的大树下,司徒若雪临水而立,这让她想起了红莲湖,那般美丽的景色,自己此生只怕是再也看不到了,还有那个绝情的男人,司徒若雪心口猛地一扯,撕心裂肺的痛,他就那么漠然地任由那些侍卫把自己送到那苦寒之地,不管不问,当真是心狠,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如果自己没有爱上归海承禹而弃了归海詹的话,自己现在就绝不会是这般模样。而这其中也有苏慕凡的‘功劳’,她记得那个时候秦斓蝶曾经在无意中说过,当时是苏慕凡给归海承禹出主意,教他怎么接近自己的,如果当初自己顺理成章地嫁给归海詹,自己便不会让父兄把归海詹意图谋反的证据交给归海承禹,而父兄也不会因为谋反的事情而下狱,自己仍旧是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将军之女,待到归海詹成为皇上,自己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不是现在这般曲意讨好一个色鬼的不堪模样。 司徒若雪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转身看向离落,语气轻柔道:“其实我已经认出来你了,你就是我以前的那位朋友。” 离落的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诧异,她怎么突然跟自己说实话了? “你应该很不解,我为什么现在才跟你说吧?其实,你忘掉以前,像现在这样活着更好,最起码可以不用记得那些伤心往事。”司徒若雪一脸的惋惜。 “伤心往事?”离落反问。 司徒若雪叹了一口气,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离落道:“我跟你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有水的地方,是在齐蓝国红莲湖边,当时你跟你的夫君一起来齐蓝国治病,你的夫君是临夏国的一位王爷,他叫殷容疏。本来你们夫妻二人还是挺恩爱的,他对你也很好,只不过……后来出现了一个女子,她……”司徒若雪为难地看了苏慕凡一眼,像是不忍心伤害她一般,“后来,你的夫君就喜欢上了那个女子,逐渐冷落了你,后来他想纳那个女子为妃,你一直没有同意,你们还以为因为这件事大吵了几次,你的夫君他……甚至说要休掉你。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你们一起回到了临夏国。不过我猜你现在这般模样,应该是跟你的夫君有关,那个女人已经完全把他给迷住了,什么话都进去,我想他应该是嫌你阻碍了他娶那个女子过门,才想出这么阴狠的办法。所以,你在这里呆着未尝不好,你若是回去了,只怕他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离落就那样笔直地站着,静静地听着司徒若雪的话,表情无波,不悲不喜、不哀不怒,仿佛司徒若雪说的这件事跟她完全无关似的,司徒若雪心里不禁打鼓,她究竟听没听进去自己说的话啊?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离落蒙着面纱,司徒若雪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那双眼睛里毫无波澜,司徒若雪不知道她究竟相不相信自己说的。 “其实,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也很心痛,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四王子的一个姬妾,帮不了你太多,上次你也看到了,本来我是打算向二王子妃讨了你在身边,我也好照顾你,可是二王子妃死活都不答应,却没想到竟然把你送给了六王子,真是……”司徒若雪轻叹了一口气,满是遗憾的模样。 “司徒姑娘不必如此介怀,我在六王子这里挺好的。”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么麻烦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司徒若雪柔声道,满是善良温柔的模样。 随后两人又是随意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司徒若雪觉得无聊也就离开了,离落看着司徒若雪娉婷的背影,心中却是暗自猜测,她突然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而且看起来简直太刻意了,她今天来六王子府好像就是为了跟自己说,自己的夫君对自己多么不好,甚至暗示自己毁容、失忆、被带到西域的事情跟自己的夫君有关,刻意让自己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一个薄情寡义、见异思迁、心肠狠辣的人,离落猜不透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让自己难过?阻止自己回中原? 离落转过身看向那一池碧水,她越来越糊涂了,自己的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自己的夫君呢?难道真的像司徒若雪说的那样?自己究竟能相信谁?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在跟自己说谎? 傍晚的时候,六王子来到了离落的房间,语气有些犹豫,“明天……”只说了两个字便是皱着眉头说不下去了。 “六王子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离落从未见过六王子如此纠结犹豫的样子,心中猜测着该是跟自己的事情有关。 “明天我会让人送你们去一处安静的地方,在那里你们可以自由地生活,并且我保证,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六王子看着离落郑重道。 “自由?如果我说我想回中原呢?”离落语气中带着些微的讽刺,六王子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厚道,明明早上才答应过她要帮她找出事实的真相的,可是现在自己却出尔反尔。 六王子尴尬不语,离落静默了片刻,“好吧,明天一早我会跟倩儿一起离开的,就按你们想得做吧。”离落心里很清楚,一定是二王子说了什么话改变了他的想法,不过,他没有把自己交给二王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在情理之中。 “其实,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这是六王子离开房间之前跟离落说的一句话,今天自己派去随身保护离落的侍卫已经把司徒若雪跟她说的话都跟自己回报了,如果司徒若雪说的是真的话,那离落的夫君也太无耻了,见异思迁,甚至为了娶别的女人伤害自己的妻子,简直就是败类,离落不回去中原也好,依她的性子,安静平稳地过完这一生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六王子离开以后,离落靠在床上,如瀑的青丝从肩头滑落,在烛光下泛着光泽,离落看着空荡的房间心中陡然觉得太寂寞了,以前跟倩儿住在一个房间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房间里,总是觉得有些冷寂。 离落起身走出房间,隔壁已经熄了蜡烛,想必倩儿已经睡下了,离落正欲转身回房,却无意间瞥见了天上璀璨的星河,墨色的天空里,那轮明月兀自撒着清辉,而璀璨的繁星则是点缀了整个夜色,离落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抬头看向那满天的星河,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发觉原来夜晚也可以这么迷人。离落嘴角扯起笑意,是啊,以前的自己怎么会发现这些呢?每次自己被二王子妃恩准回房休息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那时的自己困得只想沾枕就睡,那还有心思注意这夜色美不美,现在想想,没有了二王子妃的时刻使唤,自己好像变得越发地懒了。 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也看过这么美丽的夜空呢?那时的自己也是一个人吗?离落抬手取下自己的面纱,仰起头、微闭着眼睛感受月光的清辉,没有毁容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离落心中陡然觉得凄苦,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落了下来,跌碎在她的衣裙上,月光下,离落半边完好的侧脸犹自挂着泪痕,那隐在暗处的男子心中倍觉愧疚,也是心生怜惜。 次日,离落起床比平时晚了很多,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眼睛红肿的自己暗自懊恼,这是自己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哭竟是停不下来了,她也不记得自己昨晚究竟哭了多久,后来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了,今日起来才觉得果真是不能哭的,眼睛这样明显,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自己哭过了,离落心中后悔不已,但是后悔也没用了,今天自己不得不出门。 果然离落一出现,倩儿便是惊讶道:“离落姐姐,你哭过了?”在她的眼里,离落姐姐一向都很坚强的,不管怎么苦、怎么类,还是二王子妃怎么刁难她,她从来都没有哭过,自己曾经一度觉得离落姐姐是不会哭的,这怎么……? 离落清笑着摇头,“我没事,是不是六王子派人来送我们走了?” 倩儿点头,“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不过,我们要去哪里啊?” “六王子说,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倩儿,其实……如果安静地过完这一辈子是不是更好?”不去找自己的过往,也不再询问这件事的始末。 “姐姐不打算回中原去了吗?” 离落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倩儿微微一笑,“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辈子我就跟定姐姐了。” “傻丫头,你以后还要嫁人呢,什么跟定我?”离落轻笑着摇头。 倩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我从没想过嫁人,看到那么多一起从临夏国来的姐妹被当做物品被转送来转送去,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那些男人无非就是把我们女人当做可以随时丢弃、送人的物品。” 离落轻抚倩儿的手背,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惊觉自己心里竟也是这样认为的,最后只是轻声道:“我们走吧。” 马车停在六王子府的后门,离落想,实际上,六王子待自己已算是不薄,自己心里还是很感谢他的,毕竟他保住了自己的这条命,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好的去处,让自己安然无忧地过好后半生,其实他,真的是这王室里最干净、良善的那一个。 离落跟倩儿坐上马车之后,那赶马车的侍卫却还不出发,离落轻声问道:“怎么还不走?” 你听得那侍卫道:“王子还没有出来。” 离落疑惑,难道他还要亲自来为自己跟倩儿送行?片刻之后,六王子终于从府里走了出来,而且还是牵着一匹马。 “行了,出发吧。”说着便是翻身上马,策马前行。 驾着马车的侍卫连忙跟上,离落心中暗道他跟着一起去干什么? 有六王子的保驾护航,他们顺利地出了王城,离落掀开车窗的布帘看着外面的景色,自从有记忆以来,自己还从来没有出过王城,原来王城之外就是这个样子,离落觉得有些新奇,不由地开口问道:“临夏国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倩儿一愣,眼神有些迷茫,“临夏国跟这里很不同。”具体怎么和不同法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只因为自己从小在那里长大吧,她总觉得羌卢国是比不上临夏国的。 到了晌午时分,他们找了一间客栈坐下来休息顺便吃点东西,由于出门在外有诸多不便,他们四人便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离落跟那个侍卫都是神色平静,可是倩儿就有些不自在了,她从未跟主子同桌用过膳食,现在这样实在是太别扭。 六王子看着倩儿轻笑道:“我有这么可怕吗?你看着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倩儿神色惶恐地连忙摆手,“不是这样的,奴婢……” “既然不是这样,那就好好吃饭,不然,别人看了你这个表情会以为我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呢。”六王子刻意调侃道。 离落夹了菜到倩儿的碗里,轻声道:“多吃点儿,反正有人掏银子。” 离落的话音刚落,四周陡然变得安静起来,离落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从楼上缓步而下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身形修长,怀里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有点像是狐狸。离落坐的位置,只看得到他的侧脸,单是这侧脸已经完美到令人屏息,他的轮廓不同于西域人,显得更加地温润清和,他低头看着那只狐狸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别样的情绪,看起来有些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那男子抱着的狐狸陡然跳下了他的怀里,以飞快的速度扑到离落的怀里,离落手中的竹筷坠地,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只能愣愣地看着蹲在自己腿上、仰头凝视自己的那只雪白的狐狸。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来西域寻找苏慕凡的殷容疏,殷容疏也是被小狐狸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寻着小狐狸的身影看去,只见它正蹲在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的腿上,正直直地盯着那个女子看,殷容疏疑惑,这小狐狸从来不让外人碰的,自从凡儿她……失踪以后,它也只让自己一个人碰,今天这是突然怎么了? 殷容疏从容的走下楼梯,只见那女子轻纱遮面让人窥不见容貌,脑袋微微低垂看着小狐狸,旁边还坐着三个人,两个男子,一个女子,其中的那个男子……看起来有些不简单啊。 殷容疏缓步走到他们桌旁,对着离落道:“不好意思……”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殷容疏便是愣住,因为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眼睛简直跟凡儿的一模一样,殷容疏只能直直地看着那双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还好吗?”离落轻声问道,别人这样直视着自己,她会觉得不自在,不过,她看得出这个男子的眼睛里并没有恶意,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 殷容疏被离落的声音唤回神智,某种闪过沉思,不止是眼睛像,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殷容疏看了一眼蹲在离落的腿上的小狐狸道:“看来姑娘跟这只狐狸真是有缘,它可从来不让别人碰的,以前它只让我的妻子抱它,就连我都不能碰它一下,后来我的妻子……出了事情,它才允许我碰它,看来它很喜欢你。”殷容疏仔细观察着离落的眼睛,心中暗自惊觉,实在是太像了,声音、眼睛、再看看赖在这女子怀里的小狐狸,殷容疏心中陡然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离落看了一眼仍自看着自己的小狐狸,它的眼睛太有灵气了,她抬手把它抱了起来准备递给殷容疏,可是哪知道这小狐狸死死地咬着离落的衣袖不肯放手。 殷容疏温润而笑,“看来这小狐狸是真的很喜欢你,”说完之后转而看向六王子,“正好在下也还没有用午膳,这里也找不到空桌子了,不知各位可否介意让在下跟各位同桌而食?” 自从殷容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六王子就一直在打量他,一个中原男子出现在西域本就惹人注目,再加上是一个容貌、气质皆是如此出色的男子,更是引人侧目了,这种时期羌卢国出现一个中原男子,让六王子不得不心有警惕。 “请。”六王子示意殷容疏坐下。 殷容疏温然道谢,随即在六王子的身边坐下,“你们二位是中原人?在西域,倒是少见中原人,不知道你们是中原哪里人,说不定,我们还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殷容疏暗自打探。 离落的纤手轻抚着小狐狸的身子,轻声道:“临夏国,大概是吧。” 殷容疏眸色暗沉,追问道:“‘大概是’是什么意思?” 离落抬头看着殷容疏的眼睛,正欲开口却是被六王子打断,“行了,我们吃饱了,该走了,这位公子你慢慢吃吧,告辞。”说着便是站起了身,他总觉得这个男子看离落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他似乎在故意打探离落的身份。 既然六王子都起身了,离落自然也是要跟着走,可是那小狐狸始终不松口,让人无计可施,六王子微恼,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下砍掉离落被咬着的一块儿衣袖,本以为就此能够脱身了,他们显然低估了小狐狸的速度,这时迟那时快,小狐狸又是咬上了离落的裙摆,六王子又欲砍下,却被殷容疏轻笑着制止,“你再这么砍下去,这位姑娘的衣服就不像样子了,这样吧,就让这只小狐狸先跟着你们一起走好了,你们告诉我你们的住处,等我办完事之后,再去接这小家伙回来。” 六王子显然不想让殷容疏跟离落有过多的接触,自然不会告诉殷容疏离落要去的地方,殷容疏也不勉强,清雅一笑,“那就没办法了,我就只能把这只小狐狸送给这位姑娘了,不知这位姑娘可否愿意照顾这只小狐狸?” 离落轻点头,应了一声,现在还由得自己说愿意不愿意吗?这小家伙明显就是赖上自己了,说实话,自己还挺喜欢这只充满灵性的小狐狸的。 殷容疏轻柔地抚摸着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眼睛里满是眷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这只小狐狸是我妻子很喜欢的,希望这位姑娘你能好好照顾它。” “你的妻子她怎么了?”也许面前的男子眼神里太过深情,离落不禁问出声,话问出口却又觉得不妥,好像有打探别人的意思。 “我把她给弄丢了。” ------题外话------ 谢谢各位亲送来的月票、评价票、花花、还有打赏,简码字的动力啊,爱你们,简这就去努力码字,晚上8点,再加一更。 009 熟悉的笛声(二更) “我把她给弄丢了。”男子惨淡一笑,眼睛里的凄凉,让人看了不忍, “对不起……”离洛,抱歉道。 但是,殷容疏却打断她,“我会把她给找回来的。”他的一双眼睛里熠熠生辉,直直地看进离落的眼中,离落竟是呆愣着闭口不言。 最终,离落带着小狐狸上了马车,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殷容疏看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而此时从客栈后院去牵马的炎暝走了过来,看到殷容疏站在门口呆愣着,炎暝心中暗自纳闷,王爷干什么站在这里发呆? “主上,我们可以出发了。”炎暝恭敬道。 殷容疏终于收回目光,“我们先不去王城了。”不过,王城那里还是得留些人打探消息,他要知道那信上说的是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殷容疏的目光渐深,里面暗藏着一股凌厉。 炎暝更是不解了,不是说王妃她很有可能在王城吗?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去王城找王妃殿下的,现在又为什么突然不去了?“主上的意思是……?”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马车上,小狐狸乖乖躺在离落的身边,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很舒服地样子,不过,那男子说得对,它真的是不让别人碰的,倩儿想要摸摸它,却是被它灵活地躲开,躺在离落身边的样子倒是乖巧。 而在前方骑马的六王子心中则是猜疑,那个男子太不寻常了,他看着离落的眼神,还有他说的那番话都是让自己有些不安,而且他似乎有意要套离落的话,像是想要确认什么,六王子心中暗自猜疑,这个人他该不会就是冲着离落来的吗?还是说他跟半年前的事情也有关系? 六王子跟离落各怀心思,一路往前而行,太阳西落,天色渐暗,有些微微的寒凉,小狐狸跳至离落的怀里,继续睡去,离落轻抚着小狐狸的绒毛,暗笑道:“你真的是狐狸吗?怎么这么爱睡?” 小狐狸似是听懂了离落的话一般,抬头轻瞥了离落一眼,眼睛里暗含着控诉之意,离落轻笑,抚了抚小狐狸的脑袋,小家伙这才满意睡去。 在一旁看着的倩儿也是惊讶,“这小狐狸也太有灵性了,它该不会人能听懂人话吧?” 离落轻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谁知道呢,也许吧。” 倩儿兀自道:“那个男人也真是舍得,就这样把这小狐狸送出去了,他说他把的妻子弄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的妻子失踪了吗?” 离落轻抚小狐狸的动作一滞,脑海里又浮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个男子感觉好熟悉…… 又走了没多久,马车在一间客栈门前停下,六王子看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离落道:“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晚上大概就能到青衍涧了。” 离落轻应了一声,便跟着六王子一起走了进去,但是刚迈进门槛,离落便是呆住,怎么他也在这里? 而显然,坐在那里用膳的殷容疏也注意到了他们,脸上笑意温和晴朗,看着他们的目光很是坦然,只见他起身朝这里走了过来,“我们还真是有缘,竟然在这里又见面了。”说罢,殷容疏轻抚着躺在离落怀中小狐狸的脑袋,“真是无情的小家伙,半天没见面,竟是连理都不理我了。” 六王子的表情有些阴沉,“你在跟踪我们?”联系到中午发生的一切,这是他唯一想到可能。 殷容疏脸上的笑意不减,“这个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明明比你们先到的,而且我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这里的掌柜。” 六王子冷哼一声,他就不信真的是这样,这个男子摆明了是有所图谋,不过这里只有这一间客栈,马上天就黑了,总不能露宿街头吧,自己跟那侍卫还好,可是让两个女子风餐露宿实在是不妥,六王子只得吩咐自己的侍卫去要了房间。 而一直站在殷容疏身后的炎暝在看到离落的那瞬间也是一愣,那双眼睛跟王妃的实在是太像了,可以说简直是一模一样,怪不得王爷突然说不去王城了,原来是这样。 殷容疏友好地看着六王子道:“不如一起坐吧。” 六王子淡淡道:“这倒不必了,我们也不是很熟,萍水相逢而已。”语气中毫不客气。 殷容疏也不在意,清朗一笑,也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身旁的炎暝则是喃喃道:“她真的是王妃殿下吗?”身形、眼睛都是很像,但是她好像并不是认识主上。 殷容疏执起玉色的酒杯仰头饮尽,“我想应该是的。”而且很显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以前的事情她大概都不记得了,不过,她为什么一直遮着脸?那个男人又是谁?殷容疏觉得有太多的事情自己要去查清楚。 离落用膳的时候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那个男子出现在这里究竟是有意还是巧合,如果是有意的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用过晚膳之后,几人便是各自回房,巧合的是他们的房间也是相邻,六王子立下决定住在跟殷容疏紧挨着的那个房间,这样的话,殷容疏的房价和离落的房间就分别在六王子房间的左右,六王子心想,万一有什么动静的话,自己也能立刻发觉。 但是,当晚除了笛声什么都动静都没有,六王子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笛声还真是不错,不过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而另一个房间的离落听了这笛声,眸色顿时一紧,这首曲子不就是自己在王后的寿宴上弹得那一首?自己也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只知道自己第一次碰到琴弦的时候,自己的手就像是习惯了千百遍这样的动作一般,一首曲子就这样在自己的指下倾泻而出,这是巧合吗?离落心中暗自否定,绝对不是巧合!今天这个男子表现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离落斜倚在床上看着旁边已经熟睡的倩儿,她想,有些事情或许正在慢慢解开。 这一夜,离落睡得很不安稳,夜里几度从梦中醒了过来,所以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混混沌沌的。不过,六王子倒是松了一口气,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看着那个男人,自己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舒服的感觉。 “姐姐你昨晚没有睡好吗?”倩儿看着离落有些红红的眼睛问道。 六王子却是抢先出声,“有一个讨厌的人在那里吹笛子,能睡得好才怪。” 离落淡淡道:“其实我觉得他的笛声很好听。”相比较自己的琴声,他的笛声里多了一种温柔的眷恋味道,她想他对这首曲子大概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吧。 没有了殷容疏在旁,六王子觉得自己的这顿早膳吃得格外地舒畅,离落一如既往地寡言不语,倩儿相较昨日则是自在了很多,四人用过早膳之后,便是起身上路,当然那只小狐狸也必然是要粘着离落一起的。这一天,他们都没有再遇到殷容疏,直到他们到达了青衍涧,离落掀开布帘看向外面的风景,心中暗道,六王子说得果然不错,这里真的是一个景色不错的地方,最起码是自己这一路走来,看过的最美的景色。 “好了,我们到了。”六王子翻身下马,站在一座别院门前。 离落跟倩儿也是相继下了马车,此时日已西下,旁边的苍翠的参天大树笼罩在一片绯色之下,这座别院依山而建,还能听到泉水从山上流过的声音,美妙至极。 “我们进去吧。”六王子率先而入,他就知道离落会喜欢这里的。 整个院子都很干净,看起来倒有几分深山隐居的味道。 “这里怎么样?”六王子笑着问道。 “很好。”可以说再好不过了,不过离落看起来并没有怎么高兴的样子。 “你先回房去休息吧,我有事要跟离落单独说。”六王子示意倩儿先离开。 离落扫了一眼脚边的小狐狸,这小家伙倒是不懂得回避。 “离落,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我当初答应了帮你找出事实真相的,可是我有自己的苦衷,而且我觉得有时候真相往往是痛苦的,有些事情不弄清楚或许更好,”六王子静默了一下,“其实司徒若雪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就算你回到中原,你的夫君他未必能容得下你,就算你执着于一个真相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也不能挽回了。” 离落冷笑一声,“是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也不能挽回了。可是六王子殿下,我并不同意你说的,有些事情不是隐瞒了,它就不存在了,我实在是不能理解,那些害了别人的人是如何每天睡得心安理得的,他们大概都是没有心的吧。”离落的声音里有些冷厉的味道。 010 殷容疏的怒火 六王子一时说不出话来,离落缓和了语气,“不过这件事本就跟六王子没有关系,六王子能帮离落到这个地步,离落已是感激不尽。” 树荫下,有斑驳的光影撒在离落的身上,看起来有一种让人心碎的寥落,六王子怔怔地看着她转身离开,心中有些愧疚,她实在是个可怜的女子。 这里的夜晚依旧寒冷,离落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却没有丝毫的睡意,耳边听闻山上松涛之声,竟是渐渐入了神。 六王子在别院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别院的大门,也许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吧,希望那个可怜的女子能够安稳平静地过完这一生,也算是给自己一些安慰,最终自己还是成了跟父王、二哥一样的人,六王子策马而行,马蹄声踏碎了晨曦的一片安静,消失在清晨的一片薄雾中。 六王子离开以后,那侍卫却是被留了下来保护她们二人的安全,这个侍卫极其安静,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不过这样也少了一些别扭,离落整日呆在房里不怎么出来,倩儿则是很开心,不用再看二王子妃的脸色,也不用每日晚睡早起,日子比以前过得要随心所欲得多。 倩儿抱了满怀娇艳的花儿走进了离落的房间,却发现她的房里散落着满地满床的书,不由地惊讶道:“姐姐,你看这么多书干什么?” 离落轻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只当是打发时间了。”其实倒也不是打发时间,离落还没有放弃回到中原的想法,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她想回到中原看看自己曾经生活过得地方,她想知道自己在中原究竟还有没有亲人。 离落端起手边的茶杯,执起杯盖拂去上面的茶沫,轻声问倩儿道:“你现在还想回中原吗?”她看倩儿似乎很喜欢这里,笑容也比以前灿烂了许多。 倩儿思索了半晌之后,轻点了头,“想。” 离落示意倩儿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里。” 倩儿摆弄着怀里的妍丽的花儿,神情有些哀切,“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乡,而且我还有家人在那里。”倩儿顿了顿,继续道:“小时候家里穷,家里孩子多,爹娘就将我卖进了王府,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恨他们,因为我知道爹娘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这么做,再说了,我在王府过得要比在家里好,毕竟在王府里不用为吃穿发愁,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其实,我很想回去看看他们。” 离落看着倩儿的神情,这就是牵挂的感觉吧,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想想还真是够可悲的。 这里仿佛是世外桃源般的安静,但是有时候安静的表象之下往往涌动着不安分的暗流,夜已渐深,离落轻抚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小狐狸暗自出声,那个男子难道就真的把这个小家伙送给自己不闻不问了?离落轻摇头,正打算睡下,却是听到院子里似乎有不寻常的动静,正欲起身下床却是听到了刀剑相抵之声,心中暗自一凉,看来二王子跟二王子妃还是没有打算放过自己,不杀了自己灭口他们是不会安心的。 六王子本就没想到二王子会突然毁约,当时离开的时候,就留下了一个侍卫,而二王子派来的几个人全是高手,那侍卫自然是抵挡不住的,其中两个黑衣人牵制住六王子留下的侍卫,其他黑衣人则是一脚踢开了离落的房门,纵然离落再怎么淡漠,在这样的场景下不害怕是骗人的,那些黑衣确定面前的女子就是他们的目标,执着刀剑慢慢逼近离落,而此时躺在离落身边的小狐狸也是注意到了危险的靠近,抬起头,一双满是灵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黑衣杀手。 然而在那些还未走到离落床前的时候,已经有另一拨黑衣人闯了进来,一进来便是不由分说跟那些蒙面的黑衣人动起手来,这些人的武功显然比那些杀手更高一筹,瞬间已是把他们逼到了离落的房门外,离落还未从惊魂中回过神来,那一身清润的男子便是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满是紧张,“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男子也不等离落回答,便是细细查看,离落一时有些尴尬,伸手推开殷容疏的手,“我没事。”只是有些吓到了,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被杀掉了。 直到完全确定离落没事,殷容疏才完全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躺在离落身边又是安心睡去的小狐狸,喃喃自语道:“这小家伙还是像以前一样这么粘着你。” “你说什么?”离落不解。 殷容疏站立在离落床前,蹲下身去跟她平视,然后伸手抚上她的侧脸,“凡儿,我来带你回家了。”声音中满是柔情,语气里还带着隐隐的愧疚与自责。 离落愣了一下,偏头躲开殷容疏的温度的手掌,“我不是凡儿,我是离落。” 殷容疏堪堪收回手,声音坚定,“你就是凡儿,我的妻子,我绝对不会认错的。第一次在客栈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九分确信,这最后的一分,就是来自我的属下在羌卢国的王城打探到的消息,这半年以来你一直都住在二王子府对不对?而二王子妃就是临夏国的郡主,更重要的是,她是芊怡郡主的亲姐姐。”殷容疏顿了一下,“我现在想要知道的关于你的来历,那个二王子妃是如何跟你说的?” “芊怡郡主是谁?”离落问道。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这些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的,我想知道这半年以来,她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的来历?听说,你是她的侍女?”殷容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阴鸷,凡儿是堂堂的容王妃,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让凡儿侍候她,简直不可原谅! 离落静静地看着殷容疏的眼睛,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吗?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很是温和的他,刚刚眼神里却是那么阴冷可怕,他这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吗? “她告诉我,我是她从大火里救出来的,她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来历,救了我之后就把我带回了二王子府,做了她的贴身侍女。”离落淡淡道。 殷容疏起身坐在离落的床边,眼睛里满是心疼,“这半年以来,你一定过得很苦吧?如果我早一点来西域找你就好了,”殷容疏苦笑着摇头,“我也真是够蠢的,一直在中原寻找,却没想过你可能被掳道了西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你的妻子被带到了西域?” “有人给我送来的一封信,说你失踪的事情是芊怡郡主做的,我这才想到你可能被送到了西域,一个怀疑的地方自然是二王子妃,本来我是打算去王城二王子府打探一下的,没想到还没进王城便是遇到了你。”殷容疏唇畔含着温柔的笑意,“看来上天终究没有薄待我。” 离落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男子,心中暗道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吗?那司徒若雪说的……?离落摇摇头,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这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她直觉他并不会伤害自己。 此时房间外的刀剑相抵之声已经停了下来,炎暝走进房间,看到殷容疏坐在离落的床前,连忙低下头去,恭敬道:“主上,一共六个人全部都留了活口。” 殷容疏轻笑,“想办法让他们说出谁是他们的主子。” “属下明白。”还敢暗杀他们王妃,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炎暝离开以后,殷容疏看着静静垂眸的离落,“你跟羌卢国的六王子很熟?” 离落一愣,呆呆地看着殷容疏,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吧? 只见离落摇头,“他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他的话,我这条命大概几天前就保不住了。”六王子他是个好人,虽然嘴上有点损。 殷容疏微微一笑,“那是该好好谢谢他。”言罢,殷容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深深地看着离落的眼睛,“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凡儿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离落摇头,“而且,我的脸也毁了。”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的话,她想自己最好还是先提前告诉他这一点,毕竟能接受一个容貌尽毁的妻子的男子,这天下应该没有几个。 离落说完之后,感觉到身边的男子明显有些呆愣,似乎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笑意,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气息,离落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却又暗自唾弃自己,有什么好失望的,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这么对你!”不管是芊怡郡主,还是那什么二王子妃,她们彻底惹恼了自己,这半年以来凡儿所受的苦,他会让她们两个一点点慢慢地偿还,死是最好的解脱,他要让那两个女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离落被身旁男子身上凌厉的杀气给骇住,这种感觉是很震撼的,当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身上散发出凌厉杀气的时候,是相当的震撼人心的,离落愣愣地看着殷容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殷容疏看到理论的反应,顿时收敛了身上的杀气,“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只是心疼凡儿这半年来所受的苦,她们竟然把凡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毁了她的容貌、消了她的记忆、还让他的凡儿去侍候那个女人,殷容疏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抽痛得厉害,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凡儿,让她受了这许多的苦,但是那些伤害过凡儿的人,他们一个都别想逃过,自己会向他们一一讨回来的。 “你不介意吗?我的脸……?”殷容疏的反应实在是出乎离落的预料,她以为没有一个男子是不会介意的。 殷容疏抬手轻抚了离落额前的碎发,那里有温暖划过,离落心中一暖,这种感觉好熟悉,他以前也曾经这样做过吗? “凡儿,你现在忘了一切,或许会怀疑我的真心,但是,若是你想起我们以前曾经发生过得一切,你便不会怀疑我现在所说的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这世上我唯一爱的女子就只有苏慕凡一人,没有了凡儿,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殷容疏顿了顿道:“凡儿,你知道,我以前疾病缠身,能活下去是我最大的愿望,所以我从来不相信殉情这种事情,但是在你消失之后,我就想,如果你真的死了,大概我也会去殉情,因为没有了你,我一个人太孤独了。”殷容疏说着便是笑了一笑,“而且,你最怕冷了,还有些怕黑,让你一个人呆在那里我也不放心,再说了,若是你看上了别的男人怎么办?所以我是一定要去陪你的。” 离落看着殷容疏脸上温柔的笑意,心中蓦地温暖,他的眼睛告诉自己,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话,离落心中暗想,自己以前真的是一个好命的人,竟然能嫁给这样的男子,不过现在的自己……离落苦笑,现在的自己就连记忆都没有了。 殷容疏隔着轻纱抚上离落的侧脸,“你的记忆我会帮你找回来的,就算找不回来也没关系,我们还是一辈子的时间,以后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让殷容疏暗喜的是,这一次离落并没有躲开他的手,只是目光有些迷茫,看起来倒是少了那份冰冷和疏离,“你能把我以前的事情都告诉我吗?”她想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殷容疏轻笑,“好,我会把以前的一切都告诉你。”殷容疏伸手拉了被子为离落盖好,“你以前最怕冷了,这里现在虽然是炎炎夏日,但是一到了晚上就是冷风凌冽,你应该是最讨厌的了。” 离落淡淡道:“习惯了也就好了。” 殷容疏为离落掖被角的手一顿,声音有些低沉,“以后,你便不需要去习惯这些。” 殷容疏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是挂着温暖的笑意,“我们之间真是发生太多事情了,要从哪里说起呢?嗯……就从大婚那一天说起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虽然在那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你的事情……”这一夜,离落房间里的烛火未熄,殷容疏就坐在她的床前为她细数着他们的过往,离落静静地听着他口中以前的自己,心中暗自感叹,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的她真是完全两个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殷容疏的声音渐小,离落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周围都很平静,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离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灿烂的阳光让她微微眯着眼睛不敢张开,这一觉,离落睡得格外地安心,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好好地休息过了。 但是,为什么自己听到了呼吸声?离落抬头看去,那张俊颜就那样沐浴在晨光中,安静而美好,但是!自己怎么会睡在他的怀里?离落匆忙地坐起身子,而靠在床上的殷容疏也因为离落的动作而醒了过来,看到离落正在呆愣地看着自己,殷容疏唇畔浮起笑意,“怎么呆住了?起床洗漱一下,用早膳吧。”那口气,仿佛是再熟悉不过的夫妻间的对话。 离落眼中有些微微的羞涩之意,却是尽量掩饰,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你先出去。” 殷容疏轻笑着从床上下来,但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殷容疏却是转身笑道:“凡儿,我们是夫妻,其实,嗯……睡在一起也是正常,还有,凡儿,以后你就用回你原来的名字吧,离落这个名字……不好。” 殷容疏离开以后,离落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才起身下床,她坐在梳妆台前,摘下自己的面纱,抬手抚上自己的半边残颜,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她知道在自己睡去之后,他揭下了自己的面纱,然后过了许久之后,他在自己的半边残颜上落下了一吻,而随着那吻落下的还有温热的泪水,他的声音很轻,自己却听得清晰,他说,凡儿,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倩儿的敲门声打断了离落的思绪,离落重现戴上面纱,轻声道:“进来吧。” “姐姐,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啊?看起来倒是个厉害的人物。”倩儿刚进来就激动的问道,昨晚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离落执起牙梳的手顿了顿,沉默了很久之后,轻声道:“我想他应该就是我的夫君。” 倩儿顿时惊讶地看着离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竟然是姐姐的夫君,那他就是那个临夏国的王爷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姐姐的吧?看起来真的是个好人呢。” 离落轻笑,“只看长相你就知道他是个好人了?坏人两个字可不会贴在人脑门上。” 倩儿在离落的身旁坐下,“俗话不是说,相由心生吗?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而且你看,如果他不是真的在意姐姐的话,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来呢?而且听说他昨晚在姐姐的房间里呆了一夜?”倩儿眼神暧昧,颇有些调侃之意。 离落伸手戳了一下倩儿的额头,不由地笑道:“想什么呢?他只是把以前的事情都讲给我听。” “那姐姐有没有想起什么?” 离落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能不能恢复,不过机会应该很小吧。 “我也很想知道姐姐以前是这个怎么样的人,姐姐嫁给了容王了,那以前一定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也不知道是哪个府里的,姐姐跟说说看,毕竟我也在临夏国的京城呆了这么多年,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也知道一些。”倩儿颇有些兴趣。 离落一边梳理自己的青丝,一边淡淡道:“他跟说我以前是丞相府的千金,叫苏慕凡,是苏家的嫡女。” 倩儿更是惊讶了,“姐姐你竟然是苏丞相的嫡女?那个从小就被送走的那个女儿!” 这回倒是轮到离落惊讶了,“你也知道我?”自己有那么出名吗? “是听说过一些。”倩儿突然变得支吾起来,离落直觉有问题,“你听说的关于我的事情是什么?”她从倩儿的语气里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 011 容王来访 “就是……”倩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离落一眼道:“就是他们都说苏家的那位小姐生来命里带煞,克亲人,所以才会被送到乡下寄养的。” 离落看着倩儿小心翼翼地眼神有些好笑,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不过,这件事,他昨天晚上倒是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不知道他当初娶自己这样一个命里带煞的女子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叩、叩。”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如果你洗漱好了,可以出来吃饭了。”是殷容疏如沐春风的声音。 离落心中暗道:吃饭?谁做的? 当离落坐在饭桌旁的那一刹那,觉得其实自己可以去做饭的,殷容疏看着离落的表情有些好笑,开口解释道:“嗯……其实……炎暝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你可以试试看。” 离落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威武雄壮的炎暝,脑海里想象出这样一个男人在厨房里切菜做饭的情景,好吧,她承认,其实这画面还是相当不错的。离落这样想着,便是夹了菜送入口中,虽然这菜看起来卖相是差了点,不过,这味道还真是……不怎么好,不过看在他一个大人这么早下厨的份上,自己也不能太伤了他的心。 在旁边的倩儿也是偷偷打量着炎暝,这个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好严肃啊,整个人都好像冷冰冰的,昨天晚上也是他敲响了自己的房门,说离落姐姐已经没有事了,让自己不要害怕,不过她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个男人在厨房烧菜做饭的样子。 殷容疏对待倩儿态度也是很柔和,他一向善待自己妻子的朋友,“这半年来多谢你照顾凡儿了。” 倩儿一想到面前的人是容王,就有些不自在,连忙低下头去,“容王折煞奴婢了,是离落姐姐一直在照顾奴婢。” 殷容疏轻笑,声音里带着安抚之意,“你不用这么拘束,我知道凡儿拿你当姐妹看待,这半年以来有你陪着凡儿,我很感激。”殷容疏说得很是诚恳,倩儿心有感动,这个容王对离落姐姐真是有心,也不知道今后自己能不能碰得到这么有情有义的男子。 吃罢饭之后,殷容疏拉着正欲回房的苏慕凡的胳膊道:“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这里的景色很不错,六王子真的是找了一个好地方。” “我还有……”苏慕凡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这个陌生的夫君相处,她鲜有道有些不知所措。 殷容疏轻叹一声,“我们半年没有见面,如果再不抓紧这点时间相处,等那些人到了,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更是被人给占了。” 苏慕凡疑惑道:“那些人?是谁?” “就是你以前认识的一些人,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可否把你的时间分给我一点,请你体谅一下寻找了自己妻子半年的男人的心情。”殷容疏的表情有些可怜。 苏慕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跟那个据说是自己夫君的人并肩走出了别院的大门。 两人漫步至山林之中,山间小道蜿蜒而上,两旁有茂树参天,这里丝毫感受不到炎夏的暑意,两人缓步而上,殷容疏蓦然开口道:“能像这样走着,是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得事情,凡儿,或许现在失去记忆的你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就算是碧落黄泉,我也要随你而去。”殷容疏说得很是认真,每一个字都是加深了痕迹。 苏慕凡静默了片刻,“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你跟说的那些,我完全都没有印象。其实,你想过没有,或许现在的我跟以前的那个我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离落已经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凡儿。” 殷容疏轻笑一声,“凡儿,你是在担心我会变心吗?于我而言,离落就是凡儿,凡儿就是离落,不管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我爱的那个人。”他知道这半年以来的经历让凡儿变了很多,以前的她总是乐观的、积极的,那双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是充满着希望,仿佛在她的面前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了,可是现在她眼睛里从满了防备,比以前深沉了很多,这让殷容疏更加地心疼,他心中是气恼自己的,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凡儿怎么可能受这么多的苦。 山林中一片寂静,殷容疏清润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格外地清晰,苏慕凡没有应话,只是兀自向前走着,身后传来殷容疏的声音,“昨晚的事情一定很快就会传到王城的,我们离开这里吧。” 苏慕凡顿住了脚步,回身看他,“离开这里,去哪儿?” “回羌卢国的王城。”凡儿,这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羌卢国,王城,二王子府。 房间外的蝉鸣声让二王子格外地烦躁,他眉头紧皱着在书房里来回地踱步,为什么还没有消息?据他所知,六弟他只留了一个侍卫在那里,不可能敌得过自己派去的那些人,可是自己明明吩咐过他们一旦得手,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王城,自己足足等了一夜,现在已是将近晌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二王子的心里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二王子心中暗自猜测,难道是六弟他故意掩人耳目?让自己以为他只留了一个侍卫在离落的身边,其实他在暗中也埋伏了人?二王子越想越不对,难道六弟他真是是想要这王位,所以才故意做出这些事情来? 恰在此时,二王子妃端了冰镇莲子粥过来,这一段时间二王子因为离落的事情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已经好几天都没到自己房里来了,自己也只得小心讨好。 但是她不知道此时二王子正在气头上,看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瞬间又是暗了几分,二王子妃满脸堆笑地端起莲子粥递到二王子的面前,“殿下……” 却哪知,二王子妃两个字刚出口,二王子便是一把甩开了她的胳膊,一碗莲子粥撒了一地,二王子妃心中顿时万般委屈,自己不过是好心来给他送粥,他有必要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就打翻了自己的一番心意吗? 二王子看着她道:“你不必如此委屈的看着我,若不是因你生起这些事,我会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吗?早知道的话,当初还不如把你跟离落一起送回临夏国,让这件事的真相水落石出罢了。” 二王子妃心中的委屈逐渐变成恼怒,她不甘地看着二王子,眼神里略带恼怒,“二王子这样说未免有些太有失偏颇了吧?当初二王子没有选择把事实说出来难道不是有私心?现在把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实在是不公平。” “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受尽宠爱的郡主吗?你现在到了羌卢国,成为了我的女人,就不要再想着像以前一样,所有人都得顺着你了。而且,在这件事上,你有什么好叫屈的?”二王子颇有些恼怒,她倒还有理了,如果不是她,会有现在这些麻烦事吗?真是给自己添乱。 此时站在门口的侍卫有些尴尬,这二王子个么王子妃明显是在吵架,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而有武功在身的二王子已然听得门外站了一个人,沉声道:“进来吧。” 那侍卫松了一口气,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双手奉上,“这是从临夏国来的信,是给二王子妃的。” 二王子妃闻言忙上前拿起了那封信,上面的笔迹很熟悉,是芊怡的笔迹,二王子妃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二王子妃心中也很是忐忑,唯恐别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昨天自己无意间碰见了那司徒若雪,她又跟自己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些什么,不过,那个女人明显也不是离落的朋友。 信上的字有些潦草,可以看出来这封信写得很是匆忙,而且写这封信的人明显有些心绪不宁,笔触都有些颤抖,还写错了好几个字,但是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二王子妃也是更心神不宁了。 二王子注意到她的异样,皱着眉头道:“信上写了些什么?” 二王子妃呐呐道:“容王离京了,他该不会是来这里找离落了吧?”她整个人看起来来有些恍惚。 二王子皱了眉头拿过她手里的信细细看来,“信上只说容王离京了,他或许是有别的事要办,不一定就是知道了离落的消息,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这半年以来,容王从未离开过临夏国京城半步,此次他突然离京,总有些蹊跷。”二王子妃一下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若是这件事真的被容王知道的话,自己就完了。 二王子看着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不过是一个王爷而已,而且,你不是说临夏国皇上跟这位容王的关系并不好吗?他一个王爷还能拿你一个王子妃怎么办?这里又不是临夏国,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你不知道,这个容王是临夏国先皇生前最疼爱的皇子,临死之前,皇上还给了他一卷圣旨,那圣旨上的内容没有人知道,但是很多人猜测那上面的内容大概是能够牵制住现在临夏国的皇帝的,而且这容王的外公也不是普通人,他外公临死之前给容王留下了一个桐定山庄,这个桐定山庄在临夏国的江湖上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用一呼百应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且,以前的容王身有痼疾,不良于行,而且命不久矣,但是现在的容王却不一样,他的身体完全好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容王了。 二王子听了她的话,心中有些隐约地不安,口中喃喃道:“难道别院的事情跟这个容王有关?”不行,自己得去证实一下。眼看着二王子脚步匆匆地走出书房,二王子妃有些诧异,他这是突然怎么了? 二王子从马厩了牵了匹马,急匆匆往六王子府赶去,此时的六王子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留下的那个侍卫也被殷容疏的属下给控制住了,对于二王子的突然造访,六王子有些疑惑。 但是还没等到六王子开口说话,二王子便是率先问道:“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六王子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昨晚的事情?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他的眼神看起来一无所知。 二王子怀疑地看着六王子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六王子心中也是有些不痛快,本来他就因为离落的事情有些窝火,现在还被二王子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气顿时有些不善,“知道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跟我说啊。” “昨晚,我派人去你的别院刺杀离落,但是失败了。”二王子眼眸幽深道,看来真的不是六弟,那该不会真的是临夏国的容王找来了吧? 六王子顿时怒目而视,“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把她送走,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别院里,你就不会对她下手的,二哥,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二王子也是心烦意乱,“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派去的那些人现在都没有消息,如果不是你的人救了离落,那会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六王子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自己在送离落去别院的路上遇到的那个中原男子,这件事难道跟他有关系吗? 六王子皱了眉头,“我派人去别院看看吧。” “不用了,我亲自去。”自己去看看才能安心。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万一二哥他又对离落起了杀心该怎么办,现在自己是一点都不相信他了。 两人终是一起出发了,等他们快马加鞭赶到别院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就连六王子留下的那个侍卫都不见了踪影,二王子站在别院空旷的院中,眉头紧皱着,“难道真的是那个容王来了。” “你有容王的画像吗?”六王子沉声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二王子疑惑。 “我在送离落过来的路上曾经遇到过一个从中原来的男子,他说他来自临夏国,我想他很有可能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容王。” 二王子顿时呆愣在原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但愿这个容王不会太为难自己,如果实在是不行的话,也只能用最快最有效的办法解决了,毕竟这里是羌卢国,不是临夏国,而且临夏国的皇帝不是视这个容王为眼中钉吗?如果自己帮他除掉了这个容王,他心里应该很高兴吧,二王子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行,回到王城之后,让你二嫂画一幅容王的画像,你看看究竟是不是你见到的那个男子。” 但是六王子还未见到二王子妃所画的容王爷的画像,便是见到了容王爷本人。话说二王子跟六王子策马赶回京城的时候,天色已然是昏暗,但是六王子还是跟二王子一起回到了二王子府,他们急着要确认六王子见过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临夏国的容王,但是他们二人才刚一进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告知,临夏国的容王来访,现在已经在前厅里坐着了,二王子妃在陪着,两人皆是愣愣不语。 此时的二王子妃更是如坐针毡,心中的猜测和恐惧几乎要把她折磨死,偏偏坐在那里得殷容疏仍是一副气定神闲、温润如玉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知道离落的事情。 二王子妃的一切表情自然是清楚地看在殷容疏的眼里,不过他就是要故意折磨她,淡淡地说着一些寒暄的话,二王子妃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殷容疏举杯轻饮了一口茶,含笑问道:“不知文玉郡主……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二王子妃了,这些日子以来,二王子妃可有跟芊怡联系过?我记得你们以前感情很好的,现在二王子妃嫁到这么远的地方,你们两姐妹想要见一面也是难了,不过,倒也能在书信上往来。” 二王子妃听到殷容疏提起芊怡,心中顿时警觉,嘴上却是矢口否认,“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跟芊怡联系过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可好?应该还没有嫁人吧?若是这丫头嫁人了都不跟我说,那我定是要伤心死了。”二王子妃尽量表明自己跟芊怡并没有过多的来往。 殷容疏嘴角扯起一闪而逝的讽刺笑意,但是瞬间却是满脸疑惑道:“那就奇怪了,我刚刚在进来的时候,还听到这里的下人说昨天二王子妃收到了来自临夏国的信呢?难道不是芊怡郡主写来的?那会是谁啊?” “哦,是……”二王子妃却是答不上来,若是自己说是爹娘写给自己的家书,怎么会不提到芊怡的事情,自己刚刚才说自己对芊怡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可要怎么回答?二王子妃硬着头皮道:“大概是容王你听错了。” 容王轻笑道:“嗯,也是,可能真的是我听错了吧,不过二王子妃可要跟芊怡郡主多多书信往来,她最近心情不大好,二王子妃也多多安慰一下吧,毕竟你是她的亲姐姐,你的话她也能听进去一些。” “芊怡发生什么事了吗?” “独孤世子快要成亲了,她心里大概很不好受。”容王轻声道。 二王子妃听了容王的话,心中也很是诧异,独孤世子要成亲了?那芊怡她可怎么办?“独孤世子要成亲了?不知是跟哪家的小姐?”这京城中,谁人不知芊怡她喜欢独孤世子很多年了,芊怡她可是王爷的女儿,是当今皇上的妹妹,身份在那里摆着,就算有别的女子仰慕独孤世子,也只能望而却步,有哪家的小姐这么不知死活,竟然跟芊怡抢男人! “是王家的小姐。”容王淡淡道。 “是京城城东的那个王家?”那个王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他们的先祖曾经协助临夏国的开国皇帝打下了这一片江山,而且王家的后世子孙对临夏国皆是有赫赫功勋,尽管王家现在已经在朝野上隐没,但是其威望可是其他人家所不能比的,他们家的小姐倒也能配得上独孤世子,不过,“这王家的小姐不是赐婚给泽王了吗?”难道赐了一个庶女给独孤世子不成? “她跟泽王早已退婚。” ------题外话------ 谢谢送来花花、月票、评介票、还有给简打赏的亲,简就不一一谢过了,你们的支持简都看在眼里,么么,爱你们。 简努力加把劲,晚上加一更,依旧是晚上8点。 012 从未放弃(二更) 二王子妃一愣,这太后亲自下聘的婚事竟然还能推掉?!芊怡定然要伤心死了,二王子妃在心中暗暗为自己的妹妹不平,这独孤世子也太不知好歹了,论家室、论容貌,自己的妹妹哪一点差了,真是有眼无珠。 “可是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又被赐给了独孤世子,平南王脸面上也过不去吧?”她并不以为平南王会同意这门婚事,当初自己的父王在平南王面前明示暗示多少次,他都是无动于衷,一点面子都不给父王,现在会同意让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嫁给自己唯一的儿子? “不是王家的小姐被退了婚,是泽王他被退了婚。”殷容疏含笑轻语,这件事的确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不过结果是大家都满意的就好了,甚至还因为这件事促成了独孤世子跟王家小姐的姻缘,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殷容疏的话音落下,二王子妃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泽王被退婚?那就是说是王家小姐主动退的婚?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竟然拒绝太后的赐婚,而奇怪的是,太后跟皇上竟然没有治她的罪,这可是打了皇家脸面的事情啊。 殷容疏满意地欣赏着二王子妃呆愣地表情,心中暗道,现在还只是开始,让你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执起茶杯盖,神色自若地轻饮了一口,眼睛却已经瞥到向这里匆匆而来的两道身影,借着杯盖掩去了眼睛里的凌厉之色,待到他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的时候,眼睛里已是一片温和,悠然站起身来看向面色不怎么好看的二人。 “真的是你。”六王子语气有些阴沉,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他看离落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他当时该就认出了离落,竟然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一定就是他悄悄把离落给带走了。 “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不知这位公子是……?”殷容疏装作对六王子的身份丝毫不知,一双眼睛里满是疑问。 “你还装什么?你明明就知道……”六王子怒目而视,语气也是不善。 在一旁的二皇子连忙打断他的话,“容王殿下到访本府,有失远迎,还望容王见谅。”这个时候还不宜跟容王起冲突,先探探他的底细再说。 “这位就是二王子殿下吧?本王突然前来有些唐突了,还望二王子不要见怪才好。”殷容疏笑容温和,倒不像已经知道了离落的事情。 二王子心中疑惑,难道把离落带走的人不是他?那究竟是谁救离落?是谁把她给带走的?为什么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二王子心中一阵烦乱,面上却是尽力掩饰。 “容王客气了,请坐吧。”几人皆是在椅子上坐下,有凄冷的夜风穿堂而过,几人各有心思。 “不知容王这次突然到访所为何事?”二王子轻声问道。 “其实是这样的,我妻子的事情,二王子跟二王子妃应该也知道吧?虽然别人都说她死在那场大火里了,但是我从来都不相信,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就在前一段时间我得到消息,说是我的妻子还没有死,现在就在羌卢国,所以我就来找找看,一想到文玉郡主也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她。”殷容疏说得很是坦然,但是在场的另外三人听了,心里却是各有滋味。 “原来是这样,容王可知道容王妃现在在哪里?本殿也能帮着容王找一找。” “本王只知道她现在人在羌卢国,至于具体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正在伤脑筋呢,也不知该从何找起。”殷容疏说得煞有其事,二王子一时难辨真假。 “容王不用担心,既然容王来这里了,那本殿自然是要助容王一臂之力的。”二王子微笑承诺。 殷容疏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面上却是轻笑道谢。 到了这里,他们三人都不知道这殷容疏究竟是真是假了,心中也是不免怀疑,难道这些真是巧合?殷容疏对离落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可是这些事情未免也太凑巧了吧?离落被人带走,他就出现了。 “对了,本王还听说本王有一位故友也来了羌卢国,看来这羌卢国一行还真是值得,还能见到许久不见的老友。”殷容疏眼神略过二王子妃,果然见她面色一紧,就是要这样提心吊胆才好,这种心中备受折磨的滋味应该很不好受吧? 二王子眼中也是明显一滞,他说的应该是老四从中原带回来的司徒若雪吧,但是面上却是装做不知,“不知容王指的是……?” “听说,前一段时间,四王子从中原齐蓝国带回了一绝色女子,不知其闺名可是司徒若雪?”殷容疏明知故问,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在凡儿的面前把自己说成一个见异思迁、负心忘义的男人,故意误导凡儿,所幸凡儿向来是个聪慧的女子,没有轻信她说得话,不过,这个女人这般用心险恶,自己也该是好好回敬她一番才好。 “正是,容王竟然认识这女子?”二王子只好顺着这个话头来,还要装作一无所知。 “在齐蓝国见过几次,有些渊源,听说她也在这里,就打算去看看她,说不定还能知道些我妻子的消息。”殷容疏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含笑道:“跟二王子妃说了这会儿话,没想到已经这般晚了,本王就先告辞了。”说着便站起身来。 二王子也是起身,“既然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容王就在这里用了晚膳,歇息在本殿的府中吧,毕竟这是容王第一次来羌卢国,人生地不熟的,本殿自然是要招待周到。” 殷容疏含笑拒绝,“这个倒是不用了,本王已经在王城里找好了住处,恐怕是要呆上一段时间,就不劳二王子费心了。” “那本殿也就不多留了,容王慢走。”二王子目送殷容疏走远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转身走回前厅之内,二王子妃已是惶惶不安,眸中慌乱地看着二王子道:“他说他要去看看司徒若雪,这可怎么办?司徒若雪不会跟他说离落的事情吧?” 二王子眉头紧皱,不耐烦地看着二王子妃,“你慌什么,就算他听说了离落的事情又怎么样,现在离落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对证,他也只得作罢,我最担心的是,把离落带走的人就是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现在又来这里跟我们装模作样究竟是什么意思?”二王子思索着,不管怎么样最好还是让殷容疏见到司徒若雪,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对殷容疏说出什么话来,这个女人的心机不是一般的深。 “我现在去四王子府一趟。”话音刚刚落下,二王子已经是走出了前厅,二王子离开以后,六王子也是紧跟着离开,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个殷容疏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殷容疏出了二王子府之后,便是坐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夜幕中,炎暝目光炯炯,训练有素的耳朵敏感地听到了不寻常的声响,只听到炎暝对坐在马车里的殷容疏道:“王爷,有人在跟踪我们。” 殷容疏轻轻一笑,“炎暝,以你的能力,甩掉他们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王爷放心。”炎暝信心满满,这些人对自己来说都是小角色,不过,从王爷的声音听来,他的心情应该很不错,炎暝暗道,自从王爷找到王妃之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清,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想起这半年以来,炎暝还真是有重生一遭的感觉,他不知道王爷为何这么笃定王妃并没有死,毕竟所有的人都说王妃已经死了,就连南宫小姐都劝王爷不要再找了,可是王爷就是不肯放弃,出动了桐定山庄的所有人到处去查王妃的消息,他很难想象王爷是怎么一个人坚持到现在的,毕竟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王妃已经去世了,只有王爷一个人还在孤独地坚守,炎暝很好奇,难道王爷就没有一刻是怀疑过王妃真的已经死了吗?不过,他也没那个胆问就是了,炎暝宁心静神专心赶车,很快就甩掉了那些在暗中跟踪的人,马车拐进一个胡同,走过曲折的小巷,在一处僻静的宅子门前停下。 此时的苏慕凡正半倚在床上,专心地看着一本书,轻纱覆面,墨发垂肩,眼神里是许久未见的轻松之意,而不远处的桌旁坐着摆弄花朵的倩儿,她正在把一支支修剪好的花枝插到那青花瓷瓶中,苏慕凡抬头看了一眼,轻笑道:“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倩儿还有这般手艺。” 倩儿也是笑,“姐姐就别打趣我了,我也只是胡乱弄的。”自从离了二王子府后,自己一下子就闲下来了,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能找一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了。 苏慕凡看着倩儿清丽的容颜,脸上浮起笑意,“你一向心灵手巧,也不知以后哪个男人有福气能娶了你,说来,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也不知我们倩儿心里有没有藏着什么人?来说说看,让姐姐也听听,倩儿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做自己的夫君。” 倩儿一时羞得脸红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然有一个昕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殷容疏含笑看向苏慕凡,“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说来让我也听听。” 倩儿一见殷容疏走了进来,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唯恐苏慕凡再打趣自己,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房间,却哪知越是心慌越是出错,只顾低着头逃走的倩儿一时不查竟是撞到了刚刚走过来的炎暝的怀里,倩儿抬起头看到炎暝,整个脸更是烧得不行,转身便是跑开了。 殷容疏跟苏慕凡见此情形,均是含笑不语,只余下炎暝一人摸不着头脑。 炎暝疑惑地看着殷容疏和苏慕凡,心中暗自纳闷,这王爷跟王妃究竟在笑什么啊,“启禀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殷容疏含笑道。 炎暝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这都是怎么了? 殷容疏走到苏慕凡的床边坐下,柔声道:“刚刚听你们提到‘夫君’二字,是不是说起我了?嗯?”最后那个‘嗯’倒是带了宠溺轻哄的味道。 “不是。”苏慕凡淡淡道。 殷容疏轻笑,“凡儿你还真是会伤我的心啊,我猜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一点没有想我。” 苏慕凡语气依旧淡淡的,“不是才离开一会儿。” 殷容疏俯身轻吻苏慕凡的额头,“不是一会儿,是半年,对我来说,如地狱般的半年,凡儿,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你不知道我是怎么一步步熬到今天的,还好,我庆幸自己从未放弃,才能等到今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距离。” 013 对司徒若雪的警告 对于殷容疏突然的动作,苏慕凡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殷容疏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他的吻带着春雪消融的暖意,轻柔而怜惜,苏慕凡觉得世上最温暖的男子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了,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如此温暖的殷容疏也有散发着凌厉杀气的时候,对于殷容疏来说,他所有的底线就是苏慕凡,一旦有人触动了这条底线,他就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殷容疏。 殷容疏拿走苏慕凡手里的书,反盖在旁边的小桌上,轻声道:“去用晚膳吧。” 苏慕凡努力让自己忽略刚刚那个蜻蜓点水似的吻,眼睛里尽量做到平静无波,“还是炎暝做的?” 殷容疏轻笑,“别担心,这次不是炎暝,我找了个厨娘,虽然是及不上你的手艺,但是应该还是不错的,你试试看,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再换一个。” 苏慕凡微微垂眸,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殷容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如果你想跟我说什么的话,就尽管说,不必顾虑许多,我们毕竟是夫妻,虽然你不记得了。”殷容疏的最后一句话带了隐隐的心酸的味道,苏慕凡有些不忍。 “我知道了。”说着便是起身下床,“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找厨娘的,我来就可以了。” 殷容疏微微一笑,“这可不行,你亲手做的饭菜,我可不舍得让那些人吃,以后你做给我吃好了。” 苏慕凡穿鞋的动作一滞,却只见殷容疏蹲下身去为她穿好,苏慕凡直起身看着低头为自己穿鞋的殷容疏,不可否认,她却是被感动了,以前的自己真的就这么好,值得他对自己这样温柔相待,死心塌地?可是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凡儿了。 殷容疏为苏慕凡穿好鞋之后,站起身来牵起她的手,“走吧,希望今天的菜能够合你的胃口。” 其实此时的殷容疏心里也是有些紧张得,他一直在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对待已经失去记忆的凡儿,他不知道凡儿是不是会排斥这样的自己,现在的她让人看不清情绪,高兴也罢、难过也好,这些情绪她从来都不会让别人看出来,这也是殷容疏最头疼的一点。 饭桌上,苏慕凡惯常地沉默。 “明天我要去见司徒若雪,你跟我一起去吧。”殷容疏夹了菜到苏慕凡的碗里。 苏慕凡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沉默着点头,他已经跟自己说过关于司徒若雪的事情,没想到以前的自己还认识临夏国现在的皇帝,只是她不明白,自己跟司徒若雪也没有多少交集,她为什么要故意误导自己?她让自己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个见异思迁的男人,甚至为了要娶别的女人残忍地害了自己,苏慕凡十分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跟她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不是吗? 用过晚膳之后,殷容疏便是收到了有关二王子的消失,“王爷,您猜得果然没错,那二王子子啊您离开没多久之后就去了四王子府。” 殷容疏缓缓放下手中的玉色棋子,声音里有着莫名的凉意,“他们自然是要串通好说辞的。” “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还有一件事,这刚刚收到的泽王殿下的来信。”炎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殷容疏的手里。 殷容疏接过炎暝手里的信,示意他可以下去了,从信上的字迹来看,泽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心情一定是不怎么好,这个南宫夏菡依旧跟以前一样,喜欢偷偷逃跑,也难怪泽要抓狂了,看来自己跟凡儿独处的日子要到头了,等那南宫夏菡以来,肯定是要整日霸着凡儿了,这样一想,殷容疏觉得其实自己还真的是挺可怜的。 而住在殷容疏隔壁的苏慕凡此时也是心事重重,虽然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是过了这么久,目光依旧是停留在那一页,耳边突然听得叩门声,苏慕凡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中未翻动一页的书,心中暗自懊恼,随即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自是长身玉立的殷容疏,只见他手里拿着棋盘与棋子,含笑道:“我睡不着,陪我下盘棋吧。” 苏慕凡轻声道:“我不会。” “我教你。”殷容疏说着便是侧身进了苏慕凡的房间,苏慕凡无奈只得转身跟上。 殷容疏把棋盘置好,仔细地跟苏慕凡解释这其中的规则,苏慕凡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待到真正执棋落子的时候,苏慕凡却很是熟练,殷容疏笑道:“本来还想让着你呢,看来现在倒是不用了。”就算凡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她下棋的手法还是跟以前一样,看来有些东西真的不是记忆能够左右的。 苏慕凡也是诧异,这下棋的时候跟自己第一次抚琴的时候感觉是一样的,仿佛不用思考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这些应该都是自己以前会的事情阿宝,没想到就算没了记忆,还残留着这种类似下意识般的反应。 殷容疏一边从容落子一边道:“以前你无聊的时候就常拉着我一起下棋,自从你失踪以后,我就常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下棋,当做你还在时的样子,现在看到你就这么坐在我的面前跟我对弈,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以前的自己也常常幻想凡儿就坐在自己的对面,浅笑对弈,现在真的实现了,倒让自己有些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一切也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情景。 苏慕凡素手执起玉白的棋子落下,声音清脆,“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吗?” “没有,因为如果我曾经一刻有过那样的想法的话,我现在只怕早已奔赴黄泉了。” “为什么这么笃定?”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是一种直觉。” “不得不说,你的直觉真的很准。” 殷容疏轻笑,“或者你应该说是我们心有灵犀。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过两天可能会有几个人过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苏慕凡疑惑,“什么人?” “就是跟你很熟的人,是我们的朋友,到时候见了你就知道了,只是希望你别被吓到。” 苏慕凡疑惑地看着殷容疏,为什么会被吓到?殷容疏但笑不语,或许南宫夏菡真的能让凡儿找回以前的那个自己也说不定。 次日,苏慕凡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午,昨晚跟殷容疏下棋到很晚,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应该是他把自己抱到床上来的吧,自己还隐约记得,他在自己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之后才转身离开。 苏慕凡从冰簟上坐起身来,桌上摆放着倩儿插好的鲜花,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不过也真是够丢脸的,自己竟然睡到这个时候,想起以前自己在二王子府的时候每每都是天未亮就要起身,现在的自己真是越发地懒惰了,真是跟那只小狐狸有得一比了。 “姐姐,你醒了吗?”房门外传来倩儿的声音,苏慕凡轻声道:“进来吧。” 倩儿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看着犹自躺在床上的苏慕凡道:“姐姐快起床吧,本来早膳都没吃,这都到了晌午了,再不吃饭就不好了。” 苏慕凡一边下床穿鞋,一边轻笑道:“看来倩儿的心情很不错啊。” 倩儿走到桌前,轻抚了抚那犹自娇艳的花瓣,“当然是高兴了,姐姐你找到了自己的夫君,不过再过以前的那种被二王子妃呼来喝去,动不动就骂一顿的日子,就连我都跟着姐姐沾光,怎么能不高兴呢,只是这突然闲下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整体就只能呆坐着,也没什么事做。” 苏慕凡轻笑,“让你闲着你还不自在了,我看你啊,还是尽早找个夫婿嫁了吧,相夫教子,你就不嫌没事做了。” 倩儿脸色一红,嗔怪地看着苏慕凡,“姐姐又取笑我。” “怎么就是取笑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苏慕凡走到倩儿的面前,轻抚着她散落在肩头的青丝,“倩儿也该是要嫁人了,无论是哪个男人娶了倩儿,都是他的福气。” 倩儿顿时红了眼眶,“如果不是姐姐的话,我可能早就被送给那些个王公贵族做玩物了,那还能等到今日。” “傻丫头哭什么?再哭的日子我们不都熬过来了吗?现在应该高兴。”苏慕凡轻抚倩儿的额头,带着安抚之意。 待到他们用过晚膳之后,一直到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殷容疏跟苏慕凡才出发往四王子府而去。 而此时的司徒若雪在四王子府已经等了许久了,就连二王子跟六王子也在,只有那眼神浑浊,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四王子还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终于听到了侍卫的通报声:“临夏国的容王到访。” “请他进来吧。” 殷容疏跟苏慕凡并肩走进前厅,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炎暝,看到这么多人都在,殷容疏笑得明朗,“原来各位都在啊,真是热闹。” 而此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没想到离落竟然也跟着殷容疏一起来了,看来把离落从别院带走的人真的是他,那昨天他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殷容疏疑惑地看着众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随即他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慕凡,“哦,对了,你们应该是见过她的吧?听她说她原本是二王子妃的贴身侍女。” 六王子走到苏慕凡的身边,沉声问道:“离落你怎么在这里?” 还未等苏慕凡开口说话,殷容疏已经代为回答:“是我带她来这里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离落现在应该是在青衍涧的别院里,容王殿下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六王子眼神灼灼地看着殷容疏。 “这就要问六王子殿下自己了,为什么她会被一群黑衣人给劫走,如果不是本王恰好碰到的话,她只怕是早已不在这世上了。”殷容疏的语气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听起来有些骇人。 六王子顿时脸色难看起来,看着苏慕凡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歉疚,他说得没错,如果不是他的话,离落现在只怕是已经做了那刀下鬼了,自己明明答应过她不管怎么样,一定会保住她的性命的,可是自己终究还是太大意了,本以为二哥他既然答应了自己便不会再轻举妄动,谁知道他竟然食言,派了杀手去刺杀离落。 “抱歉。”六王子轻然出声,他是对苏慕凡说的。 “六王子对离落做地已是仁至义尽,离落并无责怪之意。”想来,自己跟他无亲无故,他能帮自己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自己也没什么好苛责的。 “哦?竟然有人要刺杀离落?这是为什么?”二王子却是在一旁装模作样。 殷容疏讽刺一笑,“这就要二王子跟六王子自己来查了,不过,本王好奇的是,这离落姑娘不是二王子妃的贴身侍女吗?你们为什么要把她送到那别院中?” “这个……”二王子看了离落一眼,难道这其中的事情离落没有跟容王说吗?她应该是已经猜出了自己就是司徒若雪口中的女子了,那这样的话,她应该也已经知道她旁边站着的男人就是她的夫君了啊?可为什么殷容疏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六王子也看不透这殷容疏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司徒若雪跟离落说的那番话,所以离落心中有所顾虑,才没有跟殷容疏说着其中的事情? “四王子殿下。”殷容疏看向那目光有些呆滞的四王子,“希望我的到访没有打扰到你们,我跟我的妻子以前曾经在齐蓝国承蒙司徒小姐的照顾,听说司徒小姐现在是四王子的姬妾了,我特意过来探望一下。” “不知容王殿下是如何认识雪儿的?本殿也是很好奇。”四王子看着殷容疏道,雪儿只跟自己说她父亲原本是朝中官员,后来家道中落,自己才流落到了那偏远的苦寒之地,可是她怎么会认识临夏国的容王呢? 司徒若雪顿时紧张地看着殷容疏,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只见殷容疏淡然一笑,“那个时候,本王跟齐蓝国的现在皇上算是熟识,当时他还是一个王爷,那时司徒姑娘常伴其左右,自然也就认识了。” 殷容疏说得很是平淡,寥寥几言便是说了个大概,但是这个大概可是惊呆了众人,殷容疏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司徒若雪原本是现在齐蓝国皇帝的女人,这四王子不是在跟齐蓝国的皇帝抢女人吗?如果这件事被齐蓝国的皇帝知道,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啊。 司徒若雪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握紧,殷容疏说这些话分明是想要毁了自己,自己之所以跟着这个*熏心的四王子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西域,不就是因为在齐蓝国没有男人敢收留自己吗?现在殷容疏又当着这三个王子的面把自己跟齐蓝国皇上的关系说出来,那他们必然也不会让自己再呆在这里了。 “对了,我记得我跟夫人刚到齐蓝国的时候,司徒小姐当时还跟当时齐蓝国的太子在一起,不过那太子最后的下场可算是凄惨,以谋逆之罪处死。”殷容疏淡淡的语气,唇畔是温柔的笑意,但是在场的人除了苏慕凡跟炎暝意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这其中心中最为害怕的就要数司徒若雪了,他这样说不就是暗示归海詹是因为跟归海承禹争夺自己,最后才落得一个谋逆罪名被处死的吗?这是在变相威胁四王子。 “容王殿下今天来这里究竟是何意?”二王子凝眸而视,他这副模样才不像是来看望故友的。 殷容疏握起苏慕凡的手,把她牵引至椅子上坐下,只见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淡漠道:“难道我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你们若是不相信的话,自可以去齐蓝国打听一下,司徒小姐可是出名得很啊。当然,如果若是嫌麻烦的话,我可以代你们给齐蓝国的皇帝写一封信,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若是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会怎么想,而且,”殷容疏陡然看向司徒若雪,“我记得司徒小姐是被从京城发配出去的,你现在还是代罪之身,应该不能随意离开齐蓝国吧?” 司徒若雪终于忍无可忍,“容王殿下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殷容疏淡淡一笑,“我只是在告诉司徒小姐,有些话不要乱说,否则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 司徒若雪下意识地看向苏慕凡,是她把自己跟她说的话都告诉殷容疏了?“你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根本就不是苏慕凡,你看过她的脸了吗?她现在的样子哪一点像苏慕凡的样子?她只是跟苏小姐长得很像罢了,这个女人很有心计的,她一定是在故意骗你。” 殷容疏轻笑,“本王有说她是凡儿吗?司徒小姐这么突然起来的一番话,倒是让我有些不解,这些个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明明……” “我明明什么……?”殷容疏反问。 司徒若雪却是说不出来,明明知道自己对离落说的话了,可是他一定会问自己跟她说了些什么,自己真是被他逼到了死胡同里。 二王子看着司徒若雪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中更加地烦躁,这老四还真是会捅娄子,这边容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他就又招来了一个临夏国的皇上,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司徒若雪是不能再留了,万一被临夏国的皇上知道的话,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容王殿下,离落毕竟是二王子府的侍女,既然您救了他,我们很感激,不过,她毕竟是二王子府的人,就这样跟着您也是不妥,而且二王子妃一向由她侍候惯了,离了她也是不习惯,不如离落就让我带回二王子府去,就不麻烦容王殿下了。”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把她送走呢?不是说二王子妃离了她不习惯吗?” “这是二王子府的私事,不好与外人道。”二王子敷衍道。 “可是本王觉得这离落跟本王的王妃甚像,留她在本王的身边也稍稍慰藉一下本王的思念之情,二王子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014 夏菡找来 二王子眸光深沉地看着殷容疏,一时不知道他的话里究竟是真是假。殷容疏从容地在苏慕凡旁边的位置坐下,含笑道:“怎么来了这么久,连杯茶都没有?四王子这是不欢迎本王来吗?”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四王子阴沉着脸唤来了侍女前去沏茶,这个什么容王是不是故意来找碴的啊,自己刚把雪儿带回羌卢国没几天,他就来捣乱,四王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此时正在心神不宁的司徒若雪,这般美丽新鲜的人儿,自己还真是舍不得。 而此时的司徒若雪更是心乱如麻,就算自己能靠着美貌让四王子把自己留下,这二王子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是未来羌卢国的王上,为了羌卢国的利益,他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可以跟离落单独聊一会儿吗?”司徒若雪开口道。 殷容疏则是笑着看向苏慕凡,轻声问她的意见,苏慕凡点头轻应了一声,殷容疏便也没有阻止。 司徒若雪跟苏慕凡并肩走到后院的花园里,司徒若雪在凉亭中坐定,眼睛看向那些开得正娇艳的花朵,一簇簇的煞是好看,只听得她轻声开口:“关于你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已经听殷容疏说过了吧?” 苏慕凡沉默不语,司徒若雪轻笑一声,看起来确实有些凄凉,“你跟以前比起来真的变了好多,但是没想到他对你的感情还是跟以前一样。”司徒若雪轻顿了一下,“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说那些骗你的话,其实,在那之前,二王子妃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一些话,当然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其实,我是嫉妒你。” 只见司徒若雪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纤细的指尖轻轻抚弄那娇艳的花瓣,绝色美人儿的嘴角难得一见地浮起一抹苦笑,“你看,我就想是这朵花儿,命运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如今还能靠着容貌得到一时的怜惜,等到这娇艳不在,就只能沦落到被人抛弃的命运。”说着便是用力扯下花瓣,丢弃在地上,残红委地,透着无限的凄凉,苏慕凡淡淡地看了一眼,却是轻声道:“人世间的事情向来如此,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色衰而爱弛,不过如此罢了。” 司徒若雪眼神一滞,是啊,色衰而爱弛,如果今天的自己跟苏慕凡一样被毁了容貌的话,只怕是要生不如死了,到了如今这地步,自己剩下的也只有容貌了。 “所以,我才会因为嫉妒跟你说出那些话来,如今,我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栖身之地了,如果就连四王子都把我送走的话,我就真的是活不成了,容王一向最是宠爱你,如果你能在容王的面前为我说说情的话,他一定就能给我一条生路。”司徒若雪满目晶莹地看着苏慕凡,“就当是你救我一命了。”那眼睛里的泪水眼看着就是摇摇欲坠,看起来格外地无助,苏慕凡心中暗道,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一个女子看了都是心有不忍,若是换了一个男人,只怕是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了,但是她向来不会宽待心术不正的人。 只见苏慕凡轻然起身,“如果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话,那就不必了,他想要怎么做事他的事情,我并不想插手,而且,他也并不希望我插手这些事情。” 司徒若雪眼里的泪水落下,看起来楚楚可怜,“可是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我求求你了,念在我们以前也算是相识一场,你就救救我吧。” 苏慕凡却是无视她的话径直往前走去,司徒若雪看着苏慕凡的背影,自知无望,眼中顿时有无边的恨意涌起,为什么这个女人能一直这么好运?就算是失了记忆,毁了容貌,容王对她还是不离不弃,宠爱依旧,自己呢,本来是可以做了齐蓝国的皇后娘娘的,现在却在羌卢国忍受着这些,可是因为殷容疏的出现,自己很可能再次过上漂泊无依的生活,她心中有万般的不甘,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直都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自己是以色侍人没有错,那是因为自己不像她一样碰到了像殷容疏那样的男人,纵然是她变成了现在这般依旧不离不弃。自己跟她比究竟是差在哪里了?为什么上天如此薄待自己? 嫉妒与愤恨瞬间控制了司徒若雪,只见她伸手取了自己头上的簪子,豁然起身,径直往背对着她的苏慕凡而去,眼中的恨意让她只想把自己手中的簪子狠狠地刺进苏慕凡的身体,但是就在那簪子即将刺向苏慕凡的后背的时候,司徒若雪的而眼前却是黑影一闪,手腕上传来钝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手中的玉簪应声而落,碎裂开来,司徒若雪捂着痛得难忍的手腕,一下蹲在地上,只见一个黑衣人已然护在苏慕凡的左右。 苏慕凡听到声响之后回过身来,却只看到司徒若雪蹲在地上哀嚎,但是看到那碎裂在地上的玉簪之后,她便也明白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苏慕凡屈身捡起那碎裂的玉簪递到司徒若雪的面前,语气中略带遗憾道:“其实如果你聪明一点的话,事情大可以不必走到这个地步的。”苏慕凡伸手指了指司徒若雪的脑袋,“有很多事情,并不只是出众的容貌可以做到的。” 苏慕凡把手中碎裂的玉簪放到司徒若雪的身边,随即转身走开,她想,这个女人的事情自己已经不用再操心了,她想要靠眼泪来博取自己的同情,可是她的眼神却是暴露了她的心,这个女人心计有余,却是不太够聪明。 待到苏慕凡重新回到前厅的时候,几个男人,除了殷容疏脸上依旧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之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到苏慕凡身后的暗卫,殷容疏本来带着笑意的脸,霎时变得阴沉,眼睛里也是有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在场的人感受到他的怒意皆是一愣,转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缓步而来的苏慕凡,只是她的身后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竟是以保护的姿态跟在苏慕凡的身后。 就在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那个黑衣人走到殷容疏的身后,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殷容疏眼睛里的阴沉之气不断的加重。 殷容疏站起身来,看向四王子,“司徒小姐现在正在后花园里,手腕被折断了,你最好现在找个大夫去给她看看,不过,”殷容疏冷哼一声,“她的那只手一定是保不住了。” 四王子顿时瞪大了双眼,雪儿那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就这样给人毁掉了?“你对雪儿做了什么?” 殷容疏冷声道:“四王子殿下还是先问问她自己做了些什么吧。”说着便是把苏慕凡的柔荑握在自己的手中,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二王子突然出声,语气也是阴沉,“容王殿下就要这样回去吗?” 殷容疏从容地转过身看他,面上的表情却是平淡,“不然呢?二王子还想做什么?” “离落是二王子府的人,本殿还没有允许容王殿下能把她随意带走呢。” “所以,二王子的意思是要跟我动手了。”殷容疏轻笑道,他昨天特意告诉他们自己今天会来这里,就已经想到他们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自己岂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就请容王恕本殿冒犯了。”只听得二王子扬声道:“动手。”既然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离落的事情,那就不如干脆把他跟离落一起送上黄泉算了,反正这里离临夏国这么远,到时候随便找一个理由敷衍过去也就算了,他想着临夏国的皇帝一定不会追究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感激自己,为他除去了他的心腹大患。 二王子本以为自己的密集部署,会把殷容疏跟苏慕凡轻松地解决掉,可是没想到,自己一声令下之后,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周围依旧是一片死寂,二王子心中有一种隐约地不好的预感,又是喝了一声,却仍旧是一片死寂,到了这里,二王子的面上也是一片死寂了。 殷容疏轻咳一声,语气略带歉意道:“抱歉,二王子殿下,你的那些藏在暗处的侍卫们,现在大概已经都睡得人事不省了,我想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好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吧。” 言罢,殷容疏便是带着苏慕凡一起走出前厅,二王子快要憋出内伤,却也只能生生忍着,这个殷容疏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精密布置的那些侍卫给弄倒了,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自己的那些手下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就这样被他摆平了? 殷容疏跟苏慕凡走出前厅没有多远,六王子却是快步跟上,挡在他们的面前,只见他看着苏慕凡道:“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 苏慕凡看着他的眼睛道:“六王子殿下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话要背着别人说的。” 六王子看了一眼殷容疏,“我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容王的面讲。”而且他也一直查不到她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殷容疏轻笑了一声,淡淡道:“那也得等到我们出了四王子府再说,这里可是危机四伏啊,一不小心,可就要丧了命。” 六王子闻言,脸上也是尴尬,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慕凡,“二哥做的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他的眼神仿佛是一个唯恐担心被误解的孩子,极力地想要辩解些什么。 殷容疏看着他的眼神眉头微扬,眼神里闪过若有所思,苏慕凡默了一瞬,随即抬眼看向六王子道:“我相信你。”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伤害自己的心思,曾经一度还极力保护自己的性命,他不是一个坏心思的人。 听到苏慕凡肯定的回答,六王子的眼睛里闪过开心的神色,似乎还欲张口说些什么,却是顾虑到站在她旁边的殷容疏,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着殷容疏一起离开。 在回去的马车上,两人都有些沉默,苏慕凡是在想司徒若雪的事情,而殷容疏则是在想六王子的事情,好吧,其实他承认,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嫉妒的,嫉妒她对那个六王子没有丝毫犹豫的信任。 “今天的事情没有吓到你吧,那个司徒若雪对你说了些什么?”殷容疏想要握住苏慕凡的手,却又担心,自己对她过度亲密会引来她的反感,便也放弃了这种想法。 苏慕凡轻叹一声,“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帮她跟你求求情,让你给她一条生路。” 这是殷容疏找到苏慕凡以来,第一次听见她叹气,倒是听不出有发愁的意味,却是多了一些无奈。 殷容疏大概也猜得出那司徒若雪会对凡儿说什么,这个司徒若雪就像是藤蔓,她必须得依附着男人才能生长,她在齐蓝国生活不下去,才跟着这个好色成性的四王子来到羌卢国,可是如果就连羌卢国也容不下她的话,她未必就再能找到比四王子更好的人选了。 “所以呢,你要跟我替她求情吗?”殷容疏轻笑,“如果你开口的话我一定会答应的。”他的目光柔情似水,苏慕凡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他的眼神里,忙慌乱着转过头去,此时她庆幸自己是覆着面纱的话,她想自己的脸一定是红了的,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 殷容疏看着那泛着胭脂色的细腻耳垂,心中刚刚那一点点的沉郁也是一扫而清,含笑看着眼神略有些躲闪的苏慕凡,心中暗道,凡儿失忆以后,胆子倒是比以前小了很多,以前的她可是主动亲吻自己的,那时的她似乎很乐意‘调戏’自己,而自己却因为心中的顾虑,躲闪她的感情,现在这样算不算是自己的报应,可怜自己跟凡儿已经成亲了这么长时间,洞房花烛夜还是遥遥无期。 炎暝勒住了缰绳,马车停下,殷容疏扶着苏慕凡下了马车,却只见那守在门口的侍卫走了过来,对着殷容疏恭敬道:“主上,南宫小姐到了,现在正在里面等着。” 殷容疏轻叹一声,“这丫头跑的倒是挺快的。”随即侧过头看向苏慕凡,轻笑道:“你最好先做好准备,你的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可不是什么正常人。” 苏慕凡疑惑地看着殷容疏,殷容疏却只是笑着执起苏慕凡的手,“我们先进去吧,她现在一定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很可惜,南宫夏菡一来,自己跟凡儿独处的时间是彻底没有了,而且这位南宫小姐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自觉性。 等到苏慕凡见到南宫夏菡的时候,她就明白为什么殷容疏会说她不是正常人了,实在是,她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挂在自己身上啊?虽然感觉有些熟悉,可是这样,真的是好累啊。 但是,这次,南宫夏菡却是罕见地迅速放开了苏慕凡,“凡儿,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还以为你真的死了,每天都是哭得死去活来得,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眼看着南宫夏菡又要激动地趴在苏慕凡的身上,殷容疏眼疾手快地把她给扒拉开,“好了,先进去再说吧,现在天色有些暗了,这里风凉,凡儿会受不了的。” 南宫夏菡摸了一把眼角的泪,“对,凡儿她从小就怕冷,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说着便是拉起了苏慕凡的手进入了前厅。 “对了,你们刚刚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南宫夏菡本是迫不及待日夜兼程赶到这里来的,可是到了这里却连苏慕凡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在这里干坐着等了好久,还好有那个倩儿陪着自己说了会儿话,自己也从她那里听说了这半年以来在凡儿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听了凡儿这半年的经历,之后,南宫夏菡心中有愤恨、怒火,但是更多的却是心酸,凡儿本不该受这些苦的,那个什么二王子妃是吧?我南宫夏菡不把你整得哭爹喊娘,我就跟你姓!等着吧! “我们刚刚去了四王子府,见了司徒若雪。”殷容疏道。 “司徒若雪?就是你们在齐蓝国遇到的那个女人,她也在这里?你信上倒是没提起。”这个司徒若雪她倒是听凡儿提起过,据说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当时我还不知道司徒若雪的事情。” “司徒若雪怎么了?” “她跟凡儿说了一些胡话,故意误导凡儿,还有几天在四王子府的时候,她意图伤害凡儿。”殷容疏语气有些阴沉。 南宫夏菡拍案而起,“我当时一听凡儿跟我说她的事,就知道这个司徒若雪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无耻,竟敢伤害凡儿!对了,她为什么要伤害凡儿?” 殷容疏沉默,只听得苏慕凡悠悠道:“大概是她心中不平吧。” 南宫夏菡疑惑,“她不平什么?” 苏慕凡却是没有再答,南宫夏菡看着戴着面纱的苏慕凡,心中一阵疼,这半年以来,凡儿还是受了多少苦啊,就连容貌都被毁了,南宫夏菡我这苏慕凡的手,顿时哭得那叫一个奔腾不息,“凡儿,要是我们早点找到你就好了,不,要是当初你没有去出席那次宫宴就好了。” 苏慕凡看着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安慰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怎么也躲不掉。” 没想到南宫夏菡却是哭得更凶了,上天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待凡儿啊,她受得磨难还不够多吗? 殷容疏看着苏慕凡不知所措的样子,淡笑着,轻咳了一声,“行了,你再哭,可就把狼给招来了。” 南宫夏菡抬头狠狠地瞪向殷容疏,“这里哪来的狼?”她的话音刚落,那白色的小狐狸却是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淡淡瞥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南宫夏菡,径直跳进苏慕凡的怀里。 南宫夏菡摸了眼角的泪水,愤恨地指着一脸自得的小狐狸道:“我是又被这个小狐狸给鄙视了吗?” 殷容疏淡淡饮了一口茶,“你现在该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吧?我想很快泽就会赶过来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他解释你趁着他不在京城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事情吧。” 015 利用丽莎 南宫夏菡伸出食指在殷容疏的眼前晃了晃,眼睛里满是调皮的笑意,“哎,此言差矣,这次本小姐可不是偷跑出来的,我离开之前给爹娘说过了,他们同意了的。”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泽一定气疯了。” 南宫夏菡不甚在意道:“这有什么好气的?我是出来找凡儿的,又不是去青楼,更不是去看美男。” 苏慕凡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南宫夏菡,却是有些恍惚之意,她竟然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子,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她整个人看起来,嗯……很活泼,哭起来的时候有些惊天动地的架势,她跟自己实在是南辕北辙,苏慕凡无法想象她们以前是如何相处的。 南宫夏菡一把攥住苏慕凡的手,这突然起来的动作倒是有些吓到苏慕凡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只听得她声音坚定道:“凡儿,你别担心,有我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人欺负的。”目光炯炯有神。 殷容疏轻笑一声,“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给保护好吧,凡儿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这一次,他会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的,让一个人最痛苦的办法就是让他失去自己最在意的,半年前他们把凡儿从自己身边带走,那种痛彻骨髓的滋味,他也会让他们都一一尝过,当然,还有芊怡郡主,就留到回到临夏国以后再处置,她的待遇绝对要比其他人都要高。 南宫夏菡本欲反驳,话到嘴边却是突然顿住,这半年以来,殷容疏的一切自己都看在眼里,他简直跟生活在地狱里没有区别,整日里除了寻找凡儿的消息还是寻找凡儿的消息,每每怀着希望,最终传回来的消息却终究是令人失望,曾经自己以为他这种寻找是无望的,因为自己也开始相信凡儿真的是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可是没有人敢劝他,因为他整个人就像是在靠这个意念支撑着,若是没了这个意念,他整个人也就垮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埋怨他的,甚至是有些怨恨,因为如果不是他没有保护好凡儿的话,凡儿现在一定还在好好地跟自己谈笑,更甚者,如果凡儿没有嫁给他的话,就不会出席宫宴,凡儿也就不会出事了,但是看着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的样子,自己却怎么也怨恨不起来了,也幸亏有了他的坚持,自己才能跟凡儿有再聚的一天。 “对了凡儿,我还带来了一封爹娘写给你的信。”南宫夏菡把信递到苏慕凡的手中,“虽然他们知道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他们还是像跟你说些话。”自己临走之前,娘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凡儿给平安地带回来,否则,自己也不用回去了,其实这半年以来,爹娘他们心中也是受了不少的折磨,毕竟他们一直都把凡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苏慕凡素手拆开了信封,细细读了起来,信很长,仿佛有无尽的话想要倾诉,其间有两种不同的笔迹,应该是出自两个不同的人之手,字里行间满是思念之意,情意切切。 用过晚膳之后,南宫夏菡本来还想粘着苏慕凡的,毕竟她们也有半年没有见过了,她有很多话要跟凡儿说,可是殷容疏却是硬生生地把南宫夏菡关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南宫夏菡抵着房门道:“你都独占了凡儿很多天了,我这么久没见她了,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啊。” 殷容疏平静的看着南宫夏菡道:“给她一些时间吧,以前的事情,凡儿她一点都不记得了,现在却一下子让她接受这么多事情,她心里大概也是有些不适应的,先让她自己想一想吧。”今天在用晚膳的时候,自己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南宫夏菡狐疑地看着殷容疏,“最好是这样,而不是你想要跟凡儿独处的借口。” “好了,你先睡吧,这一路赶来,也该是累了。”殷容疏为南宫夏菡关上房门,转身走开,却是往苏慕凡的房间而去。 晕黄的烛光下,半倚在床上的苏慕凡目光放在虚空的一处,兀自发呆,手里的书已然滑落却依旧不自知,而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听着敲门的声音,苏慕凡便知道是他。 “请进。”苏慕凡轻揉了一下眉心。 殷容疏缓步走进房间,在铺了锦布的木桌旁坐下,却也不急着开口说话,苏慕凡垂眸盯着薄被上的流纹看了半晌。 “今天,夏菡她没有吓到你吧?”殷容疏语气中带了微微的调侃之意。 苏慕凡的嘴角有一闪即逝的笑痕,眼睛里却是不露痕迹,这个女子的确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是要说是吓到,也是有些过了,是个很明朗的女子,仿佛看着她的笑就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不过,这一切都来得太快,自己一时还不太能适应。 “她看起来真的是很好。”一定是出生在一个富裕人家,从小便是被宠爱着长大,那双眼睛里尽是人世间的美好,纤尘不染,不像自己,这半年以来,为了保护自己,用尽心计,这颗心已经是被污得不像样子了。 殷容疏起身走到苏慕凡的床前,俯身轻吻她的额头,“在我眼中,你比她更好,我曾经说过,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子,有了你,我的眼中也再看不到其他女子,这句话,我现在依然要对你说,凡儿,没有人能及得上你。”他不允许她胡思乱想,这半年以来,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不论自己,还是凡儿,梦醒之后就再也不要记起。 苏慕凡看着他的眼睛愣了半晌,陡然伸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纱,微微仰头看着殷容疏道:“你看好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苏慕凡了,不单单是这张脸,还有这双眼睛、这颗心。”苏慕凡伸手指向自己心口的位置,语气里颇有些悲凉。 殷容疏目光如炬地看着苏慕凡,“可你还是我的凡儿,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些,现在的你,我依然喜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开凡儿心里的解,这些都只能由她自己想通,但是自己看着她这般不确定的眼神,却是觉得心痛,殷容疏单手抚上苏慕凡的侧脸,俯身去寻找她的唇,苏慕凡看着面前慢慢放大的俊颜,一时有些愣怔,然而就在殷容疏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苏慕凡的眸光却陡然变得清明,随即偏头躲开。 殷容疏缓缓地站起身子,抬手温柔地抚上苏慕凡的发顶,“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苏慕凡听到关门声,却是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四王子府里的气氛却是阴沉一片,二王子眉头紧皱,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六王子神情有些倦态,偶尔叹息一声,却是不发一言,四王子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里却满是倔强和不甘。 “不行,我不同意把雪儿送走。”四王子的语气里隐隐的有些怒气。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事儿由不得你做主,这司徒若雪必须得送走,留在这里迟早是个祸害。”二王子也是毫不退让,这个老四总是这么分不清孰轻孰重。 “雪儿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不过是跟那什么离落说了几句话,凭什么就把她送走?”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这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二哥就让自己送走,自己怎么能舍得,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这么大动干戈,这里离齐蓝国这么远,那齐蓝国的皇帝怎么可能会知道。 二王子怒气冲冲地看着四王子,当真是恨铁不成钢,“现在是她跟离落说几句话的事儿吗?你没听那殷容疏说吗?她以前可是齐蓝国皇上身边的女人,这皇上的女人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算是自己不要了,也不能让别的男人占了去,这齐蓝国的皇帝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万一这殷容疏要是再添油加醋跟他说些什么的话,起兵相向都是有可能的!”除了女人,他还能不能想点别的? “为了一个女人起兵,那齐蓝国的皇帝也不怕人笑话。”四王子的语气颇有些不在意。 “你懂什么!这哪里是一个女人的事情?”二王子语气有些狠厉。 四王子也是被激得发了火,“是,我是什么都不懂,要是我懂了,那将来坐上王位的人不就是我了吗?到时候你只怕是连睡觉都想着怎么把我给杀了。” “你说什么?!”二王子恶狠狠地瞪着四王子。 六王子眼看着两人几乎就要动起手来,连忙出声劝阻,“好了,现在这种时候还吵什么?” 两人闻言都是各自坐了下来,但是脸上的阴沉之色却是未减丝毫,六王子沉默了片刻之后,抬头看着四王子道:“这件事我的意见跟二哥相同,这个司徒若雪是非送走不可,实不相瞒,她跟离落说的那些话我也知道了,这个女人心计深沉,有害人之心。就算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只怕以后时间长了也会生出什么祸端,而且从殷容疏的话里听来,她并不是一个能守住妇道的女人。” 四王子冷哼一声,“要说害人之心,那二王子妃岂不是更甚,你们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了,那什么离落明明就是临夏国的容王妃,却不知为了什么,被二王子妃弄到了羌卢国来,还毁了人家的容貌、抹了人家的记忆,现在人家的夫君找上门来,倒是傻眼了吧,如果不是当初二王子妃搞出这些事情来,那容王能这么上门找碴吗?雪儿跟二王子妃比起来,可不要善良百倍,二哥你怎么不把二王子妃给弄走啊?” 六王子本欲劝阻的话却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也觉得这一切事情的源头就是二王子妃,如果当初她没有把离落弄成这般境地,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情来,在这件事上,他并不认同二哥的做法,就算是为了保全羌卢国也不该牺牲了本就是受害者的离落的性命。 前厅中,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是变得尴尬起来,二王子只是皱着眉头却也不再反驳四王子的话,三人就各自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寒冷的夜风呼啸而过,给这个本就不平静的夜里又是增添了几分冷意,月光孤寒,赶路的人依旧是在清冷地月光下马不停蹄。 二王子回到府中之后,一直都坐在书房里暗自沉思,直到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他豁然从椅子上起身,吩咐自己的侍卫召集了二王子府内的所有下人一一盘问,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对他而言很有价值的线索,这一次一定要布置得万无一失,否则到最后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就在二王子紧锣密鼓部署的同时,苏慕凡却是刚刚起身,一松懈下来,整个人都变得特别懒了,苏慕凡侧头看向卧在自己床头那只喜爱小狐狸,却是惊讶的发现,它竟然比自己醒的还要早,现在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看着自己,苏慕凡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小狐狸柔顺的绒毛,便是起身穿衣。 就在她准备吃早膳的时候,才知道竟然有人比自己起得还要晚,那自然就是南宫夏菡了,不过,她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她也真的是很累了,殷容疏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早就起来的。 “凡儿,你多吃一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芊怡郡主的姐姐,那什么二王子妃的一定没少折磨你,这姐妹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南宫夏菡一边不住地往嘴里塞东西还不断地给苏慕凡夹菜。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收拾这二王子妃啊?殷容疏,你若是不好意思下手,那我可亲自来了,想当初我也是夷陵郡人人都怕的主儿,现在竟然有人敢欺负到凡儿的头上来,我定然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南宫夏菡挥舞着自己油乎乎地爪子道。 她这副模样看得旁边的倩儿一愣一愣的,南宫夏菡冲着明显被吓到的倩儿道:“你别介意啊,我平时不这样的,实在是这几天忙着赶路都没怎么吃东西,还有啊,这羌卢国的东西真的不怎么好吃啊。”不好吃,您大小姐还吃得这么欢? 殷容疏看着油爪乱挥的南宫夏菡,轻笑着摇头,心中暗道:让你玩玩倒也可以,不过你远远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用过早膳之后,殷容疏便是吩咐炎暝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送去二王子府,他就是要逼着这二王子把文玉郡主交给自己处置,而跟二王子的帐则要稍后再算。 当二王子府的后院里凭空出现一个麻袋的时候,这情景自然是引得不少的人来围观,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查看,唯恐里面装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最终还是府中的管事壮着胆子去拆开了扎着麻袋的绳子,这一看不要紧,里面竟是藏着一个活人,二王子府的管事顿时吓得坐到了地上,等反应过来后才急忙忙地赶去请二王子过来。 二王子听得管事的禀告,心中一阵惊疑,忙放下手边的事,往后院而去,待到他看清那麻袋里装着的人面容的时候,心中更是猛地一跳,连忙驱散了那些下人,只留下自己跟那个被装在麻袋里的人。 待到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以后,二王子才拿出塞在那男子口中的布条,只听得那男子用虚弱的声音道:“殿下,那个人把我们所有的人都抓走了拷问,他说有一封信要给你。”随即示意了一下信在自己的怀中,“属下的双手双脚已经被他们废掉了。” 二王子眸光幽深,伸手从那男子的怀里拿出那封信,信上的字迹很是悦目,可是看信人的心情就不怎么样了,二王子看完信之后,双拳握紧,手里的信纸也是皱成一团,“还好,我事先有准备。”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这一次一定要一举成功,永绝后患! 而殷容疏也没有想到二王子竟然还有后招,他本来想着跟王位相比,二王子自然是要舍弃了文玉郡主的,可是炎暝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让他有些诧异。 “王爷,人没有送来,却是收到了一封信。”炎暝把信递给殷容疏,本来主上是以那几个杀手的口供作为威胁,让二王子把二王子妃交出来,送到他们指定的地点的,可是没想到人没等来,却是等来了一封信。 殷容疏匆匆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脸色却变得越发地难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静默了片刻,随即拿着那封信往苏慕凡的房间而去,这件事必须要让凡儿知道。 苏慕凡再看过信之后,眼睛里有着明显的紧张,殷容疏轻握她的手以示安抚,看凡儿的样子,看来信上说的都是真的了,这个丽莎真的是凡儿额朋友,而现在二王子却是利用她来威胁自己,这一点倒真是自己疏忽了,竟然忘记问凡儿这些事情。 “你先别紧张,我一定会把你的朋友救出来的,不过是做个交换,于我们而言倒不算是什么太大的损失。”不管怎么样,还是救凡儿的朋友要紧。 苏慕凡尽量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那双握着信的手却是有些微微的颤抖,回到王城之后,自己之所有没有去看她,就是因为担心会给她惹来什么麻烦,没想到,事情还是会变成了这样。如果丽莎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那自己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当中了,这半年以来,丽莎帮了自己何止一次,自己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而坐在一旁的南宫夏菡和倩儿都是一头雾水,南宫夏菡凑到苏慕凡的面前,疑惑道:“这信上写了些什么啊?你们的脸色看起来都怎么这么难看?”说罢,便是拿了苏慕凡手里的来看,而一旁的倩儿也是凑了过来。 “丽莎竟然被二王子他们给抓走了!”倩儿惊讶道,“他们怎么会知道丽莎跟姐姐的关系?难道是……六王子?”上次自己跟姐姐逃出二王子府的时候,六王子不是跟踪她们来着吗?他肯定是见过丽莎的。 苏慕凡却是摇头否决,“应该不是他。”她直觉六王子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丽莎是谁啊?”南宫夏菡问道。 “是我的一个朋友,这半年以来,她帮了我很多。” 016 再次出现的小女孩儿 “是我的一个朋友,这半年以来,她帮了我很多。”苏慕凡语气中有隐隐的愧疚之意,目光里全是自责。 殷容疏抬手轻抚她的发,声音轻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给救回的,不惜一切代价。”既然是凡儿的朋友,那自然是不能让她出了丝毫的差错。 “炎暝,去把那几个人都带过来。”以人换人倒也没什么吃亏的,没了这几个杀手的证词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他心中很清楚这二王子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他想要的可不是这几个杀手,而是自己跟凡儿的命。这次他特意约定了傍晚时分前去换人,只怕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殷容疏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看来经过上次的教训之后他还是没有学乖,这样的人以后若是做了这羌卢国的王上,这羌卢国以后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眼看着日落西山,殷容疏正准备吩咐带上那几个人出发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却是突然来报,说大门外来了一个小女孩儿说是要找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他一想,带着面纱的姑娘?说的不就是夫人吗?也不敢怠慢就急忙来报了。 殷容疏看向身侧的苏慕凡,“你认识吗?” 苏慕凡低头想了一下,轻声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小女孩儿,不知道是不是她。” 殷容疏看向那站在面前的侍卫,“在你看来那小女孩儿有什么问题吗?” 侍卫恭敬道:“没什么问题,只是那小女孩儿的气势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而且身边还跟了一只狼。”气势有些迫人。 苏慕凡心中暗想,这样的话,应该就是那个自己从王宫中救出去的小女孩儿没错了,“我想我应该认识她。” “让她进来吧。”殷容疏吩咐道,不过心中却有些警觉,连羌卢国的两位皇子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住处,她一个小女孩儿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身边还跟着一只狼,这是怎么回事儿? 片刻之后,侍卫领进来了一个小女孩儿,不到十岁的样子,正是当初苏慕凡从王宫里冒险救出去的小女孩儿,“真的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小女孩儿看了看她身旁的白狼,“是格巴带我来的。”格巴显然就是这只狼的名字。 苏慕凡的眼神疑惑,“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从来没有跟这只狼有过接触,它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姐姐,丽莎姐姐已经被我们给救出来了,丽莎姐姐知道二王子是为了利用她来威胁你,所以一逃出来之后,她就想着要告诉你她已经安全了,可是,”小女孩儿稚气地一摊手,“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哪里,所以只能让格巴闻了你的味道,让它带着我来找你,我已经找了很久了,才找到这里。” 苏慕凡轻笑着抚上小女孩儿的脑袋,“谢谢你了,也辛苦你的格巴了。” 小女孩儿眼神里有着骄傲的神色,“格巴最厉害了。”那只狼仿佛是听懂了小女孩儿的话,眼睛里也是骄傲,仿佛是得到了无上的光荣。 殷容疏却是打量着那小女孩儿,眼神里若有所思,能把这样凶狠的狼收为己用,这个小女孩儿背景一定不简单,再说了能在二王子府把人救走的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自己倒是很有兴趣会会这个小女孩儿背后的人。 “你能告诉我丽莎现在在那里吗?”苏慕凡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是怎么把丽莎给救出来的,但是现在她必须确保丽莎真的没事,自己才会完全地放心。 “姐姐放心,她现在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我的阿爹和阿娘都在丽莎姐姐身边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如果姐姐想要见她的话,我这就带姐姐去。”小女孩儿看着苏慕凡认真道。 苏慕凡抬头看向殷容疏,殷容疏轻笑着走到苏慕凡的身边,轻声道:“我跟你一起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是何身份,自己还是小心为妙,殷容疏在暗中悄悄做了一个手势,站在他身后的炎暝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眼看着殷容疏跟苏慕凡就要跟那小女孩儿一起离开了,南宫夏菡也忍不住好奇心,“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这个小女孩儿看起来有些奇怪啊,这只狼也很奇怪,不行,自己也得跟着一起去,万一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呢,自己可不能让凡儿再次出事。 上了马车之后,苏慕凡才开始向那小女孩儿询问她的身份,那小女孩儿倒也没有丝毫的隐瞒,眼神骄傲道:“我的阿爹是天山上的首领,天山上所有的人都要听我阿爹的,我的阿爹可厉害了,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殷容疏听了那小女孩儿的话,眸光一闪,天山上的首领?倒也是一个不简单的角色。 南宫夏菡的好奇心被勾起,急着问起苏慕凡跟这小女孩儿究竟是如何相识的,苏慕凡便把自己从王宫中遇到这小女孩儿的始末都告诉了她,南宫夏菡听过之后,更多的是对那羌卢国王上的愤恨,“这人还做什么王上啊?不对,他还算是个人吗?竟然好色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样的人,老天爷怎么不把他个劈死啊,留着只能在这里祸害人。” 苏慕凡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上位者可以为所欲为,受苦的只有平苦百姓。殷容疏轻声道:“其实现在羌卢国的这个王上,早年间倒是战功显赫,羌卢国能成为西域最强大的一国,这其中他的功劳最大,也许,是这些赫赫让他有些自满吧,最近几年,他似乎是越老越糊涂了,整日里沉溺于美色享乐之中,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我看这羌卢国离亡也没有多远了。”现在羌卢国最被看好的王位继承人就是二王子,可是他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做着怎样为祸百姓的事情,却仍旧是听之任之,这一路而来,自己已经听了不少羌卢国百姓对王室的怨言,真可谓是民怨载道,失了民心的他们,如何再维持这高高在上的地位,也许,不久之后,他们便会一夕倾塌,风光不再。 马车那匹白狼在前面带路,一路七拐八拐,马车终于停下,小女孩儿率先跳下了马车,殷容疏跟苏慕凡也是随后而下,这里是一处很不起眼的茅屋,殷容疏跟苏慕凡对视一眼,便是跟着那小女孩儿走了进去,南宫夏菡也是紧随其后。 还未等他们进屋,便是有人迎了出来,苏慕凡看到来人心中一喜,“丽莎。” 丽莎笑得明艳,“还好终于找到你了,对了,二王子那里你没去吧?”她就是担心晚了的话,二王子就把离落给害了。 苏慕凡轻摇了头,丽莎松了一口气,“还好。”直到这时丽莎才注意到苏慕凡身边站着的殷容疏,“这位是……?”看起来是中原人,这么亲密地站在离落的身边,他们的关系一定很不简单,难道离落已经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丽莎暗自猜测着。 “这位是……应该是……我的夫君,殷容疏。” 苏慕凡这样说,丽莎便是明白,离落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不过这男人长得还真是出色,气质看起来也是高贵,原来离落以前的夫君这么出类拔萃的啊,也是,听离落说,她的夫君好像是临夏国的一个王爷。 “你就是凡儿心心念念的丽莎?这半年以来,多谢你对凡儿的照顾了。”殷容疏温和有礼道,他感谢每一个帮助过凡儿的人,感谢他们在凡儿受难的时候,能够给她一些温暖和帮助,不至于让凡儿一人太过孤单。 还未等丽莎回答,南宫夏菡便从一旁窜了出来,“我也谢谢你了。” “这位是?”丽莎疑惑地看着满脸笑意地南宫夏菡道。 “她是我在临夏国一起长大的朋友,南宫夏菡。”苏慕凡解释道,虽然她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进屋来说吧。”此时从屋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让苏慕凡惊讶的是,她竟然也是中原人。 “阿娘。”小女孩儿飞奔到女子的怀里,此时才算是有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娇俏模样。 “那我们进去说吧。” 进到屋里之后,苏慕凡见到了小女孩儿的口中了不起的阿爹,是个长得很是粗犷的男人,皮肤很黑,整个人看起来孔武有力,也是颇具威严。 “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救了华儿的姑娘吧?”说着便是欲跪下身去,苏慕凡一惊,连忙扶起他欲下拜的身子,“这可千万使不得。”这般大礼,她可是承受不起。 “华儿能幸免于难,多谢姑娘愿意冒险仗义相救,在下感激不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女儿还是疼爱,言语间皆是恳切之意。 苏慕凡轻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当真是受不得你们这般谢,而且丽莎能够平安归来,倒是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们。” “我们还是先坐下说吧。”那年轻女子一脸笑意道。 “你也是中原人?”南宫夏菡看着那女子道。 女子一边为几人倒茶,一边笑着道:“是啊,当初我是被掳到西域来的,幸亏遇到了我的夫君,不然的话,我只怕早就活不下去了。”那女子看着自己夫君的那双眼里满是爱意,那男子也是温柔地回望她,苏慕凡想他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对夫妻,转眼间却是撞上殷容疏的目光,苏慕凡下意识地躲开。 “你们是如何知道丽莎出事的?” “其实,当初是我们把华儿给接走的,当时也没能给你们道谢,实在是天山上出了要紧的事,所以顾不上,但是我留下了一些人在那酒肆的周围,想着万一王宫的人找你们麻烦的话,也能及时给你们解困,后来二王子就从酒肆把丽莎姑娘给带走了,我们的人一路尾随,伺机把丽莎给姑娘给救了出来,其实也是出其不意,他们没想到暗中还有我们的人在。”其实如果硬碰硬的话,自己留下的那几个人还真不是对手,所幸他们都是在山上过活的人,随机应变的本事要强得多。 “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们了。”丽莎感激道,其实自从离落被六王子带走以后,她就一直担心,想着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才好,没想到离落非但没有出事,还找到了自己的夫君,看他夫君看她的眼神,一定是对她很好,这样,离落也能顺利地回到中原去了,再也不必留在羌卢国吃苦,不过她被二王子的人带走的时候,好像听见他们说要拿自己跟离落他们交换什么,还说要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看样子二王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而此时,二王子府却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二王子的书房里跪了一地的侍卫,二王子恼怒非常,“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吩咐过你们一定要严加看守,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吗?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能会让人把她给劫走!”而且自己就是为了防止殷容疏偷偷把人给救走特意找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他想着,殷容疏的人是绝对找不到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给他们救走了,简直是气煞人也。 “回二王子的话,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一直都是按照二王子的吩咐严加看守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可是,我们真的是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人就不见了。”他们也觉得纳闷,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二王子冷哼一声,“什么动静都没有,人就消失不见了?你以为她是鬼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下可怎么办,自己手上真的是一点筹码都没有了,这一次恐怕是惹怒了殷容疏,本来还想着要一举斩草除根呢,现在却是完全受制于人,二王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恨恨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侍卫,不行,自己绝对不能任由殷容疏胡来,或许自己可以把殷容疏的行踪告诉临夏国的皇帝,他有可能比较感兴趣。 殷容疏他们从茅屋离开以后,那一家三口也是很快就离开了,天山上还有一些未完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这边两位恩人的事情应该是不用他们担心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南宫夏菡道:“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不过,那个男人的功夫应该是不弱。” 殷容疏轻笑,“何止是不弱,其实,刚刚那间茅草屋外隐藏了很多高手,这个人物不可小觑。” 南宫夏菡惊讶道:“啊?真的啊?我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你说这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啊,那小女孩儿说她的阿爹是天山上的首领,这天山上的人都是以什么为生的啊?他们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功夫?” 殷容疏眸光一暗,却是笑道:“等见到泽的时候,你可以问问他。”想来泽应该也是快到了。 “丽莎姑娘,你原本住的地方,暂时是不能再回去了,你先跟我们回去吧,等事情平息了一些再说。”殷容疏轻笑道,只怕她原来的酒肆是不能再呆了,等二王子的事情结束之后,自己再给她安排吧。 “多谢了。” 殷容疏轻笑,“丽莎姑娘就别道谢了,既然你是凡儿的朋友,大家也都不是外人,而且此时本就是因我们而起,才连累了丽莎姑娘,是我们该感到抱歉才对。” “哎呀,我说我们能不能不要谢来谢去,抱歉来抱歉去的啊,大家都是朋友嘛,何必这么见外,朋友,就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分你我。”南宫夏菡拍着丽莎的肩膀道。 ------题外话------ 晚上8点加一更。 017 手伤复发 丽莎心中暗自好奇,这位看起来很是爽朗的姑娘跟离落的性子简直是南辕北辙,她们一起长大,性子竟是这样完全不同,却能成为这么好的朋友,这就是所谓的互补吗? 傍晚的风一路经过蜿蜒曲折的小巷,卷起地上的尘土在空旷的大道上消失于看不见的远方,微暗的天空下,微风有些微微的凉意,但是苏慕凡觉得很舒服,还好今天是虚惊一场,自从他出现以后,仿佛事情都开始变好了,这种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过,不,应该说,从自己有记忆以来的这段日子从来都没有过,因为在这段日子里,什么都有靠自己,弱者只能被无情地践踏,就像那些被到处转送的侍女一样,沦为那些王公贵族手里的玩物。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掀开纱帘的柔荑,轻声道:“会凉。”殷容疏是有些心疼的,西域这里,每到晚上都是冷得刺骨,夏日尚且如此,凡儿刚到这里的时候是冬天,那时的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每每想到这里殷容疏都是深深地自责,如果自己更小心一点就好了。 南宫夏菡笑着轻咳了一声,“尊敬的容王殿下,你没有看到这马车里还有我们呢吗?” 殷容疏只是轻笑着不回答,但是握着苏慕凡的手却也没有放开,倒是苏慕凡有些小小的尴尬,的确当着她们的面,这样……有些不太合适吧?苏慕凡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殷容疏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手上的力度把握得很好,既没有让苏慕凡抽回自己的手,又不至于伤到她。 苏慕凡见他如此坚持,也只好作罢,只是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用过晚膳之后,南宫夏菡看了看天色道:“现在时间还早,回房之后根本就睡不着,不如这样,我们来喝酒吧,这种时候最适合喝酒庆祝一下了。” 殷容疏淡淡否决,“凡儿不能喝酒。” 南宫夏菡反驳道:“怎么不能喝了?以前在夷陵郡的时候,凡儿还曾经跟我一起大醉过一场呢,”只不过从那之后凡儿就很少碰酒了,那天晚上凡儿好像还说了很多自己听不懂的醉话,“她只不过是不想跟别人一起喝酒而已,不过,我们都不算别人,所以没关系,是吧?凡儿。” 看着南宫夏菡这般兴致勃勃的样子,苏慕凡也不好意思拒绝,这半年以来自己事事谨小慎微,处处如履薄冰,酒更是没敢沾过半滴,也许自己也需要大醉一场吧。 殷容疏对苏慕凡一向纵容,既然她已经答应了,那他自然是没有异议,几人便是在后院里准备了一些下酒菜,酣畅对饮起来,明月当空,几人坐于凉亭之中,含笑举杯,南宫夏菡满脸笑意地说着自己跟苏慕凡小时候的事情,无意间说起了,苏慕凡自小琴艺就学得极好,南宫夫人请来的那些个夫子个个都是赞不绝口,赞她有天分,而南宫夏菡自己却是弹得一塌糊涂,搞得那些夫子们个个都是摇头叹息。 “凡儿,你就给我们弹一曲吧,我好久都没听你弹过琴了呢。”南宫夏菡的眼睛里已是有了醉意。 旁边的丽莎也是惊喜道:“对啊,我还从来没听过你弹琴呢。” 倩儿也是帮腔,“姐姐,你就给我们弹一曲吧。” 耐不住她们的请求,苏慕凡有些为难,“可是这里没有……” 还未等苏慕凡说完,殷容疏便轻笑着开口道:“琴是吗?我来的时候带过来了一把。”这把琴是他在苏慕凡失踪之前就派人去寻的,可是没想到琴已到,人却失,殷容疏当时的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此次在前往西域的时候,他就把这把琴给带上了,因为他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找到凡儿,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 殷容疏转身去吩咐炎暝把自己带来的那把琴拿过来,还有他的那支笛。炎暝把那把看起来很是古朴的琴置在苏慕凡的面前,苏慕凡轻抚琴身,心中暗叹,真的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琴,心念一动,琴声便是从指间流泻而出,殷容疏嘴角是温纯的笑意,执起翠色的笛子与之相合,初时,两人配合默契,琴笛相合,在场的人都是听得痴了,可是琴声渐扬,苏慕凡手腕上传来一阵钝痛,顿时乱了曲调,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地清晰,苏慕凡忍着痛收回手,眉头微皱。 殷容疏见状,心中顿时一紧,连忙查看苏慕凡的手腕,“你的手怎么了?” 苏慕凡轻咬下唇,“没什么,只是前一段时间,我的手腕受过伤,应该是留下病根了。”自从自己伤好之后,自己从来都没干过重活,心中以为应该是完全好了,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从此以后,自己只怕是再也不能弹琴了,心中有些遗憾,她还想着或许跟他一起弹奏一切他们以前一起奏过得曲子,或许自己能想起来一些什么的,现在看来倒是要换一个方法了。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次在王后寿宴上,弹琴的那次对不对,是六王子把你给弄伤的,我还记得你来看我的时候,手腕肿得那般厉害,你还跟我说,如果再晚一点医治的话,你的手就废了,我以为你的手已经完全好了,没想到……”丽莎看了一眼殷容疏难看的脸色没有再说下去。 殷容疏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冷,“是他把你给弄伤的?” 苏慕凡看着他散着冷厉气息的眼睛,淡淡道:“其实,这件事是意外,他并不是有意的。”苏慕凡知道他并不是有意要伤害自己的,只是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而已,而且他后来也找人给自己医治了,甚至还救了自己的命,她并不想他们两个对峙。 殷容疏轻抚苏慕凡手腕的动作一滞,凉亭中的气氛有些尴尬,南宫夏菡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是轻笑着开口:“别太担心了,仓爷爷不是很快也就赶来了吗?他一定有办法治好凡儿的手的,到时候,凡儿在弹琴给我们听,来,我们继续喝酒吧,今天不就是为了开心吗?这些烦心的事情就暂且抛开吧。” 丽莎跟倩儿也是笑着缓和气氛,殷容疏淡淡坐直身子,轻抿了一口酒,也没有再说话。 等到大家都散了之后,几个女子都是有些醉了,殷容疏吩咐炎暝把她们送回房间之后,便是抱起眼神已然迷离的苏慕凡往她的房间而去,醉酒中的苏慕凡只能看到一张很模糊的脸,脑袋中一片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这个怀抱好熟悉啊,让她感觉格外地安心,苏慕凡嘴角含笑趴在殷容疏的胸口慢慢睡去。 殷容疏推开房门,把怀里的女子小心地置于床榻之上,那如瀑的青丝铺了满枕,在暖色的烛光下,散发着醉人的光泽,那双清澈的眼睛此时却是紧闭着,她眉头微蹙,殷容疏下意识地伸手去把眉间的皱痕抚平,如此便是不愿放手,殷容疏修长的手轻抚过苏慕凡的眉眼,抬手解去她覆着的轻纱,看到那半边被毁的容颜,殷容疏心中一阵抽痛,修长的手轻抚过苏慕凡细腻的手腕,这半年以来,凡儿她究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多少苦,而在她受苦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在她的身边,她该是多么地无助,殷容疏被无边的自责给包围。 摇曳的烛光下,殷容疏俯身轻吻上苏慕凡的唇,带着满满的歉疚和怜惜,沉醉中的苏慕凡下意识地要躲开唇上的微热,殷容疏却是不肯放,单手抚上苏慕凡的侧脸,让她无处可躲,意识有些迷离的苏慕凡终于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苏慕凡睁开双眼,意识不清地盯着面前放大的俊颜。 殷容疏直视着苏慕凡的眼睛,轻声问道:“凡儿,我是谁?” 苏慕凡脑袋中一片空白,她轻摇头,想要推开殷容疏,殷容疏却是不肯放手,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地固执相问:“我是谁?” 但是苏慕凡始终都没有回答,殷容疏终于不忍心,轻吻了她的额头,“睡吧。”殷容疏为她盖好薄被,却是坐在她的床边久久凝视没有片刻移开视线,仿佛过了很久之后,殷容疏抬手轻抚苏慕凡的额头,在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有了自己信任的人吗?殷容疏眸光微暗,不可否认,在听到凡儿说出维护六王子的话时候,自己心里是有些难受,因为他听得出凡儿语气里对六王子的信任,那种信任感,或许是现在的自己在她那里也没有拥有的。 几近天亮,殷容疏才从苏慕凡的房间里离开,而苏慕凡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次日,南宫夏菡她们几个女子起得都很晚,而且伴随着难受的宿醉,苏慕凡倒是她们之中最早起床的,而殷容疏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醒酒汤,其实苏慕凡的宿醉倒也没有多严重,其实她是有些开心的,这是自己第一次喝醉的感觉,还不错,只是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苏慕凡轻咬下唇,有些不确定。 喝了醒酒汤之后,苏慕凡便去了书房,平时这个时候,殷容疏都是在书房里的,可是到了书房,才被门口的侍卫告知,殷容疏现在正在前厅里接待客人。 苏慕凡疑惑,客人?在这里他除了认识二王子那些人,应该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吧?恰在这时,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衫的男子往后院而去,脸色不是太好,有些气势汹汹的味道。苏慕凡惊讶,这人是谁,怎么能随意在这里行走,而且这些侍卫好像都没有阻拦的意思,难道是他们认识的人? “他是谁?” “回夫人的话,是泽王殿下。”那侍卫恭敬道。 泽王殿下?不就是夏菡的……但是他的表情怎么会这么难看啊?苏慕凡担心出什么事,便是跟了过去。 殷泽沛怎能不生气,本来好不容易才让太后和皇上答应了自己跟夏菡的事情,而自己的交换条件就是,要认真地辅助皇上朝堂之事,这次皇上派遣自己去外地办事,自己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她千万不可以乱跑,可是这小丫头可倒好,自己前脚走,她后脚就开溜了,而且还自己一个人独身上路,她究竟知不知道这人心险恶啊,一个女子就这样跋山涉水只身一人前来,不知道该说她是命大,还是没脑子。 而此时的南宫夏菡还在昏睡当中,耳边突然听得一阵巨响,南宫夏菡顿时从睡梦中惊醒,快速地坐起身来,“怎么了?” “南宫夏菡!”熟悉的声音却是含着怒气,南宫夏菡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待她看清眼前的人之后,下意识地呆愣了片刻,却是很快换上讨好的笑意,“泽,你来啦,你看我都好好地。” “你这叫好好的?满身的酒气。”殷泽沛也只是装装样子,看到她平安无事,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这个小女子啊,什么时候不再让自己提心吊胆,自己就要到庙里去烧高香了。 南宫夏菡轻笑着挠头,“昨天晚上大家都图个高兴嘛,而且,”南宫夏菡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不止是我一个人喝醉了,凡儿她们都喝醉了。” 看着她这般娇俏求饶的样子,殷泽沛哪还有怒火,心中早就是软成了一汪水,暗叹一声,自己这辈子真是栽在这个迷糊的小女子手里了,只见殷容疏快步上前,准确地噙上南宫夏菡柔软的唇瓣,他想把自己的思念尽数向怀里的女子倾述,南宫夏菡唇畔浮起一抹笑意,这样就算是没事了吧,泽也只是纸老虎而已嘛。 而这边的苏慕凡走到了南宫夏菡的房门外,正欲敲门,却是被人拉住了手,殷容疏的食指放在唇上,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苏慕凡不解地看着殷容疏,却是被他拉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殷容疏才停下来,“他们小别胜新婚,这种时候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苏慕凡脸蓦地红了,她看那男子气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是要出什么事,原来是……还好刚刚他拉住了自己叩门的手,不然的话,该有多尴尬啊。 殷容疏轻笑,“我还在到处找你了,没想到你却到这里来了,这次仓爷爷也跟泽一起来了,先让他帮你看看。” 仓逍本就十分疼爱苏慕凡,自从苏慕凡失踪之后,他也是万分焦急,离了京城,在江湖中到处打听,可是却终究是一无所获,没想到容疏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找到凡儿了,他就立刻往羌卢国而来,本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可是此刻看到凡儿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向把笑挂在嘴边的仓逍也是几欲落泪。 “凡儿,这半年以来,一定是受了不少苦,你的事情,容疏这小子在信中都已经告诉我了,不过,你不要担心,你的脸还有你的记忆,仓爷爷一定都帮你找回来。”仓逍看着面前站着的苏慕凡,很心疼,凡儿真是受苦了,那些人还真是狠心。 殷容疏轻拍仓逍的肩膀,“好了,仓爷爷还是先替凡儿看看吧,她的手也受伤了,现在已经不能弹琴。” 仓逍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连手都受伤了? 苏慕凡看着面前白发白须的老人,她能感受得到这个老人对自己的紧张,可是自己却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仓逍让苏慕凡躺下来,伸手探上她的脉象,他的眉头一直都紧锁着,让殷容疏有些紧张,许久之后,仓逍轻按苏慕凡的手腕,问道:“疼吗?” 苏慕凡摇头,仓逍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刺向苏慕凡的手腕,苏慕凡顿时紧咬住下唇,手腕上的疼痛让她滴下冷汗来。 “凡儿。”殷容疏看到苏慕凡痛苦的神情,紧张地唤着她的名字,却是对她的疼痛毫无办法。 只见仓逍取下银针,殷容疏轻声相问:“凡儿她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仓逍语气平静道。 但是殷容疏的心中却是一紧,仓爷爷有把握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语气和神情,这只能表明,凡儿的情况真的很棘手。 “我的记忆能恢复吗?”苏慕凡问道。 仓逍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不过这不是一件短时间内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所以,不要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而旁边的殷容疏却是一言不发,苏慕凡正欲问些什么,却是有人走了进来,正是刚刚她看到的那个男子,还有南宫夏菡,后面还跟着丽莎和倩儿。 “三嫂。”殷泽沛笑着看向苏慕凡。 “三嫂?”苏慕凡不解? “容疏在我们兄弟里排行第三,你自然是我的三嫂。” 苏慕凡有些不适应,“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你这样称呼我,我有些不习惯。”实在是有些别扭。 南宫夏菡也是抗议,“就是,你以前也没这样叫过,我听起来也别扭,什么三嫂,都把凡儿给叫老了。”南宫夏菡快步走到苏慕凡的床前,“仓爷爷,怎么样?凡儿能够好起来吗?容貌和记忆都能恢复吗?手呢,凡儿的手能好起来吗?还能像以前一样再弹琴吗?” 仓逍朗声一笑,“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要怎么回答,行了,你们先在这里说说话,我有事要跟容疏还有泽沛说。”说着便是示意殷容疏跟殷泽沛跟自己一起出去。 苏慕凡看着他们走出房间,心中便是明白,自己的状况只怕是不太好,他们才不忍心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苏慕凡心中苦笑,其实有什么要紧的呢?本来自己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他们离开以后,倩儿跟丽莎都是好奇地看向南宫夏菡,丽莎开口道:“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啊?你们两个……刚刚在房里都干了些什么?”丽莎的眼里满是暧昧之意。 南宫夏菡微红了脸,“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的嘴唇为什么红红的?”丽莎说话向来大胆,倩儿却是有些害羞,向人家打听这些事不太好吧。 南宫夏菡脸上挂不住,便是向苏慕凡求助,“凡儿,她们欺负我。” 笑闹一番之后,丽莎认真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命,都碰上了死心塌地爱着你们班的好男人。”丽莎语气里有悲凉之意。 苏慕凡知道丽莎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上,轻抚她的手以示安慰。 南宫夏菡轻笑道:“要说起好男人,我不得不承认,这殷容疏真是天下少见,你们不知道,在所有人都以为凡儿死了之后,甚至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个跟凡儿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子……” ------题外话------ 二更依旧在晚上8点。 018 碎骨治伤(二更) “那后来呢?”丽莎饶有兴致地问道。 “后来啊,那个女人就被送走了,不过,说真的,那个女人跟凡儿长得还真得挺像的。”南宫夏菡初见的时候也是惊讶,这天下果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不过这世间只有一个凡儿,及时她不在了,也没有任何人代替得了她,本来南宫夏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生气,但是看到殷容疏淡淡地打发她离开,便也只剩心酸了。 “啊?就这样啊?”丽莎的语气里有些失望,本来想着能听上一出精彩的戏呢,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听到。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们尊贵的容王殿下怎么可能看上除了凡儿以外的女子?若是真的那样的话,他也不配做凡儿看上的男人了。”如果当初殷容疏真的把那个女子留下的话,南宫夏菡心想,自己只怕是不惜跟他决裂了,因为她会替凡儿觉得不值,不过,殷容疏终究还是没让自己失望。 南宫夏菡含笑看向苏慕凡,却是发现她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沉寂,她之所以会在凡儿的面前说这番话,就是因为她发现凡儿对殷容疏的态度好像一直都有些冷淡,甚至是有些退避的,她想凡儿失去了记忆,她的心中对殷容疏大概还是有些顾虑吧。 书房里,殷容疏三人各自找了椅子坐下,殷容疏的表情淡淡的,“有什么话,仓爷爷就尽管说吧。”从仓爷爷的语气里他已经听出,凡儿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最坏的可能,一切的结果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凡儿还能好好地活着,还能守在自己的身边,那一切都没关系。 仓逍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子,微皱着眉头,“凡儿的情况的确是不太好,首先是这记忆的事情,从她的脉象中我探不到任何中毒的痕迹,她的体内也没有蛊虫活动的迹象。” 殷容疏的眸光微敛,“那凡儿她是因何失忆?” “排除我刚刚说的那两种情况之后,失忆还很有可能是伤了头颅所致,或者是……巫术,至于还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现在也说不好。”仓逍也有些伤脑筋,本来他以为西域的蛊虫甚是厉害,凡儿的失忆一定是跟蛊虫有关系的,可是自己确实没有在她的体内诊出有蛊虫活动的迹象。 殷容疏沉默,这样说来的话,凡儿的记忆还有没有可能恢复?不过也没关系,就算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又怎么样,自己跟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恢复记忆的事情也不能强求,能够恢复更好,不能恢复也就罢了。 “还有就是凡儿脸上的伤疤,这些伤疤久未医治,疤痕已是很难清除,我可以尽力一试,但是我想结果应该不会太乐观,想要完全恢复以前的容貌只怕是很难,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关于这一点,仓逍并不乐观。 殷容疏轻声道:“我倒是不在乎这些,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还是凡儿,只是我担心凡儿的心里会有疙瘩。”尽管她嘴上不说,但是没有女子是不会在意自己的容貌的,“那她手腕上的伤呢?严重吗?” 仓逍沉吟了一下,“她手腕上的伤也很不乐观,从我为她诊脉的情况来看,她的手腕已经伤及筋骨,据我判断,她的手腕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就很严重,后来应该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导致她二次受伤,第二次的情况更加严重,才导致了现在这般状况。” 殷容疏眉头紧锁,“她的手治得好吗?” 仓逍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她的手现在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普通的动作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不能用力,一用力就会引发旧伤,痛倒是其次,万一情况恶化,她的手只怕是保不住了,我想这琴以后也别让她再弹了,受伤的那只手,能不动就不要动。” 殷泽沛听到这里也是惊讶,“情况怎么会这般严重?”这半年以来,她到底经历些什么? 仓逍跟殷泽沛都是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书桌后面的殷容疏,此时殷容疏双拳紧握,青筋清晰可见,脸色有些难看,只听得他沉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彻底治好凡儿的手吗?” “有办法,但是……”仓逍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仓爷爷但说无妨。”无论有多难,自己都会想办法。 “想要彻底让凡儿的手恢复如常,就必须打碎她手腕的骨头,加以敷药和施针辅助,待到骨头重新长好,凡儿的手就可以恢复如常,但是,这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事实上,他并不希望在凡儿的身上用这种方法在,这实在是一种折磨。 殷容疏紧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如果保持现状的话,只要不太用力,凡儿的手就会没事,对不对?”敲碎骨头,这样的痛,自己怎能让凡儿去承受,就算是凡儿的手这辈子都不能用力,那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可以去充当她的手,也决不让她去承受那种锥心之痛。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只要不引发她手腕上的旧伤就可以。” “那就保持现状吧,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凡儿了,我怕她为了治好自己的手,真的要要用这个办法。”就算是瞒着她,自己也不能让她承受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好,那我就先为她医治脸上的伤疤,收到你的信之后,我也带了一些药过来,都是对于治疗伤疤有奇效的,先看看效果怎么样吧,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再想其他办法。”自己也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能让凡儿恢复记忆,首先就是要搞清楚,凡儿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失忆的,这样才好对症下药,至于她的手,现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保持现状了。 三人都在书房里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回到苏慕凡的房间,等三人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都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很是轻松地样子。 南宫夏菡看着缓缓进来的三人道:“你们悄悄地去说了些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 殷泽沛抬手抚上她的头,“哪有悄悄说什么,就是仓爷爷问了容疏一些事情。” 苏慕凡却是不信,为什么偏偏在为自己诊脉之后,才出去说,他们刚刚说的事情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而她猜测,情况一定是不怎么好。 “我的情况如何?”苏慕凡问得很是平淡,反正她都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 “对啊,凡儿的记忆究竟能不能恢复啊?容貌呢?还有手呢,能好起来吗?”南宫夏菡急切道。 只见仓逍笑得温和,“有仓爷爷我在这里,哪能治不好凡儿,身为凡儿的师父,我若是连自己徒弟的病都治不好,那我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仓逍刻意跟南宫夏菡开玩笑,随即又是看向苏慕凡,“凡儿,你放心,仓爷爷一定把你治好。” 苏慕凡嘴角勾起浅笑,“其实您大可以跟我说实话,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承受得了。” 仓逍愣了一瞬,却是朗笑出声,“凡儿失忆之后,对你仓爷爷也不信任了?就算是拼尽你仓爷爷的权利,仓爷爷也会把你给治好的,尽管过程可能有些复杂,但是你对仓爷爷要有信心好吗?” 南宫夏菡也是握住苏慕凡的手道:“是啊,你要对仓爷爷有信心,你别看他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其实他的医术是很好的,仓爷爷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凡儿,我问你,当初你醒来的时候,头上有外伤吗?”仓逍想要确定,苏慕凡究竟是因何原因而失忆。 苏慕凡回忆了一下,轻摇头,“没有,当时我除了脸上的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说起来,那时的自己倒不像是从大火中逃出来的人,因为除了自己的半边脸被毁了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是二王子对自己的那些说辞都是假的,自然自己也不是她从大火中救出来的,现在想起来,自己脸上的伤倒像是有人故意弄的。 仓逍沉思,既然没有外伤,那就不是头颅受伤所致,难道真的是巫术? 仓逍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小盒药膏,“这药膏你每天早晚涂在脸上的伤疤处,待这一盒药膏用完之后,看看效果再说吧。”自己也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让凡儿恢复记忆,只怕是不容易,凡儿丫头这半年来当真是受了不少的苦,但愿以后,上天能多善待她一些吧。 三个男人离开苏慕凡的房间之后,皆是一阵沉默,心里都是不好受,殷泽沛拍着殷容疏的肩膀道:“我们也去喝酒吧,正好,你也跟我和仓爷爷说说,你来了这段时间有什么收获,你信上寥寥几句,我也还没弄清你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呢。” 殷容疏此时心里正是不痛快,殷泽沛提议喝酒,正是中了他的心思,而仓逍也是好酒之人,三人当即决定对饮一场。 书房中,炎暝把酒放在桌上,并且端来了厨娘准备好的下酒菜,殷容疏先是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清凉的醇酒划过喉咙,殷容疏有一种痛快的感觉,紧接又是倒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眼看着就要去倒第三杯,殷泽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容疏!” 殷容疏轻笑道:“别担心,我自己的酒量我还是很清楚的。”他只是心里太难受。 殷泽沛何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容疏他视苏慕凡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弄丢了苏慕凡,而现在苏慕凡又是这般千疮百孔的模样,容疏心里只怕是难受自责兼而有之。 “好,我陪你喝。”殷泽沛也是跟殷容疏碰了一杯,今天自己就舍命陪君子了。 仓逍也是兀自倒了一杯轻饮了一口,他才不跟他们一样,好酒是要品的,“容疏,你也别太难过,你想想看,凡儿现在身上的伤都是不伤及性命的,这已是大幸,最起码她还活着不是吗?而且,你难道不相信你仓爷爷吗?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凡儿给治好的。” 殷容疏又是饮了一杯,“其实我在意的倒也不是这些,凡儿的记忆恢复与否,与我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她的容颜能否恢复如初也不甚重要,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凡儿,可是,我难受的是,她一直都在下意识地抗拒我,她现在最信任的人已经不是我,我没有信心……” 殷泽沛轻拍殷容疏的肩膀,“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容疏,对待苏慕凡,你向来都是全力以赴的。” 殷容疏嘴角扯起苦笑,“可能是我太急切了吧。” 三人就这样在书房中,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渐渐皆是有了醉意,殷容疏一向清冷的眼睛里也是出现了醉意,“泽,你知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让那些伤害过凡儿的人都生不如死,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这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念头。” 殷泽沛又是倒了一杯酒,也是醉眼朦胧,“我知道这种感觉,当初皇上和母后不同意我跟夏菡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这种念头。” 殷容疏摇头,“不,不一样,我一定要那些人付出代价,二王子、二王子妃、芊怡郡主,对了,还有司徒若雪那个阴毒的女人,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想要怎么做?”殷泽沛听了殷容疏的话,酒意稍稍醒了一些。 “拿走他们最在意的东西,权利、地位、财富,没了这些,他们不过就是废人,让凡儿侍候了他们这么久,他们也要加倍地还回来才够!”一想到凡儿这半年以来受的苦,殷容疏就恨不得亲手了解了他们,不过这样太便宜他们了,慢慢地折磨才有意思不是吗? “还有一个人……六王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殷容疏的语气里有些茫然又有些别的意味,似乎是不满,还有嫉妒。 殷泽沛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伤了凡儿,凡儿现在手上的伤就是他弄的,可是……他救过凡儿的命,而且,”殷容疏重重地灌了一口酒,“而且凡儿很信任他。” 最终三人皆是醉倒,在外守着的炎暝见里面的几人久久没有动静,于是推门走了进去,看到趴在桌上已然睡着的三人,炎暝也是禁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转而到外面叫了两个侍卫来,分别送殷泽沛和仓逍回房休息,自己则是扶起烂醉的殷容疏回房。 炎暝把满身酒气的殷容疏放在床榻之后,心中暗自感叹,这是王爷第二次喝得烂醉,第一次是在王妃失踪后不久,所有人都劝他说王妃已经死了的时候,还有就是这次了,炎暝想了想,转身走出了房间。 而苏慕凡的房里,几个女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聊着闲天,当然,苏慕凡更多的时候是在做一个聆听者的角色。 “叩,叩。” “进来吧。” 炎暝应声而入,“夫人,主上他喝醉了,现在正难受的厉害,夫人最好去看看吧。” “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这样说着,苏慕凡却也是起了身,往门口处而去。 “是跟泽王还有仓神医一起喝的,他们两个现在也已经是烂醉了,南宫姑娘最好也去看看泽王殿下吧,他也是醉得厉害。” 019 证据确凿 南宫夏菡也是跟苏慕凡一起走出房间,嘴里喃喃道:“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还喝醉了?殷泽沛也就罢了,可是殷容疏向来自持,怎么也会任由自己喝醉? 穿过走廊,苏慕凡来到殷容疏的房间,他房间里的布置很简洁,书桌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字画,苏慕凡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尽管喝醉了,但却是很安静,眉宇间有些落寞的神色,苏慕凡拧了帕子为他擦脸,这是苏慕凡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殷容疏的脸,不得不承认,他就像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不由自主地苏慕凡伸手去描绘他的眉眼,纤细的指尖划过殷容疏英气的眉毛,却是豁然被一直手抓住。 苏慕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竟也忘了收回自己的手,原本紧闭着眼睛的殷容疏缓缓张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他有些恍惚,意识已是混沌,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象。 就算是在醉酒中,他已经辨识得出苏慕凡身上的味道,“凡儿。”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苏慕凡抽回自己的手,却是没有回答,殷容疏又是唤了一声,“凡儿。” 苏慕凡轻叹一口气,继续为殷容疏擦脸,“是我。” 殷容疏继续问道:“我是谁?”殷容疏的眼睛陡然变得清明,执着地看着苏慕凡的眼睛,固执地相问,就像是昨天晚上那样。 “你是殷容疏。”苏慕凡心中暗道,难道喝醉了酒的人都这样吗?那昨天晚上自己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殷容疏摇头,“不对,我是你的谁?” 苏慕凡手上的动作一滞,垂眸不语,片刻之后,殷容疏终于缓缓闭上眼睛,苏慕凡为他盖好被子之后转身离开。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殷容疏却是醒了过来,怔怔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半晌之后,他抬起胳膊覆上自己的双眼,口中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而此时殷泽沛的房间里,他正半倚在床上,眼神清明,没有丝毫醉酒之态,而南宫夏菡则是坐在他的床边,疑惑道:“你明明没有喝醉,炎暝他骗我干什么?” “他没有骗你,我是装醉。”殷泽沛笑道。 “你没事装醉干什么?我正在凡儿她们聊得好好的呢,还非要把我给叫来。”南宫夏菡作势就要起身离开,殷泽沛哪里许,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 “我不装醉的话,现在就真的不省人事了,你没看到容疏刚刚的样子,只求一醉,我若是不装醉,就只能陪着他一直喝,我可不想喝醉。”再说了,若是不装醉,怀里的这个小女子能这么主动地来看自己吗? “殷容疏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找到凡儿了吗?他还求什么醉?”南宫夏菡不解,这不就是这半年以来,殷容疏全部的希望吗?现在都已经全部实现了,他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殷泽沛轻笑,“我想他应该是嫉妒心作祟,我听他提起了羌卢国的六王子,凡儿在羌卢国的这段时间好像跟他走得挺近的,容疏说,凡儿好像很信任他。” 南宫夏菡若有所思道:“倒是听凡儿和倩儿提起过这个六王子,他好像对凡儿真的挺好的,甚至还救过凡儿的命,为此还不惜跟那什么二王子决裂呢,不过,听说,凡儿手上的伤也是他弄的。” “那凡儿对他是什么态度?”殷泽沛打探道。 “什么态度?不就是感激嘛,其实现在的凡儿我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跟以前比起来,现在的她太沉默寡言了,心里想什么也不跟任何人说,只是在心里憋着,其实我有些担心。”南宫夏菡眼睛里有着忧色。 殷泽沛轻抚她的头发,“好了,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就让殷容疏去烦恼吧,她这半年以来,经历这么多事,性情改变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等回到临夏国之后就好了。” 南宫夏菡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殷泽沛的豁然坐起,“今天你跟殷容疏还有仓爷爷偷偷去书房说什么了?我总觉得今天仓爷爷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凡儿的伤……有问题?” 殷泽沛眸光微闪,却是笑道:“哪有什么问题,是你自己多想了。” 南宫夏菡冷哼一声,“你还真以为我傻啊,你们三个人我哪个不了解,你们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有问题,仓爷爷说的那番话明显就是安慰凡儿的。”南宫夏菡突然低下头去,声音有些低沉,“不管怎么样,你就把凡儿的真实情况告诉我吧,我也好有些心理准备,她的记忆、容颜,还有那手究竟能不能恢复如初啊?” 殷泽沛轻握住南宫夏菡的手,“好,我告诉你,不过你不要跟凡儿说,这件事还是交给容疏去决定吧,其实在凡儿事情上,他所承受的要比我们更多。” 南宫夏菡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殷泽沛便把仓逍在书房跟他们说的那些话一一告诉了南宫夏菡,毕竟夏菡是跟苏慕凡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应该知道这些的。 听了殷泽沛的话之后,南宫夏菡久久不语,“这么说来,仓爷爷也没有把握是不是?” 殷泽沛轻轻抚摸着南宫夏菡的脑袋,“你放心吧,一定能找到方法治好凡儿的。” 南宫夏菡轻叹一口气,“如果一定要打碎骨头重长,才能治好凡儿的手的话,我跟殷容疏一样,宁愿保持现状也不要让凡儿去承受那般痛楚。”打碎骨头,光是想想就够吓人的了。 等殷容疏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头有些微微的痛,炎暝已经准备好了醒酒汤在旁边候着,殷容疏轻揉了眉心,道:“二王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还没有,他的人正在到处追查我们的住处,不过,始终是一无所获。” 殷容疏半倚在床上道:“准备一下,我们用过早膳之后,就进王宫去见见这羌卢国的王上,毕竟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去拜见过他,到底是有些礼数不合,而且,也该是到时候了。”殷容疏的语气里有些微微的冷意。 “是,属下明白。”主上已经给过二王子一次机会了,可是他竟然反过来利用夫人的朋友相要挟,看来这次主上是准备彻底给二王子一个教训了。 “还有,请凡儿过来一下。”殷容疏轻声道。 “知道了。”炎暝转身走出殷容疏的房间。 苏慕凡走到殷容疏的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殷容疏清润的声音,“进来吧。” “坐吧。”殷容疏轻笑着示意苏慕凡在椅子上坐下。 “你有什么事吗?”覆着面纱的苏慕凡,让人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等一会儿,跟我一起去王宫见一见羌卢国的王上吧,以临夏国容王妃的身份。”殷容疏端起旁边的醒酒汤喝了一口,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为什么?” “因为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苏慕凡不解地看着殷容疏,“什么?” “是时候让所有的人知道你并不是离落,而是苏慕凡,是临夏国的容王妃,不是他们可以任意驱使的人。”殷容疏把手中的玉盏重现放回桌上,眼睛定定地看着殷容疏。 “你真的决定了吗?”苏慕凡抬头看向殷容疏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问?” “有我这样一个容貌尽毁的王妃,实在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情。”不仅是不光彩,只怕还会被人暗地里嘲笑吧,世间人情凉薄,男女之情或许自己之前有过,但是现在的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信心。 殷容疏轻笑,“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凡儿,我从小就是被人在暗地里嘲笑中长大的,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对我更加地有信心,但是,我只告诉你,只有你才能是我殷容疏的妻子。” 苏慕凡微微低下头去,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跟你一起去的。”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再回头了,今后自己便再也不是二王子妃的贴身侍女,而是临夏国的容王妃,是殷容疏的妻子。 殷泽沛担心会出什么事情也是跟着他们一起进了王宫,本来还在自己寝宫里寻欢作乐的羌卢国王上听说临夏国的容王跟泽王此时都在大殿里等着自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们这两个临夏国的王爷突然来羌卢国做什么? “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还有……”那侍卫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什么?!”这羌卢国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扰本来就有些恼火,这侍卫又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看得他直恼火。 “还有一个女子,据说是容王妃,可是,属下看得清清楚楚,她明明就是二王子身边的离落姑娘。” “尽是胡说!离落怎么可能是容王妃?!”那些侍女服饰他穿好衣服之后,他便是往大殿而去,离落是容王妃?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他看到自己口中所谓的天方夜谭之后,也是愣在了原地,这离落不是被二王子妃送给六王子了吗?现在怎么在这里?而且还站在临夏国容王的身边。 “二位王爷来访,有失远用,还请二位王爷莫要怪羌卢国失了礼数,快赐坐。”这王上心中也是忐忑,这两位王爷突然来羌卢国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这位是……?”他的目光看向苏慕凡,这个女子的确是离落啊,怎么突然会跟着临夏国的容王一起进宫来? “这位是本王的王妃,我想王上应该见过她。” “容王莫要开玩笑,这不是二王子妃的贴身侍女离落吗?怎么会是容王的王妃?”羌卢国王上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本王此次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王上口中所指的离落就是本王的王妃,在半年前,有人把本王的王妃偷偷送出临夏国,并且制造了一个本王的王妃葬身火海的假象,而二王子妃就是这个人的帮凶,本王历经半年终于在羌卢国找到本王的王妃,但是凡儿所受的苦,本王是一定要为她讨回来的,还请王上能够把二王子妃交给本王处置。”殷容疏的语气低沉,但是其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个……二王子妃虽说是临夏国的人,但是她现在毕竟是羌卢国的二王子妃,而且,两位王爷也没什么证据是不是?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吧。”若真的把二王子的妃子交给他们任由处置了,那自己羌卢国的脸面往哪里搁? 殷容疏冷笑一声,“这么说来,王上是不愿意了?” 羌卢国的王上有些为难,如果这离落真的是容王妃,而且二王子妃真的参与到这件事的话,那就糟糕了,毕竟把临夏国的王妃弄来做侍女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 “这样吧,既然这件事跟二王子妃有关,那就让二王子跟二王子妃一起来说清楚吧,说不定这其中只是一个误会呢。”二王子妃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种事情吧? “来人啊,去请二王子跟二王子妃进宫来。” 二王子府距离王宫并不是很远,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也就到了,二王子妃看到苏慕凡坐在殷容疏身边的时候,明显一惊,坐在御座之上的王上一看她这般反应,便是知道这件事一定是跟她有关了,这个女人还真是蠢得可以。 “容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二王子看着殷容疏的那双眼睛里满是阴沉,“这位应该就是泽王殿下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这个殷泽沛可跟殷容疏不一样,他是临夏国当今皇上的亲弟弟,颇受临夏国的皇上跟太后的宠爱。 殷泽沛淡笑道:“迎就不用了,不过这容王妃的事情,你们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毕竟这容王妃可是跟本王的未婚妻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自然也得为她讨个公道。” 二王子心中一惊,这泽王的未婚妻跟容王妃竟然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泽王跟容王的关系本就不错,再加上他们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看来离落的事情,泽王是管定了,而且他又是临夏国皇上的亲弟弟,若是他跟临夏国的王上说些什么的话,难保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文玉郡主,好久不见了。”殷泽沛笑着同二王子妃打招呼,眼睛里却满是冷意,她们姐妹两个都是这么阴狠,这么做也不怕上天报应,不,应该说报应已经来了,以容疏对苏慕凡的重视程度,殷泽沛预测,这个女人的下场一定很惨,当然还包括她的亲妹妹,芊怡郡主。 “见过泽王殿下、容王殿下。”二王子妃的声音微颤。 殷容疏沉声问道:“二王子妃殿下,我身边的这个女子,你应该认识吧?” “她是我的贴身侍女离落。” “哦,仅仅是这样?难道二王子妃不知道她是本王的王妃吗?我想二王子妃应该听芊怡郡主提起过才对啊。”殷容疏眸光深厉。 “容王殿下这是在开玩笑吗?离落她怎么可能是容王妃?容王殿下想必是搞错了。”二王子妃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本王看二王子妃才是说笑了,本王的王妃,本王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倒是二王子妃健忘,前不久,芊怡郡主还跟二王子妃写信提起本王的王妃呢,难道二王子妃这么快就忘了吗?”殷容疏从怀中拿出那封信递到二王子妃的面前,“二王子妃应该还不至于糊涂到不认识自己亲妹妹的笔迹吧?” “不可能,这封信怎么会在你的手里?是你偷来的!”二王子妃下意识惊讶道。 “所以,二王子妃是承认这封信是芊怡郡主写给你的了?这信上的内容也是有趣,王上跟二王子要不要过目一下。”殷容疏轻笑着把信递到二王子的手边。 二王子阴沉着脸接过他手中的信,暗自瞪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二王子妃,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这样的信不应该及时烧掉吗?怎么还会留到现在给人做证据?真是愚不可及。 二王子匆匆扫了一眼之后,便把信递给了上座的王上,这信上的内容的确可以成为证据,如果真的要追究起来的,只怕是难脱干系。 御座上的王上看过信之后,看着殷容疏淡淡道:“所以容王是想凭借这个就把二王子妃给带走吗?” 殷容疏轻笑,“如果这个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很多,我想应该是可以定罪的,还有一件事,我想二王子殿下应该还没有跟王上说,不知道王上听说没有,四王子殿下前一段时间从中原带回来一个绝色女子,而恰好,本王也认识这个女子,她以前可是齐蓝国皇上身边的女人,后来她的父兄因谋逆之罪下狱,皇上感念他们司徒家的祖辈为齐蓝国立过赫赫战功,就留了司徒府女眷的性命,全都流放了出去,可是被流放之人是不能随便离开流放之地的,可是现在司徒小姐却是身在四王子府,若是齐蓝国的皇帝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呢,王上以为呢?” 王上手里捏着那封信沉思,殷容疏的话里明显就是威胁之意,现在罪证已经很明显了,而且这两个王爷哪个也不好惹,再加上还有一个齐蓝国的皇上,自己只怕是应付不了,不过既然,二王子妃本就是他们临夏国的人,交给他们处置也没有什么不妥,到时候羌卢国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容王殿下想要怎么做呢?” “把二王子妃交给我们。” “那临夏国那里……?”她好歹也是一个郡主,万一,到时候临夏国追究起来,自己也不好说。 “王上放心,这些事情,本王自会处理。”但是具体怎么处理就不好说了。 “好,二王子妃也算是两位王爷的皇亲,现在证据确凿,你们把她带回临夏国处置也可以,二位王爷请便吧。”不过是舍了一个二王子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自己就不看好这个中原女子将来做羌卢国的王后,正好自己可以选一个称心的二王子妃人选。 二王子妃顿时如经霹雳,王上就这样放弃了自己?自己好歹是堂堂的二王子妃,是将来羌卢国的王后啊,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二王子妃拉住二王子的衣袖,满眼气乞求地看着他,“殿下……”自己不能被他们带走,殷容疏一定会折磨自己的。 ------题外话------ 晚上8点二更。 020 整治二王子妃(二更) 二王子也是暗自懊恼,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就把她跟离落一起送回临夏国算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人。 “本王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二王子殿下。”殷容疏笑得柔和,看起来很是客气,但是二王子心中却是明白,他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 “容王殿下客气了,但说无妨。”二王子的眼睛隐藏着怒意,这般明目张胆地要把自己的王子妃带走,现在不知道又要耍些什么花招。 “前一段时间,本王的王妃在青衍涧遇刺,本王心中一直都是放心不下,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二王子帮本王查一下,那些刺客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刺杀本王的王妃,要好让本王心里有个底,不然的话,本王真是寝食难安啊。”殷容疏笑着开口道。 二王子眸光暗了暗,殷容疏这是给自己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啊,他明知道这件事是自己派人去做的,却又故意让自己去查,自己给他怎样的结果他都不会满意的。但是眼下的情况,自己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容王放心,这件事本殿一定会仔细去查的。” “那就有劳二王子殿下了。”殷容疏客气地道谢。 而此时原本站在二王子身边的二王子妃却是突然跪下,对御座上的王上恳求道:“父王,请您三思啊,若是儿媳真的被容王带走了,世人会如何看您?只怕是要揣度父王是怕了容王才会这样,而且容王拿出的这些信,儿媳从来都没有见过,明显是栽赃嫁祸,还请父王为儿媳做主,不要中了那有心之人的计谋。”二王子妃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危在旦夕了,如果自己真的被殷容疏给带走了,自己只怕是必死无疑了,她不甘心,为什么一夕之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自己是羌卢国未来的王后,自己绝不能就这样被殷容疏带走。 “你当真没有见过那些信?”刚刚她的表现明明已经告诉了所有人,这件事确实是她做的了,现在又来反驳,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转机,如果二王子妃真的是咬死了不认,容王也没什么办法,难道他会说是他派人把这些信从二王子府偷出来的吗? “回父王的话,儿媳真的没有见过。”自己就咬死了不承认,倒是看看殷容疏有什么办法。 苏慕凡看向跪在地上的二王子妃,心中有些隐隐的厌烦,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承认,这般作态实在是令人作呕。 “二王子妃的意思是,你其实并不知道一直侍候在你身边的离落就是容王妃了?”殷容疏淡淡问道。 “我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早已把她送回临夏国了。”二王子妃慢慢镇定下来,这件事自己一定要推得一干二净,反正自己就是不知道离落的真实身份,自己只是在偶然间救了一个女子,并且把她带回了二王子府,给她一个栖身之所,让她随身侍候而已,这有什么错? 殷容疏冷哼一声,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冷厉的气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二王子妃,“二王子妃何必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说这种拙劣的谎言?这上面的笔迹很容易辨认吧,这明明就是芊怡郡主的笔迹,难道除了二王子妃,在这羌卢国里,芊怡郡主还有另一个姐姐不成?如果二王子妃真的不承认也可以,那我们一起回临夏国找芊怡郡主当面对峙好了,本王正希望这件事能够闹得够大,怎么样,二王子妃跟我回一趟临夏国吧,你应该也有很久都没回去过了吧?当然,如果二王子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一起。” 二王子沉默了片刻,冷然开口道:“既然我们已经把她交给了容王殿下,自然是由容王来处置的,这件事我们羌卢国便不再插手了。” 苏慕凡眉头微挑,二王子这是要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啊,这下可真是推了个一干二净。 “殿下!”二王子妃不可置信地看着二王子,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嫁给二王子也已经好几年了,没想到此刻他竟然如此决绝,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以后自己跟他就没有关系了,她知道二王子殿下向来不是个看重男女之情的人,府里的那些姬妾,也没有见他特别宠爱哪个,可是自己没想到他竟是个如此绝情之人,一旦危机到他自身,竟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推开。 殷泽沛也是暗自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不是她心肠歹毒帮着自己的妹妹做那些伤害凡儿的事情的话,也不至于惹恼了容疏,其实容疏一向是个平和的人,很多事情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一旦涉及凡儿的事情,他就变得格外的紧张,她们姐妹两个把凡儿害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容疏怎么还有可能饶过她们? 只见殷泽沛轻声道:“文玉郡主,我看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临夏国吧,你放心,本王最是个公正的人,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的话,本王自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就当是回趟娘家好了。”但是这趟娘家只怕是不好回啊。 二王子妃自然是不愿意,他会公正?鬼才相信,只怕自己还没有到临夏国就已经被他们给折磨死了,自己绝对不能跟他们走,二王子妃转而看向苏慕凡,容王不是向来都很宠爱她吗?纵然现在她的容貌被毁,但是容王待她还是一如从前,只要自己求她,容王便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吧? 求生的本能促使二王子妃跪在苏慕凡的脚边,“离落,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容王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羌卢国,我真的就只是碰巧在一场大火中救了你,我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你要相信我。”二王子妃恳切地看着苏慕凡的眼睛。 苏慕凡静默了一下,伸手扶起二王子妃,“我知道,二王子妃一向对我‘很好’。”苏慕凡特意在很好两个字上咬得很重,“所以,我也相信二王子妃并没有对我做出那些伤害的事情,所以,二王子妃不要害怕,只要回到临夏国证实这一切都跟二王子妃无关不就行了,到时候自然能还二王子妃的一个清白。” “你……”二王子妃看着苏慕凡犀利的眼睛,直到这时她才彻底明白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经不是离落了,而是容王妃,二王子妃的心里逐渐涌起绝望。 羌卢国的王上本是开口要留他们在王宫中住的,殷容疏婉言相拒,他留自己住下来不过是客气,如果自己真的留下来了,他却是真的要不高兴了。以防二王子妃在王宫中闹起来,羌卢国的王上还特意吩咐人去找了药来喂二王子妃服下,很快她便是昏睡了过去。 苏慕凡心中明白,王上这样做是担心这件事在王宫中闹起来,一来是怕这件事传出去,给百姓们制造茶余饭后的话题,二来,是怕这件事被有心之人利用,做出什么对羌卢国不利的事情来。 在回去的马车上,殷容疏问苏慕凡道:“以前你经常出入王宫吗?”他看到王宫里很多人似乎都认识凡儿。 “是很经常,毕竟二王子妃是羌卢国未来的王后,我也跟着她经常出入王宫。”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不适应的,那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排挤自己的,大概因为自己是中原人吧,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给自己好脸色,后来才好一些。 “你跟六王子也是在王宫里认识的吗?”殷容疏不动声色地问道。 苏慕凡有些诧异他怎么会突然提起六王子,“是啊,他在王宫里算是个另类吧。” “哦?为什么这么说?”殷容疏对这个六王子似乎格外地感兴趣。 “他不怎么守规矩,说话也是不怎么好听。”而且每次见了自己都要明嘲暗讽一番,其实是有些孩子气吧,不过自己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就是了。 “是吗,这不守规矩倒是跟我挺像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见见这个六王子。”殷泽沛朝着殷容疏微微挑眉,容疏这明显就是吃醋了,对这个六王子这么在意,想要知道凡儿心里的想法,直接问不就行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二王子妃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身下僵硬的触感让她微皱眉头,半晌之后,她终于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勉强可以看清一些房间里的东西,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睡在地上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竟是睡在茅草之上,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她的手背上一闪而过,吓得她惊叫了一声,耳边听得‘吱吱’的声音,二王子妃双手抱紧自己的膝盖,脸色吓得苍白,刚刚那个应该是老鼠吧,想起白天在王宫里发生的事情,二王子妃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在殷容疏的住处,虽然想过他必然不会善待自己,但是她也绝没有想到,殷容疏会让自己住在这样的地方。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二王子妃,能清楚地看到地上有很多老鼠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她自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地方,她胆战心惊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处,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却发现这间房子的四周全部都是荒草,看起来像是久未有人涉足的地方,二王子妃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却发现一人多高的草丛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二王子妃心里害怕极了,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心里挣扎之后,她还是决定回到那看起来很是破旧的土屋中,最起码那里还能遮挡一些风寒,但是跟那些老鼠相处实在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一整个晚上,二王子妃都是在惊吓中度过,片刻都没敢合过眼,生怕一个不注意,那些老鼠就爬到自己身上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二王子妃打开房门,警惕地看着房门外,她不确定在那草丛中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在二王子谨慎观察的时候,她眼前却是有黑影闪过,吓得她惊叫一声,几乎昏厥过去。 “王爷吩咐带你过去。”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二王子妃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意识到他口中的王爷指的应该是殷容疏。 而此时,在前厅里,却是另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些可爱的小老鼠的,也不知道二王子妃喜不喜欢我给她的大礼。”南宫夏菡笑得很是得意。 021 祈雨祭典 殷泽沛轻笑着摇头,夏菡还是这么喜欢恶作剧,不过这个文玉郡主也确实需要给她一些教训,竟然做出这等狠毒之事,以前在临夏国的时候倒是没怎么看出来,她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现在看来,她的那个妹妹倒不愧是跟她一母同胞的姐妹,自己得不到介的喜欢,就要折磨他喜欢的女子,当初清荷也是因为芊怡的嫉妒心才会受到那般折磨,幸好得南宫伯父赠药,不然的话,只怕也是痛死了。 殷泽沛心中暗道,难道她以为苏慕凡不在了,介的心里就会有她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其实介早就知道芊怡郡主喜欢他,但是,他也曾经跟自己说过,他对芊怡郡主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而且平南王已经答应介,不会勉强他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所以,每次母后跟平南王提起介跟芊怡郡主的婚事的时候,平南王都是敷衍而过,从来都不给准话。而此番介跟王家小姐又有了这般其妙的缘分,更是不可能娶芊怡了,虽然现在介跟那王家的小姐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最起码介并不排斥王家的小姐,或许不久以后,他们真的会对彼此生出情意也说不定,在殷泽沛看来,他们两个倒还是挺般配的。 南宫夏菡看向兀自低头沉思的殷泽沛,不解道:“你在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殷泽沛抬起头来看着南宫夏菡,“没想什么,就是觉得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妙。”自己跟夏菡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看起来永远不可能相遇的两个人却是奇妙地遇见了,还生出一段难舍的情缘,人生的际遇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我说夏菡,你也真够可以的,竟然能想出这么一招。”丽莎笑得很是开心。她对离落,哦,现在应该是凡儿了,她对凡儿的这个朋友还真是相见恨晚,两人说起话来也是投机,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 “那当然,我是谁啊?她竟然敢这么欺负凡儿,而且还一直欺负了半年,我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她,现在这还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呢。”南宫夏菡微挑眉头,这个什么文玉郡主,二王子妃,她现在落在了自己的手里,就别想好过! 苏慕凡轻笑,其实有这么一个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朋友,感觉还挺好的,虽然她并不记得自己的这个朋友了,但是她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很温暖,像家人一样的感觉,被人欺负了,她就会挺身护在你前面的那种。 殷容疏则是清然一笑,就暂且让夏菡玩玩儿吧,等她玩够了,自己再出手也不迟,到那时可就不是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了。 “主上,文玉郡主已经带到了。” 殷容疏放下手中的茶杯,“嗯,让她进来吧。” 一室的茶香怡人,文玉郡主被那黑衣侍卫带了进来,看到在座的几个人,文玉郡主有些恍惚,而坐在苏慕凡旁边的倩儿看到她下意识地有些害怕,毕竟以前她也是自己的主子,而且是个很不好侍候的主子。 “文玉郡主昨日休息得可好?”殷容疏含笑相问。 此时的二王子妃只想把殷容疏脸上的笑撕下来,他分明就是想要折磨自己,昨晚整整一夜,自己都没敢合眼,“容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而且你应该称呼我为二王子妃。” “二王子妃?”殷容疏嘴角扯起讽刺的笑意,“我实在是想不到,经过昨天以后,文玉郡主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坐在羌卢国二王子妃的位置上吗?文玉郡主还是要尽早接受现实比较好。” “容王殿下,你不要太过分,我怎么说好歹也是当朝王爷的女儿,就算是临夏国的皇上也要喊我爹一声皇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文玉郡主怒视着殷容疏,就算自己不再是羌卢国的二王子妃,那自己好歹也是临夏国的郡主,他们不能这么对自己。 “不能这么对你?你倒是想想你对本王的王妃都做了些什么?本王什么都能忍,但是凡儿的事情除外,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你就应该想好后果,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苦你是不必一个人承受的,因为很快你的妹妹芊怡郡主也会陪你一起,你不是想着要坐上羌卢国王后的位置吗?但是,现在应该是不可能了,以后想要嫁人只怕也是难了。”殷容疏的语气颇有些惋惜,但是眼睛里却满是嘲讽之意。 “我说过了,我并不知道离落就是容王妃,我也是听容王说了之后才知道的。”文玉郡主摆明了就是咬死不认。 殷容疏轻笑,:“这件事的真相是怎么样,文玉郡主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也不必再本王的面前说这些没用的,等回到临夏国以后,真相自然会大白于天下的,文玉郡主可要做好准备才好,不过现在你就不必再本王的面前喊冤了,你也该知道本王并不会相信你的那套说辞。” “你!”文玉郡主气极,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勉强忍下怒气,“可否请两位王爷让我换一间房住,那里实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自己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还从来没受过这种苦,好啊,既然是要回临夏国是不是,自己就跟他们一起回去,看到时候,皇上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毕竟皇上跟容王的关系一直都不好,甚是可以说是敌对的,她就不相信皇上这次会向着他。 殷容疏佯装惊讶道:“哦?文玉郡主现在住的房间不好吗?可是怎么办,这宅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里,就只能暂时委屈文玉郡主了。” “哎呀,我说你就知足吧,没让你在马厩里跟那些马一起睡就不错了,你还在这里嫌这嫌那的,惹急了,真让你跟那些马儿去同枕共眠去,那些马儿的脾气可不像小老鼠那么好,一个不小心就一脚把你给踹开了。”南宫夏菡从椅子上站起身,悠悠晃到文玉郡主面前,满面笑容地看着她,嘴里说着的却是威胁的话。 “你又是谁?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什么人都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我是跟凡儿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跟你说,我可不像是殷容疏那样,我整人的办法那可是一套一套的,你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知道凡儿的真实身份,谁信呢?”南宫夏菡恶狠狠地盯着文玉郡主。 “你大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顶撞过自己呢,文玉郡主心里本就是万般憋屈,此时看到南宫夏菡对自己这么无礼,顿时心中火起,恨不得把自己的怨恨都冲着南宫夏菡发泄出来,只见文玉郡主抬起右手,眼见着那巴掌就朝着南宫夏菡的侧脸而去,殷泽沛凝眸而视,手中的茶杯正欲掷出,却是突然停了下来,他倒是忘了,夏菡当年在夷陵郡的时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没人敢惹她的。 但见,南宫夏菡一把抓住文玉郡主的手腕,微微用力,那文玉郡主已是痛呼出声,南宫夏菡的武功虽是不济,但好歹也是练过的,比一般的女子力气要大得多,那文玉郡主较弱的手腕怎能承受得住南宫夏菡的力道,“放手!” 南宫夏菡慢慢逼近文玉郡主的脸,“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耍什么狠?”南宫夏菡狠狠地把文玉郡主甩开,那力道之大,文玉郡主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我告诉你,千万别惹急了我,否则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算我在这杀了你,也不会有人替你说话的。”南宫夏菡狠狠道,一想到凡儿所受的苦,她就恨不得立刻杀了面前的女子,也不知道凡儿的记忆和容貌究竟能不能恢复,那双手只怕是……要打碎骨头,殷容疏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殷泽沛走到南宫夏菡身边,轻拍了她的手背,示意她先回去坐着,只见殷泽沛看着文玉郡主的眼睛道:“你刚刚跟本王的未婚妻说的话,本王很不喜欢,以后记得要注意些。” “行了,这些话你们都等到以后再说吧,我先来问问她关于凡儿的事情。”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的仓逍终于开口。 “我问你,凡儿究竟是如何失忆的?”只有知道凡儿是因何失忆,自己才好找出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凡儿恢复记忆,其实失忆这种事情是很难说得准的,其实很多时候也是靠运气的,说不定哪天凡儿就能记起以前的所有事情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那错落有致的声音有些压迫性的意味,“如果文玉郡主能够照实说的话,本王或许会考虑给文玉郡主换一个房间,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想夏菡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去招待你。”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逼问我,但是无论你们问我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并不知道她是谁,是怎么失忆的,我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个时候自己若是承认了,那边前功尽弃了。 “好了,先把文玉郡主带下去吧。”殷容疏淡淡吩咐道。 看着文玉郡主被带走的背影,丽莎有些隐隐的失望,“就这样结束了?真是不痛快,这个二王子妃向来都看离落不顺眼,时常找碴,这半年以来,离落可是没少受她折磨。” 南宫夏菡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放心,我当然还有别的东西要送给她,我可是还没玩够呢,容王殿下,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殷容疏淡淡道:“随便你怎么玩,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就行。” “得了,有您这句话就成,那我可不客气了。”南宫夏菡转而在殷泽沛的身旁坐下,可是脸上又是有了愁容,“可是还是没有问出凡儿究竟是怎么失忆的,这可怎么办?” “只要她忍受不住了,自然会说出来。”殷容疏看向坐在那里一直都很安静的苏慕凡,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听说过两天就是羌卢国的王城要举行盛大的祈雨祭典,正好我们这些人也都聚齐了,不如就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殷泽沛狐疑地看着殷容疏,容疏可是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的,怎么主动提议要去看什么祈雨祭典了?但是南宫夏菡却没想这么多,只是顾着高兴,自从凡儿失踪以后,所有人的人情绪都很失落,自己也没心情出去玩了,自己已经有半年没怎么高兴过了,现在好了,凡儿也找到了,原来的自己也该回来了,以前自己就常常偷偷拉着凡儿去外面凑热闹,就算回去以后被爹娘责罚也是开心,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得紧。 丽莎也是高兴,她本来还以为今年的祈雨祭典自己只能躲在这里呢?有热闹她自然是想去看看的,以往每年的祈雨祭典都很热闹,不知今年的会是怎么样,很难得跟这么多人一起去看祈雨祭典呢。 “凡儿,你怎么看起来有些安静啊?”南宫夏菡看向一旁明显兴致缺缺的苏慕凡,自从找到凡儿之后,她似乎一直都是有心事的样子,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开朗了,整个人都变得很沉闷,南宫夏菡担心她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话会憋出病来。其实殷容疏之所以会有这么个提议也是因为担心苏慕凡整天闷在房间,担心她胡思乱想些什么,她需要走一走,感受一下周围的热闹,或许能唤回她内心的一些什么。 苏慕凡微微一笑,“我没事,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罢了。”其实她心里是很感激的,自己有这么多为自己着想的朋友,可是,自己却不记得他们,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地回想以前,自己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这次日子,自己也找了一些医书来看,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两天之后,整个羌卢国的王城都陷入一片欢腾之中,白日的暑气尽数消退,清凉的微风吹走这大地上的最后一丝热气,苏慕凡一行人便是加入了这热闹的人群之中,以以往到了这个时间,风总是有些冷得刺骨,但是也许是人多热闹的原因,倒也没那么凉了。其实南宫夏菡刚到羌卢国的时候也非常不适应,这里的天气跟临夏国比起来简直是太诡异了,白天还是热得要命,到了晚上就冷得不行,不过到了现在也习惯了,而且觉得这样挺好的,在一天之内还可以体验两种不同的季节,这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 很多百姓们都从家里走了出来,聚集在热闹的街市上,旁边的小贩热情地吆喝着,旁边的东西琳琅满目,苏慕凡也有些讶异,自己在羌卢国的王城已经呆了半年了,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般热闹的景象。 南宫夏菡本来就是人来疯,此时兴奋得不行,拉着苏慕凡一会看看这儿,一会儿转转那儿,殷容疏跟殷泽沛只是在后面缓步跟着,在看不见的地方,布满了暗卫,他们也没怎么担心。 殷容疏正走着,眼睛却是扫到一处卖面具的摊子,这情景有些熟悉,在凡儿嫁给自己不久的时候,自己也曾陪着她在热闹的街市上逛着,那时自己还坐在轮椅上,她为了让自己免于尴尬,还特意为自己买了一个面具。 “凡儿……”殷容疏突然叫住在前面走着的苏慕凡。 苏慕凡疑惑地转回头去,却看到殷容疏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很是狰狞的面具朝自己缓缓走来,“怎么了?”苏慕凡轻声相问。 殷容疏把那面具递到苏慕凡的手里,含笑轻语,“帮我戴上吧。” ------题外话------ 晚上8点二更。 022 祭典出事 苏慕凡下意识地接过殷容疏手里的面具,却又有些疑惑地看向殷容疏,只见殷容疏微微弯下腰来与她平视,眸中一片清亮,声音明净如洗,“帮我戴上。” 周围人潮涌动,苏慕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却感觉到四下仿佛都安静下来了,苏慕凡纤细的手指细微地拂过那狰狞的面具,抬手为殷容疏系在耳后,如此一来二人就形成了环抱的姿势,在这熙攘的人群中,苏慕凡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殷容疏的呼吸声,这个场景好熟悉,仿佛曾经经历过一般,苏慕凡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微微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可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苏慕凡轻巧地打了个结,便欲推开,自己实在是不习惯跟人这么亲密地相处。 但是就在苏慕凡即将退开的时候,殷容疏却是陡然抬手把她揽进了怀中,苏慕凡心中一惊,正欲伸手推开殷容疏,却是听得耳边传来他温暖的声音,“就一会儿,好吗?”看着她走在这熙攘的人群中的背影,殷容疏突然有一种恍然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一般。 也许是殷容疏语气里有些央求的味道,苏慕凡毫不意外地心软了,就这样任由殷容疏在人头攒动的街市上把自己拥在怀里,路过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带着面具一个覆着轻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两人这样拥在一起,倒真是有一种天造地设的味道。 周身全是他的味道,苏慕凡微微闭上眼睛,这种味道她似乎很熟悉,格外地让自己安心。其实,当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并且告诉自己他就是自己夫君的时候,自己接受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他出现的时机恰好是自己陷入思绪混乱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没办法信任何人,对他也是心存疑虑,不过,现在的自己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怀疑,就像是夏菡说的那样,他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他的怀抱很暖。 苏慕凡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来往人群的注视,面颊渐渐绯红,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殷容疏轻叹一声,慢慢放开苏慕凡,口中喃喃道:“真是冤家路窄。” “什么?”苏慕凡下意识地反问,却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朝这里看过来的二王子和六王子,他们竟然也来这里了。 此时殷泽沛跟南宫夏菡他们这些本来在旁边看戏的人也是围了过来,南宫夏菡含笑看着苏慕凡道:“记得凡儿刚嫁给殷容疏的时候,我们也这样一起出来过,当时凡儿也给容王戴过这样一个面具呢,那时好像是秋灯节是吧?现在想想就好像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一样。”可是转眼间他们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些改变吧。 殷泽沛轻笑着摸了摸南宫夏菡的脑袋却没有说话,那时自己跟夏菡还没有在一起,容疏的病也还没好,而那时的苏慕凡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仿佛只是一瞬间,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这事情还真是巧。”二王子看着面前的一行人,心中却是阴郁非常,自己好不容易出来散心也能遇上他们,这心里堵得更厉害了,早知道的话,自己还不如不出门呢。 殷容疏轻笑,“是够巧的。” 六王子则是看向站在殷容疏身边的苏慕凡,“你最近还好吗?”犹豫了半晌终是问出了口。 “我很好。”苏慕凡的眼神清澈诚然。 六王子看着她的眼睛静默了一下,却没再开口。 “容王殿下竟也喜欢这样的面具,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真正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对离落的态度,二王子有些不相信,他真的能对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这般疼爱吗?二王子有些不太相信,他以为女人就是为了衬托男人的存在,女人不过是附属品,自然是要选漂亮一些的,有地位一些的,他相信这世间大多数男人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他心中有些怀疑,难道殷容疏如此对待离落是有别的目的?还是离落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殷容疏隐在面具下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二王子面色微变,“既然两位王爷是来观看祈雨祭典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恕不奉陪。”自己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看见这群人。 “两位王子请便。”正好殷容疏也不想看见他,省得破坏了这难得的好心情。 六王子深深地看了苏慕凡一眼之后,也是跟着二王子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中。南宫夏菡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喃喃道:“长得倒是挺不赖的嘛。” 殷泽沛伸手敲了一下南宫夏菡的头,“怎么到哪里都改不掉你这个老毛病啊?”每次看到长得好看的男子她就这样。 南宫夏菡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你都说是老毛病了,我怎么能改得掉?”随即拍拍殷泽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最好还是习惯一下吧。” 殷泽沛的嘴角顿时抽了抽,心中恨恨道,不行,自己一定要改掉她的这个毛病,不然自己哪受得了。 此时,一直走在前面的仓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祭典点快要开始了,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走,一起去看看吧。” 殷容疏牵起苏慕凡垂在身侧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苏慕凡怔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这个男人并不强势,可是总是让人无法拒绝,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南宫夏菡最喜欢凑热闹了,一听说祭典开始了,便是拉着殷泽沛一溜烟儿地跑了,丽莎也拉着倩儿紧随其后。 殷容疏一身温雅,淡笑轻语,“我们也去看看吧,这羌卢国的祈雨祭典不知会是什么样。”今天出来就是想让凡儿放松的,最近她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苏慕凡点头轻应了一声,任由殷容疏牵着她的手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而去。 不远处的一间酒肆里,二王子跟六王子正在临窗对饮,看着下面热闹拥挤的人群,这里显得寥落非常,二王子的心情甚为低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殷容疏这尊瘟神给送走,他在这里,自己真的是每天都睡不安稳。 六王子看了他这副样子也是微微皱眉,伸手按住他正欲倒酒的手,“本来是出来散心的,怎么就成了买醉了?” 二王子扒开他的手,恨恨道:“散心?我见了他们心里堵得更厉害了,还不如在这里喝酒痛快。” 六王子也是叹息,“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二王子妃就这样被他带走了,但是归根究底,这件事确实是二王子妃做错了,如果她当时没有对离落做那些事情,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这件事的源头就在这里,所以我才更加地憋屈,这件事本来是因为芊怡郡主喜欢的男人喜欢上容王妃而开始的,这分明是他们的感情纠葛,为什么到最后倒霉的却是我?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二王子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二哥在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想要弥补离落,而是想要彻底掩盖这件事,从而派人去刺杀她,如果不是离落猜出事有不对,离开逃出二王子府,她现在早已做了这枉死冤魂。”对于二哥的行径,自己并不能认同。 “那个杀手是你杀死的对不对?”二王子抬头疑惑地看着站在窗口处的六王子,“你从前不是很讨厌离落的吗?每次见了她都没有好脸色,怎么现在却处处维护她,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失了记忆,毁了容貌的女子吗?她还有什么能值得这么多人竭力保住着她?”女人存在这世上本来就是要依附于男人,而她们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了容貌,她也就没有了在这世上存在下去的意义。 六王子立在窗口处静默地看着不远处那明亮的火光,以前的自己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不就是容貌吗?一个毁了容貌的女人一辈子还有什么希望,可是那个女人不一样,她能在二王子妃身边侍候这么久,让二王子妃事事依赖于她,而且能得到王宫里那么多人的喜欢,这个女人拥有的东西要比容貌重要的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总想去逗逗她,想看到这个一向冷静自若的女子能不能有些别的情绪,而他从那以后便是乐此不疲,每次见了她不说些什么总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而那时,自己还有意识到自己对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后来,司徒若雪出现了,所有人都说她很美,但是自己却觉得她的美太过于虚假,而司徒若雪的出现让离落的身份露出了一些端倪,而那时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离落很有可能已经嫁了人,那天自己的心情很不好,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开始正式自己对离落的想法,再后来,殷容疏出现了,那个男人是她的夫君,自己本以为她毁了容貌之后,她的夫君一定会嫌弃她,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对她依旧是一往情深。想到这里,六王子轻摇了头,也不算是出乎意料吧,那个女人就算没了容貌,也足够吸引人,而自己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就在刚刚自己看到他们两人在人群中相拥的时候,心中猛地一下就揪紧了,仿佛被人紧紧攥在手里一样,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外面怎么这么乱啊?”埋头喝酒的二王子突然皱着眉头道。 “不是祈雨祭典吗?当然乱了。”六王子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抬眼看向窗外,却陡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往回跑?祭典不是才刚刚开始吗?这般仓皇的姿态,分明就有些逃命的味道。 “好像真的出事了。”言罢,六王子便是从窗口跃下,快速抓住一个正在仓皇逃跑的男子,急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男子道:“前面打起来了,看样子是要杀人,你也快走吧,免得被误伤。”说着便是挣脱了六王子继续逃命去了。 “怎么回事儿?”二王子也是走了出来。 “祭典出事了。”六王子丢下一句话,便是往举行祭典的方向而去,离落还在那里。 023 先皇遗旨 此时,在举行祭典的地方,殷容疏跟苏慕凡已经被暗卫们严密地保护了起来,这些暗卫们皆是配合默契,阻止着那些刺客的靠近,但是这些刺客们也是训练有素,而且在人数上他们要占优势。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眸光却是深敛,这些刺客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是二王子的人?但是武功身法看着却像是中原的套路。 此时殷泽沛也是把南宫夏菡护在身边,不过好在南宫夏菡还有些功夫在身,虽然只是皮毛,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起点作用的,殷泽沛手执利剑跟那些刺客缠斗在一起,心中却是暗自惊疑,这次刺客的武功套路分明就是来自中原,而且大多数刺客是冲着容疏而去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究竟是谁想要杀了容疏,殷泽沛脑袋里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该不会是……他吧? 周围前来观看祭典的百姓们都已经尽数散去,只留下殷容疏一行人在跟刺客缠斗,而那些刺客大都集中在殷容疏跟苏慕凡的周围,眼看着这次刺客的攻势越来越猛,已经有几个暗卫受了伤,殷容疏眉头微敛,对站在自己身前护着的炎暝道:“把凡儿带走。” 炎暝跟在殷容疏身边这么多年,他的一切职责就是保护殷容疏的安全,他自然是不愿意留下殷容疏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带着夫人离开,“主上,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上的安全,我怎么能把主上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暗卫的吗?你先把凡儿带走,这是我的命令。”殷容疏严肃道,这些刺客的目标是自己,如果让炎暝带着凡儿离开的话,这些刺客一定不会多加阻拦的,这种危急的时刻,凡儿跟自己在一起只怕会被误伤。 “主上,现在根本就冲不出去,那些刺客已经把这里严密地包围起来了。”而且这次刺客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而且他们在人数上占优势,这样的话,胜负就很难说了,炎暝暗自懊恼,如果是在临夏国的话就好了,现在他们根本没有更多的人来抵挡这些侍卫。 殷泽沛对那个护在丽莎跟倩儿面前的暗卫道:“你先把她们三个女子安全送回去。”那些刺客已经全部聚集到殷容疏跟苏慕凡的周围,这里已经无人恋战,还是先行送她们离开才好。 “是,泽王殿下。” “我不离开,凡儿还在那里呢。”万一凡儿再出事了可怎么办?自己不能放着凡儿置身危险而不顾啊。 殷泽沛眉头紧皱,“我会把他们两个都安全带回去的,你要相信我,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 南宫夏菡看向被刺客严密围起来的地方,那里就站着自己刚刚找到的凡儿,静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好,你跟凡儿还有殷容疏他们一定都要平安回来。” 殷泽沛轻握住南宫夏菡的手,“你放心。” 那暗卫很快就把南宫夏菡、丽莎还有倩儿带离了厮杀的战场,殷泽沛跟仓逍对视了一眼,均是逼向那些看起来来头不小的刺客。 此刻被围在中间的殷容疏紧握住身边苏慕凡纤细的柔荑,轻声道:“害怕吗?” 苏慕凡淡淡道:“我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殷容疏闻言轻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殷容疏的修长的手指悄悄抚向袖口,那里藏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这是在关键的时刻保命用的。 此时的仓逍也是着急,自己身上是带了毒粉,可是现在刺客跟暗卫们都纠缠在一起,如果撒下这些药粉,暗卫们只怕是要跟这次额刺客一起完蛋了,真是伤脑筋。 而突然,又有一个人加入了战局,而这个人正是闻讯赶来的六王子,看到被围在中间的苏慕凡,六王子眉头紧皱,对那些刺客朗声道:“王城的大批侍卫很快就要到了,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收手吧。”刚刚自己已经让暗处自己的侍卫去通知王城的侍卫首领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到了。 但是那些刺客对六王子的话充耳不闻,手上的招式越加凌厉,他们在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冲破暗卫们的防守,一举灭掉殷容疏,而那些暗卫们也是默契地挡在殷容疏跟苏慕凡的身前,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始终都不曾给对方留下丝毫可以突破的空隙。 而殷泽沛在跟这些刺客交手的过程中,愈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这些刺客果然是他派来的人,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容疏在这里的?难道他一直在派人跟踪着容疏,可是不对啊,如果有人一直跟踪的话,暗卫们一定能察觉得到的啊。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刺客看准时机一下就跃到殷容疏的身边,眼看着他手里的利剑就要刺进殷容疏的心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那刺客手里的利剑却是陡然掉落在地上,苏慕凡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没有看清殷容疏是如何出手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炎暝已经摆脱其中一个刺客的纠缠,趁着对方没有防备的时机,一剑了解了那个意图刺杀殷容疏的刺客。 苏慕凡看着那个刺客心口处流出的鲜血,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死尸她见得多了,自己进王宫的时候,经常能看到那些被抬出王宫的小女孩儿的尸体,也见识过王宫里的王妃折磨下人的各种残忍地办法,有时候让人流血并不是最痛苦的,伤在看不见的地方才最是折磨人。 眼看着暗卫们很多都负了伤,体力逐渐有些不支,但是那些刺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双方都是疲累,他们在各自找机会攻破对方的弱点,但是彼此却都很谨慎,战局就这样僵持着。很快,重重的铠甲的声音却是打破了这种僵局,六王子心中一喜,应该是王城的守卫到了。 六王子对着那些侍卫亮出自己的令牌,沉声道:“把这些刺客都给本殿拿下!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那侍卫首领也是不敢怠慢,连忙吩咐自己手下的侍卫前去助援,如此一来,双方的人数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刺客见情况不妥,便是彼此之间做着特殊的手势,相互掩护着撤退,暗卫们则是紧追不舍,在这些王宫侍卫的帮助下,刺客们全部被抓获,一个都没能逃掉,然而就在他们被抓住的瞬间,那些刺客的脸色瞬间铁青,嘴角慢慢溢出鲜血,然后就一个个地倒在地上,仓逍忙上前查看,片刻之后沉声道:“这些都是死士,事先已经在嘴巴里藏好了毒,一旦被抓获他们就会把毒给吞下去,瞬间毙命,这些刺客已经都没了气息。” 殷容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刺客,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关于这些刺客背后的主人。 “你受伤了?”耳边传来苏慕凡惊讶的声音,殷容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捂着右肩的六王子,那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间溢出。 “六王子,你没事吧?”那侍卫首领上前扶住六王子。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擦破了点儿皮。”这些刺客真的不是一般的普通角色,武功高强,而且招招皆是凌厉,看他们的招式应该是从中原而来,而且还是冲着殷容疏而来的,难道是他在中原的仇家? “仓爷爷,麻烦你帮六王子看看。”殷容疏知道仓逍身上是随身带着伤药的。 此时,本来应该是热闹的街市上现在是一片寂静,那鲜血的味道还未散去,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苏慕凡下意识地握紧了殷容疏的手,殷容疏侧过头看她,轻拍她的手背,“已经没事了,刚刚吓到你了吗?” “我没事。”苏慕凡轻声应道。 六王子看着他们两个下意识地撇开目光,仓逍看着他的反应,眼中闪过若有所思,脸上却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六王子殿下,让老夫帮你看看伤势吧。”他说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可是若只是擦破了皮,血怎么会流这么多? 仓逍扯开六王子肩头的衣服,果然,那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并不是他口中的只是擦破了一点点皮而已。 殷容疏跟苏慕凡也是走了过去,殷容疏看到他的伤口微微皱眉,沉声问旁边的仓逍道:“这伤口很深,能完全愈合吗?” 仓逍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伤药,“有我出马当然可以,不过我身上带的伤药太少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说着便是把自己身上带的全部药粉撒在六王子的伤口上,然后仔细地为六王子包扎好。 “六王子,属下这就送您回府。”那侍卫首领躬身道。 “等一下。”殷容疏叫住欲转身走开的六王子,“谢谢六王子殿下的鼎力相助。” 六王子静静地盯着殷容疏看了片刻之后,转而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苏慕凡,“我不是为了帮你。”言罢之后,便是转身走开。 殷泽沛跟仓逍听闻六王子的话,皆是有些愣怔,这位六王子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他是对凡儿……两人皆是下意识地看向殷容疏,但是殷容疏面色平静,并没有什么异样,再看向苏慕凡,却发现她眼睛里有着明显的惊讶之色,两人心下明白过来,原来凡儿到现在才搞清楚状况,看来无论是失忆以前还是失忆以后,凡儿对这样的事情都很迟钝啊。 待到那六王子走远之后,殷容疏轻声道:“我们也回去吧。”这些暗卫们大都受了伤,也要回去处理一下。 本来这一行人是想出来热闹一下的,没想到却是遇上了这种事情,心情多少有些沉重,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是很沉默,一直很安静的苏慕凡却是突然开口,倒叫人有些意外,“那些人看起来好像是中原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那些刺客摘下脸上遮面的黑布之后,分明是中原人的轮廓,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已经猜出这些刺客背后的人是谁了。 殷容疏轻抚了一下苏慕凡的手背,“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就不要操心了。” 既然殷容疏已经这样说,苏慕凡也没有再问下去,不过,为什么殷泽沛的脸色比殷容疏的还要难看,那些人明显对殷泽沛格外地手下留情,似乎担心会伤到他一样。 此时在宅子里等候的南宫夏菡还要丽莎她们都是担心不已,心中暗自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啊,南宫夏菡心中忐忑,只能在大门处走来走去,远远地听见有马车的声音传来,南宫夏菡心中一喜,抬头看向远处,只见黑暗中有一辆马车缓缓驶近,南宫夏菡朝着门内朗声道:“他们回来了。” 里面的丽莎和倩儿闻言从里面走了出来,而此时马车已经在大门处停下,殷泽沛率先跳了下来,“怎么样?都没事吗?”南宫夏菡一边问着,一边往车厢里探头望去。 “放心吧,都没事。”殷泽沛轻笑着摸了摸南宫夏菡的脑袋。 看到殷容疏、苏慕凡和仓逍都从车上下来,南宫夏菡才算是真正放心了,“还好,你们都没事。” “先进去再说吧。”殷容疏为苏慕凡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进去之后,殷容疏跟殷泽沛还有仓逍三人去了书房,而苏慕凡则是被南宫夏菡拉去了自己的房间。 “凡儿,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回来之后都心不在焉的?” “我有心不在焉吗?”自己只是有些疑惑吧,一时想不通一些事情而已。 “有,我作证。”丽莎附和道。 “还有我。”倩儿也是来凑热闹,“姐姐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慕凡眼睛里有着笑意,“你不是说我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南宫夏菡轻叹了一口气,“凡儿啊,你现在还笑得出来,刚刚可是亲眼目睹了那样一场恶战啊,我一想起来那满地的鲜血,我就一阵不舒服。” “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在王宫的时候,我见过很多尸首,而且还有很多是年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的。”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是接受不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部是那些已经死去了的小女孩儿的脸,可是后来,自己也就麻木了,就像王宫里其他人一样,冷眼看着那些本该是鲜活的生命被践踏,被残杀。 “凡儿……”南宫夏菡有些不忍。 “我没事。” “姐姐说的应该就是那些被强掳进宫的小女孩儿吧,我虽然很少有机会进王宫,但是却也见过几次那些王宫里的侍卫把已经被折磨致死的小女孩儿的尸体抬出宫外,那些小女孩儿真的是死得很惨,她们还那么小,却要遭受那样的折磨。”倩儿低声道,所以这世上只有权利是无所不能的,那些人可以为所欲为,完全不顾及百姓们的死活。 “我听凡儿提起过,上次救了丽莎的人就是凡儿曾经在王宫中救出的一个小女孩儿的父母,很难想象,如果当初凡儿没有救下她的话,那个小女孩儿现在只怕也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这羌卢国的王上还真是够丧心病狂的,这是什么变态的癖好啊?简直应该千刀万剐了他。 苏慕凡的眼神一滞,“其实当初我有犹豫过要不要救她。”她的声音很低,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苏慕凡抬头看着南宫夏菡眼睛里惊诧的神色,“这跟你以前认识的我完全不一样是不是?”以前的苏慕凡若是遇到了这种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救下那个小女孩儿吧,可是自己却是犹豫了。 南宫夏菡愣了一瞬道:“凡儿,你依旧是以前的你,只不过是你生活的环境不同才让你有了不同的选择。” 苏慕凡轻摇头,“现在的我还是你以前认识的苏慕凡吗?我想应该已经不是了,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差得应该不是一星半点。” 南宫夏菡愣愣地说不出话里,的确,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凡儿跟以前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有时候她们真的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凡儿就是凡儿,只要她的生活环境变回以前的,她也会完全变回以前的那个凡儿了,就算她不再是以前自己熟悉的那个凡儿,自己也可以重新熟悉现在的这个她啊。 而书房里的三个男人,则是在讨论着另外的一个问题,“容疏,你觉得这些刺客是不是……他派来的?” 容疏自然是明白殷泽沛口中的这个他是谁,“我想应该是他没错。”除了他还有谁对自己这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偏执。”自己已经跟他说了多少次了,容疏对皇位一点意思都没有,不会威胁到他的,可是他一点都没听进去。以前在临夏国的时候,他顾及着先皇临终前让他当着百官的面起的誓言,才不敢轻举妄动,想来这次他是想再羌卢国对容疏下手,这样一来就一石二鸟了,既不动声色地除掉了容疏,还能用这个借口对羌卢国发难。 殷容疏修长洁净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眼睛里若有所思,“泽,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只好拿出父皇留下的遗旨了,毕竟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不能让凡儿有任何的闪失。”以前的自己怎么着都成,但是现在有了凡儿,自己就不能容得有半点的闪失。 殷泽沛跟仓逍闻言皆是一滞,这是容疏第一次提起先皇遗旨的事情,看来他真的是被皇上给逼急了。 “父皇给你的遗旨上究竟写了些什么?”殷泽沛心中更是为难万分,一边是自小就跟自己关系很近的容疏,另一边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自己站在谁的那边都不是。 “我也不知道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父皇临终前只是跟我说,如果皇上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就让我拿着那块血玉去皇陵见守陵人取走那遗旨,而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内容,父皇却是只字未提。” “容疏,你再等一等,等回去之后,我会找皇上再好好聊一聊的,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再去取父皇的遗旨好不好?”自己一定要说服皇上罢手,不然的话,自己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真的很难做人。 殷容疏点头,“不过,我想你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皇上大概是不会放手的。”他一直都把自己视作他的敌人。 “对了,容疏来西域的事情除了我们几个根本就没人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024 决定碎骨 殷容疏抬手轻按自己的眉心,开口道:“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派人跟踪我;还有一种是就,有人故意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他,就目前来看,应该是第二种情况。”如果有人跟踪自己,暗卫们不会察觉不出来的。 “那这么说来,就有可能是二王子了。”殷泽沛看向殷容疏。 “应该是他没错。” 殷泽沛轻笑,“我们还没有去找他的麻烦,他倒是自己主动贴上来了。” 殷容疏抬起头来,“看来这二王子倒真是等不及了,那我们也不好让他久候,有些事情是应该着手去办了。”本来自己就没打算放过这个二王子,三番五次想要杀了凡儿,自己怎能轻易饶他。 仓逍轻抚着自己发白的胡须,满脸的笑意,“不过这个六王子看起来倒是不错,虽然凡儿手上的伤势他弄的吧,但是人家也救过凡儿的性命,这次更是鼎力相助,如果不是他叫来那些侍卫,今天这场混乱还不知会如何收场呢,我们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不过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倒是有些意思。” 殷容疏眸光暗了一下,“等会儿你弄点伤药,我让人给他送到六王子府去。” 仓逍却是笑道:“这欠的可是情债,一点伤药哪里还得完?人家可是救了凡儿不止一次啊,人家想要的哪是那一点儿伤药?” 殷泽沛看着殷容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脸上浮起一抹轻笑,也只有在涉及苏慕凡的事情的时候,容疏的脸上才会出现不一样的表情,想起苏慕凡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容疏他虽然脸上总是挂着笑,看起来总是那么温和,可是骨子里却是冷漠疏离,自从苏慕凡出现以后,容疏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开始像是一个真正的有喜怒哀乐的人,他现在的这种表情在以前那可是难得一见啊。 “行了,仓爷爷您就别再打趣容疏了,他现在已经够心烦的了。”殷泽沛虽然嘴上这么说,嘴角却是挂着笑意,那脸上的兴味没有丝毫的掩饰,容疏的劲敌还真是不少啊,这个更是厉害,人家对他们夫妻两个可都是有救命之恩的。 殷容疏淡淡看向两人,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变,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我有什么可心烦的?凡儿本来就是一个出色的女子,有别的男子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次是因为凡儿忘记了她跟自己的过往,自己太过于紧张了,既然凡儿以前能爱上自己,现在就算她已经忘了自己,他也能让她重新爱上自己。殷容疏一直都相信自己跟凡儿本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即使暂时分开,即使忘记彼此,他们还是能在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之后重新找到彼此,重新爱上彼此,就像那时在齐蓝国杨琼月用药让自己失忆,凡儿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会重新爱上她这件事,自己也应该对凡儿坚信不疑,纵然记忆不再,但是对彼此的感觉仍旧还藏在心底,这是漫长的岁月也抹不掉的东西,已是深入骨髓。 殷泽沛也是笑,“怎么突然想通了?你那天喝醉了酒不是还跟我说你嫉妒凡儿对那个六王子的信任的吗?现在不担心了?”他还以为容疏会纠结一段时间呢。 “我是嫉妒,但是我会让凡儿更信任我,超过对任何人的信任。”殷容疏突然笑得明朗,眼神里一片清明,最起码她现在已经不会推开自己的手了不是吗?现在的凡儿对自己并不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没关系自己有的是时间跟她慢慢来。 此时六王子府里一片寂静,为六王子治伤的大夫刚刚被侍卫送走,六王子半倚在床榻上,眼睛微闭着,脑海里出现离落听闻自己的话之后眼睛里诧异的神色,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突然说出那句话。也许是看到她跟殷容疏相拥在一起的那一幕刺激到自己了吧,所以自己才会……但是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自己,她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别的感情。六王子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这大概是报应吧,以前自己每次见了她都要挖苦一番,本以为自己是讨厌她,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讨厌到以至于每次自己见了她不挖苦讽刺一番,自己心里就空落落的,自己简直是太迟钝了。 “殿下,二王子来看您了。”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六王子心中讶异,都这么晚了,二哥来自己这里做什么?“请他进来吧。” 二王子进来的时候,脸色不算是太好。 “二哥,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干什么?”不过有些奇怪啊,自己明明跟二哥说祭典出事了,为什么都没看到他出现。 “我来这里干什么?我问你,你跟着殷容疏是什么关系?你管他的事做什么?”如果不是六弟插手的话,殷容疏跟离落都活不过今晚了。 六王子不解,“二哥,我知道殷容疏把二王子妃带走,你心里很不痛快,可是本来也是二王子妃做错了事,再说了,若是临夏国的容王在我们羌卢国出了事,临夏国一定会趁机发难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啊。” “若是殷容疏死了,最高兴的就是临夏国的皇上,他怎么会因此发难?”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就因为六弟的插手,白白失去了。 “二哥,你一向聪明,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这么糊涂呢?就算临夏国的皇上再怎么讨厌殷容疏,但好歹他也是皇上的亲兄弟,他在羌卢国出了事,就算是给临夏国的百姓做做样子,临夏国的皇帝也会向我们羌卢国追究。临夏国的皇帝对羌卢国有野心,这不是二哥跟我说的吗?怎么二哥现在全忘了,就算这临夏国心里因为殷容疏死了而高兴,但是他完全可以以这个借口向羌卢国发难,名正言顺!”六王子字字铿锵,为什么二哥在殷容疏的这件事上这么糊涂。 二王子因为六王子的话而愣住,心中有些后怕,的确自己因为愤恨而蒙蔽了眼睛,以为只要殷容疏死了就没事了,可是自己忘了这临夏国的皇帝还在后面虎视眈眈地等着呢,二王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倦怠,“难道就拿殷容疏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任由这么嚣张下去?” “二哥,你扪心自问,这件事错在殷容疏吗?在离落吗?”这件事上最无辜的就是离落了,什么事都没做,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容王妃被人弄到羌卢国来成为一个侍女,还被毁去了容貌,后来又差一点被二哥杀掉。 二王子面上有些恼怒地神色,“六弟,你为什么一直向着他们说话?”自己心里已经够堵的了。 “我不是向着他们说话,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二哥,这段时间我真的是看不懂你了,当初知道离落的事情之后,你就不应该那样做,你想着只要把离落杀了这件事就不存在了吗?就没有人知道了吗?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不会败露的阴谋,不然的话,你以为殷容疏为什么会恰巧找到羌卢国来?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如果你当时把离落给杀了,以殷容疏的性子,你以为他会就这样罢休吗?”以殷容疏对离落的态度看来,他是绝对会追究到底的。 二王子微微垂眸,尽管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六弟说的是对的。 第二天,殷容疏的属下把伤药送去六王子的同时,二王子也被王上传唤到了宫中。 “二王子,刺杀我夫人的那些刺客的事情不知道二王子查清楚没有?我可是还在等着结果呢。”殷容疏脸上挂着惯常地笑意,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的高兴。 “是啊,既然找到了容王妃,我们也急着赶回临夏国,看看能不能让容王妃的记忆恢复,这临走之前,你们应该给个说法吧,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杀了容王妃啊?”一旁的殷泽沛也是开口道。 “实在是抱歉,这件事还没有头绪,毕竟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也派人去那青衍涧的别院去看过了,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查起来有些困难。”笑话,这件事怎么可能查得出来,难道让自己说,就是自己派去的人吗?“我想有可能是以前跟容王结了仇的什么人做的吧。” “二王子话里的意思是查不出来了?”殷容疏语气凉飕飕的。 “我自会尽力去查,但是结果……恐怕是不容易。” “是吗?”殷容疏冷笑一声,“可是本王倒是查出了一些什么呢,我想二王子应该很感兴趣吧。” 二王子心中暗想,他指的应该是自己派去青衍涧暗杀离落的那些死士吧,可是他们身上并没有二王子府的标志,自己也可以说是他们故意要陷害自己,来保护真正的他们背后的人。二王子心中一定,道:“哦,容王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呢,不知道容王究竟查出了些什么?” “那些刺杀本王王妃的刺客全部被本王抓获了,从他们的嘴里本王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殷容疏轻笑道。 “既然容王已经抓到了那些刺客,上次在王宫的时候,容王为什么不说明呢?”二王子佯装无辜道。 “因为这件事很有趣,那些刺客都供出他们背后的主谋是二王子殿下,本王在没有确认之前,自然是不敢跟二王子透露这些的,否则的话,二王子若是给本王来一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那本王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殷容疏语气轻柔,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里分明是带着凌厉之色的。 “容王殿下说笑了,本殿绝对没有做那些事,我跟容王妃无冤无仇,干什么要派人去刺杀她?”二王子矢口否认。 “二王子真的没有做这些事情?”殷容疏反问道。 “没有!”二王子的语气坚决。 “可是为什么六王子的侍卫说在二王子府见过他们呢?”殷容疏的眸光陡然变得犀利,脸上已经不见丝毫笑意。 二王子一滞,自己竟然忘了那里还有一个六弟留下保护离落的侍卫,御座之上的王上也是眸色一深,其实他从二王子的表情里就看得出,这件事八成就是二王子做的,毕竟是自己儿子,自己怎会不了解,可是他怎么会这么糊涂地做出这种给人留下把柄的事情,最近他的表现实在是有失水准。 “王上,人本王已经带来了,现在要当场对峙吗?”殷容疏清润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二王子面色难看至极。 而此时,南宫夏菡则是百无聊赖地看着一直在看书的苏慕凡道:“凡儿,怎么你失忆以后染上了跟殷容疏以前一样的毛病,整天就躲在房里看书,以前殷容疏腿没好的时候,他也喜欢整天呆在书房里看书,你们都不无聊的吗?外面多热闹,多精彩啊。” “是啊,夏菡,我们两个的想法总是那么相合,我也觉得很无聊。”丽莎托着下巴道,一张明艳的小脸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可是现在我们还不能出去吧,很危险的。”昨晚才经历过那样一场血腥的刺杀,倩儿有些害怕。 苏慕凡也是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道:“我也觉得不是很安全,而且外面只有热,哪有热闹?”这种炎热的天气,大家都是能不出来就不出来的吧。 南宫夏菡垮了脸,“好吧,说起来也是这个道理,可是真的好无聊啊。” 南宫夏菡话音刚落,门口就有声音传来,满含调侃之意,“夏菡,你总是这么坐不住,以后还怎么做一个贤妻良母,泽这小子可真是有眼光,以后有他头疼的。”不,应该说,现在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 “仓爷爷,什么贤妻良母啊?我可还没打算嫁给他。”南宫夏菡撇了撇嘴。 “怎么?好不容易让皇上跟太后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你又不愿意嫁给泽那小子了?不是仓爷爷吓你,没了一个王家的小姐,还有李家的小姐,赵家的小姐,你可别一不留神,放走了这么好的夫婿,到时候可来不及了。”仓逍笑道。 南宫夏菡摊手道:“我也就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好怎么做一个贤妻良母,你们看我像是一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吗?而且一旦嫁给他以后,我就要去出席什么宫宴,跟那些朝廷命妇、宫中嫔妃什么的装模作样,光是想想就够累人的,你说我怎么就偏偏看上这么个男人了呢?如果他不是什么王爷就好了。” 丽莎伸手戳了一下南宫夏菡,“行了啊你,有这么好一个男人守在身边你还不知足,怎么做贤妻良母,等你嫁了人以后,自然就会做了。”两个人彼此倾心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冲破这么多艰难走到一起,又怎能轻言放弃。 南宫夏菡自动为仓逍让开位置,让他为苏慕凡诊治,“我就是跟你们说说而已,既然都走到这一步,我自然是非嫁他不可了,凡儿,你说我们两姐妹还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就连嫁人都嫁了兄弟俩,说起来我们也是因为你才能遇见的,你也算是我们的媒人了。” 苏慕凡轻笑,“那你还真得好好谢谢我。” 仓逍捏了捏苏慕凡的手腕,轻声问道:“最近几天你的手腕有疼过吗?” “有过几次,不过都是轻微的疼。” “那你也得注意,尽量不要用力,稍重一点的东西都不要去拿,万一要是再次伤到了,你的手就废了。”仓逍仔细吩咐着。 “这几天,那药膏你都按时抹了吗?”仓逍示意苏慕凡把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都按时抹了。”苏慕凡抬手解下自己的面纱,脸上那可怖的伤疤尽数露了出来,其实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她本来就很少在白天的时候把自己的面纱解下来,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南宫夏菡看着苏慕凡脸上的伤疤,心中更加地愤怒,那两个该死的女人,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看来自己这点恶作剧远远不够,蛇啊,老鼠啊,什么的都太便宜她了,要折磨就来点狠的,不然自己在夷陵郡的那些日子真是白混了。 仓逍仔细看了一下,轻声道:“恢复得还不错,这种药膏先继续用着吧,等回到临夏国以后,我再给你找其他效果更好的药膏。” “谢谢仓爷爷。”苏慕凡轻声道谢,这种药膏真的是很有效,自己脸上的疤痕明显变轻了很多。 “你这丫头还跟我客气什么,你可是我仓逍唯一的弟子。”仓逍笑道。 苏慕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的手真的治不好了吗?”现在自己就连拿一个小小的茶杯都要谨慎小心,这只手跟废了也没什么两样。 仓逍的动作一滞,“手的事情你不要多想,只要不用力就没事,反正回去之后,容王府里有那么多的侍女,什么事也用不着你做,其实你的手也没关系的。”容疏已经跟自己交代过了,这件事绝对不要跟凡儿说,虽然自己作为一个大夫的角度是希望凡儿能够接受碎骨重生的,但是作为凡儿的师父,自己也不想看到她受那种碎骨之痛。 “对啊,凡儿,手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去做好了。”南宫夏菡笑道。 “行了,你们先聊着吧,老夫我啊,就去研究我的宝贝了。”自己得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凡儿恢复记忆。 “等下仓爷爷,我要问你一件事。”南宫夏菡追着仓逍走出了房间外。 “什么事?” “就是仓爷爷有没有那种让人很难受的毒?让人浑身痒或者浑身痛,又不至于要了命的那种?” “你是想用在那文玉郡主的身上?” “还是仓爷爷明白我。” “我那里有很多,你可以尽情挑选。”仓逍满脸的笑意。 “还有,仓爷爷,除了碎骨之外,真的没有办法治好凡儿的手吗?” 仓逍摇头,“目前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别无他法。” “什么碎骨?”房间门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南宫夏菡跟仓逍皆是回身看去,那站在门口处看着他们的正是苏慕凡。 南宫夏菡正欲掩饰,可是仓逍却是正了脸色看向苏慕凡,“其实你的手是有办法治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自如的,不过这种办法需要打碎你手腕上的骨头,过程很痛苦,我们都不希望你经历这种痛苦,所以才瞒着你。” “仓爷爷可以把这件事详细跟我说说吗?”苏慕凡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好,我们进去说吧。” 苏慕凡的房间里,仓逍仔细的跟苏慕凡说着治疗的所有过程,以及可能出现的各种结果,丽莎跟倩儿在旁边听得也是一脸的紧张。 仓逍的话音落下,南宫夏菡立即道:“凡儿,我不希望你经历这种痛苦。” 苏慕凡低着头沉默了好久之后,终于开口道:“我决定碎骨。”声音里满是坚定。 025 殷容疏的担心 “凡儿!”南宫夏菡下意识地叫出声,在场的几人皆是惊讶地看着苏慕凡,这可是要打碎骨头啊,虽然她们都没经历过这种痛,但是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那种痛就算是习武之人都没办法承受的吧? “你想清楚了吗?”仓逍静静地看着苏慕凡,他并不意外凡儿会做出这种决定,容疏也正是因为知道凡儿一定会做出这种决定才不让自己告诉凡儿这件事的,现在这样也算是天意吧,这件事终究还是要交给凡儿自己做主。 苏慕凡点头,眼神坚定,“我已经想清楚了。”现在自己的这只手跟废了有什么两样,既然有办法让它恢复如常,自己也想试一试。 “敲碎骨头这种疼痛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住的,而且这种疼痛会一直持续到你的骨头完全愈合,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即使是这样,你也决定要碎骨吗?”仓逍盯着苏慕凡的眼睛认真道。 “凡儿……” “姐姐……” 南宫夏菡跟倩儿皆是心有不忍地看着苏慕凡,万一到时候真的痛得受不了了怎么办?还不如就保持现状,反正只要这只手不用力就不会痛,也不会有事。 仓逍继续道:“凡儿,这骨头一旦打碎就没有回头之路可走了,即使再痛也要坚持下去,没有任何人能帮你,你……” 苏慕凡眼神晶亮地打断仓逍的话,“这些我都明白,我已经做好决定了,”苏慕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我想要完全好起来,像正常人一样。”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会尽力为你医治的,只是这件事你要好好跟容疏沟通一下,他不愿意让你承受这种锥心之痛,所以才让我瞒着你,如今……你好好跟他说说吧。”仓逍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苏慕凡已经决定要碎骨了,仓逍便要提前做好准备,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好应对。 殷容疏跟殷泽沛回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两人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轻松,看到等在前厅中的南宫夏菡两人都有些诧异,殷泽沛笑道:“怎么,特意来这里等我们?” 南宫夏菡却是笑不出来,眼睛看向殷容疏道:“凡儿决定碎骨了。” 殷容疏脸上的笑容一僵,眸中的光芒明灭不定,沉默了片刻之后沉声问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自己明明跟仓爷爷说不要告诉她的。 “是我不小心……让凡儿听见了。”南宫夏菡小声道。 殷泽沛轻抚南宫夏菡的脑袋,“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应该由她自己决定比较好,毕竟手是她自己的,我们谁也不能替她做决定。”殷泽沛意有所指地看向殷容疏,他能理解容疏的心情,如果换了是自己的话,自己也不愿意让夏菡去承受这种碎骨之痛,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就只能听从苏慕凡自己的意思了。 殷容疏眸光深敛转而走向后院,南宫夏菡担忧地看着殷容疏的背影,“他们应该不会吵起来吧?” 殷泽沛轻叹一声,无奈道:“你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呢?你有见过容疏跟别人吵架吗?再说了,他也不舍得对苏慕凡发火啊。” 此时的苏慕凡正半倚在软榻上想着心事,手中的书半搭在她的手上,眼神放在虚空的一处,房门的蝉鸣之声不绝,苏慕凡却是恍若未闻,自然也没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苏慕凡的房门没有关,殷容疏径自走了进去,直到感觉到有人影闪了进来,苏慕凡才回过神来,尚残存着迷茫的眼神看向缓步而来的殷容疏。 殷容疏在苏慕凡的面前站定,眼神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我决定碎骨了。”苏慕凡微仰着头看向殷容疏,那双眼睛里满是澄澈。 “我听夏菡说了。”殷容疏眉头微皱着开口。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苏慕凡微微低下头去,而殷容疏则是一直盯着她看,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着,殷容疏终是叹息了一声,“凡儿,你大可不必选择碎骨这个方法,可能以后我们会有更好的办法去治你的手,或者,一辈子没办法恢复如常也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你的,这样的话,不行吗?”殷容疏抬起苏慕凡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苏慕凡每次注视着殷容疏眼睛的时候,都会觉得他眼睛里的柔情几乎要将自己溺毙,在他面前说不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苏慕凡下意识地轻咬下唇,可是有面纱的遮掩,殷容疏却看不到。 “我想真正好起来。”就算容貌跟记忆都不能恢复,那自己最起码要有一双完好的手,她不想自己这一辈子都这样度过,就连拿一个小小的酒杯都要小心翼翼的。 殷容疏轻叹了一口气,里面带了万千的无奈,他抬手轻抚上苏慕凡的青丝,“凡儿,其实你大可不必选择承受着碎骨之痛的,我会小心地把你的手保护好的,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替你去做,你只要好好地呆着就好,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苏慕凡轻摇头,“我相信你,但是……这是两回事,我想让自己的手完全好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的。”自己相信他,相信他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可是,既然有能让自己的手完全好起来的办法,自己想要去试一试,就算是再痛,自己也会咬牙忍着。 苏慕凡说出的每一字都划在殷容疏的心口上,其实他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失忆了,凡儿还是原来的那个凡儿,她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殷容疏突然倾身把苏慕凡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纤细的手腕,那么小心翼翼,“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那我一定会尊重你的决定,其实……”殷容疏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我不让仓爷爷告诉你,是我自己自私了,我只想着若是让我亲眼看着你承受那种痛苦,我一定会受不了的,可是我却忽略了你心里的想法,对不起。”殷容疏低头轻吻苏慕凡的青丝。 苏慕凡感受着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全部柔情,心中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只是觉得或许自己上辈子真的是做了很多好事吧,所以自己这辈子才能遇上殷容疏,对自己这么不离不弃的。 至此,苏慕凡的主意已经定下,殷容疏就算再怎么担心,还是尊重凡儿的意见,到了晚膳的时候,几人都是有些沉默,毕竟碎骨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其中的风险是没有办法预估的。 仓逍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你们有什么要问的,现在就问吧。”随即看向一脸凝重的殷容疏,“容疏,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知道的,你先问吧。” “有几成把握?”殷容疏放下手中的竹筷,目光灼灼地看着仓逍。 “九成。”仓逍斩钉截铁道:“这世上无论什么事都是有意外的,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凡儿的手,但是我很有把握,这另外的一分,就是可能出现的所有意外。” 殷容疏抬手请按自己的眉心,一分的意外,除了要承受碎骨之痛外,还要承受这一分的意外,殷容疏心中有些沉重,他容不得凡儿再有任何的差池,“如果这一分的意外出现了呢?最坏会是什么结果?”自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出现意外,最坏的结果就是凡儿的手废掉。”仓逍盯着殷容疏道。 殷容疏眸色一紧,兀自沉默着,苏慕凡轻声道:“没关系,反正现在我的手跟废掉也没什么区别,最坏的结果就跟现在一样而已,而且不是还有九成能够完全治好的希望吗?已经很好了。”其实她自己对这个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以仓爷爷的医术应该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怕那碎骨之痛的。 “那如果顺利地话,凡儿的手什么时候能痊愈?”这次开口相问的是南宫夏菡。 “少则三四个月,多则半年。” “那这么说的话,凡儿的手岂不是要痛上好几个月?!” “是这样的。”仓逍给出肯定的答案。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沉声问道:“有没有办法能减轻一些碎骨之痛?” 仓逍摇头,“没有办法,只能生受着。” 场面上又是沉默了下来,苏慕凡轻笑着打破沉默,“又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何必这么沉重,大家快点吃菜吧,等会儿要凉了。” “什么时候开始医治?”殷容疏却又突然问道。 仓逍沉吟了一下,“在这里恐怕不行,我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最好还是等到回到临夏国之后再开始。” “嗯。”殷容疏轻应了一声,表情不怎么好。 苏慕凡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殷容疏,抬手夹了菜到他的面前的碟子里,殷容疏也是侧过头看她,这是自从自己找到凡儿以来,她第一次给自己夹菜,殷容疏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些,执起桌上的竹筷夹起碟子里的菜送入口中,直到晚膳结束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用过晚膳之后,殷容疏牵住苏慕凡垂在身侧的手,轻声道:“陪我走走吧。” “好。”苏慕凡轻声应道。 明月的清辉撒在粼粼的水面上,殷容疏牵着苏慕凡的手在凉亭边上坐下,微凉的风浮动着苏慕凡面上覆着的轻纱,看起来有几分飘渺。 “我的决定让你不高兴?”苏慕凡比月光还有清明的眼睛看向殷容疏。 坐在苏慕凡对面,一身清贵的殷容疏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我想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苏慕凡不解。 “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到临夏国了,就在这几天吧,所以如果你在这里有什么未尽的事的话,就处理一下吧,还有你的那位朋友丽莎,不知道她又什么打算,如果她想跟我们一起走也好,如果她想留下来,我自会替她安排。”二王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司徒若雪那边也不需要太费心思,这里的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带着文玉郡主回临夏国去,她们这姐妹俩自己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这么快?”苏慕凡下意识地出声,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呆在羌卢国,再也回不去中原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到中原,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殷容疏抬手抚上苏慕凡肩头的青丝,“我等你回来已经等了半年了,凡儿,那里还有很多等着要见你的人,你的亲人、朋友,他们都在等着你回去。”凡儿也是时候回归她原本的生活,或许回到临夏国以后,她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亲人,朋友?”苏慕凡分不清心头的是期待,还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轻声道:“你别想那么多,等你回去以后就会慢慢适应的。” 苏慕凡微微垂眸,除了等着自己回去的人,还有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人吧,关于芊怡郡主的事情自己已经听殷容疏说过了,这种感情上的纠葛,她实在是有些头疼,想起六王子说的那句话,苏慕凡觉得自己还是尽快离开羌卢国比较好,虽然她不是很理解六王子为什么会对自己…… “我想丽莎应该不会选择跟我们回临夏国的,一个异族人在外地生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种感觉她是深有体会,在羌卢国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他们都是归属于这里的,而自己却不是。 殷容疏轻笑,“别这么伤感,如果她不想跟我们一起离开,以后我们就来这里看她好了,早说了,不是还可以经常写信吗?” 苏慕凡点头,这一切都要看丽莎的意思,“二王子的事情……你处理好了?”既然他说准备回去了,那二王子那里得事情想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很快,他就会被削去封号成为庶民了,但是,事情还不止这样,不过剩下的事情就等着以后再看了,被贬为平民对于二王子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打击了,毕竟他想要的一直都是羌卢国王上的位置,那是他最在乎的东西,现在却在一夕之间失去,对他的打击应该是很大。”这就是殷容疏想看到的,虽然这件事本来跟二王子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他在知道真相以后,不仅没有送凡儿回临夏国,反而想要杀了凡儿灭口想要完全掩盖这件事,而且还是三番五次想要对凡儿下手,如果不是凡儿机灵,还有六王子的相助的话,凡儿只怕是等不到自己来了,这就是二王子最不可饶恕的地方。 “王上怎么可能舍得贬二王子为庶民,他一向最看重二王子,王上的位置也是非他莫属的,这是整个羌卢国都知道的事情。” “跟整个羌卢国比起来,他不在乎牺牲一个儿子,尽管这是他最看重的那一个,这就是王室的悲哀,亲情在这里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东西。”殷容疏的语气有些苍凉,甚至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苏慕凡有些捉摸不透,却是陡然想起那些刺杀他们的黑衣人,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殷容疏的命,却是对殷泽沛格外手下留情,这其中的隐情只怕是不简单,据说,临夏国的皇上似乎视容王为仇敌。 ------题外话------ 晚上8点二更。 026 司徒若雪失声 夜风凄凉,两人皆是看向水波粼粼的湖面,心中各自沉思,却不知回到临夏国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殷容疏目光清凉,这一路上只怕也不会那么平静,那个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平安地回到临夏国,自己要提早做些准备,以前的自己命不久矣,对这些事情也并不在意,反正没有他的威胁,自己也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没什么区别,如今自己的病已经完全好了,那个人心中的忌惮更盛,而自己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现在有了凡儿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更加地惜命。 次日,苏慕凡便是询问了丽莎的意见,结果不出所料,丽莎果然还是决定要留在羌卢国,虽然有些不舍跟离落她们分开,但是这里是她的家乡,她想要留在这里。 “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吗?中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南宫夏菡有些舍不得这个自己刚认识的朋友,她们两个真的是相见恨晚,自己还没怎么跟她好好相处,这就要分开了。 丽莎展颜一笑,本就明艳的一张脸更加地摄人心魂,“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们,但是我要留在这里。”丽莎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过也不必太伤感,我们又不是永远不见面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她相信自己跟离落她们还有再相遇的那一天。 “既然你决定留在这里我们也不勉强,不过,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苏慕凡能够理解丽莎的心情,她的决定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丽莎也是握住苏慕凡纤细的手,“希望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想起以前的一切,容貌和手也已经恢复了。”那时才算是真的圆满,不过有这么细心体贴的一个夫君在身边,离落一定会过得很好,自己跟她的相识也算是自己的奇遇吧,以前的自己怎么能够想象自己跟临夏国的王妃做了朋友。 这一日,羌卢国的王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事就是一向被视为下一任王上的二王子突然被贬为了庶民,其中的原因,众说纷纭,而二王子府里却是一片寂静,这种寂静就像波涛暗涌前那平静的湖面,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整个二王子府的人都不敢大声地说话,生怕惹恼了那位刚被贬为平民的主子。 二王子眸光一闪,眼神里满是愤恨自己,自己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就因为一个殷容疏,全部都化为乌有。二王子心中有万般的不甘,这些年来,父王整日沉溺于美色歌舞之中,羌卢国的政事很多都是自己在处理,所有人包括自己都认为这下一任的王上一定会是自己,可是父王竟这般轻易地答应了殷容疏的要求,他不知道殷容疏跟父王单独在那偏殿里说了些什么,但是父王却的的确确是因为殷容疏的话放弃了自己! 二王子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眼神阴鸷吓人,殷容疏,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以为我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吗?等你能好好地走出羌卢国再说吧。 而就在同一天,身在四王子府的司徒若雪却是突然说不出话来,本来因着殷容疏的话,司徒若雪这一段时间里都是出于惶恐不安中,生怕那一天四王子就把自己给送走了,而且这几天四王子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一些,这更是让司徒若雪担忧,自己孤身一人在这羌卢国,能依靠的就只有四王子一人,如果连他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等到时间久了,这府里进了新的美人儿,自己就只有被遗忘而孤独终老的份儿,没办法,既然他喜欢的是自己这张脸和这副新鲜的身体,那自己也就用这些去讨好他,虽然有些屈辱,但是能留在男人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天,司徒若雪本来费了很大的心思去梳妆打扮,身上也是擦了特殊的香粉,她要让四王子离不开自己,最起码离不开自己的身体,却哪知就在她准备好一切,信心满满地要去四王子房里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这一下可真是把她给吓到了,那张绝美的雪颜上瞬间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一双眼睛更是惶恐不安,想要用力喊出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在旁边侍候她的侍女也是一下就慌了,不知道司徒若雪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司徒若雪试了几下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于是就急忙跑到书桌前拿起纸笔想要让那侍女去请四王子过来,可是却发现书桌上赫然躺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司徒若雪心中一惊,迟疑地拆开信封,上面只有两个字,笔迹苍劲:慎言。 看到这两个字,司徒若雪心中便是明白,这件事一定是殷容疏做的,这是他在报复自己对苏慕凡乱说话,司徒若雪恼恨地把那两个字撕得粉碎,就因为自己跟苏慕凡说了那番话,他就让自己永远说不话来,真是够狠,她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个一向清润温和的容王殿下竟是能做出如此狠辣的事来,没了声音的自己还能得到四王子的宠爱吗? 殷容疏静静地听着仓逍的回报,神色自若,一切都在他的预想之中,这样的话,自己也就可以放心离开羌卢国了。 “明天把丽莎姑娘安排好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殷容疏轻声道。 “当初司徒若雪怎么也不会想到只因为自己对凡儿说的那番话,自己就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不过,我还是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实在是有些可惜。”南宫夏菡脸上微带惋惜,“不如这样吧,泽,你就带我悄悄去四王子府看看嘛。”南宫夏菡眼神里带着乞求地看着殷泽沛,仿佛若是不带她去就是多么大的罪过似的。 “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这也是让殷泽沛最为头痛的一点,南宫夏菡她不止是美男子感兴趣,对美丽的女子也是兴趣盎然,这让他很是抑郁。 “哎呀,你也知道我对这些美丽的事物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我就是想看看这传说中美若天仙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嘛,难道你不想看,你好像也没见过那个司徒若雪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嗯?”南宫夏菡的最后一个字都带了撒娇的味道。 殷泽沛心中不解,更多的是挫败,微皱着眉头看向南宫夏菡,“你这么怂恿我带你去看那个司徒若雪,难道你就不怕我见了她之后,变心了吗?”她是对自己太放心,还是太不在乎自己了? 南宫夏菡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下,“变心啊?那我也可以变心啊,男人嘛,这世上多得是,难道你爱上了别的女人,我还对你留恋不舍要死要活的啊?不揍死你就不错了。” 殷泽沛在心中哀叹一声,抬手扶额,她的回答没有错,是问这个问题的自己错了,自己简直就是在找虐!算了,自己现在需要去冷静一下,否则的话,自己真的会被南宫夏菡给气死,她就不能给个稍微正常点的回答吗? 南宫夏菡不解地看着殷泽沛脸上表情的变化,然后看着他不发一言地走出房间,疑惑道:“你怎么了?到底要不要带我去看那个司徒若雪啊?你倒是给我一句准话啊。”一边嚷着一边跟上已经大步走开的殷泽沛。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总有一点泽会被南宫夏菡给气死,不过想想,南宫夏菡说的也是在理,不过让泽接受起来就有些难了。司徒若雪的事情到这里也算是结束了,本来自己并没有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的,可是后来也就作罢了,毕竟在这件事里她也没有实质性地伤害过凡儿,不过,既然她这么喜欢跟别人说胡话,自己就让她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现在她还可以靠着自己的容貌暂时留得住四王子的心,可是四王子那样一个沉溺于各色女子的好色之徒,也不会对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保持什么耐心,韶华易逝,只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四王子抛弃,在羌卢国的王室贵族的手里相互辗转,这些就已经足够她承受的了。 至于二王子,自己要的可不只是贬为庶民那样简单,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他最痛苦的折磨还没有开始呢,现在只是开胃小菜,胆敢伤害凡儿的人,自己都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给予凡儿的痛苦,自己会加倍在他们身上讨回来! 殷容疏眸色恢复清明,轻然站起身往苏慕凡的房间而去,此时的苏慕凡正在跟倩儿下棋,不过很显然,倩儿并不是苏慕凡的对手,很快便是兵败如山倒,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两人都是向门口处看去。 倩儿件事殷容疏,忙笑着站起身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倩儿含笑离开苏慕凡的房间,临走之前还不忘了给苏慕凡一个暧昧的眼神。 苏慕凡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殷容疏则是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吗?” 苏慕凡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不注意的话很难察觉,只听得青玉棋子碰撞在一起的清脆的声响,格外地悦耳,苏慕凡轻声道:“我想在临走之前跟六王子见一面。” “好,我陪你一起去。”这件事殷容疏已经预想到了,凡儿向来是个重情义的人,六王子曾经不止一次地救过她的性命,凡儿自然是要去跟告别的,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不舒服,殷容疏暗自摇头,自己怎么也成了醋坛子了。 殷容疏言罢,便是执起面前原本是属于倩儿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跟我下一局怎么样?”看来现在凡儿似乎也找回以前下棋的感觉了。 苏慕凡点头,便是执起一白子落下。 殷容疏轻笑,尽管失忆了,但是凡儿下棋的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听夏菡说,在我失忆的期间,有人送了你一个跟我……跟以前的我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子给你?”苏慕凡的语气很是平淡,就像是在没有任何目的的闲聊。 殷容疏正欲落子的手一顿,片刻之后朗笑出声,“凡儿,你是在嫉妒吗?” 苏慕凡蒙着面纱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听得她声音清淡,“你不是把她给送走了吗?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早知道的话就不送走了。”殷容疏含笑轻语。 027 月下缱绻 “什么?!”苏慕凡诧异 苏慕凡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又迅速低下头去,心中暗自懊恼。 殷容疏则是轻笑道:“这样的话,就能知道你的反应了。”他倒是能理解泽刚刚的心情了。 白子脆声落下,苏慕凡未发一言,心中却已然慌乱,自己刚刚是在在意他口中说的那个女人吗? 一盘棋,苏慕凡有些心不在焉,殷容疏则是心情甚好,白子的落败是在意料之中。 殷容疏一边收拾棋盘一边道:“司徒若雪她说不出话来了。” “嗯?”苏慕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司徒若雪永远都不能乱说话了。”殷容疏轻声道。 这时苏慕凡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他做的吧,因为司徒若雪跟自己说的那番谎话,所以他就让司徒若雪永远说不出话来,看来,自己以后不能轻易地得罪他啊。 殷容疏看向在低头想些什么的苏慕凡道:“在想什么?” “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你。”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不经过大脑的,说完,苏慕凡已是后悔,今日自己怎么这般……愚蠢。 殷容疏愣了片刻,却是笑出声来,“这个好,见识到我的厉害了,以后可要乖乖的。”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小狗小猫。”还什么乖乖的。 殷容疏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慕凡,她已经慢慢开始恢复以前的样子了,这句话分明是她以前会用的口气,“只要你呆在我身边,怎么得罪我都没关系,谁让我这辈子都被你吃定了呢?”而且这些人也不是因为得罪自己而受到惩罚,而且因为伤害了她。 此时的苏慕凡已经没有勇气去看殷容疏的眼睛,自己每次看他的眼睛,都会陷入一种深深的自责,似乎想不起来他,就是对他的亏欠。 傍晚时分,殷容疏陪着苏慕凡去了六王子府,一来是为了告别,二来是想看看六王子的伤势,毕竟他是因为救他们才受的伤,准确的来说是为了救苏慕凡,这一点让苏慕凡有些不自在。 他们两个在六王子府的前厅里稍等了片刻之后,六王子就匆忙而来,看到苏慕凡的时候,他的眼睛里还有些异样,毕竟自己当时一时冲动说出了那些话来,现在相对,总是有些尴尬。 “请坐吧。”六王子看着两人道,心中却是有些隐隐的酸涩,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看起来真的是很相配,他们是夫妻,而自己永远都只是个局外人。 “不知六王子的伤可好些了?”殷容疏脸上始终挂着温和明朗的笑意,看着这样的笑容总是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六王子却因着苏慕凡,心有郁结。 “多谢容王殿下派人送来的药,我已经好多了。”他送来的药的确是有奇效,伤口好得很快。 “哪里,是我们该道谢才对,如果不是六王子的话,那天晚上我们也不可能轻易脱身,这都要感谢六王子。” 六王子眸光里闪过一丝的尴尬,可是如果不是二哥他告诉临夏国皇上他们在羌卢国的事,他们也不会遭遇刺杀吧,说起来自己也是有些愧疚,当初答应了离落说要帮她查清楚事实的真相还她一个清白,最终还是被二哥说服食言了,虽然自己救了她几次,但是也因着自己的二哥,她才会出事,其实她对自己倒没有什么好感谢的。 “你们来这里是……?”他不以为殷容疏会无缘无故地来找自己。 “我们是来向六王子辞行的,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回到临夏国去了,毕竟,”殷容疏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殷容疏,“凡儿已经是伤痕累累,她的记忆、容貌、还有手,都要尽快地医治。” “手?!”六王子诧异,“她的手怎么了?”不是已经好了吗? “凡儿的手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连拿个杯子都要小心翼翼的,她已经决定要碎骨重长了。”殷容疏看着六王子,眼睛里隐藏着不一样的情绪,因为他救了凡儿,这件事自己才会不与他计较的,可是凡儿要承受碎骨之痛也全是因为他。 “碎骨重长?!”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已经完全好了吗? “就是打碎手腕上的骨头,让它重新长好。”殷容疏淡淡解释道。 六王子听完以后,脸上一片灰败,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用力握她的手的话,她就不用碎骨了,碎骨之痛,常人怎么能承受得住?! “我可以跟离落单独聊聊吗?”六王子目光有些恍然,似乎还没有从殷容疏的话里回过神来。 殷容疏则是询问地看向苏慕凡,苏慕凡轻点头,示意自己可以。 六王子跟苏慕凡去了后院,殷容疏则是留在了前厅。 站在藤蔓密布的长廊下,完全没有了夏日的暑气,倒是有淡淡的清香传来,苏慕凡轻纱覆面,看着眼睛里满是自责的六王子,心中有些微微的叹息,其实她知道六王子当时也并不是有意的,“其实这件事也并不完全怪六王子殿下,当时正恰逢王后的寿宴,我跟着二王子妃一起忙前忙后的,再加上在寿宴上弹了一首曲子,伤势加重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六王子殿下不必自责,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在离开之前,觉得有必要跟六王子殿下辞行。” “有必要?”六王子苦笑,她只是觉得有必要,而不是心里想要来跟自己辞行。 一想到她要离开,六王子的心里便是有些难受,他也觉得诧异,自己会对离落产生这样的感情,“那天我说的那句话,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什么意思吧?你……”六王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慕凡,他想最后一搏,毕竟离落不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吗?那就是说她其实并不记得自己的夫君了,说不定她对自己也有好感呢,不试一下总是不甘心。 苏慕凡没有想到六王子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我已经嫁人了,六王子的厚爱我承受不起。”她不明白像六王子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自己,他府里的姬妾也是不少,一时的新鲜、同情心、或是别的什么,她都不想去深究,毕竟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对六王子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可是你不记得他了不是吗?或许之前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这番话,六王子自己说来都是底气不足,没什么感情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羌卢国找寻?没什么感情怎会坚持了半年还在寻找?没什么感情怎么会竭力相护?六王子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就算我不记得他了,他仍旧是我的夫君,而且,”苏慕凡少顿了顿,“而且他对我很好,我很知足。”能遇上殷容疏这样的人,或许真的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自己不好好珍惜的话,只怕上天都是要惩罚自己的,而且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仿佛天生就应该是如此的。 “我明白了。”六王子苦笑一声,“到底是我枉做小人了。”言罢,装作一脸轻松道:“不过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容王殿下,如果他知道了我跟你说了什么的话,他一定也不会放过我的。”二哥跟司徒若雪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苏慕凡轻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其实他为人很温和,只不过一旦是涉及自己的事情,他就会非常地在意,其实,苏慕凡唇畔扯起笑意,其实自己还是很高兴的,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如此在意自己,维护自己,生怕自己受了一点委屈。 六王子严肃了脸色,“二哥的事情,你能不能跟容王殿下说说,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这个请求有些无理了,毕竟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杀你,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二哥,而且羌卢国王上的位置除了他也没有别的人能够胜任,我不知道殷容疏是用什么方法让父王做出了贬二哥为庶民的决定,但是,如果没有了二哥,羌卢国以后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这些年来,二哥一直在接手羌卢国的政事,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成为下一任羌卢国的王上,可是没想到却是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苏慕凡伸手轻扯下一片翠色的叶子在纤细白嫩的指间流转,六王子看着她微露的皓腕,却是眸光一暗,尽管她说不是自己的错,可是她的手腕需要碎骨确实是因自己而起,这样说来,自己也是伤害了她。想想,羌卢国给她留下的全部都是痛苦和磨难,她对这个地方大概是没有一点留恋的,回到临夏国以后想必也是不愿意再想起。 “容疏他不希望我为这些事操心,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他一手在处理,我也不愿意插手这些事情,所以,六王子殿下,我很抱歉,二王子的事情我并不愿插手。”自己也不想去理这些事情。 六王子眸色一紧,她称容王殿下为‘容疏’,这么亲密地称呼,难道她已经对容王殿下……想起上次在祈雨祭典遇到他们时,两人相拥的姿态,六王子心中更是失落,可是有什么好失落的呢,她的眼睛里从来也没有看进自己,如果不是因着自己救了她,她对自己大概是理也不会理的,终究是自己妄想了。 “你不必对我说抱歉,本来就是二哥先对你出手的,容王殿下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二哥他……”自己自小跟二哥的关系就是不错,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二哥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情,说实话,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其实,这羌卢国的王上也不是非二王子莫属。”苏慕凡轻声道。 “什么?”六王子疑惑。 “二王子狠厉决断有余,却缺少全观大局的眼光,作为一个王上,只有决绝的手段是不行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赢得民心,我并不认为二王子有这个能力。六王子殿下,应该不会不清楚吧,羌卢国的百姓们对王室的怨恨已经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六王子认为这样一个民怨载道的羌卢国还能存在多久?”苏慕凡稍顿了顿,语气有些凉薄,“失了民心,就是失了一切,羌卢国迟早会被邻国吞没。” 六王子听闻苏慕凡的话,顿时愣在原地,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 “还有一件事,我要请求六王子殿下帮忙。” “你说吧。”难得她也有什么事来请求自己帮忙,自己一定是在所不辞。 “不知六王子知不知道前一段时间二王子把丽莎抓了起来来威胁我们?现在丽莎决定留在王城,不跟我们一起离开,能否请二王子帮忙照顾一下,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连累而被人找麻烦。”自己远在临夏国也只能鞭长莫及,能请求的人也就只有六王子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她的。”他知道这个丽莎,那夜离落从二王子府逃出去以后,就是去了那个女人的酒肆,还在那里呆了好几天,那个丽莎跟她的关系应该很好,既然她都已经开口请求自己了,自己一定会尽力做到的,这一次,自己一定不会再食言了。 “多谢六王子殿下,您的大恩我一定记在心里。” 六王子一怔,心里倒也舒服了一下,最起码她说她会记得自己,虽然只是因为自己对她有恩,这样也足够了,总好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把自己完全给忘记要好得多。 送殷容疏跟苏慕凡离开以后,六王子颓然坐在前厅的椅子上,这一世,她大概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 回去的马车上,苏慕凡瞄了旁边的殷容疏好几眼,殷容疏脸上含着笑意,轻声问道:“怎么了?”声音很是温柔,他对她一向很有耐心。 “没怎么。”苏慕凡轻声应道。他都不好奇,六王子跟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吗? “可是,凡儿,你已经偷偷看了我好几眼了,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吗?还是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殷容疏唇畔的笑容几乎要迷花人眼。 苏慕凡却是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在故意逗自己啊?殷容疏只是轻抚着苏慕凡额角的青丝,含笑不言。 这一晚,是苏慕凡在羌卢国呆的最后一晚,难免有些感慨,这半年以来,自己在羌卢国经历了很多事情,有痛,有血,也有泪,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其实想想还是有些恍然的,半年前的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也想过自己有可能的身世,可是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是临夏国的容王妃,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个宠爱自己的夫君,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苏慕凡打开房门,坐于门前光滑的石阶之上,夜凉如水,月光柔柔地撒在苏慕凡的身上,不知在临夏国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也是这样。苏慕凡双臂环住双腿,下巴置于膝盖之上,兀自想着心事,今夜自己只怕是要睡不着了。 “怎么坐在外面,天这么凉,受寒了怎么办?”语气里满是担忧。 苏慕凡抬头看向来人,唇畔有一抹笑意,可是掩在那轻纱之下,殷容疏却是看不到。殷容疏快步走进苏慕凡的房里,出来时手上已经拿了一件素色的披风,屈身为苏慕凡系好披风之后,自己才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以后不要这样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殷容疏声音里有些微微的责备。 但是苏慕凡却觉得心中一暖,他照顾自己总是这么周到,搞得自己好像很不会照顾自己似的,其实她并没有觉得冷。 “我知道了。”苏慕凡轻声道,语气里有些无奈。 “怎么了?嫌我啰嗦了?”殷容疏轻捏苏慕凡纤细的手指,语气含笑,她对自己总算不是那种清清淡淡的语气了。 “嗯,是有些。”苏慕凡微微点头。 殷容疏倾身在苏慕凡的额前落下一吻,“就算嫌我啰嗦也办法了,谁让你在很久以前就把终身许给我了呢?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晚了。” 苏慕凡轻笑,“可是我记得夏菡跟我说,我们是因为皇上的赐婚才不得不成亲的,哪有什么,我许了你终身的事情?” 殷容疏转而轻咬苏慕凡莹润小巧的耳垂,“你倒是跟我耍赖,可惜当初竟然没跟你要个定情信物,现在你倒是不认了,不过我可是把定情信物给你了。” “什么?”苏慕凡抬头看着殷容疏。 殷容疏轻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枚血色的玉佩,“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只可惜你嫌太扎眼不肯时常带着身上,你在皇宫出事那晚,把它留在了王府里,这次来羌卢国的时候我特意把它带在了身上,因为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我一定能找到你,果然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苏慕凡接过殷容疏手里的玉佩细细的看着,这枚血色的玉佩在月光下仿佛活了一般,有血丝在暗自流动,红光晕染,看起来很有灵气,苏慕凡心中暗想,这枚血玉一定不是凡物,真的是他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这一次可要收好了。”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如洗的月光下,两人对望,其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 “今天是你在这羌卢国王城呆的最后一夜了,感觉如何?”殷容疏轻声问道。 “有些恍惚,很不真实,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只能呆在这里了。”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回到中原去,只是太不现实了。 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消瘦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等回到临夏国以后,一切都会真实起来的,因为那里才是你生活的地方。” 殷容疏从身后抽出自己已经准备好的玉笛置于唇边,他知道今夜,凡儿一定是很难入睡的,所以他特意取了笛子过来,想要陪陪她。 笛声清亮,这首曲子苏慕凡很是熟悉,因为自己已经在客栈里听他吹过一遍,而且自己在王后的寿宴上弹的也是这首曲子。 一曲既罢,苏慕凡幽幽问道:“这首曲子我好像很熟悉。” “这首曲子是我们两个以前最常合奏的曲子。”殷容疏眼睛里有着回忆。 苏慕凡则是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双手以后究竟还能不能再弹琴了,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真的很想跟他一起合奏一次这首曲子。 殷容疏执起苏慕凡的纤手,在她的手腕上落下一吻,那温热的触觉让苏慕凡心头一动,“凡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坚信,就像当初凡儿坚信自己能够好起来一样。 028 招蜂引蝶 悠扬的笛声飘荡在寂静的夜里,有几分飘渺之感,清辉满地,苏慕凡已然靠在殷容疏的肩上伴着笛声安心地睡着了,殷容疏抬起头看着挂在墨色苍穹里的明月,心中是无限的满足,如此已是甚好。 不知过了多久,殷容疏抱起苏慕凡往屋内而去,她很轻,比以前更轻,抱在怀里让殷容疏有些心酸,心中暗想,自己一定要把她重新给养回来。 把怀中的佳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苏慕凡嘤咛一声,似乎是睡得不安稳,眉头微皱着,殷容疏伸手去把她眉间的折痕抚平,难道在梦中她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现在的她似乎还不太愿意跟自己说她的心事,自己也无从得知她在为什么而皱眉。 殷容疏体贴地为苏慕凡盖好薄被,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低声轻语,“凡儿,做个好梦。”就在他欲起身离开的时候,苏慕凡却陡然抓住他的手,刚被抚平的眉头又是皱了起来,殷容疏唇畔含着轻笑看向躺在床上的佳人,“如果你能在醒着的时候也这么依赖我就好了。” 苏慕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有些诡谲,可是等到她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苏慕凡轻按着有些昏昏沉沉的额头,缓缓睁开眼睛,却突然感觉到怎么有些不对劲,自己枕着的好像不是软枕啊,苏慕凡微微侧过头去,却陡然坐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男人,他怎么会睡在自己的床上?! 此时的苏慕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说自己跟他已经成亲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是毕竟以前的事情自己都不记得了,就这样的情况下跟他同床共枕还是有些尴尬。苏慕凡心中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这种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是继续装睡,还是假装自然地打招呼,还是…… 就在苏慕凡的内心还在激烈地挣扎的时候,殷容疏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便是看进了苏慕凡一双略显惊慌的眸中,殷容疏倒是很自然地轻笑相问:“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苏慕凡略显尴尬地问道。 殷容疏双手撑起身子半倚在床上,衣衫微乱,一双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朦胧之态,唇畔含着醉人的笑意,温纯的声音更是醉人,“这件事你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的,你也知道,羌卢国的晚上这么冷,我只好……这样了。”殷容疏说得颇为无辜。 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苏慕凡想天下没有一个女人能对他苛责的吧,就算自己心里是有些怀疑他的话啦,苏慕凡心中哀叹一声,罢了,就当是自己死拽着他不让他走好了,他不是想让自己对他道歉吧?苏慕凡心中暗道,还是尽快逃离这尴尬的气氛吧。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明明只有她一个人感到尴尬啊,殷容疏的心里可是愉悦到不行啊,苏慕凡慌乱之中突然瞥到遗落在床角处的面纱,心中顿时一个机灵,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殷容疏看到苏慕凡的动作则是抬手拿起落在床角的轻纱,“应该是昨晚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不过,凡儿,你在我面前大可以不必如此遮掩,我们是夫妻,还有什么模样是不能让对方看到的呢?”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是却还是把面纱递到了苏慕凡的手里。 苏慕凡接过素色的面纱,微微垂眸,那如瀑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肩头,她的语气很轻,“可能,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吧,也许时间久了就可以了。” 殷容疏坐直身子把苏慕凡揽进怀里,一手轻扶着她的纤腰,一手梳理着她如瀑的长发,一时有些爱不释手,但是在这种时候往往是需要有人来打破气氛的。 “凡儿。”人未到……破门声先到。 殷容疏轻叹一声,夏菡的这个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南宫夏菡身形灵活地冲了进来,看到床上两人相拥的亲密情景,南宫夏菡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那个……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嗯……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这就走啊,你们继续,继续……” 殷容疏终于看向南宫夏菡,准确地说,应该是‘瞪’向她,“所以,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不明白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南宫夏菡轻摆手,“好啦,我这就走,不过,你们要快一点,可不要错过了时间,我们要出发了。”语气里毫不掩饰调侃之意,说着便是快速走出房间,还不忘贴心地为两个人关上房门。 “回去以后,一定要让泽尽快把她娶回泽王府去。”不然的话,自己跟凡儿真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她都会准确无误的出现。 南宫夏菡离开以后,苏慕凡从殷容疏的怀里挣脱出来,脸上略有羞涩之意,“你干什么故意误导夏菡,说得我跟你之间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似的。” 殷容疏轻笑,“所以呢,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你希望发生些什么?”殷容疏看着苏慕凡羞红的脸,却是刻意调侃。 苏慕凡微瞪他一眼决定自己还是不要理他了,今天他似乎格外热衷于逗弄自己,起身准备下床,却哪知越是慌乱越是出错,苏慕凡的脚下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绊住了,一下就摔倒在殷容疏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苏慕凡眼睛里更加地慌乱,殷容疏伸手揽着苏慕凡纤细的腰肢,唇边的笑意愈发地醉人,“难得夫人对我如此主动投怀送抱,我怎么能辜负?” 苏慕凡脸上的羞意更盛,却在一个天旋地转间,被殷容疏压在身下,殷容疏轻笑,“既然都这样了,如果不发生些什么,那还真是对不起上天的安排了。”说着便是低头吻上苏慕凡的柔软的唇瓣。 苏慕凡被眼前的情景给怔住了,她的脑子里一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仿佛动弹不得,只能任殷容疏为所欲为,殷容疏的这个吻满是怜惜之意,仿佛要把自己这半年以来的思念对她尽数倾述,等苏慕凡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因为她有些心疼这个男人了,半年以来,无望的等待,他该是一个人度过了多少无眠的夜晚,在苏慕凡的默许之下,殷容疏更加肆无忌惮,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两人身上,今日似乎比平常还要格外热一些。 等到二人穿戴整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却是收到了众人暧昧不明的目光,苏慕凡脸上刚降下去的热度又是升了起来,眼睛微有躲闪。 不忍心看凡儿这般尴尬,殷容疏笑着开口,“行了,都准备好了吗?” 殷泽沛轻笑,“这得看你们啊,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已经等了你们半天了。” “行了,那就出发吧。”殷容疏淡淡瞥了殷泽沛一眼。 几人先是把丽莎送回了她的酒肆,这是丽莎的心愿,她还是想继续留在她的酒肆里,这样的生活她很熟悉也很习惯,不想再多做改变。 虽然离开了一段时间,这酒肆还是原来的模样,站在酒肆的门前,丽莎握着苏慕凡,离别在即,千言万语也只说了这一句:“保重。” “你也是。”苏慕凡极其不喜欢这种离别的气氛,心中涌上一股酸涩。 掀开布帘,苏慕凡看着站在酒肆门前的丽莎,含笑告别,看着逐渐消失的丽莎的身影,苏慕凡心中若有所失,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卧在自己旁边的小狐狸,这小家伙还真是睡得熟。坐在她身边的南宫夏菡轻握住她的手,“以后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苏慕凡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南宫夏菡一脸好奇地看着苏慕凡:“昨天晚上,你跟殷容疏……圆房了吗?” 马车内的离别气氛陡然支离破碎,苏慕凡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有,昨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倒是今天早上…… 南宫夏菡狐疑地看着她,语气中是明显的不相信,“真的吗?可是你的嘴唇怎么红红的?还有些肿?”别想糊弄自己,这点事情自己还会想不明白吗? 倩儿也是过来凑热闹,“真的是哎,夏菡姐姐不说,我还没注意,姐姐的嘴唇的确是……”话说到一半却又不说了,自己在二王子妃身边侍候那么久,这点事情还是懂得的,那就是说昨天晚上姐姐真的跟容王殿下…… 苏慕凡看着两人暧昧的眼神,心中暗自哀叹一声,自己算是解释不清楚了,罢了,反正这种事情是永远都解释不清楚的,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想起二王子妃,倩儿疑惑地问道:“二王子妃呢?怎么不见她,她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南宫夏菡淡淡道:“她已经被暗卫提前带走了,现在早已出了王城了,我们的容王殿下说了,担心凡儿看见她心里堵得慌,就不让跟我们同行了。”语气里有隐隐的惋惜,自己还想趁机尽心‘招待招待’她呢,不过想来殷容疏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大概是不想让凡儿看到那般残忍的手段才会不让那个为文玉郡主跟他们同行的吧。 此时,殷容疏跟殷泽沛则是骑着马走在前面,殷泽沛含笑看着殷容疏,“怎么?终于让苏慕凡对你打开心扉了?这么快就让她对你投怀送抱了?”他还记得就在几天之前,容疏还在烦恼呢。 殷容疏轻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了,殷泽沛盯着站在城门口的一个人影,喃喃道:“那人看着怎么那么像六王子呢?”转头看向身旁的殷容疏,他也是注意到了那个人。 “是他。”殷容疏盯着那个人影淡淡道。 而这时站在城门口处的六王子也是注意到了他们,今天他就是来为离落送行的,今天这一面之后,这一生只怕也是再也见不到了。 马车在城门口处停下,殷容疏下马缓步走到马车边,轻声道:“六王子来送行了。”这句话自然是给苏慕凡说的,这位六王子也只会为了凡儿而来。 苏慕凡掀开车帘,一眼便是看到站在那里的六王子,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这里,苏慕凡把手递到殷容疏的手里,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两人并肩走到六王子的面前。 “多谢六王子来为我们送行。”苏慕凡看着六王子轻声道。 六王子却是沉默,自己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真的看到了她,却只能沉默相对,许久之后,六王子看着苏慕凡沉声道:“你多保重,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尽可以来找我。” “多谢。”苏慕凡轻声道。 “如果六王子以后要去临夏国的话,尽管通知一声,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会尽心款待的。”不管怎么样,他也算是救了凡儿的性命,这一点,殷容疏很感谢。 “那你们……一路顺风。”有许多话自己想说,可是却不能说,也没有说的必要了,他看得出这个殷容疏是真心爱着离落的,而且他知道临夏国的容王至今都只有一个王妃,没有纳过一个姬妾,这个男人他自认是比不上的,但愿离落回到临夏国以后能过得开心吧,今天自己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想要再见她一面。 “等一下。”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殷容疏跟苏慕凡则是回过神去看向来人,原来是四王子和司徒若雪。 “抱歉,是我把你们今天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他们的。”六王子轻声道,毕竟是自己的二哥,而且他只是想见殷容疏一面向他求求情。 司徒若雪在看到那并肩而立的两人的时候,眼睛里闪过恨意,但是很快就掩盖下去,现在的自己在他们面前只能忍气吞声,万一要是惹恼了殷容疏,自己就不止是不能说话这么简单了,毕竟殷容疏跟归海承禹的关系还不错,若是归海承禹执意要把自己带回齐蓝国的话,就算是羌卢国的王上也阻止不了,其实就是,无力阻止。 殷容疏的眼眸扫过司徒若雪,唇畔却是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她以为让四王子替她来求自己,自己就会把解药给她了吗? “四王子也来给我们送行吗?真是有劳大架了。”殷容疏客气寒暄,刻意装作不知道他们的来意。 “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给容王送行,二来是想求容王一件事。”四王子心中暗恨,但是面上却要装作一派平和的模样。 “哦,原来四王子不是为了特意给我们送行的啊,不知四王子有何时有求于本王?但说无妨。” “听说容王殿下身边有一神医,想要让他给雪儿看看。” “这样啊,不知司徒姑娘生了何病,既然我们都是旧相识了,让仓爷爷为司徒姑娘看看也无妨,不过却不知司徒姑娘究竟是何症状?” 苏慕凡心中暗道,装得倒还挺像的,好像这件事真的跟他没关系似的,明明就是他派人做的,不过这司徒若雪也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雪儿她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容王殿下可曾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四王子暗自打探,他猜得出这件事是殷容疏做的,可是没有证据啊,再说了,有证据又怎么样,父王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雪儿就得罪殷容疏。 “有这等蹊跷的事情?本王倒是从未听说过。”殷容疏淡淡的敷衍,再耽搁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该出城。 “仓爷爷,你来帮司徒姑娘看看吧。”殷容疏的语气里有些微微的不耐烦。 然而,司徒若雪却是抓着苏慕凡的手腕,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苏慕凡,那般泫然欲泣的模样,只怕无论是哪个人看了都会心疼怜惜的,可是还未等苏慕凡开口说话,殷容疏已经一把把司徒若雪扯开,语气里有微微的恼怒,“凡儿的手腕受伤了,不能受力。”那紧皱的眉头看起来有些可怖。 仓逍只是让司徒若雪张开嘴巴看了看,随即淡淡道:“算了吧,这姑娘的病无药可医,你们也不必再白费力气了。”开玩笑,这解药只有自己有,不过自己不会给她就是了。 司徒若雪见殷容疏无动于衷,只好抓着四王子的衣袖眼神凄然地看着他,四王子也是不忍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天下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儿,现在不能说话了算是怎么回事儿,做那事的时候,不能出声也是少了很多乐趣啊。 “容王殿下,这件事我们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现在雪儿不能说话,我代她向容王还有容王妃道个歉,她也是一时昏了头才跟容王妃说那些话的,还请容王大人有大量,不跟雪儿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了吧。”虽然四王子心中是恨透了殷容疏,但是为了这绝色美人儿,也只好低声下气地相求。 “四王子的道歉,本王收下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本王也该出城了,咱们后会有期吧。”殷容疏装作听不懂四王子的言外之意。 “容王殿下,还请把解药赐予雪儿,本殿自当感激不尽。”既然他装傻,那自己索性就把话说明白。 殷容疏轻笑,“四王子的话倒叫本王听不懂了,司徒姑娘失声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哪里来的解药?” “你……!”四王子心中的怒气更盛,眼看着就要爆发,六王子在一旁连忙阻拦,“好了四哥,算了。”看样子,殷容疏是绝对不会把解药给四哥的,何必还在这里争执,若是惹恼了殷容疏,最后受罪的还是四哥,在自己看来这个司徒若雪也是罪有应得,失了声也就算了。 司徒若雪自然是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说不出话来,一下子就跪在殷容疏和苏慕凡的面前,她就是要赌苏慕凡的心软,她知道苏慕凡向来是个良善的女子,可是,让她失望的是,苏慕凡没开口说一句话,便是转身走回马车上。 殷容疏眼神清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司徒若雪一眼,“你应该庆幸只是失了声,若是没了容貌,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言罢,便是翻身上马,沉声道:“我们走。” 眼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过了城门,司徒若雪心中满是绝望,难道自己真的这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吗?而六王子更多的是失落吧,她终究还是不属于这里,以后大概也见不到了,或许在不久以后,她就会忘了自己这个人,可是自己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二王子怎么没来,这有些不正常啊。”殷泽沛纳闷道,那个好胜心极盛的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他大概是不打算在王城里动手,迟早都会来得。”殷容疏的语气淡淡的,自己让他失去了最看重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自己离开。 苏慕凡掀开布帘,最后看了一眼这羌卢国王城的城门,自己终于还是离开了这里,这里留给自己的除了伤痛之外,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坚强忍耐、察言观色,当然还有友情,但是这件事情却不会因着自己的离开而结束。 出了城门之后,一行人便是往临夏国的方向而去,因着天气的炎热,官道上只有寥寥数人,路边的蝉鸣之声不绝于耳,一行人从清晨赶到了傍晚,终是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天气如此炎热,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皆是有些恹恹的,就连小狐狸都提不起精神来,不过……嗯,它好像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 几人各自回房去沐浴更衣,也好消除一些疲劳,但是那些暗卫们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除了二王子的虎视眈眈之外,那个人也不会让主上平安无恙地回到临夏国。 守在殷容疏房门外的炎暝听闻有脚步声传来,不过听这脚步声倒不像是一个有功夫的人,像是一个女子,来人踏上台阶,炎暝心中微有讶异,这女子不是这间客栈掌柜的女儿吗?刚刚有见过的。 “不是说了,没什么事不要上来打扰的吗?”炎暝微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可怖。 美丽的女子有些吓到了,“我只是看你们一路劳累,给你们送些茶水,这茶水是可以消暑的。”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宛若黄鹂。 “主上现在正在沐浴,不喜人打扰,除了我们吩咐之外,不要再上来了。”炎暝接过女子手里的茶水,沉声道。 “那你们要用膳吗?想要吃些什么?我这就让厨房去做。”女子显得格外地热心。 还未等炎暝回答,从房间里便传来了殷容疏不耐烦的声音,“炎暝。” 炎暝目光一暗,“姑娘请回吧,如果主上有需要的话,会吩咐的。”语气里已经是很不客气了。 那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正欲转身走开,可是另外一间房间的房门打开了,“用晚膳啊,我正好有些饿了,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啊。” 那女子看着刚刚沐浴之后的南宫夏菡,唇红齿白,出水芙蓉,青丝如瀑,一双眼睛里满是活泼灵动,她心中暗想,难道这个女人是那个温润男子的妻子? “你怎么愣住了?”南宫夏菡伸出手在那美丽的女子眼前晃了晃, “哦……”那女子终于回过神来,把手里早已准备好得菜谱递到南宫夏菡的手里,“这是本店的菜谱,你可以看看自己想吃什么。” 就在南宫夏菡看着菜谱沉吟的时候,炎暝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已然穿戴整齐的殷容疏,沐浴之后的他,更显清贵,身上有一股自成的雅意,举手投足间皆是赏心悦目,那美丽的女子一时看得愣怔,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男子,心头顿时猛地一阵狂跳。 殷容疏微微皱眉,“小声一点,凡儿在休息。”下马车的时候,他看凡儿有些倦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南宫夏菡轻笑道:“好吧,知道你只关心凡儿,可是凡儿也会饿啊,我们先点菜好了,也不知道凡儿沐浴好了没有。” 殷泽沛也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你啊,就知道吃。”只有说起美食还有美人儿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会放光,绿幽幽跟狼似的。 听到殷泽沛宠溺的语气,那美丽的女子有些搞不清楚了,这位姑娘到底是跟谁……还未等她想明白,又是一间房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脚边还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女子穿一身素色衣裙,看起来倒是气质出尘,只是那脸上覆着轻纱,让人窥不见容貌,一双眼睛却是清如山泉,仿佛能洗透人心一般。 看到心念之人走出房门,殷容疏缓步走了过去,柔声问道:“你看起来有些倦意,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再用膳。” 苏慕凡微微摇头,“我没事,沐浴过之后就好多了,大家也都饿了,我们先用膳吧。” 两人四目相对,殷容疏的目光里满是柔情,苏慕凡却是悄悄红了脸,微微垂眸,南宫夏菡则是开心道:“那我们就先用膳吧。”随即看着那菜谱点了一大堆的菜名,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些菜究竟是什么,但是只要是看得上眼的菜名她都点了一遍。 说完一长串菜名之后,南宫夏菡满脸的笑意,“你们还有什么吃的,尽管点啊。” 殷泽沛宠溺地轻敲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脑袋,“听你这口气,是你要请我们吃啊?” “可以啊,我请你们吃,你来掏银子。”南宫夏菡满脸笑意。 听闻南宫夏菡的话,殷泽沛也是笑了出来,“我掏银子也可以,不过……”殷泽沛笑着在南宫夏菡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南宫夏菡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苏慕凡很少见南宫夏菡如此害羞的样子,心中觉得有趣。 “行了,就要刚刚点的那些菜了,一会儿送到我房间就行了。”殷容疏轻笑道,看来等回到临夏国以后,泽跟夏菡也会很快办喜事了,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 那美丽的女子看着殷容疏这样笑,心中猛地直跳,脸上也悄悄染上了红晕,不过殷容疏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些,但是苏慕凡却是注意到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心中暗道,这还真是一个招蜂引蝶的主儿。 “怎么了?”殷容疏对于苏慕凡的目光向来敏感。 苏慕凡轻摇头,“没怎么。” 没一会儿,倩儿跟仓逍也是聚集到殷容疏的房间,几人一边等着上菜一边闲聊着,南宫夏菡看了一眼那一直跟在殷容疏身边的小狐狸,语气有些惊疑,“这小狐狸,今天是转性了还是怎么回事儿?竟是不睡了。” 苏慕凡浅笑着伸手轻抚小狐狸的绒毛,“谁知道呢,大概是睡够了吧。”这小狐狸还真是有灵性,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它就认出自己了,还咬着自己的衣袖不肯松口。 “不过,这家的客栈的客人还真是够少的啊,好像除了我们就没有别的客人了。”南宫夏菡轻饮了一口茶,怎么这菜还没好啊,自己都快饿死了。 苏慕凡轻声道:“也许是天太热了,大家都不怎么出门了吧。” 南宫夏菡暗叹一声,“好想快点回到临夏国。”在这么炎热的天气赶路实在是一种折磨。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执起茶盖,茶的清香立刻溢了出来,他的嘴角有一抹浅淡的笑意,还好,凡儿现在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不同于自己刚找到她那时的沉郁,他相信就算凡儿不能恢复记忆,她一定也能回到以前的自己。 片刻之后,那美丽的女子领着客栈上菜的小厮走了进来,“这是你们点的菜,尝尝看还合胃口吗?”女子俯身站在殷容疏的身旁为他们布菜,她特意换了一件衣服,这样一俯身,里面的风光尽露无疑。 南宫夏菡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暗自鄙夷,分明就是借机勾引殷容疏嘛,真是够无耻的,还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儿,南宫夏菡故意道:“怎么,这位姑娘还特意去换了一件衣服?虽然这天气是很热,不过姑娘穿成这样……实在是有些心机啊。” 那女子面上有些尴尬,求救似地看向殷容疏,一双眼睛里满是窘迫和可怜,希望这种时候,这个清润的男子能够英雄救美,可是殷容疏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兀自给坐在他旁边的苏慕凡布着菜。 “我说这位姑娘,菜都上完了你怎么还不走啊?留在这里想干什么呢?”南宫夏菡一手执着竹筷,一手支着下颌,眼神兴味地看着那容貌姣好的女子,嗯,身材也是不错,前凸后翘的,不过,她的这些狐媚招数显然是用错了地方。 “我不是……这位姑娘你……”说着,声音里便是有了哭腔,一双美目直直地看向殷容疏求救,但是殷容疏哪会理她,女子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慕凡,眸光一闪,自己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看上的女人究竟是何等模样,难道她真的就比自己美不成?女子惊叫一声,佯装摔倒,身子便是往苏慕凡的身上倒去。 殷容疏眼疾手快地揽着苏慕凡的腰身闪了开来,那美丽的女子瞬间就狼狈地跌倒在地上,那凳子也是重重戳痛了她的腹部,殷容疏眼中闪过厉色,“还不快走,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她想干什么自己并不在意,不过,任何人都不能伤了凡儿,这女人竟然不长眼得想要找凡儿的麻烦。 苏慕凡看着那慢慢站起来,脸色狼狈地女子,轻声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说着便是抬手解下了自己的面纱。 那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女子眼中明显受惊,她还以为能让这么一个出色的男子倾心以对的会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没想到她的脸竟然是…… “这下姑娘可以安心离开了吗?”苏慕凡的语气很平淡,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这女子的做法,毕竟殷容疏是如此出色的一个男子,自然会吸引很多女子的目光,她对自己好奇也在情理之中,对于这些,她早就已经预想到了。 女子面色难堪,随即转身离开。 南宫夏菡轻呼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开心吃饭了,那个女人真是自不量力,生生地影响了自己吃饭的心情,就在南宫夏菡夹了菜准备送入口中的时候,却是被仓逍阻止,“先等一下。” 夜已深了,整个客栈都是静悄悄的,一群蒙面黑衣人悄悄潜入楼上的房间,其中领头的人做了一个手势,这些黑衣人们迅速散了开来,各自去了一个房间,这时候的他们应该还在昏睡中,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他们的性命。 就在那些黑衣人各自举剑刺向床上沉睡之人的时候,那本应该昏迷的人却是从床上猛地起身,顿时,原本寂静的客栈里响起了刀剑相抵之声。而此时,殷容疏他们几人已经在客栈的后厨里忙着自己做菜吃了。 “仓爷爷,那菜下了药你不早说,不过,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毒死我们?还下什么迷药,等我们昏睡了再下手。”南宫夏菡一边帮着苏慕凡切菜,一边问仓逍道。 “他知道我会医术,自然不敢用太过明显的毒药,这种迷药无色无味,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就算是医术绝顶的人也很难发觉,我想他为了找到这种迷药应该是费了很大的一番功夫。”也应该是花了一笔不少的银子,因为他们还要防着那些暗卫们,在他们的饭菜里也是下了这种迷药。 “既然医术绝顶的大夫都很难发觉,那仓爷爷是怎么知道的?”南宫夏菡疑惑。 仓逍得意一笑,“那是自然,我是谁啊,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 殷容疏则是不发一言地看着苏慕凡熟练地处理那些食材,心中只觉满足,无论凡儿的哪种样子,自己都是百看不厌,当然,如果只给自己一个人看那就更好了。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苏慕凡便是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光是这样看着便是食欲大振,仓逍感叹道:“我还真是要感谢这想要刺杀我们的人了,不是这样的话,我还不能吃上凡儿亲手做的饭菜呢。” 南宫夏菡也是点头表示赞同,久违了,这熟悉的香味,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南宫夏菡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含糊糊道:“你都不知道,凡儿,自从你失踪之后,我连你平常喜欢做的菜都不敢吃了,现在好了,以后又可以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了,这味道真是一点都没变。” 仓逍也是大口地扒着饭菜,“是,这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殷容疏夹了菜到苏慕凡的碗里,真好,一切又都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了。 大家都已经饿了这么久,一桌的菜很快就扫荡一空,南宫夏菡犹自喊着没有吃饱,苏慕凡无奈,只好又去给她下了面吃,仓逍也是不甘示弱,于是在吃完了一桌子的菜之后,所有人又各自吃了一碗面。 等他们回到客栈楼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息,所有的刺客都被拿下,揭下他们脸上蒙着的黑布,果然是羌卢国的人,应该是二王子派来的,他应该是早已预计好,他们出了王城之后,会在这间客栈落脚,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可惜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殷容疏示意炎暝先把他们给带下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静,除了二王子外,还有那个人,他只怕也在计划着怎么让我客死他乡。” 殷泽沛却是幽幽道:“我想,他应该不会再贸然行动了。” “什么?”殷容疏不解。 “我写了信回临夏国,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了。” 临夏国,皇宫,承乾宫。 夜明珠柔柔的光芒照亮了这奢华的寝殿,殷熙瀚坐于软榻之上,手里捏着一封从羌卢国传来的信,一国之君的脸上满是阴郁,眼神里充满了愤恨,殷熙瀚心中恼怒,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难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吗?只有殷容疏才是他亲生儿子吗?在临终之际,让自己当着百官的面发誓不能伤害殷容疏也就罢了,竟然还偷偷给了他遗旨,遗旨上究竟写了些什么?难道还能废了自己,让殷容疏做这个皇上不成?父皇他究竟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殷熙瀚走到书桌旁,从下面的暗格中拿出一副字,笔迹很是稚嫩,但是却保留得很好,他记得很清楚,这副字是父皇唯一夸过自己的一次,所以自己才会把这副字保留至今。自小开始,父皇就格外偏爱殷容疏,把什么好的都给他,去哪里也都带着他,甚至在殷容疏还小的时候,就毫不避讳地带着他出入御书房,可是对于自己,他从来都是吝于施舍一个赞许的目光。 后来,殷容疏不良不行,被御医断言命不久矣,父王为他找遍了天下名医,搜遍了最名贵的药材,只为吊着他的一条命,也因此,殷容疏不能即位为帝,他想终于自己有一件事能胜得了殷容疏的了,本想着让他慢慢死了也就算了,哪知他的病竟然完全好了起来。上天总是这么厚待于他,就连本以为葬身火海的容王妃,也被他找了回来,本以为自己给他赐了一个命里带煞的王妃,没想到却因着苏慕凡的到来给殷容疏带来了好运,殷熙瀚苦笑着摇头,这算不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真的是给他赐了一个出色的王妃呢,比之皇后犹是过之而无不及。 029 初回故土 殷熙瀚紧紧捏着手里的信,眼睛的深处有什么在明灭,一个人最可怕的不就是有了弱点吗?自己没有,可是他有,很多事情不到了最后谁都说不定不是吗?殷熙瀚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抬手把手里的信凑到燃烧的烛火前,火苗蹿起,一封信瞬间成灰,飘散在光可鉴人的石板上,被偶然吹过的夜风带到不知名的地方。 明月悄然隐退,阳光初照,整个大地已是燥热不堪,苏慕凡醒来的时候,殷容疏正在吩咐炎暝处理那些刺客的事情,昨晚那些刺客尽数被抓,不过,不出意外的是,他们都已经死了,但却不是自杀,有人给他们提前下了药,无论他们能否得手,最后都难逃一死。殷容疏心中暗道:这二王子倒是变聪明了,知道不给自己留下把柄,直接来个死无对证,也算是有进步了。 天气的炎热让一向嗜睡的南宫夏菡都无法安睡,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昨晚那些刺客怎么样了?” “都已经死了,被人提前下了毒。”殷泽沛接口道,随即伸手扶着南宫夏菡因困意有些摇晃的身子。 “这个二王子可真够狠的啊,对自己的心腹都能下这样的毒手。”南宫夏菡揉了揉眼睛,“怎么不见这里的掌柜还有小厮呢?我们得赶紧用早膳啊,吃过早膳之后,我们继续赶路,要赶紧回到临夏国才行,这里简直是太热了。”南宫夏菡抱怨道。 “应该是被昨天晚上的动静吓坏了,躲到哪里去了吧。”仓逍懒懒道。 炎暝接口道:“昨天晚上打斗的时候,他们就都仓惶逃走了。” 南宫夏菡在苏慕凡的身边坐下,“看来今天的早膳也要劳烦凡儿了,不过,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这一路上只怕是少不了那个二王子的骚扰。” 殷容疏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声音错落有致,随即示意炎暝附耳过来,轻声说了些什么,那炎暝便是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跟炎暝说了些什么啊?”南宫夏菡好奇道。 殷容疏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只是让他给二王子一点教训,好让他收敛一点。” 最终仍是苏慕凡做了早膳,一行人用过早膳之后,便是继续上路,接下来的路程都很顺利,那二王子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那个人也没有派人来暗杀,他们几人顺利地出了羌卢国的边境,进入临夏国的领地。 进入临夏国之后,四周的景象明显变了很多,建筑风格也是大不相同,对于没有记忆的苏慕凡来说这一切都是新鲜的、陌生的,她很难想象自己以前曾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一行人也没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径直往京城的方向而去,许是近乡情怯吧,越是临近京城,苏慕凡的心里却是有一种很难言说的感觉,有些期待,却又有些害怕。不过,离京已久的倩儿更多的却是兴奋,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回来了,却没想到自己还有今天,也不知道父母弟妹他们都怎么样了。 走了将近半月,一行人已是临近京城,皇城脚下,繁华景象可见一斑,尽管是炎炎夏日,路上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掀开车窗上布帘,南宫夏菡喃喃道:“我们到了。” 苏慕凡透过掀开的车窗看出去,高大巍峨的城门就在眼前,守城的侍卫们笔直地站着,仔细地盘查着过往的行人,殷泽沛策马走进,掏出怀中的令牌示意那城门的侍卫,那些侍卫一见,皆是恭敬下拜,目送他们一行人进入京城。 “凡儿,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南宫夏菡看着苏慕凡,眼神满含着希冀,苏慕凡却是轻摇了头,自己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南宫夏菡轻拍苏慕凡的肩膀,“没事的,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你一定能很快想起以前的一切的。” 倒是旁边的倩儿感叹一声,“京城的变化真是大,我已经快要不认得了。” “你不是想要看看你父母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吗?不如我们先把你送回家吧。”苏慕凡轻声道,她知道倩儿最是挂念自己家里人了。 “不用了,我家的方向跟容王府也不顺路,你们把我放下,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倩儿,我们都不是外人,你跟我们客气什么,那就这样吧,先送倩儿回家,你跟着那文玉郡主陪嫁到羌卢国这么久,你的父母肯定也很牵挂你,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南宫夏菡朗声道,这半年以来多亏有倩儿陪在凡儿身边了,不然凡儿一个人怎么熬得过来。 “这……”就在倩儿还在犹豫的时候,南宫夏菡已经对在外面骑马的殷容疏跟殷泽沛道:“我们先送倩儿回家吧。”然后又回过头来问倩儿,“你家在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去。” 倩儿如实地告知自家的住处,马车便是往她家的方向而去,马车上,南宫夏菡拿出身侧的一个小包袱递给倩儿。 “这是什么?”倩儿不解。 “别误会,这不是我给你的,是殷容疏准备的,他说这是给你的谢礼,就当是谢谢你这半年以来对凡儿的照顾了。”南宫夏菡轻笑道。 倩儿打开包裹,里面的数目真的是不小,连忙把包裹塞回南宫夏菡的怀里,“这我不能要。” 南宫夏菡却是轻声道:“你就别推辞了,我知道你家里也是因为生活窘迫才把你卖去王府的,自从陪嫁道羌卢国之后,你也不能再你父母身边照顾,还有你的那些弟弟妹妹……这一点东西就当做是殷容疏的心意了。再说了,不要白不要,你可不要不好意思,咱们这位容王殿下有的是银子,你何必替他省着,好了,拿着吧。”南宫夏菡把包袱重新塞回倩儿的怀里。 苏慕凡也是握住倩儿的手,轻然开口道:“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我给你的,你都叫我一声姐姐了,哪还能这么见外。” 话已至此,倩儿也不好再推辞,也就收下了,其实这半年以来,哪里是自己照顾姐姐,都是姐姐在照顾自己,如果不是姐姐自己早就被二王子妃送人了,如何还等得到回到临夏国的这一天,只怕是这一生都不能再跟自己的父母相见了。 马车路过街市,拐进一条曲折的小巷,巷口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看到这么大的马车走了过来,均是驻足好奇地看了过来,倩儿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象,鼻头一酸,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就算京城再怎么变化,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马车在一处茅草屋门前停下,篱笆院里种了几棵大树,有一妇人坐在大树的阴凉下在纳着鞋底,倩儿站在门口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这第一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一声仿佛就堵在了嗓子眼儿,怎么也叫不出来。 那坐在树下的妇人终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站在自家门口的人,那本是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中暗自一惊,这女子怎么那么像自己的女儿啊,可是倩儿她不是已经陪嫁到西域去了吗?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到底是自己年纪大了,看花了眼。 “娘!”倩儿终是带着哭腔喊出了声,那夫人猛地一怔,手里的鞋底也是掉在了地上,颤抖着站起身子,努力地辨认着眼前的年轻的女子,倩儿快步跑到那妇人的面前,“娘,是我,我是倩儿啊,我回来了。” 那妇人闻言,顿时泪流满面,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掌抚向倩儿的脸,“是我的女儿回来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娘,你没有在做梦,我是你的女儿倩儿,我从西域回来了。” “以后还走吗?”老妇的声音满是担忧。 “不走了,一辈子都不走了。”倩儿终是失声痛哭。 在场的人也都是被这般久别重逢的场面给震撼到了,世间真的是没有比跟亲人好好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送倩儿回家以后,苏慕凡几人便是告辞了,想来他们久别的一家人此时一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临走之前,殷容疏嘱咐倩儿,以后无论有事没事尽可以来容王府找凡儿,既然凡儿称她一声妹妹,而自己对凡儿的朋友一向厚待。 离开倩儿的家以后,南宫夏菡在马车上轻叹了一声,随即认真地看着苏慕凡道:“凡儿啊,等一下你可要做好准备,因为家里的那二老见了你也很有可能是刚刚倩儿娘亲的那种状态,你可不要被吓到了。” 苏慕凡轻点头,她听殷容疏说过,自己虽然是苏丞相家的女儿,但自小是在南宫家长大的,南宫夏菡的父母待自己更是如亲生女儿一般,他们也是应该很挂念自己的,苏慕凡心中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南宫霖夫妇,毕竟她从未有过跟长辈相处的经验。 此时,在容王府里,南宫霖夫妇已经等了许久,南宫夫人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每过一会儿都要派人去大门口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南宫霖脸上倒还算是平静,但是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 “那暗卫不是回报说他们今天就会到了,可是眼看着太阳就快落山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了吧?”南宫夫人一边踱步一边焦急道,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南宫霖站起身来扶着南宫夫人坐在软榻上,“好了,可能是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大概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太担心,再说了,夏菡不早就回信说是找到凡儿了吗?还有容疏和泽沛都在她们身边,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是这样说,可是我怎么能不担心,不见到凡儿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心总是悬着的,落不下来。”自己只有亲眼见到凡儿才能安心。、 “回南宫老爷、夫人,王爷他们回来了!”那侍女急匆匆地来报,她知道南宫老爷跟夫人已经等了一天了,那守在门口的侍卫一见到王爷,便是跑着前来通报了。 “真的?!” “千真万确,是门口的侍卫跑着过来通报的。”侍女也是很开心,这容王府以后总算是要摆脱这死气沉沉的气氛了。 “走,我们去看看。”南宫夫人面上一喜,脚下已是按捺不住,说着就欲走出房去。 “夫人,您别着急,王爷正带着王妃往这里来,您跟南宫老爷在这里的等着就好了,万一走岔了可就不好了。”那侍女轻声道。 “也是,你说得对。”南宫夫人终是在南宫霖的旁边坐下,“走岔了就不好了。对了,他们走到哪里了?” 那侍女轻笑,“夫人放心吧,很快就到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殷容疏他们便是进了南宫霖夫妇住的院子,这一路走来,苏慕凡已经收到了很多善意的眼光,看得出来,自己以前在他们心里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此时的苏慕凡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儿,以前的自己越好,她的心里就愈加地不安,担心现在的自己会令所有自己亲近的人失望。 还未等他们进门,南宫霖夫妇已经站在院门口等着了,苏慕凡抬头看去,那站起一起的一对夫妇正是在紧紧盯着自己,那容颜依旧美丽的妇人看着自己的那双眼里已是蓄满了泪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们心中也是涌起了一股酸涩,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跌碎在而来衣裙上。 “凡儿……”南宫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凡儿戴着面纱,但是那双眼睛自己也绝不会认错,她就是凡儿。她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听到凡儿葬身火海那瞬间的感受,真的是如临地狱,现在看到凡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南宫夫人心中还是有些惶恐,唯恐现在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或是自己的梦境。 南宫夫人走到苏慕凡的面前,轻抚着她如瀑的长发,带着温暖柔和的味道,“凡儿,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这半年以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可怜的孩子。”南宫夫人疼惜地看着苏慕凡,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南宫霖上前扶起南宫夫人,“好了,凡儿回来是件开心的事,我们都应该开开心心的,我们先进去再说吧,让大家都先休息一下。” “好,我们进去说。”南宫夫人牵着苏慕凡的手走进房间。 “你在羌卢国的事情,夏菡在信里已经跟我说了一个大概,你别担心,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自从凡儿失踪以来,殷容疏的表现自己都看在眼里,她相信,殷容疏是真的爱着凡儿的,不管凡儿是毁容,还是失去记忆,殷容疏都一定不会变心的,这是一种毫不犹豫的笃定,因为无论任何一人曾经见过这个男人那么绝望的一面的时候,都不会怀疑他对自己妻子的真情。南宫夫人心里很明白,那段时间更多的是殷容疏一个人的苦撑,在所有人都认为凡儿已经死去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固执地坚持,凡儿还活在这个世上,其实他应该也是怀疑过自己的吧,因为她曾经好几次见过殷容疏在深夜里喝的酩酊大醉,嘴里还在唤着凡儿的名字,那么绝望而深刻。 “嗯。”苏慕凡轻声应着,略显生疏。 南宫夫人看着苏慕凡的反应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心疼,在这漫长的半年里,她一个人是如何再那异域熬过来的,还搞成了现在这般伤痕累累的模样。她知道现在凡儿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么突然相处起来,是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只要凡儿能回来真是比什么都重要。 “爹爹,娘亲……那个……其实我还有件事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南宫夏菡的语气里有些犹豫。 “什么?”南宫霖疑惑地看着南宫夏菡,自己的女儿很少有这么吞吞吐吐的时候啊,大多都是在她犯错的时候才会这样。 “就是凡儿的手也受伤了,现在使不上力,一用力就疼得厉害,所以,凡儿她决定碎骨了。”当初给爹娘寄信的时候,还不知道凡儿的手受伤的事情,就没告诉爹娘。 “碎骨是什么意思?”南宫霖微微皱眉。 “这个……还是让仓爷爷跟你们说吧。”南宫夏菡小声道。 在一旁坐着的仓逍适时开口,“凡儿的骨头已经受了重伤,很难完全愈合,只要稍一用力就会疼得厉害,她受伤的右手也会有废掉的危险,想要完全愈合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手腕上的骨头打碎,我会利用一些草药和针灸之术让新的骨头长出来,这样凡儿的手就能恢复到以前。” 南宫夫人惊讶地看着仓逍,“这应该很疼吧?” “疼痛是难免的,这个老夫也无能为力。”既然已经决定用这个办法,想必凡儿已经做好了准备。 “没关系的,我已经把最坏的结果都已经预想到了,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苏慕凡的语气很是轻松,殷容疏的眸光却是一沉,她越是这样装作毫不在意,自己就越是心疼。 “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治好凡儿的手吗?”上天为什么要凡儿来承受这么多? 仓逍遗憾地摇头,“除此之外别无它法,其实可以不治的,只要凡儿的这只手不用力的话,就会没事的,可是她坚持。”而自己也认为她的坚持是正确的。 南宫夫人闻言想要劝劝苏慕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凡儿的性子,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自小便是一个不轻言放弃的孩子,既然有办法治好这只手,就算是承受再大的痛苦她也是愿意的,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自己也就不去劝她了,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上天就不要再为难凡儿这孩子了。 南宫夫人又是拉着苏慕凡的手说了一会儿话,其实她想问得有很多,想知道苏慕凡在羌卢国究竟是怎么生活的,可是有很多事情她也不敢问出口,生怕勾起了苏慕凡的伤心往事。 眼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南宫霖轻声打断南宫夫人,“好了,天色已经晚了,让他们都先去休息一下,等会儿要用晚膳了。” “对,天气这么热,你们一路赶回来一定是很累了,先去沐浴一下,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多做一些好吃的,今天真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南宫夫人满脸笑容道,本以为已经死去亲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值得庆祝的事情了。 出了南宫霖夫妇的院子之后,殷容疏轻笑着牵起苏慕凡的手,“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南宫夏菡正欲跟上,却是被殷泽沛一把拉了回来,“好了,让他们单独相处会儿吧,你若是一直黏着苏慕凡,容疏他心里肯定是郁闷坏了。”更何况还有自己,她一直黏着苏慕凡,自己怎么办?殷泽沛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前一段时间是顾忌着苏慕凡失踪了,大家都没有办喜事的心情,不过现在自己可等不得了,要尽快把夏菡娶回府去才行,不然她整天黏着苏慕凡,自己哪儿受得了啊。 步过藤蔓低垂的回廊,远远可以看到湖面上波光粼粼,一条长长的石廊连着湖中心的一处阁楼,看起来格外地雅致,“那里是……?” “是我的书房,以前,我的腿还没有好的时候,经常都是一整天都呆在那里的,有时候你也会陪我一起,如果你想进去的话,等用过晚膳之后,我们再来看。”殷容疏看着那阁楼若有所思,大婚之后的第二天,自己跟凡儿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 临夏国不像是羌卢国那样一到黄昏时分天气就开始凉了下来,这里的黄昏时分仍是散发着白日残留的暑气,不过,容王府里满是花枝低垂,处处阴凉,倒也没怎么热。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殷容疏推开苏慕凡的房门,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这里本来是我们的新房的。” 苏慕凡微微垂眸,跟着殷容疏一起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在苏慕凡失踪的这半年里,这个房间也会每天打扫,苏慕凡静静地打量着这个房间,里面的布置很雅致,看起来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房间里摆了一张琴,就是自己弹过的那把,殷容疏修长的手轻轻拂过琴弦,“疑惑来,我就吩咐炎暝把这把琴放到你房间了。”殷容疏走到苏慕凡的身后,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把她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等你的手好了,我们再一起合奏那首曲子,嗯?” 殷容疏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苏慕凡的耳边,染红了她莹润的耳垂,苏慕凡微微低下头去,转身挣脱了殷容疏的怀抱,殷容疏倒也轻笑着放开她,“你先去你先沐浴吧,有什么事的话,你来我的房间找我就好,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殷容疏轻吻了一下苏慕凡的额头,便是转身离开。 苏慕凡上前关好房门,身子轻倚在门后,抬手抚上自己发热的耳垂,眼睛里有复杂的情绪闪过。沐浴之后,房里的几位侍女已经准备为苏慕凡穿衣梳头,可是却被苏慕凡打发了下去,苏慕凡坐在梳妆台前手里轻握着微湿的头发,竟一时呆愣在那里。 “王妃,南宫夫人派人来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王妃现在要去用晚膳吗?”那侍女在门外道。 苏慕凡终于回过神来,匆匆用丝带把还未干的头发松松系起,“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苏慕凡刚出门就看到了殷容疏,他也是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沐浴之后的他,眉目清朗,气质清雅,周身自有一番无可匹敌的气势,当真是君子如玉、气质如虹。 可是,殷容疏在看到苏慕凡的时候却是微微皱眉,“怎么头发还湿着就出来了?” 苏慕凡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头发,“没关系的,现在是夏日,这里又不像羌卢国那样一到晚上就冷得不行。” 殷容疏却是牵起苏慕凡的手把她重新带回了房间,亲手为她擦拭着未干的青丝,“就算是夏日,这里的晚上也有些凉的,这样出去,万一要是受凉了怎么办?”虽然口气里是微微的责怪,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细细地为苏慕凡擦拭着每一缕青丝,而苏慕凡则是坐在那里乖乖地不说话。 等到他们二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就算苏慕凡再怎么镇定,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暧昧眼光,顿时就有了红了脸,转眼又是暗自唾弃自己,干什么红脸,自己跟殷容疏又没干什么,不就是擦了头发吗? “行了,快坐下吃饭吧,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聚在一起吃饭了。”今天是这半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就连久不碰酒的南宫霖,也是得到南宫夫人的特许可以小喝几杯。 席间,南宫夫人提起一事,“那个被暗卫带回来的女人现在被安置在后院,我听暗卫说她是羌卢国的二王子妃,也是芊怡郡主的姐姐,就是她害得凡儿成现在这样的?”那个女人在几天前就被暗卫给带回来了,自己也去见过,看她的样子这一段时间应该是没少被折磨,蹲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跑出来似的。 南宫夏菡冷哼一声,“那个女人跟她的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就是所谓的蛇鼠一窝,看我不整死她们!” “行了,饭桌上就别说这些恶心的事了。”南宫霖开口道,“来,我们喝酒,庆祝凡儿平安归来。” 南宫夏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爹娘,这回我可没有让你们失望吧,我可是把凡儿好好地给你们带回来了。”整天就说自己瞎跑,这回可不是瞎跑了吧。 南宫夫人轻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抢功,这凡儿分明是容疏找到带回来的,怎么就成了你带回来的。” 南宫夏菡不满地嘟囔道:“那好歹我也在一旁保驾护航了嘛。” “你啊,不添乱就不错了,还保驾护航来着?” 南宫夏菡微微摆手,“好了,我不说了,只吃还不行吗?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坐在她旁边的殷泽沛轻笑,“我不嫌你麻烦。”转而又是看向坐在上座的南宫霖夫妇,“伯父、伯母,我想在这里正式的求亲,还望伯父伯母能够答应。” 南宫霖夫妇对视了一眼,片刻之后,只听得南宫霖沉声道:“你对夏菡的心意,我们夫妻两个都是看在眼里,这件事我们没有异议,如果夏菡答应了,我们也乐见其成。” “我还不想嫁人。”南宫夏菡陡然出声,看她的表情倒不像是开玩笑,“我还没准备好。” 本来欢乐的气氛却是因着南宫夏菡的一句话,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殷泽沛看着南宫夏菡轻声道:“你不需要准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准备。” 一向嬉皮笑脸的南宫夏菡顿时也严肃了起来,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竹筷,“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做你的妻子,你也明白,做一个泽王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很多事情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而且现在凡儿才刚刚回来,我想多陪陪她。”对于现在的凡儿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自己要陪在她身边,因为有些话,只有女人之间才能相互了解,是不能与男人道的,而且凡儿现在这种状况,失了记忆,毁了容貌,就连手都这样,自己怎么能安心地嫁人,而且她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实话,她还没有做好成为泽王妃的准备,要知道成为泽王妃,跟成为殷泽沛的妻子是不一样的,自己还没信心能够做好。 在一片沉默中,殷容疏淡然开口,“泽,你就再多给夏菡一些事情,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他知道泽现在的心情,只不过,夏菡她本就是一个生活于无拘无束的人,一下子要把她放在泽王妃的框架里,她不适应是正常的。 过完晚膳之后,殷泽沛的心情有些低落,他以为夏菡跟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自然是要尽早完婚的,现在苏慕凡也平安回来了,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殷容疏拍拍殷泽沛的肩膀,轻声道:“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吧,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让彼此知道自己的想法。”这种时候有了误解是最要不得的。 说完之后,殷容疏便带着苏慕凡离开,夜风柔柔地吹着,临夏国的夜风跟羌卢国的很不同,它完全不是凌厉寒冷的,有着丝丝的凉意,却让人感觉惬意,苏慕凡微微闭上眼睛感觉这让人舒服地清风,语气里却是有些担忧,“他们两个不会有什么事吧?” “放心吧,只要把话说开也就好了,泽他是不舍得对夏菡生气的。” “其实我能理解夏菡的心情。”苏慕凡轻声道。 “嗯?” “就是从一个身份到另一个身份转换的不适应,这种感觉让人无所适从,有时候还会刻意逃避。” “你应该跟我说的。”殷容疏转过苏慕凡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 夜风轻轻浮动苏慕凡垂在腰际的青丝,那双眼睛仿佛承载了漫天的星光,熠熠生辉、璀璨夺目,“现在的我正在努力适应。”因为有这些朋友在身边,所以适应起来要更加容易一些。 殷容疏伸手把苏慕凡揽入自己的怀里,“没关系,你还有很多的时间来适应你的新身份,我的容王妃。” 这一夜,几人都很难入眠,但是难以入眠的岂止容王府的人,京城消息传播速度之快是令人咂舌的,第二日一早,容王带着容王妃回来的消息已经沸腾了整个京城,这容王妃在京城那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是因命里带煞,被送到乡下寄养,一个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就这样成了一个乡野丫头,后来由是因着一纸赐婚,嫁给了不久于人世的容王,你要说人家命里带煞吧,可是偏偏给容王带来了好运,不光是病治好了,就连腿都好起来了,本以为两人算是苦尽甘来吧,可是这容王妃偏偏死于一场大火中,叫人感叹唏嘘,如今又是匪夷所思地被容王不知从哪里给带回来了,这容王妃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啊。 但是听闻容王妃回来的消息之后,有人就要寝食难安了,这人自然是非芊怡郡主莫属,她实在是很不解,当初的那件事明明做的滴水不漏,殷容疏怎么会知道苏慕凡没有死,而且还知道她在羌卢国?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他已经从姐姐那里把苏慕凡给带回来了,那就说明容王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了,按理来说,容王妃的地位要比自己高,自己这是以下犯上,虽然没有伤及她的性命,但也是大罪了,殷容疏一向最是宠爱苏慕凡,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这下可怎么办? 芊怡郡主独自在房间里忐忑着,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王,好歹父王也是皇上的皇叔,看在父王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过于责罚自己吧?这样想着,芊怡郡主便是决定去找父王把这件事跟他说清楚,好歹也能帮自己想一想对策。 但是就在她还未走到门口的时候,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芊怡郡主顿时吓了一跳,“父王。”父王怎么会突然来自己的房里,而且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承王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把手里的信一掌拍在桌上,狠狠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芊怡郡主心中猛地一跳,该不会是容王妃的事情被父王知道了吧?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信来看,信上的内容让她更是惊讶,她有想过容王已经知道了,自己跟姐姐联手把苏慕凡弄走的事情,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殷容疏会把姐姐带回临夏国来,毕竟姐姐她是羌卢国的二王子妃,也是羌卢国未来的王后,她以为不管怎么样,羌卢国都不会让殷容疏把姐姐带着的,可是现在却……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姐姐被羌卢国的二王子给抛弃了,那姐姐以后可怎么办啊? “父王一定要救救姐姐,姐姐是因为我才会……”芊怡郡主哀求道。 承王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芊怡郡主的脸上,“救救你姐姐?早知道会连累自己的姐姐,你当初就不该让你姐姐跟一起做出这些事情来,你们犯下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错!真闹到皇上那里,如果容王要是证据确凿的话,父王也保不了你们。” 由于承王气极,这一巴掌当真是用足了力气,芊怡郡主抵不住,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嘴角也是溢出了鲜血,承王爷看了她这模样真是又生气又心疼,自己一直都很疼爱这个女儿,她是府里最小的,所有人都让着她宠着她,可是她为什么愚蠢地做出这样的事来?现在就连二王子都被贬为了庶民,自己的女儿以后可怎么办?这容王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先皇看重他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不是因为身患痼疾的话,现在坐在临夏国皇位上的人就是他了。 尽管芊怡郡主心里有万千委屈,但是看到自己的父王现在怒气正盛也不敢反驳,只是小心翼翼道:“那姐姐现在怎么办?容王已经回来了,那姐姐应该也已经被带回来了,她在容王那里一定要吃苦头的,我们……” 承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然要把你姐姐带回来,你们都对容王妃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们能轻易地放过你姐姐吗?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你姐姐都被他们怎么折磨了呢。”承王又是狠狠地瞪向芊怡郡主,“你把那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给我说清楚,不能有一点遗漏。”自己的这个好女儿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芊怡郡主也不敢稍有怠慢,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现在一切都要靠父王了,芊怡郡主压低了声音,把怎么害了苏慕凡的经过跟承王爷说了个仔细。 承王爷在整个过程都是不发一言,心中却有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对平南王世子情深一片,可是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女儿虽是刁蛮了些,但是心地却是不坏的,可是这件事真的是深深震撼到了他,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等恶毒的事情来,而且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还在协助她。 “后来,把苏慕凡送到羌卢国之后,就一直留在姐姐身边,做她的贴身侍女。”芊怡郡主心惊胆战地看着承王的脸色,自己的父王从来都没对自己这般严厉过。 听完芊怡郡主的话之后,承王爷久久沉默,过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头,“芊儿啊,你这回可是把你姐姐给害惨了。”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只能自己豁出这张老脸去,先去容王府求求容王,看能不能私下里解决,毕竟现在容王妃也已经安全回来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去求皇上跟太后了,他们好歹也会给自己一些面子,特别是皇上,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容王了吗?他一定不会让容王称心的。 030 皇后的请求 容王妃回来的消息在京城一经传开,顿时震惊了不少人,但是更让众人好奇的是,既然容王妃没有死,那半年前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听闻容王妃已经回京的当日,当朝的皇后娘娘便是亲自出宫去容王府探望自己的妹妹,这也让那些猜测容王妃跟皇后关系并不好的人大为吃惊,而且当日皇后娘娘身边还有苏丞相和丞相夫人陪同。 对于自己的这些亲人,苏慕凡也听殷容疏提起过,不过以前的自己跟他们应该也是不亲近的吧,他们跟自己说的话里也是处处透着生疏,这位皇后姐姐看起来似乎要跟自己比较熟一些,语气里也满是关心。 “这么说来,凡儿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那两位郡主了?”皇后娘娘毕竟掌管着后宫,话里自是透着几分威严。 殷容疏轻应了一声,“如今我已经掌握人证,只不过却不知道皇上会是如何态度。” 苏绮筠沉声道:“凡儿好歹是容王妃,岂容她们两个小小的郡主如此欺负?再说了,这件事本不是朝堂之事,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按理说也不该由皇上插手,这件事势必要交到我的手上,本宫好歹是这临夏国的皇后,凡儿的事情我定不会轻饶了她们。”这件事是因着芊怡郡主跟平南王世子的感情之事而起,这女人间的事情,皇上是不好插手的,这件事处理起来也是为难,想必皇上也不愿意插手,这件事照理来说是应该由自己来处理的,不过,因着凡儿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件事还不好说,只怕皇上会有所顾忌,自己得想一个办法才行。 “你把那文玉郡主给带回来了,那羌卢国的王上没有阻拦吗?”苏丞相沉声道,毕竟这文玉郡主是羌卢国的二王子妃,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同意才对啊。 “他没什么好阻拦的,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文玉郡主必然是参与其中的,若是留了文玉郡主在羌卢国也是给他们自己找麻烦,而且羌卢国的二王子已经被贬为庶民了,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复杂,我就不一一跟你们说明了,总之,现在的文玉郡主也就相当于已经被羌卢国的二王子给休弃了。”殷容疏缓缓道。 苏丞相眸光深沉地看着殷容疏,这个容王殿下要比自己想象得更加深不可测,单凭他能让羌卢国的王上甘心放人,而且还贬了自己最看重的二王子为庶民,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或许这容王殿下并不像世人看到的那般亲和无害。 “真是越想越气,那两个郡主也太狠毒了些,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算了,得把她们加注在凡儿身上的痛苦一一偿还。”苏绮筠语气里满是愤恨,凡儿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因为一些原因而对她有些误解,但是毕竟她们两个是亲姐妹,而且凡儿之前也帮了自己很多,随着自己跟凡儿的相处,自己越发地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妹实在是自己的福气。 现在自己已不再奢求得到皇上的怜爱,自己唯一的愿望就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妹妹被那两姐妹害成现在这样子,自己怎能与她们罢休,好在这容王对凡儿一往情深,就算凡儿的容貌尽毁,仍是呵护备至。苏绮筠心中暗自感叹,能得这样一个夫君是凡儿的福气,天下能有几个像容王一般的男子,她还听说在凡儿失踪的这段时间,有人给容王送了一个容貌跟凡儿极其相似的女子,都被容王断然拒绝了,皇上本以为这场赐婚会让容王成为一个笑话,可是却阴差阳错地成就了一场好姻缘,皇上的心里只怕也是堵得慌。 苏绮筠轻握住苏慕凡的手,“这半年以来你真的是受苦了,你放心,这个公道姐姐会替你讨回来的。”她要让芊怡郡主知道不止是她有姐姐,要论起心狠手辣来,自己更是不逞多让,在皇宫里这几年,处处勾心斗角,自己已经百毒不侵,苏家欠了凡儿这么多,自己也是尽力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多谢皇后娘娘。”苏慕凡轻声道谢,她听得出来自己的这个皇后姐姐是真心为自己感到愤怒的,看来有一个做皇后的姐姐还是不错的,关键时刻还可以来撑腰,只是那两郡主背后还有一个皇叔呢,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就叫我姐姐吧,我们自小就不在一处长大,现在既然能时常见面也就别太清疏了。对了,再过几天就是爹爹的寿辰了,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吧,那天我也会带着弘儿去给爹祝寿的,哦,对了,你应该已经不记得弘儿了,他是宫中唯一的皇子,他的母妃去世了,皇上就让他养在我的膝下,弘儿他一直都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啊,平时对什么事什么人都是淡淡的,有些漠然,可是当初得知你葬身在大火中的消息的时候,那孩子竟是接连哭了好几天,连饭都没怎么吃,这次他看了你必定要开心坏了。”弘儿对自己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的,不过,苏绮筠也是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这孩子都算是自己的儿子,除了凡儿之外,他对所有人都冷淡,也包括皇上,所以自己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奇妙,这一向冷冰冰的小皇子就只对凡儿一个人上心,如果弘儿不是个小孩子的话,容王大概是要遇到劲敌了。 “我再想想吧。”自己以前跟苏家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要是出席寿宴必定要见到很多人,而自己的脸……这是不可回避的问题,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是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就算苏慕凡是再怎么洒脱的一个女子,她也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苏绮筠也不勉强苏慕凡,她知道凡儿心里一定是有很多顾虑的,失去记忆的她本就有些恐慌,一下子要见这么多人,她排斥也是正常的,“那你再好好想想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出席,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苏家的女儿,当初……”苏绮筠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苏丞相和苏夫人,“当初,爹娘那样做的确是很对不起你,但是,我们好歹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今就给我们一个机会弥补你好吗?” 苏丞相跟苏夫人眸中也是有光芒闪过,对于这个女儿他们是很亏欠,如今真的是想请求她的原谅也是没那个脸了。 坐了一会儿之后,苏绮筠便也跟苏丞相和苏夫人一起离开了,走出容王府的大门,苏绮筠轻叹一声,“当初爹娘真的是不该听信那道士的话把凡儿给送走的,如今,她对我们如此疏离……” 苏丞相沉声道:“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没办法再改变了,她要恨我们也就恨吧,毕竟是我们对不起她,对她不闻不问了这么多年,她怎么对我们都是应该的。” 苏绮筠沉默了半晌之后问苏丞相道:“爹爹是不是到现在还认为凡儿是一个不祥之人?这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怎能相信?亏得爹爹还是一国丞相,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不是我不明白,当时确实是时机太巧了,你妹妹甫一出生,你娘就突然病重了起来,就连刚出生两个月的辛成都开始上吐下泄,半月都不见好,当时我恰好遇到了一个道士,他就跟我说是你那刚出生的妹妹命里带煞,很是不祥,专克身边之人,这些事情撞在一起,我也就信了那道士的话,他本来是说只有你那刚出生的妹妹死了,才能彻底解除我们家的厄运,但是我跟你娘最终还是决定把她送得远远的,让她生死由命吧。而且,把你妹妹送走之后,你娘跟辛成也确实都很快好了起来,这也就更加证实了那道士的话,后来我们就……”苏丞相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们就没有想过再把凡儿给接回来?”苏绮筠看着自己娘亲的眼睛,顿了一下,“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伤害都已经造成了,如果你们想弥补凡儿的话,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现在的她把以前的一切都忘记了,自然也包括你们对她的抛弃,就趁着这个时候多对她弥补一些吧,说不定还能找回这个已经失去的女儿。”苏绮筠言罢之后便是上了马车起驾回宫。 苏丞相看着远去的马车,再回头看看这容王府的大门,心中格外地不是滋味,旁边的丞相夫人更是满眼的愧疚,现在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但是只要凡儿还活着就好,最起码自己还有弥补的机会,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枉为人母。 苏绮筠和苏丞相夫妇一起离开以后,前厅中陷入一片寂静,殷容疏轻握着苏慕凡的柔荑,“这些事情你不用顾虑什么,你若是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若是不想去也就罢了。”他想现在的凡儿应该还不愿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然而,苏丞相前脚刚离开,便有侍卫来报,承王殿下前来拜访,殷容疏微一挑眉,来得还真是及时,这文玉郡主应该也被折磨得差不多了。 殷容疏轻捏了一下苏慕凡纤细的手指,“你先回房去休息吧,我来见这位皇叔就好。” 苏慕凡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是转身走出前厅,步过侧门往后院而去,记得刚刚夏菡说要跟自己学下棋,实在是很难想象一直都很好动的夏菡静下来下棋的模样。 苏慕凡离开后不久,承王爷便是走进了前厅,殷容疏温和有礼地看着眼底深处藏着忧虑的承王,“见过皇叔。” 承王也是不跟殷容疏废话,“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我想容王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是所谓何事吧?” 相比较承王的急躁,殷容疏倒是不慌不忙,“皇叔先请坐吧,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聊。”说着便是唤来了侍女为承王上茶。 “文玉是不是在容王府里?”等不及侍女上茶,那承王便是开口相问,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这容王向来宠爱容王妃,必定不会善待文玉的。 “文玉郡主是在本王这里,不过皇叔放心,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殷容疏看着承王轻笑道。 承王只听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一段日子一定是很不好过,什么叫还好好地活着?他的意思是,只要是活着,怎么样都行?“文玉毕竟是本王的女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容王殿下都没有权利把她私自扣留在容王府里,如今既然她已经回到了临夏国,那自然也该是住回到自己的娘家才算合理。” 侍女端着两杯清茶分别放在殷容疏和承王的手边的木桌上,殷容疏含着轻笑,端起茶杯用杯盖拂去上面的浮沫,他的动作很轻很慢,而相比较之下,承王已经是急得不行,这容王是不是在故意折磨自己,行不行倒是给句话啊。 终于等不及,承王眸光深沉地开口:“不知容王意下如何?” 殷容疏轻轻地放下手中碧色玲珑的茶杯,动作很是优雅,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这个恐怕不行,我想承王应该已经知道了本王为何要把文玉郡主从羌卢国给带回来,既然她如此伤害本王的王妃,本王怎么可能轻易放她回去?皇叔这不是在为难本王吗?” 承王的眸色一紧,语气里也是有了隐隐的怒意,“容王的意思是不想放人了?容王说是本王的女儿害了容王妃,容王可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的话,容王现在这种行为可是滥用私刑,而且还私自囚禁一个郡主,这恐怕也不是小罪吧?”半年以前的事情怎么可能还有证据,若是有证据,容王早就拿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殷容疏含笑看着承王,“谁说本王没有证据了?” 外面天气如此炎热,可是承王分明从殷容疏的语气里感觉到一丝的冷意,听了他的话,承王更是心头一颤,他手里真的有证据?还是故意在唬自己?“有何证据,既然容王已经把小女囚禁了起来,那这证据也要让本王看看才合情理。”自己倒是要看看,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哪里来的什么证据。 “承王要是想看的话,明日去皇宫看就可以了,而且,”殷容疏顿了一下,语气冰冷,“别忘了带上你另外一个女儿,芊怡郡主,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少了她。” 殷容疏如此言之凿凿,承王心中也不免疑惑,难道他不是在唬自己,而是真的有什么证据?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皇上跟太后有意要包庇自己的女儿,只怕也是没办法了,而且这件事按道理说该是由皇后娘娘来处置的,这容王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她自然会向着容王妃啊。 “容王殿下,我知道这件事,你心有郁结,但是我的两个女儿也不是有心的,看在我是你的皇叔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好不好,而且你看,这文玉已经受到该有的惩罚了,她现在失了羌卢国二王子妃的身份,而且还成了弃妇,这辈子只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如此惩罚已经是不小了,容王就看在你皇叔我的面子上放过她们好不好?”承王得知殷容疏手里很有可能有证据之后,语气也不免放软了,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自己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又怎么样。 殷容疏冷哼一声,“就这种程度怎么够,相信这整件事皇叔已经已经听芊怡郡主说得清清楚楚了,失了记忆、毁了容貌,本王的王妃就是因为皇叔的那两个女儿才会受到这般磨难,而且那文玉郡主害了凡儿仍是不满足,还要让凡儿成为的自己贴身侍女,整日里侍候她,凡儿可是容王妃,她明知道凡儿是容王妃,还对凡儿呼来喝去,这是以下犯上!”殷容疏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语气,“想必,皇叔也应该有所耳闻,本王最在意的便是本王的王妃,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伤了凡儿的人我就绝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如果皇叔是来替自己的女儿求情的话,那皇叔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你……!”承王恨恨地指着殷容疏道:“本王好歹也是你的皇叔,你怎么能这么不留情面?” 殷容疏冷冷道:“我这已经算是很给皇叔留情面了,皇叔要是不想自己找堵的话,请回不送。” “好,就算明天要面见圣上,今天容王爷得把文玉交给我带回承王府去,让文玉呆在容王府里于理不合。”今天自己一定要把文玉带回去,自己的女儿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 “怎么就于理不合了?对了,本王忘了告诉皇叔了,就在皇叔来之前,皇后娘娘跟苏丞相已经来过了,这件事本该是归皇后娘娘处理,本王已经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跟皇后娘娘说了,把文玉郡主在暂时留在容王府里也是皇后娘娘的决定,她说未免承王府的两个郡主串供,就暂时让文玉郡主呆在荣王府里,不过,皇叔不用担心,明天大概这文玉郡主就会被带到宫中了,到时候皇叔尽可以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殷容疏言罢之后,便是轻然起身,“如果茶喝好了,皇叔就自行离开吧,本王就不远送了。” 承王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寒意,自己倒是忘了,除了殷容疏之外,这容王妃背后还有皇后娘娘和苏丞相,因着他们的关系,如果殷容疏手里真的有证据的话,皇上跟太后也没办法帮自己的女儿开脱,“等一下,你打算把我这两个女儿怎么样?” 殷容疏的眼神里满是刺骨的凌厉,“怎么样?那自然是看她们两个对凡儿怎么样了?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承王闻言,竟是在大热的天,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凉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他也要让自己的女儿毁了容貌,失去记忆不成?承王在容王府的前厅里呆了许久,终是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自己现在得进宫一趟,这件事必须得跟皇上和太后求求情。 而已经回到皇宫中的皇后也是没有闲着,径直去见了皇上,皇上自然也是知道容王妃已经回来的消息,可以说,在这皇宫里,他是最早知道的一个,本来是打算让殷容疏死在异域也就一了百了了,没想到又扯出了父皇遗旨的事情,不过对于这个容王妃怎么会到了西域的事情,殷熙瀚也是很好奇,知道皇后此次出宫是为了去看苏慕凡,他也是好奇询问道:“这容王妃可是真的回来了?真是稀奇,她当时不是已经烧死在冷宫的那场大火里了吗?” “这容王妃的确是回来了,臣妾去看过了,可怜我那一个好好的妹妹,现在竟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叫人心恨。”皇后娘娘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容王妃怎么了?什么叫心恨啊?”这件事殷熙瀚真的是不知道,因着羌卢国二王子给他的来信,他只知道殷容疏在羌卢国找到苏慕凡了,信上却没有提及苏慕凡现在的状况,所以这一切他都是不知道。 “臣妾有一事相求。”苏绮筠突然跪在了地上,语气庄重。 殷熙瀚有些纳闷,皇后这是突然怎么了?“皇后但说无妨。” “今日,臣妾去容王府得知了一件大事,当初冷宫的那场大火,包括容王妃的失踪,这一切都是有人计划好的,她们甚至毁了容王妃的容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失去了记忆,没办法回来,还任意驱使容王妃为奴为婢……”皇后说着便是落下泪来,“请皇上体谅,容王妃毕竟是臣妾的亲妹妹,得知她被人这样陷害,臣妾实在是气不过,爹爹跟娘亲知道了,也是伤心欲绝,还请皇上主持公道。” 殷熙瀚也是惊讶,“竟然有这样的事?!”这实在是他没有想到的。 “皇后先起来吧,你且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给朕听,你说当初那件事有人蓄意陷害,那也只有宫中的人才做得到了,容王妃可是与什么人结仇了?”容王妃处事淡然,应该不会与什么人结仇才对啊,如果要说是结仇的话,那也只有自己了,当初在茉菱殿中,那女子的镇定自若还真的是让自己刮目相看,那是个出色的女子,毁了容貌倒是可惜了。 “其实倒也不算是结仇,说起来也是感情的纠葛,这件事本是因着芊怡郡主跟平南王世子的感情而起……”皇后便是把这件事跟皇上说了个明白,不管皇上再怎么不喜欢容王,这件事必须要还凡儿一个公道,那两姐妹也太肆无忌惮了。 “事情就是这样,臣妾听闻以后,心中倍是郁结,那两位郡主也放肆了,竟然做出这么多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如果其他人也因此效仿,那天下岂不是乱套了,这件事也瞒不了许久了,现在百姓们肯定都在猜测容王妃究竟是如何死而复生的,这件事的真相终究会大白于天下的,还请皇上还给凡儿一个公道,不然臣妾跟臣妾的父母都是寝食难安啊。”皇后语气凄然。如果这件事被百姓们知道的话,皇上跟太后就不能再包庇于那承王府的两位郡主了,不然皇上会落下一个处事不公的罪名,百姓们也难以信服,皇上势必不会为了两个小小的郡主,而让自己在百姓的心中丧失威信。 皇上嘴角浮起一丝轻笑,这皇后倒也算是聪明,知道用自己在百姓中的威信来压自己,不过听了这件事之后,自己本来也没打算插手。一来呢,这件事本就属于皇后的职权范围之内,这二来,就算自己再怎么讨厌殷容疏也好,这些事情自己一旦插手都会落得一身的麻烦,不过是两个郡主而已,如果真是证据确凿的话,她们两个也是罪有应得,这件事听起来是够让人气愤的,这芊怡郡主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竟然敢在宫中纵火,只这一条,便也是死罪了,她也是罪有应得,这件事自己真的是懒得插手,索性就交给皇后处理算了。 “行了,起来吧,朕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皇后来处理吧,这件事本该也是由你来处理,不过,不要因着容王是你的亲妹妹,你就有所徇私,必须要公正严明才对,不然的话,承王那里,朕也不好交代。” “皇上请放心,臣妾一定会公正处置的。” 就在皇后离开后不久,这承王便是进宫面圣了,可惜啊,他总是晚了那么一步,听了他的话,皇上语带惋惜道:“刚刚,皇后已经请求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置了,不过,皇叔请放心,这件事皇后已经跟朕再三保证过了,一定会秉公处置,除非要确凿的证据,否则皇后是不会把两位郡主给怎么样的,而且皇后会把最后的结果跟朕如实禀报的,若是朕发现皇后在其中徇私舞弊,朕也绝不会放过她,皇叔就放心吧。” 承王心中惊诧,皇上怎么这么轻易就把这件事交给皇后处置了?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容王了吗?怎么可能会让容王称心如意?“皇上,皇后娘娘毕竟是容王妃的亲姐姐,这……本王担心……” 皇上沉声道:“皇叔不必担心,有朕在旁边看着,皇后绝对不会徇私舞弊的,若是朕发现她徇私,朕一定不会轻饶了她,若是两位郡主真的没有做这些事,皇叔大可以放心,朕绝不会让两位郡主平白蒙冤。” 承王一滞,问题就是自己的两个女儿真的做了这些事啊,“启禀皇上……”承王语气有些犹豫,却是突然跪了下来,没办法,自己就算是豁出自己这张老脸也得保住自己的这两个女儿,自己好歹是皇上的亲皇叔,自己都求到这个份上了,他总归是要给个面子吧。 “皇叔你这是干什么?”皇上故作惊讶,其实从皇后的话里,他已经判断出,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这芊怡郡主平时看着天真烂漫的样子,一旦阴狠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而且,朝中谁人不知,芊怡郡主对平南王世子的感情,就算是着了魔一般,不过,独孤介也是,怎么就喜欢上苏慕凡这样一个有夫之妇了呢? “实不相瞒,芊怡已经把这件事跟本王说了个清清楚楚,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也是她找文玉帮的忙,把容王妃弄去了羌卢国,臣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女儿犯下了大错,但是看在她们也是皇上妹妹的份上,皇上就帮帮她们吧,文玉现在已经被容王带回了临夏国,这一辈子只怕是再也无法嫁人了,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请皇上对她们两个网开一面,臣会永生感念皇上的恩德。”承王的语气情深切切。 “承王先起来吧。”殷熙瀚虚扶着承王的胳膊,“如果承王早来一步也就好了,朕就不会把这件事交给皇后来处置了,由朕来处置的话,或许还能网开一面,可是朕说出去的话,就没办法再收回了,而且皇叔也知道,这容王妃背后还有苏家,还有苏丞相,朕也不好太偏袒,而且容王妃起死回生这件事已经在百姓间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的真相迟早都会大白于天下,朕也不好徇私舞弊。”殷熙瀚的态度就是要把自己置身之外。 承王一听皇上的话,心中便是没了希望,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件事他不会插手,全权交给皇后处置,可是自己的那两个女儿该怎么办?承王站在偌大的皇宫中,心中只觉凄然,没想到自己老来竟然还要经历这样的事情,现在只能祈求,容王手里所谓的证据不足以证明这件事是自己女儿做的。 而此时,身在容王府的文玉郡主真的是生不如死,这一路从羌卢国回来,她都是被那暗卫拎在马上颠簸,整个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个位置一般,而且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还要提防着时不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蛇鼠,那个叫什么南宫的,还时常来看自己,可是她每次来看过自己之后,自己就会出现一些状况,要么浑身痒得不行,要么痛得死去活来,那种感觉真是要死死不了,要活活不成,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在这样下去,自己非疯了不可,可是现在不是已经到了临夏国了吗?为什么父王没有来救自己回去?还是父王并不知道自己在容王府的事情? 就在文玉郡主窝在材房的角落里想着怎么把自己在容王府的消息告诉自己父王的时候,材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突然而来的亮光有些刺眼,文玉郡主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刺眼的光芒,慢慢适应了这亮光之后,文玉郡主才看清站在门口的人不就是许久未见的殷容疏吗? 文玉郡主扶着墙壁虚弱地站了起来,她现在真的是浑身无力,整个人更是被折磨得憔悴不堪。 “容王,我求求你了,放我回承王府好不好?”自己真的是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想要回承王府?”殷容疏缓步走进杂物乱堆的材房中,面前的女人哪里还有往常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衣服脏乱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也是蓬乱打结,他知道这些日子,南宫夏菡也没少折磨她,不过,所有的一切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明天去过皇宫之后,也许你就能回去了。”殷容疏脸上含着轻笑,看起来格外和风朗月的模样。 文玉郡主闻言心中一喜,进宫了自己就能见到皇上和太后了,父王也一定会在,自己终于不用再这里受折磨了。 “这么高兴?不过,本王劝你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明天过后,你不会回到容王府,却会在刑部的大牢中,那里……可不是一个女子能呆的地方,像文玉郡主这般养尊处优的人应该不知道那刑部大牢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吧,当然更重要的是女囚在那里究竟是怎么样的待遇吧?那里的人可是什么狠辣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殷容疏的声音响在小小的材房中显得格外地清冷。 文玉郡主却没有担心,自己好歹是承王爷的女儿,那些卑微的下人敢对自己怎么样?再说了,自己怎么可能去刑部?父王一定有办法救自己的。 殷容疏冷笑一声,“文玉郡主,你以为我手上会一点筹码都没有吗?你们姐妹两个就等着去刑部吧,到时候本王会让那里的人好好招呼你们的。” “你想干什么?”或许是殷容疏的语气太过笃定,文玉郡主也不免害怕了起来。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让你们偿还你们加注给凡儿一切的痛苦,这一切都是公平的,文玉郡主,你好好地在羌卢国做你的二王子妃不行吗?偏偏伙同你的妹妹做出这等狠毒的事情来,既然当初有胆子做了,现在也要有胆子来承担才行,不过,你若是想逃过这一劫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殷容疏轻抚着自己袖口的流纹轻声道。 “什么办法?”文玉郡主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怎么让凡儿失忆的?” 文玉郡主静默了片刻,“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了,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 殷容疏抬眼看向文玉郡主,语气森冷,“很好,你已经错过了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这些可都是你自找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很多事情活着往往比死了更痛苦,她们姐妹两个加注在凡儿身上的一切,自己会加倍向她们讨回来的。 此时丞相府的书房里,苏丞相也是兀自沉思着,旁边坐着的就是他的长子苏辛成,虽然是长子但不是嫡子,苏丞相的正房妻子就只生了两个女儿,就是苏绮筠跟苏慕凡,苏辛成的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都是不同的姨娘所生,不过苏辛成算是苏丞相最为看重的儿子,现在也在朝中任职,前途一片大好。 “父亲,你说的这件事可是真的?”苏辛成继承了苏丞相的优点,很像是苏丞相年轻的时候,风流才俊,容颜俊逸,苏辛成也是朝中很多官员心中最佳的女婿人选。 “自然是真的,是容王亲口所诉,岂能有假,而且他说他已经握有人证,只等在皇上面前来个真相大白,这件事一定是真的,是那芊怡郡主和文玉郡主连起手来把凡儿给害了。”苏丞相语气中有些愤恨,这两个郡主也欺人太甚了。 苏辛成微敛了眉头,“这件事皇上的意思是怎么样?”皇上跟容王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而那承王又是皇叔,跟太后的关系也是不错,太后一向很是疼爱芊怡郡主,这件事只怕是很不好办。 苏丞相看着苏辛成道:“你姐姐说无论如何都要让皇上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皇上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威望,容王妃的事情在京城百姓中已经引起了轰动,在这种情况下皇上也不好偏袒,一个弄不好,就会让皇上再百姓中失了威望,据我对皇上的了解,他应该不乐意插手这件事。” “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如果容王真的有证据的话,承王府的两位郡主下牢是迟早的事,而且她们两个犯得可不是小罪,光是在皇宫中纵火这一条就够治她们死罪了的。” 苏丞相轻应了一声,声音里有些疲惫,“容王妃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们两个出生也只差了两个月,是我们苏家对不起她,这件事你也好好好帮衬一下,刑部不是有你相熟的人吗?到时候你也跟他们打一声招呼,这承王必定不甘心自己的女儿下狱,到时候指不定会想什么办法救他的两个女儿出去呢。” 031 归还绣帕 “是,我知道了父亲。”苏辛成恭敬道,“还有,这是父亲寿宴的宾客名单,还请您过目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 苏丞相接过宾客名单大致扫了一眼,便是放下了,自己这个儿子做事向来周全,自己也放心,“寿宴那天容王跟容王妃也可能会来,你提前准备一下。”虽然他们还不一定会来,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忘。 “我知道了。”苏辛成有些诧异,他以为自己的这个妹妹是不会出席父亲的寿宴的,想当初她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对苏府的所有人都那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怎么说呢,有些让人望而生畏,自然也不会去主动亲近她给自己找不痛快,自己还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跟苏府有什么往来了呢?难道失忆之后她也原谅了父亲抛弃她的事实? 苏丞相站起身子走到书房的窗前看着那天上皎洁的明月,语气里有几分迷茫,“成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天命吗?” “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苏辛成有些不解,父亲的表情有些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 苏丞相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多想了。”但愿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吧,在经历这么多的苦难之后,希望上天能够给凡儿一个好的未来。 苏辛成看着苏丞相的神色,直觉自己的父亲应该是隐瞒了什么。 这一夜,有不少的人都无法入眠,为着那难以预料的明天。 果然,次日一早,宫中便是来了人到承王府宣旨,是皇后的懿旨吩咐承王带着芊怡郡主进宫,到了这时候,芊怡也是知道了害怕,她从来没想到苏慕凡还有回来的一天,早知道自己当时就应该让她真的葬身于火海,永绝后患才对。不过,芊怡郡主心中却是不相信殷容疏真的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只要是跟当时那件事有关的人自己都处理掉了,更别说是物证了,过去了这么久,早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哪里来的证据来指认自己,芊怡郡主心中暗想,殷容疏这般伤害自己的姐姐,如果这次他真的而是拿不出什么证据的话,自己一定会要他好看的。 承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行了,走吧,是福是祸就全看今天这一遭了。”父女两人出了王府坐上马车便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而容王府这边,殷容疏跟苏慕凡也是准备要出发了,南宫夫人吩咐侍女拿了油纸伞让他们带上,“今日的天气闷热,想必有一场大雨要来,你们把伞拿上也是有备无患。”其实南宫夫人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两个是郡主,处理起来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那两个郡主都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万一要是倒打一耙可就不好了。 苏慕凡接过南宫夫人手里的油纸伞,轻声道:“伯母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了。”有殷容疏在自己的身边,苏慕凡就觉得格外的安心,好像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似的,苏慕凡心情略微郁闷地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依赖他了。 南宫夫人轻拍苏慕凡的手背,“你们去吧,等你们回来之后,我们庆祝一下。”她相信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邪不胜正的,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 马车离开离开容王府没多久之后,从远处便是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苏慕凡轻抚着搁在旁边的油纸伞,轻笑道:“看来伯母还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殷容疏看着已经暗沉的天日,喃喃道:“大概是一场不小的暴雨。” 而文玉郡主则是坐在另一辆马车里,她此刻的心情就跟这时沉郁的苍穹一般,紧张得都要透不过气来了,她无法不在意殷容疏跟她说的那番话,她知道殷容疏向来不是一个打无准备之仗的人,万一他的手里要是真的有证据,那自己跟倩儿岂不是……?这种时候逃跑也是没可能的,从羌卢国回来的一路上,殷容疏都派了人紧紧盯着自己,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文玉郡主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心里已满是冷汗。 这场雨来得很是迅猛,在他们的马车刚到皇宫门口之际,暴雨已是瓢泼而下,大地泥土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殷容疏执伞下了马车,抬眼望去,那承王跟芊怡郡主已是在皇宫门口等着了,神情颇为焦急,殷容疏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回过身去,握住苏慕凡的柔荑,扶她下来。 此时,承王跟芊怡郡主已是走到文玉郡主的身旁,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折磨成现在这般瘦骨嶙峋憔悴不堪的样子,承王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不可抑制的愤怒,自己的女儿好歹也是临夏国的郡主,殷容疏怎么能这么折磨她! “玉儿……你受苦了。”承王颤抖着声音道。 “姐姐……”芊怡郡主看到自己的姐姐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姐姐现在一定还在羌卢国好好地做着她的二王子妃,以后就是羌卢国的王后,当时如果直接把苏慕凡烧死,不麻烦姐姐把她带去羌卢国的话,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父亲。”文云郡主顿时痛苦流涕,仿佛要把这些日子自己受到的委屈惊吓全都倾诉一般。 承王轻拍着自己女儿的后背以示安慰,一双眼睛却是凌厉地射向殷容疏和苏慕凡,“就算玉儿真的做了那样的时候,容王殿下也不能这般折磨玉儿啊,再说了,现在还没有证实玉儿真的伤害了容王妃呢,容王殿下这是滥用私刑!” 殷容疏轻笑道:“滥用私刑?皇叔可不要血口喷人,皇叔可以看看文玉郡主身上可有一点伤痕?本王可没有动她一个手指头。”自己特意嘱咐夏菡,只要是看不出的伤就可以,也不知道夏菡在什么地方弄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效果好像还不错,自己就是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承王愤怒地指着殷容疏,“你别太嚣张。” “皇叔这可是冤枉本王了,本王何曾嚣张过?”殷容疏一脸的无辜。 而此时的南宫夏菡却是盯着蒙着面纱的苏慕凡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竟是这般活着回来了,这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这个占据了独孤介的心的女人,她为什么还能回来,还能回到她容王妃的位置上,为什么上天总是给她这么多的好运?未免太不公平,自己爱了独孤介那么多年,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竟然对自己说,他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娶自己,哪怕是妾都不行,自己哪里比苏慕凡差了,那个有夫之妇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无耻地去勾引介? “几位主子,皇后娘娘已经在凤栖宫等着里,几位有什么话还是去凤栖宫再说吧。”这太监的声音倒是不算尖利。 苏慕凡暗自打量着整个皇宫,的确是要比羌卢国壮观得多,难怪他们一直都很避讳临夏国,实力就说明了一切。暴雨的来袭暂时小了几分燥热的暑气,几人踏着皇宫的青石板来到皇后所在的凤栖宫,让殷容疏没想到的是,独孤介竟然也在这里,旁边还坐着苏丞相跟苏家的长子。 独孤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殷容疏身边一身素衣的女子,她好像瘦了好多,一想到那蒙在面纱之下被毁了的容颜,独孤介便是深深的自责。刚刚在他们几个进来之前,这件事自己已经听皇后娘娘说了个大概,他听了之后也是震惊,他没想到芊怡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心里的女子是苏慕凡的事情,他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没想到到最后自己竟然谁都没有瞒住。 见他们进来,苏丞相跟苏辛成也是站了起来向他们行礼,不过那眼神里却是暗含深意,承王心中暗道,他们两个也来这里不就想来助威的吗?不过这苏丞相什么时候跟自己的这个女儿这么亲近了?她不是命里带煞,从小就不被苏丞相待见吗?现在倒是站出来给这个被自己丢弃的女儿撑腰了? “几位请坐吧。”苏绮筠一身绯色宫装,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皇后的威严,跟那天苏慕凡再容王见到的那个皇后有些不一样。 “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今天是因何而来,不过,还请皇叔跟两位郡主放心,本宫虽然是容王妃的亲姐姐,但是本宫绝对不会徇私舞弊的,这最后的结果也要呈报给皇上和太后,几位大可放心。”苏绮筠沉声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到齐了,那容王就先来说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吧,你为何知道容王妃未死,又是为何知道她在羌卢国,又是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这些都一一说清楚吧。” 殷容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缓缓道来,“自从皇宫的那场大火之后,本王便是不相信凡儿已死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了。除夕宫宴那晚,有一位宫女上菜的时候把汤汁洒在了凡儿的身上,凡儿本是去凤栖宫换衣服的,怎么也走不到冷宫去,这其中必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因着自己的混混沌沌我一直都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直到不久之前,有人往容王府里送了一封信,我才明白这其中的真相。” “信上是怎样的内容,容王可否一一道来?”皇后问道。 殷容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皇后的面前,“还请皇后娘娘过目。”皇后接过殷容疏递过来的信,细细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大变,殷容疏环视了一下众人淡淡道:“这封信就是那个在凡儿身上洒下汤汁的宫女所写,上面详细地叙述了一位女子跟她交易的经过,而这个女子……”殷容疏故意顿了一下,眼睛看向已经是一脸苍白的芊怡郡主,“这个女子就是芊怡郡主。” 芊怡郡主下意识地反驳,“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跟什么宫女做过交易,容王这是血口喷人。”不可能,那个宫女自己明明已经找人把她给杀了,她怎么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 皇后眉头微皱,把信递给了承王,语气有些凉意,“承王跟两位郡主也仔细看看吧,这上面的确说得很详细,此人说是芊怡郡主买通了她,故意把汤汁洒在容王妃的身上,为的就是把容王妃单独支开。” 承王不可置信地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信,上面的确是说得很清楚,甚至包括在什么地点,芊怡跟她都说了些什么话都说得一清二楚。 殷容疏淡淡瞥了一眼他们的表情,继续道:“知道这件事跟芊怡郡主有关之后,我猜测凡儿很可能就在文玉郡主所在的羌卢国,最后,果然不出我所料,凡儿果真就在文玉郡主那里,而且还成了文玉郡主的贴身侍女。文玉郡主你明知道凡儿的身份,仍是这样做,这可是以下犯上,协助自己的妹妹做出这等狠辣之事,文玉郡主也难逃罪责。” 文玉郡主看过那封信之后,心中已是忐忑,说话也是有些不利索,“容王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我的确是偶然间救下了离落,然后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这件事我已经跟容王说过很多次了,我的确是不知道离落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到羌卢国来的,无论容王问我多少次我都是这样说。” 殷容疏冷哼一声,“可是这信上明明说得很清楚,凡儿就是被文玉郡主派来的人给接走了。” 承王脸色阴沉,“容王就凭这一封信而定了我两个女儿的罪未免太过于草率了吧,像这样的信,我可以让人写出无数封来,这些实在是不足以成为证据。”如果殷容疏所谓的证据就是这些的话,那自己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而此时,太监已经把这封信交到了独孤介的手中,只看了几行,独孤介心中已是愤怒非常吗,那执信的手也是抖了起来,恨恨地看着芊怡郡主道:“我早该想到是你,当初你那么狠毒地对待清荷,我本想着清荷最后也是无恙,你也是用情太深,也就不与你追究那件事,可是你竟是这般变本加厉,如此对待容王妃,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要自己承受,当初清荷的事情,芊怡郡主也一并承担了吧。”当初也是这姐妹两个狼狈为奸,是文玉郡主给芊怡郡主找来了那么阴毒的蛊种到清荷的体内,如果不是南宫夏菡的父亲有解药的话,清荷只怕是早已痛死了,自己当初放她一马,没想到她又是迫害了苏慕凡,独孤介心中万般悔恨,早知道的话,自己当初说什么也要让芊怡郡主为那件事付出代价,说不定就不会有后来苏慕凡失踪的事情了。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芊怡郡主应当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绮筠心中已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两位郡主轻易逃脱。 “这个……”芊怡郡主没想到这种事情,独孤介会说出清荷的事情来。 “清荷姑娘的事情,本王也是知道,不过,这件事先且搁置在一边吧,等本王处理好凡儿的事情,世子再跟芊怡郡主追究清荷姑娘的事情可好,到时,本王定会为世子作证的。”殷容疏说着便是看向承王,“皇叔说着一封信不足以成为证据是吗?不巧的是,本王这里除了物证之外,还有人证,就是亲手写下这封信的宫女,当初芊怡郡主找了杀手杀她灭口,可是她却滚落山坡,意外活了下来,这会儿,泽王应该已经带着她过来了。”殷容疏含笑看着脸色大变的承王父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两位郡主当真以为这件事能够瞒天过海了吗?” 殷泽沛早已算好了时间,带那宫女过来,那宫女倒是不害怕,一点的坦然,皇后看着跪在那地上的宫女,沉声问道:“这封信是你写的吗?”随即用眼神示意站在旁边的太监把那封信拿给那女子看。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封信的确是奴婢亲手所写。”那女子的语气很是诚然。 “这上面说的可是事实?真的是芊怡郡主让你故意把容王妃给支开的?也是文玉郡主把容王妃给带走的?” “奴婢信上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确是芊怡郡主找到奴婢,并且承诺奴婢,等事成之后,会把奴婢弄出宫去,而且会给奴婢一大笔的银子,让奴婢回到家乡,一辈子不愁吃喝,当时奴婢受了芊怡郡主的诱惑,也就答应了她。” “那你是如何知道,是文玉郡主把容王妃给接走的?”皇后追问道。 “是奴婢无意间听到了芊怡郡主跟她贴身侍女的谈话,才得知的。” “你胡说!你这是在污蔑本郡主,我从来都没做过这样的是,你根本就是容王找来故意要污蔑我的。”芊怡郡主狠狠地瞪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道。 “芊怡郡主,你先别急着恼羞成怒,你一直在说本王在污蔑你,可是这些证据都明摆在眼前,你还要否认。”殷容疏冷声道。 “奴婢没有污蔑芊怡郡主。”只见那跪在地上的女子拿出一枚腰牌来,“这是奴婢在被那些刺客追杀时,挣扎间从他们身上拽下来的,上面还有承王府的印记,那时,奴婢才知道,原来芊怡郡主一开始就打算要杀人灭口。” 那太监把那女子呈上的腰牌递到皇后娘娘的手里,苏绮筠看到了顿时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懂声色,“承王殿下看看,这可是承王府的腰牌?” “这个……”承王很是为难,这的确是承王府的腰牌,现在否认也是不行了,这上面承王府的印记很是明显,心中却是暗恼,芊儿怎会这般没脑子,竟是派了承王府的人去杀这宫女。 殷容疏站起身来走到芊怡郡主的面前,“现在就算芊怡再怎么否认也不行了,这女子半年前的确是宫中的宫女,这些都是可以查得到的,而且她离开皇宫的时间也可以查得到,包括究竟是谁帮她离开的,这宫中的宫女不可随意离宫,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果能离开的话,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忙了,这个帮忙的人很容易就查得出来。而且据本王所知,芊怡郡主的贴身侍女半年前也是出事死了吧,这时间怎么会刚刚这么凑巧?” 芊怡郡主低着头不说话,而皇后则是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继续问道:“那这半年里为何你一直不把真相说出来,在时隔半年之后,才写了信送去容王府?” “因为一开始,奴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芊怡郡主肯定以为奴婢已经死了,必定不会再追杀奴婢,可是这半年以来,每天晚上,奴婢都不能睡个好觉,每晚每晚,奴婢就会,梦到那天晚上,奴婢把汤汁洒在容王妃的身上,皇上勃然大怒,而容王妃却为奴婢求情的样子,而且奴婢听说,容王爷一直都不相信容王妃已经去世了事情,始终在寻找着,奴婢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良心上的折磨,便是决定要说出来,这才写了一封信道容王府。”那女子说着,便是有了哽咽之意,这半年以来,她受着良心上的折磨,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今天自己来皇宫的时候,觉得心里格外的轻松,就算自己获罪下狱,那最起码也能睡个好觉了。 此时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天空中响雷阵阵,芊怡郡主心中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的确这些事情都是很容易就查得到的,这下自己可怎么办?芊怡郡主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皇后娘娘一看便知,这芊怡郡主的心里只怕是已经绷不住了,于是语气里刻意带上了压迫感,“芊怡郡主现在可承认当初是你放火烧了冷宫,并且联合自己的姐姐带走了容王妃,并且刻意造成了她一死的假象?如果,芊怡郡主现在承认的话,那大家也都省事了,如果不是的话,那本宫就只好派人去找那掌管宫女花名册的掌事太监过来了,看看这跪在地上的女子半年前究竟是不是在宫中侍候,而又是谁把她给弄出了宫。”皇后刻意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芊怡郡主现在承认的话,本宫还可以念在你主动承认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留郡主一条性命。但是如果芊怡郡主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承认的话,那若是最后查出这件事的确是芊怡郡主所为的话,那本宫可就丝毫不留情面,这种罪只怕是不会死得那么轻松,只是火烧皇宫这一条就足以赐以死刑了,再加上你又残害了当朝容王妃,就不止是死刑那么简单的了。”皇后刻意压迫。 芊怡郡主双手不住地颤抖,紧紧咬着下唇,心里已经是兵荒马乱,脑子里也是乱得不行,“好,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芊怡郡主也是明白,再追查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反正最后一定会查出来这件事是自己做的,她一直以为这件事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却没想到自己却是留下了那么多的漏洞,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这个线头一旦扯开,里面的真相就袒露无遗。 苏慕凡目光澄澈地看向芊怡郡主,她没想到芊怡郡主会这么快地认罪,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情,容疏早已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他说不会放过这两位郡主,就一定是说到做到的。 而此时芊怡郡主也是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这么说出来之后,她反而坦然了很多,她直直地看向苏慕凡,嘴角甚至带着阴冷的笑意,殷容疏下意识地挡在苏慕凡的身前。 只听得芊怡郡主冷笑道:“我知道容王爷向来最疼爱自己的王妃,就算她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模样,容王爷对她还是呵护备至,疼爱有加,我真是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你们迷恋的,如果当时我把她烧死在那冷宫中就好了,一了百了,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 皇后厉声喝道:“你说什么胡话!简直是大逆不道!”这个芊怡郡主竟然到了现在仍是不知悔改,真是死不足惜。 “我大逆不道?”芊怡郡主此时的表情有些疯狂,“如果不是她,介怎么会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都已经嫁人了,还勾引介,真是不要脸。” “芊怡郡主你发生疯,还不快给本宫住口!”皇后简直是怒不可遏,这芊怡郡主是疯了不成? “住口?怎么?皇后怕这等丑事被天下人知道是不是?知道当朝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丞相大人的亲女儿,容王爷疼爱的王妃,竟然是一个狐狸精,都已经嫁人了,还勾引……”芊怡郡主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此时大殿里静得吓人,而芊怡郡主则是跌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侧脸,发髻也是散乱,有几只簪子散落在了地上,嘴角已经有鲜血溢出。 承王不可置信地看向殷容疏,“容王殿下这是干什么?” 殷容疏冷声道:“一个小小的郡主竟敢污蔑本王的王妃,真是死不足惜!” 此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独孤介也是站起了起来,走到芊怡郡主的身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很是复杂,有恼怒、有怜悯、有愤恨在他的眼睛里一一闪过,最后却是归于平静,只听得他轻声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容王一人,是我一直在心中默默的喜欢着她,她对我从来都只有回避,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她头上,如果你要是觉得不满、委屈,你尽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清荷也是,容王妃也是,你这样做是爱我吗?你分明是在把我变成一个罪人。” 芊怡郡主愣愣地看着独孤介的眼睛,顿时泪如雨下,“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记得小时候你对我很好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这么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小时候对你好,因为我把你当做是妹妹,可是你为什么要因为我去伤害别人?你已经完全失去了小时候的那种天真无邪,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开始。”独孤介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苦涩,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当初自己没有认识芊怡就好了,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好,既然芊怡郡主已经承认这件事是她做的,那就把芊怡郡主移交给刑部吧,所有证据也一并交过去,这件事本宫自会细细告知皇上和太后的。”父亲、弟弟还有平南王世子和泽王都在场,他们是怎么也抵赖不了的了。 “等一下,还有文玉郡主的事情呢,她不仅协助芊怡郡主把凡儿弄去羌卢国,在羌卢国更是百般刁难凡儿,让她随身侍候自己,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万不可轻饶了。”殷容疏淡淡道,今天自己是一定要把这两姐妹送去刑部大牢的。 “我没有……”文玉郡主无力地反驳。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帮着芊怡郡主把凡儿弄去羌卢国,还是你没有让凡儿做你的贴身侍女,处处刁难与她?你们姐妹两个联合起来毁了凡儿的容貌,抹去了她的记忆,让她无法回到临夏国,这种种的罪责加在一切,真是死不足惜,本王的王妃岂是能容你们这般欺辱的?一想到这些事情,本王就恨不得立刻了解了你们两个。”殷容疏的眼神如刀刃一般射向文玉郡主,那文玉郡主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此时坐在那里的苏丞相也是阴沉着声音开口,“承王殿下,老臣虽然只是朝中一臣子,远远及不上王爷的地位,可是这容王妃毕竟是老臣的亲生女儿,老臣也看不得她这般被人欺负,既然两位郡主已经做下这等错事,竟应该接受惩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下百姓们也需要一个交代!”如今证据确凿,他倒是要看看这承王怎么替自己的两个女儿开脱。 坐在苏丞相旁边的苏辛成,眸光深沉,他来的时候还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平南王世子竟是真的喜欢容王妃,而且看起来,这件事容王早已知晓,他对自己这个妹妹倒是好奇了起来,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这么两个出色的男子对她死心塌地,而且在她毁了容颜之后依旧是初心不改。还有就是,容王的表现也有些让他出乎意料,这个容王绝不像是外人传言的那般温和地毫无杀伤力。 “容王妃,你在羌卢国之时,文玉郡主,也就是之前羌卢国的二王子妃,她可有苛待于你?”皇后看着苏慕凡问道。 苏慕凡看了文玉郡主一眼,轻点头,“事情跟容王说的一样,此次回来临夏国,我们还带回了一个当时从临夏国陪嫁过去的一个侍女,她可以作证。”苏慕凡的声音很轻,但是这其中的苦楚,只怕是外人怎么也不能了解的。 皇后娘娘轻声道:“容王妃不必太难过,上天自有公道,这件事本宫一定会秉公处置的。”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这样吧,既然证据已经都有了,两位郡主就先移交到刑部吧,这件事待本宫跟皇上和太后一一禀报之后,再行定罪,承王殿下以为如何?” 此时承王已经是大受打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皇后也不再追问,只是朗声叫来了门外的侍卫,“把两位郡主先送去刑部吧。”随即对身边的太监道:“你去跟着一起,把这件事的始末跟刑部的人仔细说一些,让他们别太为难两位郡主,至于最后怎么定罪,稍后会有定夺的。” “是,皇后娘娘。”那太监领着侍卫便是往刑部而去,文玉郡主跟芊怡郡主均是面色死灰地看向自己的父王,承王也是一脸的阴沉,这件事自己还得去求求皇上跟太后,最起码能保住她们的性命也好啊,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也好做打算。 芊怡郡主和文玉郡主被带走以后,承王也是脸色难看地起身离开,竟是连礼数都顾不得了,径直转身而去。皇后则是站起身来走到苏慕凡的面前,“放心吧,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是皇上跟太后过问,她们两个的罪也是免不了了,这件事我会继续派人盯着的。” 苏慕凡轻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那父亲寿宴的事……那天你们会来吗?”苏绮筠轻声问道。 苏慕凡轻咬下唇,“我会去的。” 闻言,苏绮筠跟苏丞相的脸上均是浮现了一抹喜色,“好,好。”苏绮筠轻握着这苏慕凡的手。 此时,有一小男孩儿从大殿外走了进来,苏绮筠笑着招手让他进来,但是那小男孩儿面上却是冷冷的。 “你不是说想见容王妃吗?来看看吧,容王妃就站在这里。”苏绮筠轻笑道,难得这个孩子能有一个喜欢的人,以前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容王妃又不可能成为皇上的妃子,就算弘儿喜欢她又不能改变什么,以前的自己真是太狭隘了。 那小男孩儿果真一下子就跑到苏慕凡的面前,“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他们以前都说你不会再回来了,不过我可没有相信,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回来的。”小男孩儿脸上露出笑容。 苏辛成心中一惊,以前也听父亲更皇后娘娘提起过,这小皇子甚是喜欢容王妃,如今真的亲眼所见,却还是满心的惊讶,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小皇子笑过。 “如果皇后没什么事的话,那老臣就告退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了。 随后,苏丞相跟苏辛成皆是告退,独孤介也是一起离开了。而殷容疏跟殷泽沛则是一起去了雨微宫,让她们姐妹两个单独说说话,当然还有那个黏着苏慕凡的小皇子。 “我说,容疏啊,看来你的情敌还真是不少呢,除了一个夏菡整天黏着苏慕凡外,还有一个小皇子见了她也是不撒手,幸亏这小皇子还是个小孩子,否则的话,你可不要被醋给灌死了?”殷泽沛调笑道。 “所以说,为了让我少堵心一点,也为了让你少堵心一点,你就尽快把南宫夏菡娶回家吧。”南宫夏菡整天黏着凡儿,堵心的又何止自己? 这句话倒真是戳到了殷泽沛的痛楚,只听得他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夏菡现在还不愿意嫁给我,我是想把她娶回泽王府,奈何人家不愿意啊。”殷泽沛的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殷容疏轻笑一声,“你可知南宫夏菡为什么不愿意?” “你知道?” “最近南宫夏菡一直在缠着凡儿学下棋、弹琴,甚至开始看书了,你以为这是为了什么?”殷容疏轻声问道。 殷泽沛沉默了片刻,终是无奈笑道:“这个傻丫头。” 殷容疏轻拍殷泽沛的肩膀,“你就偷着乐去吧。” 苏慕凡再凤栖宫陪着小皇子玩了一会儿之后,便是走出了凤栖宫,皇后娘娘派了凤栖宫的宫女送她去雨微宫,可是没料到,苏慕凡刚出凤栖宫,便是遇到了独孤介。 “这个原本是你的,却被我藏起来这么久,现在该是还给你了。”独孤介本已经走到宫门口了,却又突然折返了回来,这个绣帕是该还给她了,因为它本来也不应该属于自己。 苏慕凡接过他递过来的绣帕,纤细的手指轻抚过上面的‘凡’字,她想这手帕应该是自己的,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手帕究竟是如何到了他的手里,但是苏慕凡想他应该是已经决定放下了,听夏菡说他不是跟那王家的小姐…… ------题外话------ 谢谢小兔团子投的两张评价票,么么。 032 侧妃 苏慕凡接过手帕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这个男人自己完全没有印象,“谢谢你。”苏慕凡轻声道谢,却不知是在谢谢独孤介归还的绣帕,还是在谢他在凤栖宫的时候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两人执伞对望,苏慕凡的眼睛里只有陌生,雨滴在石板上溅起的水花已经打湿了苏慕凡的绣鞋,独孤介看着对面站的女子,心中只觉庆幸,虽然她不再记得自己可是能看到她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也只觉满足,这样就足够了,她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比什么都重要。 “对不起。”独孤介看着苏慕凡的眼睛轻声道,这一切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如果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芊怡也不会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自己理应给她道歉的。 苏慕凡愣了一下,“做错事情的不是世子,世子不必跟我道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等那两姐妹被定了罪之后,这件事也算是结束了。 苏慕凡言罢之后,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片刻之后,苏慕凡轻声道:“如果世子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容王妃请便。”夏日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独孤介执伞看着苏慕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重重的雨雾中,他知道在雨微宫还有她的夫君在等着她,但是他的心里并不嫉妒,也不怨恨,只是遗憾,遗憾上天给她安排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却又觉得庆幸,庆幸上天给她安排的那个男人是个呵护她、宠爱她的好男人。 那清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独孤介这才转身离开。 等苏慕凡来到雨微宫的时候,鞋袜都已经被打湿了,殷容疏便是找了一双他母妃的鞋袜给苏慕凡穿上。 殷容疏一边低头为苏慕凡穿好鞋袜,一边轻笑道:“没想到竟然正好合适。” 苏慕凡也是惊讶,“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母妃的东西还保存得这么好。” 殷容疏站起身来,轻抚着手里的茶杯,“自从母妃去世之后,父皇就把母妃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完好地保存在这雨微宫中,小的时候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父皇对着母妃的遗物默默流泪,那时的他完全不像是在朝堂上面对百官时那般威严的模样,让人看了很心酸。” “你父皇应该很爱你的母妃吧?”苏慕凡喃喃道,声音很轻很小。 殷容疏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唇齿间满是茶香,“所以,父皇才会觉得对母妃倍加愧疚。” “因为不能只娶她一人?” 殷容疏轻叹一声,“或许吧。” “如果当初你做了这临夏国的皇上的话……”苏慕凡陡然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停住。 殷容疏转头看向苏慕凡,脸上含着轻笑,“你是想问我,当初我若是当上这临夏国的皇上的话,会不会也是三宫六院,后宫佳丽无数对不对?” 苏慕凡轻咬下唇,懊恼道:“我可没问。” 殷容疏唇畔的笑意愈加地醉人,他偏爱凡儿这般羞恼的模样,“也许会吧,这种事情是不能假设的,因为如果当初是我做了这临夏国的皇上的话,大概也就不会遇到你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假设得好,还是……你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好了,我们回去吧,伯母还有夏菡他们一定都等急了,对了,殷泽沛呢?”苏慕凡突然站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藏在袖中的绣帕掉落了下来。 殷容疏眸光微敛,屈身捡起,轻声道:“是平南王世子还给你的?” 苏慕凡点头,“他说这原本是我的东西,不该再留在他那里。”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轻抚绣帕上的‘凡’字,沉默了半晌之后,殷容疏终于开口,“其实,我曾经很嫉妒过他。” “什么?”殷容疏的声音很小,更像是喃喃自语,苏慕凡没有听得太清楚。 殷容疏轻笑着抬头看向苏慕凡,“没什么,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这夏日里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是倾盆而下,现在已是晴朗一片。他们回到容王府的时候,夏菡他们已经等了许久了,看到他们进门,南宫夏菡急忙相问:“怎么样了?” “已经被送去刑部大牢了,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她们两个必死无疑。”到了刑部,她们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刑部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精明,现下的情况他们怎么可能不明白,就算是承王想到什么法子,也是行不通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最好还是要去刑部去看一下。 “那就好,都快进来吧,饭菜还有酒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庆祝一下。”这件事总算是有了个了解,也算是出了这口气了。 饭桌上,几人举杯共饮,苏慕凡轻然开口:“仓爷爷,碎骨的事情可以进行了吗?”如果这场痛苦迟早要经受的话,那还不如早日熬过去。 仓逍轻抚着小小的酒杯,“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时间就由你来决定。” 苏慕凡略沉吟了一下,“那就定在苏丞相的寿宴之后吧。” 殷容疏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说话。 承王跟苏慕凡他们都离开皇宫以后,皇后便去了皇上那里,跟他说了在凤栖宫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且把那封信也给皇上看了。 殷熙瀚静静地看完手里的信,语气有些淡淡的,“既然罪证已经确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们二人犯的都是大罪,这些事情就交由皇后你来定夺吧,等你定夺了之后再告知刑部,让他们去执行。” “芊怡郡主跟文玉郡主她们犯得都是死罪,理应处斩,可是承王那里……”皇后的语气有些为难。 殷熙瀚把手里的信轻轻搁在桌上,“既然证据确凿,他的两个女儿也都已经承认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求情的了,这件事在百姓中间已经很轰动了,若是轻饶了他们,这律法将何存,母后那里朕自会跟她说的。”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姑息,若是以后人人都效仿,那还不乱了套了?不过,这平南王世子喜欢的人竟然是容王妃,这件事倒是有意思。 “臣妾知道了。”皇后恭敬道。 “对了,前几日你跟朕说,过几日就是丞相大人的寿宴了,你想带着弘儿一起出席给你父亲祝寿是吧?”殷熙瀚突然问道。 “是的,皇上。”苏绮筠有些惊讶,皇上怎会突然提起此事,他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这样吧,到丞相寿宴那日,朕跟你们一起去,丞相大人这些年来劳苦功高,他的寿辰朕自当出席。”殷熙瀚沉声道。 苏绮筠心中疑惑更甚,以前父亲的寿宴他从未出席过,而且皇上也从来不出席任何一个臣子的寿宴,前几天自己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没有任何要跟自己一起去的意思,为什么突然态度变了这么多,竟然要跟自己一起去? “皇上亲自出席,父亲一定会高兴坏了。”苏绮筠面上含着轻笑,心中却是万般猜测。 殷熙瀚却是眸光深沉,自有自己的思量。 几日之后,当朝丞相大人的寿辰终于到来,从那天早上开始,前来贺寿的人就是络绎不绝,整个丞相府都忙成了一团,但是让整个丞相府更加的紧张的是,今天皇上跟皇后都要过来,这可是头一遭啊,皇上还从来没有出席过任何一个朝中官员的寿宴,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当然皇上亲临,整个丞相府更加的戒备,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一辆马车在热闹的丞相府门前停下,这辆马车朴素无常,倒也没有吸引到众人的注意,直到从那马车上下来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众人才是被吸引了目光,只见这容颜俊逸的男子含着轻笑,扶着一覆着面纱的女子下了马车,还覆在那女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女子则是一直微微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眼睛里的情绪。 一直守在门口迎客的苏辛成疾步上前,拱手行礼,“见过容王殿下,容王妃。” 直到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容王跟容王妃啊,市间都在说言说是已经死去的容王妃已经回来了,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的,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啊,而且跟那传言中一模一样,这容王妃覆着面纱,是被人毁了容貌,这凶手啊就是承王爷的两位郡主,现在已经被关在刑部大牢里了,这其中的故事倒是给了京城的百姓不少的谈资,别说是这百姓们了,就算是他们这些朝中官员,犹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心中也是好奇得很。 苏辛成随即就把殷容疏和苏慕凡迎入了苏府中,把他们暂时安置在了后院的一间房间里,这间房原本就是当时赐婚之后,苏慕凡刚回京的时候住的那间房,只不过,苏慕凡却是不记得了。不过这间房间地处偏僻,远离前院里的那些喧嚣,倒是合了苏慕凡的心意,而殷容疏则是走到苏慕凡的书桌前随手抽了一副字来看,只见他扫了一眼便是轻笑出声。 苏慕凡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随即站到殷容疏的身后看了看,惊讶道:“这是我的字吗?”写得真的是……有够丑的,这真的是自己写的。 殷容疏轻笑道:“别太惊讶,你以前的字写得就是这么得丑。”殷容疏刻意调侃,“不过,现在倒是好多了,这也多亏我,日日督促着你练字。” 殷容疏踱到书桌的一旁去研磨,看着苏慕凡轻声道:“再写随便写几个字看看是不是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苏慕凡也没有犹豫,执起笔湿了墨便是在宣纸上写下了殷容疏的名字,殷容疏唇畔的笑意加深,缓缓走到苏慕凡的身后,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字迹跟我的有几分相似?” 苏慕凡轻叹一声,“老实说,是不是你故意这么教我的?” 殷容疏不答,却是反问苏慕凡,“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嗯?”苏慕凡疑惑,这是什么问题?想到了就写下来了啊,不是他说随便写的吗? 鲜少见凡儿这般迷糊的样子,殷容疏心中更加怜爱,脑袋轻轻搁在她纤瘦的肩膀上,唇畔是温柔宠溺的笑意,此时二人心中各有心思,竟是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往这里走来。房门并没有关上,来人脚步很轻,姿态娴雅地走了进来,却没想到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时竟是呆愣在了房间门口处,不知该作何反应。 被人看到自己跟殷容疏这般亲密的样子,苏慕凡脸上有些羞意,瞬间已是逃离了殷容疏的怀抱,殷容疏也是缓缓地站直身子,看向呆愣在门口的女子,那女子也是羞红了脸,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看到……太尴尬了。 “请问这位小姐是……”殷容疏眼睛里有着不耐烦,这个女人不顾礼数地闯进来也就罢了,一直愣在那里不出声算是怎么回事儿? “哦,我是……臣女是苏丞相的女儿,是父亲他让我来请容王和容王妃过去前厅的,皇上跟皇后娘娘已经快要到了。”这女子略微慌乱道。 “本王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那……臣女先告退了。”女子脚步匆匆地离开。 苏慕凡看着那仓惶离开的背影喃喃道:“这丞相大人的女儿还真是不少。” “苏丞相共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两个女儿是由丞相夫人所出,就是你跟皇后娘娘,一个儿子就是苏辛成是由二姨娘所出,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是由三姨娘所出,刚刚那个女子应该就是三姨娘的女儿。”殷容疏淡淡道。 “那这么说来,三姨娘还真是有福气,儿女双全。” 殷容疏轻摇头,“这你就错了,这三姨娘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这两个儿子偏偏都是草包,苏丞相一直都很不喜欢,倒是苏辛成自小聪颖,颇得苏丞相的器重,至于三姨娘的这个女儿嘛,毕竟是庶女,若是嫁给京中的达官贵人也只能嫁于庶子,若是嫁给嫡子也只能做妾。”这就是嫡庶的区别,本来这三姨娘还可以靠着自己的儿子翻身的,毕竟苏丞相没有嫡子,可是她生的这两个儿子,偏偏没有一个争气的。 苏慕凡轻摇头,“还真是复杂。” 殷容疏轻抚了苏慕凡的青丝,“好了,我们先出去吧。”不过皇上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上次来容王府的时候,皇后娘娘并没有说皇上也会出席啊,难道他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等殷容疏跟苏慕凡到前厅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站好了,等着迎接圣驾,殷容疏跟苏慕凡则是站在角落里。 “皇上驾到。” 众人闻言皆是俯身下拜,殷熙瀚携着苏绮筠和小皇子缓步走进前厅,“都起身吧。”殷熙瀚沉声道,眼睛却是扫向苏慕凡的方向,眼神有一瞬间的疑惑。 “谢皇上。” “丞相大人今日寿辰,朕特意携了寿礼前来,你们也都不要拘束,不要因为朕在这里就谨慎小心。”殷熙瀚朗声道。 苏慕凡却是暗自腹诽:你在这里,大家怎么能不谨慎小心,真是无趣得紧。 “皇上圣驾降临,老臣甚是惶恐,还望皇上恕老臣招待不周之罪。”苏丞相拱手恭敬道,他也实在是想不通,皇上怎么会来苏府,只是因为自己的寿辰,可是以往自己的寿辰皇上也从来都没有出席过,这次怎么突然…… “丞相大人不必拘泥于礼制,这又不是在皇宫之中,大家都随意一些吧。”殷熙瀚面上带着笑意。 原本守在皇上身边的小皇子此时已经悄然跑到了苏慕凡的身边,扯着苏慕凡的手把她拉到一旁,小声在苏慕凡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又突然跑回了皇上的身边,皇后也不见怪,反正弘儿一向都很亲近凡儿,大概是说了什么悄悄话吧。 “小皇子跟你说了些什么?”殷容疏倒是好奇。 苏慕凡眼睛里满是笑意,语气也很轻柔,“他说他想我了。” 殷容疏语气里有些酸意,“我说了那么多次想你,也没见你这么高兴,看来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孩子好了。” 苏慕凡眼睛里有羞恼之意,本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算了,自己还是闭口不言吧。 皇上驾临之后,寿宴便是开始了,朝中的官员皆是到场祝贺,不过更多人却是好奇这失踪半年又重归来的容王妃,据说是毁了容貌啊,还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过,看样子倒是不像,如果真是毁了容貌,容王哪里还能这般温柔宠溺,那眼睛里的柔情简直了……看得在场的女眷皆是羡慕。 但是苏慕凡却是不舒服了,接收到这么多或好奇、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苏慕凡只觉尴尬,这些人就不能好好吃饭吗?干什么都这么似有若无地看向自己?反观殷容疏则是自顾自地为坐在自己身边的苏慕凡布着菜。 “容王妃这也是第一次为自己的父亲祝寿吧?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唏嘘呢。”坐在上座的殷熙瀚突然开口,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容王妃原是被丞相大人丢弃在乡下寄养的,关于这件事容王妃心里必定是有些埋怨的,如今,皇上又是重新提起,这其中的用意……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不起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第一次吧。”苏慕凡的语气淡淡的,无怨无尤。 皇上眸色一深,随即笑道:“也是,容王妃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这样也好,那些伤心难过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吧。” 皇后脸色变了变,随即轻笑道:“是啊,现在容王妃已经平安回来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皇上说这番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此时在前厅的侧门旁却是站在两男一女,他们正是三姨娘所出的两子一女,他们皆是庶出,按道理是不能出现在那些京城权贵面前的,更逞论是面见皇上,他们也只能躲在侧门后偷偷看看。但是这一看,心中却是愈加的气愤。 “同时庶子,为什么苏辛成便能出门迎客,更是坐在前厅里招呼客人,可是我们就只能躲在这里偷看?父亲也太偏心了。”其中一个男子气愤道,他不认为自己比苏辛成差到哪儿了,为什么父亲总是这么偏心,自己求了父亲多久,让父亲在朝中给自己安排一个官职,可是父亲每次都是把自己狠狠地骂一顿,他就不信,如果自己真的在朝中任职的话,真的会比苏辛成做的差。 “谁让你们两个这么不争气,不然的话,我跟娘也不至于被爹爹冷落成这样。”自己都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可是父亲却丝毫没有提起这件事,而夫人的两个女儿呢,一个嫁给了皇上,成为一国之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另一个则是嫁给了容王,成为容王妃,受尽容王的宠爱,同样都是丞相大人的女儿,为什么会相差这么多?这么想着,女子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刚刚自己在那房间里看到的亲密景象,那清俊的男子满脸的笑意,眼睛里满是溺人的柔情。 “在想什么呢?快走吧,如果被父亲发现了,又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另一个男子打断女子脑海里的景象,拉着她额胳膊便是离开了。 眼看着寿宴进行得差不多了,小皇子走到苏慕凡的身边,“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好啊。”苏慕凡欣然同意。 “我跟你一起去。”殷容疏轻声道,自从上次皇宫除夕宴的事情之后,自己一直心有余悸,现在自己不能让凡儿离开自己的视线片刻,否则的话,自己心里会不安的。 小皇子歪头想了一下,“好吧。” 两人跟苏慕凡来到后院,殷容疏惊讶,“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路?” “是父皇告诉我的,他让我把姐姐带到这里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姐姐说。”小皇子看着殷容疏道。 殷容疏心中暗自一凛,他今日来苏府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幸好自己跟着凡儿一起来了。苏慕凡更多的却是疑惑,皇上要见自己干什么? “皇上是怎么跟你说的?”苏慕凡蹲下去看着小皇子的眼睛轻声道。 “父皇说,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现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他很快就会到了。” 果然,没等多久,皇上就出现了,看到殷容疏在旁边的时候,皇上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惊讶,看到殷容疏跟他们一起出去前厅的时候,他就知道殷容疏一定会跟在苏慕凡身边的。 “不知皇上让小皇子把本王的王妃带到这里来是所谓何事?”殷容疏目光清冽地看向殷熙瀚,语气中也少了平常的那几分淡然,只要是涉及到凡儿的事情,他就是十二万分的戒备。 殷熙瀚也是直直看向殷容疏,“其实容王应该也猜得出是什么事吧?那块血玉应该是在容王妃的身上吧?这样让我很不安心。”殷熙瀚的语气里有几分森冷。 殷容疏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可是怎么办呢?就算你拿到那块血玉也没有用,这些你明明很清楚。” “可是最起码你拿不到父皇的遗旨不是吗?”殷熙瀚笑得很是明媚。 “你以为父皇留给我的就只有这块血玉吗?皇上,其实我早已跟你说过,我对这个皇位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我想要这皇位的话,我早就拿着玉佩去皇陵了,何须等到现在?这期间一直是皇上在步步紧逼,还意图在羌卢国杀了我不是吗?我可有一丝一毫地威胁过皇上?”殷容疏语气深沉,自己一直都不想对他造成威胁的,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自己都没想到要取代他成为临夏国的皇上,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一直不肯放过自己,现在还连累了凡儿。 殷熙瀚淡淡瞥了一眼眸中沉思的殷容疏,“可是没有一个皇帝会乐意看到一个时时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活在这个世上,你若是想让朕彻底地安心,就把父皇留给你的遗旨交给朕。” 殷容疏轻笑一声,眼睛里有讽刺的意味,“皇上还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只怕我前脚刚把父皇的遗旨给你,后脚就已经被你给杀掉了,以前的我是无所谓,但是现在的我却是惜命得很,手里若是没了一些筹码,怎么保护我身边的人?只要皇上不轻举妄动,我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否则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殷容疏的语气里有几分自信和笃定,这样是殷容疏是苏慕凡从未见过的,那么自信,却又带着锋利的光芒。 两人的目光相接,竟是一番电光火石,苏慕凡心中却暗想,自己倒是不知道那块血玉竟是这么重要,难道先皇的遗旨真的是让殷容疏登上皇位吗? “皇上。”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苏慕凡闻声望去,是皇后娘娘疾步而来,走近一看,额上竟已是冒出了一层薄汗,看到殷容疏也在,苏绮筠稍稍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前厅的寿宴已经都差不多了,皇上不走,其他大人也不敢先行离开啊,皇上您看……?”苏绮筠询问皇上的意思。 殷泽沛深深看了殷容疏一眼,沉声道:“我们先回宫吧,弘儿,我们走。”自己今天来苏丞相的寿宴本来是想跟苏慕凡单独聊聊的,没想到殷容疏这么有警觉心,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刚刚是有些冲动了,不该这么早就摊牌的,殷容疏这下一定是要防备自己的,不过没关系,只要苏慕凡还在,就永远都是他的弱点,一个有致命弱点的男人是注定坐不上皇帝的位置的。 皇上跟皇后离开以后,其他人也都是相继离开了,殷容疏跟苏慕凡是最后离开的,苏丞相看了一眼自己这淡漠如水的女儿,心中到底是满足的,她能来出席自己的寿宴,自己就已经很高兴了。 “多谢容王和容王妃来出席老臣的寿宴。”苏丞相看着两人道。 苏夫人也是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眼睛里已是有了水意,“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要多回来看看。” 苏慕凡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有沉默着,殷容疏轻揽着她的肩膀,对苏丞相跟苏夫人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们慢走,辛成,去送送容王跟容王妃。”苏丞相吩咐苏辛成道。 “是父亲。” 殷容疏跟苏慕凡离开以后,那三夫人站到苏丞相的身边,轻声道:“老爷,妾身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苏丞相今日心情也是不错,朗声道:“什么事你说吧。” “是有关于琴儿的婚事,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其实三夫人是有些怕苏丞相的,当初自己能成为苏府的三夫人也是用了一些手段,心里终是有些忐忑的。 “既是琴儿的婚事有什么好回避的,站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你就说吧。”琴儿的婚事,自己怎么不知道?最近有人上门提亲吗? 苏夫人跟那二姨娘也是看向三姨娘,说起来这琴儿也是到了出嫁的年纪,是应该许人家了,可是来苏府提亲的人也是不少啊,人家娘儿俩愣是一个都看不上,倒是不知道她们娘儿俩究竟是想找个怎样的人家。 二姨娘心中却是明白一些,自己也是妾室,知道这妾室的苦楚,夫人她既是老爷的正室夫人,又深得老爷宠爱,自然不明白为人妾室的苦楚。自己倒还好一些,夫人她膝下无子,自己的成儿又是争气,现在其实也跟嫡子无所区别了,这三姨娘自然是憋屈了,两个儿子都是不争气,自然要靠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好人家才能翻身,而且苏丞相前面两个女儿都是嫁得不错,一个嫁给了皇上,成为正宫皇后,另一个,虽然一开始是有些不如人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容王的病都好起来了,也能站起来走路了,对容王妃的宠爱也是尽人皆知的,嫁给这样深情的男子是全天下女子的梦想,这样一比起来,三姨娘对那些来提亲的人自然是看不上了。 “这个……”三姨娘为难地看了一下苏夫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却是被自己的女儿轻扯了一下袖口,罢了,为了自己女儿下半生的幸福,自己也豁出去了。 “老爷可否考虑一下把琴儿嫁给容王做侧妃?”三姨娘脱口而出。 苏夫人眸光顿时一暗,还未等她开口说话,苏丞相便是脸色难看地斥责道:“你在想什么呢?这容王妃可是琴儿的亲姐姐。” “所以,这件事才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啊。”三姨娘讨好地看着苏丞相,“老爷想想看,现在容王妃的容貌已经毁了,就算容王以前再怎么宠爱她,这一个女人没了容貌,那丈夫还能不在外面找乐子,时间长了,这容王难免是要娶侧妃的,与其让容王再找别的不知根知底的女子做侧妃,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让琴儿嫁去容王府,毕竟琴儿是容王妃的亲妹妹,两姐妹之间有什么好争的,若是以后容王又纳了其他的女子,她们两姐妹还能互相扶持,也不必被外人欺负了去,老爷觉得呢?”其实想想这容王还真是一个好人选,容貌气质自是没的说,看起来也是温文尔雅,一定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自己的女儿不比那个毁了容颜的煞女来得好,如果自己的女儿嫁去容王府的话,一定能得到容王的宠爱的,到时候就算是平妻的位置也没问题啊,说不定还能挤掉苏慕凡做这正王妃呢,三姨娘真是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 此时,刚送殷容疏跟苏慕凡出去的苏辛成也是走了过来,听了三姨娘的话,心中一阵冷笑,她还真的以为容王会同意纳了她的女儿吗?在他看来这容王眼睛里只看得到苏慕凡一人,就算是跟容王说了,最后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我的女儿倒是不用三姨娘操心,她能不能得到自己夫君的疼惜也得全靠她自己的本事,三姨娘还有琴儿,你们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看那前段时间来丞相府里提亲的人也是不少,怎么最近这一段连个人影都不见了,要我说啊,你们也就别挑来拣去的了,别到时候落得两头空就不好了。”那容王对凡儿的情意是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三姨娘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容王府去给自己的女儿添堵,自己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苏丞相微皱着眉头,“行了,以后这件事就别在说了,都各自回房去吧。” “是,老爷。” “是,父亲。” 在场的人皆是告退,而苏丞相跟苏夫人则是一起回到了房间中,“其实,我觉得她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这容王总是要娶侧妃的,与其让别的府里的女儿嫁去容王府,还不如就让琴儿嫁过去,她们姐妹两个也好互相帮衬一下,琴儿总不会欺负凡儿的。” “你怎知她就不会欺负凡儿?那小丫头,心思重着呢,不然的话,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来提亲的人她一个都看不上,她就是想做正室,如果真的把琴儿嫁去了容王府,她还不整天想着怎么去取代凡儿容王妃的位置?”她早就看出来这三姨娘的女儿不是个省油的灯,平常看着怎么乖巧,野心却是大得很,今日一见了容王,就生出了个这样的想法。 “有我在,她怎么敢欺负凡儿,好歹还有我们能制住她,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女儿,只怕更是要欺负凡儿了。” 苏夫人听了苏丞相的话,真是气得不行,“好啊,你去跟容王说,看他同不同意?他若是真的同意了,那算是我眼瞎看错了人。” “行了,你也别生气了,这件事就算了,我会跟成儿商量商量给琴儿选一户好人家嫁出去的。”想来,容王也是不会同意的,只是,容王对凡儿的深情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而且,毕竟凡儿被毁了容貌。 而丞相府的另一处,那二姨娘正是倚在窗前剪着花枝,“娘,喝茶。”苏辛成一边递过清茶,一边接过她手里的剪刀。 二姨娘轻饮了一口茶水,轻声道:“看来这琴儿是真的看上了容王,以前多少来提亲的她都看不上,今日一见到容王便是央求她的娘去求老爷。” 苏辛成仔细修剪着花枝,唇畔却浮起一抹笑意,“可是容王一定不会看上她。” “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这琴儿模样也是不错,时间久了也未必不能打动容王的心,再说了,容王妃毕竟是毁了容貌的,容貌可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东西。”二姨娘倒是不信,这容王真的能一直这么宠着苏慕凡。 “娘你不信,我倒是相信。” 这二姨娘轻叹了一口气,“也许吧,不过这琴儿的心气儿倒是挺高,那些前来求亲的达官贵人,她竟是一个都看不上,我看着倒是有几个都是挺不错的。” 苏辛成剪了一个多余的花枝,扔在旁边,“她啊,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想着能做正室,她想嫁给容王,有一个原因大概是认为容王妃毁了容貌,迟早会被容王嫌弃,到时候她就能取而代之,不过,她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天真,在我看来,她比起那容王妃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是这样吗?我倒是没看出来,我看那容王妃站在容王身边,不言不语的,甚是木讷的样子。”二姨娘有些疑惑,真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能在羌卢国活下来就说明这个女人很不简单。”能让容王爷跟独孤世子爱上的女子,一定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033 碎骨之痛 二姨娘轻叹了一口气,“说得也是,一个女子被毁了容貌被丢在异国他乡,能活下来实属不易,而且你不是说那文玉郡主在羌卢国的时候甚是刁难她吗?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这容王妃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就被送到乡下寄养,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说当初容王妃被送到乡下跟我也有关系?”苏辛成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轻声问道。 二姨娘怔了片刻之后道:“当时夫人生下容王妃的时候,你刚满两个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上吐下泄,整日都哭个不停,而且当时夫人生下容王妃之后也是大出血,几乎快要丧了命,那天你父亲从外面请来了一个道士,那道士见了刚出生的苏慕凡就是眉头紧皱,后来你父亲跟那道士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很久之后才出来,据后来府里的侍女所说,你父亲出来之后,脸色很难看,之后就说苏慕凡命里带煞,如果留在苏府里的话,整个苏府的人都会有血光之灾,便是派人送去乡下寄养了。” “也就是说,那道士究竟跟父亲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谁都不知道?包括夫人?”苏辛成微皱起了眉头,上次他就觉得父亲好像是话里有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是啊,当时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二姨娘有些疑惑,为什么成儿会问这样的问题? 而对于丞相府里还甚为热烈地讨论了一番殷容疏侧妃的事情,殷容疏跟苏慕凡却是一无所知,因为他们现在心中都在担心着同一件事,那就是苏慕凡即将要准备碎骨了,虽然苏慕凡决定起来是那么地干脆,可是对这碎骨之痛还是有些心悸的,说一点都不怕是骗人的,不过这件事是势在必行,与其拖着,还不如尽早解决。 殷容疏担心的事情自然也是凡儿会受不住这样的痛苦,这种疼痛要一直持续到凡儿的手完全好起来,这可是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啊。 两人回到容王府的时候,殷泽沛已经在等着了,两人一见殷泽沛便是觉得一定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了,看他那满脸喜气,嘴都合不拢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喜事倒也不难猜。 “你们回来了?”殷泽沛满脸笑容道。 “南宫夏菡答应嫁给你了?”殷容疏轻笑着问道,能让泽这么开心的,除了这件事应该也没有别的了吧? “这还要多谢容王的提点。”殷泽沛半开玩笑道。 “恭喜你们了。”苏慕凡也是为他们高兴,其实夏菡之前也不是不想嫁给殷泽沛,她只是有些无所适从,心中有许多顾虑,说开了也就好了,最重要的还是要殷泽沛能给她充足的信心,让夏菡能够毫无顾虑地嫁给他。 “多谢。”殷泽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自己已经等这一天好久了。 “皇上跟太后那里你已经说了吗?”殷容疏轻声问道。 “还没有,不过这不是件大事,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他们应该是不会阻止我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母后已经答应自己了,以后绝对不干涉自己的婚事,就算母后跟皇上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他们也只能认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已经去过刑部大牢了,不过……那苏辛成已经提前跟刑部的人打好招呼了。”这个苏辛成的动作倒是快,不过也算是苏丞相还有点良心,这种时候还知道护着点自己的女儿。 殷容疏的反应则是冷淡,不管他们苏家想要弥补还是什么的,自己心里终究是很介意,他们曾经对凡儿的无情抛弃。 最近容王府里真可谓是喜事连连,南宫霖夫妇心里有高兴,却也有些失落,自己的女儿就要出嫁了,虽然同是在京城,见面也很容易,可是这种感觉就是很不一样。用过晚膳之后,南宫霖夫妇把苏慕凡和南宫夏菡都叫到了自己的房中,说是有些话要跟她们两个说。 夜风偶尔拂过,白日的暑气渐消,但还是有些余热,房间中,四人谈笑甚欢,也说起了很多她们两个小时候的事情,想想这些事情仿佛都还在昨天刚发生的一样,可是转眼间,这一个已经嫁人,另一个呢,也是马上要嫁人了,这样想着,心中还是很有些失落的。 “夏菡,你嫁到泽王府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么任性妄为了,什么事情都要为自己的夫君想一下,别太小孩子气了。”这个女儿也是让他们操心,自己还是个孩子的脾性的,这马上就要嫁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一个泽王妃,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我知道了。”听爹娘这么嘱咐着自己,心里还真是有点酸酸的,南宫夏菡默默低下头去,掩饰眼睛里欲落得泪水。旁边的苏慕凡察觉到,轻拍着南宫夏菡的肩膀,“好了,就算嫁给殷泽沛,不是都还住得这么近吗?要见面日日都可以,不要这么伤感。” “说到住的地方,我们两个有事要跟你们说。”南宫夫人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决定搬出容王府,另找一处宅子居住。” “为什么?”苏慕凡不解,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南宫夫人握着苏慕凡的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在半年以前就已经在京城买下了一处宅子,本想着过完年以后就搬出去的,可是你却在除夕那晚失踪了,看容疏那般伤心的样子,我们也没有提出来,想着住在这里还能陪陪他,别让他出了什么事,现在你也平安回来了,我们也决定要搬进早已买下的宅子了。” “一直住在这里陪着我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搬走?”虽然自己对之前还是没有丝毫的记忆,但是听到他们要搬出去,苏慕凡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凡儿啊,不是我们不想住在这里,你别多想,我们两个相扶相携走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你们两个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们两个也想过一下这安静悠闲的生活。”南宫夫人轻声道。 “哦,我明白了,意思就是我们别去打扰你跟爹爹两个人的独处时间是吧?”这件事一定是爹爹提出来的,他就想单独跟娘住在一起,南宫夏菡转过头对苏慕凡说,“他们这是嫌我们碍事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就等着把我们嫁出去的那一天,让我们再也不能打扰他们。” 南宫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脑袋,“说什么呢?就你这样子,我还真是担心你怎么嫁人呢?自己都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说话这么口无遮拦的。” 南宫夏菡轻揉了一下自己被戳痛的脑袋,嘴里嘟嘟囔囔道:“本来就是这样吗?你们就是想两个人过。” 南宫夫人暗瞪了南宫夏菡一眼,继续道:“你们放心,我们买的宅子离这里很近,你们随时可以去看看我们,我们若是想你们了,也能随时来看你们。” “只怕到时候连你们人影都见不到了。”南宫夏菡继续轻声道。 “既然,伯父伯母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苏慕凡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吧,我们两个哪能照顾不了自己?你们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再说了,那么大的宅子又不是他们两个单独住,还有一些下人在照顾的。 出了南宫霖夫妇的房间,南宫夏菡喃喃道:“凡儿,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怎么?舍不得了?”苏慕凡轻笑道。 “当然舍不得了,我们两个从小就一直住在一起,以后虽然同时在京城中,却不能再住在一起了,我当然要趁着现在多黏着你一会儿。”这种待嫁的心情真是有些复杂,自己甚至有些后悔,刚刚答应了殷泽沛了,现在能反悔吗? 由于,苏慕凡跟殷容疏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两人回来的时候,殷容疏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叹,果然让泽早点把南宫夏菡娶回泽王府是对的,不然自己这种日子哪时候会到头,她整日霸着凡儿,动不动就跟凡儿睡在一起,自己跟凡儿的洞房花烛夜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现在好了,夏菡也是马上嫁人了,以后就让她骚扰泽一个人去吧,自己跟凡儿独处的时间终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了。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中,两个女子并肩躺在床上,轻声地聊着心事,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南宫夏菡在说,苏慕凡在听。外面清风朗月,周围已是一片寂静,房间内两个女子轻声耳语,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由于南宫夏菡拉着苏慕凡聊了很晚,所以不可避免的,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全都是起晚了,而且还是被侍女叫醒的。 苏慕凡听到侍女的敲门声,眨了眨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眼前还是有些朦胧,一副将醒未醒的状态,“怎么了?”苏慕凡倚在床上,轻声问道。 “泽王遣人来下聘礼了,南宫夫人说叫王妃和南宫姑娘起来看看。”那侍女朗声道。 “好,我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过去。”苏慕凡一边应着,一边穿衣服,还不忘叫醒身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南宫夏菡。 苏慕凡穿好衣服之后,南宫夏菡仍是嘟嘟囔囔地不肯起来,苏慕凡无奈道:“你的聘礼都到了,你也不起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吗?我实在太困了,让我再多睡一会儿。”苏慕凡无奈只好把南宫夏菡给拖起来。 等两人洗漱穿戴好之后,那前来送聘礼的媒人已经离开了,不过那聘礼则一箱箱地被抬了进来,南宫夏菡轻声道:“看吧,我就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让我多睡一会儿,行了,你们慢慢看吧,我再回去睡一会儿,实在是太困了。” 苏慕凡轻笑,“谁让你昨天晚上拉着我聊了这么久?又不是今天就要嫁人了。”苏慕凡这样说着,南宫夏菡却已然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殷容疏却已悄然来到她的身边,殷容疏微微低头在她的耳边道:“这下终于摆脱这个黏人的南宫夏菡了,她这么整日黏着你,我可受不了。”殷容疏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人心,苏慕凡那被喷洒了热气的耳垂瞬间已是染上了醉人的胭脂色,殷容疏直起身子,站在她的身边但笑不语。 今天不仅对于南宫夏菡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对于苏慕凡来说也是同样重要,因为今天就是苏慕凡碎骨的日子,仓逍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心中也是难免有些紧张,毕竟现在自己要医治的是凡儿,跟自己这般亲近的人,所以他才更不允许自己的手上有任何的差错。 用过午膳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苏慕凡的房间,当然还有已然赶来的殷泽沛。 “凡儿,你先把这粒药丸吃下去,也能稍微缓解一下碎骨的疼痛。”可是仓逍心里却明白,其实也是无济于事,只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此时,房间里所有人的心都是高高悬着的,他们面上的表情皆是很紧张,只有殷容疏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坐在苏慕凡的身旁。 仓逍搓了搓手,轻声道:“凡儿,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苏慕凡的声音很平静,“开始吧。”不管怎么样这一刻都是要来的,早来早解脱。 仓逍抬起苏慕凡的胳膊,已经右手已经运足了功力,殷容疏则是单手揽着苏慕凡的肩膀,让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自己的。仓逍眸中光芒微敛,右手的掌心猛地覆在苏慕凡纤细的手腕上,那一瞬间,苏慕凡已是痛得不行,下意识地咬上自己的下唇,可是殷容疏早已预料到,揽着她肩膀的手微一用力便转过了苏慕凡的头到他的肩膀的地方,苏慕凡已经痛到几乎没有了意识,她本能地咬伤了殷容疏的肩膀,口中顿时有血腥味传来,那丝丝的血迹瞬间已是渗透了殷容疏薄薄的衣衫,在衣服上洒下星星点点。 殷容疏觉得只有让凡儿这样咬着自己,让自己分担她的痛苦,自己心里的痛才会减轻一些,这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在场的人皆是折磨,南宫夫人跟南宫夏菡看到苏慕凡折磨痛苦的模样已是默默流下泪来,可是却都是捂着嘴不敢出声,担心会打扰了仓逍。 仿佛是过了很久之后,仓逍终于收回自己的手,他此时也已经是大汗淋漓,殷容疏小心翼翼地把苏慕凡的手轻握在自己的手里,而靠在他肩膀上的苏慕凡此时已经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因为难忍的疼痛,苏慕凡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怎么样了?”南宫夏菡哑着声音问道。 “骨头已经打碎了,接下来就是要让它重新长好了。”仓逍也是擦去头上的冷汗,所幸碎骨的过程没有什么意外,接下来就要看恢复的情况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凡儿已经痛成这般模样了,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南宫夫人急切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连睡觉都是个问题,这般疼着,怎么可能入睡?难不成这些日子就都不睡觉了吗? “没办法,现在一切止痛的药丸对于凡儿来说都是无用的,只能靠她自己熬过去,不过随着骨头的慢慢愈合,她的疼痛也会相应地减少,最开始的几天是最痛的时候,只能这么生熬过去。”仓逍的语气很是无奈,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这么疼着、忍着。 此时,苏慕凡除了痛就没什么感觉了,就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模糊,这种疼痛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真是漫长的煎熬。 殷容疏慢慢地把苏慕凡放在床上躺好,可是疼痛感让苏慕凡无法安心躺在那里,她试图去抓住一些东西来安抚自己的痛苦,于是殷容疏又重新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轻声在她的耳边说一些安抚的话,尽管知道凡儿很有可能根本就无心听自己说什么,可是他想让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吧。”仓逍轻声道,那血流了那么多,看样子应该是伤得不轻。 可是殷容疏根本就没办法把怀来的苏慕凡放下,“算了,就这样吧,反正这血过一会儿就止住了。” “那我先给凡儿的手腕上敷一些草药,是有助于她骨头恢复的,你要抓着她,防止她挣扎知道吗?”这种时候凡儿的手腕很脆弱,一个不小心,整个都废了。 “我知道了。”殷容疏一边在苏慕凡的耳边安抚,一边小心地控制着她的胳膊,防止她乱动,不过苏慕凡倒也没有挣扎,只感觉那草药敷在手腕上冰冰凉凉的减少了几分灼热感。 仓逍用荷叶把草药包扎在苏慕凡的手腕上之后,看着殷容疏道:“先等这些草药发挥药效,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会来帮凡儿施针,这几天,凡儿大概都会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眠,等几天之后情况可能会好一点。”但是他也不能太确定,一切还要看凡儿手腕上的骨头的愈合情况。 “好,我知道了。”殷容疏一边为苏慕凡擦去额上的冷汗,一边轻声应道。 “那我们就先离开吧。”仓逍转身对南宫夏菡他们道。 “可是我想留在这里陪着凡儿。”南宫夏菡从来都没见过苏慕凡这般痛苦的模样,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这几天都不能睡觉?那凡儿的身体还不得熬垮了啊? 殷泽沛轻揽着南宫夏菡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先离开吧,就算你留在这里,也不能为凡儿做什么,而且不是还有容疏在这里吗?他会照顾好凡儿的,我们太多人在这里,凡儿凡儿可能会觉得不自在。” 南宫霖也是发话,“我们都先离开吧,让凡儿好好休息,我们晚上再过来看她。”有殷容疏在这里,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凡儿的。 南宫夏菡也只得更他们一起离开。所有人都离开苏慕凡的房间以后,殷容疏看着怀里满脸痛苦的苏慕凡轻声安抚着她,轻吻她汗湿的额头,让她不去乱动自己的手腕,但是苏慕凡的疼痛依旧在继续着,而殷容疏的心情是很复杂的,除了疼惜之外,还有愧疚,如果当初自己能保护好凡儿,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找到凡儿的话,凡儿也不至于要承受这种痛苦,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回头。 而此时在皇宫里的皇后也派人去御医院拿了一些有助于缓解疼痛,还有生骨的药材,那去拿药材的宫女刚从御医院回来,便是碰到了前来凤栖宫的殷熙瀚。殷熙瀚瞥了一眼那那宫女手里拿着的药材,微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去御医院拿的。”那宫女恭敬道。 “皇后生病了吗?”拿这么多药材干什么? “不是,是容王妃,听皇后娘娘说,今天是容王妃手腕碎骨的日子,皇后娘娘说,只怕这疼痛会要了人命,就吩咐奴婢去御医院拿些药材来,等会儿派人送去容王府。”那宫女如实道来。 皇上听完之后,大步走进凤栖宫内,后面跟着那个手里拿了药材的宫女,皇后娘娘忙迎上前来给殷熙瀚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起身吧。” “谢皇上。” “这药材是你替容王妃去御医院取的?”皇上看着那宫女手里的药材道。 “是,容王妃今日要碎骨,臣妾有些担心,便想着去御医院取些药材,等会儿派人去容王府看看。”奈何自己也不能经常出宫,也就只能派下人去了。 “要碎骨?为什么?你且把这件事说给朕听听。”皇上倒是饶有兴致。 “其实这件事也是因那两个郡主而起……”皇后娘娘便把殷容疏跟她说的那些原话转述给了殷熙瀚,“真是作孽啊,容王妃的手差一点就废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万一要是治不好,她那右手以后也就跟废了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这芊怡郡主跟文玉郡主还真是够作孽的,对了,关于这两个郡主,你打算怎么处置?”虽然自己不喜欢殷容疏,但是这两个郡主的行为也太可恶,一个好好的女子竟是被她们祸害成了这样,真可谓是遍体鳞伤,得到处罚也是应该的。 “臣妾已经跟母后商议过了,本来臣妾是想着这两位郡主都是犯下了死罪,理应处斩的,可是母后说不能一下子让承王爷失去两个女儿,怎么说也得留下一个,所以,臣妾想留下那文玉郡主的性命,但是她既然犯下如此大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臣妾想着把她贬为庶民,流放出京,皇上以为如何?”既然这是太后要求,自己也不好直接驳了回去,流放出京?这样也好,反正那些负责押她出京的人是刑部的人,这一路上的折磨,她只怕是到不了要流放的地方,而且容王爷不会容她再活在这个世上。 皇上略沉吟了一下,“既然母后都已经开口了,那就这样吧,芊怡郡主赐死罪,文玉郡主贬为庶民,流放出京,今天就去刑部传旨吧。” “是,皇上。” 京城中的一间酒楼中,独孤介临窗而坐,夜风偶尔浮动他额角的碎发,看起来有几分孩子气,桌上的菜一点都没有动过,酒壶倒是堆了不少,整个雅间里都是酒的香气,独孤介轻倚在椅背上,姿态有几分慵散,清凉的酒划过喉咙留下一片灼热。 “担心她就去看啊。”对面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里有些淡漠,有些像她的味道。 独孤介轻笑一声,“不能再看了,我要试着放下她了,不然的话,这辈子都忘不掉了。”他以前从来都没想过,原来自己也是个痴情种,自己也会有忘不掉一个女人的这一天,想想还真是够讽刺的。 “既然忘不掉,为什么还要试着去忘呢?记在心里不就好了,反正只在心里想着又没有关系,何必要勉强自己?”女子也是举起酒杯饮了一口,眼睛里一片明净。 独孤介坐直了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吗?有得时候你真的很像她。”不是长相,她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而是语气、眼神,甚至是某些动作,她都跟她惊人地相似。 “所以你才跟我走这么近的?”女子轻笑反问。 “是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吧。”其实占很大一部分。 “那我是不是也要防着点,万一那芊怡郡主死不成,又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那我岂不是亏大了,你喜欢的人又不是我,我还要替她受过?”女子的语气里满是调侃。 独孤介摇头,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眼神里满是坚定,“这一次她一定活不成。” “好了,我知道了,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别再喝了,万一要是醉了,可没人送你回去。”女子说着便是起身。 “放心,我酒量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喝醉,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一点。”独孤介轻声嘱咐。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女子轻然离开,留下独孤介一人。 女子从酒楼的后门走出之后,便是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之上,女子嘴角含笑,自己对这个容王妃还真是好奇已久了呢,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见见她,看看自己跟她是不是真的很像。 容王府中,仓逍为苏慕凡施针之后,夜已是深了,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殷容疏把苏慕凡安置在床上试图哄着她睡觉,可是这强烈的疼痛感让苏慕凡根本就无法入眠,殷容疏便是躺在她的身边让她能有地方宣泄自己的痛苦,这一天下来,殷容疏的身上也也算是伤痕累累了,那肩膀上刚结痂的伤口又是被撕裂开来,不过却因着这些伤口,殷容疏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最起码自己陪她一起痛着。 就这样,反复敷药、施针,几日之后,苏慕凡再也抵不住困意,昏睡了过去,容王府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好在终于能睡着了,不然的话,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么熬着啊,王爷也是陪着王妃,已经好几日没有合过眼了,但是几日以来的第一次睡着,却是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很快,苏慕凡便是被疼痛折磨醒。 不过,这种情况却是一日好过一日,随着骨头的慢慢愈合,疼痛也不再那么强烈,再配合仓逍准备的那些止痛的药丸,苏慕凡睡着的时间便也多了起来,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要说除了苏慕凡之外,最受折磨的就要数殷容疏了,苏慕凡痛他便是陪着她一起痛,苏慕凡无法入眠,他也在身边哄着她陪着她,唯恐她受不住疼痛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苏慕凡手上的疼痛感不那么强烈的时候,一时也已经清醒,看到殷容疏这满身的伤痕,除了愧疚之外,还有心疼,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苏慕凡接过仓逍手里的伤药细细地涂抹在殷容疏的伤口上,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瞬间跌落在殷容疏的手背上。 其他人一见这情形,连忙识趣地退出房间,只有一个南宫夏菡始终是搞不清楚状况,殷泽沛轻扶着自己的额头暗叹一声,便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带离了苏慕凡的房间。 房间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殷容疏抬手拭去苏慕凡的泪珠,可是这般十具安抚意味的动作,更是让苏慕凡心中一酸,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殷容疏轻叹一声把她揽进怀来,还不忘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手腕。 “好了,不哭了,现在不都好起来了吗?闯过了这一关,你的手就能完全好起来了,这不是你一直都希望的吗?”殷容疏轻声安慰着。 苏慕凡却是不吭声,就一直在默默地掉眼泪,到了最后,干脆就轻声啜泣起来,泪水都打湿了她脸上的面纱,殷容疏抬手把面纱解了下来,苏慕凡抬手抚上自己半边被毁了的容颜,语带哽咽地问道:“是不是很丑?” 殷容疏轻笑,“这个你倒是问错了人,你在我眼里什么样都是好的,你问我不是白问吗?” 苏慕凡脑海中闪过片刻以往的记忆,想记起更多,却是没了踪影,殷容疏就爱你苏慕凡蹙起眉头,心中顿时一紧,“怎么了?又痛得厉害了吗?” 苏慕凡轻摇头,“不是,你以前是不是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刚刚好像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殷容疏闻言心中一喜,这应该是个好兆头吧,自己以前的确跟凡儿说过类似的话,看来让凡儿恢复记忆还是很有希望的,“我以前是说过跟类似的话,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多做一些我们以前曾经做过的事情,这样的话,说不定你就能慢慢想起来了。” 这一晚,殷容疏依旧是在苏慕凡的房间里睡下的,也许是连日来,苏慕凡已经习惯殷容疏睡在自己房间了,以至于她都忽略了,其实现在自己的状况是完全不用他再睡在自己身边照顾的,不过她想不起来,别人也不会提醒她就是了,毕竟他们两个真的是已经拜过堂的夫妻,睡在一起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起拜堂,苏慕凡的手好了一些之后,南宫夏菡跟殷泽沛的婚事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经过上次那件事,皇上跟太后也无意于插手殷泽沛的婚事,不过泽王的婚事在继容王妃复活归来这件大事之后,又成为了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原因自然是这泽王舍了王家的小姐,娶了一个江湖女子,这等罕见的事情,百姓们自是乐于说道说道。 “你说这江湖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让泽王放弃王家的小姐,不惜跟皇上和太后闹翻也要娶了她?” “哎,不对啊,不是说,是这王家小姐主动退的婚吗?怎么就成了泽王放弃了王家小姐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当初是泽王闹着要死还要放弃王位,才逼得太后无法,这王家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就主动找太后退婚了,太后正好也是顺水推舟,不然你以为这王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退皇家的婚事?” “原来是这样啊。” “听说这女子可不是寻常不相干的人,她啊,是跟容王妃一起长大的,两人的关系好得很,听说容王妃嫁到容王府之后,那女子也都一直住在容王府呢。” “怪不得呢,泽王跟容王走得这么近,时常出入容王府,应该是跟那江湖女子日久生情了。” “要说,这泽王跟容王走得那么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你看着容王,容王妃失踪了这半年,愣是一个女子都没碰过,以前身有痼疾也就罢了,现在他可是全都好了,仍是不近女色,一心一意地只守着容王妃,现在二人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能相守在一起了。再说这泽王,竟是不惜跟皇上和太后翻脸也要退了与王家小姐的亲事,也要娶了那江湖女子为正妃,这份情意真的是难得。” 除了这些溢美之词,当然还有一些是不看好的,认为苏慕凡毁了容貌,容王对她的深情一定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还有人认为殷泽沛对南宫夏菡不过是一时新鲜,过去这个新鲜劲儿,也就没什么了。 不管在百姓之间有何种说法,南宫夏菡个殷泽沛的大婚之日还是如期到来了,皇上跟太后虽是不满意这门亲事,但殷泽沛也是太后的亲儿子,皇上的亲弟弟,两人也都是出席了,皇上跟太后都出席了,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朝中的官员俱是出席,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王家的老爷也是出席了,而且还带了自己的女儿,就是那个曾经被殷泽沛退婚的王家的嫡女王惜夜。 到场祝贺的人看到这王家老爷竟是带着曾经跟泽王定亲的女儿来出席泽王的大婚,心中顿时一副看热闹的心态,不过看这王家小姐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失落和不高兴,心中暗自纳闷,难道这王家的小姐一点都不难过,虽说名义上是王家先退的婚,可是这其中的缘由,朝中没有人是不清楚的。 ------题外话------ 谢谢昨天18761893427投的月票,么么。 034 恢复记忆 对于这个王家小姐苏慕凡也是好奇得紧,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怨怼之意,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退婚的那件事一般,不过说起来也是,她现在不是跟平南王世子走得挺近的吗?大概她一开始也不喜欢殷泽沛的吧,才会这么爽快地退婚。 而王惜夜此时也是注意到站在殷容疏身边的苏慕凡,原来她就是让独孤介忘不掉的那个容王妃啊,虽然她脸上覆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如山泉般清澈,没有一点杂质的纯净,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心思也应该是通彻明净的吧?看到苏慕凡看向自己,王惜夜含笑点头,随即跟着自己的父亲走开了。 “那个王家的小姐看起来很不错啊,很温婉和善的样子。”苏慕凡对身旁的殷容疏轻声道。 “听说是很知书达理。”具体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些也不关自己的事,自己只要确保凡儿平安无事就可以了。 “我去后院看看夏菡。”苏慕凡轻声道。 “我陪你一起去。” 苏慕凡轻笑,“你哪能比新郎官先看到新娘?放心吧,这里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出什么事儿?” “好吧,你小心一点。”殷容疏嘱咐道,有暗卫隐在暗处守着,自己也能放心一点。 “知道了。” “手不要用劲。” “知道了。”苏慕凡转身离开,最后一句有些无奈,他怎么越来越啰嗦了?自己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场景,不过既是夏菡的大婚,自己怎能不来?但是那些人探究的目光,真是让自己有些受不了。 苏慕凡前脚刚离开,苏丞相便是带着苏辛成走了进来,看到殷容疏一个人站在那里,苏丞相略沉吟了一下便走了过去,“见过容王殿下。”两人皆是恭敬行礼。 “无须多礼。”殷容疏含着淡笑,看着温和,实则疏离。 “容王妃今日怎么没有陪在容王的身边?” “凡儿去后院看新娘子去了。”殷容疏淡淡道。 “是这样啊……” 看这苏丞相吞吞吐吐的样子,殷容疏直觉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丞相大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苏丞相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听说容王妃的手腕受伤了?前几日碎骨医治了?”这件事他是听皇后娘娘说的,凡儿这个孩子真是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现在又要受这样的罪。 “是这样的,凡儿的手是在羌卢国受的伤,当时伤了骨头,稍一用力,手腕就会疼得厉害,唯一能够完全治好的办法就是打碎骨头让它重新长成完好无损的样子,前几日,凡儿也算是闯过了这鬼门关。”整整几日,她每天都痛得冷汗淋漓,意识都已经不清了,那几天真是煎熬。 “那也就是说,容王妃的手只要等着骨头重新长好,就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吗?”苏丞相问道。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会是这样的,但是她手腕上的疼痛感却是一直持续到手腕上的骨头完全长好的时候,别看她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她手腕上的疼痛感,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殷容疏心里清楚得很,她现在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其实那疼痛感一点都不轻。 苏丞相眼神暗了暗,跟殷容疏随便说了几句之后便是转身离开,苏辛成看着自己父亲难看的脸色,心中暗自思量,看起来父亲倒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可是当时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只因为一个道士说苏慕凡命里带煞?苏辛成总觉得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别的隐情,苏辛成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殷容疏一眼,不过这个容王还真不像是外人传言的那样温和儒雅,他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呢。据刑部的人说,那文玉郡主在押解的过程中,趁着衙役不注意,自己逃走了,可是苏辛成心中却是暗自猜测,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若女子怎么可能摆脱那几个衙役?大概是已经被殷容疏的人给带走了,现在只怕不是死了就是在哪里受折磨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想想,还真是便宜了那个芊怡郡主,就这么痛快地就死了。 后院中,苏慕凡走到贴满喜字的房间,南宫夏菡刚刚在上轿的时候,脸上的妆全都已经哭花了,现在那些侍女正在为南宫夏菡重新化妆。看到苏慕凡走进来,南宫夏菡的脸上顿时松懈,“凡儿,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紧张死了。”刚刚自己差一点就不想上轿了,虽然还是同在京城,但是嫁人以后,这感觉就是很不同了。 “我跟容疏自然是要等你的迎亲队伍走了以后,才能过来啊。”苏慕凡站在南宫夏菡的身后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女子,由衷地感叹道:“夏菡,你今天真的是太美了。”一向咋咋呼呼的夏菡今天也是一个娇羞的新嫁娘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南宫夏菡轻叹一声,“美是美,可是这也太重、太热了,早知道的话,我就不那么快答应殷泽沛了,这么热的天还要穿这样层层叠叠的嫁衣,实在是太难受了,还是凡儿嫁人的时机刚刚好,天气不冷不热的。”南宫夏菡喃喃道。 苏慕凡眸光闪了闪,“可是我都不记得了。”她看着镜中南宫夏菡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在嫁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那个时候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南宫夏菡转身握住苏慕凡的手,“凡儿,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凡儿能够活着已经是最庆幸的事情了,就算永远不能记起以前的事情也没有关系,不过,凡儿自己还是有些难过的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什么方法是可以恢复记忆的,就连仓爷爷都说失忆这种事情是说不准的,也许某一天受到什么刺激就突然想起来了,也许这一辈子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临夏国的规矩都是傍晚的时候拜堂,晚上的时候宴客,等到宾客都散了,才是新郎和新娘的洞房花烛夜,苏慕凡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时已是不早了,心中却是想到这时独自在家的南宫伯父和南宫伯母心里大概很不是滋味吧。 等独孤介姗姗来迟的时候,已是看不到苏慕凡的身影了,跟殷容疏匆匆打过招呼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坐在了角落里,今天的到场的这些宾客们顿觉,今天一定是很精彩的一天,这几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复杂啊。 等到快接近吉时的时候,皇上、太后、皇后还有小皇子都来了,这是临夏国无论哪一个王爷成亲的时候都没有过得殊荣,谁让这泽王殿下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的亲儿子呢?场面自然是要浩大一些,不过看了这等场面,在场的官员们大都也在心中暗自惋惜,这泽王也真是的,偏偏要娶一个江湖女子为正王妃,朝中还有那么多的大家闺秀他都是不选,不过,倒是也有不少的人盯着这泽王侧妃的位置,就算当不了正妃,侧妃也是好的,这泽王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啊。 以前的泽王是有些玩世不恭,整天只知道花前月下,风流潇洒,也从来都不参与朝中之事,这样的王爷把女儿嫁给他,其实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是没什么前途。可是现在的泽王可不同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半年以来,他竟是开始参与朝中政事,也颇得皇上倚重,以前只以为他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可是这半年以来,他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力,就算只是一个侧妃的位置也足够所有的人抢破头了。 皇上跟太后一到,吉时也差不多已经到了,可是众人都看得出,这皇上跟太后皆是不满意这门婚事,虽说是大喜的日子,但两人的脸上却一丝喜色都没有,说来也是,泽王竟是为了这江湖女子不惜跟皇上、太后翻脸,甚至是以性命相要挟,被难怪皇上跟太后心中不喜了,不过就算再怎么不喜,这门婚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太后见了那王家的小姐王惜夜,心中顿时一阵可惜,这么出色的大家闺秀本来是应该嫁给泽儿成为泽王妃的,可是现在却由着那个江湖女子占了泽王妃的位置,真是太可惜了。 “见过太后。”王家老爷带着自己的女儿上前请安。 太后看着站在王家老爷身后一脸恬静的王惜夜,心中也是有些愧疚,“惜夜啊,哀家真是有愧于你,当初那件事……”太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叹息了一声。 王惜夜唇畔含着轻笑,“太后言重了,退婚本就是惜夜自愿的,惜夜并不怪任何人。”其实无论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的,不过自己对破坏别人的感情倒是没什么兴趣,自己乐意成人之美。 太后越看越觉得这王家的小姐真是合自己的心意,说话温婉、举止得体,身上也没有丝毫的小家子气,真不愧是大家闺秀,只可惜了,泽这个混账小子竟是一点眼光都没有,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子,选了这样一个家伙。 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天之后,王惜夜终于得以脱身,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歇息一会儿,陪太后说话实在是太耗费心力了。 “怎么了?太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王惜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轻倚在凉亭的柱子上,看着来人在石凳上坐下,轻声道:“还能说什么,以后给我赐一门好的婚事什么的,还打听了我跟你的事情。” 独孤介轻笑,“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娇羞不语呗。” “这下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我跟你怎么了呢。”独孤介笑着摇头。 “怕别人误会?还是怕她误会?”王惜夜坐在独孤介的身边笑着问道。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在意我的事情,再说了,现在的我于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我跟谁好,娶谁,她永远都不会在意,再说了,我已经决定试着放下了。”独孤介的表情轻松。 王惜夜微微挑眉,抬眼看着独孤介,兴味道:“看来你今天的心情不错嘛,就连我提起她,你都是脸上含笑的模样,真的决定放下了?” 独孤介抬眼看向远方,那里有影影绰绰的山脉相连,“有些人就算是放不下,深埋在心里就好了,时间久了也就淡了,我不是决定放下她,而是决定放过自己。” 王惜夜莞尔一笑,“我今天看到她了,她跟我真的有一些地方很相似,我看到她的瞬间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之前已经听了太多关于她的事情,今日见到本尊,跟自己想象的还真是差不多。 独孤介却是没有应话,王惜夜突然站起身,轻笑道:“我要去看看新娘子了,父亲找我的话,你帮我挡一下啊。”独孤介轻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眼看着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南宫夏菡的心里更是焦急不安,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地紧张,苏慕凡只得坐在她的身边轻声安抚。 “王妃,王家的小姐想进来看看新娘子。”侍女前来通报。 苏慕凡跟南宫夏菡对视一眼,都是没想到这王家的小姐会过来,“让她进来吧。” 王惜夜莲步轻移,眉眼含笑地走了进来,“见过容王妃、泽王妃。” 南宫夏菡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跟他还没拜堂呢,先别这样称呼我。”这是自己第一次被人称为泽王妃呢,真是很不习惯。 “马上就要拜堂了,现在称泽王妃也不算太早吧。”王惜夜眸中含笑,看起来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是有些出乎南宫夏菡的预料,当初退婚的事情都是泽跟独孤介在处理的,她知道泽跟独孤介都去见到这个王家的千金,可是自己却是第一次见她,这王家小姐倒是跟自己见过的其他大家闺秀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丝毫趾高气昂的凌人之气,那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是很舒服,她是一个让人生不出敌意的女子。 “多谢王小姐还特意前来。”南宫夏菡轻声道,面上有些新娘子的娇羞之意,看着这王惜夜,心中却又深觉不妥,“当初退婚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泽王妃不用跟我道歉,结亲这种事情本就勉强不得,而起这门亲事可是我主动退了的,所以泽王妃心里并不用觉得负担,我一向很乐于成人之美。”王惜夜眉目含笑,看起来格外可亲。 苏慕凡也是在心中赞叹,这个女子当真是豁达。 “听说容王妃的手受伤了,现在可是好了一些?”当然这是自己听独孤介说的,而独孤介则是听殷泽沛说的。 苏慕凡轻声道:“是好了很多。” 正说着,旁边的侍女便是把红烛给燃上了,今日天气有些阴暗,才这个时候,房间里已是有些昏暗,侍女把蜡烛点燃之后,房间里顿时亮了很多。 但是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发生了状况,那点燃蜡烛的侍女转身却是拿出手中的匕首刺向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苏慕凡,在场的人皆是大惊,南宫夏菡下意识地就要挡在苏慕凡的身前,可是她身上的衣服太重,想要站起来都是有些困难,可此时的苏慕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直直地盯着一处看,竟是呆愣在了那里,就在这般紧急的时刻,站在她旁边的王惜夜一把扯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扯到一边,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隐在暗处的侍卫在听到房间中异响的第一瞬间已是冲了进来,手中的暗器准确地射出,打在那侍女的手臂上,那侍女的手臂吃痛,尖利的匕首应声掉落在地上。 暗卫迅速上前制住那个侍女,而此时被王惜夜扯着跌倒在地上的苏慕凡仍是在死死地盯着那一处,此时稍稍从刚刚惊人的一幕中回过身来的众人终于注意到苏慕凡的异样,皆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有一支蜡烛不知怎么回事儿竟是倒在了桌布上,那桌布已经被烧了起来。 “快拿茶水灭火。”王惜夜皱眉道,还好那蜡烛的旁边只有桌布没有别的东西,火势也很小,拿一壶茶水便能扑灭。 而苏慕凡却是紧紧盯着那燃烧起来的桌布,渐渐地,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神情很是痛苦,脑海里有各种情形闪过,好乱、太乱了、根本就理不清,耳边仿佛有很多人在说话,那么嘈杂,自己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脑海里闪过很多情景,很多人对着自己笑、对着自己哭,好痛、头好痛。 眼看着苏慕凡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南宫夏菡心中一紧,连忙叫道:“快阻止她!别让她的手用力!她的手会废掉的!” 王惜夜看到这种情形也是有些慌乱,她半跪在地上抱着苏慕凡的肩膀,轻声在她的耳边说着安抚的话,一边轻轻握着她的拳头,让她放松下来,然而就在下一刻,苏慕凡却是突然晕了过去,在场的人皆是惊呼。 王惜夜看着那暗卫道:“先把容王妃抱到榻上去。”这是给新娘拜堂前准备的休息的房间,没有床,只有软榻。 随即,她沉声吩咐在房间里的几个侍女道:“你去外面请大夫过来,你去通知容王爷,记住神色要自若一些,别被人给看出来了,今天是泽王大喜的日子,别给搞砸了。”她现在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两个侍女皆是领命走了出去,前厅里依旧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殷泽沛一身红色的喜服,看起来格外地意气风发,站在那里跟这些宾客们寒暄着,而殷容疏则是坐在角落里兀自喝着茶水。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走到殷容疏的身边,跟他小声说了些什么,殷容疏脸色稍微变了变,就是起身跟那侍女一起离开了,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人不是很多,他们也都不知道此时在后院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容疏刚进到房间,一侍女便来说,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让南宫夏菡做好准备,可是南宫夏菡此时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凡儿现在还昏迷躺在这里呢,自己怎么能开开心心地去拜堂? 殷容疏走到软榻边,沉声问着站在旁边的暗卫,这整件事情的经过,殷容疏淡淡瞥了一眼被绑在地上的女子,随即蹲下身,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唤道:“凡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半躺在软榻上苏慕凡似乎听到了殷容疏的声音,眉头却是紧皱了起来,殷容疏轻握着她的手,又是轻唤了她的名字:“凡儿……” “好吵。”苏慕凡眉头紧皱着,声音里有些不耐烦。 殷容疏唇畔浮起一丝轻笑,“凡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好啰嗦。”苏慕凡闭着眼睛道。 “听到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殷容疏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抚平苏慕凡眉间的折痕,语气里带着丝丝的笑意。 苏慕凡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外面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侍女,焦急道:“王妃,吉时已经到了,外面的人已经在催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出去。”既然凡儿已经醒了,自己也放心了,随即看向苏慕凡道:“凡儿,你没事吧?”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脸色看起来却是有些苍白,“我没事。” “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那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前厅拜堂,等你好些了,你再过来。” 苏慕凡却是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南宫夏菡的身边,“你拜堂成亲,我怎么能不在你身边?走吧,我送你过去。” “凡儿你……”南宫夏菡紧紧盯着苏慕凡的眼睛,总觉得凡儿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苏慕凡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宫夏菡身上的衣服,“真是有些遗憾,当初你说你成亲的时候,一定要穿上我亲手做的嫁衣,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做到,算是我欠你的。”苏慕凡满脸笑容道。 可是南宫夏菡却是愣在了原地,这些话是很久以前自己跟凡儿说的,那时候天衣阁刚开张不久,那时候所有的衣服都是凡儿亲手画的图纸,其中有很多都是她亲手做出来的,衣服的样式很是新颖别致,天衣阁的声音也因此很好,那时自己就跟正在画图凡儿说,以后自己的嫁衣一定要由凡儿亲手来做,谁让自己一点女红都不会呢,只能有凡儿代劳了,可是凡儿不是失忆了吗?应该是不记得这些事情了啊?难道说……?! “凡儿,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南宫夏菡一脸震惊地看着苏慕凡。 苏慕凡微微一笑,“就在刚刚,不过好在赶在你拜堂之前,不然的话,我以后定是要悔死了,就连你拜堂成亲的时候,我都没想起来我们以往的事情,我很庆幸,能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夏菡,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跟你一起长大的苏慕凡,我们又共同的美好的记忆,今天我来送你出嫁,你一定要幸福,知道吗?” 南宫夏菡顿时流下泪来,凡儿竟是在自己出嫁的这一天恢复记忆了,这果真是上天的安排,让自己出嫁的这一天没有遗憾,而此时站在她们身后的殷容疏也是心中一震,凡儿终是恢复记忆了,虽然这般猝不及防大,但是心中的喜悦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心里已经准备好,凡儿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的可能,但是能看到她记起以前的事情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苏慕凡抬手擦干南宫夏菡的泪痕,“好了,今日已经哭得够多的了,就别再哭了,我们快出去吧,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新郎官就要冲进来了。”说着,苏慕凡便是取了桌上的红盖头为南宫夏菡盖上,其实心中还是很遗憾的,自己早已想好再夏菡出嫁的时候亲手为她做嫁衣的,可是还是做不到了。 苏慕凡心中暗叹一声,自己当初嫁给容疏的时候,是本来就没打算跟他常过,不过是当做一场形式而已,所以嫁衣这些啊,都是苏家帮着准备的,自己也没在意,现在轮到夏菡嫁人,自己却是失忆了,手也受伤了,也不能亲手为她做嫁衣,到头来自己跟夏菡两个都是没能穿上自己亲手做的嫁衣。 红盖头遮住南宫夏菡精致的妆容,由着苏慕凡把她扶处房间,而殷容疏却是暗自摇头,她刚恢复记忆,自己便是被冷落了吗?此时站在他身后的王惜夜也是走上前来,轻笑道:“恭喜容王了。”容王妃恢复记忆,最开心的人应该就是容王了吧。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殷容疏、暗卫,还有那个被绑着的侍女,殷容疏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是谁派你来的?” 那女子却是不吭声,殷容疏吩咐站在那里的暗卫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在大婚结束之前,问出她的幕后主使是谁。” “是,属下知道了。” 苏慕凡把南宫夏菡送到前厅侧门处的时候,便把她交到喜婆的手里,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不要紧张,我就在那里看着你呢。”红盖头下的南宫夏菡轻点头,便由着喜婆带走了。 苏慕凡正欲回身寻找殷容疏,却发现他已经缓步走了过来,苏慕凡紧紧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子,眸中突然有些朦胧的水气,心中万般思绪一一闪过,刚刚还没有这种感觉,现在看着殷容疏,却觉得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那半年里自己就像是经历了另一个人生,没有容疏,没有夏菡、没有其他任何自己熟悉的人的人生,如果那时候自己能想起容疏该有多好,幸好容疏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自己。 殷容疏在苏慕凡的面前站定,抬手抚去苏慕凡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记起我来了吗?” 苏慕凡点头,“谢谢你。” “什么?” “一直相信我还活着。” “因为我们心有灵犀,不是吗?”殷容疏轻笑,“好了,擦干眼泪,我们先去观礼吧,不然若是错过了南宫夏菡的拜堂,你定是要后悔的。” “嗯。”苏慕凡轻点头,任由殷容疏拉着她的手从侧门离开。 殷容疏带着苏慕凡在他们的位置上坐下来,此时拜堂礼正式开始,看着一身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南宫夏菡,苏慕凡的心里陡然有些失落,这种心情应该跟伯父伯母的很像吧,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不过她知道,殷泽沛一定会好好对待夏菡的。 此时,王惜夜也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对新人身上的时候,对旁边的独孤介轻声道:“告诉你一个大消息,不过你可不要太大反应惊了其他的宾客。” “什么?”独孤介轻声问道。 “苏慕凡已经恢复记忆了。” 等了半晌之后,身边仍是没有动静,王惜夜诧异地转过头看向独孤介,这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我很为她高兴。”但愿她的一切都能好起来吧,但愿上天别再为难于她。 拜过堂之后,南宫夏菡便是由喜婆牵着去了新房,殷泽沛则是留下了跟宾客们敬酒,今天的殷泽沛格外地兴奋,终于把夏菡给娶回家了,这一路走来,还真是不怎么容易呢。殷泽沛端着酒杯走到殷容疏跟苏慕凡的旁边,“谢谢你们来,来我敬你一杯。” 苏慕凡轻声道:“你少喝一点吧,我可不想我最好的姐妹在新婚之夜跟一个醉鬼一起度过。”苏慕凡含着笑意看向一脸兴奋的殷泽沛。 “你……怎么……?”语气怎么有些怪怪的,倒是有几分像是失忆以前的苏慕凡。 “我怎么了?”苏慕凡反问道。 “你怎么那么像以前的苏慕凡啊?”殷泽沛纳闷道。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回去问你的新娘子吧。”苏慕凡轻抿了一口酒,淡笑道。 宴席进行一半,那暗卫便是悄悄来到了前厅,在殷容疏耳边说了些什么,从殷容疏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事?”苏慕凡一边夹了菜送入口中,一边轻声问道。 “那个刺杀你的女子是承王派来的。”殷容疏轻声道,但是语气里却是有了凉意。 苏慕凡又是轻抿了一口酒,“其实倒也不意外,承王的两个女儿都是这般下场,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倒也算是找了一个好时机,今日泽王成亲,他知道我们两个必定出席,而且办喜事通常都是很乱的,他也好找到机会下手。”不过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有暗卫在跟着。 “既然他仍是不甘心,那就交给皇上和太后来处理好了。”殷容疏轻声道,自己对他那两个女儿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宴会结束之际,殷容疏便是当着在场所有宾客的面让那侍女说出了自己背后的主使者,这般情况下皇上跟太后自是不能包庇承王爷,这件事也就只能公事公办,其实这个承王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他的那两个女儿都是咎由自取,他倒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别人的身上,这一次承王就算是不坐牢,在朝中他也是抬不起头来了。 热闹的喜宴结束,宾客都是有些遗憾,本以为会发生什么精彩的事情呢,毕竟这些人好不容易都凑到一起了,可是除了发生那刺客的事情意外,竟然就这么平静地结束了,这下也是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了。 殷容疏跟苏慕凡走出泽王府大门的时候,刚好就碰到了独孤介和王惜夜,由于他们是最晚离开的宾客,所以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今天谢谢你了。”她记得那个侍女向自己刺过来的时候,是王惜夜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倒下去的时候,也是她抱住了自己,虽然那时自己脑子里很乱,但是这些事情还是隐约记得的。 “容王妃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王惜夜看着苏慕凡轻声道。 苏慕凡转而看向站在王惜夜身边的独孤介,唇畔浮起笑意:“独孤世子,好久不见。” “听说你恢复记忆了,恭喜你。” “多谢。”苏慕凡含笑道谢。 “那我们就先走了。”独孤介轻声道。 “路上小心。” 殷容疏跟苏慕凡并肩看着马车走远,只听苏慕凡轻声道:“我跟你赌独孤介最后一定会跟着个王家的小姐成亲。”真是一对璧人啊,而且这个王家小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这么简单,试问有哪一个大家闺秀在跟自己的父亲一起出席喜宴之后,还能不跟自己的父亲一起离开,独自留下而且还是跟一个男子在一起? “怎么办?恐怕是赌不成了,因为我也认为他们最终会成亲。”殷容疏轻笑道。 一阵夜风微微拂过,殷容疏揽着苏慕凡消瘦的肩头,“我们快回去吧,伯父伯母若知道了你恢复记忆的消息,一定会跟高兴的,而且……”殷容疏却是意味深长地隐没了后半句话,语气还有些怪怪的。 苏慕凡疑惑地问道:“而且怎么了?” 殷容疏突然凑到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而且,洞房花烛夜你欠了我这么久,也是时候还了吧?” 苏慕凡真是又羞又恼,“你想什么呢?”说着就欲上车,可是却是突然顿住。 “怎么了?”殷容疏疑惑地顺着苏慕凡的目光看去,那拐角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很熟悉,那不是宋至问吗? “我们过去看看吧。”苏慕凡拉着殷容疏的手道,殷容疏微微一笑,她很久都没有主动牵过自己的手了,还是恢复记忆了好啊。 看到殷容疏跟苏慕凡走了过来,宋至问也是站直了身子看向两人,“苏慕凡,你还记得我吗?听说你失忆了?”当初人们都说容王妃已经死了,他心里还难过了好一阵儿呢,毕竟他们两个也算是一起长大了,虽然这个女人总是看不起自己,说起话来也不给自己留有余地,但是听到那样的消息,自己心里还真是不好受,不过前一段时间听到她平安回到京城,自己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但是没好受多久,自己就得知了泽王要跟夏菡成亲的消息。 “宋大少爷,这下你是彻底没戏了。”苏慕凡略带惋惜地看着宋至问。 035 二姨娘母女来访 “宋大少爷,这下你是彻底没戏了。”苏慕凡的脸上含着轻笑,现在她心情很不错。 宋至问像是见了鬼一般地看着苏慕凡,“你还记得我?你没有失忆?”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我恢复记忆了,就在今天。” “那我是不是该说我很荣幸在你恢复记忆的这一天恰好出现?”宋至问语气有些酸酸的,听起来情绪很低落。 “行了,宋大少爷,既然夏菡已经嫁为人妇,你也就别再惦记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再说了,当初不也是你自己作的吗?”苏慕凡轻声道。 宋至问心中不是滋味,听苏慕凡这样说着,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不说话,天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后悔,早知道的话……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看到宋至问这个样子,苏慕凡心里也是有些唏嘘,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苏慕凡上前轻拍宋至问的肩膀,“行了,别伤心了,我陪你去喝酒还不行吗?走吧。” 站在他们身后的殷容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啊,这可是她恢复记忆的第一天啊,她就没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吗?她就不想跟自己单独相处一会儿吗?就这么跟宋至问一起去喝酒了? 最终酒还是跟宋至问一起回容王府喝的,他们回去的时候,南宫霖夫妇还没有休息,他们哪里能睡得着,今天是自己女儿出嫁的日子,心中自是百感交集,今夜是难以入眠了,看到宋至问跟殷容疏和苏慕凡一起回来,他们夫妇也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问什么,毕竟宋至问跟南宫夏菡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宋至问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京城,他们心里也都很明白,寒暄了几句便是问了苏慕凡大婚进行得是否顺利。 “伯父伯母放心吧,一切都很顺利,不过,倒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苏慕凡轻声道。 “怎么会出了意外?没事吧?”南宫夫人急切问道。 “出现了一个刺客,是冲着我来的,不过,倒是阴差阳错地促使我恢复了记忆。”语气里听得出明显的笑意。 南宫霖夫妇俱是一愣,“凡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千真万确,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她想或许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已经对以前的事情有了些印象,不然自己也不会觉得很多情景都似曾相识,今天的事情只是成为了一个契机。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南宫霖朗声道,原本仓神医说,也许凡儿这辈子都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竟是全都想起来了,实在是一个突来之喜,不过宋至问一脸失落伤心地在这里,他们也不好表现得套过于高兴。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南宫霖夫妇便是回房去休息了,不过大概是无法入睡的。南宫霖夫妇回房之后,殷容疏、苏慕凡和宋至问三人便是在后院的凉亭里喝起酒来。 夜风微凉,消了一些白日里的暑气,倒也算是舒爽,侍女端了酒菜上来之后便是退下,三人相对而坐,心中情绪各有不同。 宋至问倾酒壶倒了一杯,率先一饮而尽,“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喝酒的吗?” 苏慕凡举起酒杯闻了闻,酒香飘散,格外醉人,“没关系,反正也都不是外人。” 宋至问轻笑,“以前你见了我可不是这样的,每次见了我都没好脸色。” “这得问你啊,谁让你从前总是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最让我不能忍受的就是你明知道夏菡对你的心意,你还偏偏要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子卿卿我我,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太恶劣了,我对你能有好脸色吗?” “是啊,现在的我总算明白当时自己的年少轻狂,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啊,当时其实心里是喜欢夏菡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想让她吃醋,现在想想还真是幼稚得可以,不过,我现在开始怀疑,苏慕凡,你一向聪明,我的心思你应该早就已经看透了吧?可是当时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这样的话,也许我跟夏菡就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宋至问的语气里颇有些埋怨的味道,总觉得苏慕凡整天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自己的心思她应该是看得出来的吧?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提醒过自己,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够心狠的。 苏慕凡轻抚着玉色的杯口,语气有些懒懒的,“你真以为我什么都看得透啊?虽然当时我心里知道你大概是喜欢着夏菡的,可是你跟夏菡究竟是不是良缘,我心里还是很怀疑的,万一你一辈子都改不了这花心的毛病,那岂不是害了夏菡的一辈子?” 宋至问轻叹了一口气,“果然,你早就知道,苏慕凡,你害惨了我,你知不知道?” “宋大少爷,你这样说未免是太冤枉了我,如果不是你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夏菡会果断地放弃你吗?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作的。”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苏慕凡的语气有些凉薄。 “好了,少喝一点。”殷容疏伸手覆住苏慕凡手里的酒杯,语气中带着些轻哄,他可不希望凡儿在别的男人面前喝醉。 但是今晚苏慕凡的心情很不错,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宋至问心情郁闷,心里憋屈,也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两人渐渐都是有了醉意,有些平常不会诉之于口的话,也是趁着醉意尽数道出。 “你们女人就是心狠,夏菡对我是这样,你对秦沉言也是这样。”宋至问干脆取了酒壶猛灌了一口。 “什么?”苏慕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初你嫁到京城之后,秦沉言几乎每天都要去天衣阁看看,就是为了看你一眼。”宋至问眼睛里已是有了醉意,脑袋已经不是很清楚。 “你之前就跟秦沉言认识?”苏慕凡也是有了醉意,思绪有些混乱。 “当然,同在夷陵郡,我们之间认识也很正常,他还跟我打听过天衣阁的掌柜,”说着,宋至问便是看向单手拖着下巴的苏慕凡,“苏慕凡,你可别说我不够意思啊,我对你的身份可是守口如瓶,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你女子的身份,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他真的是很痛苦,有好几次都在我的面前喝醉,那时他还以为自己爱上的是一个男子,看起来真的挺让人不忍的。”但是自己当时也是忍住了没有告诉他,毕竟当时苏慕凡已经被赐婚嫁给容王了,有些事情总会过去的。 苏慕凡默了片刻,轻声道:“世间的事情都是这样的,缘分这种事情有谁说得清楚,两情相悦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遇到已是最大的幸运。”不过,宋至问跟秦沉言认识的事情自己还是有些惊讶的,想想却又觉得很合乎情理,宋家跟秦家在夷陵郡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们难免会碰面,相识也是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自己一直都没有联想在一起罢了。 宋至问的醉意上来,脑袋已经是昏昏沉沉的了,渐渐地就趴到了桌上,苏慕凡看着已然闭上眼睛的宋至问喃喃道:“有些事情终究是会过去的,等到老去之后再回过头来想,也不过是一声叹息而已。”无论是宋至问也好,还是秦沉言也好,他们两个以后都会遇到自己命里的那个人,她相信这些都是上天已经安排好的,不早不迟,不偏不倚。 看到两人都已是喝醉了,殷容疏便唤了侍卫来把宋至问扶去房间休息,看着已然趴在自己怀里睡着的苏慕凡,殷容疏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今晚算是毁了。”说罢,小心翼翼地抱起苏慕凡,往她的房间走去。 轻纱曼扬,殷容疏把怀里的苏慕凡轻然放在床上,抬手挑起不小心飞到苏慕凡嘴角的青丝,轻柔地为她理好,殷容疏坐在她的床边盯着床上的女子看了很久,终于在她细腻光滑额头上落下一吻,悄然离开,心里却是微微遗憾,凡儿喝醉之后还真是安静。 明月清辉,清风荷香,泽王府里红烛燃了一夜,洞房花烛夜自是缠绵情意,容王府里,苏慕凡和宋至问皆是大醉,只剩下容王无奈叹息了。 喝了这么多的酒,宿醉是难免的,苏慕凡醒来的时候,殷容疏就坐在她的床边,苏慕凡正想说些什么,可是脑袋却是一阵疼痛,苏慕凡微微皱眉,殷容疏微微叹了一口气,起身坐到苏慕凡的身后,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让她轻倚在自己的身上,抬手请按着苏慕凡的脑袋,试图缓解她的疼痛,“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醒酒汤,一会儿喝一些就好了。”顿了顿又继续道:“以后就别喝这么多了。” 苏慕凡放松自己的身体靠在殷容疏的身上,语气很是轻快,“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嘛。”一定不会出事的。 苏慕凡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瞬间取悦了殷容疏,殷容疏唇畔勾起笑意,“那以后只可以在我一个人面前喝醉,知道吗?”苏慕凡也不答,殷容疏似乎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正说着,房间外便是响起来了侍女的敲门声,“王爷、王妃,醒酒汤已经准备好了,要端进来吗?” “进来吧。”殷容疏朗声道。 侍女恭敬地把醒酒汤递到殷容疏伸过来的手上,“王爷,还有一件事,丞相的三姨娘带着丞相府的三小姐一起前来拜访。” 殷容疏一边喂着苏慕凡把醒酒汤给喝下,一边微皱眉头问道:“她们来这里干什么?” “奴婢也不知,她们只说是私事,要单独跟王爷还有王妃聊。” “行了,你先下去吧,让她们先等着。” “三姨娘?”苏慕凡努力想了想,“对她们没什么印象,她们来这里干什么?”自己跟她们好像一点交情都没有吧? “等会儿去看看吧。”殷容疏拿去素巾准备为苏慕凡擦去嘴角的水渍,苏慕凡却是轻笑道:“你还真以为我连拿一块巾帕的力气都没有了?”说着便是去拿殷容疏手里的素巾,可是殷容疏哪里肯给,“在你的手好之前,我希望你的手一点力都不要使。”自己恨不得整日让她呆在王府里,什么都别动,生怕她的手处了一点差错。 “你太紧张了。”其实没什么关系的,仓爷爷不是说了吗?只要不太用力都没事的。 “现在你的手还痛吗?” “有一点,不是很痛。” 等苏慕凡洗漱穿戴好之后,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在前厅里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是毕竟人家的身份在那儿放着,她们也不敢太表现出来,只能耐心地等着,这次她们来这里是特意瞒着老爷的,不然,若是让老爷知道,他一定是不同意让她们两个来容王府的,不过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慢?这茶都已经续了两杯了。 而这苏家最小的女儿苏妙琴则是满心期待地等着殷容疏的出现,上次在苏府见过容王一面之后,便是怎么都忘不掉他的模样,特别是那双眼睛里满溢的温柔,简直要把人溺毙其中,那样一个清俊温雅的男人,自己当真是怎么都忘不掉了,她没想到这个以前被人传言命不久矣、不良于行的王爷竟是这般风度翩翩、气质出众,相比较起来,那些前来提亲的人顿时黯然失色,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他,只要自己能嫁给他,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哪怕只是为侧妃,自己也愿意,再说了,她就不信自己比不过已经毁了容貌的苏慕凡,坐上王妃的位置,光是这样想着,苏妙琴便是一个都等不及了,恨不能立刻就嫁给殷容疏了,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就算她想象地再怎么美好,人家容王不同意,她也是白瞎。 许久之后,苏慕凡跟殷容疏均是姗姗来迟,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殷容疏唇畔有浅淡的笑意,而苏慕凡的眼睛里也是有些明显的笑意,看到殷容疏的身影,苏妙琴的眼睛明显一亮,而那般明亮逼人的光芒显然没有逃过苏慕凡的眼睛,苏慕凡眉头微挑,看来这两人还真是来者不善啊,这眼神不是明显冲着殷容疏来的吗?想来也是,容疏对于苏妙琴来说应该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吧,尤其是在自己毁了容貌之后。 “见过容王、容王妃。”母女两个皆是起身行礼,语气恭顺,苏妙琴的语气里还带上了丝丝的羞怯之意,一双眼睛含羞带怯偷偷瞄着殷容疏。 苏慕凡微微一笑,静静打量着站在自己旁边的殷容疏,“你脸上什么也没有啊,可是为什么这苏家的三小姐怎么一直在悄悄打量你的脸啊?” 苏妙琴眼睛里顿时一片慌乱,不敢再看向殷容疏,“容王妃说笑了。” 殷容疏眼睛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过也没有多说甚么,扶着苏慕凡在椅子上坐下,“两位来容王府所谓何事?” “是……是这样的……”临到要开口的时候,三姨娘倒是有些说不出口了,毕竟她还拿不准容王的心思,看他对容王妃的模样,倒是体贴得紧,万一要是被一口拒绝了,自己的脸上也不好看。 “容王爷跟容王妃也知道,琴儿已经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前来丞相府提亲的人也不少,但是琴儿一个也没看上,琴儿的意思是……既然容王迟早是要娶侧妃的,那还不如让琴儿就嫁给容王,这样容王妃跟琴儿也是同是出自苏府的姐妹,她们二人相处起来自是比外面那些不知根知底的女子要融洽得多,这样的话,容王也能省心不少,不知道容王跟容王妃的意思……”三姨娘一口气说完,心情忐忑地看着殷容疏和苏慕凡。 苏慕凡听完之后,嘴角依旧是挂着浅淡的笑意,好吧,果真是冲着殷容疏来的,看着殷容疏微蹙的眉头,苏慕凡语气含笑,“容王殿下,这件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侧妃的事情您自己决定吧。”自己可不想被坊间传为一个妒妇,这一世英名自己还想保住呢。 这三姨娘和苏妙琴显然没有想到苏慕凡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心中俱是一喜,看起来这件事还是没有这么困难嘛,或许这容王妃心里的想法也是跟她们不谋而合,认为给容王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侧妃才是更好的选择,毕竟她跟琴儿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相处起来也容易一些,这样的话,这成功的几率倒是多了很多。 苏慕凡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袖口,眼中有些无聊,似是毫不在意这件事一般,三姨娘跟苏妙琴皆是充满希冀地看向殷容疏。 谁知道这殷容疏竟是许久都不说话,前厅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殷容疏刻意散发的压迫感,让三姨娘跟苏妙琴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心中也是愈加地忐忑起来,这容王的脸色可不怎么好啊,难道他生气了…… 片刻之后,前厅里,除了苏慕凡之外,其他三人的脸色均是不好看,就在那母女两个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殷容疏终于沉声开口;“你们为什么觉得本王必然要纳妾呢?” 殷容疏问完之后,前厅里又是陷入沉默,两母女两个皆是一滞,容王问这话的意思是……?他并不准备纳妾,这怎么可能? “本王的意思你们应该很清楚了吧?如果你们两个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么,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殷容疏朗声唤来了侍卫,吩咐他一定要安全地送她们母女回到丞相府,还让那侍卫代自己跟凡儿问候一下苏丞相。 三姨娘听了顿时脸色大白,自己跟琴儿来来这里是瞒着老爷的,上次老爷已经明确跟自己说过了,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若是老爷知道今天自己跟琴儿来这里找容王跟容王妃,那……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就不劳烦容王派人送我们了。”说着便是拉起了苏妙琴的手欲起身离开。 此时的苏妙琴心中真是难受得不行,她自认为自己虽然比不得皇后漂亮,但好歹是同父所生,自己的容貌在京城这些大家小姐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很有自信,可是刚刚从容王进来开始,他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自己一眼,眼角偶尔扫过自己,也是眉头紧皱着,颇为不耐烦的样子。 “那怎么行,既然两位这么有心前来拜访,本王怎么能不派人送你们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好。”说完时候,对那侍卫沉声道:“送她们回去。” “是,王爷。”王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自然会尽力跟丞相大人说明白的。 那母女两个脸色灰败着离开以后,苏慕凡下手支颌,眼神闲闲地看着殷容疏,“容王殿下,你可以啊,这侧妃都自己找上门来了,看来纳妾的事情倒是不用为妻替你操心了。” 殷容疏半笑半怒地看着苏慕凡,“凡儿,你倒是挖苦我起来了,我若是真的纳了侧妃,你倒是打算怎么办?” 苏慕凡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容王殿下,您尽可以试一试,到时候你便知道我打算怎么办了。” 殷容疏也是站起身来,含笑道:“我可是不敢试,这惧内的毛病,我这一辈子算是改不掉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哪有这个胆子纳侧妃啊。” 苏慕凡连忙摆手,“唉,容王殿下,您可不要污蔑我,这个悍妇的名头我可是不想要,这要是传出去了,我可是没脸面了。” “好了,你不是悍妇,我是非你不可还不行?别的女人我哪里能看进眼中?”殷容疏眼神宠溺。 “哎呦喂,你们夫妻两个能别这么腻歪吗?本少爷都要吐了好吗?”宋至问在旁边一副恶心坏了的模样。 苏慕凡跟殷容疏同时转过头去看他,殷容疏语气淡淡道:“本王忘记了,宋大少爷可是受了情伤,不该这么刺激你的。” 宋至问脸色一变,正欲反驳,外面却响起侍卫来报的声音,“启禀王爷,王妃,泽王和泽王妃来了。” 这下宋至问的脸色更精彩了,下意识地就想逃,“你们就说我不在啊。”说着就是欲转身离开,只是还未等他走出前厅,殷泽沛便是跟南宫夏菡相携走了进来,宋至问的脚步生生就定在了原地。 “凡儿。”南宫夏菡说着就要扑到苏慕凡的身上,可是却被她身后的殷泽沛一把抓住,就知道她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南宫夏菡转身看向身后的殷泽沛,“你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干什么要搂搂抱抱的?”殷泽沛单手揽上南宫夏菡的腰,两人缓步走到殷容疏和苏慕凡的面前,直到这时南宫夏菡才感受到宋至问的目光,她的眼睛里闪过诧异,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殷泽沛眸中一闪,“宋公子什么时候到的?如果早知道的话,还能请宋公子参加我跟夏菡的大婚呢,真是可惜了。” 宋至问微微垂眸,便是重新走了回来,语气中有些酸涩,但也算是真诚,“恭喜你们了。”既然她已经嫁作了他人妇,自己也不能再执着下去了,也许这就像是苏慕凡所说的,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吧。 “先去看看伯父伯母吧。”昨天他们刚嫁了女儿,说不定现在还是失落着呢。 ------题外话------ 祝各位妞们除夕夜快乐! 036 水中共浴 既是已经嫁了人,这再见父母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尽管以后仍旧都住在京城,但是这其中的感觉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夏日蝉鸣声不绝于耳,南宫霖夫妇的房间里,两人正在收拾东西,再过几日他们就要搬走了,新的住处已经都收拾好了,只等着他们搬过去,如今凡儿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们也放心了很多,再说了,以后同住在京城,经常见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藤蔓遮掩的回廊上,南宫夏菡跟苏慕凡轻声说着什么,三个男人却是沉默不语,特别是殷泽沛跟宋至问之间的气氛更是有些尴尬,进了南宫霖夫妇的房间之后,身上被沾染的暑气顿时消了不少,房间里四处放置了寒凉的冰块,尽管外面烈日暴晒,可是房间却是一片阴凉。 女儿嫁人之后的第二天再相见,南宫霖夫妇心中皆是有些感触,曾经四处调皮捣蛋的宝贝女儿现在竟已经嫁为人妇了,竟是有些恍惚之意,那个曾经绕在自己膝边的小女孩儿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过,这个女婿他们倒也是满意,殷泽沛对南宫夏菡怎么样,他们都是看在眼里,把女儿交给他,他们夫妇二人都是很放心。 聊了一会儿之后,南宫霖便是打发他们几个年轻人出去了,这种时候夏菡应该是有些话要跟凡儿说的,她们姐妹两个从小就是无话不谈的,有很多话夏菡不会跟他们夫妇说,却是愿意跟凡儿聊。 其他三个男人也是给南宫夏菡和苏慕凡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两人走进南宫夏菡以前的房间,里面的布置依旧如夕,南宫夏菡轻叹一声,语带调笑道:“我走了以后,容王殿下应该很高兴吧?我知道他一直嫌我碍事已经很久了。” 苏慕凡静静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眼角眉梢都带了不同以往风情的南宫夏菡,原来成了亲的女子真的是不一样,这样的夏菡是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感觉她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很多。 “对了,我还没有机会问你呢,你是怎么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的?”南宫夏菡好奇道。 “就是契机到了呗,如果不是那个刺客我想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呢,只能说时机刚刚好而已。”苏慕凡倒了茶递到南宫夏菡的面前,“怎么样?新娘子,洞房花烛夜过得还愉快吗?” 饶是像南宫夏菡这般经常出入青楼,被苏慕凡问到这个问题,还是羞红了脸,眼神里也满是娇羞之意,“凡儿!”这语气里又是恼又是羞,还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苏慕凡浅笑道:“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夏菡你这副娇羞的小女子模样,看来这新婚之夜倒是过得不错,那我就恭祝你们早生贵子了。”虽然自己一直很希望夏菡能够顺利地嫁给殷泽沛,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就像是被人抢走了什么东西似的,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南宫夏菡想到了什么,却是一改娇羞的神色,转而含着暧昧的眼神看向苏慕凡,“那你呢?你跟殷容疏成亲了这么久了,究竟有没有……?” 苏慕凡含笑轻叹,“有什么有?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们成亲之后发生了多少事。” “凡儿啊,你说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都成亲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什么行动,这殷容疏还真能忍得住。”南宫夏菡轻叹着摇头。 “说你的事儿呢,突然又说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我宋至问怎么会在这里?”苏慕凡执起汤匙小饮了一口侍女提前准备好的冰镇莲子粥,含笑轻问道。 “他什么时候来京城的?”现在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南宫夏菡心中倒是明白了很多事情,凡儿说得对,也许那时自己对宋至问只是一种习惯的不甘心而已,也许自己心里曾经有过他,可是后来自己对他的感觉就只剩下不甘心的执着了吧,直到自己遇到殷泽沛,才明白有些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自己依赖的只是那时候在自己心里留下的那种感觉。 “那天我跟容疏出了泽王府以后,在巷口的拐角处遇到了他,后来我们就回到容王府喝了酒,他这次来大概也只是想跟你做个告别吧。”不管怎么样,其实这宋至问还算是个良善的人,而且他们三人也是一起长大的,多少还是有些情义的。 南宫夏菡轻笑着摇头,“但愿他能像我一样尽快走出这些事情吧,我心里对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地对宋至问动过心,因为她对宋至问和对殷泽沛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但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只知道跟泽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开心的、满足的就够了。 “早晚会放下的。”宋至问也是,秦沉言也是,说起秦沉言,苏慕凡倒是想起了秦斓蝶,那个跟夏菡有些相似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以前在齐蓝国分别时,她还曾经说过要来京城看自己呢。 “你们应该是从皇宫里过来的吧?”按规矩,大婚的第二日,他们应该先进宫给皇上、皇后,还有太后请安的。 听闻苏慕凡的话,南宫夏菡的脸色却是一暗,“他们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这次进宫他们也都没有给我好脸色,除了皇后娘娘,她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我和颜悦色的。”自己真是巴不得这一辈子都不再进宫了,那里的气氛简直是恐怖。 “何必这么在意,你以后跟他们接触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只要殷泽沛对你好也就够了,皇上很太后已经说了不插手殷泽沛的婚事了,就算他们不喜欢你,你也已经成为泽王妃载入皇室的族谱了,你跟殷泽沛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也就够了,既然怎么做都无法讨他们的欢心,那就无须再费力讨好了。”夏菡一向自由随性,皇宫那样的情况,她自然是不习惯的。 “这些事情,泽都已经跟我说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放心地嫁给他?”虽然知道是这个理儿,但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在意。 而此时皇宫里一处安静的地方,殷熙瀚旁边站着一个隐在暗处的男子,看不清容貌,声音深沉谨慎,“启禀皇上,苏丞相的三姨娘和苏家的三小姐今日去了容王府。” 殷熙瀚微蹙眉头,她们两个去容王府干什么?“去打听一清楚她们去容王府干什么。” “是,皇上。” 等南宫夏菡跟殷泽沛起身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了,两人是用过晚膳之后才回去的,南宫夏菡本来是闹着要跟苏慕凡睡在一起的,可是殷泽沛哪里能同意?自己跟夏菡可是新婚啊,半哄半骗地就把南宫夏菡给带走了。 南宫夏菡跟殷泽沛离开以后,宋至问也是起身告辞,他在京城里已经找好了住处,昨晚如果不是喝醉的话,他是打算回自己的住处休息的,今日见了南宫夏菡跟殷泽沛之后,他的心里却也没那么难受,就算做不成夫妻,夏菡跟自己也算是青梅竹马,她能过得好,自己心里也就能释怀一些了。 但是这个夜晚是注定不平静的,宋至问刚离开不久之后,殷容疏就收到了来自桐定山庄的加急信笺,旁边的苏慕凡注意到殷容疏的脸色不太好,心中顿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轻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桐定山庄出事了。”殷容疏语气很是森冷,这是外公留给自己的他全部的心血。 苏慕凡微一怔,桐定山庄在所有江湖人的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容疏的脸色难看成这样?她心有疑惑地接过殷容疏手中的信笺仔细看了起来,心中也不由得惊讶,“怎么会这样?” 殷容疏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绿树白花,“有人要故意陷害桐定山庄,引起江湖人士的公愤,好坐收渔翁之利。” “会不会是……皇上?”他不能轻易动容疏的原因之一,不就是容疏的背后有桐定山庄的支持吗?他想要摧毁容疏背后的力量? 殷容疏轻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殷熙瀚,可是他心里也明白就算摧毁了桐定山庄,自己的手里还有父皇的遗旨,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殷熙瀚做的了,那么他的下一步个目标就是父皇的遗旨。 “会不会是桐定山庄里出了奸细?”这件事背后的人对桐定山庄应该是很了解的,不然不可能让这些江湖人士深信不疑,这些残忍的杀人之事是桐定山庄的人做下的,而且这背后主使之人势力必定不弱,信上说了这些受害之人都是各大门派中年轻人中的佼佼者,武功相对来说也是不错的。 殷容疏垂眸沉默了片刻,“我可能要回桐定山庄一趟。”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不然整个桐定山庄的声誉都会被拖垮的。 “我跟你一起去。”无论什么时候,自己跟他都是要站在一起的,而且自从嫁给他之后,自己还从来都没去过桐定山庄呢,自己对这个江湖中的圣地、这个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像是皇宫一般存在的桐定山庄很是好奇。 “好,我们后天就出发去桐定山庄。”其实殷容疏一直想要带苏慕凡去桐定山庄看看,那里是母妃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且是外公留给自己的他全部的心血,他想要带凡儿去看看自己的外公,看看那个风景如画的地方。 决定出发去桐定山庄以后,当然也少不了仓逍跟着,苏慕凡的手还没有好,他得跟在他们身边,好时时注意苏慕凡的状况,南宫夏菡虽然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可是殷泽沛当初已经答应皇上跟太后要好好参与朝政之事,现在正是有要事在身,也是走不开,他刚跟夏菡成亲,自然不想这么快就分离,于是夏菡也是被殷泽沛哄着留下来了。南宫霖夫妇听说了桐定山庄出事的消息也是一惊,毕竟他们也是江湖中人,对于桐定山庄的地位他们都是很清楚,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难免惊讶,经过南宫霖的一番思量,他们决定要跟苏慕凡和殷容疏一起出发去桐定山庄,毕竟南宫霖在江湖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结识的武林好友也是不少,这种时候总是能帮上一点忙的。宋至问听说了之后,也颇有兴趣地要跟他们同行,正好这种时候自己也需要去散散心,而且这桐定山庄的事情他也是很好奇,就这样他们一行人便是出发往桐定山庄而去。 桐定山庄地处青华郡,那里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青山雾霭,渺茫似是仙境,江水清澈明净,偶尔有渔人撑着竹筏漂流而过,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当真是一副意境极佳的水墨画,苏慕凡有些陶醉其中。 “原来这里这么美。”宋至问也是感叹,以前的自己竟然不知道临夏国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如人间仙境的地方。 南宫霖夫妇相视而笑,“我们两个以前倒也来过一次,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半开玩笑地说老了要在这里定居呢,现在回想起来,却是不可能了。”那还是他们两个成亲以前的事情。 殷容疏面上含着笑意,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其实我早就想带你一起过来看看了,可是一直有事情绊着,现在也不算太晚。” 苏慕凡看着岸边不断往后移的山峦,含笑轻声道:“你的母妃一定很漂亮,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般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出来的女子定然是清秀温婉的。” “这你就猜错了,据父皇跟外公说,母妃她并不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自小在桐定山庄长大的她身上倒是有几分江湖女儿的侠气,外公说母妃小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男孩子。”关于母妃的一切,殷容疏都是从先皇还有他外公那里听来的。 苏慕凡有些诧异,“这么说来,你的母妃倒是跟夏菡有些像了。” “应该是吧。”殷容疏也不是很清楚。 下了船,他们几人便是换乘了马车,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便是到了桐定山庄,桐定山庄是依山而建,气势宏伟,仿若凌空而立,上有山上清瀑倾泻而下,气势磅礴,苏慕凡直到这时才理解了为什么都说这桐定山庄在江湖中就相当于皇宫般的存在。 提前得知殷容疏回来消息的丁闲已经领了桐定山庄的弟子山庄的门口处等着了,他们恭敬地站立在山庄门口的两侧,迎接着他们庄主的归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庄主夫人,虽然苏慕凡依旧是覆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脸,可是那脚边的狐狸却是格外地引人注目。 “见过庄主、夫人。”丁闲走上前来,恭敬道。 “丁叔不必多礼,我们进去再说吧。”殷容疏轻然开口,“伯父、伯母请进。” 走过恭敬侍立在两侧的桐定山庄的弟子们,他们几人相继进入山庄之内,苏慕凡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里真的是很大,坐落在这般安静的山腰上,倒真是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青瓦淡雅,如水墨晕染,廊桥迂回曲折,幽静安逸,苏慕凡瞬间就喜欢上了这地方,而且尽管现在已是炎炎夏日,这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气,山风清凉,拂面温柔。 丁闲把几人带到后院中,“房间已经按照庄主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可以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命人去准备饭菜,为庄主还有各位接风洗尘。” “嗯,有劳丁叔了。”殷容疏对丁闲有几分恭敬之意,毕竟他是在外公在世的时候,就在外公的身边侍候了,而且丁叔对桐定山庄向来是忠心耿耿,对自己也是关心备至。 桐定山庄的侍女带着几人各自回房去洗漱休息,而苏慕凡也是跟着殷容疏一起去了他的房间,房间被收拾得很是干净利落,苏慕凡好奇地打量着,殷容疏微微一笑,伸手碰了书架的一处,只听得墙上有声音传来,苏慕凡诧异地看过去,殷容疏轻声解释道:“这房间里有个暗室,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殷容疏拿出火折子点燃暗室里的蜡烛,温柔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暗室,苏慕凡指着地上的几个箱子,“这些都是什么?” 殷容疏蹲下身去打开箱子,“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东西,有我看过的书、写过的字,还有小时候玩过的一些小玩意儿。”自己小的时候每年都会被外公接到桐定山庄来呆上一段时间,但却也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所以自己跟外公都特别珍惜这短暂的时间,每次自己离开之后,外公都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收起来,时间久了就积攒了很多。 苏慕凡拿出一副字看了看,暗自摇头,“原来你小时候的字已经写得这么好了。”真是很惭愧啊,自己的字在他的每天督促下,才练到现在还勉强能看的地步。 “小时候没什么事,也只能每天练练字了,时间久了也就好了。” 苏慕凡又是拿起一个拨浪鼓,忍俊不禁道:“原来你小时候也玩这个啊?”还以为他小时候安静得不像个孩子呢,只会看书、写字、画画,原来他也玩过这么幼稚的东西,还真是让苏慕凡大开眼界了。 “我记得这是外公给我买的。”殷容疏接过苏慕凡手里的拨浪鼓轻轻摇了摇,唇畔浮起笑意,“凡儿小时候也玩过这个?”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我可没有你那么幼稚,这种东西,我从来都没玩过。”关于这个,苏慕凡说得倒是实话,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自己都没有玩过这种东西。 殷容疏把手里的拨浪鼓递到苏慕凡的面前,“喏,送给你。” “什么啊……”苏慕凡笑着道。 “你不是没玩过吗?让你感受一下这其中的乐趣。”殷容疏眸中带笑地看着苏慕凡。 两人在暗室里呆了一会儿才出来洗漱,殷容疏的房间很大,卧室的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大理石砌成的水池,里面引了温泉水,雾气氤氲。 说实话,这样的情况下,苏慕凡还是有些尴尬的,同处一间房,还要脱衣沐浴,苏慕凡的眼睛里有些不自然,殷容疏心里有着微微的叹息,可是却也体谅,他一定会等到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丝毫顾虑和犹豫的时候,“你先进去洗吧,我保证不偷看。”殷容疏的语气里带着些轻笑,看着殷容疏那如沐春风的笑容,苏慕凡突然想起那天夏菡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纠结。 由于苏慕凡向来不习惯自己沐浴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侍候,所以苏慕凡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但是脱衣服的时候还是有些尴尬,毕竟殷容疏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准确意义上来讲,现在他们其实是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动静他听不听得见,苏慕凡的每个动作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去了头上挽发的玉簪,青丝如瀑半倾泻,轻纱衣裙翩然委地,修长的*光滑细腻,在朦胧的烛光下泛着光泽,苏慕凡小心翼翼地走下雾气氤氲的水池,温热的泉水立刻蔓延了四肢,苏慕凡舒服地轻叹了一口气,晶莹的水珠滑过精致的锁骨、修长纤细的手臂,苏慕凡心中却是有些挣扎,想了半天之后,苏慕凡终是摇了摇头,算了,现在烦恼这些干什么,眼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沐浴之后,苏慕凡踏着石阶上了岸,可是却发现她进来的时候忘了拿干净的衣服,苏慕凡轻咬着下唇,看了一眼地上自己刚刚脱下的衣服,眼睛里有着思量,其实穿上这身衣服也是可以的,只是……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又重新走回了水中。 “容疏,我忘了拿干净的衣服进来,你帮我拿进来好吗?”里面传来苏慕凡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跟往常无二的语气,殷容疏眼中闪过异色,随即起身取了一件苏慕凡的衣裙缓步走进内室之中。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苏慕凡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耳边听得殷容疏走了进来,苏慕凡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苏慕凡的身子隐藏在一片氤氲的雾气中,只露出脑袋,隐隐可见那隐在水中精致的锁骨,被水汽氤氲的脸颊已是微微泛红,殷容疏缓步走到水池边,把手里的衣裳搁置在旁边的软榻上,轻纱温软,殷容疏半蹲在水池边看着池中微微垂眸的苏慕凡,“别在水里泡太久,上来吧。” 苏慕凡轻咬下唇,“我……”苏慕凡正想着一咬牙就站起来了,反正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殷容疏却是轻柔一笑:“不想上来也行。”如果自己没有意会错的话…… 只见殷容疏缓步走下水池,衣衫已被打湿,苏慕凡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终究还是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凡儿,你可是准备好了?”殷容疏轻抚过苏慕凡被打湿的头发,那长长的头发如墨般在水中晕染开来。 “我们……先上去吧。”苏慕凡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呢喃。 殷容疏却是慢慢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在水里不会那么痛。” ------题外话------ 谢谢1942708992送来的十朵花花,也谢谢临歌、18202680359、桑懿、冰心兒投来的月票,祝大家新年快乐,群么一下,爱你们。ps:过年期间的这几天,码字时间受了些影响,都是在瞅空码字,所以更新时间就会很晚,希望亲们能够见谅。 037 情难自禁 殷容疏的轻声耳语,简直让苏慕凡透不过气来,脸上已是烧了起来,脑海里什么都想不起,只不断地回想着殷容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的话,到了现在,临阵退缩是不可能的,苏慕凡缓缓抬眸看向眉目清俊的殷容疏,这个对自己从来都是温柔呵护的男子,面对他的时候,自己从来都不需要顾虑。 殷容疏抬手解开自己原本就单薄的衣服,他牵起苏慕凡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唇畔含着温柔宠溺的笑意,“抱紧我。” 其实苏慕凡对男女之事并不是一无所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概念,但是毕竟从未经历过人事,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殷容疏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安抚着她,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苏慕凡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只能跟着他随波逐流。当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像她袭来,苏慕凡只能无力地承受,她微微睁开迷茫的双眼,看着殷容疏眉角的汗珠缓缓滑过他的侧脸滴落在水中激起细小的涟漪,暧昧而煽情,苏慕凡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可是殷容疏却是轻声在她耳边道:“凡儿,看着我。”一声声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后来苏慕凡是被殷容疏抱上岸的,苏慕凡整个人都仿佛脱力了一般,只能紧紧依着殷容疏,殷容疏把苏慕凡安放在软榻上,执起一旁的素巾仔细地为苏慕凡擦拭干净,苏慕凡顿时尴尬,“我自己来吧。” 殷容疏轻笑,“你还有力气吗?”苏慕凡十分确定,他的眼睛里分明有着调笑之意,暗暗瞪了她一眼也便由着他去了,反正都到了现在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殷容疏为苏慕凡穿好衣服之后,才出去给自己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随即又是回来把软榻上的苏慕凡抱回到床上,苏慕凡刚一沾床便是倒头就睡,殷容疏无奈地摇头,拿起素巾为躺在床上的苏慕凡擦干头发。 外面传来侍女轻柔的声音,“回禀庄主、夫人,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 殷容疏看着苏慕凡微皱的眉头,起身打开房门,放轻了声音,“我们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招待客人。” “是,庄主,奴婢知道了。” 那侍女离开的时候,好奇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却只看到那铺了满枕的青丝。那侍女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却是遇上了一个身着妃色软烟罗裙的女子,那侍女恭敬地向面前的女子行礼,“奴婢见过幻薇姑娘。” “你不是去请庄主呢吗?人呢?”那眉目如画,容颜明丽的女子沉声问道。 “夫人已经休息了,庄主在旁边陪着,说是不用膳了。” 美丽的女子眼中有异色闪过,沉默了良久之后,终是挥手让那侍女离开,“你先去前厅里招呼客人吧。”那侍女离开以后,女子看向殷容疏的住处,静默良久终是转身走开。 前厅中,南宫霖夫妇、仓逍还有宋至问都已经到齐了,却是听闻这桐定山庄的管家说殷容疏跟苏慕凡已经休息了,就不来一同用膳了。 宋至问纳闷道:“刚刚不是还是精神很好的样子吗?怎么这么快就休息了?”该不会是……? “还请各位见谅,这是厨房精心为各位准备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你们尝尝看。”丁闲满脸笑意道,自从前任庄主去世之后,桐定山庄已经很久都没来过客人了。 “丁叔客气了,我们也都不是外人。”宋至问颇为潇洒道,这一趟走得还真是值得,不仅见了这么美的风景还能混到些好吃好喝的,这桐定山庄不愧是武林巨擘,一亭一阁、一花一木皆是精致,这菜做的也是极合口味的。 “丁叔……”前厅外有一眉目如画,却神情肃穆的女子看了进来,宋至问心中暗叹一声:冰雪美人儿啊,妃色的衣裙更衬得那女子肌肤胜雪,只是美则美矣,也太冷了点吧,不过这桐定山庄怎么还隐藏着这么一个绝色女子?该不会跟殷容疏还有点关系吧? 丁闲走出前厅去跟那女子轻声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又重新回来,只是脸色却是难看了些,仓逍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又有一个人被杀了,是飞龙门门主的长子。”丁闲的语气有些沉重。 南宫霖心中也是一惊,这飞龙门在武林中也是很有威望的名门正派,飞龙门门主的长子武功深厚被寄予厚望,竟是也被杀了,这件事背后的操纵者仅仅是想嫁祸给桐定山庄这么简单吗?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关于那个在背后操纵的人,有查出来些什么吗?”仓逍开口问道,以桐定山庄的实力,应该不会一无所获才对啊。 丁闲摇头,可恨就可恨在这里,以前也不是没有觊觎桐定山庄地位的门派故意挑拨过,但是桐定山庄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幕后的黑手,很快解决,可是这一次,却是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那人很狡猾,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可循。”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陷入一个死结,江湖上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些事情都是桐定山庄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各个门派逐渐壮大,威胁到桐定山庄的地位,有许多门派已经暗自联合起来打算共同围攻桐定山庄了,在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人就是想把桐定山庄整个都给毁掉。 场面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大家都不再开口说话,宋至问心中暗叹,这样的气氛下自己还怎么吃得下去饭啊?于是宋至问便试着打开话题,“刚刚那个女子也是你们桐定山庄的人吗?看着倒不像是侍女的样子。”宋至问看着丁闲悠悠问道,看她那衣着、气质哪里像是一个奴婢?主子还差不多。 “宋公子说的是幻薇啊,她是前任庄主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她刚来桐定山庄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儿呢,一转眼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宋至问却是更加纳闷了,前任庄主从外面带出来的?据他所知桐定山庄的前任庄主只有一个女儿,那这个女子跟桐定山庄有什么关系?不是主子却也不像是奴婢,真是奇怪。 苏慕凡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夜半时分,昏昏沉沉的脑袋尚未清醒,身上的酸痛便让她眉头紧皱,房间里漆黑一片,苏慕凡睁开眼睛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微一动身却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黑暗中依稀可以辨认出殷容疏的轮廓,这让苏慕凡觉得格外地安心,在她发现自己稍动一动就会弄醒殷容疏的时候,苏慕凡便是不再乱动了,安静地躺在殷容疏的怀里,片刻之后又是沉沉睡去。 在做了无数个诡异的梦之后,苏慕凡终于醒了过来,虽然房间里没有放置冰块,但是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暑气,苏慕凡蹭了蹭被角,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下去,腰间却是陡然被一只胳膊给揽住,背后有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苏慕凡的睡意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殷容疏把下巴搁在苏慕凡的肩膀上,轻声问道:“还痛吗?” 苏慕凡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面对殷容疏了,可是被殷容疏这么一问,苏慕凡的脸颊又是烧了起来,心中暗自懊恼,哎,自己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给毁了。 殷容疏突然轻笑了起来,“我是问你的手还痛不痛?” 苏慕凡暗自咬牙,好啊,殷容疏,你现在都学会给我挖坑了,只听得苏慕凡愤恨道:“痛,怎么不痛?快痛死了。” 殷容疏轻吻了一下苏慕凡的额角,“好了,不逗你了,该上药了,你要是困的话就继续睡吧。”说完之后,殷容疏便是起身去拿药膏过来。 苏慕凡心中暗想,自己这般也太小家子气了,有什么好害羞的,都已经成亲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不是迟早的事儿吗?这样想着,苏慕凡便也转过身来,外面的阳光透过树荫照进来了一些,留下斑驳的光影,苏慕凡缓缓坐起身来,看着拿着药膏朝自己走过来的殷容疏,却没有开口说话。 殷容疏坐在苏慕凡的身边,修长的手指取了药膏,细心地在苏慕凡纤细的手腕上缓缓涂抹开来,两人皆是静默无言,其间却有暧昧的气氛在滋长,苏慕凡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暧昧又尴尬的气氛,百转千回之后,苏慕凡终是说了出口:“我饿了。”话说出之后,苏慕凡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其实还可以更尴尬一些的。 “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饭菜,先起床洗漱一下吧。”殷容疏拿起一旁的衣裙递到苏慕凡的面前,昨天从水池中上来之后,殷容疏只给苏慕凡穿了中衣。 苏慕凡微微低下头去,却是一眼瞥到自己胸前已经微微散开的衣襟,苏慕凡连忙理好,抬头却是撞上殷容疏似笑非笑的一张脸,苏慕凡暗自瞪他一眼,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啊?为什么刚刚一直都不提醒自己?苏慕凡一把抓起自己的衣裙,愤恨道:“你转过身去。” 殷容疏倒也好说话,“好,你慢慢换。” 看着殷容疏转过身去,苏慕凡才开始换衣服,可是在换衣服的过程中,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红色的印记,昨天在水池的记忆涌上脑海,苏慕凡轻叹一声,说什么在水中不会很痛,今天还不是照样浑身酸痛,稍一动作就担心会扯到痛处,而偏偏这时背过身去的殷容疏还不忘开口询问:“真的不要我帮忙吗?你自己似乎有些费力啊,千万要注意自己的手。”凡儿的手现在还只是愈合的初期,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苏慕凡却是没有应他的话,自己穿好衣服之后便是走到了梳妆台前,仔细查看一番,脸上的疤痕是消了很多,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狰狞了,但是!那肩颈处、还有脖子上都留下了大小不一的红色印记,根本就没办法遮掩,苏慕凡瞪着镜中站在自己身后的殷容疏,语气中有些无奈,“这下可怎么办?一定会被人看出来的。”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 殷容疏自苏慕凡的身后揽着她的纤腰,在她的耳边轻声哄着“好了,是我情难自禁了,下次一定会克制一些的。”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都没法出去见人了。”这又不是冬天,还可以有办法遮掩住,这般天气,如果把脖子给遮掩起来的话,那多奇怪啊,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要不,我去找仓爷爷要些药来,一定能很快消下去的。”殷容疏轻哄道。 “那仓爷爷不就全知道了。”自己见了仓爷爷得有多难为情啊。 “那要不然,你就暂时别出去见人了,等到身上的印记消了再出去?”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这么久不出去见人,怎么可能?他们一定会询问原因了,到时候要怎么说?难不成说我出了天花不能见人不成?”苏慕凡叹息着坐在了椅子上。 “好了,还是我去仓爷爷那里找些药膏来吧,让仓爷爷一个人知道,总比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好吧?”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的青丝,柔软得让他不想放手。 就在殷容疏欲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外响起一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的意味,“启禀主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殷容疏却是看向苏慕凡,苏慕凡轻声道:“你让她进来吧,我先进去里间躲一躲。”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印记,而且人家都说了有要事禀报,万一耽误了什么事,自己可承担不起。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好了,你先进去吧。” 看到苏慕凡的身影消失在雕花的木门之后,殷容疏才对着房门处朗声道:“进来吧。” 幻薇看到房间里只有殷容疏一人,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却又迅速开口:“启禀主上,据可靠消息,武林中的几大门派已经商议决定相携前来桐定山庄为死去的弟子讨一个公道,而且不日就会到达桐定山庄。” “听丁叔说这件事一直都是由你来经手的?”殷容疏沉声问道。 “是的,主上,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是由幻薇来复杂调查的。” “那些死者现在都下葬了吗?” “没有,这些遗体都被属下完好地保存了起来。”以免会遗漏什么重要的线索,那些被杀害的人的遗体,每一具自己都命人保存到了冰窖中,以免重要的证据会随着死者的下葬而消失。 “嗯,关于这一点,你做得很不错。”殷容疏轻声道。 “谢主上。”女子眼中闪过微微的喜色,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没关系,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好了,有人不是希望把这件事给闹大吗?那就再闹大一些好了。” “主上,可是万一我们找不出证据证明这些不是我们杀的,那……”女子的语气里甚为担忧。 “这些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先下去吧。哦,对了,你去吩咐厨房,我让他们准备的那些菜现在就可以端过来了。”殷容疏淡淡吩咐道,凡儿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眼看着这马上就到中午了,再不吃东西,可就饿坏了。 那女子稍稍迟疑了一下,“是,主上。” ------题外话------ 作者君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今天只能更这么多了,妞们见谅啊,明天争取多更一点,等过去春节这几天就好了,么么。 038 我笑你蠢 幻薇离开房间以后,苏慕凡这才从里间里出来,“刚刚那个女子是……?”她从来都没听容疏说过桐定山庄还有这么一个绝色女子,气质也是出色,倒是丝毫不输于那些大家闺秀们,不过对容疏的语气中甚是恭敬,应该是桐定山庄的弟子吧。 殷容疏伸出手示意苏慕凡到自己身边来,“她叫幻薇,是我外公给她取的名字,她是外公从外面带回来的孤儿,因为我时常不能陪在外公的身边,而幻薇她的年纪又跟我相仿,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是她陪在外公身边的,外公也把她当做孙女一般对待。” “怪不得。”苏慕凡微微点头。 “怪不得什么?”殷容疏抬手理顺苏慕凡肩头散落的青丝。 “怪不得她的气质看起来像是个大家闺秀,可是对你却这般毕恭毕敬的。”苏慕凡突然狐疑地看向旁边的殷容疏,“你跟我说实话,你外公有没有想过把你跟她凑成过一对?”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既然容疏的外公对刚刚那位姑娘那么亲近,心里也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殷容疏轻笑,“我的凡儿还真聪明,外公的确是跟我提过这件事情,不过我当即就拒绝了。”殷容疏还特别强调了‘当即’这两个字。 “那还真是可惜,”苏慕凡轻笑着摇头。 殷容疏轻捏苏慕凡如玉的耳垂,“凡儿,你说这样的话还真是不怕伤了我的心,你是真的觉得可惜,还是故意逗我呢?”苏慕凡轻扯下殷容疏作祟的手,“好吧,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是用什么理由拒绝了你外公的提议的呢?” “还能用什么理由?当然是跟在拒绝父皇赐婚时的理由一样了。” “我看倒是没什么用,你不还是照样跟别的女子有了婚约,虽然最后没能成。”最后却是进宫为妃了,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那个玉妃怎么样了,自己也一直没有想起问一下皇后娘娘。 “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有些替我遗憾?”殷容疏佯怒。 “好了,不开玩笑了,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有人故意要煽动那些武林人士一起对付桐定山庄,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而且她严重怀疑这背后的人就是殷熙瀚,她实在是不理解殷熙瀚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对付容疏,毕竟容疏对皇位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但也许身处皇位的人对威胁到他皇位的人都是这么敏感吧,殷熙瀚跟殷容疏的情况也更加复杂一些,因为殷熙瀚从小就是把容疏当做是敌人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把殷容疏给比下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就当做是散散心吧。”除了失去凡儿之外,自己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而苏慕凡现在最操心的事情就是自己身上的这些印记该怎么办?就连那些侍女上菜的时候,苏慕凡都是躲到了里间,苏慕凡不禁心中暗自叹息,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才这么偷偷摸摸的似的。 在苏慕凡愤恨的目光中,殷容疏起身出了房间去向仓逍讨些药来,自己要是再不想办法,凡儿的目光就要把自己给射成筛子了。殷容疏离开以后,苏慕凡轻轻推开精致的雕花木窗,从这里看过去,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潺潺而流的清溪,山林中有鸟儿清脆啼鸣之声,抬头望天,万里无云,一片澄澈湛蓝,苏慕凡单手支着下颌,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容疏说得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件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 等殷容疏回来的时候,苏慕凡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殷容疏轻笑着摇头,在尽量不吵醒凡儿的前提下,殷容疏轻轻地为苏慕凡涂抹了药膏,想起刚刚仓爷爷看着自己时那暧昧的眼神,殷容疏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成亲这么久才等来的洞房花烛夜,想想自己还真是太不容易了。苏慕凡轻吻了一下苏慕凡的眉心,在她的身侧躺下,伸手把旁边的佳人捞进怀里,苏慕凡似乎是习惯了殷容疏的味道,自动自发地就蜷缩到了殷容疏的怀里,渐渐的,殷容疏也是有了困意,两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等到苏慕凡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苏慕凡半倚在床榻上,暗叹自己也太能睡了吧,本来是打算小憩一会儿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沉沉睡去了,这一睡竟然又是一夜,自己真是越来越懒了,回想起自己在羌卢国那段披星戴月的日子,苏慕凡自己都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 苏慕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殷容疏的身影,她知道容疏一向有很好的早起的习惯,苏慕凡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印记已经变浅了很多,如果不仔细看得话,应该是观察不出来的,苏慕凡轻轻松了一口气,仓爷爷的药竟是见效得这么快,还好自己今天不用再躲在房间里了。苏慕凡的眼睛扫过床边,那里已经提前放好了自己的衣服,苏慕凡莞尔一笑,拿起衣服自己穿好。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苏慕凡手上的动作微一顿住,她听得出这个声音就是昨天那个女子的,不过这么早,她来自己这里干什么?“进来吧。”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个女子四目相对,苏慕凡微笑以对,“你叫幻薇是吧?请坐吧。” 幻薇稍一打量了苏慕凡,便是迅速低下头去,“奴婢不敢,是庄主吩咐奴婢前来告诉夫人一声,山庄有人来访,庄主前去招呼了,让夫人先行用膳。” 苏慕凡闻言微一皱眉,“是什么人?” “是飞龙门的二公子,他是昨天晚上暗自潜进庄里来的,被人抓住之后软禁在了一间房间中,直到今天早上才禀报给庄主。”而庄主担心夫人醒过来见不到他会不安,就吩咐自己过来看看,只是刚刚的一眼,幻薇没有太看清楚苏慕凡的容貌,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没有一点的杂质,不过果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她的一边侧脸上果真是有着明显的伤疤。 “飞龙门的二公子?”苏慕凡皱着眉头疑惑道。 “前几天飞龙门门主的长子被人杀害了,现场留下了桐定山庄的印记,这位二公子大概是前来为他的兄长报仇的。”这些人真是愚不可及,桐定山庄的人要杀一个人从来都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哪会还让人抓到把柄找上门来? “夫人现在要用膳吗?” 苏慕凡沉默了一下,“不用了,等会儿我跟容疏一起吃就好了,哦,对了,伯父伯母还有仓爷爷他们用过早膳了吗?”想起来自己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他们了,特别是仓爷爷,哎,还真是有些尴尬呢。 “这个奴婢不清楚,应该还没有吧。” 苏慕凡轻应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幻薇缓缓抬起头,“那让侍女们先侍候夫人洗漱吧。” “嗯,好。” 幻薇离开殷容疏跟苏慕凡的房间之后,便是走进了后院的另一间房,房间里,殷容疏跟那飞龙门的二公子正是四目相对,殷容疏面上一派淡然从容,那二公子脸上却有着明显的恼怒之意。 幻薇迈步进入房间,那飞龙门的二公子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来人,一时竟是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眉目如淡墨晕开的水墨画,长发利落的束起,多了几份不同于寻常大家小姐的爽利,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满是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却只见那美丽的女子缓步走到桐定山庄庄主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那年轻的桐定山庄庄主嘴角竟是浮现了温柔的笑意,其间有情意缠绵,这二公子不禁怀疑起他们二人的关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桐定山庄的庄主,据说桐定山庄的前任庄主在江湖中颇有威信,不过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至于这新任的庄主,大家都只知道他是老庄主的亲外孙,可是除了桐定山庄的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得不承认,这桐定山庄现任的庄主也是不逞多让,先不论那出色的外貌,但就是周身的气势,就颇有些慑人,可是这些都改变不了他杀人凶手的身份,道貌岸然的家伙! 只见殷容疏轻然站起身,“我也没工夫跟你在这里废话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杀了你兄长的人不是桐定山庄的人,不管你怎么想也好,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你这个卑鄙小人,杀了我哥哥还不敢承认。”那看起来年轻气盛的男子对着殷容疏怒吼道。 幻薇轻蹙眉头,腰间的利刃已是出鞘,一下子就抵在二公子的脖子上,声音阴冷,“如果你再出言不逊的话,我随时都会把你杀了。”区区一个小角色,也敢这样跟主上说话,简直是不知死活! “你这叫助纣为虐,你知不知道?你迟早会被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给骗了的。”那男子恨铁不成钢、颇为惋惜地看着幻薇,试图想要唤醒她的理智,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实在是不适合呆在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身边,现在的桐定山庄已经不是以前的桐定山庄了,这个新任的庄主正在毁了桐定山庄。 殷容疏静静的看着一脸正义凌然的男子,脸上的笑意很是明显,但这样的笑意却让眼前的这个男子觉得很不舒服,他这分明是在讥笑自己。 “你笑什么?”男子愤恨地看着殷容疏。 “我在笑你蠢,如果以后是你当上了飞龙门的门主,这飞龙门是必垮无疑的,不过你这毫无理智的复仇行为也不是一点都不可取的。”这个人,对自己的兄长倒是有些情义,敢只身一人前来桐定山庄找自己复仇,勇气也是可嘉,可是冲动有余,理智不足,甚至是有些毫无计划的莽撞,凭着自己心中的一腔热血便是前来找自己复仇,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自信,失败是必然的。 “你……!”那男子愤恨地看着殷容疏,肺都要被气炸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任他再怎么上蹿下跳,殷容疏始终都是淡然相对,相比较起来,自然是殷容疏的这份气度胜出很多。 “二公子不必着急,等过两天,你的父亲便会前来,到时候你们父子两个再好好聊聊吧。” ------题外话------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初五之后更新一定会多起来的,现在只能这样了,妞们过节愉快,么么。 还有,谢谢135556790送来的评价票。 039 求签 殷容疏转身走出房间,他没工夫跟这个冥顽不灵的二公子耗,他算是看出来,跟那个二公子说什么都是白费,他可不想耽误了凡儿用膳的时间。殷容疏离开以后,那飞龙门的二公子仍旧试图说服幻薇脱离殷容疏的‘魔爪’,幻薇冷冷地看着那男子,主上说得没错,这个二公子果真是愚不可及,徒有莽撞之气。就在那男子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幻薇利落地转身走出房间,徒留下倍受打击的龙门山二公子。 殷容疏回到房间的时候,苏慕凡正在一个人无聊地摆弄着棋盘上棋子,清河玉光滑的棋子流转在苏慕凡嫩白纤细的指尖,殷容疏一时看得愣怔,苏慕凡感受到殷容疏的目光,转过头去看他,“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殷容疏缓步走到苏慕凡的身边,弯下身去下巴抵着苏慕凡纤瘦的肩膀,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白色棋子,缓然落下,“不想这些了,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怎么样?”本来自己就是想让凡儿来看风景散心的,在那些找麻烦的人到来之前,这几天自己好好陪凡儿看看这里的风景。 “好啊。”苏慕凡欣然答应,关在房间里两天,自己也想出去看看,不然也太辜负了这般山明水秀。 当天上午,殷容疏就带着苏慕凡他们一行人出了桐定山庄,青华郡的确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就连一向热衷于沉睡的小狐狸竟是罕见的精神奕奕的模样。 “仓爷爷呢?”苏慕凡疑惑地问殷容疏道。 “仓爷爷去看那些冰窖里的尸体了,相比较游山玩水,他老人家还是对这些事情比较感兴趣。”殷容疏轻声道,仓爷爷已经来过这里无数次了,这里的景色他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 苏慕凡还未开口,旁边的宋至问便是开口笑道:“这些高人往往都是有些怪癖,好好的山水不看,偏偏去看什么尸体?” 一行人缓步行至岸边,山色倒映在水中,风景秀丽,坐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船,几人泛舟于湖上。苏慕凡轻笑看向殷容疏,“原来你并不是临时起意,连船都准备好了。” 殷容疏轻揽着苏慕凡的肩膀,轻声道:“这艘船一直都是停在这里的,往年我回来桐定山庄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泛舟。”那时候自己的腿还没好,也是炎暝为自己撑船的,现在回过头想想,炎暝真是跟了自己很久了。 苏慕凡顺着殷容疏的目光看去,轻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炎暝是不是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自己身边,尽忠职守地保护着自己,其实,于自己而言,炎暝早已不是一个下属,他更像是自己的亲人。 “那倒是,炎暝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妻了,不过这也得看他自己,总是要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才好。”苏慕凡知道炎暝对殷容疏向来都是忠贞不二的,他的婚事也是还操心了,不过炎暝一直都跟在容疏的身边保护,哪里有时间去认识自己心仪的女子,这件事得好好谋划谋划才行。 殷容疏轻笑,“凡儿,你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样糊涂起来了?难道不看不出炎暝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谁?”苏慕凡惊讶,自己还真是不知道,“你说的难道是……?”苏慕凡的眸光陡然一亮,眼中满是笑意,“我竟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时在羌卢国的时候已经……”苏慕凡半笑半叹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倒是要在其中撮合一下,这两人都不是主动的人,这样耗下去,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日了。” 苏慕凡的话音刚落,船身便是摇晃了一下,殷容疏连忙扶住苏慕凡欲倾斜的身子,只听得宋至问朗声道:“都没事吧?” 南宫霖夫妇均是摇头,但是二人的眼睛里却是带上了笑意,同时看向站在宋至问身边撑船的炎暝,苏慕凡也是看向炎暝,轻声道:“炎暝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连那双眼睛也有些闪躲。” 殷容疏轻笑在苏慕凡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们刚刚说的话,炎暝应该都听见了,包括南宫伯父。”他们两个都是内力深厚的人,尽管凡儿跟自己刚刚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以他们的功力还是能清楚地听得到的,南宫伯父刚刚应该是偷偷把自己跟凡儿的对话跟伯母说了,也怪不得他们用那样暧昧的眼神看着炎暝了,炎暝现在脸上都快要烧起来了,这艘船上唯一不明状况的人也就只有宋至问了。 为了防止炎暝的脸真的会烧起来,殷容疏跟苏慕凡接下来也没再提起有关他心上人的事情,殷容疏跟苏慕凡还有南宫霖夫妇坐在一起一边看着岸边的风景一边闲聊着,水面上偶尔有鸟儿略过,小狐狸便是抬头看着,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南宫夫人也是纳闷道:“今日这小狐狸怎地这般有精神?看起来一点睡意都没有,完全都不像是平日的样子了。” 苏慕凡捏了捏小狐狸肉嘟嘟的小肚子,浅淡一笑,“也是该起来活动活动了,不然的话,哪里还有一个狐狸的样子,完全就变成一头猪了。” 而小狐狸今日心情颇好的样子,也完全没有跟说它坏话的苏慕凡计较,也是搁在平时,早就一个白眼儿抛过去了。 另一边,宋至问不知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对撑船这件事感兴趣了,在经过他的一番捣乱之后,船上的其余人都是一致反对宋至问再碰那根撑杆儿,于是这宋至问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下。水中一群鱼儿欢快地游过来,又迅速散开,远处传来渔夫的歌声,格外空灵,殷容疏指着前面的一处道:“那里有一座很出名的寺庙,据说那里的签很准的,你们要不要去试一试,而且那寺庙后院的景色也是很不错,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你好像对那里很熟悉。”苏慕凡看着那苍翠山间的一点,的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有一件寺庙。 “其实,我跟那里的住持很熟,每年回来桐定山庄的时候,我都会去看看他,他是个很懂禅法的人。” “你说那寺庙的签很准,那你为自己求过什么签?”苏慕凡好奇,他曾经问过寿命、亲缘或是姻缘?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我什么签都没有求过。” “为什么?”苏慕凡下意识地问道,可是殷容疏只是轻笑着看着她,没有开口回答,而苏慕凡也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两人相顾无言。 小船慢慢停靠在岸边,那小小的寺庙便在不远处,几人拾步而上,小道上有不知名的野花随着微风摇曳,淡雅的清香萦绕在周身,殷容疏随手摘下一朵簪于苏慕凡的发间,苏慕凡的头饰本就简单,只一支玉簪已是足以,此番簪了一朵淡雅的野花,越发觉得脱俗,宋至问打呼受不了这二人,快步走上前去,而南宫霖跟南宫夫人则是时不时地停下来欣赏着美景,就落在了后面。 等殷容疏跟苏慕凡到达那寺庙的时候,宋至问已经在那里听住持讲签了,看到殷容疏跟苏慕凡两人进来,宋至问连忙躲闪着起身,面上似有羞色,苏慕凡隐在面纱下的唇畔浮起浅淡的笑意,故意提高了声音:“我猜我们宋大少爷求的一定是姻缘,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原本坐在那里给宋至问解签的住持轻笑道:“这位姑娘的看得倒是通透,刚刚那位公子的姻缘签已经解完了,这位姑娘要抽一支签看看吗?” “好啊,既然来都来了,能求一支当然好。”说着,苏慕凡便是在原本宋至问的位置上坐下。 “姑娘来抽一支吧,”那住持把签筒递到苏慕凡的面前,眉开眼笑道:“或许老僧该称呼你为夫人,夫人身边的这只小狐狸倒是灵气十足,它能遇到夫人,是它的福气,却也是夫人的福气,夫人要好好珍惜才是。” 苏慕凡抽了一支签递到那住持的面前,眸中含笑,“我定会好好珍惜这小家伙的。” 那胡须雪白的住持接过苏慕凡递过来的签一看,眸中有微光闪过,只是一瞬,就连坐在他对面的苏慕凡都没有看清,只听得那住持道:“倒是个不错的签,不是上签,却也不是下签,不知这位夫人具体是求什么的?” 苏慕凡沉思了片刻,“问命吧,看看命格如何。”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吧。 “施主的命格不错,不必担忧。”那住持看着苏慕凡的眼睛轻笑道,脸上的笑意很是和蔼,看起来很慈祥的模样,那目光里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意思。 就在苏慕凡跟南宫霖夫妇到后院赏景的时候,那住持却是把殷容疏请到了禅房。 “这是贵夫人刚刚抽的那支签。”一向把笑意挂在脸上的住持此时的神情却是肃穆,看起来竟是有几分沉重。 040 餍足 殷容疏盯着那住持的眼看了半晌之后,终于敛了眸光沉声道:“那支签怎么了?” 那住持把手中那支苏慕凡抽中的签递到殷容疏的面前,“有凶煞之意。”住持的目光有些悲悯的味道。 殷容疏闻言眉头紧锁,修长的手指轻按在眉间,眸色深沉,良久不言,“可有化解之法?” 那住持摇了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殷容疏,“不仅没有化解之法,还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别人,也许不止是身边的人。”只见那住持眼中有沉重的颜色,“只怕更多的人会被殃及,恐有性命之忧,到时候只怕是要有一场浩劫。”那住持见殷容疏皱眉不语,稍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是继续道:“老僧刚刚为殷夫人看了命格……此女子本不该是存在于这世上之人,却因着灵魂的牵引来到这里,这般违背天意之事……” “我只问一句,凡儿她最终会怎么样?”殷容疏沉默良久之后,轻声问道。 殷容疏回去找他们的时候,苏慕凡跟南宫霖夫妇正在后院的大树下闲聊,苏慕凡眸中满是笑意,有些孩子气的纯真,殷容疏就站在那里一时看得痴了,直到苏慕凡看到他才回过神来,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尽管他隐藏得极好,可是苏慕凡还是看出他的眼睛里有些不同往常的东西。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听住持讲禅吗?”苏慕凡轻笑着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殷容疏。 “今天不是来陪你们玩儿的吗?走,这里有很多猴子我带你们去看。”殷容疏浅笑着牵起苏慕凡的手,笑得温柔宠溺,宋至问在一旁直呼受不了,但也没有人搭理他就是了。 等到他们到桐定山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一天的游山玩水,几人也都是累了,匆匆用过晚膳,洗漱过后也就休息了。 “你现在要沐浴吗?”苏慕凡轻声问坐在书桌旁看书的殷容疏道,他睡觉前一向由看书的习惯,这是常年累积下来的。 殷容疏轻摇头,“等一会儿。” 苏慕凡轻然一笑,“那我先去沐浴了。”虽然自己跟容疏已经有了实质性的……但是坦诚相见一起沐浴这件事,还是有些……尴尬。 殷容疏终于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向苏慕凡,“凡儿,你是在怕吗?” 苏慕凡并不理会殷容疏的调侃,拿了干净的衣服就往里间的浴池而去,这一次自己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忘记拿换洗的衣服,殷容疏嘴角浮起轻笑,看着那娉婷的身影消失在雕花木门之后。 衣裙委地,纤足*缓缓步下石阶,温热的水很快蔓延至纤细的颈项下,玉白的肌肤上有水珠缓缓落下,隐没在池水中,苏慕凡的脸都被热气蒸得有些嫣红,看起来竟是有几分不同以往的娇媚,苏慕凡靠在水池边微微闭上双眼,享受着这温水的抚慰,也许是有些累了,不知不觉,苏慕凡竟是坐在水下的石阶上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慕凡听得自己耳边有人在轻唤自己的名字,这熟悉的声音让苏慕凡心安,沉重的睡意让她不情愿睁开眼睛,半蹲在岸边的人轻叹一声,似是无奈。 耳边有响起哗啦的水声,片刻之后,自己已是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苏慕凡自动自发地揽着那人的脖子,轻蹭了蹭便又继续睡去,离了温热的水,苏慕凡感觉到丝丝的凉意,这才缓慢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睛,只见殷容疏浑身湿透了,正拿着素巾在为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珠,苏慕凡的睡意瞬间就消失无踪,迅速夺过殷容疏手里的素巾,快速开口道:“我自己来吧。”说着,便是在自己的身上胡乱擦拭了几下,就拿起一旁的衣裙迅速穿好。 殷容疏只是淡笑着看着苏慕凡这一连番迅速的动作,等苏慕凡终于手忙脚乱地勉强穿好衣服之后,殷容疏才轻然开口,“我是看你这么久了还没出来,才进来看看的。” 苏慕凡却是转身走了出去,殷容疏在她身后轻笑道:“记得擦干头发再睡。” 经过刚刚这么一闹,苏慕凡的睡意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了,她轻倚在软榻上,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青丝,一边看向天上的明月,这时候真的有些万籁俱寂的味道了。 殷容疏出来的时候,苏慕凡正站在书桌旁拿着一本书在看,殷容疏的眸光闪了一下,缓步走到苏慕凡的身后,伸出一只手臂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则是抽走了苏慕凡手里的书,苏慕凡侧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殷容疏,“这本书倒是有些意思。”语气中有些试探的意味。 殷容疏轻吻上苏慕凡纤白的颈项,呢喃道:“我看书很就是很杂……”尾音消失在苏慕凡的肩胛处,带着些暧昧的气味,身后的体热不断传到苏慕凡的身上,她有些招架不住,因为殷容疏已经在轻啃自己了。 “容疏……”苏慕凡的语气有些不稳,带着些求饶的意味。 殷容疏微微抬起头,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这次在床上。”言罢,便是转过苏慕凡的身子,迅速地吻上她柔软的唇瓣,不同于以往的温柔,殷容疏索要得迫切,他就像是一座沉寂了很多年的火山,瞬间就要喷发而出,而这样的热情几乎要把苏慕凡给融化,她整个人已经陷入一场激烈的求索之中,脑袋是昏昏沉沉的,完全由着殷容疏来主导。 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纤腰慢慢移动到床边,一个用力,苏慕凡便被殷容疏压倒在了床上,接下来的情况是混乱的,苏慕凡只觉得自己很热,只能循着那唯一的源泉,接受他的给予,在一阵迷乱中,苏慕凡微微睁开双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此时的容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清雅淡然,那眸中的激荡几欲把苏慕凡给烧化,只听得他不断在苏慕凡的耳边呢喃,“凡儿,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苏慕凡的纤手握住殷容疏的肩膀上,在那最激荡的一刻,苏慕凡喊出他的名字,容疏,他喜欢自己这么叫他,他说这是天下最动听的声音。一番餍足之后,殷容疏又是执意相邀,苏慕凡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的容疏有些反常,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她又多余的时间来思考了。 彻夜的疯狂之后,苏慕凡已经是筋疲力尽,殷容疏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苏慕凡,抬手理好她已被汗湿的头发,眸中尽是眷恋,片刻之后,殷容疏抱起已经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苏慕凡进去沐浴了一番,换了那凌乱不堪的被褥之后,才把苏慕凡重新放到床上,让她安心睡去。 苏慕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傍晚时分,昨夜那疯狂的记忆瞬间回到脑海之中,苏慕凡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心中哀叹一声,那人真是……平时看着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就…… “你醒了?”虽然是问句,但是苏慕凡却怀疑这里分明有着刻意的调侃,苏慕凡仍旧是遮着眼睛不答他。 听到脚步声响起,苏慕凡连忙放下手臂,直直地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男子,那般清雅矜贵、凌然不可侵犯,跟昨晚那个半迫着自己抵死缠绵的人完全不搭边好吗?看到苏慕凡眼睛里谨慎的戒备之意,殷容疏轻然一笑,“如果你想那样想的话,我也不介意。” 苏慕凡翻身把脑袋埋在旁边的薄被中,说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殷容疏,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殷容疏抬手轻按自己的眉心,自己昨晚的确是有些……情不自禁了,缓步走到床前,轻然在床边坐下,“好了,起来吃些东西吧,昨天晚上消耗了那么多体力,现在一定是很饿了。” 苏慕凡自被子中转过头来,语气中颇有些控诉的意味,“还不是都因为你,你说你干嘛那么……我现在稍微动一动,就是浑身酸痛。” 殷容疏轻笑着开口道:“哪里酸痛?我来帮你揉揉。”眼看着那双优雅的手就要伸到苏慕凡的被子里,却是被苏慕凡紧裹着身上的被子躲开,开玩笑,自己身上还正是不着寸缕呢。 “上次从仓爷爷那里要来的药还有一些呢,你要不要涂上一些?”殷容疏轻笑着问道。 “你先出去,我自己来。”自己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万一他要是那什么大发,自己还要不要活啊。 “你确定自己可以?”殷容疏不确定地问道。 苏慕凡却是坚决地点头,“我自己可以。” “如果你实在是不想让我帮你涂的话,要不要让侍女来帮你。” “不用。”让侍女来,那自己还要不要见人了? 苏慕凡暗瞪了一眼神清气爽的某人,心中暗暗不平,怎么这人一点都没事,自己却是酸痛不堪的,太气人了。打发某人出去之后,苏慕凡拿起他放在床上的药膏,掀开被子,在自己身上那些红色的印记涂抹起来,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发青了,苏慕凡有些脸红,昨晚,他也太肆无忌惮了,那番疯狂,自己现在想想都是有些不可置信。 苏慕凡涂好药之后,殷容疏才缓步走了进来,唇畔含着笑意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苏慕凡,“我已经让人传膳了,你多吃点,也好多些力气。” 一边梳头的苏慕凡手里的动作一顿,狠狠地瞪了殷容疏一眼,“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伯父伯母来找过你一起出去游玩,但是我告诉他们你还在睡,所以他们就自己出去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差不多该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用完午膳之后。”殷容疏淡淡道。 苏慕凡扶额暗叹一声,“完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啊,这下是彻底毁了,不,应该说上一次已经毁了。 殷容疏浅笑着走到苏慕凡的身边,双手轻放在苏慕凡消瘦的肩膀上,“好了,下一次我一定会克制一点的。”昨天是特殊情况,自己心里有些不安,那种不安迫使自己要强烈地感受到她在自己的身边。 苏慕凡抬头看着殷容疏,语气凉凉的,“容王爷,小女子现在已经不能相信你的话了。” “这么严重?”殷容疏失笑。 “不然你浑身酸痛个试试。”苏慕凡淡淡瞥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主上、夫人,饭菜已经好了。” “端进来吧。” 等那些侍女布好菜之后,殷容疏淡淡吩咐道:“把那边的床单被褥拿出去清洗一下。” 苏慕凡顿时如遭雷轰,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刚刚竟然没有意识到,房间里竟然还放着昨天那凌乱不堪的床单被褥。 ------题外话------ 谢谢紫歆流萤投来的月票,过年这几天家里热闹所以更新的字数少了,明天开始就会恢复了,明天万更,更新时间定在下午六点,到后天,更新时间会调整回早上。 041 孩子(一更) 侍女应声去收拾那堆在旁边潮润的床单,一张脸也是羞红,苏慕凡暗自在桌下狠狠掐了殷容疏的大腿一把,这人竟然……太丢脸了,苏慕凡的头几乎要埋到面前的碟子里,就连近乎透明的耳垂也是嫣红一片。 殷容疏捉住苏慕凡肆虐的柔荑,轻笑道:“好了,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侍女们皆是红着脸走出房间,并且体贴地为二人关上房门,殷容疏轻抚苏慕凡的侧脸,“快吃饭吧,等会儿还要给你的手腕上药。”仓爷爷说凡儿的手恢复得很不错,现在已经不需要每日施针了,再过一段时间,凡儿的手就会完全好起来,跟以前一样灵活自如。 苏慕凡也真是被殷容疏折腾得饿了,比平日里吃得多了许多,殷容疏就坐在一边看着,脸上满是笑意,苏慕凡一边喝着汤,一边看向殷容疏,“怎么这么看着我?” 殷容疏浅然一笑,伸手抚上苏慕凡平坦的小腹,“也许,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语气中满是温柔,带着些期盼的味道。 苏慕凡微愣了一下,“不可能这么快吧?”她还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 “我以为你很喜欢孩子。”殷容疏有着微微的诧异,看凡儿跟小皇子这么亲近,他一直以为凡儿很喜欢小孩子的。 “我是喜欢孩子,但是……”苏慕凡的眼神里有些惆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母亲。”她还没有信心。 殷容疏轻笑着伸出手拭去苏慕凡嘴角的汤汁,“我的凡儿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的。”他想拥有凡儿多一些,再多一些。 “容疏,谢谢你。”苏慕凡突然看着殷容疏的眼睛,认真道。 “为什么突然谢我?”殷容疏失笑。 “反正就是谢谢你。”谢谢你给予我的深情,谢谢你对我的不离不弃,谢谢上天让我遇到你。 殷容疏眸中莫地一深,“凡儿,你再这么看着我,明天你恐怕也是下不了床了。” 苏慕凡轻笑这摇头,“容王殿下,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是你说想要跟我生孩子的,我自然得努力满足你的愿望。” “那时候还不是……”那时候自己想到容疏有可能永远离开自己的身边,就想着万一他要是出了事情,自己还能有个念想,不过现在的情况就另当别论了。苏慕凡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把手里的一碗粥递到殷容疏的面前,“我喝不下了。” 殷容疏自然的接过执起她刚刚用过汤匙喝了个干净,“好了,来我给你上药。”虽说凡儿的手腕已经不用每日都施针了,但是这药还是每天都要抹的。 苏慕凡肚子吃撑了,坐着不想动,殷容疏便是把她抱到软榻上,把她置于自己的怀中,一手轻轻抓着她的纤细的手腕,一手为她抹着清凉的药膏。苏慕凡靠在殷容疏温然的胸膛上,两人轻声闲聊着,偶尔浅笑相对,情意缱绻。 房间里陡然变暗,苏慕凡抬起头轻声道:“变天了。” 殷容疏轻柔地把苏慕凡手腕上的药膏给揉开,片刻之后,幻薇敲门进来,看到软榻上两人亲密的景象,眸中微暗,连忙低下头去,“启禀主上,飞龙门的门主已经提前到了,现在就在前厅里。” “别乱动,小心伤着手。” 听闻殷容疏清润的声音,幻薇诧异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半倚在软榻上的男子眸中尽是温柔的情意,他怀中的女子有些微微的羞恼之意,幻薇心中微微酸涩,从小到大,自己从来都没见到他的脸色出现那般温柔呵护的神色,那个被他环在怀里的女子何其幸福。 苏慕凡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他们面前的幻薇,她还不习惯在外人的面前跟容疏这么亲密,想要退出殷容疏的怀抱,可是殷容疏揽在她腰间的手却是不放,“人家在跟你说话呢。” 殷容疏一心为苏慕凡涂抹药膏,声音浅淡道:“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会过去。”这飞龙门的门主应该是担心自己的二儿子也出什么事,所以才这么急着赶过来的,但愿这位飞龙门的门主不会像他的儿子那般愚不可及。 幻薇走出房间不久之后,便是碰到前来收拾碗筷的侍女,那些侍女跟幻薇请安,可是她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竟是没有听见吗,那几个侍女连叫了几声,幻薇才是回过神来,轻应了一声,便是快步走开。 “你们说幻薇姑娘她怎么了?”其中一个侍女轻声问道。 “还能怎么了,这桐定山庄的人谁不知道幻薇姑娘喜欢主上,一开始的时候,老庄主就有撮合他们的意思,可是主上愣是没有同意,还以为主上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不愿连累幻薇姑娘,可是你们看,现在主上对夫人百般呵护,事事筹划周到,简直就是捧到了手心上,舍不得让她受了半点委屈,今天收拾房间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看见那……”那侍女说着却是突然住了口,脸上一片羞红,其他几个侍女也是心领神会,今天夫人直到傍晚才新过来,而那被换下来的床单几乎湿透了,平时看着主上那般矜贵清雅的模样,没想到…… 几人也是红着脸进了殷容疏和苏慕凡的房间去收拾碗筷,等她们进去的时候,殷容疏刚好出门,看到她们几人进来,轻声吩咐道:“收拾好之后,就不要再进来打扰夫人了。” “是,主上”几个侍女恭敬应道。 因着殷容疏昨晚无度的索取,苏慕凡身上刚刚消下去的印记,又重新布满了全身,现在还是不能出门,苏慕凡半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消遣时间,心中却是暗道:下一次一定不能让容疏得逞了,要不然自己又得几日出不了门。 殷容疏到达前厅的时候,丁闲跟幻薇已经在那里候着了,飞龙门的门主一脸的阴沉,就像是此刻外面的风雨欲来的苍穹一般,而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手执一柄长剑,颇为英气的模样,想来应该是他的女儿,殷容疏浅笑着坐下,“飞龙门门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那门主看到殷容疏的瞬间,眼睛里已经满是轻蔑之意,他还道这桐定山庄的新任庄主是个怎样的人物呢,原来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长得倒是俊俏,只是却一点功夫没有,这桐定山庄的前任庄主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把庄主的位置交给这样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呢?这桐定山庄早晚会毁在他的手里,不,应该说很快就会毁在他的手里,因为现在武林中的几大门派已经商议共同抵制桐定山庄了,很快这里就会人去楼空,桐定山庄将不再是武林的主宰。 “庄主客气了,想必庄主也已经知道老夫的来意了,还请庄主给老夫一个说法,也好告慰我那死去的孩儿,还有,前日,老夫的二儿子提前来到桐定山庄,至今都是杳无音讯,不知庄主可否给老夫一个交代。”那飞龙门的门主颇为不客气道,自己的儿子绝对不能枉死,这口气自己一定会替他讨回来的。 殷容疏眸中有冷色闪过,面上却仍旧挂着清淡笑意,这是这笑意却越发显得冷了起来,“如果我说二公子已经死了呢。” 那门主豁然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利刃就是指向淡然而坐的殷容疏,然而就在他拔剑的瞬间,幻薇已经护在殷容疏的身边,手中闪着寒光的宝剑也是指向那飞龙门的门主,那门主眼睛肿闪过惊诧,这女子的身形竟然能这么快,只怕自己也是比不上的,桐定山庄的武功当真是如此高深? 殷容疏示意幻薇先让开,只见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门主的身前,“门主切莫生气,在下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二公子此时在桐定山庄的客房里住着,好吃好喝地供着,就等门主前来认领了,不过,”殷容疏眸光一冷,语气也便是森然,“庄主这般气势汹汹地来到桐定山庄,一上来就是一番兴师问罪,这只怕是不太礼貌吧,毕竟桐定山庄也算是飞龙门的恩人不是吗?当初飞龙门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可是桐定山庄帮了飞龙门一把,现在门主这般上门指责是什么意思?忘恩负义也不过如此吧?”殷容疏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讥讽,眸中也满是不屑。 飞龙门的门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说的这些的确是事实,当初飞龙门几欲解散,是桐定山庄帮了他们,可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白白死掉,这样的恩情,难道要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换吗?“庄主说得对,当初是桐定山庄帮了飞龙门,可是也不该拿我儿子的命来抵,这有违江湖道义。”他要自己怎么偿还都可以,可是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儿子,他可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是下一任飞龙门的门主,痛失爱子,自己怎么还能平静? 殷容疏轻笑,“庄主口口声声说你的儿子是被桐定山庄的人给杀了的,可是门主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令公子真的是桐定山庄的人杀的吗?你因何可以笃定地给桐定山庄扣上这杀人的罪名?” “这不是很明显吗?那些被害之人胸口上都有桐定山庄的图腾,这是桐定山庄的规矩,只要是桐定山庄解决掉的人,都要被刻上那样的印记,这是江湖中人众人皆知的。”那门主愤恨道。 的确,桐定山庄确实有这个传统,但是以前只是用于那些罪大恶极之人,在江湖最动乱的那段时间,桐定山庄当时的庄主一手平定了那动乱的局面,将武林引上正轨,期间杀掉了很多,趁乱作祟心怀鬼胎之人,从那时,便是留下了一个规矩,只要是桐定山庄杀掉的人都会留下桐定山庄的印记,以昭告天下,桐定山庄并不是在滥杀无辜,那些被桐定山庄杀掉的人都是罪大恶极之徒,从此以后便是沿用至今,可是桐定山庄从来都,没有滥杀无辜的先例。 “门主也说了,这是江湖中人人尽皆知的秘密,有心之人利用这一点想要陷害桐定山庄也是有可能的,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以前,还请门主不要这般言之凿凿。”殷容疏声音清淡,似乎不受这件事的影响一般。 “这么说来,庄主是想要推得一干二净了?”那飞龙门的门主问道。 “当然,如果门主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令公子的死的确是桐定山庄所为,那我自然会给门主一个满意的交代,并且把把杀人凶手亲自交到门主的手中,但是如果门主没有确凿的证据的话,还请不要胡乱污蔑桐定山庄,毕竟桐定山庄在你们飞龙门最危急的时刻拉了你们一把,否则你们飞龙门在江湖中也不会有今天这般地位,这般血口喷人,恩将仇报,实在是有些令人心寒。”殷容疏冷冷道。 殷容疏的话音落下,前厅中陷入一片沉寂,空气中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此时从远处的天空中传来轰隆的雷声,更是压迫得人心里慌慌的,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子突然在飞龙门的门主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那飞龙门的门主微皱了一下眉头,便是开口道:“既然庄主这么说,那老夫就等着庄主给老夫一个结果,希望庄主不要让老夫失望。” 殷容疏只是冷冷一笑,站起身便是走开,“幻薇去带门主去见二公子。” “是,主上。”清冷的女子应道。 而殷容疏在回房的路上,恰好碰到从后门赏景回来的南宫霖夫妇,得知飞龙门的门主已经到了,南宫霖便欲去见见他,他们两人以前也算是有一些交情,算得上是熟人。跟南宫霖夫妇告别之后,殷容疏便回了房间,推门而入,苏慕凡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想事情想得入神,就连殷容疏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别坐在这里了,等会儿要下雨的,淋了身子就不好了。”殷容疏轻吻苏慕凡的额头。 苏慕凡转过头看向殷容疏,“我还真是够无聊的,看着这风景都能入神,现在这只手连笔都不能握,我还真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不过,我还真是庆幸当初自己毅然决然地决定碎骨,不然哪里还能等到这只手完全好起来的一天。”就算是在经历过那般生不如死的疼痛之后,自己仍旧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想要回报就得有付出,自己经历了那番痛苦,却可以换得自己的这只手完好如初也是值了。 “手腕还是很痛吗?”仓爷爷说知道完全好了为止,这期间凡儿的手腕会一直痛,不分昼夜。 苏慕凡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轻声道:“其实还好,也不算是很痛,不至于到睡不着觉的程度。”其实自己手腕上的疼痛感一直都没有停过,不过,还好,不是那么强烈,还可以忍受。 苏慕凡轻叹一口气,抚上自己的侧脸,却没有开口说话,现在就只剩下自己的这张脸了,虽然用了仓爷爷的药之后,脸上的伤疤已经减轻了很多,可是要想完全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也是不可能的吧?尽管苏慕凡再怎么洒脱,可她终究是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 殷容疏轻吻苏慕凡的发顶,“凡儿,一切都会完好如初的。” 就在殷容疏的话音落下之际,天上便是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滴落在芭蕉叶上,缓缓滑到地上,在地面上溅起一小小的涟漪,殷容疏嘱人把窗边的软榻给搬到一旁,两人就站在窗边看着如珠帘般的雨幕,苏慕凡轻轻靠在身后之人的怀中,周身满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苏慕凡唇畔浮起笑意,就这样不说话,靠在他的怀中,这种感觉已是很好。 仓逍的药果然很有效,次日,苏慕凡身上的印记都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最起码裸露出来的部分,已经看不清痕迹了,在用早膳的时候,苏慕凡第一次见到了,飞龙门的门主,还有他的一双儿女,那二公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不过听容疏说这个人蠢得够可以,这个飞龙门的大小姐嘛,容貌算是清丽,虽是不出众,身上却添了几分不同于其他女子的英气,而且看起来这飞龙门的门主似乎很听他女儿的话,什么事情都要跟她商量一番。 在席间,那飞龙门的一家三口最好奇的当然是桐定山庄的庄主夫人,这桐定山庄的现任庄主本就是神秘,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只知道是前任庄主的外孙,但是至于前任庄主的女儿究竟嫁给了谁,武林中也是各有说法,总之各样的传言都有,如今这新任的庄主夫人更是引人好奇了,看起来这女子也是不会武功,气质谈吐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而且看起来她似乎跟南宫霖夫妇很亲近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出自哪家。 而苏慕凡则是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飞龙门的二公子在席间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站在一边的幻薇,眼神里有着年少情窦初开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的味道,苏慕凡一时看得有趣,竟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哪知,殷容疏却是凑过来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凡儿,你再盯着他看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些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 “……”容王殿下,这种醋你也吃?不过,同是女人,她看得出来幻薇是喜欢容疏的,这二公子如此单纯的一颗心,只怕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苏慕凡淡淡瞥了一眼身旁的某人,这人究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招惹了多少女人啊? “庄主对夫人真是体贴入微啊,只是不知道令夫人清不清楚庄主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丑事。”二王子看着殷容疏为苏慕凡剥虾的动作,突然开口,语气中颇有些找碴的意味,甚至带着些指控。就算他再怎么笨,也看得出来幻薇心里的人就是这桐定山庄的庄主,刚刚他没有错过,幻薇眼中那一抹沉痛,那样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是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的,这个殷容疏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如果幻薇心中的人是自己,自己一定不让她有丝毫的伤心。 苏慕凡淡淡瞥了那二公子一眼,不甚在意道:“容疏做什么事从来都不会隐瞒我,还有,容疏不是那种能做出下三滥事情的小人,比如半夜翻墙杀人之类的。” ------题外话------ 晚上11点左右还有二更,加起来一万字,只多不少。 042 同心结 那二公子就算再怎么愚笨也听得出苏慕凡话里的讽刺之意,心生恼怒,脱口而出道:“不过是一个丑陋的女子,竟是这般牙尖嘴利。”今日苏慕凡未曾戴上面纱,一则是因为她脸上的伤疤已经轻了很多,不是很明显了;二则是因为仓逍说经常带着面纱对恢复不利,所以苏慕凡也就没有再戴上面纱。 男子的话刚一出口,殷容疏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凌厉之气,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枚银针便是射向那男子半握在手里的杯子,那杯子瞬间裂开,里面的水尽数洒在桌上,而飞裂的碎片也是划伤了二公子的手心,那飞龙门二公子顿时目瞪口呆,这个桐定山庄的庄主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如果他刚刚射的不是自己手里的茶杯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已经…… 只听得殷容疏语气森冷道:“还请二公子谨言慎行。” 苏慕凡看起来却是没有丝毫的在意,唇畔依旧含着清浅的笑,“想来是我刚刚的话惹恼了二公子,也是,这偷鸡摸狗之事,说出来总是羞人的,二公子恼羞成怒也是正常的。” “你……”二公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恨地看着苏慕凡。 殷容疏冷声道:“二公子深夜潜入桐定山庄图谋不轨,本来是可以格杀勿论的,可是念在门主刚失去一子的份上,我已经手下留情,对这件事不予追究,留二公子一条性命,可是贵公子屡次出言不逊,此次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的夫人不敬,你们飞龙门当真以为桐定山庄是可以任由你们胡来的吗?”最后一句已经是带上了火药味,自己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走不出桐定山庄去! 坐着一旁的南宫霖夫妇也是生气,凡儿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这飞龙门的二公子也太肆无忌惮了些,竟是这般出言不逊。所以,南宫霖对于飞龙门门主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而宋至问则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只知道这飞龙门的二公子是怕是惨了,这苏慕凡从小时候开始,明里暗里整了自己多少回了,惹恼了她,算是没有好果子吃,再加上还有一个护妻如命的殷容疏,这下场……啧啧……这二公子也真是够可以的了,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惹苏慕凡,活该他倒霉。 “明远!立即给庄主夫人道歉!”那门主皱着眉头呵斥道,这明远向来是冲动鲁莽,比起他的哥哥实在是差太多,只可惜……想起自己哪死去的儿子,飞龙门的门主又是一阵心酸。 “哥,你就给庄主夫人道个歉吧。”跟飞龙门门主一起来的女子也是小声劝那二公子。 那二公子面色难堪,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道:“刚刚是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夫人见谅。” 苏慕凡却连看他一眼都没有,更逞论回应了,那二公子心中又是火气,可是生生被坐在他旁边的飞龙门门主给拽着坐了下来。 苏慕凡捻了一旁的素巾拭了拭唇畔,“我吃好了,各位慢用。”殷容疏也是跟苏慕凡一起离开,顷刻之间,南宫霖夫妇跟仓逍都是起身离开,宋至问最后执起素巾抹了一把嘴,临走之前轻拍着那二公子的肩膀,语气中无限的同情,“保重。” 走出前厅,外面依旧在下雨,不过沐浴在雨中的桐定山庄也是极美,殷容疏跟苏慕凡并肩走在长廊上,苏慕凡看了一眼走在自己旁边的殷容疏,“怎么?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他知道凡儿心里还是有些在意自己容貌的事情,凡儿能做到现在这般坦然接受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苏慕凡站定,转过身去接从翠绿的叶子上滑落的水滴,“你放心,他的话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殷容疏站在苏慕凡的身后,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握住她被雨水打湿的了手,在她的耳畔轻声道:“说谎。” 苏慕凡轻然一笑,“好吧,我承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影响,我记得以前我就曾经跟你和殷泽沛他们说过,这世间之人皆是喜欢美丽的事物,我也不例外,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只要他心里有自己,自己就什么都不怕,而自己笃定他的心是坚定不移的。 殷容疏轻吻苏慕凡的青丝,喃喃道:“傻丫头。” “不过,容疏,你有没有发现飞龙门的二公子好像喜欢上幻薇了。” “是吗?”他倒还真没怎么注意。 苏慕凡轻笑,转过头眯着眼睛看向殷容疏,“那你该不会跟我说你也不知道幻薇喜欢你的事情吧?” “嗯……”殷容疏请按了一下额角,“这个,我是知道的,外公有跟我提起过,不过我对她可没有那样的心思。” 苏慕凡淡淡瞥了殷容疏一眼,“你若是对她有那样的心思,也轮不到我嫁给你了。”苏慕凡轻叹一声,“如此看来两情相悦有多么地不容易。”如果幻薇遇不上那个能把殷容疏从她心里赶走的那个人的话,她这辈子就太苦了。 殷容疏轻揉揉苏慕凡柔软的发丝,其实外公以前就提议过让幻薇跟自己一起回京城容王府,让她随身照顾自己,可是被自己坚决拒绝了,他何尝不知道外公的心思,只是那时的自己不想连累任何人,不给她任何希望就是自己能做的所有,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开始明白那时的自己不止是因为不想连累幻薇而不让她靠近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没有喜欢上她。当时自己的病还没有好的时候,明知道自己可能给不了凡儿未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多跟她相处一些,在决定要跟她分开的时候,自己心里的痛是无法言说的,那种痛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多的,那时自己就知道,自己是爱上凡儿了。 朦胧的雨幕中,仓逍朝这里走了过来,肩上还背着一个药箱,苏慕凡轻叹一声,“又要施针了。” “很快就不用施针了,再忍忍。”殷容疏轻声安慰道。 回到房间之后,仓逍为苏慕凡施完针以后,却也不急着离开,用暧昧的眼光扫向殷容疏跟苏慕凡两人,苏慕凡想起殷容疏因为自己身上的……而去向仓爷爷讨药,心中一阵羞恼,刻意装了镇定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伯父伯母。”说着便是快步走出房间,颇有些狼狈而逃的味道。 “仓爷爷,你以后就别这样逗凡儿了。”殷容疏无奈道。 “怎么?心疼了?”仓逍轻然在木椅上落在,“好了,先不跟你开玩笑了,那些放在冰窖的尸体我已经去看过了,那些尸体都没有丝毫中毒的痕迹,但都是一刀毙命,容疏,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吗?”仓逍看着殷容疏道。 “当然奇怪,他们都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以后都很有可能成为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他们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可是这些人却都是一刀毙命,据幻薇所说,死亡现场也没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他们身上也都没有其他伤痕,以他们的武功不可能发现不了想要杀他们的人,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殷容疏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淡淡开口道。 “所以你怎么想?”看容疏这小子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难道他已经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 “这种情况应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是这些人都认识的人,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熟识的人给杀了。”殷容疏微敛了目光沉声道。 “那这么说来,这个凶手就一定是江湖中人了,我原本以为这件事跟皇上有关系,本来还猜测是他派人把这些人给杀了,然后栽赃嫁祸给桐定山庄,就是为了要对付你,现在看来却是猜错了。”仓逍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子,轻声道。 “仓爷爷未必就猜错了。” “什么?”仓逍诧异地看着殷容疏。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皇上。一来,这些死去的人全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承担着未来武林兴盛的重任,但是皇上一直都试图掌控压制武林人事,能除去这些年轻人,也算是除去了皇上的心头大患,只要武林后继无人,便会渐渐衰败。二来,自然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桐定山庄垮了,我的手里就少了一个筹码,他在试图一点一点的瓦解我。”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遗留在桌上碧色绣帕,上面依旧只绣了一个‘凡’字,这是凡儿习惯,她的所有绣帕上都只有一个‘凡’字,殷容疏修长的手指带着眷恋地轻抚着那个‘凡’字,“等桐定山庄的事情结束之后,我打算带着凡儿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生活,不再理会桐定山庄和京城的事情,远离这些纷争。”自己只想跟凡儿一起平平凡凡地生活,但愿能躲过住持口中的那一场死劫。 “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只要我还出现在他眼前一天,他便不会放下心中的戒备,就算他不累,我也累了,我只想跟凡儿一起安安静静地生活。” “可是,容疏,就算你消失在他的眼前,他还是不会放下对你的戒备。”仓逍意味深长道。 苏慕凡在南宫霖夫妇的房间里跟他们两个聊了很长时间才回来,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殷容疏已经办倚在软榻上睡着了,苏慕凡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只听得他呼吸均匀,苏慕凡看着某人的俊颜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慢慢伸手去轻轻描绘他的眉眼,然而,在苏慕凡猝不及防之时,一个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就被抱进了殷容疏的怀中。 苏慕凡轻笑,“原来你没有睡着啊,干什么吓我?” “我想看看你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做些什么?”殷容疏捏着苏慕凡的柔荑轻声道。 “刚刚伯父伯母跟我说明天有庙会,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苏慕凡安静地趴在殷容疏的怀里轻声道。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苏慕凡狐疑地看着殷容疏,“你不是一向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的吗?” “为了陪你当然要去啊。” 到了第二日,苏慕凡才明白过来,殷容疏一定要跟自己一起去的理由,原来是月老庙啊。其实说起来,这是苏慕凡第一次来月老庙,月老庙的树上已经挂满了红色的丝线,一个少女面上含着动人的娇羞祈求月老赐予一个如意郎君,看起来真是格外地动人。 听殷容疏说,每年到了这一天,这里的姑娘小伙子便会来这里拜祭月老祈求一份美满的姻缘,而且这一天那些平日里要足不出户的姑娘们可以晚些回家,好好在外面万一玩一玩,所以今天这街市上格外地热闹,路边也有不少的摊贩在叫卖。 苏慕凡轻挽着殷容疏的胳膊缓步走在人群中,河边还有一对对的有情人在放河灯,看起来甜蜜非常,苏慕凡轻笑道:“本来是还是伯父伯母他们提议一起来的,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宋至问那个大少爷自然是‘不屑于’跟他们两个一起来逛庙会的,用宋大少爷的话说,我怕鸡皮疙瘩掉得太多,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伯父伯母大概是只是想让我们两个一起出来转转,才会跟你说起庙会的事情吧。”人群中太过于热闹,声音都有些听不清楚,殷容疏凑近了苏慕凡的耳朵轻声道。 “这位小姐,要买同心结吗?”路边的摊贩叫住走过的苏慕凡,热情招呼道,一看这两人就是一对有情人。 而此时,在对面酒楼上的一双蓝眸却是直直地看着那手执同心结的女子,他听说桐定山庄出事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到这里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期盼来到这里的,在真正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来这里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像这样的巧合。 看到主上愣在那里半晌不动,流殇也是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琉亦狂的身边,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流殇也是猛地一怔,随即却又是苦笑,有什么好惊讶的,主上来这里不就是想要遇到她吗? 只见那女子执着一枚同心结浅笑着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男子,还轻声说了些什么,眸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虽然看不清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男子的表情,但是琉亦狂想象的出他脸上必定是温柔宠溺的,那个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命。 “主上不去见她吗?”沉默了片刻之后,流殇终于开口问道,因为那两人买了同心结之后,已是相携着离开,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人群中。 “不去了。”琉亦狂淡淡道,可是就在他转身准备坐下之际,却又迅速转身回到窗边,瞬间跃身而下,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流殇嘴角有一抹苦笑,想想自己还真是挺可悲的,当初被主上看上,带到了琉煞殿,那时的自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可是讽刺的是,自己竟然爱上了那个把自己掳走的男人,从那时开始自己就像是一直扑火的飞蛾,可是在自己爱上他之后,他却爱上了一个女子,自己亲眼看着他对那个女子沉沦,在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还是撑着一口气去见那个女子,不过,自己是不是仍该庆幸,最起码现在自己还被允许留在他的身边。 043 路遇找碴(一更)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殷容疏成为人群中备受关注的焦点,俊逸的容颜、温润清雅的气质,还有那与生俱来的矜贵,让周围的女子全都悄悄红了脸,心中暗想若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这样一个男子那该有多好。 苏慕凡轻笑着对旁边的殷容疏道:“早知道你不跟你起来了,还要受到这么多嫉妒眼神的荼毒,容王殿下,你可不是一般得讨女孩子喜欢啊。” 殷容疏微微一笑,拉着苏慕凡就走,步子中有些急躁,苏慕凡诧异,“你怎么了……” 殷容疏却是不答她,直到把她拉至昏暗的小巷中才停下来,在苏慕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殷容疏就已经吻上她的唇,苏慕凡一惊,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红着脸道:“有暗卫在看啊。”自己身边随时随地都有暗卫在守着的,他们一定都看到了。 “没关系,他们懂得非礼勿视。”尾音消失在唇舌间。 “……” 一吻既罢,苏慕凡微微喘息,“你突然怎么了?” “情不自禁。”殷容疏抬手请按了一下眉心,语气有着慵懒。 “……” 殷容疏牵着苏慕凡的手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炎暝已经在巷口处等着了,苏慕凡又是一阵脸红,这人最近怎么……越来越……说不上来的感觉。 只是他们刚走出不久,就碰到了熟人,苏慕凡有些诧异,但是那三人已经朝着这里走过来了,苏慕凡小声在殷容疏的耳边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三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殷容疏轻笑,“谁知道。” “见过主上、夫人。”幻薇恭敬地向殷容疏和苏慕凡行礼,而站在她旁边的飞龙门二公子则是脸色难看,真是倒霉,这里这么大,人这么多,还能跟他们遇上,这是邪了门了了,越是不想见到,就越是撞上。 而另一边的宋至问则是轻叹了一口气,“幸好碰上你们了,这两个人啊,无聊得很。”一个一句话都不说,浑身冷冰冰的,另一个一路上说个没完,叽叽喳喳的,够让人头疼的。 苏慕凡轻笑,“你不是说不想出来吗?怎么现在回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太无聊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不过自己跟这两个人一起出来,简直是太失误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出来呢。 另一边的二公子心中就更不爽了,他本来是想邀幻薇跟自己单独来的,可是却偏偏让这宋至问给撞上了,说要一起来,你说这不是添堵吗?人家要么是单身一人前来求姻缘的,要么是一对有情人求天长地久的,他们倒好,三人并行,不要太扎眼好吗? 苏慕凡心中暗道,宋大少爷啊,你还真是够没有眼色的,人家明明就是想要约佳人独行,你偏偏要插上一脚,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就在这时,刚刚不知往哪里去的炎暝一脸严肃地走了回来,小声在殷容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殷容疏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一副冷淡的模样。 “怎么了?”苏慕凡轻声问道。 殷容疏轻笑,“回去再跟你说。” 苏慕凡也不再问,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好事情。 几人正欲继续往前走,可是却听到前方一阵喧闹,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着华丽衣裙,满头名贵珠钗的女子高高坐于金色的轿撵之上,神情甚为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两旁的百姓颇为不屑的模样,奢华的轿撵两边是呼和着人群散开的家丁,看样子平常应该是仗势欺人惯了,都是一副讨人厌的嘴脸。 见苏慕凡几人依旧是站着不动,旁边有好心人连忙提醒他们,“快给她让路,这位是郡丞的女儿,平时横行霸道惯了,你们要是违逆她的意思,只怕是不死也是重伤。” 苏慕凡轻笑,“青华郡这样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竟然出现这种仗势欺人的郡丞实在是太可惜了,破坏力了这里整体的美感。”苏慕凡啧啧地摇头,语气里颇有些惋惜。 宋至问也是笑道:“这女人可比夏菡在夷陵郡时招摇多了。”那时夏菡还知道女扮男装给自己弄一个假的身份,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忌讳。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不快让开!”那些下人们平时张狂惯了,胆子也是肥得不行,说着就要上前推搡起来,炎暝跟幻薇迅速拔剑挡在殷容疏跟苏慕凡的身边,这些人胆子还真是够大的,竟然想对主上下手。 本来还很张狂的几个侍从,一看到炎暝跟幻薇拔剑,立刻就没有气势,再看他们眼睛里杀气,几人都有些腿软,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轿撵突然停了下来,那轿撵之上的衣着华丽的女子不乐意了,“怎么回事儿?快叫他们让开,我还要去月老庙呢。” 宋至问听闻那女子的话,顿时大笑了起来,“本少爷劝这位小姐还是不要去月老庙了,因为去了也是白搭,你也别祸害别人了,哪个男人娶了你这般跋扈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不过,若是那些杀人无数身负身重罪孽的人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娶了你也算帮自己抵消了一些孽障,毕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也算是舍己为人了,功德一件啊。” 那坐于轿撵之上的女子脸色一下就变得风雨欲来,“把轿撵放下来!”女子气势汹汹地从轿撵上下来,本来是想好好教训一下宋至问,可是在看到玉树临风的殷容疏的瞬间,那女子眸中的怒气却是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迅速变脸,原本阴沉的脸色却是挂起了笑意,眸中都含了柔情。 苏慕凡轻笑,看来容疏的‘美色’还是挺管用的,本来张牙舞爪的人瞬间变得安静乖巧了起来。 “刚刚那几个下人多有得罪了,还请各位见谅,小女子想请几位吃顿饭,就当做是小女子给几位赔礼道歉了。”女子眸中含情的看着容颜俊朗的殷容疏,天啊,这个男子简直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夫君的模样,温雅清俊、气质如玉、就连拿唇畔淡淡的笑意都是醉人。 殷容疏淡淡开口道:“刚刚那些百姓都被小姐的那些下人给呵斥了,那小姐岂不是要连他们都一起请了?这个热闹我们还是不凑了,小姐请便。”说着便是拉着苏慕凡的手离开。 那跋扈的小姐看到殷容疏牵着苏慕凡的手,脸上的表情顿时难看,“不知这位小姐是公子的……妹妹?” 殷容疏顿住回过头去看那女子,“她是我的妻子。”说着又是继续向前走。 “站住!本小姐还没有让你们走,你们就不能走。”在青华郡还没有人敢违背自己的话,听闻女子一声令下,那些下人们便是一拥而上拦在殷容疏跟苏慕凡的面前,阻止他们的去路。 “让开!”殷容疏冷声喝道。 那些下人都有些诧异,看起来这么温润无害的一个男子,竟然会有这么冷的眼神和语气,一时都是愣在原地。炎暝跟幻薇皆是出手,主上要走,这些人岂能拦得住?两人的招式皆是凌厉,却都没有下杀招,只是想要吓唬这些人。 “你们竟敢跟本小姐动手!你们知道本小姐是谁吗?”这位千金大小姐哪里受过一点委屈,今日本来是想来月老庙求一段好姻缘的,可是竟然碰上这些不知死活的人,还有那个男人,自己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可气他竟然连正眼儿都没给过自己,好啊,那个女人是她的妻子是吗?“给本小姐杀了那个女子。”那纤细柔嫩的手指直直指向苏慕凡,看他还敢不敢无视自己。 听到那女子的话,那些下人们均是一拥而上,旁边的人早就吓得跑到一旁躲起来了,他们可不想被误伤,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郡丞的女儿公然作对呢,他们倒是想看看这热闹,这郡丞的女儿仗着她爹在青华郡一手遮天,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什么样心狠手辣的事她没做过,郡中的人见了她都是躲得远远的,这番终究有人站出来收拾她了,简直是大快人心啊。 那千金小姐带的下人自然不是炎暝跟幻薇的对手,连练手都嫌太弱,不出片刻,那些下人便都倒在地上,哀声连连,那千金小姐顿时变了脸色,这些人太大胆了,“好,你们胆子够大,有本事告诉本小姐你们来历,到时候可不要逃。”简直气死了,自己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口气自己若是不讨回来,那自己以后在青华郡还有什么脸面?自己一定要让他们在众人面前给自己下跪道歉,让他们这辈子都后悔今天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苏慕凡轻笑,“听说这位小姐是青华郡郡丞的千金?大家闺秀的贤良淑德一点都没有,仗势欺人、嚣张跋扈都是有了十成十,你既然有事情来月老庙求好的姻缘,何不找时间想想自己为什么这把年纪还没有嫁出去呢?”那些隐在暗处的百姓们忍不住为苏慕凡的话拍手加好,她算是把他们想说而没敢说的话给说出来,真是痛快。 “你个丑八怪,你还有资格说我?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苏慕凡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可是这位小姐刚刚不是还在觊觎我这个丑八怪的相公呢吗?难道你想给我的相公做小?只可惜啊,我夫君可是看不上你。” 殷容疏眸光微敛,竟然对凡儿出言不逊,“幻薇,毁了她的脸。”声音里含着彻骨的冷意。 “是,主上。”众人只见寒光闪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郡丞千金的脸已是被毁得面目全非,鲜血顺着一道道纵横的伤口流了满脸,看起来可怖至极。 “炎暝送这位郡丞千金回府去,记住要跟那郡丞仔细说清楚,我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给自己的女儿报仇。”殷容疏冷声道。 “是,属下明白。”炎暝提起那已经捂着脸痛呼的郡丞千金飞身而去,那些受了伤在地上的打滚的下人们也是连滚带爬地离开。这一场闹剧算是结束了,可是旁边的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是看呆了,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一点都不害怕郡丞的千金,还让人把她的脸给划伤了,郡丞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还不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竟然还让自己的属下去送郡丞的千金回府去,这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而跟在他们身边的飞龙门的二公子心中也是诧异,他们武林中人一向都跟朝廷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这人怎么……看他的表情像是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而他的夫人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就算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再怎么高,但是惹上官府的人也是不好办的吧?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而且是在现在这种,桐定山庄处于危机的时刻。 “容疏,你有没有觉得似乎一直有人在看着我们啊?”苏慕凡轻声问道,从刚刚开始她就感觉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殷容疏轻笑,“凡儿的感觉还是挺灵敏的。” “你知道?”苏慕凡诧异。 “你别忘了,这四周都是暗卫在守着,刚刚炎暝已经告诉我了。” “那你……?” “别担心,他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殷容疏轻声道。 “你知道是谁?” “是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嗯……?”苏慕凡疑惑,是谁? 殷容疏却是牵起苏慕凡的手,轻声道:“月老庙到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苏慕凡轻笑,“我们都已经成亲了,还拜什么月老?” 殷容疏轻笑着接口,“是,现在我们应该去拜拜送子观音才对。” 苏慕凡轻掐了一把殷容疏的胳膊,“说什么呢。”柔荑滑出殷容疏的手掌,缓步走近了月老庙,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在月老庙的后院有两天参天大树,毗邻而生,枝叶相连,几乎成为一体难舍难分,树上挂满了红色的丝带,上面写着男男女女的名字,苏慕凡觉得有趣也便取了一条丝带,执起笔欲写上自己跟容疏的名字,在写完殷容疏的名字之后,苏慕凡的手一顿,唇畔浮起笑意,把手中的笔交给旁边的殷容疏,“我写了你的名字,我的名字就由你来写。” 殷容疏含笑接过,落笔写下苏慕凡的名字,一笔一划皆是带了慎重,两个名字带了相似的笔迹,殷容疏抬手把那红色的丝带挂于树上,苏慕凡轻声道:“以后我们老了再来这里看看这条丝带还会不会在。”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好。” “你们两个还真是够腻歪的。” 苏慕凡轻笑地看着宋至问,“我说宋大少爷,最该来月老庙的人就是你了,求求月老赐给你一段好的姻缘,以往荒唐也就都过去了,下一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可不要再伤她的心了,不然你就一辈子孤独终老去吧。” “本少爷这般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还担心会没有女人喜欢我,只不过本少爷我已经看透红尘,不想理这些儿女私情的俗世了。”宋至问的表情一脸的超脱。 “我说宋大少爷,你看透凡尘俗世了,就去出家啊,还在这月老庙凑什么热闹,对了,我看你刚刚也取了丝带,你在上面写了谁的名字?不过,我可警告你啊,夏菡已经嫁人了,你可不要再肖想。” ------题外话------ 谢谢flwscy送来的月票,晚上还有一更。 044 说服幻薇(二更) 宋至问狠狠瞪了苏慕凡一眼,“你这女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写的我自己的名字还不成?” “难道你想要孤独终老?嗯,这样也好,省得你去祸害别人了。” “哎,我说苏慕凡,你一天不损我你能死啊?”从小到大这个苏慕凡都是牙尖嘴利。 殷容疏则是宠溺地看着苏慕凡,就算是这样跟宋至问斗嘴的凡儿也是格外地动人,而站着苏慕凡背后的幻薇微微低着头,掩去眸中的黯然,那个女人的身上的确有一种不同于其他女人的致命吸引力,最起码对主上来说是这样的,因为她有能让主上开心笑出来的能力,尽管以前主上的脸上也始终挂着微笑,可是那种笑更像是一种习惯,没有丝毫的活力,冷淡而梳理,而主上在看着她时,脸上的笑是生动的、温暖的、宠溺的,仿佛是把她视作人生中最重要的,幻薇心中微苦。 看到苏慕凡的脸上有了倦意,殷容疏便带着她回了桐定山庄,其他三人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回了。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月老庙之后,有人取下了挂在树枝上的红色丝带,而那丝带上写的正是殷容疏跟苏慕凡的名字,墨痕还尚未干透。 马车到达桐定山庄的门口,殷容疏扶着苏慕凡下了马车,只听得他朗声道:“琉殿主,跟了这么久还是不打算现身吗?” 隐在暗处的人愣了一瞬,便是飞身而出,在苏慕凡的身前落定,那一双蓝眸的人脸上带着邪气的笑意,语气也有些慵懒,“好久不见了。”他是看着苏慕凡的眼睛说的。 幻薇跟飞龙门的二公子见此情况心中均是暗生疑窦,这个蓝眸之人自是不必说,必定是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可是他好像跟桐定山庄的夫人认识,而且看他的样子,两人的交情似乎还不浅。 “琉殿主,好久不见。”上次一别也是很久了,那都是在自己被带去羌卢国之前的事情了,想想,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听说你……你现在还好吗?”看她的样子记忆应该是恢复了,脸上却仍旧还有些伤疤,她在羌卢国的时候大概吃了很多苦吧。 “我很好,多谢琉殿主挂心了。”苏慕凡礼貌客气地应着。 “庄主你是不是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你的夫人为何跟一个杀手的组织的头目如此熟识?难道你跟琉煞殿早有往来?庄主此举应该是有违江湖道义的吧?”这二公子近日均是被殷容疏压制,此刻心里正憋着一股火,语气也是不善。 琉亦狂一双冷厉的蓝眸看向开口说话的飞龙门二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琉煞殿怎么了?难道跟本殿主认识就是有违江湖道义吗?”琉亦狂冷笑一声,“违背江湖道义?那我就让你看看究竟什么才是真的违背江湖道义。”话音刚落,琉亦狂的手已是掐上二公子的脖子。 就在他即将使力的时候,苏慕凡却是轻然开口:“琉殿主,这里好歹是桐定山庄,如果琉殿主真的想要杀了他的话,就走远一点。”她倒不是想救这二公子,只是她不想让琉亦狂在桐定山庄的门口杀人。 琉亦狂的眸光一滞,心口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愣怔了半晌之后,终是收回了手,等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依旧是一派什么都不在乎的慵懒模样,“好吧,既然你都说了这样的话了,那这小子的命我就暂且留着了。” “不知琉殿主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如果没有的话,还请……”幻薇适时开口道,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让江湖中人知道,琉煞殿的殿主认识并不是一件好事,只会加深所有人对桐定山庄的怀疑。 琉亦狂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幻薇,“这位美丽的女子是谁?没想到桐定山庄里竟然还有一个如此绝色的女子,看来庄主的艳福还真是不浅啊。”琉亦狂语气里有些捉摸不清的意味。 幻薇眸光微闪,殷容疏却是一派淡然,“这样的话,琉殿主可不要乱说,幻薇是桐定山庄的弟子,我跟她清清白白,想必殿主也应该很清楚我对凡儿向来是一心一意,这样挑拨我们夫妻感情的话,殿主还是莫要说得好。” “怎么?庄主怕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阵电光火石,互不相让。 “那个……琉殿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进去了。”苏慕凡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琉亦狂难道对自己……是自己太迟钝了吗?可是他不是喜欢男人的吗?莫名其妙。 “那也好,我跟你们一起进去。”琉亦狂收回目光含笑看着苏慕凡。 幻薇看了一眼殷容疏,“这个……恐有不妥。”明日那些武林各派的掌门人就要到了,若是让他们见到琉煞殿的殿主在桐定山庄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怎么就不妥了?最近江湖中不是盛传那些杀人之事都是桐定山庄在背后做的吗?听说各大武林门派还要来桐定山庄讨个说法,这琉煞殿也是武林中的门派啊,本殿主自然也有权利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苏慕凡微微蹙眉,“我说你这个人有毛病是不是?你们琉煞殿死人了吗?你就来这里讨说法?”这人不是胡搅蛮缠吗? “死了,前几日死了几个。”琉亦狂一本正经道。 殷容疏轻拍苏慕凡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既然琉殿主想看这个热闹,那留下来也无妨,幻薇去吩咐人给琉殿主准备房间。” 随即又是看向琉亦狂道:“凡儿的手受伤了,现在已经到了要上药的时辰了,那就恕不奉陪了,就让幻薇带殿主回房吧。”说着便是揽着苏慕凡的肩膀转身走进桐定山庄内,而他们的身后,琉亦狂微微眯起了眼睛。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苏慕凡轻声道:“容疏,你说谎了,我的手在我们出去之前明明已经上过药了。” “是吗?我忘记了,那就回去沐浴睡觉吧。” “容疏,你故意的吧?”苏慕凡狐疑地转头看着殷容疏。 “什么?”殷容疏装傻。 幻薇安置琉亦狂住下之后便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然在梳妆台前落座,幻薇抬手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那镜中的容颜很美,从小所有的人都夸自己长得很漂亮,可是再怎么漂亮又有什么用,主上他始终都看不了自己两眼,韶华易逝,这张美丽的皮囊终有一日也会布满皱纹、粗糙不堪,到那时只怕是任何人都要懒得看上一眼了,其实她早已明白,女儿的容貌在时间面前真是一文不值。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幻薇的思绪,幻薇眉头微敛,起身打开了房门,站在她房门外的竟是飞龙门的大小姐崔白霜,“这么晚了,大小姐来找幻薇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睡不着,不知道幻薇姑娘可否陪我聊聊?我有些重要的话想要跟幻薇姑娘说。”站在门口的女子直直地看着幻薇的眼睛,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一股气势,比她的二哥要凌厉得多的气势。 幻薇静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大小姐请进。” 进了房间之后,幻薇为崔白霜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大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听说幻薇姑娘今天去月老庙了?”语气中有些试探的意味。 “是这样的。”幻薇倒也耐心。 “幻薇姑娘可有心上人了?”崔白霜继续问道。 “这件事是我的私事,大小姐应该不方便过问吧。” 崔白霜轻抿了一口茶,“幻薇姑娘如此美貌,能让幻薇姑娘倾心的人一定是这天下最有福气的男子,可是奈何那男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生生辜负了幻薇姑娘的一番心意。” 幻薇眉头紧皱,语气中也是有些冷意,“大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的,如果没什么要说的了,就请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得到这个男人,并且杀了那个女人。”崔白霜紧紧盯着幻薇,语气很是自信。 幻薇眸光微敛,端起手边的茶杯举至唇畔,轻饮了一口,“你所谓的办法是什么?” 崔白霜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但又迅速隐去,只见她覆在幻薇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脸上满是自信的神色。 听闻崔白霜的话,幻薇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跟我说的这些话告诉那些即将来到桐定山庄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吗?” 崔白霜轻笑,“幻薇姑娘,这是于我们两个都有利的事情,你要的不只是桐定山庄的庄主吗?我们两个联手,我得到我想要的,而你得到你想要的,这不是两全其美吗?而且,”崔白霜顿了一下,“就算你跟那些掌门人说了也没有用,在这种时候,你越是在他们的面前说这种话,他们越是觉得你们桐定山庄这是在急着脱身而栽赃陷害,而且你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话都是我说的。幻薇姑娘,这件事对你对我都好,你认为呢?” 幻薇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里满是沉思,崔白霜知道她这是在衡量利弊,她也不催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想,很久之后,幻薇终是开口,“好,我答应你。” 崔白霜听到幻薇答应自己,脸上的喜色已经显而易见,“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而这边的殷容疏跟苏慕凡正打算歇下之际,炎暝又前来禀报说,刚刚飞龙门的大小姐进了幻薇的房间,很久之后才出来的。 殷容疏听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嘱咐炎暝下去休息了。 苏慕凡不解地问道:“这飞龙门的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她只是进了幻薇的房间,炎暝都要特意向你禀报?” “因为她很有可能是皇上的人。”殷容疏淡淡道。 “怎么可能,她不是飞龙门的大小姐吗?怎么会跟皇上扯上关系?” “我跟仓爷爷已经分析过了,冰窖里的那些尸体都是一刀毙命,死亡的地点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挣扎的迹象,说明这个下手的人一定是他们都认识的人,而且是能让他们卸下防备的人,所以这个一定是江湖中人,而经过私下里的调查,这个飞龙门的大小姐嫌疑最大,而她究竟是不是皇上的人,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苏慕凡请瞥了一眼殷容疏,“原来这些事你都已经准备好了,还害我瞎操心,不过,她去幻薇房间里干什么?” “应该是想要拉她一起下水,毕竟多一个内应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那幻薇会答应吗?” 殷容疏倾身吻上苏慕凡的唇,“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明天就会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殷容疏,你离我远一点。” “我轻一点就好,不会留下痕迹的。” ------题外话------ 谢谢三只小猪、豬豬欣送来的月票,么么。 045 守陵人失踪 现在,苏慕凡的起床时间通常会比以往晚上一些时候,这日也不例外,苏慕凡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这人……真是,明明说会轻一点的,自己就不该相信他。苏慕凡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不能他想要就由着他来,再好的耐力也受不住。 听闻房间有动静,在门外守候已久的侍女们忙出声问道:“夫人,您起床了吗?要奴婢们进去侍候吗?” 苏慕凡轻声应道:“进来吧。” 侍女端着清水进入房间侍候苏慕凡洗漱,苏慕凡洗漱过后,那些侍女们便是为苏慕凡梳头,“容疏呢?” “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已经到了,庄主在前厅见他们呢。”侍女一边为苏慕凡梳着头发一边应道。 “今天幻薇姑娘有来找过容疏吗?”苏慕凡敛了眸光。 “没有。” 苏慕凡眉头微皱,她没有来找容疏,那是不是就代表…… 侍女为苏慕凡挽好发之后,拿起一旁的玉簪为苏慕凡插上,就在这时却是听到了外面一阵喧闹声,苏慕凡对守在旁边的侍女道:“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侍女应声走出房间,片刻之后又是折返了回来,“回夫人的话,是琉煞殿的殿主在外秒要见夫人,被守卫给拦在了外面。” “行了,我知道了。” 苏慕凡起身走出房间,抬眼看去,在苑门处那些守卫已经跟琉亦狂打了起来,苏慕凡朗声道:“都住手吧。” 听闻苏慕凡的声音,那些守卫跟琉亦狂都是停了下来,苏慕凡着一身水绿色衣裙缓步走了过去,琉亦狂脸上噙着一抹闲散的笑意,一双毫不掩饰的眼眸中有暗芒闪过,片刻之后他微微低下头去。 “琉殿主这一大早的怎地如此大动干戈?”苏慕凡轻笑,这个琉亦狂一向放肆惯了,在这桐定山庄,别人的地盘上他也是毫不收敛,不过想来也是,他什么时候在乎过他所在的地方是什么人的地盘,当初在齐蓝国的时候,他不照样却皇宫杀人吗? “我说你们桐定山庄的这些守卫们倒是够尽忠尽责的,我只不过是想要见你一面,死活都是不肯,我像是坏人吗?” 苏慕凡心道:就你这样的还不像?那还就不知道什么样的像了?开口却是面带微笑,“琉殿主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琉亦狂笑着缓步接近苏慕凡,那些原本跟在苏慕凡身边的侍女均是面上一紧,连忙护在苏慕凡的身前,琉亦狂邪魅一笑,“桐定山庄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就连侍女们个个都是高手,放心,我对你们夫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听说她的手受伤了,我想看看怎么样了而已。” “你会医术?”苏慕凡惊讶? 琉亦狂轻笑,“我不会什么医术,只不过对经脉什么的还是了解一些的,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怎么样快速地令目标毙命是我所要了解的,所以对这些事情还是略通一些的。” “你们让开吧。”苏慕凡对那些挡在她身前的侍女道,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特别笃定,琉亦狂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也许是上次在齐蓝国的时候,自己见识过他的另一面之后,对他有了一些改观吧。 “琉殿主请跟我来。”苏慕凡轻声道。 “你这么客气地跟我说话,我倒是有些不自在了。”琉亦狂半真半假道。 苏慕凡莞尔一笑,“难道琉殿主还有受虐倾向不成?” “你在羌卢国过得怎么样?”琉亦狂收了嘴角的笑意,装作是不经意地问道。 “你看看我这一身的伤痕累累就知道了。”苏慕凡语气很是轻松,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再怎么在意也没有用,只要过好现在就够了。“请坐吧。”苏慕凡领着琉亦狂在苑中的凉亭里坐下。 “你倒是够豁达。”琉亦狂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些讽刺的味道,苏慕凡也不甚在意。 “这半年以来你过得怎么样?”苏慕凡的语气倒是有些像是老友叙旧。 “还能怎么样,不就还是原来的生活吗?杀人而已。”琉亦狂说得相当麻木,“把手伸出来。” 苏慕凡倒也配合得伸出自己的手,看着琉亦狂探上脉象的模样还是挺像模像样的,“你是齐蓝国人士吗?”苏慕凡突然问出声。 琉亦狂闻言浑身僵了一下,随即否认,“不是。” 而苏慕凡也像只是心血来潮问了这样一句似的,便也不再追问,而琉亦狂也没有问苏慕凡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两人相视心照不宣一般,片刻之后,琉亦狂从苏慕凡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收回自己的手,“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挺有毅力的,竟然有勇气打碎自己的骨头。”这个女人一向都很不简单,从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最坏的结果只是一只手废掉而已,而且当时的情况我的手已经跟废掉差不多了,赌一把,反正怎么着都不会更坏了。” “你倒是看得开。”琉亦狂轻笑着摇头。 “你昨晚不是说要参与一下这武林大事吗?现在这武林中各个门派的掌门人都已经到了,你怎么不去看看,还要来这里给我诊脉?”苏慕凡轻拢自己的袖口。 “我不出现,殷容疏才更高兴吧,不然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更不会放过他了。”琉亦狂语气的讽刺之意没有丝毫的掩饰。 “如果你真的担心这个的话,那昨天晚上你就不应该在桐定山庄住下。”这人现在来装什么好心啊。 琉亦狂抬眸看向苏慕凡,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想着要在桐定山庄住下的,自己甚至都没打算出现在她的面前见她,可是后来就…… “夫人,南宫夫人派人来问夫人要不要过去跟他们一起用膳。” “好,我这就过去。”苏慕凡应声道,随即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琉亦狂,“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请你不要在桐定山庄杀人。” 琉亦狂看着苏慕凡转身离开的背影,在她的心里自己大概永远只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不祥之人,不像是殷容疏那样,高贵出众,如那天边的流云,不染尘埃。一向高高在上、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琉煞殿殿主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悲。 到了南宫霖夫妇住的地方之后,苏慕凡才发现原来只有南宫夫人在这里,“伯父呢?”苏慕凡疑惑道。 “那些掌门人不是都来了吗?你伯父他去前厅了,来,别管他了,我们两个一起吃。”南宫夫人招呼苏慕凡坐下,“这件事你也别担心,只要这件事不是桐定山庄的人做的,就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且这些江湖上的门派以前大大小小都受过桐定山庄的恩惠,总是要顾忌一些的。” 苏慕凡轻点头,“嗯,我知道了,伯母。对了,伯母知道这飞龙门大小姐的事情吗?我看她倒是有几分英气,比她那个二哥看起来有决断多了。” 南宫夫人摇头,“凡儿你也知道,我跟你伯父在多年之前就不怎么过问江湖中的事了,不过这飞龙们也是江湖中的大门派,在我跟你伯父年轻的时候,飞龙门就相当地鼎盛,不过我听说,这飞龙门当初能够存活下来还是全靠桐定山庄的扶持,我没听说过这飞龙门的大小姐,但是这门主的长子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是个武功高强的后辈,也颇具侠气,在飞龙门中颇有些威望,飞龙门的门主也很看重自己的这个儿子,如果他没有被人杀害的话,以后一定就是飞龙门的门主了。” “哦,是这样啊。”看来这个崔白霜以前也是很不起眼,不过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她的父亲那么听她的话呢? “这些事情你就别多想了,就让容疏去处理吧,你好好补补身子,以后生孩子的时候也容易一些,我跟你说……”接下来南宫夫人就嘱咐了苏慕凡很多关于生孩子要注意的事情,苏慕凡不禁头痛地打断她,“伯母,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吧?” “不早了,你跟容疏成婚这么久了,虽说是最近才圆房吧,但是这事情还是提前注意一些,别到时真的怀上了,你最都不知道……” 苏慕凡头痛地抚上自己的额头,心中哀叹,现在是不是桐定山庄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自己跟容疏……?太尴尬了。 苏慕凡被南宫夫人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她离开,苏慕凡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她回去的时候,殷容疏正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己下棋,听到苏慕凡的脚步声,殷容疏放下手中的棋子,轻笑着转过头去看她,“听侍女说伯母叫你过去一起用膳了?” “是啊。”苏慕凡无力地坐下。 “怎么现在才回来?” “伯母拉着我说了会儿话。”苏慕凡轻声应道。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说到这个,苏慕凡狠狠瞪了殷容疏一眼,便不想再理他了,殷容疏脸上浮起笑意,坐到苏慕凡的旁边,长臂一伸把她揽进了怀中,“伯母她跟你说生孩子的事情?” 苏慕凡听闻殷容疏的话便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揽上殷容疏的脖子,眸中含笑地看着他,“你去算命好了。” 殷容疏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便是吻了下去,他的吻很温柔,耐心地哄着苏慕凡沉醉其中,苏慕凡感觉到自己手下殷容疏的肌肤都是发烫,久久之后,殷容疏终于放开苏慕凡的唇,苏慕凡趴在殷容疏的胸膛上细细喘息着,平稳了自己的呼吸之后,苏慕凡执起殷容疏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弄着,“你去见那些掌门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吧,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毕竟桐定山庄在武林中这么多年来口碑都很好,对这些武林门派也是多有扶持,雪中送炭的事情也做过不少,所以有很多人还是很感激的,而且现在除了那桐定山庄的图腾之外,他们也没有更多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人真的是桐定山庄的人杀的,他们都愿意等我给他们一个结果。”殷容疏应道。 “这样就好。”苏慕凡微微点头。 “听说琉亦狂来这里见过你了?”殷容疏轻抚苏慕凡的青丝。 “是啊,他说他稍微懂一些筋脉的东西,想帮我看看,只待了一会儿,伯母就派人叫我过去用膳了。” “他倒是挺关心你。” 苏慕凡脸上含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殷容疏,语气里有些调侃之意,“夫君大人,你这是在吃醋吗?” “所以,你也看出他喜欢你了?”殷容疏轻笑。 “昨天晚上,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吧,不过还是有些诧异,毕竟他以前不是喜欢男人的吗?现在这样……很是出乎人意料。”其实苏慕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一点值得他另眼相看,但是感情的事情也是说不准。 “所以,我才要更加小心,那些围在你身边转的男人真是不少,我得时刻不放松警惕才是。”殷容疏半开玩笑道。 苏慕凡轻笑着捏上殷容疏俊颜,“要论招蜂引蝶,你是更过这而无不及吧?”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殷容疏突然严肃了脸色,语气也颇为认真,“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苏慕凡抬头看着殷容疏轻声道:“干什么这么严肃,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怎么感觉心里有些紧张呢? “等了解了桐定山庄的事情之后,我们两个不要再回京城了吧,我们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来,远离一切的纷争好不好?” “好啊,那我们就在桐定山庄住下就好了,这里山清水秀的,风景这么美……” 殷容疏突然打断苏慕凡的话,“这里也不可以,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生活。” 苏慕凡坐直身子诧异地看着殷容疏,“容疏,你突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这样像是在躲避什么,为什么就连桐定山庄都不可以呆?这里可是他外公留给他的,难道这些他全都不管了吗?以前也从来没有听容疏提起过要离开京城,找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她以为从此以后,自己会跟夏菡一起生活在京城直到老死,可是容疏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提议?他最近似乎有些怪怪的。 此时殷容疏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急迫了,但是他没法安下心来,殷容疏把苏慕凡揽进自己的胸膛,“没什么,我只是累了,不想再理这些事情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慕凡轻然开口,“容疏,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事情的话,不要瞒着我好吗?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共同承担。” “嗯。”殷容疏轻声应着,心中有些烦乱。 那些从各地赶来的武林门派皆是住在了桐定山庄,整个桐定山庄突然热闹了起来,苏慕凡本是想着去后花园看看的,可是刚走到后花园,便是看到了好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聚在一起颇为熟稔的样子,她们在谈论的居然是殷容疏。 苏慕凡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侍女不要再往前走,而是在墙角处躲了起来,苏慕凡本来还兴致勃勃地想要偷听一会儿的,没想到那几个女子聊着聊着便是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便是动起了手来,苏慕凡心中暗自可惜那些受她们波及的花花草草,摆手示意那些侍女跟她一起离开。 “夫人,那些女子都是武林中各派掌门带来的,大都是各大掌门的女儿、孙女之类的。”其中一个侍女向苏慕凡解释道。 苏慕凡轻笑,“看来你们庄主的魅力还真是够大的,只早上见过一面,这些女人面便是为他不惜出手开打了。” 那些侍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苏慕凡的笑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气坏了,“夫人莫要生气,这些女子只是一厢情愿,主上向来只喜爱夫人一人。”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趣而已。”苏慕凡半真半假道。 苏慕凡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情景却是一愣,她没想到幻薇也在这里,殷容疏坐在书桌旁轻笑着朝苏慕凡伸出手来,示意她到自己的身边来,苏慕凡略思索了一下,倒也是乖乖走了过去。 “你不是说你去后花园转转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据他估摸的这个时间,凡儿应该是刚刚走到后花园的门口才对啊。 苏慕凡轻笑道:“景色没看成,倒是看到几个美人儿在打架。” 殷容疏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儿?”殷容疏一个用力把苏慕凡抱坐到自己的腿上。 苏慕凡不满意地瞪了殷容疏一眼,这人还真是不分场合啊,幻薇就在这面前站着呢,但是这时候要是挣扎会更奇怪的吧?苏慕凡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先不挣扎了,“人家几个美人儿可是因为你打起来的哦,还在争着究竟是她们中的哪一个能成为桐定山庄的夫人呢。”苏慕凡轻笑道。 殷容疏也是笑,“那你应该过去告诉他们,这桐定山庄的庄主已经娶妻了,而这个夫人就站在她们的面前。” 苏慕凡冷哼一声,“我才不呢,这样的话,她们就会团结起来,同仇敌忾,一同冲我来了。” “她们敢,这里可是桐定山庄,她们要是伤了你,就别想好好地走出这桐定山庄,就算不是在桐定山庄,她们敢动你一根头发试试。” “我……”苏慕凡轻笑着正欲说些什么,炎暝却是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殷容疏跟苏慕凡看到炎暝脸上的表情皆是眉头一皱,很少见炎暝有如此不淡定的时候,“怎么如此急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皇陵出事了。” 殷容疏眉头紧皱,“出事的是那个皇陵?” “是,皇陵中有一座墓室突然间坍塌了,正是先皇临终前提到的那个墓室。”炎暝沉声应道。 “守陵人呢?” “不知所踪,很可能……死在了皇陵里。” 苏慕凡下意识地问道:“是哪个皇陵?” “父皇临终之前把血玉给我,那是给皇陵守陵人的信物,以交换父皇留下的遗旨,现在守陵人失踪了,那父皇的圣旨只怕也是……而且,我怀疑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让我无法找到父皇的遗旨。” “那这么说来,就只有他了,还是说其实他还有别的目的,他是在调虎离山,在京城准备更大的阴谋,想要我们永远回不到京城?”现在发生的所有人的事情都跟那个人联系在了一起,或许这些事情都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 046 吃不消 苏慕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这一切都是皇上提前计划好的,那就说明他已经开始要一步步瓦解容疏背后的势力了,先是桐定山庄出事,把容疏引离北京,然后又把皇陵毁掉,说不定那个守陵人根本就不是失踪了,而是已经遇害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先皇留下的遗旨只怕是已经到了皇上的手里了,这个时候很可能已经被毁掉了,没了先皇的遗旨那接下来就要毁了桐定山庄了,苏慕凡心中一紧,抬眸看向殷容疏。 殷容疏轻抚苏慕凡鬓边的秀发,“我想那个守陵人可能还没有死。” “为什么?”苏慕凡轻声问道。 “因为父皇说过那守陵人是从临夏国开国开始就世代相传的,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以备不时之需,我想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死在皇陵里才对。” “他们?那这么说来,这守陵人并不只是一人了?”以备不时之需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父皇的意思应该是不止一人,不过这些守陵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呆在皇陵的任何一个角落中。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在京城也是鞭长莫及,先写封信回京让泽沛先查一下吧。”苏慕凡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有一股风雨欲来的飘摇之意。 殷容疏眸光微沉,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其实我倒宁愿泽不要参与到这件事里来,毕竟我跟皇上的事情……他夹在中间只会两头为难。”殷容疏转而看向炎暝,“这件事你先派些人在暗地里查查,看看有什么线索,现在要紧的是要先解决这边的事情。” “是,属下知道了。”炎暝转身走出房间。 “幻薇,事情还按照就按照我们刚刚说的来进行,记住,切勿打草惊蛇。”殷容疏称身吩咐道。 “主上放心,幻薇明白。” “行了,你也下去吧。” 幻薇离开以后,苏慕凡便也老老实实呆在殷容疏的怀里了,“这么多人突然住进了桐定山庄,只怕会出什么乱子啊。” “那就出好了,正好探探这些人的底细。”殷容疏轻声道。 “那些人应该没少为难你吧?”毕竟这些人来桐定山庄的目的就是前来讨要一个说法的,而且死去的那些人都是各门各派中出色的年轻人,是他们的希望,有些甚至是那些掌门人的儿子,想要摆平他们并没有那么容易。 “是废了一番功夫。” 苏慕凡微微一笑,“哦?那我们的容王殿下是如何摆平的?”苏慕凡玉臂揽着殷容疏的脖子。 “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多少都是有一些不可与外人言说的丑事的。”殷容疏含笑捏了捏苏慕凡的琼鼻。 “哦,要挟人家啊。”苏慕凡轻笑着掐上殷容疏的脖子。 殷容疏拉下苏慕凡的手,“写副字给我看看吧,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 苏慕凡从殷容疏的怀里跳了下来,执笔蘸墨,低眉暗自思索,随即微微一下,墨色落下,‘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殷容疏站起身来轻揽住苏慕凡的纤腰,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外面便是传来一阵喧闹声,听着像是女子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 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一眼,只听得那外面有女子道:“你们庄主是住在这里吗?”声音听起来很是清脆,颇有些爽利的意思。 “请问各位小姐这是……?”是守在外面的侍女的声音。 “我们是来见你们庄主的。”另一个女子朗声道。 苏慕凡的素手拉着殷容疏的衣襟,在他的耳边轻笑道:“听见没有?人家小姐们都是来见你的,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好了。”说着还真是欲离开殷容疏的怀抱,殷容疏却哪里肯,长臂一伸便是重新把苏慕凡揽入了怀中。 “各位小姐们实在是很抱歉,我们庄主还有要事要处理,不便面见各位小姐,若是各位小姐有什么话可以告诉奴婢,奴婢自会带到。”这些女人的心思不是明摆着呢吗?不就是想找机会被主上看上,成为桐定山庄的夫人吗?不过这些庸脂俗粉差得太远了,这桐定山庄夫人的位置岂是她们能觊觎的?不过也难怪了,这些人也是第一次见主上,就更不知道岂是主上已经娶妻了。 “哎,你这丫头真是够可以的了,我们不过是想见你们庄主一面,怎么像拦贼一样拦着我们?” “就是……”其他的女子也开始附和,这些女子不像是那些闺中小姐,她们都是有武功在身的,眼看着就欲出手,但是桐定山庄的这些侍女们也是从小习武,要动起手来她们自是不怕,只不过惊扰了主上跟夫人就不好了,特别是夫人,主上可是把夫人捧在手心里,怎么都不能惊扰了夫人,特别是这些女人个个都是冲着主上来的,让夫人知道了岂不是更糟心,夫人不开心,主上就要变的可怕了,其实她们完全都没想到,此时的苏慕凡是带着一点看热闹的心情来看待这件事。 “各位小姐勿要动怒,此刻庄主正在里面陪着夫人呢,如果各位小姐实在是有要紧的事的话,奴婢们也可以禀报,不过,若是惊扰了夫人,庄主只怕是要发脾气的,到时候各位小姐可千万要帮奴婢们担待着些啊。”那侍女面上装着可怜道。 此时那些站在一起的小姐们个个都是愣住了,这桐定山庄的庄主竟然已经娶妻了?可惜了,这么丰神俊朗的一个男子,竟然已经娶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嫁给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 “你们的夫人是那个幻薇姑娘吗?”其中一个小姐开口问道,看着这幻薇不像是这桐定山庄的下人,这桐定山庄的人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的,而且虽然她们不肯承认,但是这幻薇长得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但是也没听那些下人们称呼她为‘夫人’啊。 “不是。”侍女应道。 “那是谁家的小姐啊?” “奴婢不知。” “不知,问你什么你都是不知。” “行了,我们走吧。”人家都已经娶妻了,还在这里耗什么,可惜啊,她们的父兄带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想要把她们嫁给桐定山庄的新任庄主,虽说现在桐定山庄出了这样的事情吧,但是桐定山庄必定是桐定山庄,没那么容易就垮的,他们也是做两手准备,万一这桐定山庄躲过了这一劫,而自己的女儿又被桐定山庄的庄主给看上了,那也不至于白跑这一趟了。 顷刻之间,那些小姐们已经尽数离开,苏慕凡坐在木椅上笑得开怀,“我看这些小姐们个个都想嫁给你,不如这样,你就全都娶了吧,不过,只怕到时候,你的身体就吃不消了。” 殷容疏半笑半叹地轻掐了一把苏慕凡的脸,“你啊……”随即目光一暗,双手撑在木椅的两侧,把苏慕凡圈在怀里,“我倒是要让你看看我的身体到底吃不吃得消。”说罢便是倾身吻上苏慕凡的唇,对于殷容疏的动作已经很熟悉了的苏慕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忙伸手推开殷容疏的身子,气息不稳道:“现在可是大白天啊。” “那又怎么了?”殷容疏抬手抚上苏慕凡的侧脸,“凡儿,给我生个孩子吧。” 苏慕凡眸中一滞,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容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某种悲伤的情绪呢?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容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你这几天有些怪怪的。”自己仿佛能感觉到他心里再不安,却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安什么。 “怪?哪里怪?” 可是还未等苏慕凡回答,殷容疏便是把她抱到了床上,欺身覆上,苏慕凡伸手推拒着殷容疏,“昨天晚上不是才……身体会吃不消的。” 殷容疏拉下苏慕凡的手,轻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不能在男人面前质疑他的这种能力吗?”殷容疏俯下身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苏慕凡心中暗叹:谁说是你的身体吃不消了,我说的是我自己好吗?但是这句话她已经没有办法说出口了,殷容疏已经开始主导她全部的感觉,苏慕凡只能跟着他一起在海浪中浮沉,时高时低,不知方向。 但是桐定山庄的其他人就没有殷容疏跟苏慕凡这般悠闲了,这些平常难得聚在一起的人此刻在桐定山庄里聊得也是正欢,他们都是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掌门人,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说是闲聊叙旧,其实也有些较劲的意思,毕竟这武林中每年也是要举行武林大会,就是为了在各个门派之间分出个高低来,别看他们这时候各个说话都像是亲兄弟一样,暗地里却是互相较劲。 “老夫听说这琉煞殿的殿主也来了?”一个跟南宫霖年纪类似的男人问那飞龙门的门主道。 “是啊,听我儿说是这样的。”明远从庙会上回来之后,跟自己说他是亲眼看到的那琉煞殿的殿主进了桐定山庄,这琉煞殿的殿主跟桐定山庄新任的庄主似乎早就认识,而且据明远所说,那琉煞殿的殿主跟庄主夫人似乎颇为熟识。 “你们说……”那人可以压低了些什么,毕竟这桐定山庄说不定处处都有人盯着,隔墙有耳啊,“你们说着桐定山庄是不是已经跟那琉煞殿勾结起来,想要把我们给……”那人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近几年,琉煞殿在江湖中颇有些名号,据说只要是这琉煞殿接下来杀人生意,就没有一次失手的,其实琉煞殿第一次为人熟知,是因为他们杀了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嗜血魔’,这个‘嗜血魔’是人们给他的外号,其实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这个人杀人如麻,也算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无一例外都是死在了他的刀下,可是就是这样江湖中人人都惧怕的恶魔,却是被那个琉煞殿给解决掉了。 其实说起来,这琉煞殿也是为民除害了,可是偏偏这琉煞殿做的是杀人的买卖,无论是好人坏人,只要有银子,他们都可以帮你杀人,这实在是有违江湖道义,于是这琉煞殿也就成了江湖中的不耻 ------题外话------ 谢谢昨天snow88心灵送来的评价票,明天万更,么么。 047 庄内杀人 在场的人各有心思,若是这桐定山庄真的跟琉煞殿联手了,这江湖中只怕是再没有人能出其左右了,就算可以证实最近江湖中死去的那些人真的是桐定山庄的人杀的,但是他们也没把握能把桐定山庄给怎么样,主要是他们现在根本就不清楚桐定山庄的实力,看来这件事得早作打算才行。 到了晚膳时分,作为主人的殷容疏自然是要出席作陪,南宫霖跟仓逍也是出席,本来殷容疏是想要让苏慕凡跟他一起的,可是苏慕凡却是不愿意,跟一大群不认识的人吃饭实在是一件不怎么好受的事情,再说了,那些小姐们看见自己也会不痛快的,让自己跟她们都吃一顿安生的晚膳吧,最终苏慕凡还是没有跟殷容疏一起去陪那些掌门人用晚膳。 不过这些掌门人都已经从自己的女儿那里听说了桐定山庄的庄主已经娶妻这件事,不过想想也是,这桐定山庄的庄主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娶了妻并不意外,只是这女人究竟是何方来路,没听说武林中有谁家的女儿嫁进了桐定山庄,那这女子必然不是武林中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呢?本来还想着在晚膳的时候能见识这桐定山庄夫人的真实面目呢,没想到她竟是没有来。 “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殷容疏脸上带着疏朗的笑意,让人看起来格外地如沐春风,在场的小姐们看得心头一跳,这般出色的男子,终是为妾也是愿意的啊,而坐在她们旁边的父兄也是暗自想着,若是能攀上桐定山庄就好了,就算这年轻的庄主有了妻室又怎么样,不是还可以纳妾吗? “庄主言重了,不过,老夫倒是有一事好奇,不知庄主可否娶妻?”其中一人率先问道,这种事情还是跟当事人确认一下比较好,万一是她们弄错了呢? 殷容疏微微一笑,“晚辈已经娶妻,不知前辈此问是何意?” 那人脸上有微微的失望,“这样啊,那令夫人还真是有福气,庄主这般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什么样的女子能嫁予庄主都是她的福分。” 殷容疏淡淡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扶去茶水上的浮沫,“是吗?”这两个子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在场的人都不解是何意。殷容疏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现在这些女人都这样盯着自己,想要嫁给自己,可是要是换了以前的自己,她们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毕竟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不良于行,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男子?这些女人看重的不过是自己的皮囊还有身份罢了,她们心里想的全是自己能给她们的,没有人会像凡儿一样,会想着她能给自己的。 殷容疏手里的茶还未放下,当真就又一个大胆的女子站起身来给殷容疏敬酒,这些江湖女子本就不想那些官家闺阁中的小姐们处处拘谨于礼数,她们大都是跟着父兄习武,家里也有很多师兄师弟,在跟男人相处方面也是潇洒很多,只见那女子直直地看向殷容疏,“小女子敬庄主一杯,谢谢庄主对我们的款待。”虽说这女子已经尽量装得落落大方,但是眼睛里还是泄露了一些小小的紧张。 殷容疏连头都未抬,轻声道:“小姐客气了,我今日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小姐随意吧。” 一句话,便是令那女子尴尬不已,只见她脸色煞白地饮尽了杯中酒,黯然坐了下去,在座的其他小姐心中都是暗自耻笑,不过她们也是不敢再贸然行动,不然的话,只怕下一次要吃瘪的就是她们了。 “不知这件事庄主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一个结果?”此次开口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样子。 “就这几天吧。” “不知庄主说的几天究竟是几天?还请庄主能给出个具体的日期。”那年轻的公子继续追问。 殷容疏唇畔含笑,抬眸看向那年轻的公子,“过几天不就是武林大会了吗?你们放心,在那之前,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各位一个结果。” “那就有劳庄主了。”那年轻的公子含笑道,可是那双眼睛里分明是隐藏着些什么。 “我也有一事想问一下庄主。”开口的是自安山庄的庄主。 “前辈但问无妨。” “听说琉煞殿的殿主也在这桐定山庄里,不知庄主与那琉亦狂是何关系?” “以前偶然间认识的,见过几面。”殷容疏淡淡应道。 那自安山庄的庄主略顿了一下,“我们这些人跟桐定山庄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交情的,这件事老夫还是像劝一下庄主,这琉煞殿毕竟不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庄主与那琉亦狂接触过密的话,只怕会引人非议,庄主还有要把握好这个分寸才好。” 殷容疏执起茶杯微微低头遮掩住嘴角讽刺的笑意,“晚辈会注意的。”他们这些人还不是担心桐定山庄跟琉煞殿联手起来控制他们。 “哎,对了,”那人又是转而看向飞龙门的门主,“门主的二公子不是也来了吗?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小子突然肚子痛,就没来一起吃饭,大概是之前吃坏了什么东西吧。”飞龙门的门主叹了一口气道。 殷容疏微微一笑,吃坏东西?当然不是,那二公子竟然对凡儿出言不逊,自己怎能不给他一个教训。 用过晚膳之后,殷容疏便回了房间,苏慕凡在南宫夫人那里还没有回来,殷容疏在书桌后的木椅上坐下,书桌上还摊着今个儿白日里凡儿写的一副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殷容疏眸光如水,抬手抚上那早已风干的墨痕,手指间满是眷恋之意。 不久之后,苏慕凡便是回到了他们的房间,看到殷容疏坐在书桌前,苏慕凡含笑走了过去,“今天这顿晚膳吃得怎么样?” 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腰身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你倒好跑到伯母那里躲清静去了,这顿饭吃得真是味同爵蜡。” 苏慕凡轻笑,“怎么?无福消受美人恩啦?” 殷容疏眸光一闪,苏慕凡连忙跳离殷容疏的怀抱,快步走到窗前道:“看今晚天色如此阴沉,一个星星都没有,明天大概是阴天,指不定还要下雨呢。” “不喜欢下雨吗?”殷容疏坐在木椅上看着临窗而立的苏慕凡,轻声问道。 苏慕凡微微一笑,“不,我喜欢上天赐予世间的一切风景,春雨、夏雷、秋霜、冬雪;高山低谷,繁树荫草,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这是上天最无私的馈赠,是无价之宝。 “你总是能这么积极。”殷容疏轻笑。 苏慕凡背对着殷容疏,嘴角却是浮起一抹苦笑,自己也并不是永远都这么积极的,那时在羌卢国的时候……半晌之后,苏慕凡回过头去,看着殷容疏认真道:“是我身边的人才让我变得积极。”以前是伯父伯母还有夏菡,现在多了一个他,自己爱着的这个男人。 这天晚上,住在桐定山庄的人在睡觉之前,都听到那悠扬的笛声,就算是丝毫不通音律之人也被那其中的情意给迷醉了。 果然不出苏慕凡的所料,这天半夜里便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苏慕凡醒来的时候,殷容疏已经不在她的身边,苏慕凡伸出手想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穿上,但是却又迅速放弃了这个想法,这种下雨的天气最适合在床上躲懒了,这样想着,苏慕凡便又是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本来还是在脑海里想着一切事情,可是听着外面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就又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苏慕凡睡得真是相当地舒服,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慕凡真是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给睡松了。 听到房间里面有动静,守在外面的侍女连忙进来侍候苏慕凡洗漱,苏慕凡看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色,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于是询问旁边的侍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侍女一边为苏慕凡拧帕子一边轻声应道。 “容疏去哪里了?” “庄里出事了,庄主去看看。” 听闻那侍女的语气不太一般,苏慕凡顿了手中的动作,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飞龙门的二公子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还有,自安山庄的庄主被人杀了,凶手用的手法跟之前杀害那些武林人士的手法一模一样,都是一刀毙命,庄主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容疏去了多长时间了?”苏慕凡眉头微蹙。 “已经有将近两个时辰了。”侍女应道。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这凶手竟然跑到桐定山庄来杀人,可是这桐定山庄处处都有人守卫,如果有人真的杀了人的话,那些守卫应该会发现的啊。 几个侍女跟着苏慕凡一起去了飞龙门二公子的房间,里面已经沾满了人,就连琉亦狂都在这里,苏慕凡刚一出现在门口,房间里的所有人便是看向她,他们的目光多是好奇、打量,甚至有些在估算的味道。 看苏慕凡身后的这架势,很多人都已经明白这位应该就是桐定山庄的庄主夫人了,这气质倒是好,高贵清雅,只看那完好的半边脸也是不错,只是另外半边却是有着伤疤,尽管不仔细看并不影响美观,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些……那些小姐们都是心中暗喜,看来还是有希望的,这样庄主夫人,她们就不信这桐定山庄的庄主会不想另取,还是这女人身上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势力,不然这样毁了容貌的女子,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庄主怎么看得上?也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殷容疏看到苏慕凡出现,本来眉头紧锁的一张脸,瞬间放松了下来,嘴角甚至浮现了一抹笑意,伸出手示意苏慕凡过来自己身边,苏慕凡看着他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去。 雕花木床上躺着的正是飞龙门的二公子,他的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了丝毫的血色,苏慕凡心中猛地一沉,尽管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但是看到前天晚上还跟自己一起去逛庙会的人,就这么死气沉沉的躺在这里,心中还是很堵得慌的。 此时,仓逍从二公子的床边站起身来,沉声道:“他已经去了。” 苏慕凡顿时手心冰凉,就这么死了? 场面顿时一片寂静,飞龙门的门主快步走到自己儿子的床前坐下,声音里满是凄凉,“明远,明远你睁开眼睛看看爹,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你啊,明远,你醒过来。”一声声的哀求,苏慕凡都不忍心再听下去,眸中已是有了水意。 那飞龙门的大小姐崔白霜也是哭得伤心,一边还安慰着自己的父亲,让他别太伤心,片刻之后,那飞龙门的门主却是闪身来到殷容疏的身前,他毕竟是武功高强之人,速度之快,让苏慕凡心中一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是从自己儿子的床边闪身到了自己的眼前,但是他快,炎暝的速度更快,执着剑便是挡在了殷容疏和苏慕凡的身前。 那飞龙门门主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之色,对炎暝拔刀相向,“我要给我的两个儿子讨回公道。” 飞龙门门主这突然的举动,在场的那些武林人士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是应该站在飞龙门门主的一边呢,还是应该站在桐定山庄的这一边,然而就在他们还犹豫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拔出身边的利剑就是往殷容疏刺去,众人定睛一看,这位不就是已经死去的自安山庄庄主的儿子谢江秋吗? 但是此时桐定山庄的侍卫已经护在了苏慕凡跟殷容疏的面前,房间里一时刀光剑影,乱得不行,那些旁观的武林人士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都停下,现在还没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等弄清楚了再打不迟。”南宫霖朗声道。 “南宫兄,枉我还把你当做我的兄弟,你竟然跟杀害我儿的凶手串通一气。”飞龙门门主的语气里满是愤怒。 “可是现在还不知道令公子究竟是何人所害,也许那凶手真正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先把事情的来龙去秒先搞清楚了再说。”南宫霖继续劝说道。 可是这飞龙门的门主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哪里听得进南宫霖的话,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殷容疏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报仇雪恨。 可是片刻之后,这飞龙门的门主和自安山庄的公子都是被桐定山庄的弟子给制住,只见飞龙门的门主气得青筋暴露,他怒吼道:“你们这些人竟然袖手旁观!现在死的人是我儿和谢庄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的亲人了。” 殷容疏静静地看着飞龙门的门主道:“我很理解门主此刻的心情,但是这件事尚未有定论,门主把杀人的罪名推到桐定山庄的身上,只怕是不妥吧?” 只听得那飞龙门的门主冷哼一声道:“在桐定山庄这么高手如云、处处设有暗哨的地方,除了你们桐定山庄的自己人以外,还有什么人能轻易地在这里把我儿和谢庄主杀掉?” 殷容疏声音清淡,“可是这些也只不过是门主自己的揣测而已,并没有证据证明人真的是桐定山庄的人杀的不是吗?这样吧,既然人死在了桐定山庄,我自然会负责到底,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只听得那被桐定山庄弟子牵掣着的年轻公子冷哼一声,“你会调查清楚?这只怕是你拖延时间的借口吧?等你调查清楚了,这里的所有人也都已经没命了,其实这些都是你早已经计划好的,你把我们都引到桐定山庄里来,就是想在这里把我们一网打尽,然后桐定山庄就可以一统武林,你简直就是做梦!”这自安山庄的少爷谢江秋恨恨道。 “做梦?我看你才是痴人说梦,桐定山庄这么多年以来,什么时候想过要一统武林了?我想你们也清楚,桐定山庄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不过是没有这个想法而已,如果桐定山庄真的想一统武林的话,现在你们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这些人真是不识好歹,他们以为桐定山庄真的没有办法制住他们吗? “那是以前而已,我看现在倒是未必!” 那飞龙门的门主接口道:“刚刚那赵家小姐不是已经说了吗,昨天晚上她看到幻薇姑娘进了明远的房间,一定就是在那时,幻薇给明远下了药,她一个普通的弟子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背后自然是你这个庄主指使的!”飞龙门的门主已经红了眼睛。 苏慕凡微微皱眉,眼中闪过沉思之色,听得站在她身边的殷容疏清淡开口:“可是刚刚你也听到幻薇说的了,昨天晚上她并没有进过令公子的房间。” 还未等飞龙门的门主讲话,那赵掌门的千金便是开口道:“不会有错的,昨天晚上我的确看到幻薇姑娘走进了崔公子的房间。” “也许是天太黑的缘故,可能是赵小姐看错了,我昨天晚上没有去过崔公子的房间。”幻薇的声音清冷镇定。 “我没有看错。”赵小姐笃定。 “好了,现在的情况是各执一词,也弄不出个真相来,唯一知道的就是飞龙门的二公子是死于中毒,按照仓神医所说……”南宫霖的话还没有说完,飞龙门的门主又是出声打断,“仓逍的话也不可信,谁不知道他跟桐定山庄前任庄主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他很有可能也是桐定山庄的帮凶,刚刚他做的那些,谁知道是在救我儿还是在害我儿!” 仓逍抚着自己发白的胡须笑道:“虽然我很理解门主现在的心情,但是这般血口喷人实在是门主的不对了,我仓逍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向来都是仁义二字为先的,令公子跟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他?虽然我跟桐定山庄前任庄主是生死之交,但也不至于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做杀人之事,门主这样诬陷于老夫,实在是有些血口喷人的意思。而且,门主不要忘了,你是第一个发现令公子中毒的事情,而且也是你把老夫给请来的,那时候你已经探过自己儿子的脉象,而且也已经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到了现在,门主又来指责于老夫,这只怕是有些有失公允吧?” “那照你们这么说,我儿的死就这么算了吗?”飞龙门的门主连续痛失两个儿子,他的心里也是格外地不是滋味。 “门主请放心,既然令公子是在桐定山庄出的事,我自会给门主一个交代,在武林大会之前,我会把这件事跟之前那些杀人事件一并给各位一个交代。” 在场的人一阵沉默,只听得一个白须白发的道长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就等着庄主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那些人面面相觑,也只有沉默以对,这种时候就算有人害怕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会像飞龙门的二公子和自安山庄的庄主那样遇害,可是他们也不敢说出来,毕竟这里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要自己怕死才不想住在这里,只怕会被人笑死,以后也别想在江湖上混了。 这样,大家就只好先散了,回到各自的房间,人人都是惶恐地时时防备着,生怕下一个遇害的就是他们了。而飞龙门的门主和自安山庄的谢公子,殷容疏已经派人时刻紧盯着,以防他们生出什么事来。 外面的雨依旧是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山中有一种格外清新的味道,走在光滑的石板路上,苏慕凡感觉到走在自己身边的殷容疏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微风吹过,有细细的雨丝被拂过苏慕凡的衣裙上,苏慕凡轻然开口:“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看他这么眉头紧锁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了。 “是有些想不通。” 就在苏慕凡打算继续相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琉亦狂邪魅的声音,“怎么?就这点事情就难倒桐定山庄的庄主了?” 苏慕凡看向从雨雾中走来的琉亦狂,一双蓝色的眸子就像这雨中的山景一样,罩在这一片雾气朦胧中,让人看不出原来的情绪。 “怎么?琉殿主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想着要帮我们?”苏慕凡轻笑道,心中却是暗道,你不给我们找麻烦就已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找你给我们帮忙?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一样。”琉亦狂愣愣瞥了苏慕凡一眼。 苏慕凡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琉亦狂,“难道不是吗?” “你……!” “琉殿主有何想法说来听听。”殷容疏轻声道。 “我倒是没什么想法,就怕那些人又想法。这两件事情一闹,那些武林人士不可能不怀疑这些人都是桐定山庄杀的,那下一个死的就不知道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了,在这种性命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他们势必会想些办法让自己摆脱死亡的恐惧,当然我知道桐定山庄握有江湖中各大门派不与外人道的丑事,但是在他们联合起来之后,他们就不怕对方知道这些了,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丑事,就没办法依次要挟了,当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桐定山庄的时候,这岌岌可危的就轮到桐定山庄了。” 殷容疏脸上浮起笑意,“琉殿主说得没错。”自己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本来事情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的,可是偏偏出了自己没有预料到的差错,而自己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你可以暂时放心的是,这些掌门人来桐定山庄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弟子,以他们现在的人数,想要跟桐定山庄的人对抗还是很有差距的,这就给你争取了不少的时间,而在他们召唤的弟子到达之前,你必须给他们一个真相,让他们信服的真相。”琉亦狂斜斜地靠在柱子上,有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角,他却并不在意,“我可以调一些琉煞殿的人来帮你,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殷容疏轻笑,“谢谢琉殿主的好意了,但是暂时还不需要。”虽然有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但是自己应该能查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琉亦狂眸光微敛,沉默了片刻之后,语气不甚在意道:“随你的便。”说完之后,便是转身走开。 苏慕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其实这个人或许远比我们想象得要聪明得多。” 殷容疏轻捏了一下苏慕凡的手,“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夸奖别的男人。”而且是对她有意的男人。 “容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苏慕凡轻笑。 “在爱上你之后。”在爱上你之后便觉得那些放注在你身上那些男人的目光觉得格外刺眼。 “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苏慕凡笑容清甜,眸中清澈如水,纤尘不染。 “很久以前。” 苏慕凡踮起脚尖,在殷容疏的唇上印下一吻,蜻蜓点水,迅速撤开。 殷容疏愣了一下,轻舔自己自己的嘴角,扶额轻笑,山林茂密、青瓦白墙、蜿蜒的长廊上,一声清贵的男子含笑牵着那淡雅女子的柔荑,这仿佛是世间最美的一副水墨画,千金不换。 他们二人回到房间之后,南宫霖夫妇、宋至问还有仓逍都一起过来了,宋至问也是贪床,不久前才起,这件事他还是从侍女那里听说的,一听说之后他便来了这里。 “怎么会接连死了两个人?”宋至问心中有些怵得慌,这件事说明杀人凶手此时就在桐定山庄,而桐定山庄守卫得这般严密,都能让那凶手得逞了,这凶手可不是一般的可怕,也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只有查出真相,那些人才会相信这件事不是桐定山庄的人做的,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怀疑是桐定山庄杀的人也是在情理之中。”殷容疏微皱着眉头道。 “容疏,看来自安山庄庄主的事情跟飞龙门二公子的事情,我们得分开来查。”南宫霖沉声道。 “为什么要分开来查,难道这不是同一个人干的吗?”宋至问不解,他们怎么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其实,飞龙门二公子的事情已经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这件事并不意外。”仓逍轻声道。 “什么?!你们早有预料?那怎么还让他死了?难道你们是……故意的?!”宋至问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扫了一下在场的几个人,在看到苏慕凡的时候,看她的面上也是一派淡定,宋至问顿时惊讶,“不会吧,苏慕凡,难道你也知道?” “这件事,容疏的确是跟我说过。”苏慕凡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自安庄主的事情却是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宋至问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凡,“你什么时候这么冷血了,明知道飞龙门的二公子会遭遇不测,你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宋至问的眼睛里有着愤怒,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苏慕凡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有南宫伯父还有伯母,怎么都变得这么冷血了? 苏慕凡不禁在心中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我说宋至问,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见死不救了,那飞龙门的二公子没有死,他还活着。” 宋至问顿时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回过身来,“你们这是在考验我是吧?一会儿的功夫,我的心上上下下的,什么就没有死,我听说那飞龙门的门主不是已经跟你们闹起来了吗?你们干脆告诉他他儿子没死不就好了,还这般大动干戈的。” 苏慕凡鄙视地看了宋至问一眼,“要不,怎么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不对,你的四肢也不发达啊,一打就趴下了。” “嘿,我说苏慕凡,你一会儿不损我能怎么地?” 此时,原本眉头微皱的殷容疏也是轻笑了出来,苏慕凡嘴边也是扯起笑意。 南宫夫人轻笑着开口,“好了,你们两个自小时候开始就互相不对付,现在长大了还这般斗嘴。” 苏慕凡稍敛了嘴角的笑意,轻声道:“飞龙门二公子的事情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而他也幸免于难,没有死,我们也知道这背后的凶手究竟是谁,可是那杀害自安山庄庄主的人究竟又是谁呢?不能还是那个人。” 殷容疏也是开口:“的确不是那个人,桐定山庄的各处都有人严加看守,特别是最近几天,那些掌门人住在这里,那些暗卫的人数更是增加了不少,不可能会有人能避开暗卫们的视线进到自安山庄庄主的房间里把他悄无声息地给杀了。”这就是殷容疏想不通的地方,自己已经知道意图害死飞龙门二公子的人是谁,而且也知道之前的那些人都是被这个凶手杀害的,可是就在自己即将揭晓谜底的时候又突然窜出来一个神秘的杀人凶手,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要杀掉自安山庄的庄主,他实在是想不通,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个杀人凶手是如何做到避开暗卫们的视线的?难道这个人的功夫真的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题外话------ 谢谢kystal99送来的月票和评价票,还有冰心兒送来的月票。 差一点断更了,先传上,明天多更点,么么。 048 无意间撞破的真相 宋至问一头的雾水,“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怎么感觉这其中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 殷容疏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现在事情的关键就是要找到那个杀害自安山庄庄主的凶手。” 在场的几人皆是沉默,这凶手可是不好找啊。 阴雨连绵下着,苏慕凡倚窗眺望隐在水雾朦胧中的山影,偶有微风浮动苏慕凡宽大的衣袖,皓腕微露,欺霜赛雪。 “夫人,刚沏好的茶,你尝尝看。”侍女端了清茶递到苏慕凡的手中。 苏慕凡接过茶水,素手掀开玉色的杯盖,清新的茶香立刻飘散而出,“好茶。” “是庄主特别吩咐的,说这是夫人最喜欢喝的茶。”庄主对夫人的用心整个桐定山庄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什么都是以夫人的喜好为主。 苏慕凡坐于软榻之上品着一杯清茶,细雨微风,别有一番风味,苏慕凡心中兴起,这微雨时分赏荷自是再好不过了,这样想着,苏慕凡便是坐不住了,可惜现在容疏跟伯父他们一起去查看自安山庄庄主住的院子去了,否则,邀他们一起同行自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自己一个人也好。 带了侍女一起到了后花园的湖边,碧色的湖水上浮着一朵朵的荷花,荷叶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远处,这湖很大,一眼看不到边际,苏慕凡对身后手执油纸伞的侍女道:“我们上船,划到深处去。” 旁边的侍女应了一声,“是,夫人。”语气中好像有些迟疑。 “怎么了?”苏慕凡察觉到她的异样。 “这里本来是停了两艘船的,可是现在怎么只剩下一艘了?”侍女颇为不解。 苏慕凡轻笑,“也许是有人跟我一样,想要在下雨天的时候来看看这雨落荷花的景象的吧。” 走入船舱,里面很是宽敞,苏慕凡伸出手轻抚沐在雨中的荷花,有雨珠滴落在翠色额荷叶上,又快速地滚落下去,苏慕凡把手伸入水中,竟有鱼儿相逐,满目的荷花于烟雨朦胧中静立,仿若仙境一般。 “夫人,前面有人。”那侍女轻声道,尽管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她们都是常年习武之人,内力不弱,尽管是极其微弱的声音也能听得很清楚,更何况这声音并不弱。 苏慕凡注意到那侍女的表情有些异样,于是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侍女的脸微红了红,“那声音很不寻常,像是……男女交合的声音。” 苏慕凡愣了片刻,心中暗道:这对男女还真是够大胆的,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这湖中……也不怕被人给看到了。 “行了,我们先回去吧。”本来是想着赏景的,没想到却是撞到这一幕。 苏慕凡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殷容疏,殷容疏上前握住苏慕凡的手,感觉到手心的凉意,殷容疏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的,现在又不是冬天。” “不是冬天也不可以。”凡儿自小就有体寒的毛病,尽管是在夏日也要注意着。 “好了,真的没什么的。”苏慕凡轻笑,他就是太紧张了。 殷容疏扫了一眼苏慕凡的身后,“怎么你身边的侍女少了一个?” 苏慕凡神秘一笑,“我吩咐她去办些事情。” 殷容疏觉得苏慕凡的这一笑,格外地意味深长,“什么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在他们两个回到房间之后不久,那侍女便是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一个让人颇为震惊的消息,而这个消息也让殷容疏解开了这目前的迷局,所有的事情都豁然开朗了。 苏慕凡轻笑着看着苏慕凡,“看来,我这一时兴起,倒像是上天的有意安排了。”幸好自己留下一个侍女看看那两人究竟是谁。 殷容疏请揽着苏慕凡的纤腰,“凡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不然的话,自己要查出真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杀人凶手竟然会是…… “所以,这件事可以结束了吗?”苏慕凡轻声问道。 说到这里,殷容疏却突然叹了一口气,“是时候结束了,凡儿,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考虑过了吗?” “你是说隐居的事情?”苏慕凡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会再次问起来。 “是。” 苏慕凡转身看着殷容疏,语气里有些疑惑,“容疏,我知道你不在意王爷的身份,你想远离京城的一切我理解,可是为什么就连桐定山庄你都要放弃?容疏,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如果你心里有什么顾虑你要跟我说出来,这样我们才能一起解决啊。” 殷容疏轻抚苏慕凡的青丝,“没什么,我只是厌倦了这一切,朝堂、江湖,这些事情我都不想再过问,我只想我们两个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再参与到这些纷争里来。” 苏慕凡盯着殷容疏的眼睛半晌,尽管她还是直觉容疏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可是既然他不想说自然有他的顾虑,“好,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就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永远都不再理这些事情了。” 听到苏慕凡肯定的回答,殷容疏终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人算总是不如天算的,已经注定的事情,哪有这么轻易就躲得过,命运总是这么猝不及防的。 傍晚时分,各门派的掌门都已经在暗中商量好,明日一早他们就飞鸽传书,号令自己门下的弟子全部集结到桐定山庄来,这种坐以待毙,性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用过晚膳之后,所有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那飞龙门的大小姐崔白霜在离开之前却是收到了一张纸条,她装作若无其事般跟自己的父亲一起离开。 等到桐定山庄的人都睡下之后,那崔白霜才从自己的床上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生怕被别人听见了一点声响。黑暗中,崔白霜步过曲折迂回的长廊,来到一处偏僻的房间,里面有昏暗的烛光,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听到开门声,里面站着的人转过身来看着她,“崔小姐,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你放心,我定不会食言的,只是要再等两日。” “崔小姐,你以为我幻薇是你能耍的人吗?你最好不要给我玩花样,那天晚上,你要我去令兄的房间给他下毒,还要我故意让人看到,就是为了让他们都怀疑个令兄下毒的人就是我,这些我都已经做到了,崔小姐可不要说话不算话。”幻薇冷冷地看着崔白霜。 “你放心,等过几天,各大门派的人都到齐了,到时候我会让你带着你心爱的男人走的,而且还会让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你,这一点一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说到做到。”崔白霜颇为自信道。 幻薇静默了一下,“自安山庄的庄主也是你杀的?还是你知道是谁杀的?” “那个老头子当然不是我杀的,至于是谁杀的,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反正现在只要这里所有的掌门人以为人是桐定山庄庄主命人杀害的,那我的目的就算达成了,至于谁杀的一点也不重要。”崔白霜冷冷道。 “崔小姐还真是够绝情的,自己的亲哥哥都下得去手。”幻薇静静地看着崔白霜道。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两个不死,飞龙门永远也不能一统武林。”崔白霜的声音很轻,却也坚定。 “他们两个?那这么说来,大公子也是你杀的了?” 崔白霜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时有些疏忽了,就算她答应跟自己合作,但是有很多事情还是不能让她知道的,“这些就不是幻薇姑娘该操心的事情了,你只要等着跟你们的庄主远走高飞就是了,不,到时候,他就不再是这桐定山庄的庄主了,不过,我想以你对他的一往情深,应该不在乎这庄主夫人的位置吧?” “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毁了桐定山庄,但是我要的只是他,你只要保证他的性命,我可以跟他一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所有人面前,但是你如果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幻薇,其实以你的才能,完全可以跟我一起共创大事,何必要执着于一个男人呢,等我们事成之后,这整个武林都会在我们的统治之下。”崔白霜笑着看向一脸清冷的幻薇,如果这个女人能帮自己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幻薇眸中闪过沉思,似乎在思考这种可能性,崔白霜心中一喜,如果幻薇能够答应自己,那这件事就更容易了。 “可是,就算桐定山庄失去了在江湖中的地位,这江湖中也轮不到我们说了算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当然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有一个人的力量却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只要有他的支持,我们还担心什么。”崔白霜的语气里颇有些自得。 幻薇直直地看着崔白霜的眼睛,“拥有这天下最大的力量?你说的该不会是当今皇上吧?” “幻薇姑娘果然聪明。” “可是官府跟武林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难道当今皇上想控制整个武林?你背后的人是皇上?!” “正是!只要你跟我联手……” “崔小姐,你这么费尽心机想要一统武林,到最后还不是成为别人操控的傀儡?” 崔白霜像是见了鬼似的盯着殷容疏,愣了片刻之后又是看向幻薇,满目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在这里?!” 殷容疏微微一笑,“不止我在,所有人都在。” 殷容疏的话音刚落,所有人从侧间里都走了出来,个个都是恼怒地看着崔白霜,当然其中有一人更甚,那就是崔白霜的亲生父亲、飞龙门的门主,他现在真是恨不得立时杀了这个冷血无情的女儿。 崔白霜顿时脸色煞白,“你出卖我!”她以为幻薇帮着自己杀了崔明远,就是跟自己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所以,她才放松了对幻薇的警惕,没想到幻薇竟然出卖了自己,那她当初何必要答应帮自己,这样一来,她自己也是帮凶,其他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幻薇冷冷道:“我从来都没想过真的要跟你合作,又何来的出卖?”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帮我杀了崔明远,你自己也逃不掉。” “可惜的是,二公子并没有死。”幻薇的一句话让崔白霜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明明亲眼看到他死了,而且自己也探了他的脉象,根本就是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049 大军攻山 飞龙门的门主听了幻薇的话也是惊讶不已,惊讶过后瞬间涌上狂喜,“此话当真?我儿真的没死?” “二公子,所有的事情你都听清楚了,出来吧。” 所有人都顺着幻薇的目光看向屏风之后,只见一男子低头从屏风后缓步走出,看起来备受打击的模样,此人正是飞龙门的二公子,那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 “明远!”飞龙门的门主快步上前仔细查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番。 崔明远轻然开口,语气中甚是无力,“爹,我没事。”然后转而看向站在幻薇身边的崔白霜,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站在那里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可是她也是想要杀了自己的人,“霜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小到大……我可曾有丝毫的对不起你?我是你的亲哥哥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崔白霜却是站着那里不发一言。 崔明远缓步走到崔白霜的身边,“好,我只问你一句,大哥究竟是不是你杀了?” 崔白霜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沉默了半晌之后,崔白霜豁然抬头看向崔明远,“刚刚你不是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吗?是我杀的。”终究是自己太大意,竟然没料到幻薇会跟自己来着一招,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只比霜儿大了一岁,也算是看着霜儿长大的,却从来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子?竟然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 “不为什么。”崔白霜微微低下头去。 殷容疏轻然落座,面上含着轻笑,“如果我刚刚没有听错的话,崔小姐好像说这件事跟当今皇上有关,所以你跟皇上的交易究竟是什么?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崔小姐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吧?” “霜儿,最起码让爹知道你大哥是因何而死。”飞龙门的门主满眼都是凄凉。 崔白霜的眼睛里闪过挣扎,眼睛里有什么在一点点的泯灭,就在她欲开口说着什么的时候,有什么银色的东西一闪而过,直直冲着崔白霜而来,站在崔白霜身边的幻薇挥剑挡过,那细小的银针落在地上。 仓逍走上前来,捏起细小的银针放在鼻间闻了闻,淡淡道:“针上有毒,剧毒。” 就在众人还没弄明白这突然而来的银光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殷容疏已经淡笑出声,“少庄主,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呢,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自安山庄的少庄主谢江秋眸光微闪,“这个女人杀了我父亲,所以,我才一时心急。” 殷容疏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哦,是这样吗?崔小姐你来说说看,这自安山庄的庄主真的是你杀的吗?” 崔白霜抬眼看向谢江秋,“我……” “崔小姐,有得男人值得托付终身,但有的男人却未必值得信任,这枚银针就是最有利的证据,如果不是刚刚幻薇替你挡下的话,现在你已经毒发身亡了。”殷容疏定定地看着一脸犹豫的崔白霜。 而此时,自安山庄少庄主谢江秋的眼睛里却隐隐有些紧张,崔白霜看了一眼地上的银针,又是看向谢江秋,“其实你大可不必紧张,我原本是没打算把你牵连进来的,就让我保留着对你的眷恋死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打破我最后的一点希望?”崔白霜的语气里有些自嘲的味道,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浮现惨淡的笑意,终究自己还是走到了这般绝境,本以为自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到了最后,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自己原本拥有的一切。 “崔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一点都听不懂。”谢江秋冷冷地看着崔白霜,语气有些不屑。 崔白霜一步步地走到谢江秋的面前,“如果你没有说刚刚的那句话,我很有可能就这么带着所有的秘密死去,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我看到你这么绝情、丑陋的一面呢?江秋,我一直以为你是那个能跟我共度一生的男人啊,现在,一切都破灭了。”崔白霜的语气里满是绝望,她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活在这世上了。 在场的人听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俱是一惊,他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而且听崔小姐话里的意思,这自安山庄的少庄主刚跟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 “你胡说什么?!临死之前想要拉一个垫背的是吗?你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谢江秋急着撇清跟崔白霜的关系,在这样下去,自己也是活不成了。 殷容疏淡然出声,“少庄主也别急着否认啊,先听听看崔小姐怎么说,在场的各位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定不会轻易诬陷了少庄主。崔小姐,你且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吧。”他也很想知道,这两人是如何跟殷熙瀚搭上的。 崔白霜惨淡一笑,转而看向自己的父亲,可是那飞龙门门主却是豁然转过头去,自己的这个女儿真是丧心病狂了,他一直以为霜儿乖巧、聪明、识大体,如果她是男儿身的话,并不会比自己的长子差,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做出这般丧尽人伦的事情。 崔白霜鼻头一酸,声音很低,“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那崔小姐就先跟在座的各位说清楚,自安山庄的庄主,也就是谢公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杀的吧。”殷容疏轻声道。 “是他,自安山庄的少庄主,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崔白霜直直地看向谢江秋,语气里满是孤注一掷的坚决,既然他无情也休怪自己无意了,本来她是打算自己承担着一切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竟然会杀自己灭口,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你休要血口喷人,众人皆知,我谢江秋对我父亲从来都是敬重有加,我怎么会杀害他呢,分明就是你临死之前不甘心想要拉我下水,我跟崔小姐素无往来,怎么可能有你口中的私情,崔小姐的谎言未免太过拙劣。” 谢江秋的话让在场的人也是小声议论了起来,的确,这自安山庄的少庄主对庄主的敬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从来都不违逆自己的父亲,崔小姐的话的确是值得怀疑,更像是临死之前的无谓挣扎。 崔白霜讽刺一笑,“敬重?我看是害怕吧?你担心谢庄主随时把你扫地出门,所以才事事都顺着谢庄主,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否则的话,你这少庄主的位置随时都会保不住,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谢庄主的亲生儿子,这还是你亲口跟我说的。” “编故事谁不会?你以为你这么随口一说,大家就会相信你了吗?你杀了我父亲,还想要诬陷于我,当真是罪大恶极!”谢江秋咬牙切齿道。 崔白霜满目的惨淡,“我还真是有眼无珠,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罢了,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可是谢江秋,你想要杀我灭口,让我自己承担着一些,你想得未免也太好了,你的这一针已经打碎了我对你所有的情意,今天我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崔白霜转身看着众人,“之前,武林中死的那些人都是我跟谢江秋杀掉的,包括我的哥哥,还有谢庄主。事实上,在半年前,谢江秋就开始在计划这些事情了,后来他说服了我帮他完成他的计划,他跟我说他的背后就是当今圣上。皇上不满江湖的势力慢慢扩大,担心有一天会威胁到皇室的地位,就授意谢江秋故意搅乱武林,一举铲除在武林中最有威望的桐定山庄,然后再逐步收服各大门派,让整个武林都处于皇上的统治之下,而到那时皇上就会让谢江秋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所以,他才会杀掉那些武林人士,并且把嫌疑引到桐定山庄的身上,他本来计划着在桐定山庄再杀几个人,让各位掌门人对桐定山庄产生不信任,从而联合各门派的弟子一举攻破桐定山庄,可是没想到……最后计划还是失败了。” “少庄主承认崔小姐说的这番话吗?”殷容疏轻声相问。 只听得那谢江秋冷哼一声,“她根本就是信口雌黄,我一个江湖中人怎么可能认识当今圣上?我已经说过了,我刚刚射出银针完全是因为我恨她杀了我父亲,心中一时恼恨,至于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污蔑。”谢江秋一下就推了个一干二净。 “那这么说来,谢公子跟崔小姐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崔小姐说的那样了?” “自然,我跟她不过是在武林大会上见过几面而已,只是点头之交,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有私情?” “可是据我所知应该不是这样的吧?今天白天,少庄主是不是去过后院的小湖?”殷容疏起身缓步走到谢江秋的身边,沉声问道。 “没有。”谢江秋下意识地否认,如果被人知道的话,自己就完了。 “可是,我夫人今天也去了后院的小湖,她在那里听到了一男一女交合的声音,还特意留下了侍女查看着两人究竟是谁,谢公子,那侍女说看到的人分明是你跟崔小姐啊。”如果不是凡儿留了一个心眼,让侍女留下来看看那对男女究竟是谁,自己要查出杀害自安山庄庄主的凶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谁能够想得出,杀了谢庄主的人就是他儿子呢? 谢江秋听了殷容疏的话瞬间变了脸色,而崔白霜则是开口承认,“的确是我们两个没有错,这关系到一个女子的名节,我是不会说谎的,而且,这个东西大家应该都认识吧?”崔白霜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珏。 “这不是谢公子行冠礼那年,谢庄主送给谢公子的吗?”在场的人都是江湖中有辈分的人,这枚玉珏他们大都见过,正是当年谢江秋行冠礼的那一年,谢庄主在宴席上送给谢江秋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轻易到了别人的手中的,那这么说来,事实真的就是崔小姐说的那样,所有的事情都是谢公子挑起来的。 谢江秋脸色难看,却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驳,说是被她偷走的?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偷走,还是一个女子,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不该应了她的央求,把这枚玉珏送给她。 “你之所有这么急着杀了谢庄主就是因为谢庄主已经找到他那自幼时便走失的亲生儿子了,你担心自己少庄主的地位不保,索性就把他杀了,这样还可以把责任推给桐定山庄,真是一举两得。”可是任他再怎么计划周详,结果还是被戳破了。 “谢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殷容疏眸中如含了冰霜,让谢江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的气势好有压迫性,跟自己这几天看到的桐定山庄庄主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 谢江秋还未说出口,房间里人都是听到了刀剑相抵的声音,还有重重的盔甲声,殷容疏脸色猛地一沉,谢江秋却是陡然笑出声来,“听到了吗?皇上的大军来了,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以后整个武林都会掌握在我的手中!”皇上之所以让自己把这些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掌门人全部引至桐定山庄就是为了将他们一举歼灭,在武林中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之下,自己就顺理成章地掌管整个武林,成为武林盟主,自己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只怕你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要为我而报仇!”只见寒芒一闪,谢江秋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刺中心口,鲜血自他的嘴角缓缓滴落,而他却还在做着一统武林的美梦。 “幻薇你快去看看凡儿,记住一定要护她毫发无伤。”殷容疏心头一紧,难道那住持说的终究还是要应验了吗?殷容疏的手心一片冰凉。 “是,主上。”幻薇领命飞身往殷容疏和苏慕凡的房间而去,夫人就是主上的命,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就算拼了自己这一条命,也要护夫人安然无恙。 幻薇刚出房间,桐定山庄的一弟子便是慌忙走了进来,“启禀主上,有官府大军攻进了桐定山庄,大约有五千人,人数实在太多,只怕是抵挡不了一会儿了,而且在山脚下,似乎在驻扎了为数不少的官兵。” 殷容疏眉头紧皱着,殷熙瀚这是要斩尽杀绝啊,其他在场的武林人士心中也是一惊,看来崔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当今皇上真的是要把他们一举歼灭在桐定山庄,然后接手整个武林。 有人懊恼出声:“现在该怎么办,这里是半山腰,逃也逃不出去了,我们这些人就算武功再怎么高强也抵挡不了这皇上的大军啊,我们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人数实在是太悬殊了。” 殷容疏心中也是一片冰凉,这殷熙瀚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把大军悄无声息地带到桐定山庄的山脚下,而自己现在才得到消息,这中间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此时,正在睡梦中的苏慕凡也是被外面的刀剑声惊醒,睁开眼睛便看到窗外似乎有火光再闪,“外面怎么回事儿?” “夫人,皇上的大军攻上来了,不要夫人不要担心,奴婢们会誓死保护夫人的。”外面传来侍女坚定的声音。 050 约定来生 苏慕凡披上外衣起身走出房间,房门一开,外面的打斗声愈加地明显,而幻薇恰好赶了过来,“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容疏呢?他怎么样?”听外面的声音,那人数似乎不少。 “主上现在跟那些掌门人在一起,正在想办法,夫人不用担心。” 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外面的打斗声愈加地接近,火光也越来越亮,可见那些人已经是攻上来了,他们现在还有后路吗? 没一会儿的功夫,殷容疏便是赶了过来,看到苏慕凡安然无恙,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凡儿,我们先往山上走,然后从另一面下山。”这种时候就需要见机行事了,不知道殷熙瀚在山脚下是怎么布置兵力的,总之现在只能边走边相办法,留在这里跟他们硬拼没有丝毫的胜算,人数的差距太悬殊了,好在刚刚下过雨,就算他们想要烧山也没有办法。 “是皇上的人?”苏慕凡边走边问道,她似乎听到了铠甲的声音。 “有大约五千的官兵攻了上来,山脚下布置好的官兵,只是暂时不太清楚他们的人数。”殷容疏的手一直紧握着苏慕凡的,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不见了。 炎暝跟幻薇皆是警惕地护在他们身边,那些掌门人也是跟着一起上了山,当然也包括南宫霖夫妇,还有琉亦狂。 “伯母你没事吧。”苏慕凡有些担心,毕竟伯母已经上了年纪,而且也比不得南宫霖的体力。 “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自小习武,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舒展过筋骨了,但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南宫夫人示意自己没事,现在最关键的是他们怎么才能逃出去。 苏慕凡感觉到殷容疏的不安与愤怒,反手握着他的手,“容疏,这些都不是你的错。”现在那些留在桐定山庄奋力抵抗的弟子们,此时必定是咬紧了牙关在为他们争取时间,他们明知道留在那里是必死无疑的,但是他们还是义无返顾地留在了那里,奋力抵抗着不断涌上来的官兵,殷熙瀚,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这么多人的性命在你的眼里难道真的是一钱不值吗?这样草菅人命的皇帝,何以为天子?! 刚下过雨,山上湿滑,天色又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又不能举着火把暴露自己,只能一步步地慢慢摸索,但是那些官兵显然不会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于是众人决定分开走,这样也能分散那些官兵的力量,至于活不活得下来,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当然这种时候运气是更重要的。 在黑暗中摸索的崔明远回头看了一眼那火光通明的地方,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她并没有跟着众人一起上山,而是选择留在了桐定山庄守在谢江秋的尸体旁,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他真是为自己的妹妹感到不值,可是却也愤恨,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是一个能对自己的亲兄长下毒手的人,就算她不留在那里,最后的下场也一定是死,这些武林人士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当然,现在所有人都生死未卜了,也没有人去理会她的生死。 “明远,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不走了?”飞龙门的门主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看到那火光通明的一片,他也是怔住了,这个时候霜儿大概已经去了吧,真是一场孽债。 沉默了片刻之后,那门主转过头沉声道:“我们走吧,追兵已经快要追上来了。”皇上这次是要彻底把他们赶尽杀绝,此刻,他心里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如果这些掌门人全都死在这里的话,那以后的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真的是很难想象,罢了,下一刻的生死还未知呢,现在像以后还有什么用? 而另一边殷容疏跟苏慕凡他们也已经听到了官兵追上来的声音,苏慕凡心中一阵酸涩,那些留在桐定山庄的弟子,只怕是已经…… “凡儿,你怕吗?”殷容疏轻声相问。 苏慕凡摇头,但是意识到现在是在黑暗中,随即出声,“我不怕,人生本就是弹指一瞬,如若能跟你一起死在这里,结局也不算太差,反正我们终归是要死在一起的。” “傻丫头。”殷容疏轻笑,看来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如果上天真的要把凡儿的性命收回去的话,那自己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就像是凡儿说的那样,能死在一起,结局也不算太差。 而此时远在京城皇宫里的殷熙瀚则是独自坐于寝宫之中,他的面前摆着一盘棋,棋局上生死已定,他只是看着那棋局静静地品着茶,在外面侍奉着的宫人们都是惊讶,以往的这个时候,皇上早已就寝了,可是为什么今晚迟迟不睡,还有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这一晚,桐定山庄里血流成河,而远在京城的殷熙瀚也是整晚没睡,一直到上早朝的时间,他才起身换朝服,那些宫人们心中虽然奇怪,但是也不敢妄自揣测。 天已是微亮,山路也能稍稍看清了,但是此时的他们得更加地小心谨慎,因为现在追兵已经紧追了上来,四处追寻着他们的踪迹,为担心南宫夫人体力不支,已经让跟随着的一个暗卫背上了她。 殷容疏看向自己身侧的苏慕凡,“你还可以吗?” “放心吧,我没事的。” 殷容疏借着微微的光亮看见前面有一个山洞,轻声道:“走了一夜大家都累了,我们现在那山洞里休息一下吧。”这样走下去,体力早晚被耗尽的。 “如此也好。”南宫霖应声道,皇上的狠心他在夏菡跟泽沛的事情已经见识过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的亲兄弟这般赶尽杀绝,而且还不仅是他的亲兄弟,还有这些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掌门人,他怎能这般视人命为草芥?! 几人在山洞里坐下,殷容疏轻扶着苏慕凡微微凌乱的青丝,心中有一瞬间想过,如果当初凡儿没有嫁给自己的话,她应该就不会遭遇这些事情吧。 “抱歉,让你们跟着我受连累了。”殷容疏这话是对南宫霖夫妇说的,如果他们跟自己一起来桐定山庄的话,他们此时在京城一定过得很安逸,自己偏偏把他们拖到这些事情里来。 南宫霖轻拍殷容疏的肩膀,“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干什么?”这大半生,自己也经历过不少的事情,生死一线的情况也不止这一次,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年轻,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主上,我们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那些追兵已经追上来了,而且,情况很不乐观,似乎有几路的追兵在向我们包围过来。”这些暗卫们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的,他们的耳力异于常人。 “我们继续走吧。”殷容疏牵着苏慕凡的手站了起来,这时候也不知道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就在他们走出不远之后,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几人走近一看,原本绿草如茵的地方,已经满是血迹,旁边的几棵大树上,也被染上了鲜血,地上乱七八糟地躺着几具尸体,有穿着铠甲的官兵的,还有一人是……待看清之后,殷容疏几人心中俱是一惊,这不是飞龙门的门主吗?他竟然已经遇害了!再看看周围的痕迹,一定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南宫霖的心中顿时一凉,飞龙门门主的武功并不弱,在自己之上,可是他竟然就这样被那些官兵杀害了! 再往前走,他们陆续看到了一些尸首,皆是尸体横陈,鲜血淋漓,殷容疏心中一沉,已经有不少的武林人士遇害了,这些还只是他们看到的,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还有不少已经遇害的武林人士,这难道就是应了当初住持跟自己说的话吗?殷容疏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走在自己身侧的苏慕凡,如果命中注定,凡儿今日会死于非命的话,那自己也便跟她一起去了吧,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下一世他们一定要投胎做一对青梅竹马,这样自己就有一生的时间跟凡儿在一起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能一起投胎,不用担心,下一世会遇不到了。 苏慕凡看着地上的尸首,沉声道:“也不知道仓爷爷跟宋至问现在怎么样了。”在途中未免目标太大,仓逍跟宋至问也是跟他们分散开来了,走了这一路都没有再碰到他们两个。 殷容疏想要开口安慰一下苏慕凡,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主上,我们已经被包围起来了,四面八方已经没有退路。”炎暝趴在地上听了片刻之后,起身对殷容疏道,声音里有些沉重。 殷容疏看了一眼身边的寥寥数人,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这些年你们跟在我身边辛苦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到了这般境地,是我对不住你们。” 暗卫们齐齐下跪,“能为主上效命是属下们的荣幸。” “都起来吧,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那些暗卫俱是低下头去,在他们成为暗卫那一天起,死便是他们时刻准备着的事情了,只是最终他们还是没办法保住主上跟夫人的性命,这些兵的人数,他们实在是没有把握,可以说是必输无疑。 “抱歉,伯父伯母……” 殷容疏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霖便是出声打断了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对生死早已看开了。”南宫霖握住南宫夫人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好在夏菡都已经嫁人了,他们也没什么牵挂了,只是可惜了容疏跟凡儿。 殷容疏又是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慕凡,“害怕吗?” 苏慕凡摇头,“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害怕的,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也就不怕了,大概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吧。” “下一世还嫁给我好不好?”这一世太短,自己还没能好好爱她。 苏慕凡轻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殷容疏抬起苏慕凡的手轻咬一口,“容不得你想,下一世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那好,我们约定好了,下一世,我们还做夫妻。” “好。” “容王殿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山上的人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你们也安心地去吧。”说话的看起来像是领军的首领,他们这次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容王殿下,虽然废了一番功夫,但是还是包围了他,皇上已经下令,如果这次不能杀了容王的话,是要提头来见的,现在看来自己的项上人头算是保住了。 051 以血喂之 殷容疏淡笑着看向来人,尽管外衣的下摆沾染了些许湿润的泥土,但是初阳照在他的身上,依旧是纤尘不染,犹如谪仙,而站在他身边的苏慕凡也是一身的洁然,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一双眼睛清澈明净,眼底有清溪潺潺流动,仿佛能洗尽世间所有的铅华一般。那些包围过来的官兵们都是愣在原地,一时没有了动作。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今天容王一定得死,包括他身边的这些人。 炎暝跟幻薇紧紧护在殷容疏和苏慕凡的身边,而其他的暗卫则是把他们都护在了中间,尽管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但是他们也会尽自己全部的能力战斗到最后。 刀光剑影中,苏慕凡余光扫到殷容疏缓缓抬起了右手,她知道那里藏着容疏随身携带的几根银针,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此刻,她心里很清楚,这几枚银针并不是用来对付这些官兵的,而是…… 这十几个暗卫个个手里执着寒光凌冽的利刃,出手如疾风一般,瞬间地上已经倒下了不少的官兵,鲜血染红了地面,有浓烈的血腥气弥散开来,但是就算武功再高的高手也经不住源源不断的围剿,这些暗卫们身上也是逐渐有了伤口,眼看着有几个暗卫已经受了重伤,血流如注仍是在坚持战斗,殷容疏轻叹一声,最终还是抵不过。 “往后退。”殷容疏出声道,这句话自然是跟那些暗卫们说的,苏慕凡转过身去看,后面是一处悬崖峭壁,她瞬间就明白了殷容疏的意思,而那些暗卫们也都明白了。 殷容疏轻声问身侧的苏慕凡,“害怕吗?” 苏慕凡唇畔浮起浅淡的笑意,“这几句话你似乎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真的要死的,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还有,我从来都不后悔嫁给了你。” 南宫霖也是看向南宫夫人,两人只是相视一笑,却没有说话,其实他们都到了这般年纪,死了倒也没什么,只是容疏和凡儿还很年轻,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惜,还有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的女儿了,不过有泽沛照顾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等等!主上,似乎有一队人马往这里来了,听着不像是官兵。”炎暝在殷容疏的身边轻声道。 殷容疏心中诧异,那些掌门人此刻大都应该已经遇害了,还有什么人会出现在这里呢?对了,还有琉亦狂,自从上了山之后,自己就没有见过他的踪影,该不会是他吧? “可能是友非敌,大家再坚持一下。”炎暝看着那些几乎已经坚持不住了暗卫们沉声道,而此时,他的身上也是有了几处伤口,当然幻薇也不例外。 那些暗卫也是听到了有一对人马的赶来,自然听明白了炎暝的意思,那官兵虽然不及这些暗卫们,但是从炎暝的话里也听出了一些端倪,虽然这士兵的首领心中不太相信,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救兵出现,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速战速决为好,“所有人全力围攻,今天一定要拿下容王的项上人头,否则的话,我们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那些官兵一听这话,迅速围拢,目标直冲着殷容疏和苏慕凡,炎暝和那些暗卫们,包括幻薇此时都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这些士兵一举围了上来,他们应付起来已经是吃力,趁着幻薇疲于应付的空隙,一把利刃迅速刺向苏慕凡,那出手之人正是这士兵的首领,苏慕凡想要躲闪时已是来不及,就在这时,站在她身边的殷容疏瞬间挡在苏慕凡的身前,那把利剑就那样刺进了殷容疏的身体里,苏慕凡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那利刃划破殷容疏血肉的声音,由于夏日衣衫单薄,那温热的血液瞬间染红了殷容疏的衣衫,苏慕凡心中猛地一沉,而此时的炎暝也是被那些官兵们重重围住,看到殷容疏受伤,顿时心急如焚。 而那官兵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剑身被猛地抽出,那人闪身来到殷容疏和苏慕凡的身前,“皇命不可违,二位见谅。”说着便又欲刺出一剑。 苏慕凡抱着殷容疏的胳膊,一个用力,两人瞬间变幻了位置,这一剑刺进了苏慕凡的肩胛处,“夫人!”幻薇双目已是微红,寒光一闪,已是一个士兵倒下,但是又有不少的士兵围了上来。 殷容疏的脚下已满是鲜血,耳边听得有声响传来,应该是已经很接近了,那领兵的人此时也已经听到了,脸色猛地一沉,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不能让容王活下来,来人似敌非友,自己一定是尽快解决掉他们,后面万丈深渊,自己这一掌下去,他们二人必死无疑! 正面对着那官兵的殷容疏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之意,而同时也瞥到了琉亦狂的身影,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那一掌即将到达苏慕凡的后背的时候,殷容疏紧咬牙关,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一把把苏慕凡推到了一旁,这一掌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殷容疏的胸前,那士兵首领运足了气,而本就受了重伤的殷容疏怎能受得了,被那强劲的掌风往后推着,脚下瞬间虚空,殷容疏最后看了一眼被他推倒在地上的苏慕凡,而琉亦狂已经冲着她赶来过来,看着苏慕凡眼里的泪水,殷容疏很想上前去安慰她,可是再也没可能了。对不起,凡儿,我终究还是没能守住约定,跟你一起走过那奈何桥,我知道你会怪我,所以,我会在奈何桥边等你的,等你来骂我,等你尽情向我发泄你的怒火。 很快,殷容疏就看不到苏慕凡的脸了,他看到湛蓝纯净的天空,甚至还有几只飞鸟在天空掠过,但是他好累,感觉眼都睁不开了,殷容疏慢慢闭上眼睛,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往下坠,耳边响起那天在寺庙里,住持跟他说的话,“我只问一句,凡儿她最终会怎么样?” “既然不属于这里,自然是要离开的。” “如何化解?” “无法化解。” “如果我一定要保住凡儿的命呢?” “以命换命。” 看着殷容疏的脸消失在崖壁之下,苏慕凡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既然已经约定了一起走过奈何桥,自己怎么能留他一人,苏慕凡走至殷容疏掉下去的地方,一只脚刚迈出去,便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来。 苏慕凡慢慢看向来人的脸,苍白的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是你啊,我拜托你把伯父伯母他们平安救出去,就当是我欠你的一个人情了,下一辈子,我再还你。” “我从来不信什么下辈子,我就要你这辈子还。”琉亦狂捂着苏慕凡正在流血的伤口沉声道。 “可是我跟容疏约好了的,他一定在等我。” 琉亦狂眸光一沉,手掌用力地砍向苏慕凡的后颈,苏慕凡瞬间晕厥了过去,在意识昏迷的那一刻,苏慕凡脑海里浮现殷容疏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到了最后,他还是在担心自己。 苏慕凡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到自己跟容疏生了孩子,还一起游历了很多地方,最后他们白发苍苍地坐在树下共许了来生,可是不知怎么地,自己面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容疏却突然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笑着看向自己,却一步步地往后退,而自己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他逐渐消失在一片雾霭之中,再也不见踪影,她忍不住喊他的名字,可是却怎么也喊不出,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一样。 苏慕凡心中一片慌乱,豁然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就在她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之际,旁边传来一个男子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别喊,时刻会有官兵过来搜查的。”很熟悉的声音,苏慕凡听得出这是琉亦狂在说话,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恢复,眼前又出现,殷容疏被一掌打下山崖的那一幕,苏慕凡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容疏一定还在等我。”声音里满是痛苦。 “凡儿,你别这样,容疏在最后一刻把你推开一定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的,而且,容疏吉人自有天相,他未必就真的死了。” “伯母!”苏慕凡顺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去,一双熟悉的手握住了她的,“凡儿,我在这里别怕啊。” “伯父呢?” “我也在这里。”是南宫霖的声音。 “炎暝跟幻薇他们呢?” “我们都好好的,夫人不用担心。” 听到他们的声音,苏慕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伯父伯母他们都活着,不然自己真的是太对不起他们了,伯父伯母他们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最后却因自己而死,如果真的是自己,夏菡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去承受着一切?而炎暝、幻薇更是拼死保护着自己,还好他们都没事。 苏慕凡顺着南宫夫人的胳膊来到了她的身边,南宫夫人把苏慕凡搂进怀里,像是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孩子,我们都在这里,你别害怕。”她知道容疏出事了,凡儿这孩子只怕是心痛不已,只恨不得随他去了,可是作为她的长辈,自己当然是希望凡儿能坚强地活下来,这样的生离死别再也经受不住第二次了。 南宫夫人的怀里很温暖,苏慕凡紧紧搂着南宫夫人的肩膀,她很安静,但是那湿了的衣袖告诉南宫夫人,这个孩子此时正在默默地流泪,逐渐的苏慕凡的默默垂泪,变成了小声啜泣,苏慕凡咬着牙拼命地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可是这种情绪是没办法掩盖的。 炎暝跟幻薇听了,心中也是一酸,他们的主上就这样离去了,是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无能,没能好好保护主上,才让他…… 黑暗中,琉亦狂放轻了声音,“你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这里是我的属下在几近山脚下挖的一处地窖,时间有限,地窖挖得不是很深,那些官兵们亲眼看着他们逃走,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这山脚下驻扎了几千大军,我们现在还不能避开他们的视线离开这里,所以在他们离开之前,我们就要躲在这地窖当中不被他们发现,否则的话,我们一个也活不成。”自己进桐定山庄的时候,流殇并没有跟着,所以出了事情之后,自己第一时间就发出了独属于琉煞殿的信号,流殇就带着为数不多的琉煞殿的属下前来营救,还好,赶在苏慕凡跳下去之前,把她救了下来,能逃到这里实属不易,想要突破这些大军的封锁,逃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的,现在就只有等着那些大军撤离这里,他们这些人才能安然地离开。 “有官兵来了。”琉亦狂小声提醒道。 苏慕凡抬手捂上自己的嘴,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害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容疏死了,自己能跟他去也是圆满了,可是自己不能连累这里的所有人,不能让他们因自己而死。 随着那些官兵的脚步声的接近,所有人都高度紧张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所有的人都是屏息静待,直到那脚步声远去,所有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这种松懈是极其短暂的。因为那些官兵是亲眼看着他们这些人逃走的,所以就一定要找到他们,所以这些官兵们都是轮流在山上搜寻,他们人数多,所以搜寻的次数是很密集的,这也就决定了,在地窖里藏着的这些人不能出去找东西吃,而他们身上没有带任何的干粮。 流殇心中暗自懊悔,自己带人来的时候,应该带上一些干粮的,可是那时候自己太着急,没想到这些,而且他那时也不知道这些官兵竟是把整座山都严密地包围了起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苏慕凡分不清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悲伤过度的她也没有丝毫饥饿的感觉,她只是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力气尽失,稍微动一下就觉得费力,她好困,好想睡觉。但是有人偏偏要把她从梦境中拉回来,“苏慕凡,你别睡,醒一醒。” 她听到琉亦狂在身边喊她,可是她的眼皮好重,她睁不开,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朦胧中,苏慕凡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然后,自己的口中便被喂进了腥热的液体,苏慕凡心中一惊,这是血! 苏慕凡使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推开自己面前的人,“你干什么?” “不这样的话,你会死的。”是琉亦狂冰冷的声音,“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想活着了,但是我琉亦狂救下的人,就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说罢之后,再次把划伤的胳膊伸到苏慕凡的嘴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辰,但是应该已经过了差不多两日了,她本来就受着伤,流了很多血,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就会死的。 苏慕凡被迫喝下琉亦狂的血,心中也明白,他为自己好,想让自己活下去,虽然此刻自己心中并不是这样的想法,“谢谢你。” 黑暗中,琉亦狂并没有开口,苏慕凡轻声问道:“伯父伯母你们还好吗?” 耳边传来南宫霖虚弱的声音,“凡儿,你放心,我们没事,这都要感谢琉殿主和他的属下,他们也……”南宫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苏慕凡已经很明白了,但是此时她却不知道该跟琉亦狂说什么了。 其实琉亦狂本身是何冷血冷情的人,这南宫霖夫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如果连南宫霖夫妇也死了的话,那苏慕凡就真的是活不下去了,所以自己要让南宫霖夫妇好好地活着,这样她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苏慕凡的这种清醒没有持续多久,便又陷入了昏沉中,她梦到了很多次殷容疏,可是怎么都没办法摸到他的脸,而苏慕凡也不再尝试着去摸他的脸,因为自己一旦试图触碰他,他便会消失不见,而自己宁愿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算她明知道这只是梦境,她也愿意沉醉在这其中永远不醒过来。 苏慕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样沉睡了多久,她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梦境中,这样就能时时刻刻都见到容疏了,她就可以跟他厮守到老了。 这是南宫霖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琉煞殿,这里的一切果然都有些阴深深的,但是他顾不得打量这里,因为这一路上,凡儿始终都在昏睡着,怎么叫就叫不醒,为了保持她的体力,只能喂她喝一些汤汁什么的,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久而久之,凡儿的身体会被消耗殆尽的,也不知道仓神医如何了,有没有逃出来。 琉煞殿里没有女子,所以照顾苏慕凡的任务就落在了幻薇的身上,南宫夫人也会帮着一起照顾,可是南宫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而且经过这一次大的波折,她的身体也有些不堪重负,更多的时候都是幻薇在照顾着苏慕凡,而炎暝则是跟那些琉煞殿的杀手一起出去寻找殷容疏的下落,只要一天没有找到主上的尸首,他们的心里就还是有一份希望,所以炎暝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一边希望找不到主上的尸首,可是一边还是在努力寻找的,这种心情很是煎熬,而夫人躺在那里已经大半个月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因为苏慕凡这些人的到来,琉煞殿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琉煞殿自创立之初,除了那些来买命的人就没进来过女子,而那些来买命的人是决计不能进入后殿的,这些人的来历也是成了琉煞殿杀手们最好奇的事情,而且据说殿主对那一直昏睡的女子似乎很是在意,从来都见过殿主那么紧张的样子,可是他们又实在是猜不透那女子跟殿主究竟是什么关系,殿主喜欢的不是男子吗?怎么会对那个女子那么上心。 好奇心起,于是有些人就忍不住向脾气甚好的流殇打听了,可是流殇每次都是敷衍过去,不肯告诉他们丝毫,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是百转千回,现在殷容疏死了,苏姑娘被带到了这里,主上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已经是一目了然了,可是苏姑娘却……流殇暗自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低头看了一眼托盘里的汤药,稍稍加快了脚步往苏慕凡的房间而去。 052 身怀有孕 流殇停在一间房间的门口,抬手叩门,门扉轻开,幻薇侧身让流殇进入,床上躺着的女子依旧还是那个样子,脸色苍白的像是已经亡去之人,幻薇扶起床上的苏慕凡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端起汤药喂进苏慕凡的口中,但也是喝下去的少,流出来的多。 幻薇在苏慕凡的轻唤:“夫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可是床上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幻薇跟流殇皆是转过头看向来人,随即站起身来。 南宫夫人走到苏慕凡的床边坐下,伸手轻抚过苏慕凡如墨的长发,满目的怜惜,“可怜的孩子。”这一切凡儿要怎么来承受? 流殇端了药碗出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已经找了无数个大夫来看过了,个个都说苏姑娘的身体并没有问题,肩胛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可是她就是迟迟醒不过来,想来是应该接受不了容王已经死去的事实,宁愿活在梦中吧,可是这样,殿主他就更痛苦…… 流殇出去之后,南宫夫人便陪在苏慕凡的床前跟她说话,她希望凡儿听到自己的声音能够醒过来,如果她再不醒来的话,只靠这些汤药是没办法支撑她体内的消耗的,也不知道仓神医和宋至问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自从在这琉煞殿安顿下来之后,他们就从未放弃过寻找,可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容疏的尸体也不见踪迹,也是从那么高地方摔下来,只怕是…… 而此时南宫霖的心情也是沉重,一时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接受起来是很困难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住凡儿的性命,那些官兵们知道凡儿没死,一定不会放弃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把他们现在的状况告诉泽沛,而让皇上不能发觉丝毫,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皇上知道容疏和凡儿跟泽沛、夏菡亲近,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会跟他们联系,所以此时泽沛跟夏菡一定被皇上的人严密监视起来了,可是自己又必须要尽快地跟泽沛和夏菡联系,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急坏了,以夏菡的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琉亦狂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南宫霖一眼,“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如此就多谢琉殿主了,这些日子真是太麻烦你了。”说实话,这琉亦狂还真是出乎南宫霖的意料之外,本以为他一定是一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之人,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凡儿的用心绝对不是假的。 其实琉亦狂内心里是不希望给殷泽沛和南宫夏菡去信的,因为这样是很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的话,就会被皇上的眼线看出破绽,当初自己去救苏慕凡的时候,特意用药改变了自己眼睛的颜色,就是为了让他们无法查出苏慕凡的去向,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琉煞殿中,他敢保证,皇上的人绝对查不到这里来,可是如果往京城传信的话,就说不定了……他之所以会答应南宫霖,也是因为他是养育苏慕凡长大的人。 “但是,就算让他们知道了你们的消息,你们暂且也不能见面,只能过一阵看看情况再说。”琉亦狂沉声道。 “这点我明白,如果暴露了凡儿的行踪,我们所有人的人都活不成了。”这段日子就只能呆在琉煞殿了,而且凡儿现在的情况,他们也没办法去别的地方,也不知道容疏的尸体是被皇上提前找到了,还是被野兽给……为什么找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个月过去了,殷容疏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别说是尸首了,就连衣角都没有找到一片,琉亦狂站在苏慕凡的床前,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久久沉默之后,琉亦狂轻然开口,“已经找了一个月了,我想他的尸首大概已经被那些野兽给……所以,我下令让所有人停止寻找了,你也应该从他的死里走出来了,难道你真的非要跟他一起去了,你才甘心吗?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值得你牵挂的人了吗?南宫霖夫妇呢?他们可是把你从小养到大的人,南宫夏菡呢?你就不担心她现在的状况吗?听说太后已经着手为泽王选侧妃了,你要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吗?” 站在一旁幻薇听了之后,心中也是五味陈杂,是啊,还有很多人等着跟夫人相见,可是主上却再也回不来了。 “殿主,炎暝回来了,还带回了仓神医。”门外响起流殇的声音。 幻薇心中一怔,琉煞殿的人已经被尽数撤回,只有炎暝一人还在坚持,不过好在仓神医还活着,但愿他能够让夫人醒过来吧,夫人是在主上在世间最牵挂的人了。 “快让他们进来。”仓逍的到来给了琉亦狂一分希望,自己找了这么多大夫都没办法让她醒过来,也许就只有仓逍可以了。 仓逍跟炎暝迈步进入房间,后面还跟着宋至问。苏慕凡的房间里满是浓重要的汤药的味道,仓逍对着琉亦狂稍点了一下头,便是走到了苏慕凡的床前,仓逍看到苏慕凡这般虚弱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涩。在路上的时候,仓逍已经听炎暝大概说了一下凡儿状况,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凡儿身体上未必有大碍,只是她心里不愿意接受容疏已经死去的事实,不愿意醒过来。 伸手探上苏慕凡的脉象,仓逍的表情有些微微的讶异,似乎有什么不敢确定一般,抬头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苏慕凡,仓逍眼中闪过沉思。 等仓逍终于收回手,琉亦狂上前询问道:“她怎么样了?能醒过来吗?” “凡儿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这些日子都只靠汤药进补难免会有些虚弱,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保不住的。”母体虚弱,孩子有早夭的危险。 “孩子?!”在场的几人都是难免惊讶。 “凡儿已有身孕,尽管脉象还不是很明显,但是应该错不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不敢相信,但是经过一再确认,凡儿的脉象的确是滑脉没有错,她确实是有了身孕。 幻薇和炎暝听了仓逍的话心中俱是一喜,原来夫人已经有喜了,这样桐定山庄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他们两个都是在桐定山庄长大,桐定山庄对他们二人而言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所以苏慕凡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们眼中的希望,桐定山庄重建的希望。 琉亦狂的心情就要复杂一些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听到仓逍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对他而言是有些太突然了吧。而站在一旁的宋至问心中也稍稍惊讶了一下,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叹息,这算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吗?带走了她的夫君,却给了她一个孩子。 仓逍的语气里却很是担忧,“凡儿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很小,但是随着他一点点的长大,如果凡儿再不能进食的话,这个孩子恐怕会胎死腹中。” “这个孩子绝对不会胎死腹中的。”南宫夫人走了进来,语气中满是坚定,南宫霖也是跟她一起走了进来。 南宫夫人走到苏慕凡的床前,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这个孩子会是凡儿活下去的希望,有了这个孩子,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凡儿不是能狠心抛下自己孩子的人,如果说她是因为容疏的死而不愿意醒过来,那她就一定会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醒过来。 南宫夫人在苏慕凡的床前坐下,伸手握住苏慕凡的柔荑,“凡儿,你听到了吗?仓神医说你肚子里怀了容疏的孩子,难道你忍心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容疏一起去了吗?这个孩子是容疏在这世上的延续,你要赶快醒过来照顾他,这样容疏才会放心啊。” 南宫霖示意其他人先跟自己一起出去,让南宫夫人好好跟苏慕凡说说话,就像南宫夫人说的那样,南宫霖也相信这个孩子的到来会给苏慕凡带来生的希望,在门外听到仓逍说出这个既惊又喜的消息的时候,南宫霖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凡儿有了身孕,他自然是高兴,可是容疏已经不在她身边,这孩子还未出生便是没了父亲,当真是可怜。 除了幻薇留下照顾苏慕凡之外,南宫霖、琉亦狂、炎暝、仓逍、宋至问还有流殇都是去了隔壁的房间。 “你们两个还好吧?”南宫霖看着仓逍和宋至问轻声问道,一个月过去了,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他还以为他们俩都……还好,他们都还活着。 “我没事,只是仓神医受了伤,这段日子我们找了地方疗伤,仓神医稍稍好了些之后,我们便想着来找你们了。” “这些日子,你们两个应该很辛苦,皇上的人一直都没有放弃搜寻,你们也是担惊受怕了吧?”想必那谢江秋已经把那些聚集在桐定山庄的人全部都报告给了皇上,只要是还没有发现尸首的,皇上都已经毁尽力追寻,因为如果一旦这件事被世人所知,那皇上在百姓中的威望就会减弱,试问一个草菅人命、弑杀亲弟的皇上,天下百姓们能否信服于他?而这件事一旦被揭开,就会成为他这一生怎么都洗刷不掉的污点,就算皇家的史官不会把这件事载入史册,可是野史中也会给他记上这一笔,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人的。 “能挺过来也就好了。”宋至问语气里有些复杂,他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从未经历过这般惊心动魄的事情,如今才是知道生命的可贵。 “至问,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念自己的爹娘,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回家。”南宫霖的语气有些歉疚之意,其实这件事本跟他无关的,他是被无辜卷到这件事里来的。 “我明白,所以,我才会跟着炎暝一起来了这里。”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还不能回家,否则的话,自己也会连累家里人的。 “你们是如何跟炎暝一起回来的?”琉亦狂问道。 “其实我们并不确定你们是不是还活着,我只是看到了桐定山庄独有的标记,才跟着那些标记一步步来到这里,在路上恰好遇到了炎暝。”在遇到炎暝之后,他才得知容疏已经掉下山崖的事情,也知道他们已经找了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想来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皇帝这一次竟然下如此狠招,武林中要有一场狂风暴雨了。”南宫霖语气悲凉。 众人皆是沉默,没想到,一夜之间,武林各门派的掌门人全都被杀害,那些尸首只怕也已经被官府的人处理掉了,而这一切的罪名都会被推到桐定山庄的头上,去了桐定山庄的人都死了,就死无对证了,接下来,他便会趁着武林大乱之时,趁机掌控整个武林,这就达到了他设计整件事的目的,不仅能除掉自己多年的眼中钉,还能顺利地掌控整个武林,让他在皇位上安枕无忧,他真的是一个够心狠手辣的皇帝,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些,容疏的死,凡儿的昏迷,他们已是心力交瘁。 苏慕凡的手已经很久都没有上过药了,不过仓逍也看了她右手的情况,恢复得还算不错,没什么大问题,再配些药就好了,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夜色渐深,幻薇在苏慕凡的房间打了地铺,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是睡在苏慕凡的房间里的,因为主上已经死了,她不能再辜负主上的嘱托,自己一定要时时刻刻保护在夫人的身边。 烛光熄灭,幻薇睡下,却没看到在那夜半时分,床上女子眼角流下的泪痕。 次日一早,幻薇便是醒了过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却发现她依旧是双目紧闭,幻薇穿好衣服起身,准备去为苏慕凡打水洗脸,就在她打开房门的瞬间却听到了床上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幻薇连忙转过身去,只见那床上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幻薇心中一喜,连忙走回到苏慕凡的床前,“夫人,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夫人……” 苏慕凡仿佛是真的听到了幻薇的声音一般,眼睛慢慢睁开,突然起来的光芒让苏慕凡有些不适应,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头去挡,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手好沉,很吃力的感觉。 幻薇见状,连忙挡在了苏慕凡的身前,为她遮去刺眼的光芒,苏慕凡慢慢适应了阳光之后,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床前的幻薇,“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幻薇,谢谢你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尽管自己一直都昏昏沉沉的,但是他们的话,她也能听到一些,她知道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幻薇在照顾自己的,也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容疏的孩子,昨天伯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自己都听到了。 “夫人,你还好吗?我这就去找仓神医过来。”一向冷情的幻薇此时眼睛里竟是有了些许的泪意。 “好,你去吧,正好我也想问一下仓爷爷我肚子里孩子的情况。”对于有了身孕这件事也出乎苏慕凡的意料之外,苏慕凡撑起自己的身子,缓缓靠在软枕上,纤细的手指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心中顿时有一股很其妙的感觉,很难相信,这里竟然有了自己跟容疏的孩子。耳边又响起,容疏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他说:凡儿,给我生个孩子吧。可是现在自己怀了孩子,他却不在自己身边了,这就是她一直都不想面对的事情,她怎么都无法接受,亲眼看着容疏掉下山崖,而且他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苏慕凡突然环住自己的双膝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里,她的脑海里不断出现容疏在自己面前掉下山崖的那一幕。 “夫人,你怎么了?”幻薇看到苏慕凡这样,便是快速走到苏慕凡的床前,她还以为苏慕凡是哪里不舒服。 苏慕凡自手臂间缓缓抬起头来,“我没事,只是想起了容疏。”她的房间里一下来了好多人,这段日子以来,自己虽然没有睁开眼睛看看他们,但是他们的声音却一直响在自己的耳边。 南宫夫人看到苏慕凡醒过来,不知怎么地就突然落下泪来,苏慕凡向南宫夫人伸出手来,南宫夫人抹了眼角的泪痕走到苏慕凡的床前。 “伯母,谢谢你昨天跟我说的那番话,我都想通了。”而且她心里觉得容疏并没有死,或许说出来,他们都会觉得这只是自己的臆想,可是她心里的这种感觉很强烈,或许,容疏真的还没有死,只要没找到尸首,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想通了就好,凡儿,无论发生了什么,还有我们这些人在你身边,千万要好好活下去。”一个月过去了,凡儿终于醒过来了,这个孩子也许就是容疏留给凡儿活下去的力量吧。 苏慕凡微笑着看向琉亦狂,“多谢。”自己跟伯父伯母之所以能活下来,都要感谢他的帮助,否则的话,他们定是要死在那山上的,自己也等不到这个孩子的到来了。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琉亦狂轻声道,等了这么久,她总算是醒过来了,不管是为了什么醒过来,她能这样跟自己说话,他的心里已是欢喜。 “你这丫头啊,总算是醒过来了,你要是再想不过来,仓爷爷我就要拿针扎你了。”仓逍半开玩笑道,虽然他的脸上是笑着的,可是心中却是微苦。其实到了他这个年纪,对生死之事早已看开,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事,可是涉及到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他也难免伤感,容疏这一走,凡儿一人该是何等的凄凉,这孩子又是重情之人,这一辈子只怕也是走不出这伤痛了。 苏慕凡伸出胳膊,皓腕微露,“有劳仓爷爷帮我看看,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仓逍在苏慕凡的床边坐下,轻声道:“其实昨天我已经为你诊过脉了,因为你前段时间全靠汤药养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吃不消,不过好在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小,不用摄取母体太多,不过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吃饭才行,不然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饿着的。”说罢,仓逍便是探上苏慕凡的脉象。 “仓爷爷,可有问题?”苏慕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放心吧,没什么问题,只要你好好吃饭就行了,对了,这是我给你重新配的药,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手腕一直没有上过药,虽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恢复起来也慢了很多,从今天开始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上药吧,这件事就交给幻薇来做。”他知道凡儿现在未必有心情想着上药的事情,就让幻薇来提醒她吧。 053 重建桐定山庄 听到仓逍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苏慕凡这才放心了些,她伸手手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是自己跟容疏的孩子,自己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 “夏菡那里去消息了吗?”昏睡了这么久,很多事情也是该面对了。 “已经给她去信了,只是担心她会在皇上面前露了馅,所以让她这段时间先称病,不见任何人。”虽然夏菡一向都很粗枝大叶,但是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她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所以想必她也能瞒过皇上的那些耳目吧,更何况还有泽沛在她身边,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仓逍写了药方递到幻薇的手上,“每天按照这个方子熬药,晚膳之后给凡儿喝下。” 旁边的流殇上前轻声道:“熬药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如果各位能信得过我的话。” 仓逍轻笑,“也是,幻薇每天照顾凡儿也是脱不开身,那熬药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吧。”如果这种时候他们这些人还不能相互信任的话,那就太糟糕了。 琉亦狂看着面色苍白的苏慕凡,语气有些低沉,“你先别说这么多话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些饭菜,等一会儿你多少吃一些吧。”他知道这种时候她未必能够吃得下去。 “琉亦狂……” 苏慕凡的话还未说出口,琉亦狂已经摆摆手,“算了吧,我知道你想说谢谢我,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我也不习惯。”自己在世人的眼中从来都是一个恶人,她是自己第一个费尽心机救下的人,但是自己却不想从她口中听到感激的话。 苏慕凡苍白的脸上浮起清浅的笑意,“那我就大恩不言谢了。” “不想笑就别勉强自己笑了,看起来比哭还难看。”琉亦狂毫不留情地说道。 苏慕凡唇畔的笑意一僵,“我现在大概也已经哭不出来了吧。” 苏慕凡的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滞,不知该说些什么。苏慕凡却是轻声道:“你们放心我,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容疏的尸体,自己就相信他还活着这个世上,自己要带着孩子跟容疏相见。 为了让苏慕凡安心吃饭,除了南宫夫人和幻薇留下来陪着苏慕凡以外,其他人就全部出去了。现在苏慕凡醒过来了,所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他们还没什么更好的打算,皇上还未放弃搜寻,他们暂时就只能呆在这里,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放弃搜寻。 “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南宫霖问道,武林中各掌门人尽数被杀,此时整个武林必定是动荡不安。 “整个武林都乱成一锅粥了,各派的掌门人都离世了,但是门下的弟子却还有很多,此时江湖中正处于群龙无首的时刻,各门各派都想着趁次机会一举成为武林霸主,可是皇上已经做了这么多,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打乱他的计划,我想他应该会找一个傀儡操控整个武林。”琉亦狂边走边道。 南宫霖心中一阵难受,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整个武林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混乱不堪的模样,皇上对这件事大概已经谋划了很久了,果然一个人一旦有了野心便是无止境的。 仓逍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担忧,“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武林中的各门各派都会沦落成稳固皇权的工具。” 南宫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今后的武林会变成什么样子。 京城,泽王府。 王府里的下人们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异常的小心谨慎,原因自然是他们的主子心情不好,这段时间太后似乎想要张罗着给王爷纳侧妃,王爷跟王妃可是刚成亲不久,太后就想着给王爷纳侧妃了,看来太后对这个泽王妃真是不怎么满意,不过也是了,王爷娶了一个江湖女子,太后心气怎么能顺得了,更何况当初王爷还为了王妃跟太后和皇上大闹过一次,太后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说起来这门婚事也是王爷硬是从太后和皇上那里拗来的。 现在王妃卧床不起,王爷也是一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模样,他们这些小人们个个都是谨小慎微,唯恐一不小心就惹恼了主子。这不,王爷一下朝就往王妃的房间去了,不过说起来,虽然这王妃不招太后待见,但是王爷可是疼惜得很,这不,王妃一生病,王爷除了上早朝的时间,都是陪在王妃身边的,照顾起王妃来更是不假人手。 殷泽沛匆匆走回他们的房间,南宫夏菡正在床上躺着,听到有开门声,连忙看过去,她估摸着这个时候泽也该回来了。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没有?”南宫夏菡坐起身来,眼睛直直地看向殷泽沛。 殷泽沛摇头,“我现在根本就没法行动,皇上的人在跟踪我,就连这泽王府的附近走埋伏了眼线,说不定这府里也有皇上的人,所以我们得更小心一点。”琉亦狂的人已经把信送到了自己的手中,直到现在殷泽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皇上一直不喜欢容疏,也知道他一直想要处之而后快,可是他没想到皇上对武林也有如此大的野心,他竟是一举杀了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这么多条人命啊,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知道,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南宫夏菡沉声道。 殷泽沛轻抚着南宫夏菡的青丝,“你变得沉稳了不少。” 南宫夏菡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我知道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虽然我暂时没办法见到他们,只要知道他们是安全的就好,只是容疏他……”南宫夏菡心中猛地一酸,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可是却没想到,上天总是这样薄待他们,容疏去了,凡儿可怎么办?可是现在自己也只能忍着不去见他们,否则的话,自己只会害了他们。 殷泽沛把南宫夏菡搂入怀中,他何尝不知道夏菡心中的感受,他心里的痛并不比夏菡少,自己跟容疏从小一起长大,容疏是自己在皇宫里唯一谈得来的人,他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的兄弟,听到他坠崖的消息,自己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可是事情已然是这样了,就不能在连累其他人,容疏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就是苏慕凡,来信中说她正处于昏迷不醒中,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尽管自己心里再怎么着急,都没办法去见他们,皇上知道自己跟容疏的关系一向要好,而且夏菡跟苏慕凡也是好姐妹,他一定想着如果苏慕凡还活着就一定会跟自己和夏菡联系,所以这种时候自己一定不能轻举妄动,万一要是暴露了苏慕凡还活着的消息就麻烦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慕凡的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久未出门的苏慕凡终是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现在已是夏末,天气仍旧是盛热,打开门的瞬间,阳光一瞬间照在苏慕凡的身上,这种久违了的感觉让苏慕凡觉得恍如隔世。 苏慕凡走出房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传说中的琉煞殿,尽管现在还是炎炎夏日,但是这里却仍旧有一种很阴沉的感觉,苏慕凡对跟在她伸手的幻薇道:“你带我去仓爷爷的房间吧,我有事要跟他说。” “是,夫人。”幻薇对苏慕凡一直都是毕恭毕敬,主上已经离世,现在自己的所有职责就是保护好夫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走入仓逍的房间的时候,他正在摆弄他的那些草药,还有一些毒物,看起来有些可怖,以前的苏慕凡最是不愿意看到这些,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移开自己的目光。 仓逍抬起头来看向苏慕凡,“凡儿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有些东西可是有孕之人碰不得的,而且这些毒物,凡儿看了会恶心的吧,她以前也最不爱看这些了。 苏慕凡看了一眼被仓逍养在罐子里的毒蛇,轻声道:“我想跟师傅学医、学毒。” 仓逍微愣了一下,轻笑道:“你以前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不是也学了吗?” “那不一样,我现在想认真学,所有的一切,请师傅教我。”苏慕凡的语气非常地郑重,仓逍沉默了片刻,“你下定决定了吗?学这些其实不容易的。”他大概猜得出凡儿心里的想法,她只怕是不会把容疏的死那么轻易地放下。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自己总不能这一辈子就窝在这里,而且为什么躲躲藏藏的要是自己,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做错事的是那个高高在上之人,他以为他手里的权利真的可以让他操控一切吗?他那样的人怎么配称为天子? “好,那我便从最简单的开始教你,不过,凡儿,你心里要有个数,这些东西并不是短时间内能精通的。”这其中涉及的东西太多、太杂,不是一朝一夕能掌握的。 “我明白。”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已经下定决心了,苏慕凡抬手抚上自己的腹部,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事。 仓逍看着苏慕凡的动作,心中也是有些担忧,万一皇上要是知道凡儿怀了身孕,这个孩子会跟容疏一样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凡儿,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安心养胎就行,所有的事情就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吧。”心思太重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苏慕凡叹了一口气走到窗前,“仓爷爷,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想去想,可是……由不得自己啊。” 仓逍看着苏慕凡消瘦的背影,心中一阵难受,但愿就像凡儿说的那样,容疏并没有死,或许还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们去找他吧,这样想着,心中也便多了几分希望。 回到房间之后,苏慕凡便嘱咐幻薇把炎暝给找过来,现在她身边也只有他们两个是容疏原来的属下了,那些暗卫们都已经死在了山上。 “见过夫人。”炎暝恭敬地给苏慕凡行礼。 “我想知道桐定山庄除了你跟幻薇之外还有没有幸存的弟子?”苏慕凡轻饮了一口茶水,看着炎暝道,桐定山庄的弟子武功都是奇高,除了炎暝跟幻薇之外,应该还会有逃脱追杀之人吧。 “回夫人的话,这些日子以来,属下一边寻找主上的踪迹,一边四处留下桐定山庄的图腾,的确是有些弟子还活着。”但是人数并不多。 “现在皇上还是盯得太紧,等过一段时间,皇上松懈之后,把这些人再重新聚集起来,你跟幻薇两个都是跟在容疏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桐定山庄是如何选定弟子的,我们要把桐定山庄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你们明白吗?”桐定山庄是容疏的外公留给容疏的,是他的后盾,以后也会成为自己跟孩子的后盾,皇上把桐定山庄给毁了,自己就要把它给重建起来。 苏慕凡说的这些话也正是炎暝跟幻薇的心中所想,他们两个都是在桐定山庄长大,桐定山庄对他们意义重大,如果真的就这么消失在世上的话,他们两个心里都不是滋味。 “是,属下明白,请夫人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炎暝声音坚定。 又是一个下雨天,苏慕凡半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医术,有微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掀动她手里的书页,苏慕凡轻轻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窗前,她想象着以往的这个时候,容疏便会从身后把自己揽进他的怀里,她甚至能想象到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可是他却没有在这里。 幻薇端了汤药进来,看到苏慕凡站在窗前便是紧张道:“夫人,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小心着凉。” 苏慕凡轻笑着走回软榻旁,轻然坐下,“下雨的天气最适合睡觉的,以前每到下雨天我一定会睡个天昏地暗才肯罢休,说起睡觉,那小狐狸也是极能睡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只是那小家伙机灵的很,一定是跑到哪里去玩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它。”那一晚自己醒来的时候就没见到小家伙,也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不过那小家伙一向机灵,应该是没事。 幻薇把药递到苏慕凡的手边,夫人说的那只小狐狸自己也见过,有一双满是灵气的眼睛,就像夫人说的那样,自己每次见到它的时候,它都是在睡觉,不知道它有没有逃出这场浩劫。 苏慕凡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也许喝苦药已经喝习惯了吧,她现在都不觉得这药苦了。 喝过药之后,慢慢的睡意袭来,苏慕凡就在软榻上慢慢合上了眼睛,幻薇取了苏慕凡手中的书,然后拿来绒毯为苏慕凡盖好,窗户已经关上,风雨声渐小,苏慕凡逐渐沉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似乎有人打开了房门,苏慕凡此时处于半睡不醒的状态,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听得那人在自己的身旁站定,苏慕凡下意识地出声:“容疏。” 可是那人却没有应声,苏慕凡又是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苏慕凡慢慢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身边站着的人竟是琉亦狂,其实自己醒过来的这段时间,他来看自己的次数并不多。 “是你啊。”苏慕凡嘴角扯起微微的笑意,对于琉亦狂她是很感激的,感激他的临危相救,感激他的收留,其实在这以前,她一直以为琉亦狂是一个冷血之人。 054 离开琉煞殿 琉亦狂拿起被幻薇搁置在一边的医书看了一眼,“你是对抗不了他的。” 苏慕凡微微一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许多。”琉亦狂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他从未见过像苏慕凡如此要强的女人。 苏慕凡微微低下头去,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我听说炎暝最近似乎在把桐定山庄的幸存的弟子召集起来,你想要重建桐定山庄?”这句话不像是问句,倒像是笃定。 “我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迟早会跟皇上见面的,我得保护好我的孩子。”如果自己手里一点筹码都没有,那岂不是要任由别人捏扁搓圆? “可是桐定山庄已经被皇上的人给控制起来了,你是回不到那里去的。”桐定山庄是殷容疏背后最强大的力量,皇上早已觊觎多时,如今,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轻易涉足那里的。 “迟早会回去的。” 琉亦狂听了苏慕凡的话,心中一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打击她的话,也许自己想要她一直留在这里吧,不过,看来她的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一时之间两人皆是有些沉默,有些话即使不说,苏慕凡心中已是很明白,琉亦狂拼着性命救了自己,自己跟感激他,可是除了感激之外,自己也给不了他别的了。以前她总觉得殉情是一件很傻的事情,这世上谁没有了谁会活不下去,可是当她看到容疏掉下山崖的那一刻,自己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随他而去。但是,她现在不这样想了,尸体未找到,就说明容疏或许还活着,就算希望很渺茫,自己也要去找,如果容疏回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在这里等着他,还有,自己的孩子。 琉亦狂顺着苏慕凡的目光看向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那青色的树叶显得愈地青翠,苏慕凡轻叹一声,“这夏日终究是要过去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落叶时节,苏慕凡跟南宫霖夫妇已经在这里呆了两月有余,苏慕凡的肚子依旧平坦,根本就不像是有孕的样子,就连害喜都不曾有。南宫夫人跟南宫霖都是在暗下里说,这孩子只怕是知道自己的娘亲不好过,便也乖乖地,不去折腾她。 这一日,苏慕凡便是跟琉亦狂提出要搬出琉煞殿,这件事她已经跟南宫霖夫妇和仓逍商量好了,趁着现在肚子还没有大起来、行动还方便的时候搬出去,不然一直呆在琉亦狂这里,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自己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听到琉煞殿里的不少传言。 琉亦狂本以为苏慕凡会在这里住到直到生下孩子才走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提出要离开这里,苏慕凡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怎么突然就想着要离开呢?现在外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苏慕凡看向身侧的南宫霖夫妇,“我们总在这里打扰你,也不好意思,你帮我们已经够多的了,而且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住在这里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炎暝已经在外面找好住的地方了,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原来她早就在准备这些了,她一开始就在想着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琉亦狂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患得患失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你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仔细再想一下,皇上未必就会这么轻易放弃。”虽然皇上已经把在青华郡的大军给撤走了,表面上似乎也不再搜寻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可是难保他暗地里还在盯着。 “这一点你放心,炎暝找的地方绝对安全。”炎暝的办事能力自己还是很信得过的,从现在开始,自己要学着怎么独立承受着一切,怎么让桐定山庄重新回到世人的眼前,最重要的,还有,自己一定要找到容疏。 “那……你自己多保重吧。”琉亦狂再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苏慕凡看着琉亦狂,轻声道:“你的恩情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在所不辞。” 琉亦狂嘴角浮起笑意,依旧是以往邪气的模样,“那你可要记牢这句话,这份恩情,以后我会找你讨回来的。” 苏慕凡离开琉煞殿的这天,天气很阴沉,风刮得很大,树枝都被吹得西摇动晃的,整个琉煞殿更显冰冷了,苏慕凡一行人走出琉煞殿的瞬间,心中都是五味陈杂,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对了。 琉亦狂站于高阁之上,看着那一身柳黄色衣裙的女子缓缓上了马车,秋风把她柔软的裙摆吹得摇曳起来,墨发也是随之飞扬,看起来极美,可是那女子却没有回头看一眼,马车渐渐驶离琉亦狂的视线,但是他就那样一直保持着远望的姿态。琉亦狂知道,这个女子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喜欢上这个女子的,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就自己心里生了根,他想或许这一辈子都拔不出去了吧,尽管他以前是那么地讨厌女人。 车轮滚滚,马车上,宋至问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我爹娘怎么样了。”自己实在是不孝,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自己都没给爹娘捎去个音信,他们只怕是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了。 苏慕凡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到了夷陵郡之后,你可以悄悄给你爹娘去一封信,事情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我想你们家附近应该不会被盯得很紧。”苏慕凡顿了顿,“只怕你爹娘一定以为你已经死了,说不定,还为你发了丧了呢。” 宋至问暗瞪苏慕凡一眼,“你的嘴还是跟以前一样损。”不过她只挑自己一个人损就对了,自己也好像已经习惯了她跟自己说话的这种方式,这些日子,她没有开口损自己,自己倒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炎暝找的那处院落正是在夷陵郡,这是苏慕凡特意吩咐的,因为夷陵郡是除了京城之外临夏国商贸最繁华的地方,而且那里有众多的商人聚集,对于自己计划的展开也最为方便,更重要的是,伯父伯母应该也很想念夷陵郡,那里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有自己牵挂的一些人,他们也在等着自己。 几日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夷陵郡,住回以前的南宫府定是不行的,那里已经被官府的人给严密监视起来了。炎暝找的那处院落距离南宫府并不远,院子很大,不亚于南宫府,里面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大树,正值秋日,树上的翠绿的叶子也开始慢慢变黄了,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辛苦你了,炎暝,能找到这样一处院子,应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苏慕凡轻声道。 “夫人满意就好。” “伯父、伯母,你们觉着还好吗?”苏慕凡轻揽着南宫夫人的胳膊问道。 “很好,不过,你哪来的银子买下这里?”自从出事之后,他们就一直住在琉煞殿里没有离开过,她是怎么拿到的银子? “容疏暗下里也在做一些生意,是炎暝从账上支的一些银子。”虽然桐定山庄出了事,但是这些店铺还在好好地经营着。 提起殷容疏,在场的人脸色均是一暗,这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容疏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不过凡儿一直在坚信容疏并没有死,就像当初凡儿出事时,容疏坚信她没有死一样,或许真的会像上次那样,出现奇迹呢,他们也愿意相信容疏真的还活着。 回到夷陵郡之后,苏慕凡一直在注意官府的动向,的确是有人在监视着南宫府,不过,随着时间久了,他们也就松懈了。而且,容王跟容王妃失踪的消息已经从京城传到了夷陵郡,民间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各种说法都有,其中有一条就是,是皇上杀了容王和容王妃,对外只说是失踪了,这一条是苏慕凡让人传出去的,而且成为众人议论最多的一则传闻,临夏国的百姓大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容王,容王病愈了,威胁到皇上的位置,皇上杀了他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可惜了,听说容王是个俊逸非凡的男子啊,而且跟容王妃是鹣鲽情深,竟就这么双双离世了。 对于夷陵郡天衣阁的人来说,这些传闻他们都是充耳不闻的,因为这传闻的主角真是他们的主子,而此时他们的主子就好端端地坐在楼上。因为苏慕凡还未显怀,为了行走方便,她又重新换上了男装,一身男装的苏慕凡站在天衣阁二楼的雕花木窗旁,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百姓,心中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跟夏菡一起扮男装出来的日子,可是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苏慕凡正欲关窗离开,却是突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时愣在了原地,幻薇看着愣住的苏慕凡,心中不解,她是看到什么? “幻薇你去请刚刚进来的两个客人上来,就说是有故人相邀。” “是,夫人。”幻薇应声下楼。 很快,苏慕凡便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她站在窗前转过身去,来人的面容终于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处,苏慕凡嘴角含着笑意,可是来人在看到她时,却愣怔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二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秦公子、小蝶,我们又见面了。”苏慕凡轻声道。 秦沉言终于被苏慕凡的声音唤回神来,站在他身后的秦斓蝶则是快步跑向苏慕凡,似乎不敢相信似的,一直在盯着苏慕凡看,“真的是你吗?苏姐姐?”外面都传言容王跟容王妃已经死了,她还为此伤心了很久呢,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看到苏姐姐。 而秦沉言也终于缓步走了过来,“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容王呢?”她现在在这里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容疏他……失踪了,而且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把今天见过我的事情跟别的任何人说。”苏慕凡亲手给两人倒了茶水。 “怎么会这样?”秦斓蝶惊讶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夷陵郡,这些事情我会慢慢跟你们说的,能再次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苏慕凡是由衷地说出这番话的。 “你现在住在哪里?南宫府吗?”秦沉言注意到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不是,南宫府已经被官府的人监视起来了,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就连夏菡,我也很久都没跟她通过信了。” 秦沉言眉头紧皱,“这件事跟皇上有关,难道真的像传言中的那样,你们是被皇上……?” 苏慕凡点头,“而且还不止是我们,还有武林中的很多人。对了,我听宋至问说你们两个也认识,有空的时候你去看看他吧,他现在不能出门,都快闷死了。” “原来,他也跟你们在一起,我还想着他是出什么事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 苏慕凡大致把那天在桐定山庄发生的事情跟秦沉言还有秦斓蝶说了一下,两人心中都是震惊,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么多人的性命啊,而且都是他的子民,他怎么能下得去这个手。 苏慕凡看着两人,沉声道:“所以,你们应该了解了这件事有多严重,所以,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秦沉言直直地看向苏慕凡,“你放心吧,我跟小蝶都会守口如瓶的。”她能跟自己和小蝶说出这番话,就说明她把小蝶和自己当做她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自己绝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秦沉言跟小蝶离开天衣阁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默了良久的小蝶终于开口,“哥,你说苏姐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容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苏姐姐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吧,她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此次她回来夷陵郡必定有她的打算。”而苏慕凡的想法,他也猜到了一些,既然她把自己当做是她可以说秘密的朋友,那自己也一定会尽力帮她的。 秦沉言看着秦斓蝶,不放心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你一定不能跟任何人说起你见过苏慕凡的事情,关于她今天说的事情你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你记住了吗?”不是秦沉言不信任自己的亲妹妹,而起这件事关系实在是太大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断送了别人的性命。 “哥,你放心,虽然我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但是这件事的严重性我还是很明白的,苏姐姐是你的朋友,可是我更是把她当做我的姐姐,我保证不会跟任何提起,哪怕是一个字的。”秦斓蝶从未有过的认真。 自从秦沉言跟秦斓蝶知道苏慕凡的住处之后,他们两个便是经常去看她,当然是尽量避开别人悄悄地去,知道苏慕凡想要把天衣阁给做大,秦沉言也是给了她很多好的建议,毕竟在做生意方面,秦沉言简直就是个天才。 这一天,秦沉言依旧来看苏慕凡,而此时苏慕凡刚从仓逍的药房里出来,秦沉言轻叹一声,“你这样会很累的。”除了跟仓逍学医认药之外,她还有处理很多生意上的事情,前几天她还跟自己说要涉足药材生意。 苏慕凡轻笑,“心中有力量支撑,便不会累了。” “所以,现在支撑着你的力量是仇恨吗?” 苏慕凡不语。 ------题外话------ 谢谢shayan981325送的评价票,么么。 055 临盆 秦沉言轻叹一声,“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可是……”只怕到头来终究是百忙一场,与天子相争,能有几分胜算? “秦公子……秦沉言,”苏慕凡意识到自己再称呼他为秦公子,就显得太见外了,于是改口,“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回头,而且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秦沉言轻笑,“你从来都是一个让我刮目相看的女子。” 苏慕凡也是笑,“你也是一个让我佩服的男子。”若换了别人,未必能像他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甚至把他这些年来做生意的经验倾囊相授。 “夫人,该上药了。”幻薇拿着药膏走了过来,最近夫人的手已经好很多了,仓神医说用不了多久,夫人的手就能恢复如初了。 秦沉言在一旁看着幻薇帮她上药,心中一阵感慨,她的命运也真是够坎坷的,在羌卢国受了这么多的苦,现在容王又…… “小蝶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以前每次秦沉言来这里的时候,小蝶都会在一旁跟着的。 秦沉言微微一笑,“今天有人上门提亲,所以……” 苏慕凡轻笑,“原来是留下来偷看自己未来的夫君了,不过,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不留在家里帮自己的妹妹看看,你倒真是放心。” “那个来提亲的男子我倒也见过几面,才貌品性都不错,如果小蝶能嫁给他,倒也不错。” 药已上好,苏慕凡缓缓拢了拢袖口,遮住那欺霜赛雪的皓腕,“能让你这么夸赞的男子,定然是不错的。”秦沉言这些人在生意场上跟各种各样的都打过交道,看人应该还是挺准的。 “不过,我看得上也没用,最重要的是小蝶得看得上,我不希望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子。”小蝶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在成亲这件大事上,他不希望小蝶勉强自己。 苏慕凡点头轻笑,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上的地方,秦沉言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属不易,小蝶真的是有一个很好的哥哥。 正在二人闲聊之际,炎暝从外面走进了院中,“夫人,琉殿主来了。” 苏慕凡稍愣怔了一下,便是站起身来,对秦沉言道:“有故人来访,我先去看一下。” “是救了你的那个人,琉煞殿的殿主?”秦沉言也是站起身来。 苏慕凡去到前厅的时候,南宫霖跟仓逍已经跟琉亦狂寒暄了一会儿了,在琉煞殿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南宫霖跟仓逍对琉亦狂可谓是有了大大的改观。 听到脚步声,几人都是向侧门看去,一身素色衣裙的苏慕凡缓步走了进来,正在琉亦狂打算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苏慕凡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子,而且这位男子他在齐蓝国的时候也见过,被誉为经商天才的秦家少爷,秦沉言。而秦沉言也是早已见过琉亦狂了,在自己生辰宴的那天,如鬼魅般出现,血染当场,当真是印象深刻。 “不过几天没见,你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琉亦狂率先开口。 “那也是仓爷爷的功劳,药膳什么的我可是没少吃。”苏慕凡缓身落座,示意旁边的秦沉言也坐下,“你们两个应该认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秦沉言看着琉亦狂微笑点头,琉亦狂的态度就显得冷淡了许多,秦沉言也不甚在意。 “不知琉殿主这次来是……?”苏慕凡看着琉亦狂问道。 “自然是有事要办,这段时间在你这里打扰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琉亦狂似有若无地扫过秦沉言一眼,只这一眼,秦沉言便是明白了,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轻笑,原来…… “当然没有问题,琉殿主请便。”他帮了自己这么多,让他住在这里一段时间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他这次要杀的又是什么人,还要他一个堂堂的殿主亲自出马。 但是,苏慕凡此时还没料到的是,琉亦狂在这里一住就是很久。 然而,此时的皇上却怎么都没想到,苏慕凡会回到夷陵郡,更没有想到这天衣阁背后的主子竟然就是苏慕凡,随着时间的流逝,皇上的防备也逐渐松懈了下来,夏菡已经开始跟苏慕凡通信,只是相见暂时还是有危险的。 而殷泽沛的心情就更为复杂了,他恼恨殷熙瀚害死了容疏,恨他罔顾那么多的性命,可是皇上终究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果真的有一天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自己也是不忍心,他知道苏慕凡想要报复皇上,现在的苏慕凡只怕是恨不得立时杀了皇上,可是如果真的杀了皇上之后呢,小皇子还小,整个临夏国都会有一番动荡的。 今晚,宫中有晚宴,夏菡本就不愿意去,现在她心中恼恨皇上,万一在宫宴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就算她想去,自己也决计不能让她去了,殷泽沛便一人去了宫宴。 南宫夏菡看着殷泽沛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担心会让皇上发现,自己早就跑到夷陵郡找爹娘还有凡儿去了,凡儿这个人,别看她表面上什么都是云淡风轻的,但其实她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她的身边有没有一个可以倾述的人,以前还有自己可以再她身边逗她开心,可是现在自己却只能在离她这么远的地方担忧着,什么都做不了。 “王妃,王家的大小姐来看你了。”侍女在门外轻声道。 南宫夏菡心中微讶,自己跟她的接触并不多,她怎么会来看自己?不过她心里直觉这王惜夜并不是一个心肠坏的女子,“请她进来吧。”虽然现在自己并没有什么心情跟人客套寒暄。 片刻之后,那一身素雅的王惜夜便是走了进来,南宫夏菡微微打量了一番王惜夜,她总觉得这王惜夜跟凡儿似乎有些相似,怎么说呢,倒不是长相上的,而是给别人的感觉,那种气质吧。 “王小姐真是稀客,请坐吧。”南宫夏菡脸上带着细微的笑意,王惜夜静静地打量了一番,轻声开口:“听说泽王妃身体有恙,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南宫夏菡一边示意旁边的侍女上茶,一边轻声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直没有凡儿和容疏的消息,我心里有些着急而已。” 王惜夜接过侍女手里的茶杯,“虽然我不知道容王跟容王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一定会吉人天相的。”想起那个清淡如茶的女子,王惜夜心中涌起一些遗憾的情绪,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南宫夏菡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女都下去,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王惜夜看,“你今天该不会是来试探我的吧?”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在打量自己。 王惜夜轻笑,“原来被你发现了,其实我就是想来确认一下,事情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样。” “所以,结论是……?”南宫夏菡的脸色稍变了一些。 王惜夜笑得温婉柔和,“泽王妃不必如此,我本没有什么恶意,我对容王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是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在独孤世子那里他也听说过不少有关于她的事情,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她的状况而已,还请泽王妃见谅。” 尽管感觉到王惜夜的诚恳,但是此时情况特殊,南宫夏菡还是谨慎道:“我也不知道凡儿跟容疏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泽已经让人去查了,但是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南宫夏菡谨记的。 “泽王妃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尽管看得出南宫夏菡好像对自己隐瞒了些什么,但是王惜夜也没有再去追问,她知道自己本身这样贸然来看南宫夏菡,就会让她形成一种警戒。 “其实我很羡慕你跟容王妃的这种感情,明明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却是比我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还要亲近,你们比我们要活得率性。”王惜夜声音里带了微微的叹息。 南宫夏菡轻声问道:“难道你跟你家里的姐妹关系不好吗?” “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内部的关系这么复杂,我是唯一的嫡女,怎么能跟其他的姐妹和平相处?就算我愿意,她们也不肯啊,其实外表看起来越是光鲜亮丽的,内里就越肮脏不堪,家族内斗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就是我不愿意呆在家里的原因。”王惜夜轻声道。 “你说的这番话,凡儿以前也说过类似的,就是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肮脏不堪这样的,不过她说的是皇宫。” 王惜夜轻笑,“看来我跟容王妃还真是有很多地方都很相像啊。” “嗯?”南宫夏菡不解。 “独孤介说过我跟容王妃的眼睛很像,就连说话的方式都很像,看起来他说的倒也是真的。” 南宫夏菡一滞,“你介意吗?独孤介这样说,毕竟他……”这个王惜夜应该不会是第二个芊怡郡主吧? 王惜夜被南宫夏菡的表情逗笑,“你放心,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跟容王妃很投缘,上次在你跟泽王的大婚上,我一见她便觉得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是奇妙,或许上一世的时候,我们可能真的是姐妹之类的吧,所以这一世才会有这么多的地方相似。”王惜夜稍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毕竟独孤介喜欢过容王妃,或许现在还在喜欢,现在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怎么可能不介意,但其实,我跟他……我并没有爱上他,我们彼此只是相互欣赏,他爱上了一个不能得到的女子,而我是一个不会爱的人,我们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才共同商议了这门婚事,如果真的要跟一个人成亲的话,我宁愿是他,一来,我们两个很合得来,二来,他不会勉强我,我也不会勉强她,就这样过一辈也挺好。” 王惜夜的话音落下,南宫夏菡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没想到王惜夜跟独孤介之间的关系竟然是这样,也就是说他们为了逃避父母之命,或者说是皇上的赐婚才走到一起的,其实,他们并不爱彼此。 “很惊讶吗?”王惜夜轻笑,“其实我跟独孤介这样的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你看看这京城中只要是稍稍有头有脸一些人家的公子、小姐,哪一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从一个充满争斗的宅院再到另一个充满争斗的宅院,过着永无宁日的生活,他们要比我跟独孤介要可悲得多。”她已经很满足自己现在的状态,自己已经跟独孤介订了婚,只等着婚期一到,自己就嫁到平南王府去,平南王只有一个王妃,而且只有独孤介一子,自己也就不用担心家族争斗的问题,嫁到平南王府去,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其实,凡儿一开始嫁给容疏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容疏,所以,你看,这世间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说不定不久以后,你跟独孤介也能彼此相爱,感情这种事情说不定的。” “那就借泽王妃的吉言了。”王惜夜轻笑,这泽王妃还真是一个良善的人,不过缘分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顺其自然吧。 王惜夜跟南宫夏菡说了很多,才出了泽王府,外面的夜色已是深了,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回泽王府,而是去了一处茶楼,她在那里坐了没多久,独孤介便是现身了。 王惜夜让人端了一杯醒酒茶递到独孤介的面前,“今天喝得似乎不少啊。” 独孤介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皇上今天似乎很高兴,那下面的人哪敢不陪着喝啊,不过这些酒对我来说倒也不算什么。”虽是这样说,不过还是端起桌上的醒酒茶喝了一口。 “你不是说今天你要去看南宫夏菡吗?怎么样?听说了些什么?” “你跟泽王关系那么好,他对你也是守口如瓶,你说泽王妃能跟我透露些什么?”王惜夜临窗而立,秋日微凉的风轻轻浮动她的秀发,她的声音带着些不经意的叹息,“但是从容王府的情况来看,皇上只怕是已经对他们下手了。”容王府已经被人悄悄搜过了,应该是皇上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此时容王跟容王妃又在哪里呢?或者说他们是否还好好的活着,泽王妃的脸色并不好,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不好的事情,而且听独孤介说最近泽王也是满脸愁绪的样子。 独孤介轻轻倚在椅背上,“但愿他们都能平安无事吧。”既然泽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等到能告诉自己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告诉自己了。 “说起来,我们的婚期也快到了。”王惜夜看着墨色的苍穹轻叹了一口气。 独孤介微闭上眼睛轻笑道:“怎么?你后悔了?要逃婚吗?” 王惜夜转过身看着独孤介,也是轻笑:“这个时候逃婚,我傻啊我?”虽然自己跟独孤介并不是彼此相爱,但是他大概是这世上最适合自己的人了。 “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独孤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认真,当然,他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也只限于好而已,不过这对于王惜夜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其实自己已经相当够有运气的了。 王惜夜离开以后,南宫夏菡自己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殷泽沛回来的时候,南宫夏菡就一个人呆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你怎么了?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我听说王惜夜来过了?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南宫夏菡慢慢地转过头来,“泽,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娘和凡儿啊?”一天没亲眼见到他们,自己就一天放不下心来,现在凡儿又怀了身孕,这种时候自己应该陪在她身边的。 殷泽沛上前揽住南宫夏菡的肩膀,“应该很快了,今天在宫宴上,我看皇上很放松的样子,他大概认为所有人都已经死了,我们再观望一段时间吧,也省得给凡儿带来麻烦。”尤其是在凡儿怀了身孕的情况下,万一要是皇上知道凡儿肚子里已经有了容疏的孩子,那皇上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的,所以自己跟夏菡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暴露了凡儿的行踪。 “我知道了。”虽然想要尽快见到凡儿和爹娘,但是他们的安全最重要。 “今天你有跟王惜夜说什么吗?”王惜夜来这里大概是想要套夏菡的话,介已经问过自己很多次知不知道容疏和凡儿消息,自己一直都说不知道,他大概心急了,才会让王惜夜从夏菡这里打探的。 “你放心吧,我什么都没有跟她说。”在这种关键的大事上,自己可不糊涂,多一人知道,凡儿就多一分危险。 殷泽沛也是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是不信任才不把这件事告诉介的,只是这件事不能再牵连到别人的,如果让介知道了,他也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站到凡儿的这一边,那就成为了皇上的敌人,而他的父亲又是异姓王,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到整个平南王府,还是不要把他卷进这件事为好。 而在夷陵郡的苏慕凡则是忙碌得无法去思考别的事情,天衣阁已经越做越大,也换了更大的店面,而且药材铺也已经开张了,只不过其他人不知道这两家店铺背后的东家其实是一个人,这样分散开来,也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这其中也少不了秦沉言的帮助。只不过,还是没有殷容疏的消息,看着苏慕凡这般忙碌的样子,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只怕是她想要暂时忘记,殷容疏已经出事了的事情。 苏慕凡跟仓逍学起医术和毒素来也是格外地认真,以前她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看的蛇蝎这些毒物,现在她已经能熟练地从它们身上提取出毒液来,对各种毒物的毒性也已经了如指掌,就连仓逍都感叹,当初自己学这些的时候,都没有苏慕凡学得这般快。 没过多久,那些守在南宫府周围的官兵便是撤了去,而根据琉亦狂得来的消息,那些在青华郡搜寻的官兵都是被撤了回去,一切都归于平静,泽沛也从京城传来了消息,皇上似乎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苏慕凡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等到自己有足够实力可以跟皇上抗衡的时候,自己才能真正地松一口气。 眼看着秋天就要过去了,殷容疏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苏慕凡懒懒地趴在窗前,以前只要天气稍微冷一点,容疏都会紧张万分,怕自己冻着,他知道自己有畏寒的毛病,一到了冬天最爱问自己的一句话就是冷不冷,现在想想还真是想念得紧,去年的冬天自己是跟容疏一起在齐蓝国度过的,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湖摇曳的红莲,仿佛是永不息灭的火焰,在那里熊熊燃烧着,那纯净的白雪落在红莲上,美得夺人心魂,那时还有容疏陪在自己身边共赏那绝世的美景,他还跟自己说,只要自己喜欢,以后每年冬天都会陪自己到齐蓝国去看红莲,可是今天的冬天,他却没有在自己的身边。 这时,幻薇拿了一个炭炉进来,“夫人,天凉,还是把窗户给关上吧。” 苏慕凡转过头来,看着地上的炭炉轻笑:“是伯母跟你说的吧?” “南宫夫人说,夫人一向畏寒,得早早地备上炭炉才行。” “要是这个时候,夏菡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苏慕凡说着突然就停住了,也没再说下去。 幻薇取了披风给苏慕凡披上,“放心吧,夫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了,别忘了给那几个孩子加几床被子。”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吩咐人去办。” 那几个孩子是前几日苏慕凡从药铺回来的路上碰到的,几个孩子就在寒风中偎在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很是可怜,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苏慕凡便是把他们带了回来,而且苏慕凡便是从此萌生了一个想法,她开始收容越来越多的孩子,让他们读书练武,根据他们的天赋选他们擅长的东西。苏慕凡给他们这些孩子单独找了一个地方,找一些夫子去教他们琴棋书画、武功剑法,这些孩子的命运因为苏慕凡而改变,而注定有些东西也会因为这些孩子而改变。 苏慕凡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仓逍笃定地说一定是个男孩儿,苏慕凡倒是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只要能健健康康的她就很开心了,苏慕凡的身子重,这些日子便也只能整天呆在家里,或是去看看那些孩子。这些孩子的身世都是很坎坷,有的是家道中落,流落在外,有的是孤儿,无父无母,有的是因为天生有缺陷被父母遗弃,当然还有很多,是因为家里穷养不起,才被遗弃的,如果是不小心跟自己的父母失散的,苏慕凡都会让炎暝尽力去帮助他们找寻自己的父母,实在找不到的就会留在这里跟这些孩子一起,这些孩子中不乏有过人天赋的,连那些请来的夫子都是惊叹不已,而这些孩子则是把苏慕凡当做他们的恩人,其实更多的可能是亲人吧,毕竟他们大多数都是无父无母的。 眼看着除夕夜就要到了,苏慕凡心中却感觉分外凄凉,去年的除夕夜自己被芊怡郡主两姐妹设计带到羌卢国,今年,容疏又是不知所踪,就像是上天的故意捉弄。 但是今年的又似乎是苏慕凡过得最热闹的一个除夕,天衣阁的那帮人早就已经忙着采买年货,一个个都是迫不及待的样子,琉亦狂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过苏慕凡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就是了,一开口就好像是想要撵他走似的。 到了除夕的这天,炎暝也把那些孩子都接到了这里来,天衣阁的人也过来了,还有琉亦狂和流殇也在这里,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天衣阁的那帮人已经跟了苏慕凡许久,开起玩笑了也是得心应手,他们都知道苏慕凡今天必定会想起一些伤心事的,于是就努力地想要逗她开心,苏慕凡怎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便配合这他们,仿佛一切的愁绪都被这欢乐的气氛冲淡了,大家喝酒聊天一派热闹的景象,可是苏慕凡心中却还是很不是滋味,她也知道伯父伯母此时心里也不好受,这个时候夏菡应该正在皇宫中出席宫宴吧,而这个时候容疏又在那里呢?他过得好吗?会冷吗?会饿吗? 过完年之后,就意味着苏慕凡肚子里的孩子快要出生了,仓逍曾经笑言:“容疏就是出生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他的孩子也是要出生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啊。” 冰雪消融,莺飞草长,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而再过月余一个新的生命就要诞生了,却不知这个新生命的出生又将改变些什么。随着临盆日子的临近,所有的人似乎都紧张起了起来,仓逍每日都要为苏慕凡号上好几遍脉,找来的几个产婆也是住进了苏慕凡隔壁的院子里,尽管仓逍一直都在说情况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所有人还是很紧张,毕竟在这里难产几乎都是要死人的,对他们而言,苏慕凡不能出哪怕是一点意外。 而远在京城的南宫夏菡终于也坐不住,除夕夜她可以不跟爹娘还有夏菡一起团圆,因为他们还有以后,可是这可是凡儿的第一个孩子,如果自己不能亲眼看看的话,自己会遗憾一辈子的,可是她又担心因为这件事而暴露了凡儿的行踪,所以她整个人都是异常的纠结,不过殷泽沛自然是看得出她心中所想,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皇上的人也早就已经撤了,如果自己跟夏菡现在悄悄地走的话,他也查不到自己的行踪,其实自己又何尝不跟夏菡一样心急,那也是自己的亲侄子啊,是容疏的孩子,自己何尝不想亲眼看着他出生。 两人决定之后,便是即刻启程往夷陵郡而去,而他们到达夷陵郡的那天,恰好就是苏慕凡临盆的日子。 一大早的时候,苏慕凡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跟仓逍学医学了这么久,她自己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慌不忙地吩咐幻薇去唤产婆过来,她心里很清楚,这孩子只怕是要出来了。 056 诞生麟儿 等殷泽沛跟南宫夏菡赶到的时候,苏慕凡已经是临盆在即了,本来还未生过孩子的南宫夏菡是不能进去的,可是他们实在是拗不过南宫夏菡,也就随她去了。 能在临盆之前看到南宫夏菡,苏慕凡心中也是格外地高兴,其实她已经收到他们的来信了,本以为他们还要过几天才能到,没想到恰好赶上了今天。 “你个傻丫头,你哭什么?”苏慕凡抬手抹去南宫夏菡眼角的泪水,心中也是无限感慨,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夏菡了。 “你还好吗?痛吗?”她听说生孩子很痛的。 苏慕凡轻笑,“现在还没生呢,痛什么。”痛还在后头呢,正说着,苏慕凡突然皱眉。 其中一个喜婆连忙上前查看,“要生了,快,准备热水。” 苏慕凡抬手轻拍南宫夏菡的手臂,“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再把你给吓晕过去。” 南宫夏菡哪里肯离开,一直赖着不肯出去,南宫夫人也是不耐烦了,“夏菡啊,你快出去吧,你在这儿一准添乱。”这夏菡一向咋咋呼呼的,等会儿也不知道她会出什么状况,还是让她出去好一些,这女人生孩子啊,就像是走一遭鬼门关,一点差错都是不能出的。 “有您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不过虽然南宫夏菡嘴上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去了。其实苏慕凡倒也没有嫌她添乱的意思,只是怕吓到了她,让她心里留下阴影。 看到南宫夏菡出来,殷泽沛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出来了?” “娘亲说怕我在里面添乱。”南宫夏菡气馁道。 南宫霖伸手轻拍自己女儿的肩膀,南宫夏菡还以为他这是要安慰自己,哪来知道南宫霖竟是叹了一口气道:“你娘跟我想得一样,所以我刚刚才不想让你进去啊。” “我就那么信不过吗?这是凡儿生孩子,我不会乱来的。” “好了,爹知道你的心情,可是这也是为你好。”夏菡还没有生过孩子,怕是看了之后,心里就会有恐惧了,她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苏慕凡的房间外,站着南宫霖、南宫夏菡、殷泽沛、琉亦狂、宋至问还有秦沉言,这几个男人,除了南宫霖之外的其他几个男人都是没有经历过女人生孩子的场景,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而随着时间的过去,里面也响起了苏慕凡的叫喊声,更是让人揪紧了心。而殷泽沛也开始明白,南宫霖夫妇为什么不愿意让南宫夏菡留在里面了,光是听着苏慕凡的叫喊声就知道这生孩子该有多痛,如果这个时候容疏能陪在凡儿的身边就好了。 仓逍则是隔着一道布帘不时出声询问着里面的情况,不过还好,苏慕凡并没有难产,一切都是在正常进行,南宫夫人在她的旁边不时说着一切安慰她的话,旁边还有早已准备好的汤药,这是仓逍写的方子,是给苏慕凡补气力用的,这种时候相比较房间里的人来讲,外面的人心情更加的紧张,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众人终于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南宫霖朗声问着房间里的南宫夫人,“凡儿怎么样?” 南宫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欣喜,“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儿。”果然跟仓神医说的一样,这个孩子将来也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怎么折腾他的娘亲,很顺利地就出来了。 南宫夏菡禁不住欢呼出声,“凡儿,你太伟大了。”刚刚凡儿的叫喊声自己听了都是揪心,凡儿向来是个隐忍的女子,如果不是痛到极致的话,她是不会这样叫出来的,不过,还好,母子平安。 “我现在能进去了吗?”她好想看看凡儿跟容疏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再等一下,房间里的血气太重,我们收拾一下,你们再进来。” 喜婆们仔细地为苏慕凡清理着,她们很早就在这个院子里待命了,如今母子平安,她们也算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喜婆离开以后,在外面守着的这些人才进到房间里,看到苏慕凡平安无事,大家也都放心了,那备受关注的孩子此时便是躺在南宫夫人的怀里哇哇地哭着,看起来小小的很脆弱的样子,大家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 南宫夏菡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喃喃道:“怎么看起来这么……别扭啊。” 南宫夫人轻笑,“刚生出来都是这样的,过两天就好了,你刚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皱皱巴巴的,不过这孩子可比你小时候长得好看多了。”说罢,南宫夫人把孩子抱到苏慕凡的身边,此时苏慕凡已经气力尽失,一身的都是汗,额前的头发也是被汗水打湿,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苏慕凡伸手轻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略显苍白的唇勾起一丝微笑,“的确是有些丑。” 秦沉言闻言轻笑,本来今天小蝶也是要跟着一起来的,只是自己担心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在这里不太好,就没让她一起来,为此,那小丫头还跟自己闹了脾气呢。 那躺在襁褓里的孩子似是听懂了自己娘亲的话一般,哭得更加地厉害了,南宫夫人看着苏慕凡虚弱的样子,把孩子从她的身边抱了起来,“你也累坏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随即便是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而苏慕凡也的确是累坏了,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合上眼睛,苏慕凡心中暗道:容疏,你错过了你儿子出生的时刻呢,以后只怕是要后悔一生的,我也帮不了你了。 虽然没有父亲陪在身边,但是这个孩子一出生便成了所有人的宠儿,而且小家伙很喜欢笑,笑起来很乖巧的模样。南宫夏菡不禁啧啧称奇,还真是像娘亲说的那样,不过是两天,这小家伙现在完全没有了刚出生时那般皱巴巴的样子,她不禁捏捏小家伙的小脸儿,笑道:“你娘亲还真是冤枉你了,还说你丑,我看啊,你长大以后一定比你爹还要更胜一筹。” 南宫夏菡的话音一落,房间里的人都是沉默了下来,南宫夏菡也自觉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幸好凡儿没有在这里,不然的话她一定要伤心了。 琉亦狂看着那孩子对自己笑,心中也是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竟然不害怕自己蓝色的眼睛,甚至还对着自己笑,也许因为是她的孩子吧,自己心里竟然有一种跟这孩子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自己以前从未有过的。 宋至问心中也是感叹,曾经一起长大的苏慕凡都已经做了孩子的娘亲了,小时候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呢,真的是难以想象。 “见过各位,夫人已经醒过来了,想要看看孩子。”幻薇缓步进入房间轻声道。 南宫夫人含笑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走吧,去看看你娘亲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苏慕凡刚好喝完汤药,伸手接过襁褓里的孩子,苏慕凡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是比刚生出来的时候好看多了。” “是啊,你看他的眼睛多像你。”南宫夏菡围在孩子身边说到。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他还小,哪里看得出像不像,我倒是宁愿他像容疏多一些,像我的话就太女子气了。” 众人都没想到苏慕凡会主动提起殷容疏,一时都是接不上话,苏慕凡却是自顾自地说道:“这孩子的大名就留给容疏来取吧,先取一个小名好了,伯父伯母,你们觉得小名叫什么好呢?” 南宫霖跟南宫夫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凡儿呢?既是小名,也该你来取才对。” 苏慕凡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沉思了片刻,“那就取一个‘澈’字吧,取明净清澈之意。”她希望这个孩子有一颗清澈剔透的心,这也是容疏给自己的感觉,自己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子很清澈干净,纤尘不染的那种。 南宫夏菡轻握着襁褓里孩子柔软的小手,“澈儿,以后你就叫澈儿了,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但是意外的是,这小孩子本来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苏慕凡轻笑,“你这小家伙是在跟我抗议吗?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就定这个名字好了。” 在场的人听了苏慕凡的话都是轻笑出声,这个凡儿啊,不过他们也是放下心来,凡儿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性子,只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似乎还在等着容疏回来,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殷容疏如果还活着早就找过来了,他只怕是早已……可是没有人忍心跟苏慕凡说这些,就让她心里还留有一丝希望吧。苏慕凡何尝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他们都认为容疏已经死了,可是她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觉,容疏一定没有死,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他们终究会重逢的,容疏一定不会舍得丢下自己一人。 因着苏慕凡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南宫夏菡了,所有人便是离开了房间,让她们姐妹两个好好说说话,也许有些话她只愿意跟南宫夏菡说。 “凡儿……”本来是有很多话要跟凡儿说的,可是真到了这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样?我听说太后似乎有意给殷泽沛纳侧妃。”苏慕凡心里有些担心。 “这个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也知道泽的性子,他一定不会答应的。”这件事南宫夏菡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她心里很清楚,殷泽沛一定不会负了自己。“倒是你,听说你一直在忙生意上的事情,还在跟着仓爷爷学习医术还有毒术,还要关心桐定山庄的事情,还有,你收留的那些孤儿什么的,你忙得过来吗?你这是要把自己累死啊?” 苏慕凡轻掐了南宫夏菡一下,“别动不动就说死的,我现在真是怕了这个字。” 南宫夏菡轻声道:“抱歉。” 苏慕凡轻笑着靠上南宫夏菡的肩膀,“夏菡,我知道你或许认为我实在自欺欺人,但是我真的觉得容疏还活着。” “我相信你,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容疏也还坚信你还活着,结果证明他是对的,你们两个之间也许真的存在心有灵犀这回事。而且我认为上天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你们两个的,所以,容疏一定还活着,不过在找到容疏之前,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你放心吧,这些事情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忙,幻薇、炎暝他们都在帮我,而且你知道,天衣阁,就算我们两个不怎么理,他们自己也能打理得很好。” ------题外话------ 谢谢18761893427投来的月票,明天万更,么么。 057 重返青华郡 “凡儿,你做这些是不是想要……报仇?”南宫夏菡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苏慕凡轻笑,“夏菡,一向都很清楚我的性子的,我想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我知道,只是对手未免太强大,我很担心你。”跟那个人作对,能有几分胜算?南宫夏菡有些担心,可是她也知道凡儿从来都是一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 苏慕凡沉默了一下,轻然开口道:“殷泽沛心里应该很矛盾吧?一边是皇上,一边是我们,他夹在中间,心里一定是很难受的,这件事你们还是不要参与为好,我不想让殷泽沛为难。”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很为难,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南宫夏菡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皇上没有做出这些事情该有多好。 苏慕凡轻握住南宫夏菡的手,“所以,这件事你们就不要参与了,不管我怎么做,你们就只当一个旁观者就好了。” 南宫夏菡看了一眼窗外满目的苍翠,“凡儿,你说如果我们一直停留在小时候该有多好。”同样是在夷陵郡,那时候的自己简单快乐,可是现在心中却有万般计较,就连跟凡儿多呆一段时间都不行,为免皇上起疑心,未等澈儿满月,自己跟泽就要离开这里回到京城去,南宫夏菡心中有些难受,现在的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再不是那个横行街市的小霸王,如今,才是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物是人非。 苏慕凡顺着南宫夏菡的目光看向窗外,那里已是一派生机勃勃,苏慕凡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因着担心皇上会猜疑,南宫夏菡跟殷泽沛没再夷陵郡呆几天便是回去了,临别之前,自然是一番难分难舍,殷泽沛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慕凡面上含着浅淡的笑意,她的目光纯净,“泽,你是容疏最好的兄弟,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的心里定是万分为难的,我不想你帮我,我希望你能置身事外。” “抱歉。”殷泽沛的眼中满是复杂,他知道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皇上的错,可是皇上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且从小到大,他对自己也很好,如果不是他的默许,自己也不能在皇宫中肆意而行那么多年,他知道,苏慕凡这次是一定要对付皇上的,他理解她,可是,却难以权衡。 “你不必跟我说抱歉,如果容疏在的话,他也会这么跟你说的,这本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卷进来。”如果殷泽沛卷进来的话,这件事会变得更加的复杂,皇室之间的争斗原本就是给百姓们制造了很多话题,到那时殷泽沛只怕会被传为一个不顾兄弟之情夺取皇位之人,她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如果让他置身事外的话,他心里或许会好过一些。 南宫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是不舍,已经这么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才刚相处了几天,又要分离了,南宫夏菡握着南宫夫人的手,面上含着轻笑,“娘亲,您就不用担心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从小到大只有我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儿,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南宫夫人暗瞪了南宫夏菡一眼,“你啊,老实一点知不知道?千万别闯祸。”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分寸的。”娘亲从小到大都是担心自己会闯祸,其实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精力去闯祸。 苏慕凡轻抚南宫夏菡的鬓边散乱的头发,“夏菡,我们很快就会在京城再见的,你等着我。” “好,我等着你。”她知道凡儿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便不会回头,不久以后,京城只怕是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到那时,他们这些人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境遇了。 南宫夏菡和殷泽沛离开以后,苏慕凡的日子便又是忙碌了起来,白天就是跟仓逍一起呆在他的药房里,现在她已经能熟练地说出各种常见的草药还有毒物的特征,以及它们的药性,仓逍暗自感叹,能用这么快的速度掌握这些,凡儿还真是不简单,苏慕凡听了也只是笑,只有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信念,做什么都是很容易的。 刚开的药铺也已经上了正轨了,因着时常运送药材的关系,仓逍也是想办法想要消除苏慕凡脸上的最后一点疤痕,在苏慕凡认各种草药的时候,他便是尝试着研制各种药膏看看能否彻底抹去苏慕凡脸上的伤疤,不过,还真是有效果,虽然每天都要被幻薇盯着上药,不过,慢慢的,她脸上的伤疤还真是逐渐变得浅而又浅了。 眼看着又到了炎炎夏日,苏慕凡心中暗自决定,自己要回去桐定山庄一趟,一年了,还是没有容疏的消息,自己想要再回到那个地方看看,或许他还在那里等着自己呢,苏慕凡心中这样期冀着。 再次回到青华郡,这里依旧是山明水秀,跟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苏慕凡抱着澈儿站在船头,回想着去年自己跟容疏一起来青华郡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还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怀里小小的澈儿伸出手去抓苏慕凡的青丝塞进嘴里,被苏慕凡扯了出来,小家伙天生就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又是伸出手去抓,苏慕凡轻叹一声,“你这小家伙,好好的风景你不看,偏偏抓着我的头发不放干什么?” “进船舱去吧,一会儿要受凉了。”琉亦狂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虽已近夏日了,但是这里的风带着些水气还是有些凉的。 苏慕凡轻笑,“已是夏日了,哪会吹吹风就会着凉,你们平常就是太宠着他了。” 琉亦狂面上浮起轻笑,心中暗道:我哪里说的是澈儿。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让澈儿在这里长大,我曾经跟容疏说过,这般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出来的人定也是明净透彻的,可惜……”苏慕凡脸色暗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夷陵郡也不错啊,我跟夏菡都是在那里长大的。” 琉亦狂看着一脸轻笑的苏慕凡,心中却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么久以来,虽然她一直都是装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所有的人心里都很清楚,她心里一直都放不下殷容疏的事情,她坚信殷容疏还活着,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一直暗地里派人去寻找殷容疏的下落,炎暝也是从未放弃过寻找,还有皇上的那么多士兵也是找了那么久,可是结果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连他们这些人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殷容疏已经死了,可是她一直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大家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殷容疏没有死,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才明白,殷容疏已经回不来了。 再次回到桐定山庄,这里已经被一把火给烧尽了,虽然早已想象过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直到亲眼看到,苏慕凡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炎暝跟幻薇心里也不是滋味,这里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一夕之间却是被烧成了灰烬。 苏慕凡沉声道:“在烧掉这里之前,那些官兵一定已经把这里搜了个遍,皇上日思夜想的就是那枚血玉,可是他们注定是一无所获。”因为那枚血玉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 “皇上想要把那些掌门人的死推到桐定山庄的身上,一把火烧了这里,来个死无对证。”其实现在皇上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据他所知,现在的武林盟主就是皇上安插的一名傀儡,一切都是听从朝廷的命令。 “其实不止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他不能动容疏的原因,就是顾忌道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一定恨死了这里,一把火烧个干净,他心里才会觉得舒服。”苏慕凡看着满目疮痍的桐定山庄,自己一定会让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的。 从桐定山庄上到山上去,将近一年过去了,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天满地血腥的痕迹,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里洒满了江湖中人的鲜血呢?一步步往上,苏慕凡走到殷容疏曾经掉下去的地方,那一幕迅速在苏慕凡的眼前闪过,她仿佛又看到了容疏满身鲜血倒下去的模样。 “你没事吧?”琉亦狂看到苏慕凡脸色苍白的模样,连忙接过她怀里的澈儿。 苏慕凡勉强扯起一抹笑意,“这一年来,你们问我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你没事吧,我真的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容疏从这里掉下去的那一幕。” “夫人,天已经黑了,我们还是先下去吧。”幻薇轻声道。 苏慕凡几人前去客栈的时候,恰好路过了殷容疏那时带她去过的寺庙,苏慕凡想起殷容疏曾经跟她说过,这里的住持跟他算是忘年之交,还说他解签解得很准,当年自己还曾经在这里求过一支签,既然路过了这里,苏慕凡便决定进去看看,心中总还怀着那么几分希望。 这寺庙也依旧是当时的模样,庙里的僧人听说他们是来见住持的,便应道:“住持正在闭关,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过人了。” 苏慕凡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她还想着能向他问一问容疏的下落呢,“麻烦小师傅通传一下,就说有故友的亲人来访。” 那小师傅脸上稍有犹豫,“那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下吧。”看着女子很是诚心相见住持的模样,那小师傅也是不忍心。 那小师傅离开以后,琉亦狂轻声道:“没想到你还相信这些。”反正他是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苏慕凡微微一笑,“信则有,不信则无,单凭己心而已。” 没多久,那小僧人便是回来了,“住持说请这位女施主进去,各位先在此等候片刻吧。” 苏慕凡跟着那僧人来到了住持的禅房,房间里有些昏暗,那住持在榻上盘腿闭目而坐,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便是睁开眼睛看向苏慕凡,那双仿佛看透了世事的眼睛里依旧满是悲悯。 “殷夫人,许久不见了,请坐吧。”那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住持目光柔和地看着苏慕凡,示意她坐下。 “多谢住持。”苏慕凡轻然落座。 “将近一年未见,殷夫人可还好?” 苏慕凡轻声道:“我还好,只是容疏他……不知所踪。” 那住持略沉吟了一下,“今日夫人来此处见老衲,可是为了殷公子的事情?” “容疏生前就屡次跟我说起,住持对世事看得透彻,解签也是相当灵验,正如住持所料,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容疏之事,容疏已经失踪将近一年之久,至今是杳无音讯,还望住持能够指点迷津。”苏慕凡语气诚恳。 “是殷公子谬赞了,老衲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殷公子是吉是凶全看他的造化,这一点老衲也是无能为力。”那住持略顿了一下,看着苏慕凡轻声道:“不管殷公子是吉是凶,夫人你都要善自保重,他在这世上最牵挂的就是夫人,莫让殷公子的一番苦心白费。” 苏慕凡听闻住持的话,脑海里突然有什么蓦地闪现出来,“去年容疏带我来贵寺的那天,我求的那支签应该是下签吧?”她现在再回想起来,那段时间自己一直就觉得容疏有些奇怪,好像在不安什么,可是自己问他,他总是敷衍过去,现在想想,正是从这间寺庙回去之后,容疏才变得有些奇怪的,而且那天,自己找主持解过签之后,那住持有把容疏给单独找了过去,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苏慕凡突然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殷夫人,已经过去的事情,你何须再执着,你剩下的路还很长,不要让过去的事情成为你心中的阻碍。”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望住持能够据实以告。”他们两个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应该是跟自己求的那支签有关的。 “殷夫人你何必如此执着,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追究也没有用了。”那住持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只想知道我的那支签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只听得那住持长长地叹息一声,“殷夫人说的不错,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天解签的时候,我的确没有跟夫人说实话。当天,你求的那支签有凶煞之相,因着我与殷公子有多年私交,我便不忍心和盘托出,只是想要私下跟殷公子告诫一下,或许我当初那么做就是错的,不然的话……”那住持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了一个话题,“夫人本不应出现在这世上,却因着灵魂的牵引来到了这里,这本是有违天命之事,是要受到天罚的。夫人求的那支签更是凶险非常,不仅夫人自己会丧命更会连累许多无辜之人,这些我都跟殷公子如实说了。” 苏慕凡听闻那住持的话后,久久愣怔,原来自己求的签竟是那样的,“那……后来的呢?为什么我没有死,而容疏却……” “殷公子询问我化解之法,这本是天机不能透漏的,可是老衲当时……” “化解之法是什么?”苏慕凡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是她还是要固执地问个明白。 “以命换命。” 苏慕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没有了魂儿一般,恍恍惚惚的,眼看着就要站不稳,琉亦狂连忙上前扶住她,“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那住持跟你说什么了?” 苏慕凡仿佛没有听到琉亦狂的话一般,只是看向幻薇怀里的澈儿,伸手去摸他的脸,然后泪水便是怎么都止不住了,一开始还是无声泪流,后来整个人都嚎啕大哭了起来,把琉亦狂个吓得不轻,他还从来没见过苏慕凡哭得这么凄惨过,也不知道这里的住持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 等到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慕凡哭了很久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虚空的一处,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说话,在一旁陪着她的幻薇、琉亦狂还有炎暝都是很担心。 就在苏慕凡静坐了很久之后,琉亦狂终究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苏慕凡,你究竟怎么了?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说出来。” 苏慕凡仍是无动于衷,琉亦狂慢慢蹲下去,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我在听。” 苏慕凡的眼睛终于看向琉亦狂的脸,眼泪又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容疏是替我而死的,本来在那场浩劫里死去的人应该是我,我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人,消失的人应该是我,可是……以命换命,容疏用他的命换了我的,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才会那么不安,他说等处理好桐定山庄的事情之后,我们就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我抽的那支签……住持早已告诉了他……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苏慕凡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是琉亦狂、幻薇还有仓逍都听懂了,琉亦狂轻拍着苏慕凡的后背,“这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不是你的错,这世上哪有什么以命换命之事?” 苏慕凡摇头,“他说得是对的,我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应该消失的人是我。” 琉亦狂看着这样的苏慕凡只觉得束手无策,“好了,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不是一直都坚信殷容疏还活着吗?那我们继续寻找他就是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他的。而且,你还有澈儿啊,他还这么小,还需要你的照顾,你要坚强起来。”琉亦狂担心万一苏慕凡要是想岔了,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就…… 苏慕凡转头看向乖乖躺在幻薇怀里的澈儿,她伸手示意幻薇把孩子抱过来,澈儿到苏慕凡的怀里之后,苏慕凡的情绪明显好转了很多,那襁褓里的孩子也是乖巧,也许是知道自己娘亲心情不好,他便是笑着伸手去抓自己娘亲的脸,笨拙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地可爱。苏慕凡在澈儿的额上印下一吻,轻声道:“你爹爹一定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在寺庙的时候,苏慕凡请求那住持再为她解一签,想要问问容疏是否还活着,可是那住持告诉她,自从一年前,他跟容疏泄露了天机之后,他解的签就一个都不灵了,所以这一年以来,他才会闭关不再给人解签,苏慕凡也就只好作罢。 离开苏慕凡房间的时候,琉亦狂特别嘱咐幻薇一定要紧紧看着苏慕凡,免得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其实不用琉亦狂吩咐,幻薇也是担忧,夫人这个状态实在是让人担心,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除了那天的大哭之后,苏慕凡便再也没有表现出不正常的地方,在青华郡停留了几天之后,他们几人便是回到了夷陵郡。 回到夷陵郡之后,苏慕凡就开始跟着仓逍一起在自家开的药铺里坐诊,因为仓逍说了,很多事情能光是纸上谈兵是没有用的,跟在仓逍身边一步步学着望闻问切,苏慕凡的医术也是有了很大的进步,时间久了,这夷陵郡的百姓便是知道这新开不久的安和药铺有一位面容俊俏的年轻大夫,旁边还时时跟着一位绝美的女子,一时之间,这安和药铺便是名声大噪,当然除了那些真正来看病的,也有很多人是来看热闹的,这女的嘛,是冲着女扮男装的苏慕凡来的,男的自然就是冲着跟在苏慕凡身边的幻薇来的,虽然幻薇整个人都冷冰冰的,但是也挡不住这些男子的爱慕之心,有些大胆的竟然公然在药铺里给幻薇示爱,于是,苏慕凡便是从幻薇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尴尬。 当然,心疼幻薇久受骚扰的苏慕凡也不能就这样干看着,于是那天在安和药铺的人都亲耳听到,那年轻英俊的大夫说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是他的夫人,而且这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那些日日起来只为一睹‘芳容’的年轻男女们备受打击,以后也便不来凑这个热闹了,安和药铺在经历一段时间的‘骚动’之后,总算是回归了平静。 但是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就在一天的清晨,有一群官兵把安和药铺给层层包围了起来,刚进药铺不久的苏慕凡看到那些官府的士兵,心中猛地一紧,心中暗自猜测,难道是皇上知道了自己的踪迹,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还未等她想明白,只见一身锦衣的男子带着官兵便是冲了进来,幻薇见状立刻挡在苏慕凡的身前,转瞬间已是拔剑而出,指向来人。 只见那身穿锦衣的年轻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幻薇,“别这么生气嘛,本少爷今天来这里是有事要跟你们商量的。”说着便是找了个椅子坐下。 看到他这副姿态,苏慕凡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并不是皇上派来的人,苏慕凡的脸色也是恢复自然,轻笑着看向来人,“不知这位公子一大早地兴师动众来这里是有何贵干?”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鸟,只怕是个麻烦。 “听说你就是这安和药铺的东家?”那年轻的公子上下打量着苏慕凡,语气中甚是不屑,“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我说这位美人儿,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苏慕凡刻意忽略他语气中的轻蔑,脸上依旧是不变的温和的笑意,“在下正是这安和药铺的掌柜,不知这位公子来这里究竟是有何贵干?” “我想要你的妻子跟我走。”那年轻的公子笑得邪魅,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幻薇的脸上闪过厌恶,如果不是担心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的话,她早就一剑把这个无赖给杀了。 苏慕凡轻笑,“这位公子的话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要强抢民女吗?”这人的派头还真是比当年夏菡更胜一筹,夏菡要是在这里的话,两人只怕是要旗鼓相当一番了,想到这里,苏慕凡不禁笑了出来。 那公子看到苏慕凡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是有毛病还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自己的话他没有听明白吗?那公子有一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心情顿时就不爽了,“我说你笑什么?”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可笑的事情,公子不必在意,你继续说吧。”尽管这男子在装作恶霸的样子,可是苏慕凡看得出他眼睛里并没有淫邪之意,这几分可恶倒像是装出来的,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什么继续说?难道我的意思你还没有听出来吗?我就是要让你的妻子跟我走,休书快点拿来。”那公子不耐烦地敲起了桌子。 苏慕凡朝门外看了看,轻笑道:“看公子这架势,想必令尊应该是官府中人,这般明目张胆来这里抢人,难道公子就不怕令尊落下一个欺压百姓的名声吗?还是公子你就是故意要做给人看的?” 那年轻的公子看着苏慕凡愣了一下,“你在这里跟本少爷废什么话,赶快把休书拿来,我这就要带人走,*一刻值千金呢,你要是再不写休书,我就把你这什么破药铺给砸了!”见苏慕凡无动于衷,这公子开始耍横。 只见苏慕凡示意幻薇先让开,她缓步走到那年轻公子的面前,笑得如沐春风,那公子皱着眉头看向苏慕凡,“我说让你写休书,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别动。”苏慕凡突然出声,随即用自己的指甲划过那公子的手背,顷刻之间已是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微微渗出血来。 只见那年轻公子伸手的侍卫举起手中的刀便是向苏慕凡砍去,却在顷刻间被一个类似小石子的东西击中的手腕,那侍卫手中持着的刀瞬间落到了地上,而幻薇已然挡在了苏慕凡的身前。 在场的人都是被眼前看到的所震惊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身法?这女子难道是身怀绝技? 只见苏慕凡依旧是一脸淡然的模样,“休书我是不会写的,幻薇你也休想带走,如果你想打想杀的话,敬请随意,当然,如果你不怕自己毒发身亡的话。” “少爷!”那年轻公子身边的侍卫都是大惊,如果少爷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也都别想活了。 “你说什么?什么毒?!” 苏慕凡看向那男子的手背,“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刚刚在划伤你手背的时候,给你下了毒,现在毒素已经进入你的血脉中了,如果没有我的解药的话,三日之后你必死无疑。” 那男子先是一愣,随后不屑道:“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大夫啊?这点小毒本少爷自会找人解的,三日之后?本少爷今天就让你这破药铺化为灰烬!” “哦,对了,我刚刚忘了告诉你了,这毒药是我刚刚配制出来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有解药,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你大可以去找人给解,不过,到时候一命呜呼了你可别来找我。”苏慕凡‘好心’奉劝道。 “少爷,小心驶得万年船,等我们找到大夫解了你身上的毒再来找他们不迟。”那年轻公子身后的侍卫小声道。 只见那年轻公子稍稍思量了片刻之后,便是看向苏慕凡,“你给本少爷等着,等本少爷解了毒之后,再来跟你算账。”言罢之后,便是走出了安和药铺,那些官兵们也是随之离开。 而这一番动静可是迅速传遍了整个夷陵郡,而苏慕凡也因此知道了那年轻公子的身份,原来他就是夷陵郡郡守的公子,整个一纨绔子弟。 听到这个事情之后,秦沉言也是赶到了安和药铺,他进来的时候,苏慕凡正在给人诊脉,示意他稍等一会儿。苏慕凡开了药方之后,才走到后院去见秦沉言。 “听说,今天郡守的儿子来这里闹事了?你们都没事吧?”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秦沉言还是相当诧异的,这个郡守的儿子,他倒也见过几面,不像是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仗势欺人的官家公子啊,今儿个,怎么就找上苏慕凡的麻烦了呢? “我没事儿,我看他也不像是真的恶霸的样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己努力学习毒术这么久,可不是白学的,现在正好用上了。 “听说,他是看上了幻薇,要带她走?据我所知,这郡守的公子不像是这种人啊,你别担心,我跟着郡守的儿子也有些交情,这件事我会去跟他商量的,这夷陵郡的郡守也不是个欺压百姓的主儿,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慕凡轻笑,“我没担心,我已经给那郡守的公子下了药了,没我的解药,他就活不成了,但就这一点,他也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 秦沉言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语气里还是有些担心,“但是这样做,会不会惹恼了郡守大人?”毕竟,民不与官斗。 “你不是说夷陵郡的郡守不是一个欺压百姓的主儿吗?好了,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个郡守的儿子突然来这里大摇大摆地抢人倒像是刻意做给人看的,他是不是跟郡守大人的关系不太好,故意坑他爹的啊?”苏慕凡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秦沉言却是笑道:“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天下哪有这么坑自己亲爹的儿子。 第三天的下午,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安和药铺的门前来了一辆马车,苏慕凡抬眼看向门口微微一笑,终究还是来了。 只见几个侍卫从马车上抬下来一人,而后面跟着一个跟南宫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苏慕凡暗自猜测,这位应该就是夷陵郡的郡守大人了。 苏慕凡抱拳行礼,“见过郡守大人。” “免礼吧。”那郡守大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呢吧?” 苏慕凡看着被放置在木椅上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令公子前几日来小民的药铺闹事,想要强行带走小民的妻子,小民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大人能够海涵。” 那郡守大人也是颇为通情达理,“那日的事情,我都已经问清楚了,那件事是我儿不对,还望这位公子拿出解药,本官定当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我只希望,令公子今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夫妇二人了。”苏慕凡轻声道。 “那是自然,本官一定会严加约束小儿的。”那郡守大人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慕凡,此男子容颜甚是俊美,语气谈吐均是不凡,一进来先是向自己说明下药本是他的无奈之举,暗示自己他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给佑儿下药的,让自己无法开口问罪,更是向自己挑明这件事是佑儿有错在先。这个男子一开始看见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脸上没有丝毫惶恐的神色,仿佛早就料到自己会来这里,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紧张的痕迹,句句都是条理清晰,而且在理。 苏慕凡对旁边药铺里的小厮道:“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是。” 那小厮转身就把苏慕凡的药箱取了来,苏慕凡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只见她手腕微动,那银针便是准确无误地刺进了那男子的手背上,那男子恨恨地看向苏慕凡,“我说你到底给我下的是什么毒啊?一会儿热得像是置身火海中,一会儿又是冷得像是置身冰窖中。”更可恶的是,这三天了,父亲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大夫,可是没有一个知道这是什么毒的,更不要说是治了,看来这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小白脸还真是有几下子。 苏慕凡一边认真地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一边轻声应道:“我都跟公子说了,这是我自己新研制出来的,不会有别的人有解药的,这种毒必须先施针再吃解药,不知道针法,只吃解药也不行。” 058 婚事 那年轻公子看着苏慕凡,目光里带着打量,“以前没听说过你,你刚搬来的?” 苏慕凡垂眸,“是刚搬来没多久。” 就在那年轻公子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苏慕凡已经站起身来,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到那年轻公子的面前,“这里面装的是解药,一天三粒,早中晚服用,每天过来这里一次,我给你施针。”说着便是收起了药箱。 那年轻公子离开就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每天还要过来一次?这么说,我身上的毒还没有解?!” 苏慕凡语气清淡:“我潜心研制了这么久,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那到什么时候我身上的毒才会完全解开?”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看情况吧。” “你!”那年轻公子真是被气得不轻。 “佑儿!”眼看着自己儿子的暴脾气又是上来了,那郡守大人连忙何止,他还嫌这次的事情闹得不够大是不是?他就是故意给自己麻烦。 “既是如此,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 “郡守大人客气了。”苏慕凡面含轻笑,一派风轻云淡。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明日,本官会让人送小儿过来的。”这件事本就是佑儿理亏,而且事情已经在整个夷陵郡给都传开了,要是这安和药铺出了什么事,那百姓们一定会认为是自己派人做的,这安和药铺的东家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啊。 “夫人,抱歉,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幻薇垂眸沉声道。 苏慕凡轻笑,“是那郡守的公子垂涎你的美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他这点小把戏也不会掀起什么大浪的,你没看出来吗?这郡守公子跟他爹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啊,恐怕他这次是想要故意气他爹来着,却偏偏让我们倒霉给碰上了,一点小事而已,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是,属下知道了。”幻薇轻声应道。 苏慕凡回去的时候,南宫夫人正在哄着澈儿玩耍,小家伙看到苏慕凡回来了,便是伸着手要她抱,苏慕凡抱起床上的小人儿,轻笑道:“小家伙知道黏人了。” “今天药铺里没事吧?”南宫夫人轻声问道。 “伯母放心吧,没事,我看那郡守的公子就是太闲了,故意给他爹找事儿呢。”这郡守大人也是够倒霉的,摊上这样一个倒霉儿子。 “这件事还是别闹得太大,万一被皇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跟皇上亮明身份的时候。“伯父呢?怎么没见他?” “跟琉亦狂一起在院子里切磋呢,这些日子,他们两个倒是走得挺近。”南宫夫人轻笑道,她看得出来这琉煞殿的殿主喜欢凡儿,不然的话,也不会做这么多,甘愿冒着性命之危救出凡儿,还跟随到夷陵郡,他眼睛里对凡儿的情意是隐藏不住的,还有那个秦家的少爷,看起来也是对凡儿有意,不过,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容疏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凡儿也不会爱上别的男子,还好还有澈儿在,能给凡儿一下念想,否则凡儿下半辈子也太孤单了。 苏慕凡轻捏了一下澈儿柔嫩的小脸,“其实琉亦狂也算不上是个坏人,只不过太专横霸道了些。”当初他虽然在天衣阁劫走了青离,但也没有强迫于他,那些琉煞殿里的男子也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的。 “他是跟我当初想象得很不一样。”南宫夫人轻言,看来很多事情光是听传言是不妥的。 “不过啊,伯母你也别把他想成是什么好人,他啊,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哎,我就一会儿不在,你就开始说我坏话了。”身后传来琉亦狂的声音。 苏慕凡回身看去,面上含着轻笑:“我说你坏话?我是实话实说好吧?难道什么时候这琉煞殿的殿主从良了?” 琉亦狂轻叹了一口气,“我从来都说不过你,我不说了还不行?”语气里满是无奈。 苏慕凡脸上的笑容未变,看着琉亦狂道:“你能跟我来一下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虽然这样说着琉亦狂还是跟苏慕凡一起往后花园而去,心中暗自猜测着她有可能会跟自己说的话。 凉亭中纱幔微扬,苏慕凡在亭中坐下,“琉殿主在这里呆了也快有一年了吧?回头想想,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琉亦狂在苏慕凡的对面坐下,“看来,你这是要赶我走啊。”天色昏暗,苏慕凡看不清琉亦狂嘴角的那抹苦笑,或许是她故意不想看清。 “琉殿主对我们都有诸多恩惠,怎么会赶你走,只是琉煞殿有诸多事宜,总是让流殇这样来回奔波总是不太好,我这里事情已经稳定了,你不需要担心。”自去年在桐定山庄的时候她就隐约知道琉亦狂对自己的心意,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如果自己再装作一无所知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但是无论是自己还是琉亦狂,他们心中都很明白,苏慕凡是不会爱上琉亦狂的。 琉亦狂的眸色比这天色还要暗沉,“你的意思是你不再需要我。” “琉殿主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苏慕凡的话还未说完便是被琉亦狂打断,“我做的这些从来都是为你,不是你们。” 苏慕凡一滞,她没想到琉亦狂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而她更不知道的是此时琉亦狂的心里憋着一股火,自己一向都是一个肆意之人,想说什么便说,想做什么事便做,可是只要是碰上有关于苏慕凡的,自己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自己心里很清楚,就在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爱上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偏执的女子,可是自己一直不不敢说破,因为怕说破之后,她会愈加地回避自己了,而且,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自信,就像自己跟那秦沉言,她可以直呼秦沉言的名字,却至今都称呼自己为琉殿主。今天自己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他想她也许早就感觉到了,琉亦狂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夜风浮动轻纱,苏慕凡的面容在轻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慕凡轻笑:“多谢琉殿主为我做的一切,我心中很是感激,所以,我不想琉殿主再为我付出更多,因为我是回报不了的,这一点琉殿主应该也很清楚。” 听完苏慕凡的话之后,琉亦狂嘴角却是浮起笑意,“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罢了,我又没有让你给我什么回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留在这里也不止是因为你,我只是喜欢这里热热闹闹的气氛,我从小就是在严格的训练中长大,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光,所以有些眷恋吧,你不是说想要报答我吗?那就让我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吧,就当做是抵消我救下你的恩情了。” 用过晚膳,回到房间之后,苏慕凡却怎么也睡不着,起身走到琴架旁,那里静静躺着一把古琴,这是夏菡从京城过来的时候给自己带过来的,殷泽沛从容王府中带出来的,苏慕凡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琴身,这把琴是容疏送给自己的,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弹过了,纤指微动,琴弦轻颤,熟悉的琴声传来,正是她经常跟殷容疏合奏的那曲,琴声依旧,笛声却已不在。 而此时的琉亦狂正临窗而立,耳边传来苏慕凡的琴声,他心中亦是烦乱,今日一番,自己跟她算是把话给挑明了,可是她的态度也很明确,尽管已经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除了感激之外,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琉亦狂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曾经那个轻狂不羁的琉亦狂去哪儿了?现在竟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触动到了她的底线,虽然明知道得不到她的心,竟然会觉得就这样呆在她的身边,能够日日见到她也就足够了,琉亦狂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 而这一晚不能入睡的又哪里只有琉亦狂一人,秦府中,秦沉言的房间也是烛光微晃,刚刚爹娘又跟自己说起了成婚之事,而且还是拿小蝶的婚事相压,所谓长幼有序,长兄未娶,小蝶便不能出嫁,而据他所知,小蝶对自己这位未来的夫君很是满意,而且那个人自己也是见过,是个不错的人选,所以,他已经答应了爹娘跟青岚的婚事,爹娘自然是大喜过望,说是过几日便是差了媒人去向家提亲。其实秦沉言心中也明白,这是早晚的事,向家跟秦家一向交好,在自己跟青岚小的时候,两家就已有意结成姻亲,这些年来,青岚也时常到秦府来,两家人都是乐见其成,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从来都是把青岚当做妹妹一样的,如果不是那个女子出现的话,他想自己也许早就随了两家父母的心愿去了青岚了,可是自己硬生生地给拖到了现在,青岚只怕也是有些怨自己的。 罢了,他现在已经不奢求了,自从齐蓝国回来之后,自己就已经开始尝试着放下她了,虽然这次她突然回到夷陵郡,还出现这么大的变故,的确是让自己的心情有些慌乱,但是也只是短暂的而已,他心里跟清楚,不管怎么样,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殷容疏而爱上别的男子的,自己终究还是要娶了别的女子,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必要再拖着别人,拖着自己,娶了青岚也好,最起码自己很清楚青岚是一个好女子,而自己娶妻之后,小蝶也可以嫁人了,所有的一切就让它留在记忆里吧。 第二天,秦沉言和秦斓蝶一起去安和药铺的时候,恰好碰到郡守的公子,“这不是秦家的大少爷吗?你怎么也到这小小的药铺来了?” “见过贺公子。”秦沉言拱手见礼。 “行了,我爹是朝廷命官,我又不是,你对我这么恭敬干什么?”贺天佑皱着眉头道。 “这里的东家是我的一位朋友,今日有空特意来看看。”其实秦沉言就是担心这位贺公子又搞出什么事情来,才特意赶过来看看的。 “你说那小白脸是你的朋友?”没想到这小白脸还有秦沉言这样一个朋友,看起来不简单嘛,这秦沉言可是夷陵郡响当当的人物,在父亲还没有来夷陵郡任职之前,自己就已经听说过他了,据说他是经商的天才,做什么都是稳赚不赔,到了夷陵郡之后,自己跟他也见过几面,不过都是在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场合,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他,而且还得知他跟这里的东家是朋友,这下他倒是来了兴致。 “是的,我们算是故友了。” “那就一起进去吧,你的这位朋友可不得了,轻轻在我的手背上一划,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下了毒。” 秦沉言跟秦斓蝶均是暗自一笑,谁让他去惹苏慕凡了,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这样已经算是她手下留情了。 三人相携进入药铺,今天来抓药看病的人并不多,苏慕凡给了一个病人抓了药之后便是向三人走来,她先是看向贺天佑:“感觉有没比昨天好一些?” 贺天佑的脸色很难看:“当然好一些,若是不好,你早就不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呆着了。” “行了,那就坐下来吧,再不给你施针的话,你明天还会陷入水深火热的折磨。”苏慕凡轻声道。 “我说你这人还真是够毒的,竟然弄出这么折磨人的毒药,心怀叵测。”随即又是看向站在苏慕凡伸手的幻薇,“我还真是纳闷,你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幻薇自然是不乐意于搭理他,只当是没有听见他的话。 苏慕凡轻笑:“如果我真的心怀叵测的话,给你下的毒就不是这个了。”说着便是打开药箱,取出银针为贺天佑开始施针。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个郡守的公子为什么偏偏要跟自己的父亲作对,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说你想要跟你父亲作对,关我们一个小药铺什么事,你去找别人去啊,偏偏找我们麻烦干什么?”苏慕凡说着,一枚银针便是刺进了贺天佑的手背。 贺天佑痛呼一声,皱着眉头看向苏慕凡,“你是故意的吧?就不会轻点吗?”见苏慕凡补吭声,便是打量着看着苏慕凡,“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想要给我爹找不痛快的?” “难道你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明显吗?掳人嘛,静悄悄的就好了,也容易得手,你说你带着一大批官兵兴师动众的,不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你这是仗着自己亲爹的势来欺人吗?如果你不是故意的,就是你已经蠢到家了。” 贺天佑微微挑眉,“没想到你这小白脸还有些头脑嘛。”只听闻他轻叹了口气,“我是想要故意气气我爹,谁让他强迫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贺天佑就是一个糊不上墙的混账,我看还有谁敢把他家的女儿嫁给我。”自己已经跟父亲说过几百遍了,自己不想娶那什么朱家的小姐还是牛家的小姐,可是父亲偏偏要差媒婆去下聘,而且自己恰好听说,夷陵郡新开的药铺里有一绝色女子,而且还是已经嫁了人的,自己就想出这个方法来,想要气气自己的父亲,没想到却被这小子给败了一道。 059 瘟疫 苏慕凡站起身来,嘴角浮起笑意,喃喃道:“幼稚。”原来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男孩儿,还来这里装什么恶霸。 “你说什么?”贺天佑瞪着苏慕凡道。 “我说什么了吗?”苏慕凡一脸无辜道。 “你说我幼稚!”贺天佑伸出食指指向苏慕凡,表情不善的样子,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一个闪身便是护在了苏慕凡的身前,语气也是冷冷的,“你现在最好收回你的手。” 贺天佑非常费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幻薇,“我说你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这样一个男人,还处处护着他,他这个小白脸有哪一点值得你另眼相待的?” “这些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这个人自己已经对他一忍再忍了。 站在一旁的秦沉言笑着开口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过去的事情大家都别再计较了,这样吧,今天晚上由我来做东,大家一起吃顿饭,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不知贺公子以为如何?”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还是尽早化解了为好。 “既然秦公子都出面了,本公子自然会给你这个面子。”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本就是自己挑起的,自己也是理亏,当初他也没想真的要抢占人家的妻子,只是做个样子给父亲看,没想到这小白脸竟然给自己下毒,这一点在他的心里有些过不去。 苏慕凡也没有异议,其实她也只是有些看不惯这郡守公子的做法,典型的官家公子哥儿,比以前的宋至问更过分,苏慕凡看他就像是看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商定之后,秦沉言、秦斓蝶跟贺天佑便是等着苏慕凡忙完之后一起去用完膳,贺天佑现在是不怎么想呆在家里,在这里等着他也没什么怨言,一边还在跟秦沉言闲聊着。 “对了,我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姓苏,单名凡字。”这是苏慕凡现在用的名字。 贺天佑轻笑,“苏凡,这个名字还真是够配他的,普通平凡,也不知道怎么就能让那么绝美的一个女子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我听他称呼那个女子为幻薇是吧,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是……”还为等秦沉言继续,苏慕凡已经走了过来,“原来贺公子对我们夫妻的事这么好奇,你应该直接问我才对。” “我自然好奇,这幻薇姑娘对你毕恭毕敬的,看起来不像是夫妻,她倒有些像是你的属下。”贺天佑静静打量着苏慕凡和幻薇,心中暗自猜测着,他们是不是在欺骗自己,欺骗所有人,其实他们两个不是夫妻,那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慕凡轻笑,“幻薇以前的确是我的属下,后来我们才成亲的。” 贺天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苏慕凡倒是不怎么在意贺天佑的怀疑,他爱怀疑就让他怀疑去吧,他这样的公子哥儿,做什么都是一时兴致,过了也就忘了,不过不知道秦沉言跟小蝶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进门到现在自己也没跟他们上几句话。 天色已暗,几人便是离开了药铺往夷陵郡最好的酒楼而去,雅间中,几人均是落座,幻薇也是在苏慕凡的身边坐下,在等待上菜的间隙,苏慕凡起身走到窗户旁,她现在只要是空闲的时候就会往人群中多看一眼,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真的能够看到容疏呢。 夷陵郡的夜里也是一派热闹的景象,记得以前自己还没有嫁给容疏的时候,夏菡在用过晚膳之后,常常会拉着自己一起出门,整个夷陵郡早已被他们走了个遍,这里总共有多少家店铺,分别都是卖什么,自己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时的自己不用想太多,跟着夏菡一起肆意胡闹,日子简单而快乐,想起往事,苏慕凡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如今自己跟夏菡都已为人妻,往日里那些胡闹贪玩的日子仿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是却明明又在眼前。 “幻薇姑娘是何方人士?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夷陵郡的吧?”贺天佑看着幻薇轻声道,这女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是美得不似人间女子,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就是让他忍不住想要跟她搭话,只是心中暗自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我原本是孤儿,后来一直跟在夫……君身边。”幻薇的声音很是清冷。 “原来是这样。”贺天佑心中有怜意升起,怪不得她这么冷冰冰的,小时候一定没少吃苦,嫁给这什么苏凡的也是为了报恩吧,还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如果苏慕凡知道此时贺天佑心中的这一番猜测的话,大概很是无语,这个公子哥儿还真是够能自行想象的。 小厮进来上了菜,苏慕凡便也在位置上坐下,苏慕凡看向坐在秦沉言身边的秦斓蝶,“听说有人上门向你提亲了?怎么样?还满意吗?” 秦斓蝶没想到苏慕凡一上来就问提亲的事情,脸颊也是有些微红,“这种事情自然是爹娘做主,我哪里敢置喙。” 苏慕凡轻笑,“我还不知道你,你若是没看中,谁也强迫不了你,看来你对那前来提亲之人还是很满意的,一眨眼,小蝶也长大了,要嫁人了。”在她的眼里秦斓蝶一直还是那个满脸灿烂笑容。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儿,没想到如今也是要嫁人了。 秦斓蝶喃喃道:“我早就长大了,只是苏……苏哥哥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秦斓蝶心中倒吸一口气,刚刚自己差一点就说出是苏姐姐了。 贺天佑倒了一杯酒轻笑着看向秦沉言,“这长幼有序,秦公子不娶,秦小姐怎么嫁?秦公子也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了,怎么还是没有娶妻?是不是跟本公子一样?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贺公子说笑了,我一直没有娶妻,是因为……一直忙于生意,如今也是到了娶妻的时候了,过几日,家父家母便会差媒人去向府提亲,这件事也已经拖得够久的了。”秦沉言举起面前的酒杯轻饮了一口,表情很是平淡。 贺天佑唇畔噙着笑意看向秦沉言,“原来终究还是那个向家的小姐,好像是叫向青岚是吧?我倒是见过一面,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一直有传言那向家的小姐是秦公子的未婚妻,原来都是真的,不过,我看秦公子这样子倒不像是怎么高兴的样子。” 秦沉言垂眸轻笑,“我跟青岚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婚事双方父母也早已商定,是早晚的事,不过是在预料之中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秦斓蝶默默地夹了菜送入口中,却是若有似无地扫了苏慕凡一眼,只见苏慕凡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其实秦斓蝶心中倒是有些复杂,她知道这一次哥哥答应跟青岚姐的婚事多多少少跟自己的婚事有关,以前爹娘每次提起哥哥和青岚姐的婚事的时候,哥哥都是敷衍而过的,可是这次却一口答应了去提亲,她知道哥哥一定是考虑到自己的婚事。在这件事上秦斓蝶是很矛盾的,在齐蓝国的时候,她就知道哥哥心中的女子是苏姐姐,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除了容王,苏姐姐这辈子是不会再爱上任何别的男子的,就算是容王死了也是一样,这一点她在苏姐姐的眼中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还有就是青岚姐姐,从小自己就跟青岚姐姐要好,她也知道青岚姐姐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哥哥,她一直都在期待着成为哥哥新娘的那一天,青岚姐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对哥哥从来都是死心塌地的。可是,哥哥不爱青岚姐姐,以前她不知道,可是在遇到苏姐姐之后,她就明白了,因为哥哥看苏姐姐的眼神是不同的,那这门婚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呢?秦斓蝶自己心中也是不明白了。 然而贺天佑对这些事情却是一无所知,他轻笑着举起酒杯,对秦沉言道:“那就恭祝秦公子即将大婚了,当然还有秦小姐,这双喜临门,秦老爷跟秦夫人只怕是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苏慕凡却是没有开口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沉言对她的心意,她在齐蓝国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她知道这次秦沉言答应这门婚事不仅是因为小蝶,也是他想要真正地放下了,其实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她感觉到秦沉言已经在把自己当做是一个普通朋友相处了,这也是一个过程吧,苏慕凡想或许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又好像说什么都是不对的,也便缄口不言了。不过她在心里是真的祝福秦沉言可以得到他的良缘,其实如果没有遇到自己的话,他或许早就娶了向家的小姐,或许现在都已经有了孩子了,这大概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怎么逃也逃不开。她在秦沉言的寿宴上见过那个向家的小姐,是个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看得出她眼睛里对秦沉言的依赖,她是真的把秦沉言当做自己的朋友,也希望他能够过得幸福,很多事情,时间会去冲淡的。 苏慕凡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南宫霖夫妇都已经睡下了,可是琉亦狂还在院子里等着她。 苏慕凡看到院子里的琉亦狂时稍愣了一下,琉亦狂却是率先开口:“怎么这么晚?澈儿都已经睡下了。”她只派药铺里的伙计过来说是跟她跟秦沉言他们一起去酒楼吃饭了会晚一些回来,结果就一直到这么晚。 “我们闲聊了一些事情,我想那个郡守的公子以后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就只有这些?” 苏慕凡走到院子里的凉亭中坐下,“秦沉言和小蝶都快要成亲了,感觉时间突然变得好快。”苏慕凡颇有感慨道。 “秦沉言要成亲了?”琉亦狂的语气也不知是惊是喜,他早看出来那秦沉言喜欢苏慕凡,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们两个对彼此之间心中的想法都是很清楚,心照不宣罢了。 “是啊,过两天就要去向家提亲了,而小蝶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 “我还以为秦沉言他……”琉亦狂还以为秦沉言会像自己一样,看来他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执着。 “他应该是看开了,很多事情往往要尝试着很多可能,琉亦狂,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我希望我们能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是,也仅此而已。”她不想再耽误谁,因为她知道这种没有希望的空等有多么折磨人,这情债她不想背负。 苏慕凡的声音很轻很凉,就像是琉亦狂第一次跟苏慕凡见面的时候,她跟自己说话的声音一样,琉亦狂突然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在天衣阁掳走她的属下的话,那现在的一切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吧,可是他又觉得这样也挺好,最起码自己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即使是痛也值得了。 “所以,我们现在不就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吗?难道你还想成为别的?”琉亦狂嘴角带着邪魅的笑意,语气颇为调侃,那么漫不经心的模样。 苏慕凡一时分不清现在的他究竟是真是假,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好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天色这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我想要提醒你,未免暴露身份,你还是别跟那郡守的公子走得太近,万一身份暴露的话,就麻烦了。” 苏慕凡看着天上的那轮皎洁的明月,语气清冷,“已经一年了,我也早不是以前的我,或许也到了该慢慢浮出水面的时候了。”皇上大概也早已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很多事情现在已经可以开始进行了。 “琉亦狂,我想是时候让桐定山庄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 “你已经决定了吗?”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 琉亦狂微微一笑,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皇上的确是趁着江湖混乱的时候找了一个傀儡做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再加上之前谢江秋替他杀了武林中不少的年轻俊才,所以这些进行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江湖中的各大门派也逐渐恢复了不少,武林跟朝堂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武林竟是要听命于朝廷,这各大门派缓过来劲儿之后,自然是不愿意了,而且他们对现在的武林盟主也是颇有怨言,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趁机拉拢一些门派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对以后桐定山庄在江湖中重现也是添了一把助力。 苏慕凡回到房间的时候,床上的澈儿已经睡得熟了,苏慕凡就坐在床前那么看着他,小小的眉眼已经有了容疏的样子,容疏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澈儿还等着他给取名字呢。 次日天还未亮,苏慕凡便是被幻薇叫起,苏慕凡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躺在自己身侧的澈儿,那小家伙还在熟睡着。 “发生什么事了?”说着苏慕凡便是拿起搁置在一旁的衣服穿上,这个时候幻薇把自己叫起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那边有人来报,说是有几个孩子昨夜高烧不退,还上吐下泄的,看起来情况很是不好,请夫人过去看看。”看来人的表情很着急,情况应该很严重。 “那我们赶快过去吧,记得带上我的药箱,对了,把仓爷爷也叫上。” “已经让人去通知仓神医了。”幻薇应道。 苏慕凡到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仓逍也是很快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琉亦狂和宋至问,苏慕凡也没工夫问那么多,几人便是都上了马车。 那些孩子们住的地方距离他们不是很远,没多久的功夫便是到了,下车之后,苏慕凡跟仓逍他们直奔后院,几个孩子已经在那里躺着了,苏慕凡跟仓逍都是上前查看,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宋至问开口问道,这几个孩子看起来都是病得不轻。 苏慕凡跟仓逍对视一眼,“我们先出去再说吧。”随即对旁边静立的女子道:“先别让其他孩子接近这里,这里的东西也别让别人碰,如果是不要的东西烧了就好,不,你也别呆在这里了,这几个孩子由我们来照顾就行了。”苏慕凡的语气很是慎重。 走出房间之后,那女子开口问苏慕凡道:“姐姐,他们究竟是怎么了?”这个女子也是苏慕凡收留下来的,其实除了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们,苏慕凡也收留一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她们大都是走投无路,才被苏慕凡给收留下来,留在这里跟这些孩子一起生活的,而他们都称苏慕凡为姐姐。 “我怀疑他们染上了瘟疫。”苏慕凡的眉头紧皱着,表情也是很不好,在看看站在她旁边的仓逍,是眉头紧锁的模样。 几人听了苏慕凡的话,心中俱是一惊,瘟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个弄不好的话,整个夷陵郡都会…… “你先跟我说说,他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不妥的?而且,其中那个男孩子我没有见过,是新来的吗?从哪里带回来的?” 那个女子听了苏慕凡的话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跪在了地上,“请姐姐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见那个孩子可怜才把他带回来的,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苏慕凡扶着那女子起来,“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先把这整件事讲给我听。” “是这样的,昨天早上,我去菜场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靠着墙壁眼睛闭着,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我就上前看了看,这才发现他浑身发烫,我就想着要是把他丢在那里他就必死无疑了,我就把他带了回来,想着上次姐姐留在这里治风寒的药还有一些,就熬了汤药给他喝了,想着要是今天晚上情况还是没有好转的话,就去找姐姐看看,可是没想到到了半夜里,他开始上吐下泄起来,而跟他睡在一起的这几个孩子也开始浑身发烫起来,我……”说着,那女子便是哭了起来,“姐姐,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把他带回来的话……就不会是这样了。” 苏慕凡拍拍那女子的肩膀,“好了,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这里本来就是收留那些无依无靠的人的,如果换了是我看到那个孩子,我也会把他给带回来的,现在我担心的是,如果这真的是瘟疫的话,那夷陵郡此时也只怕会有其他跟他们一样状况的人,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的话……”至今为止还没有医治瘟疫的办法,以前在容王府的时候,她就喜欢呆在殷容疏的书房里看一些闲书,她记得自己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临夏国以前也爆发了几次瘟疫,最后用的办法都是……屠城! “那现在该怎么办?”宋至问紧皱着眉头道。 “我们先得瞒住这个消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如果这件事被上报给皇上的话,整个夷陵郡的百姓都活不成了。”屠城是最快、最容易的解决办法,而且其他地方的百姓们并不会认为皇上这么做是残忍的,因为正是因为这样做,瘟疫才不会连累到他们的身上,他们只会感觉到庆幸,所以自己必须赶在皇上下令屠城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仓逍轻叹一声,“可是瘟疫这种事情能瞒多久呢?此时这夷陵郡中染上了瘟疫的人不知道就有多少了,我看那孩子的情况他染上瘟疫应该已经有好几天了,这其中接触过他的人只怕也已经染上了,他的瘟疫只怕也是从其他人那里染上的,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那我们就只有想办法尽快治好他们,阻止这场瘟疫。” “可是,凡儿,自古以来,瘟疫就如同是洪水猛兽,没有人敢去碰,更不要说留下什么有用的医典,而且这每次瘟疫的症状也不一样,完全无据可查,想要治好谈何容易。”仓逍也是无奈。 宋至问应道:“那么如果我们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 苏慕凡他们自然知道宋至问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就是趁着官府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他们尽快离开夷陵郡给这个是非之地,这样一旦疫情被上报给朝廷,皇上下令屠城的时候,他们也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 苏慕凡沉默了半晌,“这样吧,你们跟伯父伯母带着澈儿先离开这里,我跟仓爷爷留下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治好他们,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这里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不希望它因为瘟疫而消失。” “我留下。”琉亦狂沉声道。 “我也留下。”宋至问也是接着道。 苏慕凡轻笑,“你们还真以为这是闹着玩儿的,一不小心会要了你们的命的。” “你都说了这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不忍心看着它消失,可这里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一把火烧毁,我也想留下来帮你做些什么。”宋至问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神色。 苏慕凡轻笑,“曾几何时任性轻狂的宋大少爷已经长大了。” 经过几人商定,由炎暝带着南宫霖夫妇还有澈儿一起离开,他们几个人留下来,商定之后,宋至问便是回去通知炎暝带着他们离开,而苏慕凡跟仓逍则是留在那里照顾那几个孩子,苏慕凡本以为这件事会隐瞒得久一点,可是就在当天,就有不少类似症状的病人前来安和药铺看病,而且其他药铺医馆也是出现了相同的情况,疫病就在一夜之间爆发了开来。 而这些大夫们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就在当天带着家眷们匆忙出了城,也有不少有医德的大夫选择留下来,有些大夫便是把这件事上报到了郡守那里,郡守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急忙命人封锁了城门,但是他思量了一番之后还是没敢上报给朝廷,因为他知道一旦上报给朝廷便意味着什么,心急如焚的他便是召集了夷陵郡所有的大夫,看看究竟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苏慕凡身为安和药铺的坐诊大夫自然是去了郡守府。 苏慕凡到达郡守府的时候,郡守大人还有一部分的大夫已经到齐了,看那郡守大人颇为心急的模样,应该是知道已经发生了瘟疫,人都到齐之后,那郡守大人看着在场的大夫们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我想各位大夫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百姓们有很多还不是很清楚,我希望各位能尽量瞒着这个消息。”现在除了这些大夫们,城中的百姓都是不知道瘟疫的事情的,现在能瞒一时是一时,等百姓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出城的,到时候动静闹大了,更是难以收拾。 苏慕凡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开口,只听得以为上了年纪的大夫开口道:“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根本就瞒不了两天,城门突然被封锁,郡中又出现那么多相同病症的病人,百姓们也会很快猜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本官找各位来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能治好这场瘟疫,我想你们也应该清楚,如果这场瘟疫蔓延下去,会是怎样的后果,我有心要瞒着朝廷不上报,可是就这样的状况根本就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如果瘟疫还是蔓延的话,夷陵郡就只剩下屠城一条出路了,我想这也是各位不想看到的。” “郡守大人,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选择留下来,就是因为对这里割舍不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里被屠城,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医治这些病人的,可是郡守大人你也应该知道瘟疫不同于别的什么病,它来得迅猛,又要人命,关键的是它传染,瘟疫还从来没有治好的先例。”那大夫的话里满是担忧。 “这个道理本官明白,”郡守大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的命就跟着夷陵郡的命连在一起了,相信就算我不说,各位还是会尽心尽力医治的,我就在这里谢谢各位了。”毕竟他们明知道最后很可能在屠城中丧命,可是他们还是选择留下来,这一点就很令他敬佩。 ------题外话------ 谢谢海未眠life送来的月票,么么。 060 百姓暴动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苏慕凡跟着那些大夫们一起走出郡守府,却是碰上了郡守的公子贺天佑。 “你这个小白脸这次还算是有胆识竟然没提前逃走。”贺天佑斜倚在柱子上,含笑看着苏慕凡,语气颇为轻佻。 苏慕凡的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如果贺公子没什么事的话,在下这就回去了。”自己可没工夫跟他在这里闲扯,得尽快控制住这场瘟疫才行。 “你怕了?”贺天佑轻笑着问她。 “当然怕,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是会怕的,贺公子也不会例外,不是吗?如果这场瘟疫控制不住的话,整个夷陵郡都会付之一炬。”苏慕凡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因为她很清楚瘟疫在这里实在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 “能跟这么多人死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贺天佑嘴角扯起笑意,“最起码不用再遭受父亲的逼婚了。” 苏慕凡语气淡淡道:“你要是愿意死,你自己去死好了,别拉整个夷陵郡的人下水。” 贺天佑突然站直了身子,严肃了脸色看向苏慕凡,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嬉笑之态,“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有没有把握治好这场瘟疫?” “贺公子太高看我了,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既然能给我下谁都解不开的毒,我想你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相信你能想到办法的。” 贺天佑突然这么认真,又这么……友好,苏慕凡都有些不适应了。 只听得贺天佑的声音低沉,“我想活着离开这里,我娘还在等着我去看她呢,所以你一定可以的。” 这是苏慕凡第一次听到贺天佑提起他的娘亲,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一向肆意狂妄的贺大公子刚刚那眼睛里竟是有一抹脆弱的神色,苏慕凡想着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吧,他的娘亲很有可能就是他反叛自己父亲的根源。 “贺大公子放心吧,我也不想死,所以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但是,这件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苏慕凡抬头看向晴朗无云的天空,希望天公能够作美,这段时间千万不要下雨。 “如果贺公子没其他事情要说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那些病人还在等着自己呢,仓爷爷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 苏慕凡狐疑地看着贺天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 “我只是不想呆在这里。”贺天佑轻声道。 出了郡守府之后,幻薇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看见苏慕凡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贺天佑一见,眉头便是挑了一下,“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形影不离啊,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令夫人还得在门口等着呢,她已经是你的夫人了,不是你的属下,你怎么忍心看她这么等着你?” 苏慕凡暗自一笑,这贺公子倒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幻薇她习惯了这样,我也就随她去了。” “你还真是……” 贺天佑的话还未说完,幻薇便是轻然开口:“夫君请上马车吧。” 马夫在前面赶车,马车内,苏慕凡、贺天佑、幻薇三人相对而坐,苏慕凡昨晚都没怎么睡,于是就在车上闭目养神,幻薇看到苏慕凡已然睡着,便是取了披风为苏慕凡盖上。 “我说你对他这么好干什么?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一直都把你当做是他的属下,而不是他的夫人。”贺天佑实在是想不通,像幻薇这般拥有绝色美貌、有身负绝世武功的女子怎么会甘愿嫁给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男子,看起来也是文文弱弱的,没有一点男子气。 幻薇眉头微蹙,一双冷眸射向贺天佑,“别说话。”夫人昨夜都没怎么睡,趁着现在让她多睡一会儿,接下来的日子又不是该是怎样的忙碌了。 “你怎么会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他有什么值得你另眼相看的?你倒不如看看我……”贺天佑的话还未说完,幻薇的手指一动,那贺天佑便是动弹不得了,也是无法开口说话,贺天佑心中一惊,这幻薇竟然会隔空点穴!她究竟是什么来路?而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这苏凡下属,他越发地觉得这个苏凡不简单了,他们一定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马车在安和药铺停下,幻薇叫醒沉睡中的苏慕凡,苏慕凡从朦胧中清醒过来,转头看了一眼动弹不得的贺天佑,还未等她开口相问,幻薇便是出声解释,“未免贺公子打扰到夫君休息,我点了贺公子的穴道。” 苏慕凡轻笑着拍了拍贺天佑的肩膀,“抱歉啊,幻薇也是为我着想。”随即对幻薇道:“把穴道给贺公子解开吧。”说着便是起身下了马车。 解开穴道之后,贺天佑动了动自己的筋骨,跟着幻薇一起下了马车,“我说你不想让我开口说话打扰了你相公,你跟我说不就是了吗?干什么把本公子的穴道给封住啊,这一路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跟你说了。”幻薇冷冷道。 贺天佑一滞,好吧,她的确是跟自己说了,可是…… “而且,这里距离郡守府并不远,如果贺公子连这点路程都忍不了的话,实在是有些……弱啊。”幻薇沉声道。 贺公子语塞地看着幻薇跟随苏慕凡一起进入安和药铺,心中暗自阴郁,她刚刚说自己……弱?! 苏慕凡一回到安和药铺便是命人把这些病人都集中到郡中的观音庙中,这也是所有大夫商量后的决定,把这些已经疫病的人都集中起来,方便救治,也能隔阻他们与别人的接触,防止更多的人染上瘟疫。 所以此时,夷陵郡中的各家药铺、医馆都是忙着把已经染上了疫病的病人送到郡中的观音庙里,当然还有苏慕凡收留的那几个孩子,而如此一来,郡中的百姓们都是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间,郡中的百姓们都是人心惶惶的,更有的百姓已经收拾了包裹往城门处而去,想着要逃离出去,因为他们心中都很清楚,一旦疫病的消息被朝廷知道,那就只剩下屠城的命运了,也就是说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如果闯出去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 夷陵郡中顿时一片慌乱,就在苏慕凡和仓逍送那些孩子去观音庙的时候,就遇上了很多涌向城门的百姓,大家都像是在逃命一般,急忙之中也是顾不得许多,有孩子被绊倒了地上,那些人只顾着逃命,没有人去扶她起来,只听得小孩子的哭声被淹没在一片喧哗的吵闹声中。 苏慕凡他们此时是逆着人流走的,自然被堵在了路上,苏慕凡眸光微敛,踏上了街道旁边的石桌,只听得她朗声道:“这几个孩子都是染了瘟疫的,你们都别挤,让出一条路来,我们要送他们去观音庙!” 苏慕凡清澈如泉的声音响在人群中,这些人离开就安静了下来,并且原本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顿时散出了几丈开外,所有人都是眼含惧意地地看着他们。苏慕凡看着那些百姓们朗声道:“我是一个大夫,我知道各位现在的心情,但是各位想想看,你们真的能冲破重重看守的官兵,闯过那坚硬的城墙吗?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只会更快地让朝廷知道夷陵郡爆发了瘟疫的消息,我们便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解决的办法,道那时大家就只有一起被烧死在这里了。” 听了苏慕凡的话,那些百姓们都是一阵沉默,是的,他们知道能闯出城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就算是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不能放弃,因为他们想活下去,瘟疫自古以来都是没办法治好的,留在这里最后不是染上瘟疫就是被烧死在城中,他们怎么也要去赌这一线生机。 “我知道大家很多都是在夷陵郡中长大的,要不是突然爆发了瘟疫,谁也不会愿意离开这里,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整个夷陵郡的人就被紧紧地拴在了一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一起来面对这一切,我希望大家能冷静下来想一想,现在城中的大夫都已经聚集起来了,就是为了找到医治这场瘟疫的办法,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共同闯过这个难关的。”苏慕凡尽力说服着这些试图闯城门的百姓们,因为这种行为是极其不理智的,到了城门那里,一旦局面控制不住的话,郡守大人便会夏令官兵们射箭,以儆效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毕竟要控制混乱的局面,所以到时候死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但是苏慕凡也知道,这些百姓们都正处于一个侥幸的心理状态下,认为只要他们人多,未必就不能闯出去。 果然,在苏慕凡他们带着几个染了瘟疫的孩子离开以后,那些百姓们还是往城门口处涌了过去,苏慕凡转过身,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拦不住,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谁不想活下去呢,治好瘟疫?希望太渺茫了。 而不出苏慕凡所料的是,往城门处涌去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不停地冲击着城门,想要逃出去,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便是下令射箭,以示威慑,好在那士兵的剑法够精准,没有伤到要害,百姓们一见这个架势,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郡守大人便是站在城墙之上安抚着下面的百姓们,苦心劝说和武力威慑兼而有之,这些百姓们也只好作罢,等这些百姓们尽数散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而一直守在城墙之上的郡守大人也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嘱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便是下了城墙往观音庙而去。 等郡守大人赶到观音庙的时候,整个观音庙已是一片烛光摇曳,各个药铺的掌柜还有那些学徒都是在这里照顾那些染了瘟疫的病人,让郡守大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贺天佑此时也是在帮着照顾那些病人,这让他一时愣在原地。 “见过郡守大人。”那些被派到这里的官兵看到是郡守大人来了,连忙上前行礼,此时正在忙碌的众人也是看向站在那里的郡守大人。 贺天佑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却又迅速转开,郡守大人眸光一暗,却是向他走了过来,“怎么样了?”因为苏慕凡几人也是站在贺天佑的身边,也不知道郡守大人问的是谁,贺天佑没有丝毫吭声的意思,苏慕凡只好打破这份尴尬,“情况不是很好,大多数病人的情况都变得很严重。”郡中留下来的大夫并不多,而染上瘟疫的病人却是不少,人手很是不够,而且这些病人的情况都是在急剧恶化,熬过了今天,明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郡守大人听了苏慕凡的话,心中也是万分焦急,自己好不容易才劝退了那些想要闯出城门的百姓,现在这里的情况也是这么糟糕,“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其实他虽然跟百姓们说他们一定能熬过这场瘟疫的,但其实他的心里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连累佑儿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当初还不如让他留在他娘亲的身边。 苏慕凡蹲下去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儿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这个小男孩儿就是昨天被带回院子的那一个,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高烧不退,没有睁过眼,现在终于醒过来了。 “你是谁?”小男孩儿的声音很哑,眼神戒备地看着苏慕凡。 苏慕凡对旁边的小厮道:“去拿杯水过来。” 那小厮应声而去,片刻之后,那杯水便是被喂到了小男孩儿的口中,“我是一名大夫,你生病了,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刚刚苏慕凡已经摸过他的脑袋了,虽然还是有些烧,但是已经比早上的时候好多了,看来仓爷爷的方法还是很有效的。 “我没有银子。”小男孩儿的声音有些怯怯的,苏慕凡闻言心中一酸,“不要银子的。” “真的吗?”小男孩儿听闻苏慕凡说不要银子,眼中里明显闪过喜色。 “当然是真的。”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那现在我可以不用死了吗?”小男孩儿看着苏慕凡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苏慕凡心中一滞,不忍心说出残忍的话,她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那小男孩儿的脸,嘴角有着对柔和的笑意,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春风拂过,“你不会死的,你会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仓逍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来,孩子,把药给喝了。” 苏慕凡接过仓逍手中的药碗,“还是我来吧。”说着便是坐在小男孩儿的床边,执着汤匙喂那小男孩儿喝药。 “这位是……?”郡守大人看着白发白须的仓逍问道。 “这位是我的师父。”苏慕凡轻声道。 “是这样,不知这位老者可有办法治好这瘟疫?”看这老者的样子应该年纪不小了,这苏大夫的能力自己上次已经见过了,论医术他并不比这些资历长的老大夫差,用起毒来也是厉害,他的师父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但是看这老者如此年纪,面色却依旧容光焕发,便知此人一定是颇为懂得养生之道,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高人的样子,或许他能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呢。 “现在看来,能彻底医治的办法暂时还没有,不过老夫素来喜欢游历四方,土方法还是有一些的,希望能够暂时缓解他们的症状,然后再仔细研究看看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治好他们,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防止有更多的人染上瘟疫,只要是这些病人用过的东西都要用热水加盐一一洗过,如果不用的话就烧掉,绝对不能让别的人接触,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水源,水源千万不可以被污染,否则的话,整个夷陵郡的人都逃不过。”仓逍环顾了一下四处躺着的病人,眉头轻锁着,其实现在这情况也是他以前从未碰到过的,折磨多人同时感染了瘟疫,他却是束手无策,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他要尝试着每一种草药结合起来的可能性,他要想着什么样的草药才是对他们现在的症状是有效的,但是这些都没有书籍医典可循,全靠他们自己摸索。 郡守大人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朝廷不会给我们更多的时间的,城门已经封锁,外面的人一定会很快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到那时就怎么都瞒不住了,你们也应该知道,临夏国以前的时候也爆发过几次瘟疫,为了不殃及更多的百姓,无一例外全都是以屠城收场。”郡守大人的语气很是沉重,其实他早已做好了被皇上责罚的准备,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所谓什么欺君、什么责罚了,反正如果挺不过这场瘟疫,最终还是要死的,自己何尝不是在放手一搏。 贺天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神色,心中也是不忍,轻然开口道:“爹,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活下来的,整个夷陵郡一定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的,不是还有这么多的大夫呢吗?我就不信就治不好这场瘟疫了。” 虽然知道这是儿子在安慰自己,郡守大人心中也是欣慰,佑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自己好声好气地说过话了,郡守大人伸手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可是我担心,现在消息只怕是已经往京城传去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了。” 苏慕凡扶着小男孩儿在床上躺下,她心中很清楚,如果夷陵郡爆发瘟疫的消息传到京城的话,夏菡跟泽沛也一定会知道,他们一定会向皇上争取时间的,皇上看着泽沛的面子上或许会宽限一些时日,但是不会太长,在伯父伯母带着澈儿离开之前,苏慕凡已经让他们给在京城的泽沛去信了,希望他能在皇上得知这个消息之前,暂且压住一段时日,也好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好了,大家先吃点东西吧。”郡守大人从侍卫那里得知,这些大夫们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一直在照顾那些病人。 “饭菜是郡守府的厨师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口味,你们就凑合着吃吧。” 苏慕凡轻笑,“既然是郡守府的厨师,那手艺一定不错,何来的凑合?” 几个大夫围在一张简易的木桌旁,得到暂时的休息,他们一边用着膳食,一边还在商量着能够医治这场瘟疫的药方,这几个大夫中,年纪最小的就要数苏慕凡,但是她的见解常常是令其他的大夫们茅塞顿开,顿时令这些大夫们对他刮目相看,而坐在她旁边的仓逍则是一脸得意的模样,这可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061 告知独孤介 用过晚膳之后,苏慕凡又是跟仓逍还有那几个大夫一起商量了几个药房才离开观音庙回去休息,苏慕凡、仓逍还有幻薇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四周一片死寂,这里就像是变成了一座空城,这里完全不像是苏慕凡以前知道的夷陵郡。 明月的清辉静静洒在大地上,三人缓步走在空荡的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苏慕凡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明亮,轻笑道:“其实这样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现在只希望别有更多的人染上瘟疫了,他们不敢出门也是件好事。”仓逍轻声道。 苏慕凡却是轻笑着没有说话,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没底。 眼看着马上就到家了,三人远远看到宅院的门口站着两个人,由于离得太远,有些看不清面容,待到走近,苏慕凡有些诧异,“我不是让你带着你的亲人出城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已经把瘟疫的事情告诉秦沉言了,让他带着自己的亲人先出去避一避,可是没有料到他竟然还在这里。 秦沉言轻笑,“这里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琉亦狂看着苏慕凡道:“情况怎么样?” 苏慕凡轻摇了头,“我们进去再说吧。” 几人进入前厅中坐下,炎暝带着南宫霖他们离开以后,这个院子一下就变得空荡荡的,看起来倒还真是有几分凄凉。 “小蝶他们已经顺利出城了吗?”苏慕凡接过幻薇递过来的清茶小饮了一口,这一天下来还真是够累的。 秦沉言点头,“我已经借口游玩把爹娘小蝶他们都送出城去了,没有提及瘟疫的事情,他们现在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也瞒不了多长时间了,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你确认他们中没有人又异样吗?”苏慕凡的语气非常地慎重,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染了瘟疫的人出了城,那后果不堪设想,瘟疫就不止在夷陵郡蔓延这么简单的了。 “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他们没有任何的异样。”这些事情他还是很明白。 “其实,你应该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夷陵郡的命运究竟会怎么样,我们谁都说不好,何必要回来冒这份危险呢?” 秦沉言轻笑,“那你明明也可以离开这里的?为什么又要留下来呢?” 苏慕凡静默了一下,“天色已经晚了,大家都休息吧。”随即又看向秦沉言,“外面灯火不点,你就留在这里住一夜吧,我让幻薇带你去客房。” 秦沉言轻笑点头,“那就有劳幻薇姑娘了。” “秦公子轻跟我来。” 苏慕凡回到房间沐浴之后,便是在床上躺下,伸手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地方,心中一阵空落落的,自从澈儿出生以后,这是他第一个不在自己身边入睡的夜晚。苏慕凡微微闭上眼睛,想起刚刚秦沉言问自己的话,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呢?其实在决定留下来的瞬间,自己没有丝毫的犹豫,除了因为夷陵郡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自己对这里有深厚的感情以外,还因为自己现在是一个大夫,自己不能丢下城中这么多染了瘟疫的百姓,甩手离开,这就像是一种使命吧,既然决定了并没有回头路可走。 接下来的几天,苏慕凡和仓逍便跟那些大夫们讨论药方,熬了药喂那些染了瘟疫的人喝下,看看会是怎样的效果,当然在药方的事情上,他们得格外的慎重,一个不小心,就是要人命的事情,所以他们商量出来的药方都是很温和的。当然除了要医治已经染上瘟疫的百姓之外,还有防止城中其他的百姓染上瘟疫,由郡守下令,熬好汤药之后,又官府的衙役挨家挨户地去送,但是即使是这样,这几天还是有好几个人都陆续染上了瘟疫,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比苏慕凡的预料中好很多了,传染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还可以控制住,最重要的是,已经好几天都过去了,这些染了瘟疫的人没有一人离世,都好好的活着,而且经过他们日夜轮班看护,大多数病人的情况还是很稳定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必须是在随时看护的前提下,经过这几天,几个大夫已经是身心疲惫了。 而在这期间,南宫霖写的信已经传到了京城殷泽沛的手中,在他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南宫夏菡。 殷泽沛把南宫霖写来的信递到南宫夏菡的手中,南宫夏菡看过之后,满脸的错愕,“夷陵郡怎么会发生瘟疫呢?怎么会这样?”南宫夏菡很久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拿着手里的信呆呆愣愣地坐在软榻上。 “现在这件事还没传到京城,不过,我想用不了几天,这件事应该就会被上报到皇上那里去,我们得想办法为凡儿多争取一些时间。”如果被皇上知道的话,一定会下令屠城的,这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瘟疫自古以来都没有能医治好的先例,屠城防止瘟疫的扩散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南宫夏菡又是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信,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如果皇上听到这个消息的话,一定会屠城吗?”信上,爹爹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们带着澈儿已经出城了,现在很安全,但是凡儿却留在了夷陵郡。 殷泽沛沉默着点头,“其实,如果换了其他皇帝的话也会这么做的,因为也要为其他地方的百姓们着想,不能因为夷陵郡的百姓,而让其他地方的百姓们也陷入瘟疫的绝境之中。” 南宫夏菡轻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凡儿还在那里啊,而且那里可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如果夷陵郡真的从此从这世上消失的话……” 殷泽沛把南宫夏菡揽进怀里,“你放心,我一定会尽量压着这个消息的,我们要相信凡儿和仓爷爷,他们一定能医治这场瘟疫的。”虽然没有治好瘟疫的先例,但是说不定从这一次便是有了先例呢,世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事情。 “启禀王爷、王妃,平南王世子和世子妃前来拜访。”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吧。”殷泽沛朗声道。 片刻之后,独孤介携着王惜夜一起走了进来,殷泽沛跟南宫夏菡都是起身相迎,“快请坐吧。”他们两个也不是稀客了,独孤介跟殷泽沛本来就是要好的朋友,后来王惜夜也是经常来泽王府找夏菡说说话,现在两人的关系已是很好。 独孤介轻笑,“先别忙着坐,我这些来事有些公事要跟你商量的,不过你们夫妻俩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儿?吵架了?”这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啊。 “正好,我也有公事要跟你说,我们两个去书房谈吧。”殷泽沛揽着独孤介的肩膀道。 独孤介跟王惜夜对视一眼,轻声道:“好,那我们去书房吧,惜夜你就跟夏菡在这里聊聊天,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们去聊公事吧。”王惜夜轻声应着。 独孤介跟殷泽沛离开以后,南宫夏菡看着王惜夜轻声道:“你跟独孤介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王惜夜也跟自己说过她为什么要嫁给独孤介,那时候她还说,他们两个对彼此都是只有朋友之谊,没有男女之意,不过自己越看他们越是觉得,这两人有一种天造地设的味道。 王惜夜轻饮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发间银簪上的珠链微微晃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动人,“我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是很默契,不然也不会商量着成亲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成亲也有半年了吧?难道你们之间就真的一点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王惜夜轻笑,“我们之间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吗?我们之间哪里会有心动的感觉?”对于现在的情况自己已经很满足了,离开了那个明争暗斗的宅子嫁到了平南王府,平南王还有平南王妃对自己都很好,独孤介对自己也很好,这种生活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所以她也不会再奢求什么。 南宫夏菡叹息一声,“我看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看着倒是挺有情意的,你们两个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 王惜夜轻笑,低头的瞬间看到了南宫夏菡手边的信,心中暗自猜测着难道刚刚他们夫妻二人的脸色不太好,是因为这封信?其实自己跟独孤夜都不太相信容王跟容王妃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们二人已经失踪了这么久,皇上已经昭告天下他们已经死了,而自己跟独孤介也是试探过泽王和泽王妃很多次,他们都是一口咬定,他们也不知道容王跟容王妃的消息,可是自己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样简单,而且她跟泽王妃聊天的时候,总是能感受到她对皇上的憎恶,她想这憎恶应该不是因为当初皇上阻止她跟泽王的亲事那么简单。 书房中,殷泽沛屏退了所有人的下人,并且一再确认周围是不是有人在偷听,殷泽沛的举动让独孤介知道他一定有什么重大的秘密要跟自己说,他心中忽然闪现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跟失踪已久的容王跟容王妃有关? “泽,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小心谨慎。”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容疏跟凡儿的消息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凡儿还活着,但是容疏去向不明,我们都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在世上。” 独孤介在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这件事跟皇上有关?”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殷泽沛道:“是皇上做的?”这是唯一的可能,能让泽这般如临大敌的也只有皇上了,而且从一开始自己就怀疑这件事跟皇上有关。 “你猜得没错,这件事的确是皇上做的,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皇上对容疏的戒备,他本来是准备杀了容疏跟凡儿的,这件事还涉及到整个武林,整件事就是皇上设的一个局,容疏掉下山崖,而凡儿则是被琉煞殿的殿主救出,为了隐瞒凡儿跟伯父伯母的行踪,防止皇上杀人灭口,我们才隐瞒了所有人凡儿的消息,当然,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不是担心你泄露凡儿的行踪,而且不想把你扯到这件事情里来,毕竟凡儿要对付的是皇上。” 独孤介听了殷泽沛的话,心中备受震撼,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所以,现在为什么又决定要告诉我了呢?” “因为凡儿现在有危险,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不,应该说整个夷陵郡的百姓都有危险。” 062 神秘山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独孤介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怪不得刚刚他们夫妻二人的表情都是怪怪的,看起来很凝重的样子。 “夷陵郡爆发了瘟疫,是岳父大人写信来告知的,凡儿留在了城中,现在整个夷陵郡已经封锁了,不过消息还没有传到皇上那里,他们想尽量地拖延一段时间,尽快治好这次瘟疫,不过我想应该是瞒不了多久了。” “如果皇上知道的话,一定会下令屠城的。”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想用不了几天,这个消息便会传到皇上那里,或许就在这两天了,我们一定要尽力劝说皇上不要急着下令屠城,我知道在朝中有几个元老都是平南王的故交知己,如果他们都能建议皇上不要下令屠城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去跟父王说的。”这件事就算泽不说,自己也会帮忙的。 “容王他……?”独孤介的语气很是犹豫。 独孤介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轻叹一口气,“这件事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能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凡儿还是坚定地认为容疏还活着,其实想想,或许她真的是对的,当初我们都认为她死于火海的时候,容疏不是也一直坚定地认为她还活着吗?如果不是容疏的坚持不懈的话,凡儿现在很可能还在羌卢国受苦呢。”凡儿这样想着,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凡儿生下了容疏的孩子,小名取为澈儿。”提到他们的孩子,殷泽沛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独孤介愣了一下,“真的?”将近一年没有她的消息,如今竟是得知她已经有了孩子,心中顿时有些五味陈杂,不过欢悦总是多一些的,他总是希望那个明净的女子能够过得好一些,但是上天又似乎赋予她太多的苦难。 “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她说大名要留着给容疏来取,就先取了一个小名,取明净清澈之意。”殷泽沛说着便是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澈’字。 独孤介轻笑,“他们的孩子定然是出色的。” 殷泽沛抬头看向独孤介,“你已经对她放下了?” “也许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很满足于我现在的状态,惜夜是个好女子,我既然已经娶了她,就自然不会辜负她的。”独孤介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苏慕凡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想或许是友情更多一些吧,毕竟是自己倾心过的女子,自己希望她能过得好。 “倒是你,听说太后一直没有放弃为你纳侧妃的事情?”南宫夏菡本就不得太后和皇上的心,他们一直在为泽物色出色的侧妃人选,虽然泽王正妃的位置已经被南宫夏菡占去了,但是泽的地位再那里放着,他可是皇上唯一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算是侧妃的位置,那些官员们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 殷泽沛微微一笑,“且让他们折腾去吧,我不点头,难道他们还能逼着我去迎亲不成,大不了,我就带着夏菡离开京城。”其实他倒是想这么做,也不必夹在这里左右为难了,现在他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凡儿拿着利刃刺向皇上心口的模样,而自己站在旁边,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这天,独孤介和王惜夜在泽王府用了晚膳之后才离开,直到坐上马车之后,王惜夜才开口问出自己憋了一晚的问题,“泽王是不是跟你说了容王和容王妃的消息?” 独孤介已是有了醉意,他靠在软枕上,微闭着双眼,轻声道:“是有消息了,但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我从泽王跟泽王妃的脸色便是看出来了,我见泽王妃的身边有一封信,应该是跟那封信有关的吧?”而从独孤介跟殷泽沛从书房出来之后的脸色便是看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等回家之后我再跟你说吧,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挺复杂的。” 果然不出所料,一日之后,夷陵郡封锁城门的消息便是传到了皇上那里,据说是爆发了瘟疫,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无法得知,因为夷陵郡的郡守尚未上报的具体的情况,皇上自然是下令派人去彻查此事,如果真的是夷陵郡的郡守瞒报疫情的话,他就是必死无疑了。 被皇上派去的人快马加鞭赶到夷陵郡,是夷陵郡给的郡守亲自接见的,而到了这个时候,夷陵郡爆发了瘟疫的事情就再也没办法瞒住了,皇上听闻消息之后自然是勃然大怒,这件事已经这么多天了,夷陵郡的郡守竟然没有上报给朝廷,当真是胆大包天了,在盛怒之余,皇上也在朝堂上提起这件事,看看这些大臣究竟有何办法解决这件事,当然,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瘟疫这种事情蔓延速度之快,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火烧屠城,以防止瘟疫蔓延到其他的城郡,造成不可估量的更严重的后果。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朝中几个举足轻重的大臣们都是建议先派几个御医前去,观望一段时间,看看情况之后再做决定,这让殷熙瀚很是不解,“既然各位卿家认为先看看情况再说,那就先派几位御医前去看看情况吧。”殷熙瀚心中暗道,看也是白看,瘟疫怎么可能会治得好?到头来还是得把整个夷陵郡给烧得一干二净,其实殷熙瀚自己心里也是不愿意烧了夷陵郡,这夷陵郡给可是临夏国商贾的聚集之地,它的繁华程度丝毫不逊于京城,国库中多少的银子都是来自于夷陵郡,如果夷陵郡一旦毁掉,那国库也会有重大的损失,那就且先等等看吧,尽管希望渺茫。 青华郡一处偏僻的山谷中,一定不会有人想到在这偏僻阴冷的地方会有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的一角,一身苍青色衣衫的男子路过一处拱门,耳边听得旁边的假山处有两个男子交谈的声音,正打算无视走过,却在听到三个字之后陡然停住,内心里满是震撼,耳边两个男子的声音愈加地清晰。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次左使大人派我们出去做事,我可是亲耳听到的,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了,竟然没有立即下令烧毁夷陵郡,你说这万一要是传染开了,我们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喂,你小声一点,你不知道这里最忌讳听到‘皇上’这两个字吗?若是被主子知道了,你就死定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紧张。 “这里不就只有我们两个吗?哪里还有别人?你别那么胆小好不好?”另一个颇为不在意的模样。 青衫男子悄然走开,那假山后的两人丝毫没有发现曾经有一个人在驻足听他们说话。 青衫男子快步走过曲折的石板路,心思很重的样子,只见他步入一道拱门,院子里有另一男子在拿着树枝在练剑法,看到青衫男子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他顿时扔了手中的树枝,向那青衫男子走了过来,“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那些人又刁难你了?” 青衫男子在石桌旁坐下,声音很是沉重,“夷陵郡爆发瘟疫了。” 另一男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夷陵郡离我们这里这么远,一定不会传到我们这里来的。”皇上一定会下令屠城隔绝瘟疫的蔓延。 “夷陵郡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且我猜想,如果她顺利逃出去的话,她很有可能回夷陵郡去了。”青衫男子眉头紧皱着,眼睛里满是担忧。 另一男子不解的看着青衫男子,“她?是谁?” “我夫人。” 另一男子一滞,沉默了半晌之后,轻拍着青衫男子的肩膀,“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回夷陵郡呢?可能去了其他地方,还或许她并没有逃出来,早就葬身在山上了。” “不,她一定逃出来了。”在他掉下去之前,他看到了琉亦狂,而且还看到了流殇带了琉煞殿的人上来,他们一定会把凡儿给救出去的。 “好,就算她逃出来了,她也可能根本不在夷陵郡啊,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不,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去夷陵郡的,不行,我一定要出去!”青衫男子霍然站起身来。 另一个男子却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能力你能够顺利走出这里吗?只怕还没到门口,你就已经被杀掉了。”如果他们能出去,早就出去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这里守卫重重,他们连个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青衫男子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沉默着没有开口。 “你一直都是个沉着冷静的人,怎么今天这么莽撞起来了?你这样只是去送死,而且,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消息准确吗?” “是我刚刚路过拱门的时候,听假山后的两个人悄悄说的,据那个得知消息的人说他是刚刚出去执行任务回来。”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发觉你站在那里偷听,好啊,你的功力有大大的进步啊,他们那样的高手竟然都听不出你的脚步和呼吸声!”那男子满脸欣悦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看来这些日子的苦不是白受的,没想到他的进步竟是这么神速。 “可是,我们现在还是没有办法出去。”这一年以来,自己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这里,可是始终都是不得其法,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而华丽的牢笼,让自己动弹不得。 “你不说了吗?要智取,你已经汲汲营营了将近一年了,难道现在要放弃吗?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谨慎再谨慎,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怎么现在倒是你沉不住气了?这可不像是我在桐定山庄看到的那个淡定自若的庄主了。” 青衫男子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这天下最让我在意的也只有她了,每次只要是涉及到她的事情,我都会……不过,你说的对,越是在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就越不能冲动行事。”青衫男子重新在石桌旁坐下,口中喃喃道:“泽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刚刚那个人也说了皇上并没有下令屠城,这其中应该是泽在斡旋,这种时候我一定不能自乱阵脚,不过,”青衫男子抬头看向旁边站在的男子,“明远,我们的计划要尽快执行了。” “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放心吧,没问题。” 夷陵郡城中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是闭门不出,除了每日中午时分,衙役们会准时来各家各户送汤药之外,路上几乎都不会有什么人,但是城中的百姓不知道的是,现在整座城已经被官兵们围了起来,就等着皇上的一声令下烧了整个夷陵郡。 而皇上派来的御医也已经进了城中,这本来就是个要命的差事,御医院的那些人自然谁都不想来,来了不就等于送死吗?所以被推举出来的这个年轻的御医也就等于是替死鬼了,不过他这么年轻就进了御医院,可见他还是有一些能力的。 那年轻的御医来到夷陵郡的第一天就偷偷地交给了苏慕凡一封信,“这是泽王吩咐在下交给苏公子的。” 苏慕凡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信,信封上的字迹的确是殷泽沛的,苏慕凡拱手道:“多谢。” 那年轻的御医也是回礼,“苏公子不必多礼。” 那御医离开以后,苏慕凡才拆开信来看,殷泽沛信上说这个御医是他特意安排的人,能信得过,而且医术也不错,尽管知道仓爷爷在她身边,但是多一个帮手也没错的,信上还说他跟夏菡会很快到夷陵郡来的,让她不要担心,他会尽力阻止皇上火烧夷陵郡的。后面还有一些南宫夏菡的笔迹,仔细叮嘱了苏慕凡很多事情,苏慕凡看了之后,暗自感叹道:这个曾经迷迷糊糊、大大咧咧,什么都要靠自己提醒的小丫头,现在都会这么事无巨细地叮嘱自己了,想想这变化还真是够大的。 苏慕凡看过信之后,便是即刻烧毁了,原来这个年轻的御医是泽沛故意安排的,说实话,他的来信,的确是让自己安心了不少,也给了自己很多继续下去的力量。 转身回到安置那些病人的地方,苏慕凡看到郡守大人也是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贺天佑,经过这场瘟疫,这两父子之间的关系倒是有了很大的改善。 “苏大夫,现在怎么样了?还是没有结果吗?”他知道这几个大夫已经近乎在不眠不休地研究有可能是治愈这瘟疫的药方,可是时间不等人啊,现在众多的官兵已经把夷陵郡给重重包围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就会下令屠城了,他不得不着急啊。 苏慕凡摇头,“现在我们也正在试验,看看目前的这几个药方究竟怎么样,你也知道这草药何其之多,每种草药跟其他草药结合起来都是有不同的药效,我们得一一试过,才会知道是不是对症的,这需要时间。” “可是我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啊,皇上不会允许我们慢慢试的。”郡守大人语气很是无奈。 “不,我想皇上应该会给我们时间的。”她相信殷泽沛能够劝动皇上,而且还有独孤介的帮忙,更重要的是,夷陵郡对于整个临夏国来说有多重要,皇上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失去了夷陵郡,就等于失去了半个国库,这也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苏慕凡想他也是不愿意毁了夷陵郡的。 “听起来你好像很笃定。”郡守大人疑惑地看着苏慕凡。 “郡守大人也应该知道夷陵郡对于临夏国的重要性吧,它没那么容易就消失的,而且,到目前为止在这场瘟疫中还未死一人,我想皇上会给我们时间的。” “但愿如此吧。” “如果郡守大人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去忙了。”昨天晚上他们几人刚商量出几个新的药方来,今天早上已经喂其中的一个病人喝下了,他们得时刻注意喝了这药的病人会有什么反应,这样才好对药方做调整。 “你端的这是什么?”贺天佑叫住从他身旁走过去的幻薇。 “这是给夫君熬的草茶。”幻薇的声音依旧清冷,面上也是毫无表情。 贺天佑突然端起托盘里的草茶,一饮而尽,还颇为得意地看着幻薇,幻薇心中火气,这是特意熬给夫人的,夫人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没合眼,今天也是一直守在这些病人身边,她特意按照仓神医给的方子熬了药草茶,没想到却被这个纨绔的贺天佑给……看他这几天的表现,她还想着自己以前是误会了这个贺天佑,他并不是什么纨绔的官家公子,可是今日这般看来,自己当初还真是没有看错他,幻薇眸中仿若是含了冰霜,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贺天佑就已经觉得浑身冰冷,见幻薇如此看着自己,贺天佑的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低声开口道:“不就是一碗药草茶吗?值得你这么冷冰冰地看着我吗?”自己在她的眼里难道就还比不上一碗药草茶? 幻薇却是没有应他,随即转身离开,如果现在不是特殊时期的话,自己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罢了,反正这药草茶煮了不少,再去盛一碗吧,这种时候自己也只好忍一忍了。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郡守大人却是眉头微皱,一把把自己的儿子拽到僻静的角落里,神情很是严肃,并且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贺天佑不满,自己最近都没闯祸好吧? “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那个苏公子的妻子了?”本来佑儿告诉自己,他当时在安和药铺里那么做事做给所有人看的,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给他安排婚事,那时自己也相信了,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对苏公子的妻子格外地关注,言语之中似乎都有些不寻常啊,这让他不得不忧心,“我可告诉你,人家是有夫之妇,你千万不可以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你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了,我知道,你不就是怕我给你的脸上抹黑吗,那你就别认我这个儿子啊,这些年来我做的让你丢脸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干脆别认我这个儿子不就好了吗?”贺天佑的心中此时也不是滋味,说话也是不顾忌起来。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你别的荒唐事儿我都可以不管,婚事也可以由你自己做主,我再也不会逼你了,但是这幻薇是有夫之妇,你可千万不能动她的心思,这是不道德的,你明白吗?”郡守大人缓和了语气,颇为耐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经过这些日子他开始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是吃软不吃硬,偏偏自己跟佑儿都是硬性子,所以才会经常吵架,郡守大人苦笑,这些竟还都是那个苏大夫跟自己说的。 听到自己的父亲软了语气,贺天佑心中也是平静了一些,“父亲放心,我没有那个心思。” “没有就好,行了,你去忙吧。” 贺天佑微微低着头缓步走了回去,一抬头便是看到幻薇恭敬地侍立在苏慕凡的身后,他心中又是一阵烦躁,苏慕凡轻揉着自己的额角缓缓抬起头来,只见那贺天佑愣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幻薇,苏慕凡的眼睛里闪过若有所思,此时,仓逍拿着一本医书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有一丝喜色,“凡儿啊,你看看,这味草药应该可以加到药方中。” 苏慕凡接过仓逍手中的医书仔细看了一下,“嗯,这味药的药性看起来的确是很符合这次瘟疫的症状,不过这种药,我们药铺的库存很少,而且,我们现在每天都要用掉大量的药材,现在城中的药材已经消耗去将近一半了,剩下的这些药材恐怕是顶不了几日了。”特别是那些预防瘟疫的药材,每天都要用去很多,毕竟每天都要给城中百姓们送汤药。 “这个问题我已经上报给守在城外的钦差大人了,不过他说要报给皇上定夺,我想只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了。”药材这件事几日之前,衙役们便向自己禀报过了,城中的所有药铺都已经把药材给贡献出来了,现在也只剩那么多了,怕是撑不了几日。 “那就等等看吧。”刚刚那封信是殷泽沛他们离开京城之前给自己写的,按照脚程的话,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到夷陵郡了,药材的事情到时候就麻烦泽沛来解决吧。 趁着苏慕凡闲下来,贺天佑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借一步说话吧。” 苏慕凡点头答应,“好啊。”便是迈步跟着贺天佑一起离开,只见贺天佑突然回过身来看向跟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我要跟苏公子单独谈谈,你回避一下。”要不要这么形影不离的? 幻薇自然是不同意,“不行。”她得时刻保护在夫人的身边,不能让她出一点儿的意外。 “我真的是有很私密的话要跟苏公子说,就耽误他一会儿的时间不会太久的。” “私密的话?”苏慕凡狐疑地看着贺天佑,突然轻笑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要问我求药方吧?” 贺天佑暗自咬牙,“是又怎么样?这样你应该要回避了吧?” 苏慕凡轻笑地看着幻薇,“好了,你先回避一下吧,这种事情是不好当着女子的面说。” 幻薇轻点头,心中却是暗道,不知道若是贺天佑以后要是得知了夫人是女子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贺天佑才恨恨道:“她还真是时刻要跟在你身边,我又不是老虎,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 苏慕凡轻声道:“因为我之前出过意外,所以她才会格外谨慎小心一些,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我说吧,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我知道你没有什么隐疾。” 贺天佑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你中了我的毒之后,我为你诊脉、施针那么多天,如果你有隐疾的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这么处心积虑地要避开幻薇单独跟我说,我想你要说的事情一定跟幻薇有关吧?”苏慕凡轻倚在长廊的木柱上,神情有些懒懒的。 “看来你在某些事情还是很聪明的,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幻薇?你有真正把她当做你的妻子吗?” 苏慕凡莞尔一笑,“你既然都这么问我了,那在你心里你一定认为我不喜欢幻薇,我没有真正把她当做我的妻子,对吧?” “可是难道你不敢承认吗?你的确是不爱幻薇。”这一点自己还是看得出来的。 苏慕凡心中暗道,我是女子,自然不可能爱上幻薇,如果自己爱上幻薇的话,那还不麻烦了。 “所以呢,你究竟想说什么?”苏慕凡轻笑着看向贺天佑。 “我喜欢她。”贺天佑沉声开口道。 苏慕凡却是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贺天佑眼睛里有一丝羞恼,他在脑海里想过很多苏慕凡有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是绝没想到她会笑出声音来。 “抱歉,我一时没忍住。”苏慕凡勉强忍住了笑意,“那你跟我说说你喜欢幻薇什么呢?” “我……”贺天佑却是说不上来。 “绝世无双的美貌?一身高强的武艺?拒你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从小就是孤儿的可怜身世?这其中,你究竟是因为哪一个呢?”苏慕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凡的眼睛看向远方,声音很轻,“你跟幻薇相识不过是短短的时间,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别的什么,等你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你再来跟我说这些话吧。”幻薇是个很出色的女子、无论是容貌、性情、还是武艺,她都是这世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她值得这世间任何优秀的男子对她倾心以对,而苏慕凡的心里很清楚幻薇喜欢的人事容疏,但她也知道幻薇并没有丝毫要跟自己争的意思。 其实苏慕凡心里是很心疼幻薇的,默默地在容疏身边隐忍着自己的心思,现在还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保护自己,这世间很少有女子能够做到这样的,苏慕凡想自己大概也是做不到的,所以自己比谁都希望幻薇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她看得出来贺天佑对幻薇的不同,可是现在的他就跟当初的宋至问是一样的,他们爱玩,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她很难确定现在的贺天佑是不是真的喜欢这幻薇,就像苏慕凡刚刚说的那样,贺天佑很有可能是因为幻薇的美貌而对她产生兴趣,或者说是他以前从未碰到这么一个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人,一时觉得新鲜,想要挑战一下,又或者说他只是同情幻薇可怜的身世,这些都很容易让贺天佑产生喜欢幻薇的错觉,所以她才会说让贺天佑先搞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再来跟自己说这些。 忙碌了一天之后,苏慕凡终于回到宅子里,本打算回房沐浴睡觉的,可是却突然觉得今天似乎静悄悄的,以前每次自己回来的时候,琉亦狂都会在前厅中等着自己的,可是今天却没见了他人,苏慕凡心中暗自嘀咕了一下,便是对身后的幻薇道:“我们去琉亦狂的房间看看,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苏慕凡跟幻薇走到琉亦狂的房间门口,里面没有掌灯,苏慕凡心中暗自纳闷:难道他已经睡下了? “夫人,琉殿主的呼吸好像有些不对劲。”就在苏慕凡打算转身走开之际,站在她身后的幻薇突然开口。 苏慕凡微一敛眉,抬手便是叩上了琉亦狂的房门,“琉亦狂,你还好吗?” 片刻之后,里面响起琉亦狂的声音,“我没事,我好困,你也回去休息吧。” 苏慕凡听了他的声音,便是心中一滞,没事?没事才怪。 苏慕凡推开琉亦狂的房门,里面漆黑一片,幻薇便是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苏慕凡缓步走到琉亦狂的床边,借着烛光苏慕凡看到琉亦狂那不正常的脸色,随即伸手探上他的额头,还说没事呢?都已经这么烫了,情况只怕是不乐观,随即转身对幻薇:“去我房间里把药箱取来。” “知道了,夫人。”幻薇随即走出房间。 苏慕凡伸手探上琉亦狂的脉象,只看到躺在床上的琉亦狂微微睁开双眼,“我都跟你说了我没事的,我是常年习武之人,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有事?” “都烧成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你这要是已经染上了瘟疫的话就麻烦了。” 琉亦狂微微一笑,“有什么可麻烦的?你不是说这场瘟疫一定能治好的吗?就算我真的是染上了瘟疫,你也能把我给治好的,再说了,就算治不好,我也能跟你死在一起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也是值得了。” 苏慕凡沉了嗓音,“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我还有澈儿,还要找到容疏,我一定要活着。” 琉亦狂闭上眼睛,轻声道:“那我就自己一个人死好了。”她啊,就算是在自己这么虚弱的时刻,还不忘了伤自己,琉亦狂啊,琉亦狂,你这就叫作自作自受。 苏慕凡收回了自己的手,轻声道:“放心吧,你这点小病,我还是治得好的,受凉了而已。” 苏慕凡的话音刚落,幻薇便是拿着苏慕凡的药箱走了进来,苏慕凡先是从药箱里取出了一粒药丸喂到琉亦狂的口中,然后便是站起了身来。 躺在床上的琉亦狂突然出声:“你去哪里?” “我去仓爷爷的药房去给你抓药啊。”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喝药也不迟。”她昨天晚上就一晚没睡,今天白天肯定也是忙着照顾那些病人没有时间睡觉。 “明天再喝药真的就迟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烧到什么地步了,行了,你等着吧。”说完之后,苏慕凡便是带着幻薇一起走出了房间,现在整个院子就剩下苏慕凡、幻薇、琉亦狂还有藏在暗处保护苏慕凡的几个暗卫,苏慕凡抓了药之后,幻薇本想着自己在厨房里熬药,让苏慕凡去睡,可是苏慕凡担心琉亦狂还会有什么状况,就跟幻薇一起等着药熬好,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功夫,苏慕凡就在厨房里睡着了。 等到药熬好之后,幻薇才把苏慕凡给叫醒,两人便是端着熬好的汤药回到琉亦狂的房间,琉亦狂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门口处,直到看到苏慕凡的身影,他的心里才算是舒一口气,他以为她会让幻薇来照顾自己。 “你怎么没去睡?喝药,我自己就可以的?”果然,男人也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我当然知道你自己可以喝药,现在不是瘟疫横行吗?你现在受了凉,高烧不退,身子正虚,抵抗力下降,瘟疫很有可能回趁虚而入的,这种时候得特别注意才行,一不小心,你就会真的染上了瘟疫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染上了瘟疫。”苏慕凡把熬好的汤药递到琉亦狂的手边。 “就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才这么照顾我的?”琉亦狂沉声问道。 “我们是朋友。”苏慕凡看着琉亦狂的眼睛,轻声道:“好了,快把药给喝了吧,发了汗也就好了。” 琉亦狂也不再追问,因为他从苏慕凡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切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琉亦狂一口气把药喝完,眉头也不由得紧皱了起来,“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喝过药了,还真是苦得可以。” “原来,你小时候身体就这么好。”苏慕凡轻声道。 “不,不是身体好,只是生了病也没人管罢了,挺得过去便活,挺不过去便死,我已经习惯了,其实我已经有很多年都没生过病了,大概得有十来年了吧。” 这是苏慕凡第一次听琉亦狂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她想这应该是一个很悲凉的故事,“好了,盖好被子休息吧,捂着发了汗就好了。” 063 成果 琉亦狂闭上双眼,昏暗的烛光下隐约可见嘴角有一丝浅淡的笑意。 待到琉亦狂的呼吸平稳之后,幻薇轻声道:“夫人,我在这里守着琉殿主,您先回房去休息吧。” 苏慕凡抬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琉亦狂,随即走到他的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和脉象,回头看着幻薇轻声道:“不用了,烧已经退了一些,看来情况还不错,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你也是很长时间都没合过眼了,我们都回去休息吧。” 苏慕凡吹了蜡烛,走出琉亦狂的房间,转身关上房门,房间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床上的琉亦狂睫毛微颤了一下,侧过身去,呼吸沉稳。 苏慕凡已经很长时候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回到房间之后,一沾枕头便是睡着了,这一觉苏慕凡睡得格外地安稳,连一个梦都没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起床之后,苏慕凡便是去了琉亦狂住的院子,看见他已经开始在院子里练剑了,苏慕凡就知道他一定是没事了,用过早膳之后,苏慕凡又是仔细吩咐了琉亦狂一定要喝药,才离开宅院往观音庙而去,却哪里知道刚一出门就听到远处似乎有闹哄哄的声音,苏慕凡心中一滞,连忙上了马车。 只见那原本冷冷清清的的街市上此时竟然是人头攒动,苏慕凡一问才知,原来是城中的百姓不知从何处得知皇上派来的官兵已经把夷陵郡给给重重包围起来了,只听一声令下就会火烧整个夷陵郡,百姓们自然是不愿意等死,就想着一起冲出城门去,反正怎么着都是死,还不如闯一闯。 苏慕凡微皱着眉头沉声道:“这下可麻烦了,万一要是激怒了钦差,他要是在皇上面前煽风点火的话,夷陵郡就真的要完了。”夷陵郡对整个临夏国来说虽然很重要,但是殷熙瀚也不会为了一个夷陵郡而让整个临夏国陷入危险之中,如果钦差大人再煽风点火的话,情况会更加严峻的,也不知道泽沛跟夏菡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幻薇看着满脸激动的百姓,喃喃道:“这个时候要好好安抚这些激动的百姓才行。” 苏慕凡放下车窗上的布帘,“郡守大人应该已经守在城门处安抚了,我们先去观音庙吧。”此时钦差大人一定也在城门处,那些京中的官员大都见过自己,若是自己被那钦差大人认出来的话,就功亏一篑了,自己还是去观音庙照顾病人吧。 到了观音庙,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地忙着,苏慕凡走到仓逍的身边轻声道:“仓爷爷,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盯着就行。” 仓逍轻点了头站起身来,“那好,你现在这里守着吧,我回去休息一下,你仔细观察这个人,昨天我们喂他喝了新药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好转。”现在他们都是在慢慢摸索药方,一点一点的试,每一次都是小心谨慎,毕竟这些药都是用在活生生的人身上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了别人的性命,所以,他们必须得万分谨慎。 “我知道,您先回去休息吧。”仓爷爷这些日子也是够劳累的了。 仓逍离开以后,苏慕凡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贺天佑的身影,一时有些纳闷,“这贺天佑每天都准时出现在这里,怎么今天不见人影了?” 一个大夫听闻苏慕凡的话,轻声应道:“贺公子跟郡守大人一起去城门了,据说城中的百姓又是暴动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刚刚在来的路上也是看到了,现在城中的百姓都已经知道皇上派来的官兵把夷陵郡给团团包围起来了,他们情绪激动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死亡的恐惧让他们铤而走险。”但是这样的暴动是没有意义的,只会惹来更多的伤亡,苏慕凡有些担心。 苏慕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每过多长时间,观音庙外便是由远及近响起了喧闹声,苏慕凡出去一看,心中顿时惊讶不已,那被抬过来,满身鲜血的人不是贺天佑吗?他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快抬进去。”苏慕凡眉头紧皱着,看来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些抬贺天佑过来的几个大汉把贺天佑放在观音庙后院的一处空地上,苏慕凡忙吩咐那些侍卫去取被褥过来铺在地上,此时的贺天佑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只从外表看也看不出究竟是哪里受了伤,抬着他过来的几个大汉道:“贺公子的胸口被官兵的箭射中了,我们抬着他一路过来,血流不止,大夫你快给他看看吧。” 苏慕凡扯开贺天佑的衣衫,那胸口处还在不断地流血,城门离观音庙有一段距离,看他唇色发白的样子,一定是失血过多,现在要尽快地止血,不过很快他就会玩完了。 “幻薇,先点住他的穴道,延缓血流的速度。”苏慕凡沉声道。 此时意识逐渐抽离的贺天佑却是突然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幻薇,贺天佑有片刻的愣怔,随即胸口处的刺痛传来,贺天佑眉头一下皱紧。 “是。”幻薇上前点住贺天佑的一处穴道,果然血流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夫君,他的手已经开始变凉了。”幻薇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无波,听不出里面有丝毫异样的情绪。 躺在那里的贺天佑突然扯起了嘴角,“我就快死了,你都不能对我笑一下吗?整天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不过能在死之前看一眼,我还是很高兴的。” 苏慕凡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粒药先喂贺天佑服下,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跟你说,你这伤口上的血要是再止不住,你就真的要死了。”这可不是在吓唬他。 此时正好侍卫们把被褥取来了,平整地铺在地上,苏慕凡吩咐他们把贺天佑给抬道铺好的被褥上,一再嘱咐那些人要千万小心,待到贺天佑在被褥上躺好之后,苏慕凡就开始着手处理贺天佑的伤口,苏慕凡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很深,而且很惊险,差一点就伤到了要害,如果真的是伤到了要害,除非是神仙来了,否则谁都救不了他。 苏慕凡从药箱中取出伤药洒在贺天佑的伤口上,看到贺天佑已经闭上眼睛,就算是给他上药他也是毫无反应,苏慕凡心中顿时一紧,语气却依旧很平静,“我跟你说,贺天佑,你可别在这里给我装死,这伤药可是由好几种很珍贵的药材,经过我亲自淘洗、晾晒、磨粉、调制的,你给我好好醒着,否则我去找谁要银子去。”她就是担心贺天佑会就这样睡过去,所以要不断地跟他说话,让他打起精神来。 贺天佑勉强睁开双眼,却是看向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你说你怎么会嫁了个这么小气的男人呢?我这都快要死了,还跟我计较这些银子。” 苏慕凡轻声道:“你不是一直都说幻薇嫁我是她吃亏了吗?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她吗?那你就给我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跟我争知道吗?”苏慕凡的手探上贺天佑的脉搏,心中也是一凉,然后吩咐幻薇在这里陪着贺天佑说说话,她自己则是去取了纸墨写了一副药方,让人抓紧时间去熬药。 写完药方之后,苏慕凡又重新回到了贺天佑那里,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又是取了一粒药喂进他的嘴里,只听得苏慕凡狠狠道:“为了救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你可千万不能给我死。” 很快,苏慕凡为贺天佑上的伤药便是起了作用,他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经明显少了很多,几乎都已经止住了,苏慕凡心中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贺天佑,你遇到我真算是你福大命大。” 躺在那里的贺天佑声音虚弱道:“行,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还给你。” “好啊,那你记得连同银子一起还给我。” 贺天佑的语气仍是虚弱,但是指控意味明显,“我说你怎么这么财迷呢?不就是银子吗?你还怕我还不起不成?” “不是怕你还不起,是怕你没命还给我。”苏慕凡一边跟贺天佑说着话,一边探着他的脉象。 “我没命还你,你找我爹要不就好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郡守大人呢?” “百姓们暴动,都是冲到了城门口,想要破城而去,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守在城外的官兵,钦差大人下令官兵们射箭镇压,我不小心中了一箭,我爹还在城门口处安抚百姓们。” 苏慕凡忧心道:“今日这一番闹腾必然会传到皇上的耳中,形势对我们来说更加地不利了。”殷熙瀚担心夷陵郡的百姓们会铤而走险,想尽办法出城,到那时如果瘟疫被夷陵郡的百姓带出,那整个临夏国都有危险了,殷熙瀚必然会狠下心来。 贺天佑狐疑地看着苏慕凡,“你怎么好像很懂这朝堂上的事情?”而且每次提起皇上,这个苏凡都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这是常识好不好?”苏慕凡轻叹一声,“好了,我看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就让这些侍卫来照顾你吧,他们都是郡守府的衙役,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你这个少爷的,等会儿药熬好了,你记得喝下,行了,你自己好好注意一下,别扯到了伤口,我们就先去照看其他的病人了。”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又有几个受了伤的百姓被送了过来,苏慕凡一边为他们处理伤口,一边询问那些送他们过来的侍卫,“现在城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受伤?” “贺公子受伤之后,百姓们的情绪更加地激动,他们认为皇上已经完全放弃了夷陵郡,现在已经要开始屠城了,所以就更加卖力地想要冲开城门,钦差大人便是命令那些官兵们继续放箭,所以更多的百姓都受了伤,这些都是伤情比较严重一些的,郡守大人吩咐我们先抬过来医治,还有一些伤情较轻的就留在原地包扎了一下,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 苏慕凡眉头紧皱,“那现在呢?百姓们被安抚下来了吗?”再这样下去,事态会更加地严重的。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平静了很多,毕竟有这么多百姓已经受伤了,其他的百姓也不敢再轻举妄动,郡守大人正在一边安抚着夷陵郡的百姓们,一边跟钦差大人协商。” 苏慕凡点头,“这些受了伤的百姓不能跟染了瘟疫的百姓一同置在观音庙里,这样吧,你们先在观音庙不远处搭一处帐篷,这样也方便大夫们两边照顾。” “知道了。” 侍卫们忙着在观音庙的附近搭帐篷,而苏慕凡则是跟几个大夫为这些受了伤的百姓包扎,其实苏慕凡这一次倒是真的对郡守大人刮目相看了,自己的儿子受了伤,他心里一定很着急很愤怒,可是他还能保持冷静地一边安抚着百姓们,一边跟钦差大人协商,真的是很令人敬佩的。 就在苏慕凡他们几个大夫刚为那些受了伤的百姓上了药,包扎好之后,郡守大人便是出现了,苏慕凡抬眼看去,郡守大人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听说这帐篷是苏公子让侍卫们搭起来的?” “希望,大人不会觉得小民愈距了。” “苏公子说哪里的话,你这么做是对的,不能再让更多的人染上瘟疫了,他们这些人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 “大人请放心,这些百姓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好好休养就会好起来的,没有生命危险。” “那佑儿呢?” 苏慕凡听得出郡守大人的这句话里带上了微微的颤音,可想而知,起来他的心里是很忐忑、很紧张的,“贺公子也没什么大事了,刚送来的时候是有些严重,不过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的,大人不用担心。” “那就好。”郡守大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佑儿的这一箭是为自己挡的,当然看到利箭向自己射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佑儿就已经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直到那时自己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是讨厌自己的,看到那支箭插到了佑儿的胸口,自己心中真是后悔莫及,看着他满身献血地被抬走,而自己只能留在城门那里继续周旋,心里又是一阵内疚,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万一的话,自己的下半生只怕也是没什么盼头了,幸好,佑儿还活着,幸好他已经没什么大碍。 “他就那里躺着,大人跟我来吧。”苏慕凡带着郡守大人来到贺天佑休息的地方,此时的贺天佑已经喝了汤药,也恢复了一些精神,看到自己的父亲走过来,连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了?百姓们还是不肯离开吗?” “百姓们已经离开城门各自回家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经过这次的事情也让郡守大人对自己的儿子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以前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儿,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表现在这样的担当,让自己这个父亲很是骄傲。 “那就好。”贺天佑轻舒了一口气。 “你们父子两个好好聊聊吧,我先出去照顾病人了。”苏慕凡跟幻薇一起退了出来,苏慕凡侧过头看了幻薇一眼,轻声道:“看来这贺天佑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嘛,还是有些担当的。” 幻薇沉默着没有开口,其实经过最近一段时间,她真的想了很多,她从小都是在桐定山庄长大,很少出桐定山庄,对于自己来说,桐定山庄就是自己的家,可是一夕之间,桐定山庄被毁了,自己的家没了,庄主也下落不明,可是经过这一场瘟疫,自己又仿佛懂得了很多自己以前并不明白的道理,还有温情,她现在终于开始明白庄主为什么会对夫人这么情深意切,她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喜爱的女子。 而守在城外的钦差大人当晚就把夷陵郡白日里发生的暴动情况快马加鞭上报给了皇上,等密信传到皇上手中的时候,殷泽沛跟南宫夏菡也已经到了夷陵郡。 “见过泽王爷、泽王妃。”钦差大人向殷泽沛和南宫夏菡恭敬地见礼。 “免礼。” “谢王爷,谢王妃。”听说这夷陵郡是泽王妃的故乡,所以这次夷陵郡爆发瘟疫的事情,泽王也是比较关心,但是当初他也没想到泽王跟泽王妃会亲自来这里,看来泽王妃对夷陵郡的感情真的很深啊。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殷泽沛看向高高的城楼,那上面站满了持着弓箭的官兵,看起来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两日前,这城中的百姓刚发生过暴动,那些百姓们想要一起冲出城门,下官无奈之下只好命人放箭,死了一个,伤了几个,倒是暂时平息了这场暴动,但是下官担心,这些百姓们终究还是不死心,所以就把这件事上报给了皇上,一切都等皇上的指示行事。” 殷泽沛踏上城楼,南宫夏菡也是随之而上,举目望去,原本车马如龙的街道,如今却是静谧一片,竟是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只是城楼下,隐约可见一些被风干了血迹,那是两日前百姓们暴动时留下的。 南宫夏菡看着这样的夷陵郡很是伤感,这还是她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地方吗?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了?凡儿呢,她现在在那里?她究竟有没有事?殷泽沛轻握住南宫夏菡的手,让她不要担心,随即对旁边的钦差大人道:“你让人把夷陵郡的郡守给招过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王爷有什么话还是由下官代为相问吧,王爷乃是千金贵体,若是染上了瘟疫就不妥了。”如果泽王跟泽王妃在这里染上了瘟疫,那自己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本王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你叫他过来吧。” “是。” 随即那钦差便是吩咐城楼上的士兵点燃了烽火,此时身在观音庙的苏慕凡也是清楚地看到了城楼的方向有烟火点燃,她知道这就意味着钦差大人有话要跟郡守大人说,不知道是不是殷熙瀚从京城下达什么命令了,所以才急着招郡守大人过去。 郡守大人看到城楼上的烟火之后也快速赶到,只见城楼上,钦差大人的身边站着一男一女,看他们的穿着应该不是普通人,就在郡守大人还在猜测着二人的身份的时候,那钦差大人已然出声道:“还不快拜见泽王和泽王妃。” 郡守大人心中一惊,连忙下拜,“下官见过泽王,见过泽王妃。”与其同时,心中却是暗自纳闷,这泽王跟泽王妃来这里干什么?不是已经有钦差大人在这里盯着了吗?而且泽王是何等人物,皇上怎么会让他来这里呢? “起来回话吧。”殷泽沛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郡守大人。 “谢王爷、谢王妃。” “我问你,现在城中瘟疫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城中的情况还算稳定,已经有很多天都没有百姓再染上瘟疫了,而且已经染上了瘟疫的百姓现在的情况也很好,城中的大夫还有皇上派来的御医都在没日没夜的寻找能医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而且已经初见成效了,下官相信,如果再给我们一些时间的话,我们一定能治好这场瘟疫的。”郡守大人的话字字铿锵,虽然他不知道泽王跟泽王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想着或许这个泽王能说动皇上给他们一些时间。 “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们了,那些大夫们都还好吧?”这句话自然是因为苏慕凡而问的。 “几位大夫都是急着寻找医治瘟疫的良方,一边还要照顾着病人,休息的时间很少。”这些日子,这几个大夫都是轮番休息,尽管如此,他们的精神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好,他有些担心,这场瘟疫还没有治好,这几个大夫就先倒下去了,可是时间太紧,他们也没办法,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就下令屠城了呢,他们地抓紧时间,尽快找出能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 殷泽沛微微皱了皱眉,“治好这场瘟疫,全靠这些大夫了,怎么能让他们休息不好呢?”凡儿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吗? “可是我们真的是时间太紧了……”郡守大人的脸上有着深深的为难,他何尝不想让这几个大夫每天都能好好的休息,可是整个夷陵郡百姓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啊。 还未等郡守大人说完,殷泽沛便是开口道:“你放心,告诉那些大夫们不用着急,本王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等着他们治好这场瘟疫。” “谢王爷!”郡守大人听到殷泽沛的话,心中顿时一喜,泽王这话里的意思是可以一直等到他们治好这场瘟疫,而不会火烧整个夷陵郡,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压在自己心头那块最大的石头就算是卸下了。 “王爷,这……恐怕还是要等皇上的旨意吧?”旁边的钦差大人面色为难道,消息已经传到皇上那里去了,而且自己来这里之前,从皇上话里的意思可以看出,如果他们不能在半月之内治好这场瘟疫,便要下令烧毁整个夷陵郡,而这半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泽王这突然……这可怎么是好? 殷泽沛沉声道:“出了什么事自然由本王担着,皇上那里也由本王去解释,你害怕什么?你就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那钦差大人心中暗道:您都把这些事给决定,我哪里还能管别的事情? 郡守大人一看这架势,便是知道现在应该是泽王说了算,而且他明显是偏向于不屠城的,郡守大人心中大喜过望,可是现在面前就有一个很大的难题,“启禀王爷,下官有一件事想要请王爷帮忙。” “你说吧。” “城中的药材已经不够用了,下官想能不能请王爷从其他地方调运些药材过来?”这件事自己已经跟钦差大人提过很多遍了,可是他每次的回复都是等皇上定夺,可是都这么多天过去了,皇上也应该由回信了吧? “这个可以,你把需要的药材罗列一下,本王会派人去办的。” “王爷……”旁边的钦差大人神情紧张地出声阻止。 “又怎么了?”殷泽沛的表情已经有些微微的不耐烦。 只见那钦差大人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郡守大人,又是凑到殷泽沛的耳边轻声道:“王爷,关于这件事皇上已经下了命令,说是不予同意,等过几天之后便要屠城了,没有必要白白浪费那些药材。” “行了,本王说去让人调送药材过来,你就去办,本王不是说了吗?出了什么事都由本王来担着。” “是,下官知道了。” “多谢泽王、多谢泽王妃。”郡守大人再次向二人叩首,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给他们争取时间,竟真的让苏凡给说准了。 “行了,你回去告诉那几个大夫,就说本王给你们充足的时间,有本王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火烧夷陵郡的!所以,让他们好好休息,不必急着研究药方。” “是下官知道了,多谢王爷体恤。” 离开城门之后,郡守大人便是迫不及待地回到观音庙向众人宣布这个好消息,苏慕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好在泽沛跟夏菡及时赶到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次暴动之后皇上应该就会下令火烧夷陵郡了,不过有殷泽沛在,他一定会阻止的。 很快,泽王亲临的消息便是传遍了整个夷陵郡,而城中的百姓也因为这个消息而放松了紧绷着的心,看来她们是有希望了,泽王说会一直等到医治好这场瘟疫才离开,还保证绝对火烧夷陵郡,这对于整个夷陵郡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他们这些人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这几个大夫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是能好好地睡一觉了,这一段时间真的是心力交瘁,有了泽王的保证,他们也有了充足的时间来慢慢研究能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 这一天晚上,苏慕凡跟仓逍也是在看过那些孩子之后,早早地回到了宅院里,琉亦狂见苏慕凡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便是开口道:“很久都没见你这么笑了,瘟疫的事情有进展了?” “泽沛跟夏菡已经赶来了,我们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苏慕凡轻笑道。 仓逍也是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轻声道:“我这把老骨头最近也是折腾得不行了,凡儿,趁着今天高兴,又难得地清闲了下来,你帮仓爷爷我做些好吃的吧,也算是慰劳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了。”想想凡儿的手艺,还真是想念得紧,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吃到凡儿亲手做的饭菜了。 “行,既然仓爷爷都开口了,我哪敢不从啊。” “看来,我倒是有口福了。”此时,秦沉言恰好自门外走了进来,脸上也是挂着温和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一坛酒。 “就算你不来,我倒也是要去秦府喊你过来。”现在的秦府除了那些下人就只剩秦沉言一人了,当然要喊他一起来吃饭了。 “泽王跟泽王妃来夷陵郡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看来我们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是啊,所以,我们要庆祝一下。” “喏,我都带了酒来。” 苏慕凡轻笑道:“你们先进去等着,我去厨房做菜。” 等到饭菜上桌天色已经是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在他们闻到菜香的时候,觉得尽管等了这么久也是值了,苏慕凡跟幻薇一起把菜布好,几人便是要迫不及待地开席了,苏慕凡拉起幻薇的手把她安置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一起坐下来吃饭吧,既然你都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苏慕凡满脸的笑意,语气中也满是条调侃之意。 其他人闻言也是轻笑,“我说凡儿,你这个公子哥儿可是真够细皮嫩肉的,不过,不知道是其他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是看不出你是个女子呢?” 苏慕凡夹了菜送入自己的口中,“仓爷爷,你说这话就太小看我了,我从小时候开始就跟夏菡一起女扮男装,能认出我们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苏慕凡说着便是看向秦沉言,“不信,你问问他,当初他不也是一直把我当做男子的吗?” 秦沉言微微一笑,“是啊,我当时从来没怀疑过你是女子,竟然就这么一直相信了那么多年,现在回过头想想还真是够蠢的。” 苏慕凡轻摇头,“不,不是你蠢,是我伪装得好。” “来,我们先干一杯吧。”琉亦狂举起酒杯道。 “那我就以茶代酒吧。”苏慕凡轻声道,容疏不在这里,她也不想沾酒。 轻抿了一口茶水,苏慕凡轻声道:“如果这个时候泽沛跟夏菡也能在这里的话就好了,他们现在就在城门外,我们却还是不能同桌吃饭。”上次,他们来夷陵郡的时候也是匆匆告别,想起来还是很遗憾的。 用过晚膳之后,其他人都去休息了,苏慕凡睡不着了,她起身走到雕花木窗前,月光把她的影子在地上拉长,苏慕凡看着地上的影子,陡然生出一种孤独的感觉。夜凉如水,又是一年炎夏,容疏离开自己身边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也已经有了太多的改变,不知容疏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不过不管他怎么变,他都是自己的容疏啊。 皇上得知殷泽沛下的命令之后,果然很生气,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到是因为苏慕凡,殷泽沛才会这样做的,他只以为这件事是南宫夏菡的怂恿,为了保住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而让泽沛跟她一起动身去夷陵郡,本来皇上就对南宫夏菡不满意,这下更是让他下定决心要为殷泽沛纳一位知书达理的侧妃,眼前的这件事就任由泽沛去折腾吧,只要保证瘟疫不被传到其他地方就好。 而在这期间,苏慕凡跟南宫夏菡形成了一个默契,每天早上,苏慕凡去观音庙的时候都会刻意经过城门的地方,而南宫夏菡就在城门上看着她,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眼神里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们两个姐妹还是像以前一样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会明白对方想要说的是什么。而这一段时间里,有殷泽沛在夷陵郡外坐阵,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夷陵郡又是恢复了一番平静,而百姓们的心中也不再惶惶不安,就再也没有发生结群冲向城门的事情,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场瘟疫能够尽早地治好。 终于,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之后,苏慕凡他们治好了第一位身染瘟疫的病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在几个大夫一一确认他的确是完全痊愈了之后,整个观音庙的人都是陷入一种狂喜的情绪,这一段日子以来,他们无一不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但是看着这几个大夫每天都辛辛苦苦地研究药方,他们心中也多了几分心念,如今终于研究出了能够医治好这场瘟疫的药方,他们怎么鞥呢不欢喜雀跃,甚至有不少的人都是流下了眼泪。 躺在苏慕凡身边的小男孩儿轻轻扯了一下苏慕凡的衣角,声音有些怯怯的,“哥哥,我可以好起来了吗?” 苏慕凡轻抚着小男孩儿的额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当然可以,你会好起来的。”这个药方实在是来之不易,他们不断地试验、不断地调整,生怕这其中出了一点儿意外,而要了人命,如今,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对的药方,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也不能放松下来,几位大夫来到后院僻静的地方,几人面上都是有着喜色,辛辛苦苦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收获,也不枉费这么长时间来的心血了,其实他们当初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对于能治好瘟疫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胜算。 “现在我们已经治好了一个染了瘟疫的病人,但是不意味着,这副药方就适合所有人病人,所以这种时候我们要更加仔细地观察每位病人的状况。”苏慕凡轻声道。 064 容疏的来信 “是啊,越是到最后关头,我们越是得更加地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这几个大夫经过这些日子也是有了相当程度的默契,他们也算是功过患难的了,彼此之间都是很信任。 苏慕凡轻笑,“今天实在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这些日子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现在回过头想想,我都不知道这一路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大夫,你实在是让我不得不佩服,老夫真是自愧不如。”开口说话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夫,看着苏慕凡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欣赏,这个年轻的苏大夫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无论是医术还是为人处世,这个苏大夫都是做得极好。 “您过奖了,在下实在是惭愧。” 仓逍朗笑出声:“那是当然,我教出来的徒弟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去盯着那些病人吧,别出什么状况。” 苏慕凡也是轻点了头,“对了,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郡守大人,让他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守在城外的泽王还有钦差大人。”这段时间泽沛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一定受了很大的压力。 “我已经让侍卫去通知父亲了。”贺天佑缓步走了过来。 苏慕凡转过身看向贺天佑,“你不是在家养伤吗?怎么出来了?” “一点伤养这么久早就没事了。”贺天佑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自己也算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 “既然伤已经养好了,记得把银子给我。”苏慕凡半开玩笑道。 贺天佑也是轻笑,“你这人还真是够无情的,我的伤还不容易痊愈了,你开口就是问我要银子,你还有没有人情味儿啊?” 苏慕凡淡笑不语,贺天佑也只是调侃一下而已,“恭喜各位了,能够找到正确的药方,全是你们的功劳,我代整个夷陵郡的百姓们谢谢各位大夫了。”刚刚他进来观音庙的时候,就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派喜色,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医治瘟疫的药方已经配制出来了,而且又一人已经被完全治好了,这实在是一个令整个夷陵郡都振奋的消息,这就意味着整个夷陵郡的百姓都是死里逃生了。 “贺大少爷不是也没闲着吗?”经过这场瘟疫,自己对这个贺天佑的印象还真是有大大的改观。 很快,这件事便是传遍了整个夷陵郡,所有的人都是欢心振奋,家家户户都传出了欢声笑语,夷陵郡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这段日子以来,夷陵郡就像是一座空城,每天都是被死亡笼罩着,今天对于所有夷陵郡的百姓来说都是值得庆祝的一天,他们共同挺过了这场生死关。 而在城外守着的殷泽沛和南宫夏菡心中也是无比欢喜,凡儿终究还是做到了,他们心中为凡儿感到骄傲,这也意味着,他们很快便能团聚了。 南宫夏菡挽着殷泽沛的胳膊,笑得格外地清甜,“泽,我们今天好好喝一杯吧,就当是为凡儿庆祝了,也为整个夷陵郡而庆祝。” “好啊,今天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天也注定会载入史册。”殷泽沛看着湛蓝的天空,自古以来,就没有治好瘟疫的先例,这是第一次,所以一定会在史册上留下重重的一笔,这一笔又将改变多少人的命运,最起码,以后若是再有瘟疫爆发,那屠城便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曾经有人治好过瘟疫。 南宫夏菡望向高高的城楼,轻声道:“今天凡儿也一定会好好庆祝一番的,只是我们不能跟她一起了,等这场瘟疫之后,我一定要跟凡儿好好喝一杯。”虽然不能跟凡儿一起庆祝有些遗憾,但是想着很快她们两个便能相聚了,南宫夏菡心里也就不那么遗憾了。 钦差大人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打呼,真是神了,瘟疫竟然也能治好,看来泽王的坚持是对的,不然的话,这夷陵郡早就变成一片焦土了,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好在泽王一直坚持要给他们时间,否则自己不也变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了吗? 按照药方,侍卫们熬了汤药,喂那些染了瘟疫的百姓一一喝下,经过几天之后,果然所有的人的病情都有了好转,症状都是在逐渐减轻,有不少病情不是很严重的都已经好了起来,随着一个个病人的好转,笼罩在夷陵郡上方的死亡的阴霾也终于散去,直到最后一个病人走出观音庙,这场瘟疫总算是离去了。 几个大夫站在观音庙的大殿中,看着最后一个病人离开的背影,心中都是各有感概,但是脸上都是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几人相视一眼,眼睛里都有惺惺相惜之意,“瘟疫被治好了,我们也是该回去了,走吧。” 苏慕凡却是转身走出观音像下,只见她屈身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菩萨,我愿我用我所有人的功德换得容疏的健康顺遂,希望菩萨能保佑容疏平安无虞。 拜过菩萨之后,幻薇扶着苏慕凡站了起来,身后便传来了郡守大人的声音,“还好各位都还没走,我请各位大夫过府用膳,以示对各位大夫的感谢之情。” 苏慕凡轻声开口:“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就不去了打扰了。” “哎,这怎么行?能治好这场瘟疫功劳最大的就是苏大夫,你怎么能不去?”另一个大夫看着苏慕凡道。 “行,那既然这样,我想各位大夫经过这些日子,也都是身心俱疲了,那各位大夫就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在郡守府备好饭菜等着各位的大驾光临,苏大夫,你可就不要再推辞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好,我们一言为定,各位都要来啊。”尽管他知道这一次因为自己的隐瞒不报,皇上免不了要处罚自己,但是这些大夫自己是一定要感谢的,对于皇上究竟要怎么处罚自己,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苏慕凡的心神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被疲累的不行,回到宅子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整个人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了,当天晚上,整个夷陵郡的百姓都走出家门,欢庆这场瘟疫的结束,那震天的烟花炮竹之声都没有把苏慕凡给吵醒,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午时才睁开眼睛,还在朦朦胧胧中的她正打算起身去观音庙看那些病人,却猛然惊醒,最后一个病人已经痊愈了,还是自己亲眼看着他走出观音庙的,苏慕凡微微一笑,这段时间自己真的是忙晕了。 穿好衣服之后,幻薇便是端来了清水供苏慕凡洗漱,苏慕凡看着身后为她梳头的幻薇,轻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在这段日子里幻薇也是跟自己一起没日没夜,其实,她比自己还要辛苦。 “夫人言重了。”照顾夫人本来就是自己的本分,再说了,自己一个自幼习武之人,夫人都守得住,自己怎么会有问题。 苏慕凡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城门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打开,只怕澈儿再见了我,要不认识我这个娘亲了。” 夷陵郡的瘟疫被完全治愈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上那里,而且也是迅速传遍了整个临夏国,这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治好的瘟疫,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殷熙瀚也是相当地惊诧,他虽然答应给泽沛一些时间,但是他也没想过这场瘟疫真的会被治好,这件事也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终归是一个好消息,能保住夷陵郡,他也是很高兴,毕竟夷陵郡对于临夏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很快,殷熙瀚便是下令让几个御医前去夷陵郡,如果确认这场瘟疫真的被治愈的话,就打开夷陵郡的城门,让百姓们恢复以前的生活。 而在那些御医到达夷陵郡之前,整个夷陵郡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热闹,街市上依旧很热闹,摊贩们已经重新在街边摆起小摊来,各色各样的店铺也重新开张,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满脸的喜气,他们都是从鬼门关闯过来的人,如今平安无事,他们也就更加珍惜活着的日子。 但是安和药铺却没有开张,因为在瘟疫期间,药铺里的药材都拿去救治那些病人了,现在库房里根本就没有更多的药材,没有药材,药铺就没法开张。不过苏慕凡也不心急,正好这几天她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她想用不了几天,这城门就会打开了,到那时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趁着这几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自己就没有时间过得这么悠闲自在了,本来因为这场瘟疫而搁置的事情,也要重新继续了。 很快皇上派来的御医便是到达了夷陵郡,这些御医进到城中一一确认这些百姓的确是没有一人染上瘟疫之后,便是回禀皇上。如此,皇上便是下令,打开夷陵郡的大门,一切就都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而殷泽沛很南宫夏菡也终于进到了城中跟苏慕凡相见。 南宫夏菡看到近在眼前的苏慕凡,快步上前就抱住了她,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就滚落了下来,终于不用再隔着一座城墙了,这段时间,虽然自己跟凡儿距离这么近,但是每天却只能在城墙上看着她从下面经过,默然相望,却不能开口说话。 苏慕凡轻拍着南宫夏菡的后背,轻声道:“你这丫头长大了,不再像是以前一样挂在我身上了。” 南宫夏菡带着鼻音道:“你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我了,瘟疫是闹着玩儿的吗?你就这样留下了。你以前总说我不省心,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不省心呢。” “好了,我们先进去说吧,你们来的时候应该去看过伯父伯母他们了吧?他们怎么样?”这些日子,自己跟外界已经隔绝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你放心吧,他们都很好,澈儿也很好,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你。” “现在不是都没事了吗?你们怎么样?都还好吧?” “我们很好,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跟容疏的事情我们已经跟独孤介说了,这次瘟疫的事情他也帮了很多忙。” 苏慕凡轻抿了一口茶水,轻笑道:“独孤介也是我的朋友,我信得过他,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等我回去的时候会去谢谢他的。” “还有一件事,上次来的时候忘了告诉你,独孤介已经成亲了。” “是王家的小姐,王惜夜?”那个女子,自己在夏菡的婚礼上见过。 “嗯,就是她。”其实南宫夏菡至今还是有些疑惑,独孤介究竟是不是因为王惜夜跟凡儿很像,所以才会娶了王惜夜,当然这样的疑问她也只能放在心里。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我看得出来,这个王惜夜是个不错的女子,独孤介也是个很好的人,他们两个倒也是很相配的,不过,这个王惜夜似乎跟我们很有缘分,她本来是太后为泽沛选好的王妃,现在又成了独孤介的妻子,缘分这种东西还真的是很奇妙。”听说就是因为当初独孤介陪着殷泽沛一起去王家想要退亲的时候,独孤介跟王惜夜才开始接触的,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躲不掉的缘分吧。 “是很有缘分,你说当初她差一点就要嫁给泽了,现在我跟她却成了好朋友,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南宫夏菡轻笑着开口。 “哎,什么叫她差一点就嫁给我了?我当初可是宁死不娶的啊,你可别冤枉我。”殷泽沛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南宫夏菡暗瞪了殷泽沛一眼,便是拉起了苏慕凡的手,“凡儿,走,我们去你房间说,最起码不会被人给打断。”正好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一走,前厅里就只剩下殷泽沛、仓逍还有琉亦狂,殷泽沛跟仓逍本就不熟,也没什么话可说,仓逍起身道:“走,我们三个去喝一杯吧。” 于是三个男人便是起身去喝酒,苏慕凡则是带着南宫夏菡来到她的房间,苏慕凡坐在软榻上,看着南宫夏菡轻声道:“有什么悄悄话想跟我说?” “其实我上次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了,这个琉亦狂留在你身边这么久,他是不是喜欢你啊?”上次来的时候,凡儿临盆,自己也不好问这样的问题。 苏慕凡愣了一下,轻点了头,“也许是吧。” “什么叫也许是?”南宫夏菡在苏慕凡的身边坐下,疑惑地看着她。 苏慕凡轻拍了一下南宫夏菡的后脑勺,“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他救了你,又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南宫夏菡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当然,苏慕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夏菡,你应该明白的,我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不会改变,我在等着容疏回来。”苏慕凡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而然不过的事情。 “可是,容疏他……” “夏菡!”苏慕凡打断南宫夏菡的话,“我想我们不要再继续说这个了,好吗?”她不想跟夏菡发生争执,虽然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在自己骗自己容疏还活着,但是自己就是坚信,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容疏还活着,就算容疏真的不在这世上了,自己也不可能会爱上其他的男人,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南宫夏菡轻声道。 “你呢?现在泽沛不在这里,你应该跟我说实话了吧?你过得怎么样?听说太后要为泽沛纳侧妃?” “是啊,其实有一次我跟泽沛一起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还跟我说起了这件事,不过她吩咐我不能告诉泽,泽至今也不知道。”南宫夏菡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苏慕凡轻叹一声,“从你的声音和表情里,我就猜得出太后跟你说了什么了。她是不是跟你说泽沛迟早要纳侧妃的,让你这个正妃大度一些,等一下,她是不是还跟你说要你主动跟泽沛提纳侧妃的事情?”苏慕凡突然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看着南宫夏菡,因为她突然觉得这是很可能的事情。 “凡儿,怎么连这个你都知道?”南宫夏菡轻叹一声。 “不难想象,皇上跟太后一定跟泽沛不止一次地提起了纳侧妃的事情,但是泽沛对你一往情深,自然不会答应,他们就会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想让你主动跟泽沛提出纳侧妃的事情,这样也容易成功一些,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还能怎么回答?当着太后的面儿,只能假装着答应呗,不过我没跟泽沛说这件事。” “你做的是对的,如果你真的跟泽沛提起纳侧妃的事情,他一定会气得不轻,以后若是太后再问起你这件事,你就要装得大度一点,你就说你会跟泽沛提纳侧妃的事情,不过反正决定都是要泽沛来做的,如果太后责备你的话,你也可以顺水推舟说,你跟他已经提过纳侧妃的事情了,不过他不同意,你也没办法。”纳侧妃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殷泽沛说了算,如果殷泽沛不同意,他们也是没办法,退婚这种事情,殷泽沛又不是做不出来。 “你放心,我知道,太后跟皇上本来就不喜欢我,我不会傻到公然去忤逆他们的。”表面的顺从她还是做得到的,反正自己也不常进宫,他们爱怎么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你真的是长大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做。”苏慕凡轻笑。 “可我倒是有些怀念以前的我,回到夷陵郡以后,我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便会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南宫夏菡的眼神满是怀念。 “那我们回南宫府去看看吧。”苏慕凡突然站起身来。 “可以吗?”不会给凡儿招来什么麻烦吧? “当然可以,守在南宫府门外的那些官兵早就撤走了,里面我也已经让人去悄悄打扫过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 “当然了,我已经很久都没回去看看了。” 苏慕凡跟南宫夏菡相携出门,往南宫府而去,两人是从后门进入的,南宫夏菡轻笑:“以前,我们每次穿男装,都会从后门悄悄进来,运气好的时候就不会被爹娘发现,运气不好的时候就要挨一顿骂了,不过爹娘从来都是把我骂得很惨,只是说你几句就算了,还说是我把你给带坏了,我还被娘罚过很多次抄写佛经呢,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本来就是你把我给带坏了啊,我不愿意跟你进青楼,是你非得拉着我去的,每次去你还不肯安安生生的,非得要闯祸。”苏慕凡掐了一把南宫夏菡的胳膊。 南宫夏菡用手捂住自己的手臂,“又来了,以前你就总是这样掐我,被你掐肿了都。” 两人进入后院,院子里的树木依旧茂盛,看起来一切都是往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过,但是当年的那两个小女孩儿都已经长大了,南宫夏菡在秋千上坐下,抬头看着树荫下的苏慕凡,“凡儿,你说如果再重来一次,活着说,如果当初,皇上并没有下赐婚圣旨的话,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没有那赐婚的圣旨,凡儿便不会嫁给容疏,自己也就不会遇到泽,他们也不可能认识独孤介、王惜夜这些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跟凡儿现在又会是怎样呢? 苏慕凡背靠着大树,看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像夏菡说的那样,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模样,但是时光不可能倒流,这世上也没有如果,苏慕凡想或许重来一遍的话,一切也还是现在的模样。 苏慕凡和南宫夏菡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殷泽沛他们三人已经喝的酩酊大醉,旁边还站着一脸无奈的秦沉言,看到苏慕凡跟南宫夏菡的身影,秦沉言才松了一口气:“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这三个人喝得已经是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南宫夏菡看了一眼地空着的酒坛,轻拍着殷泽沛的肩膀,“你们这究竟是喝了多少啊?” 醉眼迷蒙的殷泽沛抬眼看向南宫夏菡,唇畔浮起笑意,“夏菡你回来了,我跟你说哦,琉殿主他跟我说他喜欢凡儿,他跟我说他喜欢凡儿,可凡儿是容疏的妻子,他怎么能喜欢凡儿呢?” 听着殷泽沛的醉话,南宫夏菡和秦沉言都下意识地看向苏慕凡,却发现苏慕凡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没有听到殷泽沛的话一样。 哪知已经烂醉的琉亦狂听到殷泽沛的醉话,也是开口道:“可是殷容疏呢?他人在哪里?他已经死了,死了,他没办法照顾苏慕凡了,这些日子都是我在她身边,他已经死了、死了。” 苏慕凡眸光微敛,看着幻薇沉声道:“他们都醉了,把他们送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吧。”说完之后便是转身离开。 南宫夏菡看着苏慕凡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容疏真的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因为凡儿这辈子是不可能爱上别的男子了,如果容疏真的死了,凡儿的后半生一定都会在思念他的日子里度过。 苏慕凡走到院中的小湖边,在湖边的石阶上坐下,清澈的湖水中有鱼儿游过,看起来无忧无虑,耳畔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苏慕凡并没有回头看,便是轻然出声:“你是不是也认为容疏已经死了?你们大概都以为我是在自欺欺人吧。”苏慕凡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秦沉言在苏慕凡的身边坐下,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在斟酌该有什么样的语气跟苏慕凡说这番话,“其实说实话,已经一年过去了,我心中也很怀疑容王是否真的还活着,但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愿意相信容王真的还活着。”也许只有这样相信着,她才会有继续生活下的力量吧。但是他也理解琉亦狂的心情,已经一年了,一直都是他守在苏慕凡的身边,但是却仍旧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心里应该是很难受的。 苏慕凡伸手拨了一下平静的湖面,声音很轻,“我这个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没有其他的可能。” 秦沉言轻笑,“这是你的优点,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做不到的,应该说是能做到的人很少。” “哥哥,苏姐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秦沉言和苏慕凡都是回过身去看,站在那里的不就是秦斓蝶吗?苏慕凡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小蝶一定是担心坏了,苏慕凡的目光又转向秦斓蝶的身边,这不是自己曾经在秦沉言的生辰宴上见过的向青岚吗? “小蝶,你怎么来这里了?爹娘呢?”秦沉言走到秦斓蝶身边,他还以为他们要明天才回来呢。 “我来这里自然是来找你的啊,爹娘也已经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明知道夷陵郡爆发瘟疫了,你还留在这里,你是想让我们担心死啊。”秦斓蝶说着眼睛里便是有了泪水,秦沉言轻笑着抬手擦去秦斓蝶眼角的泪水,“我怎么可能知道是瘟疫,我只是想让你们一起出去散散心,游玩一下,没想到这么凑巧。” 秦斓蝶眼睛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你说谎,你以为我这么好骗吗?什么一起游玩,你就是哄着我们离开,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们可怎么办?”自己可是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哥啊,从小就是宠着自己,万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是要伤心死的。 秦沉言拍着秦斓蝶的肩膀请哄着:“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别哭了啊。” 而此时,站在秦斓蝶身边的向青岚则是打量着站在湖边的苏慕凡,其实当她第一眼看到苏慕凡的时候是很惊讶的,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她记得这张脸,尽管当时她穿的是男子的衣衫,而现在的她却是一身女子的装束,难怪当时在沉言生辰宴那天,自己总是觉得沉言看那个苏公子的眼神很不一样,原来这苏公子竟然是一个女子,沉言就是为了她才甘冒生命危险留在了夷陵郡,他明明知道夷陵郡已经爆发了瘟疫,却还是决定要留下来陪着这个女子。怪不得沉言一直都很逃避这场婚事,原来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容貌极美,气质也是出众,临水而立的她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纯净气质,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干净到极致。 苏慕凡自然也注意到了向青岚的目光,苏慕凡看着她的眼睛也大概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因为她实在有一双不会撒谎的眼睛,苏慕凡对向青岚微微一笑,便是走上前去。 秦斓蝶看到苏慕凡走了过来,也便收住了泪水,伸手握住苏慕凡的柔荑,“苏姐姐,你没事吧?” 苏慕凡抬手顺了顺秦斓蝶的头发,“我没事,这些日子你们一定都担心坏了。” 秦斓蝶瞪了秦沉言一眼道:“哥哥他骗我们说要送我们出去游玩散心,可我们刚出了夷陵郡没有多久,就听说夷陵郡爆发了瘟疫,城门已经被封锁了,我们就离开转了回来,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城门已经被官兵重重把守,我们就只好在附近住下,想办法打探里面的消息,一听到城门打开的消息,我们便是回来了,家里找不到哥哥,我就想着他肯定是在姐姐这里,就来这里找哥哥了。”说到这里秦斓蝶才想起向青岚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便是看向身边的向青岚,“青岚姐姐也是非常担心哥哥的安危才急着跟我一起来的。”秦斓蝶看着苏慕凡的眼睛里有些愧疚,她知道不该让青岚姐姐知道苏姐姐住的地方的,可是当时自己太急着确认哥哥的安危了,一时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苏慕凡轻笑着看着向青岚,“向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向青岚看到苏慕凡这样笑,倒是有些拘谨,“苏小姐。” 苏慕凡随即看向秦沉言,“你先回家去看看伯父伯母吧,他们一定急坏了。” “那我就先走了。”秦沉言轻声道。 “苏姐姐,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苏慕凡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就这样目送着他们三人走远。 次日,炎暝带着南宫霖夫妇还有澈儿也回到了夷陵郡,整个宅子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不过昨天那三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除了仓逍之外,其他两个人都是头痛欲裂,仓逍则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南宫夫人把澈儿交到苏慕凡的怀里,看着殷泽沛跟琉亦狂道:“你们两个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到现在还是那么大的酒气儿。” 苏慕凡则是把澈儿抱在怀里逗弄着,小家伙这么久没见自己的娘亲倒也不认生,看见自己的娘亲就笑得开心,苏慕凡心中感叹:不愧是亲生的啊。 “夫人,属下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夫人。”旁边的炎暝顾不得这热闹的气氛,上前在苏慕凡的耳边小声道。 炎暝的语气跟脸色都是很不寻常,苏慕凡知道他要说的事一定是大事,“你说吧。” “有主上的消息了。” 苏慕凡眼神复杂地看着炎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其他人都是疑惑地看着表情大变的苏慕凡,苏慕凡轻声道:“我们进去再说吧。” 刚进入前厅,苏慕凡便迫不及待地看着炎暝问道:“你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夫人先看看这封信吧。”炎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苏慕凡的手上。 苏慕凡把怀中的澈儿交到南宫夫人的手里,她接过信一看,立刻有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那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侧脸落下,划过她优美的下巴滴落在素色的衣裙上,苏慕凡轻咬下唇,眼里的泪水越流越多,而此时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也是看到了那封信,眼睛里满是震惊。 在场的人除了南宫霖夫妇和炎暝以外,都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苏慕凡,为什么她连信都没有拆开,就已经哭成这样了。 “凡儿,你怎么了?这是谁来的信?”南宫夏菡担忧地看着苏慕凡,很少见凡儿哭成这个样子的。 南宫霖见苏慕凡情绪难忍,于是代为开口道:“是容疏的来信。” 在南宫霖开口的时候,苏慕凡已经拆开了信来看,她急于知道容疏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只看信封上的笔迹,她就知道这一定是容疏的笔迹,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那么久意味着容疏还活着,可是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自己,甚至都没留下一点的痕迹,炎暝已经找了这么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他究竟去那里了? 听了南宫霖的话,在场的其他人皆是震惊,就连仓逍都没想到容疏竟然真的还活着,虽然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相信凡儿的直觉,容疏真的还活着,可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确实已经过去这么久还没有丝毫的消息,容疏一定不在人世了,所以,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震惊是在所难免的,当然,知道容疏还活着,他们心里自然是很高兴,至于琉亦狂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他看向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的苏慕凡,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没想到他真的还活着,他们之间难道真的是心有灵犀吗? 简单的一页纸,苏慕凡就那样看了好久好久,久到殷泽沛不得不唤回她的神智,提醒她还有其他人在等着容疏的消息,“凡儿,容疏信上都说什么了?他现在还好吗?” 苏慕凡的眼睛始终都不舍得从信上移开,“他信上只说自己还活着,身体没有问题,让我们不要担心,等着他回来,可是却丝毫没有提及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苏慕凡的语气里有些担忧,如果他现在状况很好,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在哪里? 苏慕凡突然抬起头看向炎暝,“炎暝,这封信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题外话------ 谢谢1942708992的月票,和13671528016的月票和评价票,么么。 065 自安山庄庄主 “桐定山庄在整个临夏国都有秘密联系的据点,这封信就是被放在青华郡的一个据点中的,我们的人看到这封信之后便把它送了过来,我也没想到会是主上的信。”一直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的消息,这下真有了消息,倒是有些难以置信了。 在炎暝说话的时候,苏慕凡已经把信递到了殷泽沛的手中,殷泽沛看完了信,微皱着眉头,“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也不告诉我们他现在在哪里?” 南宫夫人轻声开口:“或许他现在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告诉我们他的行踪,不过既然已经有消息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开心才对。” 苏慕凡松开已经被攥得发皱的衣袖,“是啊,只要能确定容疏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暂时不能相见,只要还活着就总能有相见的时候,此时的苏慕凡就像是在黑夜泥泞中行走的人,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光亮,容疏说让自己等着他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苏慕凡抱过南宫夫人怀里的澈儿,轻捏了一下他的小手,“澈儿,爹爹就要回来了,你开心吗?澈儿终于要有大名了呢。”随即又是看向炎暝,“等会儿你把这封信拿回去让桐定山庄的弟子看看这封信上有没有什么线索,看看能否查到容疏现在到底在哪里,还有,等会儿我会回一封信给容疏,你就把这封信放到收到容疏信的地方,看看会不会有人来取走。” “是,炎暝明白。”其实不用夫人吩咐,自己已经派人去严密守着那个地方了。 可是苏慕凡回给殷容疏的那封信却一直躺在那个秘密据点里,再也没有人来取,也再没有其他人出现,如果不是殷容疏亲手写的那封信还在他手中的话,这一切仿佛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尽管没有任何消息,苏慕凡也不着急,这么长时间自己都等过来了,难道还等不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吗? 夷陵郡重新恢复往日的繁华,安和药铺也重新开张了,因为这次瘟疫的事情,夷陵郡的这几个大夫都被邀请进京接受皇上的嘉奖封赏,只有苏慕凡一人称病未去,为此事,郡守大人多次前去安和药铺苦心劝说。 安和药铺的后院中,苏慕凡正在认真地配药,郡守大人又来上门劝说,“苏大夫,你这身体明明就是好好的,你为什么不进京面圣呢?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很可能就会被皇上留在御医署里了,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啦。”郡守大人很是不解,这个苏大夫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但是到了这关键的时刻,怎么就这么看不清楚呢,这临夏国有几个大夫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既然机会来了,就要紧紧地抓住啊,若是错失了,哪会那么容易还有下次。 苏慕凡终于抬起头来,轻笑着看向郡守大人:“大人,我知道你跟我说这番话是为我好,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进御医署的意思,而且我学医并不是为了去医治那些达官贵人、后宫嫔妃的。”如果,自己真的进京面圣的话,那就遭了,皇上肯定一眼就把自己给认出来了,自己当然是不能去的。 “我说,父亲大人,人各有志,既然苏公子不想去,你就别再劝他了,留在夷陵郡不是也挺好的吗?还非得进宫去做什么御医啊,要是换了我我也不愿意,在皇宫里那么拘束,连话都不敢说,有什么好的啊?好不如在夷陵郡自在。”站在郡守大人身后的贺天佑也不禁帮腔。 郡守大人看着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他是真的为苏慕凡感到可惜,或许他现在还是年轻气盛,等过几年就未必会这么想了,不过看他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自己再劝也是没用了。 苏慕凡轻笑,“这件事还请郡守帮我搪塞过去。” “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劝你了,行了,你先忙吧,我回府去了。”郡守大人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却又回过头看向贺天佑,“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回去干吗?”贺天佑的语气有些怪怪的,郡守大人的脸色暗了一下,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是转身离开了。 苏慕凡看着郡守大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便是看向贺天佑,轻声道:“经过这次瘟疫的事情,你跟你父亲的关系不是好很多了吗?怎么现在又是这副模样。” 贺天佑在院子里树荫下的躺椅上躺下,他微闭上眼睛,茂密的树叶为他遮去了刺目的阳光,只听得他的声音里有些低落,“我只是不想回那个家而已。” 苏慕凡一边细心挑拣这簸箕里的药材,一边轻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家里,有我极其讨厌的四个姨娘,看到她们我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不好。”贺天佑提起这个,眉头便是紧皱了起来。 “四个?是不少。”听贺天佑说起过,他的娘亲似乎在乡下,难怪贺天佑会讨厌那四个姨娘,连带着也讨厌自己的父亲了。 “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以后我长大了,就只娶一个妻子,绝不会让她受委屈,我一定会好好地对她,绝不会辜负她。”在小时候看到娘亲因为父亲的移情别恋有多伤心之后,自己便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自己绝对不会做一个负心的男子,一定会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妻子。 说完这番话之后,贺天佑陡然睁开眼睛看向苏慕凡,“你不是一个好夫君。” 苏慕凡捡药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只见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却没有开口说话,一直站在她身后沉默着的幻薇眼睛里有什么情绪快速地闪过,却很快恢复平静无波,见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贺天佑有些气馁,他起身走到苏慕凡的身边,“你并不是真心对她的,我在你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丝毫的爱意。”一个男人看着心爱女人的眼神不应该是那样的。 苏慕凡这才抬起头看向贺天佑,声音很是平静,“我问你的问题,你已经有答案了吗?” 贺天佑一滞,眼神却是暗了下去,沉默了良久,他也给不出苏慕凡答案。 苏慕凡抬头看了看天色,“我要回去了,贺公子请自便吧。”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自己还要跟炎暝、琉亦狂一起去见自安山庄现任的庄主。 贺天佑看着苏慕凡跟幻薇离开的背影,心中甚是郁闷。 苏慕凡刚到家没多久,秦沉言便是前来拜访,苏慕凡接过他手里的喜帖打开看了一眼,便是面上含笑地看着他,“恭喜你了。” “多谢,成亲的那天,希望你能来。”秦沉言面上含着轻笑,也不知道是真的高兴,还只是装装样子,一双眼睛里淡淡的,也看不出有丝毫的喜悦。 苏慕凡把喜帖捏在手里,“当然,我一定会去的。”秦沉言帮了自己这么多,他的大婚自己当然要去的。 “请坐吧。”苏慕凡示意秦沉言先坐下,侍女已经端了茶水上来。 两人刚坐下,南宫夫人便抱着澈儿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南宫夏菡,秦沉言连忙起身行礼,南宫夫人示意他坐下,南宫夫人怀里的澈儿此时一反常态地哭个不停,南宫夫人没有办法,听侍女说凡儿已经回来了,便是把澈儿抱到这里来了。 苏慕凡接过南宫夫人怀里的澈儿轻声哄着,“这是怎么了?平常都很乖的,今天怎么还哭个没完了?”可是苏慕凡的话刚说完,她怀里的澈儿便是不哭了,南宫夏菡在一旁只叹神奇,颇为感慨道:“原来这小家伙是想自己的娘亲了啊。” 苏慕凡把澈儿搂在怀里轻哄着,一边看着秦沉言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南宫夏菡。” 秦沉言起身拱手道:“见过泽王妃。”他知道南宫夏菡已经嫁给当今的泽王了,这次夷陵郡只所以能安然地度过这次难关,泽王也是功不可没,如果不是泽王拖着时间,夷陵郡给早就化为灰烬了。 “哎,你可别这么客气,在京城的时候整天就够累的了,好不容易回到夷陵郡,就别再这么多礼了,我可是受不了。” 秦沉言轻笑着坐下,苏慕凡轻声道:“看吧,我就说小蝶跟她很像。” “原来你就是秦沉言,小蝶就是捏妹妹啊,凡儿跟我说过,说她见你妹妹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两个很像,我还一直想要见见呢。” “小蝶对泽王妃也是很好奇,只不过这段时间家里有点忙,她也没有顾得上过来,等改天我一定带她来登门拜访。”秦沉言轻声道。 “对了,我明天要出远门一趟,这几天可能都不会再夷陵郡了,不过,你的大婚我还是能赶得上的。”苏慕凡看着秦沉言道。 “你要成亲了?”南宫夏菡笑着看向秦沉言,“恭喜啊。” “多谢,到时候还希望你们都能来,在下一定恭候大驾。” 南宫夏菡轻笑着摇头,“好啊,我也是很久都没凑过什么热闹了,沾沾你的喜气也好。”回到夷陵郡之后,南宫夏菡才觉得自己整个人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能提起劲儿来了。 秦沉言离开以后,南宫夏菡陪着苏慕凡一起回了房间,苏慕凡把小澈儿放在摇椅上,轻轻哄着他睡觉,南宫夏菡正欲开口说话,却是被苏慕凡打断,“停,你还是别说了,我光是看的你眼睛就知道你想说什么。” “怎么?欠人家情债,你心虚了啊?”南宫夏菡仰面躺在苏慕凡的床上,半开玩笑道。 “我把他当做朋友,希望他能幸福。”不管是秦沉言也好、独孤介也好,还是琉亦狂也好,自己都不是他们命定的人,希望他们最后都能得到幸福。 南宫夏菡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向苏慕凡,“你这样的就叫做红颜祸水,你想想看,你祸害了多少个男人的心啊,个个还都是那么出色,你说我怎么就没你那么好命呢?” 苏慕凡轻笑:“情债欠得多了也会有报应的,你说我好命,可是我宁愿从来都只遇到过容疏这一个男人,因为情债一旦欠下了,就是还不了的。” 南宫夏菡轻叹一声,“不过,你这么出色,那些男人喜欢你也没什么可以意外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是吧?”南宫夏菡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是出了声:“凡儿,你还记得以前,娘亲为我们请来的那个李夫子吗?” “突然提起他干嘛?” “他觊觎你可不是一年两年了,每次他来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你都是想尽办法躲着,搞得那个李夫子每次见我一个人都是长吁短叹一番,说起来那也是个青年才俊呢。”那时候自己年纪小,还曾经好一番捉弄过那个李夫子呢。 “南宫夏菡你还有完没完了,那宋至问不是也喜欢你吗?从小我们两个就是互相看不顺眼。”讲起以前的事情,苏慕凡的嘴角也含着一丝轻笑。 “是啊,从小到大,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都是话不投机。”现在长大了,倒是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澈儿已经睡着,苏慕凡起身走到床边,在南宫夏菡的身边躺下,“夏菡。” “嗯?” “说实话,其实这一年以来,我真的挺累的,但是自从收到容疏的那封信,我便觉得这一切的累都是没什么了,只要他还能回到我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宫夏菡轻拍着苏慕凡的肩膀,轻声道:“傻丫头,你以为瞒着我们,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就看不出你累了吗?我们只是不忍心说破,因为我们明白你那样强装坚强都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们也是装着不让你知道。”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装得不怎么成功啊,你们都看出来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容疏会回来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而秦沉言回去的时候,秦斓蝶正在他的房间等着他,秦沉言轻笑,“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都是快要嫁人的女子了,这么晚了,可不好在自己的哥哥房间里呆着。” “你又不是别的男人,你是我的哥哥,到你的房间怎么了?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还有这么重的酒气?” 秦沉言抬起胳膊闻了闻,“有很重的酒气吗?我就喝了几杯而已,没有那么严重吧?” “你是跟谁喝的?” 秦沉言轻笑着抬手掐掐自己妹妹的脸,“我说小蝶啊,你还没嫁人呢,就变得这么啰嗦啦,以后可怎么得了?” 秦斓蝶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秦沉言认真道:“我不嫁人了。” 秦沉言听闻秦斓蝶的话,眉头紧皱,“你说什么胡话呢?日子都定下来了,你这又说不嫁了,你不是挺喜欢人家的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哥哥说。” 秦斓蝶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留了出来,到这种时候,哥哥关心的还是自己有没有被欺负,“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我就是不想嫁了。” 秦沉言抬手抹去秦斓蝶眼角的泪水,一边轻拍着她的肩膀,“好了,你跟哥哥说,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说不嫁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哥哥会说服爹娘的啊。”他早就说过一定要让小蝶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能有一点点的勉强。 “哥,你别总想着我,你想想你自己好不好?你今天是不是去给苏姐姐送喜帖了?你喝酒也是因为她是不是?”秦斓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秦沉言。 秦沉言愣了一下,轻笑着拍拍秦斓蝶的脑袋,“傻丫头,原来你在意的竟然是这个。是,我刚刚是给苏慕凡送喜帖去了,但是喝酒可不是因为她,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便被他们拉去喝了几杯,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明天去问问我那几个朋友,你就知道了。” “可是,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要成全我的婚事才答应跟青岚姐姐成亲的?要不然的话,你这次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以前爹娘跟你提了多少次,你都是敷衍过去。”她不要哥哥因为要成全自己而委屈了他自己。 “那哥哥问你,你认为青岚姐姐是个好女子吗?” 秦斓蝶点头。 “你喜欢她做你的嫂子吗?” 秦斓蝶又是点头,“不过,要哥哥喜欢才行啊。” 秦沉言在凳子上坐下,目光温柔地看着秦斓蝶,“是,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过苏慕凡,或许现在还在喜欢着,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次成亲的事情也的确是有些唐突,但是小蝶,其实我们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不管怎么样,到最后我的妻子一定都会是青岚,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拖下去呢?继续拖着,就是伤害了所有人,我现在已经放下对苏慕凡的感情,我跟青岚也有可能日久生情,就算不是男女之前,是亲情也好啊。”这些事情,秦沉言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没想到自己的傻妹妹还在这里纠结着。 秦斓蝶看着烛光下英俊非常的秦沉言,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会对秦岚姐姐日久生情的,哥哥跟青岚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如果能生情的话,早就生了,何必等到现在,秦斓蝶突然很同情起自己的哥哥来,哥哥从小都是万众瞩目,被人赞为天才,没什么事情是能难得倒他的,他就是众人口中的天子骄子,可是他却注定得不到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子,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吧。 次日一早,苏慕凡便跟炎暝、仓逍还有琉亦狂一起往自安山庄而去,南宫夏菡跟殷泽沛则是留下来陪着南宫霖夫妇。 自安山庄的前任庄主已经死在了一年前桐定山庄那场劫难里,而当时自安山庄的少庄主是谢江秋,这个谢江秋就是皇上在江湖中的眼线,他跟飞龙门门主的女儿崔白霜暗杀了许多江湖人士,把这一切都推到桐定山庄的身上,从而把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引到桐定山庄,他们里应外合,把桐定山庄里所有人的人一网打尽,虽然容疏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却还是没能逃过厄运,皇上的大军在不知不觉中就包围了整个桐定山庄,所有的人也是因此而死,但是身为皇上选定的傀儡,谢江秋也没能活下来,深爱着他的崔白霜大概也跟他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皇上处心积虑的计划终于实现,现在的江湖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江湖盟主也是他选定的傀儡,可是遭受重创的武林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时间久了,未必就是一个傀儡能控制得住的了,皇上势必已经在想新的办法控制整个武林了,而自己得在他之前取得各大门派的信任。 马车在自安山庄门前停下,一身男子装束的苏慕凡跳下马车,青衫玉冠看起来格外地眉清目秀。 “你们是什么人?”守门的侍卫看向来人。 苏慕凡从袖中拿出拜帖,“我们有要事要拜见你们庄主,还请通融。” 那守卫接过苏慕凡手里的拜帖看了一眼,沉声道:“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通传。” 在等待的间隙,苏慕凡静静打量着这自安山庄的大门,轻笑道:“这自安山庄倒也气派。” 仓逍应声道:“这自安山庄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气势自然是不差的。” 几人等了一会儿之后,那守卫便是匆忙而出,“庄主有请,各位跟我来吧。” 苏慕凡几人跟着那守卫一起进了自安山庄,这山庄里面也是一番青翠可人,空气中都有一种青草的味道,苏慕凡轻声道:“你们庄主倒也是个雅致的人。” “这位公子说得倒是不错,我们庄主向来好雅意,只是……”那守卫说着却是没有再说下去,语气中似乎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只是庄主他不喜欢参与江湖上的事情。”那守卫轻声道,语气里似乎还有几分郁闷,想来他们自安山庄一起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可是自从这新庄主进了自安山庄以来,却从来不过问江湖之事,自安山庄就像是退隐江湖了一般。 苏慕凡轻笑,“以后你就会明白,你们庄主这么做是对的。” 那守卫虽然没有听明白苏慕凡话里的意思,但是还是朦胧地点了一下头,“我们庄主就在里面恭候着,几位请进吧。”这是一间竹屋,盖于整个竹林之中,苏慕凡心中暗道:看来这个自安山庄的新任庄主很喜欢竹子啊。 苏慕凡几人走进竹屋,只见里面有一白衣墨发的男子在耐心地煮着清茶,听到几人的脚步声,便是抬起头来,“几位请坐吧。”苏慕凡心中暗叹:好一个清新脱俗的男子,竟像是不沾染一点烟火气息。 那男子说着便是在木桌上摆好了茶杯,一一倒上清茶,茶的香味和竹子的清香混在一起,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苏慕凡轻叹,这自安山庄的庄主倒是颇有些意思。 “你就是给我写拜帖的人?”白衣男子看向苏慕凡。 “正是在下。”苏慕凡沉声应道。 “姑娘乃是女子就无须再费力掩饰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白衣男子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 苏慕凡轻笑,“庄主的眼力还真好,我扮男装这么多年,很少有能一眼就识破的,佩服!” 那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灿若莲花,“你的拜帖上说你这次拜访的缘由跟一年前桐定山庄的事情有关,既然如此,就说明你的来意吧。” “我想请你帮帮我,不,应该说是帮帮整个武林。” 白衣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握着茶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我甚至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还有这几位,又是何方神圣呢?”白衣男子的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人,眸中有若有所思的神色闪过。 “我也是经历过桐定山庄劫难的人,我是桐定山庄的庄主夫人,这位是仓逍仓神医,这位是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苏慕凡又是看向身后的炎暝和幻薇,“这两位是桐定山庄的弟子,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要告诉庄主出事那天所有事情的真相,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桐定山庄的庄主夫人?你竟然还活着,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我的亲生父亲就是被你们桐定山庄给害死的,我应该找你们报仇才对啊。”白衣男子说话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仿佛他们现在说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我知道江湖中传言,当年的那场劫难,就是桐定山庄所为,可是你试想一下,如果真的是桐定山庄做的,那为什么我们就把那些掌门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烧了桐定山庄,让桐定山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如果真的像是传言中那样,桐定山庄这么做是想要一统江湖,那现在为什么坐在武林盟主位置上的是一个跟桐定山庄毫不相干的人,庄主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吗?”苏慕凡看着那白衣男子,语气十分认真。 那白衣男子轻笑着看向苏慕凡,“那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苏慕凡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那白衣男子,“我是当朝容王妃,容王就是桐定山庄的庄主,桐定山庄前任庄主是我夫君的外公,这样子,庄主应该明白了吧?” 那白衣男子听闻苏慕凡的话,眼睛里明显闪过惊讶的神色,手中的茶杯也是又握紧了几分,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其实关于这件事我想过很多可能,总是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现在总算是有了答案,你还真是带给我一个有趣的消息,桐定山庄的庄主竟然就是当朝容王爷,这应该没有人能够想得到吧?”难怪自己一直都想不明白,如果这件事是桐定山庄做的,为什么到头来控制武林的会是皇上,他还一直以为这桐定山庄跟皇上有什么关系,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苏慕凡看着那白衣男子,唇畔浮起笑意,“看来庄主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果然如炎暝所说,这自安山庄的信任庄主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他要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聪明,这个人非池中之物。 “这个不难想象,整个临夏国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容王,而你告诉我容王就是桐定山庄的庄主,那皇上一定是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解决了容王,又如愿以偿地控制了整个武林,不过为了向世人隐瞒这件事,他一定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安全离开,我在想,夫人你还真是命大,竟然能活到现在,真是不简单。” “这么说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苏慕凡诧异地看着那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轻笑:“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吗?” 苏慕凡一滞,这个自安山庄的庄主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之外,她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想要来说服这个庄主的,可是没想到自己准备的很多都还没说出口,他便说相信自己所说的。 “所以,你现在可以跟我仔细地说说这整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白衣男子轻声道,这一年以来自己想不通的所有事情,今天终于都可以弄明白了。 苏慕凡点头,“当然可以,事情只这样的,当时我跟我夫君在京城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桐定山庄……”苏慕凡就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这白衣男子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期间白衣男子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仿佛苏慕凡讲的事情都跟他无关一样,知道苏慕凡把整件事说完,白衣男子才轻然开口:“原来是这样,其实事后我也去桐定山庄看过,不过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已经看不出丝毫的痕迹了,幸好你们能死里逃生,不然,事情的真相就会永远被掩盖了。”这一切都是皇上的野心所致,他想让整个武林都沦为皇权下的傀儡。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也跟谢江秋有关。”白衣男子的语气有些复杂,自己虽然回到了自安山庄,却没能看到自己亲生父亲一眼,想来还真是…… “说吧,你们想让我怎么帮你们?” 苏慕凡他们几人在自安山庄住了一天之后,便动身返回了夷陵郡,马车上仓逍轻笑道:“没想到这个自安山庄的庄主这么好说服,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呢。” 苏慕凡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道:“他是一个聪明人,我把我容王妃的身份跟他说了以后,他就猜出大概发生什么了,他的心思很是通透,比起谢江秋,他实在是很出色,难怪谢江秋得知谢庄主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时,那般恐惧,其实我想,他不用想得那么极端的,就算谢庄主的亲生儿子回来了,谢庄主也不会弃他于不顾的,毕竟还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在,相处了这么久,这份感情怎么能轻易割舍掉呢?就像是我跟伯父伯母一样,我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跟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可是他们对我还是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我无法想象当谢江秋把剑插进谢庄主胸口的时候,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亲手杀死养育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他真是足够地冷血。” 琉亦狂看着苏慕凡沉声道:“这世间的人并不是都像你一样的,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这天下也不乏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爹娘,所以这世间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要想别人伤不了你,你就要变得足够地强大,没有别的办法。” 苏慕凡静静地看着微微垂眸的琉亦狂,她总觉得琉亦狂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他的过往或许藏着自己无法想象的上伤痛,狂妄、嗜血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利器。 回到夷陵郡没过几日便是秦沉言的大婚了,苏慕凡如约前去,南宫夏菡自然是要凑这份热闹的,南宫夏菡执意要去,殷泽沛自然也是要跟着了,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他们是跟着苏大夫一起来的,是苏大夫的朋友,自从瘟疫这件事过去之后,苏慕凡在整个夷陵郡的地位迅速上升,她现在简直就被整个夷陵郡的百姓视为他们的救命恩人,到哪里都是受到百姓们的礼遇。 苏慕凡刚到秦府的大门口,就有不少的人上前来问好,南宫夏菡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凡儿,这下你算是出名了啊,你看看这一个个的,见了你都是笑脸相迎,以后我就靠你罩着了啊。” 苏慕凡一边笑着跟众人打招呼,一边在南宫夏菡的耳边小声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不知道吗?” “苏哥哥,夏菡姐姐。”小蝶一身粉色的衣裙看起来格外地伶俐可人,一脸喜色地跑到苏慕凡的面前,“你们终于来了。” 苏慕凡想要抬手抚上小蝶凌乱的秀发,却猛然醒悟现在自己穿的是男装,连忙收回了手,苏慕凡轻笑道:“你未来的夫君呢?他今天一定也来了吧?” 秦斓蝶指了指院中凉亭旁的一个声音,“就是他。” 在苏慕凡的位置就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不过看他的气质倒是不错,能被秦沉言称赞的男子必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正说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秦沉言便是向他们走了过来。 苏慕凡满脸笑意,“恭喜啊,新郎官。” 南宫夏菡也是一脸的喜色,“恭喜,恭喜。” 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愈发衬得秦沉言俊朗挺拔,众人只道,这秦家少爷跟向家小姐的这场姻缘啊,真是上天注定,一对金童玉女。 “多谢,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自己这场婚礼也拖得够久的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话,秦向两家的父母大概都是要向自己问罪了,拖了这么久,自己已经很对不起青岚了,这一次自己一定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好了,你去招呼其他宾客吧。”苏慕凡扫了一眼热闹的庭院。 ------题外话------ 谢谢15957276298送来的月票,么么。 066 魅惑 既然是秦家跟向家的联姻,夷陵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尽数到场,苏慕凡免不了要寒暄一番。 “没想到你跟这些人也说得上话,看起来你们还相谈甚欢呢,我以前倒是没有看出你竟是一个如此善谈之人。”耳边传来贺天佑略带嘲讽的话音。 苏慕凡转过身去看着他,含笑轻语:“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少爷自然不在意这些。” “是,我是狂妄自大,但我也看得出你是在勉强自己,明明就很无聊,还要装作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这种虚伪的客套没想到你也这么得心应手。”他最是讨厌这样的场合,一个个笑得都是假模假式的。 苏慕凡轻笑不语,终究还是大少爷,我行我素惯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的,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但还是不得不去做。 “苏哥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你跟我来一下。”秦斓蝶跑到苏慕凡的面前,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苏慕凡微笑点头,随即看向站在她身边的贺天佑,“贺公子,那在下就失陪了。” 贺天佑看着他们的离开的背影,喃喃道:“如果不是这秦斓蝶已经定亲了话,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还真是不简单。” 秦斓蝶把苏慕凡带到了后院的假山后面,苏慕凡看到假山后的南宫夏菡和殷泽沛,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去哪里呢?找半天都找不到你们人影,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刚刚看到郡守大人也来了,瘟疫的时候,他见过我跟夏菡,知道我是泽王妃,如果现在知道我是跟你一起来的话,那他不就会怀疑你的身份了?所以我们就想着先离开,省得他起疑心。” 苏慕凡轻笑,“原来是这样,其实你们不必如此的,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到郡守大人一定会来的,让他们知道你们是我的朋友那又怎么样?夏菡从小在夷陵郡长大,有几个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未必就会想到我就是容王妃,京城距离夷陵郡这么远,皇上更是无从发觉了,你们尽可安心,哪有来参加别人的大婚,中途离开的道理,走吧,我们一起出去吧,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苏慕凡拉着南宫夏菡的手就离开了,殷泽沛也是跟上去,果然没出去多久就被郡守大人给认出来来,还未等他开口,殷泽沛便是轻声道:“秦沉言是夏菡以前在夷陵郡认识的朋友,这次回夷陵郡正好碰上他成亲,本王便是陪着夏菡一起来了,你千万别不要跟别人透露本王的身份。” 尽管脑袋里还有些懵,但是郡守大人下意识地点头,殷泽沛便是转身离开,贺天佑见自己的父亲愣在原地,便是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目光呆滞的郡守大人,轻声道:“爹你怎么了?那人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郡守大人听了贺天佑的话,眼睛也逐渐变了清明一些,他把贺天佑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四下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别人,才轻声道:“刚刚那位是当朝泽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啊,这次夷陵郡能躲过屠城的命运全是靠着泽王爷在为我们拖着时间。” “那他怎么会来这里?”贺天佑心中也是倍感惊讶,堂堂泽王爷怎么会来秦沉言的婚礼? “他说秦沉言是泽王妃以前在夷陵郡时认识的朋友,这次正好赶上了,就来了,我可警告你啊,这件事你千万不许跟别人提起,刚刚泽王爷已经吩咐过我了,不能跟别人泄露他的真实身份。”郡守大人暗含警告地看着贺天佑。 “那你还跟我说。” “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亲儿子,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 “行了,我知道了,您儿子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你就放宽心吧。” 贺天佑眼睛看向正在跟苏慕凡含笑轻语的南宫夏菡,的确,这个泽王妃是夷陵郡人士,从小在夷陵郡长大,认识一些夷陵郡的人也不足为奇,可是她跟苏凡这小子看起来关系也好得有些过分了吧,奇怪的是,泽王就站在一旁看着,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在他看来这个跟苏凡的关系可比跟秦沉言的关系好多了,他们之前应该很熟,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苏凡提起这件事。 等一下!贺天佑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当初他们都着急皇上会不会立刻下令屠城的时候,苏凡却是很淡定地说,会有人给他们争取时间的。贺天佑突然睁大了双眼看向苏慕凡,这么说来,她早就知道泽王会跟皇上争取时间保住夷陵郡,或者应该说,泽王跟泽王妃都是因为她才来到夷陵郡,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能够让泽王跟泽王妃这么重视?但是这一切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泽王妃本来就是从小在夷陵郡长大,对夷陵郡有感情也是应该的,她想要尽力保住夷陵郡才求泽王在皇上面前求情,她也是因为担心夷陵郡才从京城赶了过来,这也是说得通的,他们未必就是为了苏凡而来,贺天佑心中有太多的不确定,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苏凡不简单了,以前没有仔细想,现在想想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不是普通人,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吉时已到,请新人行礼。” 苏慕凡看着一身喜服的两个人,就突然想起自己嫁给容疏的那天,那天自己上花轿的时候还在想,自己怎么能尽快地脱身,没想到自己在见到他的第一天一切都已经注定了,自己永远忘不掉那双握住自己的温暖干净的手掌。 站在她旁边的南宫夏菡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看你这嘴角的笑,你想到什么了?” 苏慕凡也不隐瞒,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想起我跟容疏成亲的时候了,你一定也想起跟泽沛成亲的时候了吧?” “是啊,转眼已经是这么久了。”南宫夏菡心里也很是感慨,岁月如梭啊。 “礼成。”随着司仪的声音落下,新娘子在喜婆和侍女的陪伴下回到新房,而秦沉言则是要留下来给各位宾客敬酒,轮到苏慕凡他们这里的时候,秦沉言已经喝了不少了,秦沉言正欲举杯,苏慕凡却是制止了他,“好了,今天你是新郎官,可不能喝醉,新娘子还在等着呢,我们都是这么久的朋友了,也没有必要这么客套,这一桌的酒就免了你的。” 秦沉言已经是有了微微的醉意,玉面上也是有了微红,“不行,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敬你们一杯的,特别是你,苏……凡,我先干为敬。”说着,秦沉言便是举杯饮尽。 苏慕凡也是执起酒杯看着秦沉言,“好,那我就祝你们夫妻二人白首同心、百年好合。” “好一个白首同心、百年好合,好,好。”秦沉言举着酒杯又走向下一桌,南宫夏菡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下苏慕凡的腿,可是苏慕凡却是不为所动。 而贺天佑则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暗自猜想着,他们几个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个苏凡究竟是何方神圣? 等秦沉言被下人扶回新房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经常喝酒,可是从未喝醉,今天是第一次。下人把秦沉言搀扶回房的时候,向青岚已经在新房里等了很久了,她的陪嫁丫鬟一见这姑爷已经烂醉了,心中也是暗自焦急,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啊,姑爷就这么醉过去了算怎么回事儿,这帮人也真是的,干什么要灌姑爷喝那么多的酒。 “你们把姑爷放在这里吧。”向青岚的丫鬟吩咐那几个下人把秦沉言抬到床上之后便是打发他们离开了。 “小姐……”做完这一切之后,向青岚的丫鬟也是有些无措,接下来新郎要掀盖头,还要喝合卺酒的,下奶姑爷醉倒了,这下该怎么办? “姑爷、姑爷……”向青岚的丫鬟在秦沉言耳边叫了好几声,秦沉言才微微睁开眼睛,那丫鬟瞬间大喜过望,“姑爷,要掀盖头了,小姐还在等着呢。” 秦沉言艰难地抬手轻按了一下眉心,“扶我起来。” “是,姑爷。”还好姑爷还有意识,不然今天这盖头只怕是要小姐自己来掀了,合卺酒也是喝不成了。 小丫鬟扶着秦沉言勉强坐起来,随即便是告退,“祝小姐和姑爷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奴婢先告退了。”小丫鬟起身离开房间,并且为二人关好房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总算是有惊无险,自己从小就跟在小姐的身边,她的心思整个向府,不,应该说是大概整个夷陵郡的人都知道,小姐就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嫁给秦公子,从很小的时候她便是喜欢秦公子了,这么多年了,小姐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新房里,红烛静静地燃着,烛泪缓缓淌在烛台上,秦沉言伸手掀开向青岚的盖头,盖头下的向青岚雪肌红唇,眉如远山,一双眼睛里满含娇羞之意,却是忍不住看向秦沉言,这是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子啊,曾经有多少个夜里,自己也曾梦见过这样的情景,一身红衣的他掀开自己头上的红盖头,如今终于梦想成真,竟有几分不切实际的感觉,心中有一种隐隐的害怕,自己是不是仍旧是在梦里。 秦沉言轻笑着打量向青岚,“青岚,你今天真美。” 想青岚看着他嘴角的笑,顿时心跳如鼓,连忙娇羞地低下头去,秦沉言踉跄着起身,拿起旁边的酒杯递给坐在床上的向青岚,“合卺酒。” 向青岚伸手接过,两人便是一饮而尽,秦沉言把酒杯放在桌上,颤颤巍巍地重新坐回到床上,秦沉言一下子就倒在床上,向青岚心中一紧,在他的耳边轻唤着他,“夫君,夫君……” 但是叫了几声之后,秦沉言还是丝毫的反应都没有,耳边听得他平稳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进入熟睡了,向青岚轻叹一声,便是让秦沉言重新躺好,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则是走到梳妆台前,拆下头上的装饰。 向青岚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已然熟睡的秦沉言,嘴角浮起满足的笑意,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没有白等,沉言还是娶了自己,虽然她自己心里也在猜测着,沉言答应娶自己究竟是因为他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是现在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不是吗?这一生,自己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这时,躺在床上的秦沉言突然翻了个身,向青岚轻笑了一下,也回过神去继续卸去头上的装饰,而背对着她的秦沉言却是陡然睁开了眼睛,里面一片清明,他在心中暗道:青岚,对不起,请再给我一些事情。他现在还没有办法跟自己一向视作妹妹的青岚洞房,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喝醉了,意识混沌一点,还是可以的,可是,终究还是不行,再给自己一些时间吧,等自己的心里不再把青岚当作妹妹看的时候。 婚宴散去,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树梢,苏慕凡几人漫步在如水的月光下,有横斜的树影留在地上、墙上,苏慕凡轻笑道:“你们绝不觉得我们现在就像走在水里?” “是很像。”贺天佑应声道。 苏慕凡转过头去看向贺天佑,“我说你这个大少爷,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一直跟着我们干什么?” “本少爷乐意,你管得着吗?” 走在南宫夏菡身边的殷泽沛沉声道:“你爹是不是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了?” 贺天佑心中一紧,“泽王,泽王放心,这件事就我跟父亲两个人知道,再没有告诉其他人。” “行了,我没怪你的意思。”殷泽沛轻声道。 苏慕凡借着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一定很好奇,但是,贺大公子,你应该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有很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的话,你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我劝你还是别那么好奇了,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天色也已经这么晚了,你这个大少爷再不回家睡觉的话,郡守大人就要满夷陵郡地找你了。” 贺天佑看着苏慕凡道:“你们一定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你究竟是什么人?”贺天佑突然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自己一直都是把苏凡当做自己的朋友的,自己对他从来都没有任何的隐瞒,自己什么话都跟他说,甚至……自己喜欢上幻薇的事情也跟他说了,可是他却什么都瞒着自己,很可能就连他现在的身份都是假的。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太在意,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很多事情,你知道得太多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回家好好睡一觉,把今天晚上的事情都忘了吧。”苏慕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地飘渺。 而在青华郡的一处山谷中,一身洁然的男子也是在看着同一轮明月,心中暗自想着自己心里牵挂的人,尽管焦急万分,但还是得步步为营,所谓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自己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一定要活着出去跟她相见。 突然,男子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滞,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这声音应该是一个女子,如果是女子的话,在这个时间还能够自由行走的就只有她一人了。 一身轻纱微透的女子面上含着春水般的笑意,走过圆拱门,走进院内,看到月下凉亭中坐着的男子,眼睛中放射出慑人的光芒,勾魂摄魄,那眼睛里的媚意,只怕是天下大多数男人见了,都会化成一汪水,拜倒在她的裙下的。可是殷容疏却偏偏在那少数的男子里,耳边听到女子的动静,却自顾自地饮酒,眼睛也不看她一下,仿佛她整个人都不存在一样。 那女子倒也不在意,端了酒壶在殷容疏的旁边坐下,“这样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媚儿特意拿了好酒来,我跟公子一起喝,来就让媚儿给公子满上吧。”这名叫媚儿的女子还真是不辜负她的名字,就连声音都是娇媚入骨,说着就要取走殷容疏手里的酒杯,就在她的手即将碰上殷容疏的时候,殷容疏却是不着痕迹地躲开,那名叫媚儿的女子,明显脸色一僵,她在男人的面前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这里的哪个男人见了自己心里不痒痒,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男子究竟是真的坐怀不乱,还是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哎呀……”媚儿故意用衣袖把酒杯拂到地上,装作慌忙惊叫一声,便是俯下身去捡,如此一来,那呼之欲出的浑圆便是全部现于殷容疏的眼底了,就在媚儿以为殷容疏尽情欣赏她傲人的风景时,殷容疏嘴角却是浮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媚儿故意起身慢,就是为了让殷容疏好好欣赏欣赏,可是她哪里知道,殷容疏连看上一眼都不屑。 “是媚儿太笨手笨脚了,媚儿自罚一杯。”说完便是用那双涂了殷红蔻丹的手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眼睛直直地盯着殷容疏一饮而尽。 而此时,媚儿已经在心里犯嘀咕了,怎么这个男人的眼神还是这么冷情,难道刚刚自己没有激起他的热情吗?还是自己做得还不够。 “刚刚酒都洒在了衣服上,衣服都湿了呢。”这媚儿说完,竟是在殷容疏的面前宽衣解带了起来,把本就是一层轻纱的外衣脱下,顿露出消瘦的肩头、雪白的藕臂,一双眼睛更是媚眼如丝地看着殷容疏。 但是殷容疏依旧不为所动,自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瞬间,便一直都是在自说自话,容疏一直都没有用正眼看她,这对于一个风情万种,让无数男人竞折腰的女子来说实在是一件大大的耻辱,再说了,她对殷容疏垂涎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今天好不容易让她逮住一个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于是那媚儿再接再厉道:“公子尝尝媚儿带过来的酒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久,媚儿想着公子一定会喜欢的。”不等殷容疏开口说话,当然殷容疏也不会开口跟她说话,那名叫媚儿的女子便是兀自倒了一杯酒递到殷容疏的面前,“公子请用。”声音真是让人受不住的柔媚较弱,媚意中带着些楚楚可怜的味道,这些都是男人所无法抵挡的。 殷容疏终于正眼看向她,语气却仍旧是冷冷清清的,“媚儿姑娘如此体贴蜜意,左使大人喜欢的正是媚儿姑娘这个样子吧?” 媚儿的眼睛里稍滞了一下,却又迅速恢复那熟悉的娇媚,声音酥软,“公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提他做什么,反正也没有人会知道的。” 殷容疏接过媚儿手里递过来的酒杯,放在鼻间轻嗅了嗅,“的确是好酒。” 媚儿闻言,心中一喜,看来他也不是一点不为所动啊,难道刚刚是故意吊自己胃口,“那公子尝尝看,这酒究竟醉不醉人?”说着,那媚儿的身体便是又靠近了几分。 殷容疏却突然放下酒杯,轻笑道:“原来媚儿姑娘一直都是靠这个来诱惑男人的。” 那媚儿闻言轻笑,又是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不,只有你,因为别的男人根本用不上这些,只要我一个眼神就够了。” “所以,媚儿姑娘才会因此对我倍加执着?我奉劝媚儿姑娘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你以为你把这件事告诉左使,他会相信你?到时候我只需要在左使大人的枕边说上几句话,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尽管是在说这般阴狠的话,但是媚儿的语气依旧是柔柔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殷容疏看,她可还没有放弃这个快要到手的猎物。 “是吗?这殿主没跟媚儿姑娘上过床的男子恐怕已经没有几个了吧,媚儿姑娘还真是好本事,不过你以为他们为了保命不会出卖你吗?有时候恐惧会让一个愚蠢,当他愚蠢的时候就想不到什么后果了,媚儿姑娘相不相信,我能让他们在左使大人的面前说出实话?”殷容疏本是清朗的笑意,此时在媚儿看来竟是如此可怖。 媚儿眼睛里闪过慌乱,却又迅速镇定下来,语气恢复一如既往的娇嗔,“公子不要生气,媚儿也只是跟工资开个玩笑而已,既然公子不喜欢,那媚儿为公子舞上一曲吧,就当是媚儿给公子赔罪了。”说着便是站起身来。 还未等媚儿开始跳舞,殷容疏便是冷声道:“夜这么凉,媚儿姑娘穿这么少,难道不觉得冷吗?我看着舞不跳也罢,媚儿姑娘是左使大人宠爱着的女子,在下怎敢私下欣赏媚儿姑娘的舞技?” 那媚儿顿时一僵,泫然欲泣地看着殷容疏,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媚儿不过是喜欢公子,想要跟公子说说话,公子就这般吓唬媚儿,好了,既然公子嫌弃媚儿,那媚儿也不会再此多留,不过还请公子跟媚儿喝一杯,再赶媚儿走吧。” 殷容疏拿起旁边干净的杯子,执起自己面前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慢走不送。” 媚儿看着被放置在殷容疏手边,那杯她递给他的酒,眼神里满是不甘,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什么兴致都没了,媚儿也没有再多做留,端起她带来的酒壶,转身就离开了。 殷容疏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起身回房沐浴更衣,他讨厌那个女人身上媚俗的香气,他讨厌自己身上沾染上任何别的女子的味道。 殷容疏沐浴过之后,重新换了衣服才重新走了出来,恰好碰到刚进来的崔明远,崔明远看着殷容疏纳闷道:“头发是湿的,你刚沐浴过,既然沐浴过了,怎么还不睡觉?还在凉亭里摆上酒干什么?等着我回来一起喝啊?” 崔明远说着便是拿起那杯斟满了的酒杯,准备喝下肚,却被殷容疏淡淡的一句话给吓住。 “那里面下了药。” 崔明远已经到了嘴边的酒杯瞬间被扔去几丈远,看起来他的表情还有些惊魂未定,“什么药?!” “就是让男女忍不住的那种药。”殷容疏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把那些收拾一下吧,我先回去睡了。” “等一下,为什么你喝酒要我来收拾,还有,你没事干什么在酒里下这种药啊?”崔明远说着说着却是表情一变,伸手交叉护在自己的胸前,“你该不会是对我……欲行不轨吧?” 殷容疏顿时就哭笑不得了,“想什么呢你?你得了癫狂症啊?” 崔明远打了个响指,“开个玩笑嘛,干什么这么认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在酒里下这种药呢。” “刚刚媚儿姑娘来过了。” 殷容疏的一句话便是解决了崔明远所有的疑惑,他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这次她盯上你了,其实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你说这里只要是长相还差不多的男人,哪个能逃出她的魔爪,能留你到现在已经算是她又耐心了,这个女人可不好打发,你是怎么把她给弄走了?还是……”崔明远突然用很暧昧的眼光看着殷容疏,“还是你之所以会洗澡就是因为……你刚刚跟她已经那什么过了?” “想什么呢你?我是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凡儿的事情的。” “说起令夫人,那封信虽然被送出去了,但是也不知道他们收到没有,自从那次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干什么不跟他们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呢,或许他们能来把我们救出去啊,当朝泽王爷不是你的好兄弟吗?还有琉煞殿的殿主,他不是也是你的朋友嘛?他们应该有能力救我们出去的。” 殷容疏站立在如水的月光下,轻声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那封信究竟能不能被桐定山庄的人发现,毕竟那场劫难之后,有没有桐定山庄的弟子活下来,这都是不确定的,就算被桐定山庄的弟子取走了,能不能到她的手中也说不定。还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呆了这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清楚这个地方的实力吗?他们选的这个地方都是大有学问的,我们现在连他把我们弄到这里的原因都没有搞清楚,不能让他们陡然冒险。” 殷容疏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就算我让他们来救我们,总得有个地点吧,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067 武林大会 崔明远听闻殷容疏的话陷入一阵沉默,是啊,现在他们知道他们现在在青华郡,却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在青华郡的什么地方。别说是他们,这里除了左使、右使,还有他们的亲信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里这里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这些人每次出去执行任务都是被喂了药,蒙上眼睛,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过了哪些地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遮眼的黑布才会被拿掉。 他们被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而这里守卫森严,外人不得进入,里面的人也不能随意外出,自己跟殷容疏更是被要求不能随意走动,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从这里的一切来看,这座宫殿的主子明显是目的不纯,而且处处都是小心谨慎,难怪以前从来都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连这里面的人都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外面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由此可见,此人定时心怀叵测,如果他真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怎么会担心别人知道这里?更不会向自己的属下隐瞒一切了,这里的主人在临夏国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崔明远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喃喃道:“你说,现在江湖中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殷容疏轻倚在石柱上却没有应声。 又是过了几天之后,殷泽沛跟南宫夏菡便是离开这里回京城去了,他们这次出来的时间也是够久的了,临走之前南宫夏菡跟苏慕凡说会在京城等着她,可是苏慕凡心中却是暗自感叹,等她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只怕会是一番更为混乱的局面。 殷泽沛回京之后的第二天,便带着南宫夏菡一起去了平南王府。 “我听说你们夫妻俩回来了,正打算今天去泽王府看你们呢,你们就先过来了。”独孤介示意上茶的侍女都下去。 “我们今天是来替凡儿送礼来的,给你。”殷泽沛把桌上的锦盒推到独孤介的面前。 在独孤介打开锦盒的时候,南宫夏菡轻声道:“凡儿听说了你们成亲的消息,便说不能出席你们的大婚已经很是遗憾了,这份贺礼是一定要补上的,这个就是她送你们两个的新婚贺礼,凡儿说,虽然太晚了点,但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收下她的心意。” 锦盒里面躺着一对鸳鸯玉佩,通体凝润,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独孤介伸手轻抚过那鸳鸯玉佩,轻声问道:“她怎么样?” “你放心吧,凡儿很好,她比我们想象得要坚强得多,还有……已经有容疏的消息了。”殷泽沛刻意放低了声音。 独孤介眼神一滞,竟是有点不敢相信,站在他身后的王惜夜也是一惊,看来这容王还真是福大命大,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还能活着,不过这可算是一件大喜事了,容王妃这下终于可是放心了,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总算也是没有白受。 “那容王呢?他现在在夷陵郡,跟容王妃在一起吗?” 殷泽沛摇头,“他只是送来了一封信,我们并没有见到他,信上只说他现在很好,让我们等着他回来,可是却丝毫没有提起他现在在哪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总之情况有些蹊跷。” 独孤介听了殷泽沛的话,微微皱眉,这太不像是容王的一贯作风了,“你们确定那封信是容王写的,这不是什么人设下的圈套吧?” “不会有错的,那封信上的确是容疏的笔迹,而且凡儿也很确定。” “这就奇怪了,既然容王还好好地活着,那为什么不回来找容王妃,就只是写了一封这么不明不白的信?”王惜夜心中很是疑惑,这样的情况不可能是好好的吧? “这件事我们跟凡儿也一起商量过了,我们觉得容疏现在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而且是相当麻烦,所以他才没有告诉我们现在的处境,不过,容疏向来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他既然说让凡儿等着他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我想他应该已经想到了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只是好需要一些时间,他怕凡儿担心他,所以先写了封信来报个平安,凡儿已经让炎暝去从查了,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 独孤介合上锦盒,轻声道:“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有了消息,那就是好事。”不过,泽以后夹在中间会更加地辛苦吧? “她什么时候回京城来?”迟早都是要回来的吧?她现在做的这一切都不止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因着桐定山庄的时候她一定是万分憎恨皇上,现在容王已经有了消息,她会停下自己的计划吗? 听闻独孤介的话,殷泽沛也是愣了一下,他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也许很快吧。”凡儿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在做着一切,他心里很清楚。 次日,殷泽沛下了早朝之后便是被殷熙瀚留了下来,御书房中,殷熙瀚静静地打量着殷泽沛,“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殷泽沛语气淡淡的,“昨天刚赶回京城,还有些疲累。” “你们怎么会在夷陵郡呆那么长的时间?”殷熙瀚不动声色地问道,南宫霖夫妇还有苏慕凡他们都不在了,他们两个有什么必要再夷陵郡呆那么久? “夏菡的一个朋友要成亲了,所以我们等到他的婚礼结束之后才回来的。”殷泽沛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看向殷熙瀚,语气也很是低沉。 “真的是这样?”殷熙瀚的语气中颇带着些怀疑。 “不然还能是怎么样?”殷泽沛突然抬起头看向殷熙瀚,语气中颇有些讽刺的味道:“容疏、凡儿、还有岳父岳母都被皇上你给害死了,你以为我们回夷陵郡还能见谁?”这么长时间以来积累的不满,全在这一刻爆发,殷泽沛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可怕。 殷熙瀚闻言,紧皱眉头,“你乱说什么?!” “我乱说?你把容疏跟凡儿引到桐定山庄去,把他们跟那些武林盟主都杀了一举两得,现在的武林是由谁来掌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桐定山庄出事没几天,你便是掌控了整个武林,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会出事,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动作,这一些明明都是计划好的,是你杀了容疏和凡儿!”殷泽沛的情绪很是激动,声音也很大。 殷熙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走到殷泽沛的面前,“你在这里胡说什么?那些明明都是江湖中的纷争,跟朕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朕一向任你为所欲为,你就可以再朕的面前口无遮拦,你再乱说一句,本王就处置你!真是跟那个江湖粗野女子相处久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蛮横无理!”殷熙瀚的脸色极其难看。 但是殷泽沛却陡然笑了出来,“是,你是可以任意处置我,血缘亲情算什么?容疏也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你还不是照杀不误吗?”殷泽沛紧紧盯着殷熙瀚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容疏,什么都跟他争跟他抢,可是你都已经如愿以偿地坐上了一国之君的位置了,整个临夏国都是你的了,你还在跟他争什么抢什么?我知道你不就是担心现在他的病全都好了,会跟你抢皇上的位置吗?可是你从来都不知道容疏的想法,他从来没想过要坐这皇位,特别是在遇到凡儿之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爱凡儿极深,他不忍心让凡儿有丝毫的委屈,怎么可能忍心把她困在这皇宫深院中,让她去跟那些嫔妃们争宠。”殷泽沛说着,却是笑了起来,“这些你怎么会懂?你从来都不曾真正得爱上一个女人?你怎么会知道深爱着一个人的感觉,皇上,你知道吗?其实最可悲的人一直都是你。” “朕看你今天真是脑子有病,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等改天再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泽沛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让自己的心里很是堵得慌。 “别,还是今天说吧,我知道皇上想跟我说什么,不就还是纳侧妃的事情吗?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当然如果皇上跟母后继续问我的话,我还是会跟你们说,这辈子我只娶夏菡一个妻子,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过要纳侧妃的想法,不管你们跟我说多少次,我都是这样的回答。你们可以给我选侧妃,我也可以不娶,就送你们把那侧妃送到我府里了,我还是可以给你们送回去,有什么招数,你们就尽管使出来吧。”自己这心里实在是闷得慌。 “泽沛,你今天究竟怎么了?”殷熙瀚皱着眉头看向殷泽沛。 “一年了。”殷泽沛看着殷熙瀚的眼睛道。 殷熙瀚自然听懂了他是什么意思,微微垂眸,重新坐回了木椅上。 见殷熙瀚没有开口说话,殷泽沛继续道:“容疏跟凡儿还有岳父岳母都已经失踪一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皇上晚上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他们,皇上有没有心有不安?” 殷熙瀚垂眸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抬头看着殷泽沛,声音很是冰冷,“泽沛,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在皇室中呆得也够久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皇位从来都是人人觊觎的位置,外人会觊觎,自己的亲兄弟也会觊觎,各国的皇室都是这样的,亲兄弟或是亲叔父都有可能是那个把你从皇位上拉下来的人,所以身为皇帝者不能不谨慎,你还记得父皇在位的时候,处死的那个皇叔吗?他拉拢朝臣企图逼宫,如果那一次他成功了,不止是父皇,我跟你、还有母后,还有所有人的皇子嫔妃,都不可能躲过那一劫,这就是前车之鉴。只要还在这皇位上一天,就要时刻警惕这周围有可能会把你从皇位上拉下来的人。我知道你跟殷容疏走得很近,那你也应该知道他对我有多大的威胁吧?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可谓是一呼百应,再加上父皇留给他的那副遗旨,这些都足以把我从皇位上拉下来,好,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殷容疏对皇位真的没有觊觎之心,可是人都是会变的,他之前不想做皇上,可是不意味着以后也不想,只要他存在这世上一天,我就不能睡一个安稳觉,他时刻都在威胁着我,泽沛,你能理解我的不安吗?” “如果容疏没有了桐定山庄,没有了父皇的遗旨,你就会放过他了吗?你就不会杀了他吗?”殷泽沛看着殷熙瀚质问道,“这些都是你的借口,如果他没有了这些,你早就无所顾忌地把他给杀掉了,也不至于等那么久了。” 殷熙瀚看着殷泽沛的眼睛,静静道:“或许是这样吧,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事实上,他的确是拥有桐定山庄和父皇的遗旨,而他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可就算他是你最大的威胁,他毕竟是你的亲兄弟,你大可不必杀了他,软禁起来,让他不跟外界接触就好了,你为什么非要把他给杀了?”殷泽沛眼睛里的怒火已经被无奈取而代之,其实他御书房的时候,本来没有打算跟皇上说这些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忍不住了,既然说了,索性就一股脑儿地说开了。 殷熙瀚轻声道:“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殷泽沛转身走出房间,却在即将跨出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沉声道:“皇兄,很多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你。” 殷泽沛离开以后,殷熙瀚一个人坐在御案之后,看着面前的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突然觉得殷泽沛有一句话或许是对的,最可悲的人也许就是自己,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在围绕着这个龙椅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为这个皇位,泽沛说得对,自己的确是不懂得爱一个人的感觉,可是皇上就应该是这样的,皇上不能对任何人重情,就连自己的母后、亲兄弟都不能,因为一旦重情就会有所偏颇,就会被遮住双眼,所以即使是对母后还有泽沛,自己都是在保持着一定的戒备心,其实夜深的时候,自己醒过来,心中也是挺可悲的,但是这都是身为一个皇帝必须舍弃的。 殷泽沛出了宫门口便看到了在那里等着他的独孤介,独孤介见他出来脸色似乎不太好,连忙走上起来,“皇上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你的脸色这么差?”刚刚下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从御书房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皇上没有跟我说什么,是我跟皇上说了很多。” “你跟皇上都说什么了?该不会是吵起来了吧?”独孤介担忧道。 “你放心,他暂时可能还不会想要杀了我。” 独孤介轻拍了他的肩膀,“行了,别乱说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走吧,我们回去再说。”虽然泽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对他也一直纵容,可是耐不住泽这般激他啊,万一哪句话要是惹恼了皇上,毕竟皇上的威严在那里,难保皇上不会处置他。 在夷陵郡的苏慕凡自然不会知道殷泽沛跟殷熙瀚说了这些,此时的她手里正拿着一张请帖,不过这张请帖不是给她的,是给坐在她身边的琉亦狂的。琉亦狂这个杀手头领,有谁敢给他发请帖,当然除了这个刚上任一年的武林盟主,也就是殷熙瀚在武林中的傀儡盟主。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琉亦狂含笑拿过被苏慕凡捏在手里的请帖。 苏慕凡轻笑,“武林大会?这个武林盟主还真是够大胆的啊,竟然敢给你这些邪教中人下请帖,他也不怕你去闹事。” 琉亦狂把请帖放在桌上,嘴角有一抹讽刺的笑意,“那你来说说看,我这个人人避如蛇蝎的杀手头领,这个年轻的武林盟主为什么要给我下请帖?” “因为他想拉拢你站在他那边呗,他的任期就要到一年了,马上就要选出新任的武林盟主了,如果他不能再继续在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待下去,那殷熙瀚也不会放过他的。”苏慕凡轻声道。 现在武林盟主呼声最高的就要数谢宜修了,也就是自己上次去自安山庄见过的那个新任庄主,自安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本就不低,威信也是很好,再加上这段时间,自安山庄新任庄主的频繁露面,让很多武林中人都颇为称赞他的聪明睿智,更是有一身的好武艺,要说本身的条件,谢宜修跟那个傀儡盟主比起来自然要好上很多,可是这一年以来,皇上也是没闲着,通过这个傀儡皇帝拉拢了不少武林中的门派,等到最后坐上武林盟主位置的人还不知道会是谁呢。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凑凑热闹?”琉亦狂轻笑着看向苏慕凡。 “当然要去,而且还不止是要凑热闹那么简单。”苏慕凡眸中有暗芒闪过。 跟琉亦狂聊过之后,苏慕凡便是去了书房,今天还有很多账本还没有看完,自己嫁给容疏那么久了,竟然还不知道容疏的名下有这么多的店铺,原来他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是有道理的。 “夫人,先喝杯茶吧。”幻薇把刚沏好的茶端到苏慕凡的面前。 苏慕凡活动了一下筋骨,端起桌上的茶杯轻饮了一口,“炎暝那里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好,虽然会有些慢,但是桐定山庄,我会让它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的。” “夫人,还有一件事,今天又有几个媒婆到安和药铺来提亲了,知道夫人今天没进药铺,她们便是打听起夫人的住处了,不过,都被药铺的伙计给打发走了。”自从瘟疫那件事之后,夫人简直就成了整个夷陵郡的救星,那些人也顾不得这苏凡大夫已经娶妻的事情,上赶着要嫁给夫人,就算是做妾室也是愿意,但是夫人是女子啊,哪里能娶妻纳妾? 苏慕凡看着幻薇轻笑道:“这些人竟然还不死心,我知道我穿男装的样子格外地玉树临风,那些姑娘们芳心暗许也是应该的,不过她们也不想想有你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在我的身边,我怎么还可能看上她们?也不怕一嫁过来就失宠,真是佩服她们,怎么能有这么强大的自信。”苏慕凡的脸上满是笑意,直直地盯着幻薇看。 饶是幻薇这么冷冰冰、一向不动声色的人也是微微红了脸,“夫人莫要拿幻薇来开玩笑了。” 068 武林盟主 知道幻薇脸皮薄,苏慕凡调侃几句也就罢了,“京城里安排的人还顺利吗?” “夫人请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夫人嘱咐的那些人已经全部送往京城了。 苏慕凡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窗前,外面已经是一派夏日繁盛,刺眼的阳光被密集的树叶给遮住,只能透过那细小的缝隙撒在地上,树影斑驳。回过头想想,一年过去了,这一年中自己实在是经历了太多,而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生下了澈儿,这个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带给自己希望的孩子,每天看着他一点点的变化,心中都是有着无限的惊喜,现在自己最期盼的就是容疏能够早一点回来,虽然知道他还活着,可是这般没有期限的等待也是磨人。 几日之后,苏慕凡便是要跟着琉亦狂一起去参加武林大会了,今年的武林大会是在青华郡举行,也是有一层想要缅怀那些在桐定山庄死去的前辈们的意思,苏慕凡也是跟着琉亦狂一起出席了这一次的武林大会。 再次回到青华郡,苏慕凡心中也是颇有感慨,虽然距离上一次自己回到青华郡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但是这期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比如瘟疫,还有就是收到了容疏的来信。上次自己来青华郡的时候,执着地要向那住持寻求一个答案,可是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这个答案就已经明了了,得知容疏还活着的消息之后,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了落了地,其实,自从上次从青华郡回去之后,很多个晚上自己都梦到那住持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以命换命。每次自己从梦中惊醒之后,便是很难再次入睡,一直到收到容疏的来信,自己便再也没有做过同样的梦。 依旧是熟悉的风景,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过,甚至连碧空中的云都很像是当初的那一朵,时光仿佛一下子就倒流到自己第一次来到青华郡的时候,苏慕凡坐于船头,清风轻轻浮动着她的裙裾、发带、衣袖,此时的苏慕凡就像跟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了一般,恬静无争、风轻云淡。 此时,武林中大多数的门派已经来到了青华郡,当然,其实有一些已经被殷熙瀚给收买了,他们甘愿因着殷熙瀚给他们承诺的利益,而支持殷熙瀚对武林的全权操控,而也一些是持观望态度的,现观察好形势,然后再决定站在哪边,不过像是自安山庄庄主这样不满殷熙瀚对武林操控的也不乏其人,这般错综复杂的形势,也不知道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究竟会花落谁家,不过苏慕凡心中暗自赌自安山庄的庄主谢宜修,因为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是武林盟主最合适的人选。 而到达青华郡的当天晚上,苏慕凡就去见了谢宜修,当苏慕凡看到依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谢宜修时,心中暗自思索着,这个人应该是有重度的洁癖吧?不过这个谢宜修天生生了一副好皮囊,白衣倒也衬他。 谢宜修轻笑着示意苏慕凡几人落座,“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也会来。”现在应该还没有到他们摊牌的时候吧。 琉亦狂邪邪一笑,“人家都往琉煞殿送了请帖了,我怎么能不来凑凑这个热闹呢?” 苏慕凡端起摆在面前的清茶,轻声道:“我们来这里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傀儡盟主究竟是什么样儿的,而且,”苏慕凡抬眸看向谢宜修,“而且你可是下一任武林盟主有力的竞争者,我们自然是要来这里助你一臂之力的,当然以庄主的能力应该用不到我们的帮助,我们只在一旁看就好了。” 谢宜修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圆润的瓷杯,“不到了最后,所有的结果都是未知数。”这个傀儡盟主背后的人可是皇上,也是不容小觑,投奔道他那边的人大都是看重了他背后的势力,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整个武林一旦沦为巩固皇权的工具,那他们这些人又跟那些官府的衙役有什么区别?武林也就不能称之为武林了。 苏慕凡轻笑,“谢庄主这句话说得在理,世事无常,没什么事是能有十足把握的,因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充满了变数。” 谢宜修目光清冷地看向苏慕凡,“那夫人来说说看这场武林大会究竟会如何收场?”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我在谢庄主面前说这些倒是有些班门弄斧的意思了,想必谢庄主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夫人不妨说说看,看看我们的想法是否一样。”他倒是很期待这个女人会说出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说说我的看法好了。现任的武林盟主,也就是皇上找来的傀儡,现在最着急的人应该是他,应为他一旦不能继任武林盟主的位置的话,他就会被皇上给一脚踢开,或许还不止是一脚踢开那么简单,他知道了皇上的这么多事情,皇上一定不会留他在世上的,既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杀了又何妨,反正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已经杀了那么多的人,也不在乎再多他一个。所以,他一定是这次武林大会最卖力的一个,从他给琉亦狂发请帖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了,琉煞殿在江湖中是个怎样的存在,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如果这次他能够劝得琉亦狂改邪归正,并且能够成功收买琉亦狂的话,他在江湖中的分量就整个都不一样了,继任武林盟主的可能性也大上很多,可是,现在看来,他的这个算盘是打不响了。” “所以,你觉得他继任武林盟主的可能性并不大,那么你认为我的胜算大吗?”谢宜修一脸轻笑,看起来有几分风轻云淡的味道,苏慕凡看着这样的他,突然就觉得这样的男子是不应该参与到这些纷乱的争斗中的,他就是那种适合隐居在山清水秀中,怡然自乐、淡看浮云的闲云野鹤,洒脱而平静。 “我没有觉得他的胜算不大啊,有皇帝的暗中支持,他的胜算不可谓不大,皇上为了要掌控整个江湖精心布局了这么久,要找到这样一个傀儡也是不容易的,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他也不想去费尽心力地再去找另外的一个傀儡,所以,这个武林盟主位置的争夺,皇上就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有了皇上的暗中支持,有些门派是很好收买的。而且……”苏慕凡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谢宜修,语气淡淡的,“就算他无法继任武林盟主的位置,这位置也未必见得会落在你的身上。” 谢宜修微一挑眉看向苏慕凡,“哦,这句话是何解?” “虽然自安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足够,可是你的辈分、历练都不够,江湖中比你辈分高的人大有人在,武林盟主应该是由能让武林各门派都要信服的人,而你这个刚回到自安山庄,刚刚坐稳自安山庄庄主位置的人显然还不够资格,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根本就信不过你。”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是这个道理,苏慕凡继续道:“当然,你的能力这一段时间已经充分展示在众人面前了,而那些辈分高的人缺少的恰恰就是能力。” 苏慕凡早就已经让炎暝去仔细查过了,现在武林中各门派的掌门人极其混乱,有些门派的掌门人甚至是轮换的。一年前,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桐定山庄出事,整个桐定山庄都化为了灰烬,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整个武林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各门各派都因为继任掌门人的事情或大或小地起过争执,过了好一段时间,各门各派掌门人的事情才勉强算是尘埃落定,有些门派的继任掌门人是他们的少主子,也就是前任掌门人的儿子,而有些门派则是遵循长幼有序的规则,选取辈分最高的作为掌门人,而这些人基本都是前任掌门人的师兄师弟,而这些人中有些也算是江湖中的老前辈了,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他们也未尝没有胜算。 琉亦狂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不就是一个武林盟主吗?值得这么争来争去的?” 苏慕凡看着茶杯中的浮沫,轻声道:“在你看来不值得,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是非常值得的。”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相当于武林中的皇帝,各门各派自然是争破了头。 谢宜修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如人饮水罢了。” 苏慕凡倒是从他的这抹笑里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跟他平时陷入人前的悠然自若,风轻云淡完全不同。 苏慕凡眸光扫过房间书桌上放置的通体碧绿的玉笛,那翠绿的颜色跟自安山庄中,自己见过的那片竹林如出一辙,苏慕凡心中暗自轻叹,他竟也会吹笛。 也许是苏慕凡的目光在玉笛上停留了太久,谢宜修跟琉亦狂都顺着她呆愣的目光向玉笛看去,琉亦狂的眸光微闪,心中已知,她一定又是想起殷容疏了,那个可以跟她琴笛相合的男子。 谢宜修自然不知道苏慕凡在想什么,见她看得出神便是轻笑道:“看起来夫人很喜欢我的这支笛子,夫人也是通音律之人吗?” 苏慕凡听闻谢宜修的话回过神来,“只是略通一些而已,我夫君善吹笛,所以我刚刚才……” “哦,这样……”谢宜修语气中有些微微的歉意,他还不知道殷容疏还活着的事情,所以他以为自己的话勾起了苏慕凡的伤心往事,“如果夫人喜欢的话,我可以把这支玉笛送给夫人。”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谢庄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必了。”这支玉笛一看就是很名贵,而且笛子也是会认主人的,容疏已经有了一支很好的笛子了,这支玉笛也该好好地跟着它的主人才对。 在回去的路上,苏慕凡有些安静,琉亦狂忍不住开口:“你看起来好像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 苏慕凡垂眸轻抚着自己的衣袖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这个谢宜修不像是适合这种江湖纷争的人,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干净安稳的气质,他更像是一个隐于山水间的隐士。” “没想到仅仅见过两次面,你就对他的评价这么高。”语气中有些酸味,自己跟她见了多少次,她还是对自己还是一副很防备的样子,如果不是因着一年前自己拼着性命把她救回琉煞殿的事情,大概到了现在,她对自己还是以前的那副模样吧。 “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069 查明真相 夏日炎炎,芭蕉冉冉,武林大会也正式拉开了序幕,对于琉亦狂的到来,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是不诧异的,听闻他是盟主请来的之后,心中也都是明白了几分。 这是苏慕凡第一次见到这个殷熙瀚选定的傀儡盟主,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自己对他知道的还算不少,坐于厅堂之上,那剑眉星目的男子就是现任武林盟主,也是华阳派的掌门人,名唤任正远。要说殷熙瀚选择他作为傀儡盟主,倒也合适,这华阳派也是江湖中的大门派,虽然之前是比不上自安山庄,但是他的背后有了殷熙瀚的相助,这一年以来,华阳派也算是迅速地壮大。当初桐定山庄出事以后,整个武林都是一片混乱,而任正远正是从这一片混乱中脱颖而出,一年之前,就是他奔波于各大门派之间,名为联合起来调查掌门人死亡的真相,其实他心里根本就很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在所有人都在混乱的时候,能有一个人还能保持如此冷静,把大家都召集起来,人们会本能地信赖他,于是就这样,任正远就成了武林盟主。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一年的时间,各大门派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而且一年的时候足够他们想明白、看清楚任正远背后的人就是当今圣上,但是想明白是一会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这位应该是琉煞殿的琉殿主吧?请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一男子看着琉亦狂道,声音里颇有些不屑的味道。 琉亦狂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一番骚动,毕竟相聚在这里的都是名门正派,琉煞殿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怎么能跟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坐在一起呢? “各位请稍安勿躁,是我请琉殿主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琉煞殿毕竟也是江湖中的大门派,请琉殿主前来也是应该的。” 苏慕凡静静地站在琉亦狂的身后,一双眼睛暗暗地打量着坐在那里的任正远,看起来将近是而立之年,这么年轻就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神情中难免有些倨傲,但是看他的眼睛,他的心思绝对不浅。 “我等怎么能跟这等杀人如麻的人同处一室?!”开口说话的人看起来很是愤恨。 琉亦狂讽刺一笑,“你以为本殿主愿意来这什么破武林大会?要不是你们盟主亲自送了请帖,我才没这等功夫跟你们在这里虚情假意。我杀人如麻?请问在座的各位有哪一个手上没有沾了别人的鲜血?” 那人不服,双目微带火光地看着琉亦狂道:“我等杀的都是作恶多端之人,你这等只要有银子,什么人都可以下刀的人怎么能跟我们这些侠士相提并论?” 琉亦狂闻言笑出了声儿来,“侠士?你倒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以为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真的没人知道吗?”说完他眼含深意地看着那人,轻声道:“伦理纲常都被你们抛到一边去了,还称自己为侠士,真是够恶心的。” “你……!”那人脸色巨变,神情中除了愤恨之外,还有一些不可置信。 “好了,大家同时江湖中人,其他的就别计较这么多了,琉殿主请坐吧。”任正远面含笑意地站起来打圆场。 苏慕凡扯了扯琉亦狂的衣袖,轻声道:“行了,先坐下吧。”按照琉亦狂这性子,如果再争论下去,一会儿非打起来不可。 琉亦狂眼角瞥见自己衣袖上的纤纤玉指,心中的怒火顿时就下去了不少,也就跟苏慕凡一起在木椅上落座,今天的苏慕凡是一身男装,而琉煞殿的殿主有断袖之癖的事情江湖总多数人也是很清楚,所以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以为苏慕凡就是琉亦狂的断袖之一,当然心中更多的是不屑。 苏慕凡落座之后,正好看到对面坐着的谢宜修,谢宜修依旧是一副风清朗月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仿佛所有的事情到了他的面前都是风轻云淡一般。 “好了,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想必各位心中都很清楚,我们这次来青华郡的目的,一来呢,是为了缅怀一年之前在这里丧生的各位掌门人;二来,就是为了选取新的掌门人,至于继任盟主位置的人选就要看众位的意思了。”任正远一副颇为大度的模样,似乎他已经无意于下一任盟主的位置了。 苏慕凡心中暗笑,那双眼睛里明明写满了野心,面上却还装得不要不要的,真是虚伪得够可以的。 任正远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开口道:“这一年以来,任盟主也是为武林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来回奔波,不如这盟主的位置还是由任盟主来即位吧。” 苏慕凡闻言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这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势必会有人提出让任正远继任武林盟主的位置,否则任正远自己怎么好接口。 “在下实在是惭愧,作为武林盟主,这一年来也没什么建树,让各位见笑了,实在是愧不敢当。” “你心里本来不就是想要继任武林盟主的位置吗?还在这里假意虚伪什么?既然这样,那大家就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武林盟主的位置由大家说了算。” 琉亦狂嘴角含着讽刺的笑意,“既然这次武林大会的地点定在青华郡是为了缅怀在桐定山庄死去的掌门人,那这些掌门人又是因何死去的呢?已经一年过去了,难道各位还是没有查清他们这些人的死因吗?” 坐在上位的任正远眸光滞了一下,随即换上惭愧的神色,“这件事本来是该由我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我也查了很久,可是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桐定山庄已经被烧为了灰烬,没有留下一点的线索,这实在是无从查起,不过,当时,各门派的掌门人是因为武林中不断有人被杀害才去桐定山庄问罪的,这件事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很清楚,所以,那些掌门人应该是被桐定山庄的庄主给杀了,然后索性一把火给烧了,毁尸灭迹。” 苏慕凡轻笑,“应该?任盟主没有真凭实据你可不要随便说话,否则的话就成了血口喷人了。” “这……这不是很明显吗?桐定山庄利用武林中的血案,把各门派的掌门人引到桐定山庄,就是为了要一举杀了他们,然后掌控整个武林,这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苏慕凡冷笑一声,“那照盟主这样说的话,现在坐在武林盟主位置上的就应该是桐定山庄的庄主,而不是你了,既然他想要掌控武林,又为什么在杀了那些掌门人之后,从未露过面呢?”这个借口实在是很苍白。 “可能是……他还有别的计划。” “哦?别的计划?那一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不行动啊,难道要掌控武林,不是趁着武林大乱的时候出手正合适吗?就像任盟主做的那样,任盟主,你说对不对?”苏慕凡面上带笑,可是声音里满是阴冷之气,一年之前,那个火光通明的夜里,那么多人死于非命,苏慕凡至今还记得那晚响在自己耳边的铠甲声。 任正远眸光深邃地打量着苏慕凡,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男子,为什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那么阴冷,跟刚刚进来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而且自己似乎从未见过这个男子,为什么他这么处处针对自己?难道是琉亦狂授意的?可是自己跟琉亦狂也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自己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本来想着趁着这一次武林大会能够拉拢琉亦狂,现在看来有些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个琉亦狂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到这里来的? 在场的人也都是从苏慕凡的话中听出了她的意思,其实这也是他们所在意的事情,一年之前,各门各派都陷入混乱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年轻人出来住持大局,当时武林一派混乱,大家也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后来回头想想是有些不对劲,这整件事情就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似的。 “既然这样,不如我来给各位提个建议吧,以一个月时间为限,谁先查出来一年之前在桐定山庄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由谁来坐,怎么样?这个提议很公平吧?” 琉亦狂诧异地看着苏慕凡,她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在来之前,她并没有跟自己说过啊。 “好,我同意这位公子说的,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既查出了当年的真相,也能解决继任盟主位置人选的事情。”一身白衣的谢宜修轻然出声。 “这……”任正远面有犹豫,“那各位觉得呢?”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毁去了,怎么还有可能查得出?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这件事本来就是在武林盟主的职责范围之内,如果有人能够查出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话,那武林盟主的位置也是当之无愧。” 在场的武林中人皆是相互议论了起来,而本来已经被任正远收买站在他这边的掌门人一看这个情况也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跟他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谈何容易,如果一直都没有人查出真相呢?”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总不可能一直空缺吧? 苏慕凡微微一笑,“这个很简单啊,原来该怎样还怎样呗,盟主由各位来选出,少数服从多数。” “我看就按这位公子说的办吧,这一个月之内,谁能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由谁来坐,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人能查得出来的话,那我们就重新选一位盟主,各位看怎么样?” 任正远脸上含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的语气很轻,“这个办法似乎不太妥啊,如果查到真相的是一个无名小卒,那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也要给他坐吗?”任正远本来都已经计划好了,没想到竟是有人出来节外生枝,查出当年的真相,怎么可能?这件事明明就是皇上再背后操控的,如果真相一旦被揭露,那牵连的面就广了。 “难道盟主你没信心吗?担心自己会输给一个无名小卒?”苏慕凡轻笑,他自然是不敢轻易答应,如果真的有人查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殷熙瀚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070 容王妃回京 “这件事……”任正远面有犹豫,他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口。 “任盟主该不会是担心丢了自己盟主的位置吧?”就连一直寡言的谢宜修都开口了。 任正远看面前的局势,自己若是不答应,就越发显得心虚了,心中暗想,反正这件事已经过去一年之久了,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他就不相信一个月的时间能有人真的查出什么来,反正一个月之后,还是自己做这武林盟主,现在装装样子,也未不可,随即也是答应了,“既然各位都同意的话,那就这么办吧,以一个月为期限,能查明事情真相的便可以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 如此总算是一锤定音。 出来的时候,琉亦狂正欲询问苏慕凡为何要突然提出这样的想法,可是却被任正远给喊住了,“多谢琉殿主能赏面子前来,在下感激不尽。”尽管刚刚他已经看出这琉亦狂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好,但是任正远也没忘了,自己这次请琉亦狂请来究竟是为何,此时仍是客气地寒暄,试图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盟主都把请帖给我来,我自然是要来凑凑这个热闹的。”琉亦狂的表情无甚变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根本就不想跟这什么破盟主搭话。 “盟主有时间吗?我想找个地方请盟主喝杯茶。” “这个……”琉亦狂本来想说这个就不必了,刚刚在里面喝的茶已经够多的了,可是苏慕凡却是暗自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琉亦狂当即改口,“这个当然可以了。” 遂,琉亦狂和苏慕凡便跟着这任正远一起去了茶楼,而且好巧不巧,这间茶楼就是殷容疏名下的,自从殷容疏失踪以后,殷容疏名下的产业全都是由苏慕凡来管着,对于殷容疏名下的产业她已经很清楚了,而这件茶楼其实是属于殷容疏的外公的,后来他去世了以后,自然就交给殷容疏打理了,不过殷容疏常年居于京城,这里的生意平时都是由桐定山庄的人来打理的。 这间茶楼很是清雅,其间有隐隐的淡香,小厮将几人引入雅间、上了茶便是退了出去。 “琉殿主一路而来应该很是劳顿吧?不知现在在那里落脚?”任正远开口寒暄着,态度很是亲和。 “在一间客栈中。”琉亦狂的态度相比较起来就显得冷淡多了。 “我在青华郡有一处宅子,如果琉殿主不嫌弃的话,就去我那里住好了。” “不必了。”琉亦狂的态度始终都是冷淡的,让任正远有些尴尬,不过尴尬归尴尬,这个人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如果能把他拉拢到自己这一边,那就太好不过了。 而苏慕凡则是浅浅地饮着茶水,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任盟主还是相当舍得的,竟然在这里置办了一个一年也来不了几次的宅子,应该花了不少的银子吧,你们华阳派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竟是这般富裕。”区区一个华阳派自然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为任正远置办宅子,这宅子只怕是皇上用来收买他的。 “这位公子误会了,这买宅院的银子是我私人掏的银子,说起来也是惭愧,我前些年略攒了些银子,便是置办了这一处宅子。” 苏慕凡轻笑着点头,却也没有应声,自己攒的银子?谁舍得把自己攒了那么多年的银子用来买一处一年根本就住不了几处的宅子? 任正远见苏慕凡不再说话,便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俊美的公子似乎一直都在针对自己,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应该也谈不上得罪吧?尽管心有疑惑,但是任正远还是对琉亦狂笑言以对,“今天,那两人说的那些话,还请琉殿主不要放在心上,使他们误解了琉煞殿,误解了殿主你。” 琉亦狂默默转过头去,眼睛里满是不屑,“他们没有误解我,也没有误解琉煞殿,琉煞殿本就是一个买凶杀人,伤及无辜的地方,他们一点都没有说错。” 那任正远愣愣地看着琉亦狂,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琉亦狂眸中有着淡淡的不耐烦,“我知道你特意把我带到这里就是有话要跟我说,你就直接说了吧。”自己懒得在这里跟他耗时间,也不屑于听他那些刻意讨好之语。 “好,既然琉殿主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希望延迟一个月之后的武林大会上,琉殿主能够站在我这边,如果我能顺利继任盟主的位置的话,请琉殿主放心,向今天那样那些人对琉殿主以及琉煞殿出言不逊的情况绝不会再出现,而且以后每一年的武林大会,都会邀请琉煞殿出席,以琉煞殿的实力,在江湖中的地位自然不在话下。” 琉亦狂算是听明白任正远的意思了,只见他转过头来看向任正远,嘴角挂着邪肆的笑意,一手轻轻搭在椅背上,一手请放在木桌上,他的声音里满是讽刺之意,“你以为本殿主会在乎这些?”琉亦狂低头沉默了一下,复又看向一脸呆愣的任正远,“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要说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自己实在是不想跟他再继续谈下去了。 苏慕凡也是站起身,微笑着看向坐在那里的一头雾水的任正远,她轻笑道:“任盟主可要仔细想一下该怎么跟你背后的人交代才好,我们就先走了。” 任正远愣愣地看着殷容疏跟苏慕凡一起离开,心中却是暗道,这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总感觉自己隐瞒的一切在他的面前好像是无所遁形一般,不过他说得对,自己是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件事跟皇上禀明了,任正远心中也是烦闷,那男子怎么好像是专门跟自己作似的? 离开茶楼上了马车之后,琉亦狂才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今天为什么要提议让他们以这种方式争夺盟主的位置?” 苏慕凡低头沉默了一下,“其实我也是一瞬间想到的,我觉得我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一年了,现在正好是一个绝佳的契机,真相是永远不能被掩盖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琉亦狂心中闪过了一个想法,却又是不敢确认。 “我想回京城了,离开了一年之久,也不知道那里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苏慕凡透过纱窗看向外面模糊的风景,或许现在已经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了。 没多久,任正远的书信便是到了殷熙瀚的手里,殷熙瀚看了之后,心中自然是不悦,本来现在的江湖已经恢复如常,而且很多人已经开始明白过来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所以这次武林盟主的位置至关重要,没想到竟是如此节外生枝,要查当时众掌门人死亡的真相?殷熙瀚眉头微皱,应该不会查出来的吧?当初的所有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能查出什么来?不过,这任正远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自己已经给了他很多便利的条件,本以为这次武林盟主的位置一定是非他莫属,怎么还偏偏来了这么一出,而这任正远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看来自己还得找另外一个合适的武林盟主的人选。 殷熙瀚在书桌前坐下,暗自沉思着,听说这自安山庄的新任庄主谢宜修不错,不过他好像一直都是挺沉敛的,听任正远说,自从他回到自安山庄之后,便很少参与江湖之事,颇有些与世无争的味道,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却是频频现身,其意图为何,现在还不是很清楚,看来自己要派人先去试探试探他了,看看他是不是可以收买的人,或者说是不是一个可以操控的傀儡。 然而,此时的殷熙瀚没想到的是,这个他一心想要拉拢做自己傀儡的人,一个月之后便是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而谢宜修自然不是一个可以被殷熙瀚掌控的人,殷熙瀚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顿时怒不可遏,手边一个青瓷果盘顿时被他掷了出去,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方,立时一片粉碎,而站在外面侍立的宫人则是不明所以,心中暗自猜测着皇上究竟因何而大发脾气。 殷熙瀚屏退了所有人,暗暗平息自己的怒气,可是心中那股怒火怎么也灭不下去,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变成了这样,那个任正远究竟在干什么?自己不是已经让他拉拢了很多江湖门派吗?为此自己给了他多少银子?可是他办事的结果就是这样? 事实上,那个一月之限到了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但是一些蛛丝马迹还是能找到的,比如谢宜修就找到了住在桐定山庄附近的一些住户,从他们口中证实,的确是有一大批的官兵去了桐定山庄,而且还在桐定山庄那里驻扎了好几天,重要的是他们说的日子正好跟桐定山庄出事的时间吻合,还有就是据这些人所说,那些官兵离开之后,当天的郡守亲自去他们那里,并且仔细嘱咐他们,有官兵来这里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这样的话,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而这一年以来任正远跟官府走得近的事实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其实他们中有很多人在这之前就已经猜出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一次更确定了他们心中的猜测而已。 既然如此,那这些掌门人自然是得对任正远重新估量一番了,那些本在摇摆不定的人全都选择了谢宜修,当然,谢宜修这些日子拉拢的人也是不少,不过,谢宜修还是以微弱的优势继任掌门人,这也是苏慕凡乐意见到的结果。 而与此同时,让殷熙瀚添堵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因为京城中传出了容王妃回京的消息,殷熙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难免一惊,久久都回不过神来,他看着面前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这个消息属实吗?”殷熙瀚养了很多暗人,眼前的男子就是其中之一,所谓暗人就是皇上的眼线,监视着朝中各位大臣的一举一动,当然还要注意坊间的传言。 “属下正在查明,现在只是一些人传播的小道消息,现在尚未知是属谣传,还是属实,因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属下才急着赶来禀报皇上。” “那还不快给朕去查,尽快查清楚,这消息的来源究竟是何处。” 071 流言 殷熙瀚心中暗自惊疑,难道苏慕凡真的还活在这世上?还是这些都是空穴来风?当初自己派去的人明明说亲眼看到苏慕凡和殷容疏一起掉山崖了,苏慕凡怎么还可能活着,殷熙瀚微一皱眉,难道他在跟自己说谎? “去把姚武成给朕找来,朕有话要问他。” “是,皇上。” 那太监也不敢怠慢,急忙就遣了人出宫去请姚武成进宫来,心中却是暗自纳闷,今天皇上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心神不宁的,这么晚了,还找召姚大人进宫,也不知是所谓何事。 那姚武成接到消息之后,一刻也不敢怠慢急忙进了宫,心中却是有些忐忑,这时候皇上把自己召进宫能是为了什么事情呢?问那来传口谕的太监,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心中却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好的感觉。 进了宫之后,便被太监引入了殷熙瀚的寝宫,此时天色已是暗了,殷熙瀚坐于木塌之上,表情看起来很是不好的模样,姚武成进宫的时候就有些忐忑,一看这皇上的表情心里更是没底了。 “臣姚武成参见皇上。” 殷熙瀚静静地打量着姚武成半晌,直到把他打量得冷汗直冒的时候,殷熙瀚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知道朕今天召你进宫所谓何事吗?” “启禀皇上,臣愚昧,参不透圣意。”姚武成小心翼翼地斟酌自己的用词,生恐说错了一个字。 “今日京城中有消息传出,容王妃回京了,这个事情不知爱卿可听说了没有?”殷熙瀚的声音很轻,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可是姚武成听过之后,背上直冒冷汗,隐在袖中的手也是悄悄紧握了起来。 “回皇上的话,臣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这样的消息。” 殷熙瀚语气陡然变冷,“是吗?那爱卿以为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呢?” 姚武成屈膝跪下,沉声道:“回皇上的话,臣不敢欺瞒皇上,容王跟容王妃的确已死,这则消息定然是谣言。” 殷熙瀚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姚武成,语气很是森冷,“你跟朕说的这些最好都是实话,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欺君会是怎样的下场。” “是,臣明白,臣所说的一切都属实,请皇上明察。”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 姚武成缓缓站起身来,退了出去。直到走出殷熙瀚的寝宫,他才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上已经全是冷汗,但是短暂的放松之后,姚武成心中却是更加的忐忑,因为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对皇上撒谎了,如果事情一旦败露,自己就是欺君,那不仅是自己就连自己的家人都要被连累。 姚武成一路忐忑地回到自己的府邸,其夫人见他面色惨淡,眼睛无神,心中不免担忧,“皇上这么晚了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啊?” 姚武成在椅子上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闷闷的,“皇上说,京城中有消息说容王妃回京了,问我知不知道。” 其夫人甚为困惑道:“容王妃回京了,皇上问你干什么?” 姚武成摆了摆手,“罢了,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你这个妇人就不要管了。”当时自己被皇上派去青华郡的时候,特意嘱咐过了,这件事跟任何人都不能说,所以至今他的妻子也不知道。 “看你表情这么难看,一定不是小事,你且说与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些主意呢。” 姚武成心中一想,也是,自己的妻子也是出身名门,书也是读过一些,说不定还真能帮自己出出主意呢,反正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自己跟她说说也无妨。 “夫人,你还记得一年前,我被派去外地驻军的事情吗?” “记得啊,为什么突然提起一年前的事情?那次我还以为你要去很久,结果没过多长时间你就回来了。” “那次其实是皇上派我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结果……”姚武成突然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又继续道:“就是让我们去杀了容王爷,还有聚集在一起的那些武林门派的掌门人。” 其夫人闻言,顿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生恐自己惊动了别人,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本来,容王跟容王妃失踪之后便有传言说这件事八成是跟皇上有关,原来真的是皇上做的!怪不得,那次你回来之后,就受到了皇上的器重,很快就升到了令人称羡的兵部尚书的位置。等等,你刚刚说有消息称容王妃回京了?难道容王跟容王妃没有死?!” 姚武成的眉头紧皱着,“我现在头疼的就是这件事,刚刚皇上宣我进宫,就是问我当时有没有跟他撒谎。” “所以,你对皇上撒谎了?”否则他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惴惴不安的模样,她心里顿时乱成一团,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如果容王跟容王妃真的还活着的话,自己的夫君就活不成了,这可怎么是好? “是,我当初跟皇上说我亲眼看到容王跟容王妃从山崖上掉下去的,可是真实的情况是,我只看到了容王一个人从山崖上掉下去,而容王妃则是被一群武艺高强的人给带走了,可是,她不可能还活着啊,我们当时把整座山都封锁了,而且在山脚下驻扎了好几天,每天都派人轮番上山搜索一遍,他们是不可能在那么严密的封锁中逃出去的,我当时就想他们可能是找了一个我们无法轻易找到的地方躲起来了,可是这几天的时间,他们没吃的没喝的,根本就无法活下去,而皇上那里又等着我交差,我还不容易被皇上指派一个任务,我不想让皇上对我的能力有所挑剔,如果再在这里耗下去的话,皇上一定会认为我办事不利的,所以我就尽快回复了皇上,然后皇上就下令让我们拔营离开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现在又传出了这样的消息。”姚武成万分懊恼道:“早知道当初就如实回禀皇上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忐忑不安,生恐容王妃真的就突然出现了。” “那刚刚你何不干脆把事情跟皇上都如实招了,说不定皇上还能念在你说了实话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如果容王妃真的活着回来了,该怎么办啊? “都到了现在这地步了,我能跟皇上说实话吗?如果刚刚我在皇宫里就跟皇上说了实话,那现在我就已经在大牢里了,哪还能回来见你,不过,我想容王妃是不可能还活着的,皇上的话里也满是试探之意,说明他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或许只是皇上故意来试探我的,如果我都如实招了,那岂不是自乱阵脚吗?”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其夫人的语气听起来甚为忧心。 “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容王妃早就死了,我再让人在京城中打听看看吧,看看这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可是,几日之后,容王妃已经回京的消息便是传遍了整个京城,有消息说,这容王妃现在就住在泽王府中。虽然容王妃跟泽王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而且容王跟泽王的关系又是那么好,她住在泽王府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不住回容王府呢?还有就是,怎么就只有容王妃的消息,没有容王的消息呢?当然他们两人是一起失去消息的,当时京城中还众说纷纭的,怎么现在回来的就只有容王妃呢?那容王究竟去哪里了?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两个完全失去了消息,而这一年的时间,他们两个之前又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这其中有太多是百姓们好奇的了,所以,最近在京城中,百姓们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这个话题。 如此引发百姓们谈论的话题,就算久居在皇宫里的殷熙瀚自然也是得知了,他心中暗自懊恼,不应该把监视泽王府的暗人们那么早地撤回,否则自己就可以知道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到泽王府了,如果自己亲自去问泽沛,他自然是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的,殷熙瀚心中暗自猜测着,难道苏慕凡真的还活着吗?那姚武成在自己面前如此笃定地说苏慕凡绝对不可能还活在世上,可是为什么苏慕凡回京的这个消息越传越盛?这姚武成究竟有没有对自己撒谎?看来自己还是得亲自去一探究竟才行。 而此时被京城百姓议论纷纷的苏慕凡此时确切是身在京城,自青华郡回到夷陵郡之后,她便动身回到了京城,而且的确是在泽王府住了下来,而且她回京的消息也是她自己让人传出去的。 回京之后的苏慕凡就显得悠闲了很多,除了看看账本、医书之外,便是逗着澈儿玩儿,还有就是跟南宫夏菡闲聊,她刚回京没有多久的时候,独孤介跟王惜夜也来这里看过她,自然少不了提起一年前的事情,心中也是一番唏嘘,不过他们总归是相安无事,虽然殷容疏现在还不知身在何方,但是知道他是平安的也就安心许多。 自那之后,王惜夜也是经常来泽王府陪着苏慕凡说话,因着王惜夜以前也是经常出入泽王府,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这一日,殷泽沛下了早朝之后,便是回到了泽王府,澈儿那个小家伙看见他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殷泽沛看着那个冲着他笑得开心的小家伙,心中便是轻松了很多,轻轻捏捏小家伙的脸蛋,殷泽沛轻舒了一口气在南宫夏菡的旁边坐下。 “他有跟你打听我的消息吗?”苏慕凡一边逗弄着自己怀里的澈儿,一边轻声问殷泽沛道。 殷泽沛摇头,“没有。”所以他才会觉得奇怪,现在整个京城的人听说了凡儿回京并且住在泽王府的消息,皇上肯定也已经听说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跟自己打听呢? 苏慕凡轻笑,“他一定是知道就算他开口问你,你也不会告诉他什么的,所以他才没有开口,不过听说这泽王府外面倒是多了不少的人,也辛苦他们在这里日夜守着了,不过他们倒真是白费这个心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躲起来,过两日,我便会搬回容王府去住了。”回京这一段时间住在殷泽沛这里,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想要跟夏菡多呆一段时间,毕竟这一年以来,她们两个聚少离多,另一方面是因为要把容王府重新打扫一下。自从传出自己跟容王失踪以后,这容王府的下人也都是被遣散了,整个容王府都没人打扫,所以先让幻薇找些人来打扫一下容王府,现在也打扫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该是时候回到容王府了,不仅要回到容王府,自己还要大大方方、不躲不藏地回到容王府,带着澈儿一起。 南宫夏菡心中有些担忧,“万一皇上再对你起杀心怎么办?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住在这里,我也好时时地照看你。” 苏慕凡轻抚了一下挂在自己腰间的血玉,轻声道:“与其隐在暗处躲躲藏藏,还不如光明正大地站在明处,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能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在这之前自己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这一日在京城中最富盛名的一间酒楼中,来了两位江湖中的侠士,酒楼本来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什么人都有,这两位相貌平平之人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直到几坛子酒下肚,两人都是有了醉意,不知怎么的,便是说起了近日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之事。 “你说这皇帝也真是够心狠手辣的,不仅杀了那么多武林盟主,竟然还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这么多条人命呢,真是作孽。” “我看啊,皇上想杀这容王是真,顺带着便把各门派的武林盟主给杀了,也算是一举两得,顺势便是控制住了武林。” “你说这皇上想要掌控武林也就罢了,偏要用这么阴狠的办法,那些死了的也是临夏国的百姓啊。”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几条人命在他的眼里算什么,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可以杀了,还在乎这些?” 由于两人的声音太大,隔壁桌的人也是把他们的话听到了耳中,听得他们口中提到容王和皇上,心中也是一阵好奇,几人便是朝这里走了过来,“两位兄弟,是江湖中人吧,刚刚听你们话里的意思,你们好像知道一年前容王跟容王妃失踪的真相。” 其中一人连忙摆了摆手,“哎,我们刚刚都是胡说的,这些事情我们江湖中人哪里能知道?”顿时变成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那几人的好奇心被勾起,自然不肯放过,“兄弟,我们实在是好奇得紧,你们就跟我们说说吧,啊。” “行,不过,我们就这么一说,你们就这么一听,你们千万可别传出去,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可不想惹祸上身。” 那人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就放心吧,我们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那好,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前一段时间啊,武林中举行了武林大会,提到了一年前,武林各门派掌门人的失踪,这个时间跟容王和容王妃失踪的时间恰好吻合,而且啊……” 经过此人的一番说道,那因着好奇心过来的几个人都满是惊讶,“这么说来,容王就是桐定山庄的庄主,而他跟那些掌门人都是皇上派人给……?”那人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嘘,这件事你们听听就好了,千万别传出去,免得惹上杀身之祸。” 072 回到容王府 几人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么说来,这件事皇上早就计划好了?” “可不是吗?你说他要除去视为眼中钉的容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搭上我们那么多武林掌门人的性命,怎么说,他们也是临夏国的百姓啊。”那侠士倒了杯酒,脸上颇有些惋惜的神色。 “听说容王妃活着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也许容王妃真的逃出了那场劫难吧,不过我想皇上应该不会放过她的,到最后只怕还是难逃一死,听说这容王妃倒真是个绝色佳人,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语气似哀似叹。 几人聊得投机,直到夜深才离开酒楼各自散去,几日之后,这消息便是在京城中传开了,而那两个武林侠士早已不知了去向,这个消息仔细推敲起来还真是合理,早在殷容疏跟苏慕凡失踪的时候,坊间就有传言,说这件事跟皇上有关,现在看来还真是跟他有关,如果这容王妃真的回来了,皇上只怕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件事除了在百姓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之外,朝中的官员们心中也是各有揣测,有人不免联想起兵部的姚尚书,仔细推敲起来,这姚尚书就是自容王跟容王妃出事以后,才被皇上提拔起来的,而且谪升速度之快,实在是令人咋舌,如此年纪轻轻便是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一时令朝中多少人艳羡,当初有很多人还在疑惑,为什么皇上突然这么提拔一个年轻人,现在想想这些都不是没有理由的,那个传言中带兵去围剿桐定山庄的人或许就是姚武成,因此皇上才会对他多加提拔。 这几日,皇宫中都是人心惶惶的,原因无他,自然是龙心不悦,今日,坊间的传闻也被传到了宫中,有两位宫女在暗自闲聊的时候,恰好被皇上听到,当即就杖毙了,从那之后,所有人见了皇上都是格外的谨慎,生怕一个不慎就触怒了龙颜,惹来杀身之祸。 而皇后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情也很是复杂,其实当初殷容疏和苏慕凡出事的时候,她心中就暗自猜测着会不会是皇上做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皇后的心中突然就变得很沉重,自己的亲妹妹被自己的夫君给害死,这种心情实在是……不过,听说容王妃已经回京了,这件事也难辨真假,她知道其实皇上也是很在意这消息是真还是假,几日前,还带自己出宫去了泽王府,可是却一无所获,回来的时候,看皇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想皇上应该是最不希望凡儿回来的人吧。 可是皇后心中也有一种担忧,如果凡儿真的回来了,在经历过那样一番劫难,在失去殷容疏之后,她又会做出什么来呢?皇后的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临夏国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吧?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妹妹可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她一旦狠起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皇后无法揣测出苏慕凡这次回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就在皇上还在费心猜测的时候,苏慕凡已经从泽王府乘了马车往容王府而去,这几日,京城中最受关注的就要数泽王府了,每日都会有好奇的百姓,有心或者无意地前去门口转转,今日有一辆宽大的马车驶出泽王府,更有人认出那骑马走在前面的就是泽王爷本人,看到的人心中不禁猜测,难道里面坐着的人就是容王妃?好奇的人便是一路跟随,有些人不解其意,便是出声问道:“你跟着这辆马车干什么?” 那人表情有些耐人询问,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这辆马车可是从泽王府里驶出来的,你看到前面骑马了那个人没有?那可是泽王爷。” “此话可当真?”另一人满脸的惊奇。 “自然当真,我可是一直从泽王府跟到现在,你看看这方向,八成就是往容王府去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方向不就是去容王府的方向吗?我也跟去看看,说不定还真能见到容王妃呢。”另一人也是跟着一起走。 由于这里是闹市,马车也走不快,于是有更多的人跟了上来,外面满是喧闹声,躺在苏慕凡怀里的小澈儿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暗暗静静地扯弄着自己的衣服,一双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格外喜人。 南宫夏菡看着纱帘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声道:“这下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你还活着了,不知道此时皇上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慕凡轻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如果我出事的话,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一个擅杀人命的皇帝,百姓们难免会心有怨怼,如果这时候有一个更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出现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呢? 马车终于在容王府门前停下,而那些跟随马车而来的人也是停了下来,看到马车停下,众人心中都是惊叹一声,竟真到了容王府,难道这马车里坐着的真的是容王妃?! 所有人都是睁大眼睛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南宫夏菡,接着才是苏慕凡,只见她一身水碧色软烟罗裙,如墨的长发用同色的轻纱束着,散落的青丝给微风轻轻扬起,看起来清淡温雅,只是此时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却是她怀中抱着的孩子,众人争相举目相望,很多被挤在后面的恶人却难以窥见哪怕是一抹衣角。 却只见苏慕凡抱着怀中的澈儿,拾阶走到容王府的大门处,面对着众多的百姓,此时他们母子二人便是现于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人群中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议论,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各位能先安静一下听我说吗?”苏慕凡清澈的嗓音穿梭于嘈杂的人群中,众人却都是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在我跟容疏失踪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关心我们的去向,关于这件事……”苏慕凡眼睛里闪过挣扎,里面有隐隐的泪光,她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却又重新抬起头来,“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希望以后我们一家人以后能够平安顺遂。” 苏慕凡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怀中的澈儿,朗声道:“这是我跟容疏的孩子,一年之前,我跟容疏,还有……我们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意外,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因为容疏的杳无音讯,我那时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而恰在那时,我得知了我已经怀有身孕的事实,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苏慕凡抬头看着下面站着的众多百姓,“这一年以来我东躲西藏,就是担心有人再来害我们母子,可是这么躲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所以我决定带着我跟容疏的孩子回到京城,毕竟在这里还有很多我的朋友,也不至于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二人只想过宁静的生活,别无他想。” 苏慕凡的这一番声情并茂,顿时感动了不少前来围观的百姓,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一时之间,全是百姓们的鼓励之声。 “谢谢大家的关心,大家都请回吧,我们也要回家了,已经一年没有回来了,还真是想念得紧。”苏慕凡的唇畔漾起一抹清雅的笑意,随即转身走入了容王府之中。 那些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边走还在边聊着刚刚苏慕凡说的那番话,“你们听出容王妃话里的意思了吗?” “我看啊,传闻并非不实,你看刚刚容王妃想说不敢说的样子,肯定是皇上做的!不然你想啊,这容王妃何等尊贵的身份?她跟泽王还有泽王妃的关系这么好,这天下能让她如此害怕,想说而又不敢说的就只有皇上一人了吧?” “我也猜肯定是这样的,想想这容王妃也真是够可怜的,当初皇上的一纸赐婚把她赐给了命不久矣的容王,后来还不容易把容王的病治好了吧,现在又出了这么些事儿,你听她刚刚说的,这一年来都是在东躲西藏地过日子,她这么一个弱质女流还带着一个孩子,真是听不容易,你说皇上还真是忍心,对这么一个清雅绝丽的女子下手。”此人的语气中颇有些同情惋惜的味道。 “谁说不是呢?当初这容王妃嫁给容王的时候明知道他快要死了,竟是一点也没有哭闹,乖乖地就嫁了,还陪着容王千里迢迢地寻医问药,我听人说啊,这容王府里以前的下人们对容王妃那是恭恭敬敬的,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待人好,对容王也是尽心尽力,你说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就被逼到了这种地步了呢?” “还不是因为她嫁的人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前容王活不久也就罢了,可是他的病完全好了,皇上自然就坐不住了,不过皇上这次做的也太不厚道了些,当初一纸赐婚把容王妃赐给容王的可是他自己,现在又要把人家给杀了,真是狠心啊。” “哎,算了,别再说了,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一个魁梧的大汉道:“做都做了,还不让别人说吗?这么对待一个弱质女流,普通百姓都不屑为之,堂堂一国之君竟然非要对人家母子赶尽杀绝。” 另一人连忙拉住他,“你小声一点,被人听到了就麻烦了,这些都是皇家的事情,哪里轮到我们插嘴?” “还不知道皇上知道容王妃母子回京,会怎么对付他们呢,只怕又是要悄无声息给杀了。” “你说当初要是容王即位的话……”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走吧,我们都散了,各自回家吧,这些事情,我们也是阻止不了的。” 南宫夏菡陪着苏慕凡一起进了容王府,经过一番打扫,里面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树绿荫浓,垂柳依依,那湖中心的阁楼仿佛依旧在这里等待着它的主人。 苏慕凡对着自己怀中的澈儿道:“澈儿,你看到了吗?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小家伙到了新的环境也是异常兴奋,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由于天气炎热,一行人便是到了后院的花厅,幻薇已经命人提前准备好了冰块降暑,进入花厅,一时脱去了外面的暑气。 “重新回到容王府的感觉怎么样?” 苏慕凡轻笑道:“还不错,只是以前那些熟悉的人都不见了,这样想想还是有些伤感的。”以前府里的下人们都是不错的,现在都被遣散了,也不知他们都去了哪里,但愿大家都好吧。 “你做得很不错,我想现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应该不会对你轻举妄动。”殷泽沛声音很轻,让人听不出情绪。 苏慕凡端起手边的茶杯,拂去上面的浮沫,“现在就等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武林中的大多数人已经对皇上心存不满,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如果民意一旦被煽动,造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苏慕凡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南宫夏菡则是惊讶地看着苏慕凡,苏慕凡看见她的表情轻笑道:“你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而已,临夏国不也是这么来的吗?”当初临夏国的开国皇帝也是造反起兵覆了前朝的统治,才有了今天的临夏国,不过现在倒是没有这种可能,就算没有了殷熙瀚,还有殷泽沛和殷容疏,这殷氏的江山暂时还倒不了。 南宫夏菡愣了半晌之后,朗声笑道:“哎呀,先别管这些烦心事了,今天晚上我们给你办一场乔迁宴吧,为了庆祝你重新回到容王府。” “你们给我办?最后好不是得由我忙碌着做菜,你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啊?”苏慕凡伸出食指轻戳了一下南宫夏菡的额头。 南宫夏菡轻挽上苏慕凡的手臂,语气略带着些撒娇,“哎呀,我就是想吃你亲手做的菜了吗?不止是我,爹娘、还有仓爷爷他们都想吃啊,凡儿,你最好了。” 还是这般撒娇耍赖的劲儿,跟小时候的夏菡如出一辙,“你都抬出伯父伯母还有仓爷爷了,我能不答应你吗?” “凡儿最好了。”这是南宫夏菡最常用来讨好苏慕凡的一句话。 由于苏慕凡预料到今天白日里会有很多百姓好奇,所以就没让南宫霖夫妇跟仓逍跟自己一起回容王府,但是他们终归还是要住到容王府的,仓逍自是不必说,他是苏慕凡的师父,不住在容王府还能住到哪里去,南宫霖夫妇呢,因为担心凡儿一个人没办法照看过来澈儿,更重要的是他们舍不得跟澈儿分开,所以就暂时先住进容王府中。 等到天色渐黑的时候,所有人便都是聚集到了容王府,这其中自然还包括独孤介和王惜夜。 容王府在沉寂了一年之后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几个男人在一起一边下棋,一边闲聊着,南宫夫人则是哄着澈儿玩耍,王惜夜跟南宫夏菡在厨房帮苏慕凡的忙,但是显然,他们并帮不上什么忙,最多是洗洗菜什么的。 王惜夜在一旁站着看着苏慕凡切菜时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刀工,不由得感叹出口,“你真是叫我越来越佩服了,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苏慕凡一边切菜,一边轻笑道:“你这么说,我倒很是惭愧了,说得好像是是无所不能似的,我倒也没有那么神,比如夏菡的那什么擒拿手,我就不会。”她的语气里颇有些调侃的味道。 “行了,你就别再糗我了,当初为了练这个擒拿手还不知被娘打了多少次呢,每次都说我的动作软绵无力,拿起树枝就往我胳膊上、腿上打啊,那叫一个狠心。” “谁让你那段时间非要嚷着学武的,伯父跟伯母轮着番儿的去教你,你还抱怨。” “好吧,算我是自找罪受,不过他们夫妻俩有必要说得那么绝吗?整天就看着我,貌似绝望地哀叹着对我说我不是学武的料儿。”南宫夏菡语气中颇为不忿,虽然自己习武的速度是慢了些,但是也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啊,自从那时候开始自己还非要坚持习武了,可是,事实证明,自己还真不是一个习武的料儿,从小到大自己练了这么久,也只是这么一个水平,跟幻薇他们这些高手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可你的确不是学武的料儿啊。” “好啊,苏慕凡,你还给我落井下石,当初,是谁,打跑了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如果不是我有这些武功傍身的话,你能逃脱得掉吗?”南宫夏菡直直地盯着苏慕凡,指控她忘了自己的舍身相救。 苏慕凡轻笑,“是,是,是,是你挺身而出救我于危难之中,可是,如果不是你逼着我每天跟你一起出去厮混的话,那些人怎么可能找我的麻烦?” 南宫夏菡轻哼一声,便是不说话了,好吧,她承认,凡儿说的都是对的,自己以前是喜欢胡闹了些,但终归还是什么大事都没闹出来吧,顶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王惜夜在一旁听着她们两个的对话,十分艳羡,她们两个的关系真的胜似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而自己虽然有众多兄弟姐妹,却从未感觉到这种温暖,不彼此针锋相对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道菜……”王惜夜突然凑近。 “那天在泽王府,我见你似乎很喜欢这道菜,所以今天就准备了一下,等会儿你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比之泽王府的大厨怎么样。”苏慕凡一边应着王惜夜的话,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 “你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女子。”她太细心,又太体贴,难怪容王爷对她视若珍宝、爱若生命,她值得这些。 苏慕凡俏然一笑,“这句夸奖我收下了,多谢了。” 容王府这里其乐融融,但是皇宫里却依旧是一派森冷,这种冷情跟人的多少无关,这偌大的皇宫里有无数的宫人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侍奉着他们的主子,可是这里还是没有丝毫生机的死寂,因为这里是一个步步为营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不敢乱说话,生恐一个不慎就掉了脑袋,所以,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地说话、小心翼翼地走路、小心翼翼地活着。 而最近,皇宫里更是冷情、充满了战战兢兢,那些流言他们都不敢谈论丝毫,哪怕是在无人的私下里。 073 进宫面圣 凤栖宫中,宫女们都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心中却忍不住暗自思量,皇上已经许久都没来凤栖宫留夜了,今日怎么突然就来了?该不是跟那些传闻有关吧? 苏绮筠看着坐在她面前的殷熙瀚,心情却异常地平静,这一点也是出乎她自己的预料之外,以前每次太监通传说皇上要来自己宫中留宿的时候,自己都是早早地就开始打扮,穿衣、配饰、妆容无一不是精心细琢,满心期待地等着皇上的圣驾,可是今日自己听到太监通传今天皇上会在自己这里留宿的时候,自己心中除了诧异之外便没有别的情绪了,这让苏绮筠有些欣悦。 而殷熙瀚也感觉到了苏绮筠有些不同以往,她似乎变得更加淡定了,虽然动作依旧是体贴温柔,可是眼睛里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最近宫中有一些流言,皇后应该也听说了吧?”用罢晚膳之后,殷熙瀚走到木塌上坐下,一手端起了宫女已经准备好了清茶。 “我听说了,请皇上放心,我已经跟各宫的妃子们都说过了,让她们都严加看管自己宫里的人,不让她们乱嚼舌根子。”不管这件事究竟怎么样,她只需要做好一个皇后应该做的,别的,她也不想去想。 “既然容王妃时隔一年之后,又回来了,那朕自然是应该见见的,明天朕会召她进宫,你是她的亲姐姐,也一同见了吧。”至少要知道苏慕凡这次回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殷熙瀚的意思就是想先探探她的底。 苏绮筠恭顺且平淡道:“是,皇上。” 殷熙瀚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在自己面前面容沉静的苏绮筠,片刻之后,幽幽开口道:“你似乎变了很多。”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苏绮筠愣了一下,微微垂眸,却没有应声。她当然是变了,曾经对他满腔的爱意,却沦落到被他软禁起来的下场,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自己,何谈情意,自己之于他也不过是后宫中其他那些女子一般,现在自己也已经学会不再对他用情,只把他当做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罢了。 “如果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是不是也认为朕很残忍?”殷熙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在自己心底徘徊了许久吧,却一直没有能问出口。 苏绮筠心口一紧,回答得越发小心谨慎,“皇上乃一国之君,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揣测的。” “容王妃是你的亲妹妹,如果她要杀了朕,你会怎么做?”殷熙瀚的声音很轻,有些疲惫的模样,就在苏绮筠打算开口的时候,殷熙瀚却又是阻止了她,“算了,休息吧。”不管是怎样的答案,未免都有讨好自己的成分,既然这样,还不日不听,一朝坐上皇位,便注定了要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夏日的清晨,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清新的味道,尤其是在太阳还未完全出来的时候,晶莹的露珠挂在嫩绿的小草上,偶有微风拂过,草儿颤动,那露珠便滚落下。 苏慕凡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起床,打开门走出房间,苏慕凡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美好,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几天之后,只怕整个临夏国的百姓都知道自己回到京城的消息了吧,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苏慕凡拾步走进隔壁的房间,幻薇也是紧随其后,苏慕凡轻笑道:“我们成亲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就住在这里,其实我也是很少进来呢。” 苏慕凡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轻轻翻动了几页,又重新放了回去,对着幻薇笑道:“他看的书一向都是晦涩难懂,也不知他是怎么看进去的,要是我,肯定没看多久就睡着了。” 幻薇轻声应道:“只要有兴趣,就看得下去了,就像是夫人看的那些医书一样,在我看来也是晦涩难懂,可是夫人却看得津津有味。” 苏慕凡笑着点头,“说的在理。”说着便是走到书架前,打量起上面的书来,有很多看起来都是很破旧了,不过说实话,容王府里还真的是有很多珍本、孤本,如果真的细翻起来的话,的确是令人咂舌。 苏慕凡注意到书架的旁边放着几轴画,一时好奇心便是打开了来看,看到画上内容时更是满心欢喜,这画上女子皆是自己,其中一幅是自己身穿大红嫁衣坐在床上,端看落款时间,竟是那次伯母中毒,自己跟夏菡回夷陵郡,回来时却不见他踪迹的那段时间。虽然苏慕凡不擅作画,但是她也看得出这一笔一墨皆是用心,回想起往事,苏慕凡心有感慨,合上画轴又是放回了远处。 “夫人莫要当心,主上向来聪颖,一定能走出困境的。”虽然不知道主上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困境,让他无法告知自己的境遇,但是她相信主上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苏慕凡在书桌旁坐下,“说不担心是假,自我们收到容疏的来信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也不知道他现在都在遭遇着什么。”苏慕凡轻轻叹息了一声。 幻薇其实很清楚,夫人在众人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很多个夜里她都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她在所有人面前装作很坚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其实就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她心里的煎熬,自己都看在眼里,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殷容疏的房间坐了一会儿之后,苏慕凡估摸着澈儿也是要醒了,便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到所有人起床,一起用罢早膳之后,苏慕凡便出门了,她最近在准备在京城开药铺的事宜,所以有些忙,但是她刚出去没多久,便被王府里的下人给找了回来,说是宫里来的太监来传皇上的口谕了,现在就在容王府里等着了。 苏慕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她知道皇上迟早会来找自己的。虽然传旨的太监已经在容王府里等着了,可是苏慕凡还是不慌不忙地回到了容王府。 那太监见了苏慕凡连忙行礼,“奴才见过容王府。” “公公,无须多礼。”苏慕凡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示意那太监坐下,“抱歉,因为我有事情出去了,害得公公等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故意不去。” 那太监惶恐道:“容王妃这么说可是折煞奴才了,奴才等多久也没关系的,王妃不必介怀。” “不知公公此次前来是所谓何事?”苏慕凡的态度很是亲和。 “皇上让奴才来给容王妃传个口谕,皇上说,既然容王妃已经平安回来了,龙心甚慰,听说容王妃生下了容王的孩子,皇上心中也很是高兴,希望能亲眼看看他,还有就是想问一些关于容王的事情,所以皇上想宣容王妃午后进宫一趟。” “既是皇上的旨意,那我自然不能推却,烦请公公回宫向皇上回复皇上,我一定前往。” “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公公慢走。”随即示意一旁的侍女塞给了那太监几两银子。那太监先是推辞,几番之后便也收下了,满面笑意的离开了容王府,走出容王府,那太监掏出怀中的银子看了看,心中暗喜,看来这个容王妃还是挺大方的吗?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些疑问,容王妃明明知道皇上会对她不利,听到皇上宣她进宫的消息,为什么一点惊讶和害怕的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很是淡定,那太监微一摇头,算了,自己想这些干什么,这些都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也别瞎琢磨,万一惹上了麻烦就不好了。 南宫夏菡和殷泽沛快到午膳的时候便也一起过来了,听说苏慕凡在湖中心的楼阁里练字,南宫夏菡一阵诧异,问那侍女道:“凡儿今天不是要出去忙店铺的事情吗?” “本来,王妃用过早膳之后就出门了,后来府里来了一个公公来传皇上的口谕,便让人找了王妃回来。” 南宫夏菡闻言皱眉,“什么口谕?” “说让王妃午后进宫面圣。” 南宫夏菡和殷泽沛对视一眼,便是往湖中的楼阁而去。夏日炎炎,荷花亭亭,走在那条长长的石道上,伸手便能碰到两旁的荷花,微风轻抚,有淡雅的荷香传来。殷泽沛和南宫夏菡两人步过长长的石道,走入湖中心的楼阁,这个地方,殷泽沛以前也是经常来,殷容疏的腿还没有好的是皇后,整日就呆在这里,很多时候他都会在这里呆上一整天。 房门并没有关,南宫夏菡和殷泽沛拾步进入,苏慕凡正站在书桌旁认真地练字,听到两人进来,她才抬起头来,“你们来啦,看看我写的字怎么样?” 南宫夏菡忙是走上前去,“现在谁还有心情看你的字,我们刚刚听侍女说皇上要召你进宫?” 苏慕凡把笔放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是啊,今天上午,公公来容王府传的皇上的口谕。”苏慕凡双手搭上南宫夏菡的肩膀,把她推到木椅上坐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他还不会对我动手,我想他应该只是想探探我的底细。” 殷泽沛轻点头,“只要我们让百姓们知道你进宫了就行,皇上一定会让你安然出宫的,否则,就是摆明了告诉天下的百姓,他就是凶手。” 南宫夏菡瞪着眼睛看向苏慕凡,“我不是担心你进宫,你回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反正被皇上召见是迟早的事,我恼的是你怎么不找人通知我们呢?是不是我们今天不来,你就自己一个人进宫了?” “不是还有幻薇呢吗?她可以作为我的贴身侍女跟我一起进宫的。”其实苏慕凡倒也没怎么担心,皇上现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已经是大不如前,在这种时候,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不行,必须得让泽沛跟着,不然的话,我可不放心。”皇上那般心狠手辣的事情,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也正有此意,还是我跟你一起进宫面圣比较好一些,有我在,皇上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一年前,容疏跟凡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自己却不在他们身边,这一次怎么说,自己也得保护好凡儿。 苏慕凡沉默了片刻之后,轻点头,“好。” “行了,我们去爹娘那里吧,不用说,澈儿一定也在他们那儿了。”南宫夏菡起身拉着苏慕凡便是走出了书房。 用过午膳之后,殷泽沛便陪着苏慕凡一起进宫,在皇宫门口,苏慕凡下了马车,这久违了的皇宫依旧如往日般巍峨恢弘,也依旧阴森冰冷。 早已等在宫门口的太监连忙迎了上来,“奴才见过泽王爷、容王府。”心中却是暗自嘀咕,皇上是让自己来迎容王妃的,现在泽王也一起来了,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 “行了,起来吧。” “谢泽王、容王妃。” “不是说皇上要见容王妃吗?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那太监惶恐道:“是,二位主子请跟奴才来。” 走到殷熙瀚寝宫的门前,皇上的随侍太监正在外面守着,看到殷泽沛跟苏慕凡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奴才见过泽王、容王妃。” “行了,快去通报吧。”殷泽沛颇为不耐烦道。 “是,还请二位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报。”说完之后,便是转身进了寝宫,里面殷熙瀚跟苏绮筠正在下棋,那太监快步走到二人身边,轻声道:“启禀皇上,容王妃已经到了,不过,泽王也跟着一起来了。” 殷熙瀚闻言搁下手中的棋子,“让他们进来吧。” “是,皇上。” 这是苏慕凡第一次进到皇上的寝宫,其奢华程度自是不用说,一年没见,殷熙瀚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苏绮筠看起来倒是很不一样了,整个人内敛了很多,这样看着比以往多了几分沉静,眼睛里的那抹执念也消失了。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的眸光微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苏慕凡,这个女人比他想象得还要镇定自若,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慌乱。 “免礼,赐座。” “谢皇上。” 殷熙瀚看向坦然自若的苏慕凡,心中暗自猜想着她心里的想法,也是忍不住要赞叹,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好对付。一年前,她就知道这些事都是自己让人做的,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杀了她跟殷容疏,命运让她逃脱了出来,她当时必定是极其愤怒的,而当时处于愤怒和悲痛中的她却忍住了报仇的*,隐藏了自己整整一年。如今,她又回来了,而且告知了全天下人她回来了,他已经能想到那天在容王府门前,她说的那番话必定是故意的,为了要挟自己。 “听说你为容王生了个孩子,怎么没有带过来?怎么说也是朕的侄子,朕实在是很想看看他。”他本来以为一年前就已经彻底除掉了自己的心腹大患,可是没想到苏慕凡竟然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而且还活了下来,这件事实在是太出乎殷熙瀚的预料了。 “回皇上的话,澈儿今日突然身体不适,上吐下泄不止,唯恐惊扰了皇上很皇后,故而没有把他带过来。”苏慕凡说得很是坦然。 “这样啊,那等你回去的时候,朕派御医跟你一起去容王府瞧瞧。” “这倒不用了,这一年以来,我自己也学了医术,虽说是不太精通,那这点小毛病还是不在话下的。” ------题外话------ 谢谢wangli1216送来的月票,么么。 074 意外求医者 殷熙瀚眸光微暗,语气低沉,“原来如此,看来这一年来容王妃过得还不错。” 苏慕凡微微摇头,“苟且偷生而已。” 殷熙瀚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有些冷然,“苟且偷生这四字倒真是言重了。”能够躲过自己所有的追查,无声无息地躲起来一年,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前日,姚武成已经跟自己请罪,他把当时真实的情况已经跟自己说了,当初掉下山崖的是殷容疏,而苏慕凡则是被人给救走了,现在他好奇的是那个救走苏慕凡的人究竟是谁,从姚武成的话里,殷熙瀚知道那个人武功奇高,其属下也是不可小觑,可是除了这些,殷熙瀚对那个救了苏慕凡的男人也是一无所知了。 “容王妃身后的这名侍女看着眼生,模样竟如此出众,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容王妃身边的?”殷熙瀚静静地打量着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此女子容颜倾城,气质偏冷,看着倒不像是普通的侍女,而且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刚那个女子看自己的眼神里还有几分杀气。 “她名唤幻薇,这一年来一直都是她跟在我身边照顾。”苏慕凡轻声道。 苏绮筠心中也是暗自赞叹,此女子如此容貌,竟是比之宫中的嫔妃也是不差丝毫,实属难得一见。 “这一年你应该受了不少苦吧,你应该传个话回来的。”苏绮筠轻叹一声。 “大概是上天有眼吧,让我们母子二人平安地活了下来,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能隐瞒着所有人的。”苏慕凡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中略有深意,而在场的另外三人都知道这话是说给殷熙瀚听的。 殷熙瀚眸光更冷,就连坐在他身边的苏绮筠都感觉到他身上隐忍着的怒气,苏绮筠不禁为苏慕凡担心起来,心中想着,既然都活下来了,何必自找麻烦,还要回到京城呢?皇上势必不会放过他们母子的。 苏绮筠见这气氛有些一触即发的味道,连忙出声道:“这一年来,容王妃是住在何地呢?也不捎回来一个消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知道有多担心呢。” “这一年来,我一直都住在夷陵郡,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倒也习惯。”苏慕凡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夷陵郡,不就是前一段时间瘟疫爆发的地方吗?!”苏绮筠满脸的惊讶。 “正是。” 殷熙瀚也是诧异,怪不得泽沛那么执意要保住夷陵郡,原来是因为苏慕凡也在那里,看来终究还是自己大意了。 “听说泽王妃的父母当初也跟你们一起失踪的,他们现在可回来了?”殷熙瀚沉声问道,这样看来,活下来应该不止苏慕凡一人。 “伯父伯母也跟我已经回京了,他们现在就住在容王府中,说起来也是惊险,如果不是有人把我们救了出去,我们大概都会死在那座山上了,想起来真是人命如蝼蚁,有些事情是律法也无能为力的。”苏慕凡轻抚着自己衣袖上的流纹,语气平平。 而殷泽沛跟苏绮筠都听得出苏慕凡的这些话全部都是说给殷熙瀚听的,心中不免为她捏把汗。 苏绮筠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能活下来就好,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皇后说的话倒是在理,但是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去想,便能不想的,午夜梦回,总是能看到容疏从我眼前消失的样子,当时他还受了伤,地上都是他的血。”苏慕凡轻声道:“这一年来,我经常会梦到那天的场景,走不多远就能看到一具尸体,周围的花草全被鲜血给染红了,有化不开的血腥的味道,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全然没有了气息,身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伤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前一日,还看到他们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而那刻我却只能从那些尸体身边走过,无能为力,每每在梦中惊醒,都久久无法入眠,却不知那幕后的凶手会是何种感觉。” 殷熙瀚冷冷一笑,“许是我在这皇位上坐得久了,对于这些血腥之事,已经全然没有了感觉,生死已经是常见之事,为人君者,自是以大局利益着想。” 苏慕凡微微一笑,“皇上的雄才大略,自然不是我一介女子能够了解的,我虽不才,但是也知道为人君者应是爱护自己的百姓,不可无辜杀戮,不然与史上那些暴君有何不同?” 殷熙瀚隐在袖中的手慢慢收拢握紧,这个苏慕凡当着自己的面还真敢说,看来她心中对自己的怒火必定不少,自此,殷熙瀚从苏慕凡的话语间已经明白,苏慕凡这次回京的目的必然是不简单的。 “朕有些话想要单独跟容王妃说,你们先退下吧。” 苏绮筠愣了一下,便是欲起身告退,可是她的话还未出口,便是听得殷泽沛道:“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皇上想要跟容王妃说什么话也不必避讳我,更何况,皇上跟容王妃共处一室,难免会落人话柄,臣弟自当陪同才是。”来之前,夏菡再三嘱咐自己,一定要时刻跟紧凡儿,不能让她出丝毫的意外。 苏绮筠愣了一下,随即便是告退了,而苏慕凡跟幻薇使了一个眼色,幻薇也是退了出去。 “你这次回来究竟是想干什么?”殷熙瀚冷冷地看着苏慕凡。 “皇上问这话倒是有意思了,我能干什么?”苏慕凡轻笑以对。 “朕知道,你回京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你故意在容王府门前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百姓们同情你,猜忌朕,你想要朕在百姓们心中失去威信,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打算做什么?”殷熙瀚知道以苏慕凡对殷容疏的情意,她一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这一年,她丝毫未露面,一定是在暗中准备着回来对付自己,而自己对她现在手里的筹码一无所知,除此之外,自己还要顾忌着百姓们的流言,不能伤害于她,这个苏慕凡可真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殷熙瀚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女子的手中,他发誓,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他一定不会把这个女子赐婚给殷容疏。 “皇上,其实一直以来我跟容疏想要的就只是平静的生活而已,可是有人却步步紧逼,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保护自己而已。”如果不是他欺人太甚,自己也不至于做着一切,如果他得知容疏还活着,不知道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所以,你永远无法了解一个为人君者的顾虑,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 苏慕凡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不太理解皇上说的不得不为的事是什么事,容疏从未想过要威胁到皇上的皇位,可是皇上却一直紧追不舍,时时想要处之而后快,这难道就是不得不为的事情吗?什么时候杀人也开始变成了不得不为的事情了,我实在是有些孤落寡闻。” “容王妃未免也太大胆了些,竟敢在朕面前如此说话!” 苏慕凡面无惧色道:“难道不是皇上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吗?我说的都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皇上您确实是一国之君,屹立于万万人之上,您手里掌握这万千人命,想杀谁就杀谁,可是皇上就没有一刻是良心不安的吗?哦,对了,我忘记了,您刚刚已经说过了,您对杀人这样的事情都已经习惯到麻木了,哪里会良心不安呢?今天就由我来跟皇上您说一番实话吧,您已经被所有人给宠坏了,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所有的人都顺着您,不敢有半句丝毫的违逆,皇上就以为自己说的、做的都是对的,以至于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丧失了,能毫无愧疚地把自己的亲兄弟杀掉,皇上有空的时候出去问问,如若一个人处心积虑地把自己的亲兄弟给杀掉了,看看那些百姓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想那些人一定会认为那个杀掉自己亲兄弟的人已经疯狂成魔了。” 殷熙瀚面色铁青,眼含火光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苏慕凡,“你当真以为有泽沛跟着你一起进宫,朕就不敢杀了你吗?”殷熙瀚没有料到,她竟然在这里跟自己撕破脸,连表面上的和气都不在应付,如此口出狂言,竟是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皇上不要动怒,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只是以前没有敢跟您说而已,对了忘了,告诉您一件事,我来之前特意经过了京城中最热闹的街市,那里的百姓都知道我跟泽王一起进了宫,如果我没有从皇宫中出去的话,皇上猜那些百姓们会作何猜测?对了,我听谁最近有人在打着前朝的旗号意图造反,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 “你威胁朕?” “我只是想要保住我的这条命而已。” 苏慕凡跟殷泽沛出去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男孩子,正是皇宫中唯一的小皇子,他看到苏慕凡,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朝着苏慕凡跑了过来,苏慕凡看到他,神情恍惚了一下。 “姐姐你回来了?” 苏慕凡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你长高了不少。” “姐姐现在要走了吗?可以留在宫中再陪我玩一会儿吗?”小男孩儿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苏慕凡沉默了一下,轻摇头,“我要回去了。” 苏慕凡清晰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失落,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走在她旁边的殷泽沛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对弘儿的态度比以前冷淡了很多。” 苏慕凡回头看了一眼,小皇子已经不见人影了,“你不觉得我还是还是不要跟他走得那么近比较好吗?”苏慕凡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我很难想象有一天这个小男孩儿也会变成像殷熙瀚现在这样。” “大概做了皇帝的人都会这样吧,其实父皇也是这样的,除了对容疏和容疏的母妃之外,父皇其实是有些寡情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宠爱才会引来杀身之祸吧。” 回到容王府的时候,南宫夏菡已经等得很着急了,看到苏慕凡平安无恙地回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几日之后,安和药铺终于在京城开张,而苏慕凡每天下午都会去坐诊两个时辰,而且从未掩饰自己的身份,一开始的时候人们都是好奇才去凑热闹,后来则是因着苏慕凡的医术,便有不少的人上门求医,名声也便大了起来。 这一日,安和药铺来了一个让苏慕凡意料不到的人,此人正是姚武成,当初他那一剑刺向的正是自己,可是容疏却挡在了自己的前面生受了那一剑,后来容疏还被他推下山崖,苏慕凡永远都忘不掉他的脸。 而幻薇也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还未等他走近,幻薇便拔剑而出,直至他的身前,姚武成下意识地就躲开,这一番动静自是惊动了在药铺里看病的百姓们,一时都是有些不解其意,平日里,容王妃跟这幻薇姑娘对所有人都是和声和气的啊,怎么幻薇姑娘一见了这个人就拔剑相向?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利刃闪着慑人的寒光。 “在下是来给我儿治病的,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还请容王妃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你当初带官兵杀害王爷跟王妃的时候,你怎么没有网开一面,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刺伤了王爷,把他推下山崖的,你竟然还有脸来这里求医!”幻薇也同样忘不了当日的情形,那些官兵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们活路,如果不是他的话,主上也不会掉下山崖。 在场的百姓心中俱是一惊,原来这个人就是害死容王的人,那他应该就是传言中的那个兵部尚书了。 “幻薇,先停下来。”苏慕凡出声道。 幻薇听闻苏慕凡的话,便是收了手中的利剑。 那姚武成连忙走上前来,跪在苏慕凡的脚下,“在下知道,容王妃已经不能原谅我,可是就请王妃看在我也是受了军令,迫不得已的份上,救救我儿吧,他快不行了,求容王妃大发慈悲,如果我儿被救了回来,余生我一定会给容王妃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的。” 苏慕凡看了一眼被其夫人抱在怀里的男孩儿,他的衣襟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苏慕凡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道:“跟我来。” 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看了姚武成一眼,便是跟着苏慕凡走了过去,苏慕凡走到一张简单的木床前停下,“先把孩子放下来。” “幻薇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苏慕凡说着便是坐下来为那男孩儿把脉,而姚武成跟其夫人则是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幻薇取来药箱,苏慕凡从里面取出一粒药丸来先让孩子吃下,随即解开孩子的衣襟,执起银针正欲施针,却是被孩子的母亲唤住。 苏慕凡放下手中的银针,看着那女子道:“看来你们对我还是放心不下,那就另请高明吧。”说着便是欲转身走开。 “不是这样的,还请容王妃继续为我儿医治,我们信得过容王妃。”姚武成连忙出声道。 苏慕凡看着那夫妻两个道:“我知道你们夫妻两个不太信得过我,不过你们心中想得并没有错。”苏慕凡看着姚武成道:“我是恨你,当初是你带了那么多的官兵围攻了桐定山庄,那么多的性命也都是死于你手中,可是这些都跟这个孩子无关,我既然身为医者,便不会罔顾性命,这些是非恩怨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跟孩子无关,我也不会卑鄙到对一个孩子不利。” 075 殷容疏的消息 说完便是转身为那男孩儿施针,一旁好奇的百姓也是在旁看着,听容王妃刚刚的那番话,好像传闻中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皇上当初就是派这个人去杀容王和容王妃的。 苏慕凡为小男孩儿施针的时候眉头皱得很紧,旁边的人大气也是不敢出,等到苏慕凡终于收针的时候,姚武成才敢开口相问,“我儿的情况如何?” 苏慕凡把银针放回药箱中,回头看着姚武成,“说实话,这孩子的情况很不好,你先跟我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咳血的。” “大概是一个月前吧。”这一个月来,他已经找过很多的大夫给自己的儿子瞧过,可都是失望而归,他们都说他们没有办法,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这里找容王妃的,他知道容王妃未必乐于替自己的儿子看病,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也要来这里试试,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等死。 苏慕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小男孩儿,然后又转过头看向姚武成和他的夫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儿子是不足月生产的,自打娘胎里出来便有先天的不足,现在他的五脏又出了问题,身体很难支撑得住。”这个孩子的情况很复杂、很棘手。 那姚武成的妻子听了苏慕凡的话,便是止不住地哭,“容王妃说得没错,我的儿子是不足月生产的,好不容易才保住他活了下来,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没想到现在又得了这样的病,”说着便是跪在了苏慕凡的面前,“容王妃,人们都说你心善可亲,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我知道我夫君对你做了错事,但是他也是皇命难违,求求你了,容王妃我给你磕头了。” 苏慕凡把姚武成的夫人给扶起来,神色依旧是平静,“你也别给我磕头,既然人都送到我这里来了,我自然会尽力医治的,我不会把大人之间的恩怨强加在孩子的身上,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跟你们提前说清楚,你们儿子的情况很是棘手,我并没有把握把他治好,但我会尽力,如果你们还是有顾虑的话,尽可以去找别的大夫。” “我们相信容王妃,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感谢容王妃能够医治我们的孩子。”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找了无数的大夫,可是每一个都是推脱说不能治,只有容王妃说会尽力一试,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既然这样的话,这孩子就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能来回奔波了,而我也不可能每日到贵府上去医治,他住在这里也方便我随时观察他病情的变化,所以你们要留一个照顾他的人跟这孩子一起住进药铺的后院。” “我留下来。”姚武成的夫人轻声道。 苏慕凡微点了一下头,唤来药铺里的伙计去后院为他们母子二人收拾房间,而姚武成则是回到自己府上去收拾一些东西过来。 待到姚武成的夫人抱着她的孩子去后院的时候,一个老妇人走到苏慕凡的身边道:“傻孩子啊,你怎么就答应给他医治了呢?你想想看,治好了固然是好,可是如果治不好呢?一定会有人说你故意报仇的,我看看刚刚那孩子的样子,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何苦给自己揽上这个麻烦。”那老妇人满脸的担忧。 这个妇人是苏慕凡的病人,她的腿脚又问题,每天都要来药铺针灸,所以跟苏慕凡也熟了一些,刚刚的情况她也是亲眼所见,不免有为苏慕凡担忧,她知苏慕凡是心善想要救治那个孩子,可是此事却容易落人话柄,以后万一这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便是说不清了。 苏慕凡轻笑道:“我知道您是为我担心,不过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我想公道自在人心,身为医者,自是不能冷眼旁观病人生受苦难的,再说了,他还是个孩子,大人之间的恩怨本与他无关,我救他不过也是出于身为医者的本心。” 老妇人轻叹一声,“你这孩子啊。” “你向来最会给自己找麻烦。”熟悉的声音从药铺的门口处传来,苏慕凡抬头看去,竟是从夷陵郡而来的贺天佑,苏慕凡不禁感叹,今天意外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许久不见了,贺公子。”苏慕凡唇畔含着轻然的笑意,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来人。 “好久不见,苏公子,不,应该说是容王妃殿下。”贺天佑的语气有些凉凉的,甚至还有些怨怼,不等苏慕凡的招呼就自顾在椅子上坐下了。 苏慕凡唤来伙计上茶,也是在贺天佑的旁边坐下,语带笑意:“看来你都已经听说了,希望没有吓到你。” 贺天佑冷哼一声,“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临夏国了,想不听说也难啊,说起来,我还真是被吓到了,没想到苏凡你竟然就是当朝的容王妃殿下,还恕小人以前有眼不识泰山了,以往多有得罪,还希望容王妃不要跟在下这等卑微之人计较。”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我说贺大公子,我不就是隐瞒了我的身份吗?再说了我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至于这么冷嘲热讽的吗?” 贺天佑沉默了一下,沉声道:“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朋友的,可是你却什么都瞒着我,就连名字都是骗我的,你说,若是换了你是我,你生气不生气?” “好了,你现在不都已经知道了吗?再说了,你以为跟我是朋友是什么好事情吗?”她就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卷进来。 贺天佑滞了一下,看着苏慕凡轻声道:“你没事吧?”传闻的那些事情他都听说了,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话,那她现在不就很危险,毕竟那人是皇上啊。 苏慕凡轻笑,“我能有什么事?既然我敢回来,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倒是你,你不在夷陵郡好好呆着,怎么回到京城来?” “我爹被调到京城任官了,我也就跟着一起来了。”贺天佑蛮不在乎道。 “那就恭喜令尊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在京城做官更是要如履薄冰了,再说了我爹这次升官很大一部分也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跟那几个大夫一起治好了瘟疫,我爹哪会有机会做京官。”那次瘟疫之后,念着治好瘟疫的功劳,父亲延迟上报的事情也是不了了之了,不久之后,京里便下了调令,把父亲调到京城做官也是因为那场瘟疫,父亲这一次真可谓是因祸得福了。 苏慕凡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人,轻拍贺天佑的肩膀道:“你先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说完便是走向拿着包袱进来的男子,轻声道:“令夫人抱着你们的孩子已经在后院了,我先带你过去。” “多谢容王妃。”姚武成这一路上心情都是很复杂,其实他来安和药铺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前事还在那里放着,他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情来的,没想到容王妃真的会同意救治自己的儿子,这也让他的心里很是惭愧,感觉见了容王妃,头都抬不起来了。 跟着苏慕凡进了后院,姚武成把手里的包袱交给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就坐在了自己儿子的床前,看着眼睛紧闭脸色苍白的儿子,姚武成心里真是很难受。 苏慕凡轻声开口:“你儿子的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治好的,我多能做的就是给他慢慢调养,但是他现在的情况很是危机,实话跟你们说,你们的儿子现在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所以这段时间我会尽力让他的情况稳定下来,等他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你们再把他带回家仔细调养,如果调养的情况好的话,能一直活下去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以后情况更加恶化的话,结果就不好说了,当然现在我也只是给你们夫妻俩说一下又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你们儿子的情况先稳定下来,不至于动不动就咳血,其他的情况就等他的病情稳定下来以后再说吧。” “嗯,我们听明白了,那这段时间就请容王妃多多费心了。”姚武成的妻子声音里带着些凄然,现在对于他们夫妻二人来说,苏慕凡是他们最后的期望了。 “关于在青华郡的时候,那件事……”姚武成艰难的开口,却是被苏慕凡打断,“关于那件事,我已经很清楚了,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你们先在这里照看这孩子吧,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去前堂里找我。”说完之后,苏慕凡便是转身离开了。 等到药铺关门之前,苏慕凡又来看了一下那孩子的情况,嘱咐了姚武成的妻子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并且告诉她如果夜里孩子有什么情况的话,就让掌柜的去容王妃找她,不过苏慕凡估计这孩子最迟也得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 药铺关门之后,苏慕凡便带着贺天佑去了容王府,此时的容王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现在容王府里很多的下人都是以前的老人,听说苏慕凡回来了,便又重新回到了容王府。 而这也是贺天佑第一次见到南宫霖夫妇,因为在夷陵郡的时候,苏慕凡从来都没有说过她住在哪里,更别说邀请别人去她家了,每次贺天佑要找她的时候都只能去药铺找人,他在夷陵郡的时候也曾经问过苏慕凡的住处,可是每次都是被他巧妙地给搪塞了过去,现在再回过头想想,果然是有理由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殷泽沛和南宫夏菡还未离开,对于他们两个,贺天佑倒是不陌生,以前在夷陵郡的时候,他们还在秦沉言的婚礼上遇见过了,当时他们说泽王妃跟秦沉言是朋友,所以才在夷陵郡逗留的,不过他看着他们倒是跟苏凡更熟,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只是那时自己并没有想到苏凡就是苏慕凡是丞相的嫡女,是当朝的容王妃。 其实当贺天佑第一次听说容王妃回京的消息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就联想到这个容王妃就是自己认识的苏凡,直到前段时间他听说那个容王妃在京城有一家名叫安和药铺的药铺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而且这容王妃回京的时间跟苏凡离开夷陵郡的时间刚好吻合,所以他才想着这容王妃八成就是苏凡了,而且她还是女扮男装,这样说的话,那幻薇就不可能是她的妻子了,为此,他还暗自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起用完膳的时候,贺天佑便是说起了白日里在安和药铺发生的事情,“听说今天拿着包袱进来的那个男人就是传闻中皇上派去杀你跟容王的人?”他是在安和药铺等苏慕凡的时候听旁边的病人说的,当时他也很是诧异。 “谁?姚武成?”另一旁的殷泽沛也是出声询问。 苏慕凡倒显得很平淡,“就是他,今天他带着他的儿子来药铺求医。” “他还有胆子找你看病?!难道他忘了当初他对你跟容疏做的事情了不成?”南宫夏菡显然更加的气愤。 “他的儿子病得很重,看了很多大夫都没办法,我也是看那孩子可怜才把他留了下来。”苏慕凡无奈道。 “留下来?你把他留在哪儿了?”南宫夏菡疑惑道。 “那孩子的病情很严重,为了方便查看他的状况,我把他安排在了药铺里住下。”苏慕凡应声道。 “哦,凡儿,我实在是做不到你这样的胸襟。”南宫夏菡撇嘴道。 “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虽然夏菡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很了解夏菡,夏菡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其实现在,对于这件事朝中的官员大都是已经心知肚明了,当初姚武成升官之快,那些官员们无一不是惊讶,现在结合那些传言回想起来,时间也是正好吻合。”殷泽沛沉声道,其实这件事大家都已经很明白了,只是不知道皇上心中怎么想。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凡儿做得很对,以德报怨,这样一来,凡儿就会更加受到百姓们的拥戴了,同时也会更加痛恶皇上的行为。”南宫霖开口道。 用完晚膳之后,苏慕凡送贺天佑出府,她站在门口跟贺天佑告别,“以后尽量还是不要来找我了,跟我走得太近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你的父亲还在京中做官,如果被皇上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很亲近,你想他还会重用你的父亲吗?我们就各自珍重好了。”殷泽沛和独孤介跟自己走得近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一个是皇上的亲弟弟,一个是平南王世子,皇上是不会把他们怎样的,但是贺天佑就不行了,虽然他不是在朝官员,可是他父亲是啊,不能影响了他父亲的仕途。 “行了,好像我有多稀罕来看你似的,我走了。” 殷泽沛离开以后,苏慕凡又在容王府的门口站了很久,就那样一直看着远方,她在期待着殷容疏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直到幻薇轻声提醒她,该回府了,苏慕凡才回过神来。 自从那封信之后,苏慕凡就再也没有了殷容疏的消息,自从殷容疏失踪以后,炎暝从未放弃过对他的寻找,可是直到现在除了一封突然出现的信之外,一无所获,苏慕凡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她没想到的是,很快便是有了殷容疏的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却让苏慕凡有些疑惑。 076 住进皇宫 自从苏慕凡回京以后,关于皇上残忍杀害容王、容王妃、以及那些武林盟主的事情便是在临夏国传播开来,其中有一些意图谋反之人蠢蠢欲动,本来这些人都是难成大器,可是今日却又气势汹汹的一派,竟然打着殷容疏的旗号,说是要推翻当今皇上的暴政,要拥护殷容疏为新任皇帝,也就是说容王还活着,而且要抢了这帝位,人们都传言说容王这是要回来报仇了。 苏慕凡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无诧异,因为这不像是容疏会做出的事情,他对皇位从来都没有觊觎之心,那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容疏会不会在他们那里?苏慕凡仔细想了一下,或许真的可以通过这个消息找到容疏的所在。之前再夷陵郡苏慕凡收到殷容疏那封信的时候,便猜测着他可能是被困在某个地方无法自由行动,否则容疏一定会先回来见自己的。而且容疏虽然写了信给自己,可是信上却丝毫没有提及他现在的状况,就说明,他的状况其实并不好,他不想让自己担心,结合现在外面关于那造反的传言,苏慕凡心中便是有了一个想法,容疏应该是被人给囚禁了起来,那封信或许是他想了什么办法才送出来的,在那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再次找到机会,所以他才会没有再给自己写信,而自己回给他的那封信也没有被他取走。 “幻薇,你让人去泽王府请泽王过来。”心中的想法愈加地清晰,苏慕凡便是想要跟殷泽沛商量一下。 幻薇还未走出房间,便有一侍女走到门口,轻声禀报:“王妃,泽王和平南王世子说有事要和你商量,现在他们都在花厅里呢。”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苏慕凡起身便是走出了房间,往花厅而去。 到了花厅,不仅殷泽沛和独孤介在,南宫夏菡、王惜夜、仓逍还有南宫霖夫妇他们都在。 “你听说那个消息了吗?”南宫夏菡一直都是急性子,心中藏不住话。 苏慕凡点头,“我也是在从药铺回来的路上,刚刚听说的,刚刚正打算让人去请你们过来商量一下,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殷泽沛沉声道:“我们也是刚刚听说,就往你这里赶来了,你觉得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慕凡轻咬了一下下唇,随即微皱着眉头道:“我刚刚想了一下,我猜测容疏会不会就在他们手上,被他们给软禁起来了,他们想要借着容疏的名头来行造反之实。” “我跟介在路上也商量了一下,我们的想法跟你的正好不谋而合,根据在夷陵郡收到的那封容疏的信来看,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尽快地去查一查那些人的底细,看看容疏究竟在不在他们那里。” “而且,我们还要赶在皇上之前。”苏慕凡沉声道,现在皇上势必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是不乐于见到容疏还活着的,自己一定要赶在他之前找到容疏。 殷泽沛略沉吟了一下,便是开口道:“这件事就由我亲自去吧。” 苏慕凡摇头,“还是由炎暝先去证实一下这个消息我们在做打算吧,这样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这些人意图谋反之人竟是毫不避讳地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告诉了所有人,他们难道不担心皇上会派兵把他们一举剿灭吗?”独孤介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我想这应该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自认为有足够的能力抵抗皇上派的官兵,第二,这个地点是他们故意说出来迷惑皇上的,其实他们的大多数人并不在那里,不过不管怎么说,先让炎暝去探探虚实吧,我想皇上应该很快也会派人去了。”现在苏慕凡担心的是,他们把容疏变成了一个意图谋反之人,不过听到这个消息,苏慕凡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不管怎么样,又有了可以追查的头绪,或许这一次真的就能找到容疏了。 南宫霖也是沉声开口道:“我刚刚听泽沛说了那谋反之军所在的地方是越明山,那个地方去曾经去过,地形很是复杂,我想他们就是仗着这一点,笃定官兵无法轻易地抓到他们。” 苏慕凡眸光里闪过沉思,喃喃道:“看来这谋反军的首领还是一个挺有头脑的人。”否则容疏也不会被他给困住了,苏慕凡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暗自猜测,难道这个人不是无意间遇到容疏的?他早已知晓桐定山庄会出事,他的目的就是要带走容疏,实现他现在的计划,苏慕凡心中突然一冷,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这样,那这背后的人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这皇位,而且已经精心策划了很久。 而此时身在皇宫的殷熙瀚自然也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这对于本就因着苏慕凡而头疼的殷熙瀚来说,更加地雪上加霜,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殷容疏还活着的消息究竟是真还是假,因为这很有可能只是那些意图谋反之人用来起兵造反的借口,而苏慕凡之前再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直都是殷容疏已经死了,这么说起来,这件事究竟是真还是假?还说殷容疏就是这谋反之兵的首领,他就是要回来找自己报仇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殷熙瀚眸光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样也好,自己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跟他对阵了,而殷熙瀚也曾经说过,他作为一个君王是没有弱点的,而殷容疏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现在应该说是两个了。 当天傍晚时分,就有太监到容王府下旨,说是皇后今日身体微恙,甚为想念同胞之妹容王妃,皇上念其心切,召容王妃进宫陪伴皇后数日,为免容王妃母子分离之痛,特令容王妃带子前往宫中。 苏慕凡很平静地听完了太监宣读的圣旨,至始至终她都是淡笑以对,这样才是殷熙瀚的风格,拿自己要挟容疏,可是自己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要被拿来要挟的。 “容王妃,现在就收拾了东西跟奴才进宫吧,皇后眼巴巴地等着呢。”那太监满脸的笑意。 苏慕凡也是轻笑,“那好,请公公稍等片刻。”随即便是走进了后院,那里南宫霖夫妇已经在等着了。 “皇上的圣旨上说什么?”南宫夫人焦急道,这个时候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要让我和澈儿进宫住一段时间,其实就是想拿我要挟容疏,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而且我也不会让他拿我跟澈儿来要挟容疏的。”苏慕凡一脸的从容自若。 “要不要先派人去跟泽沛通个信?”南宫霖也是有些担忧,万一皇上要对容疏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的话,那可怎么办? “不用了,去跟他说也没什么用,圣旨既然都已经下了,我这就是非去不可的了,不然就成了公然抗旨,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快就回来的,而且我保证不会让那个皇帝好过的。”有些东西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也是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那你自己在宫中要小心一点。” “你们就放心吧,不是还有幻薇陪我一起吗?再说了皇后虽说是皇上的人,但是她多少还是会顾念一些姐妹亲情的,对我也会照顾一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倒是你们两个,我住在宫里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的。” “行了,我们知道了,你要顾自保重啊。” 略略收拾了一下行礼,苏慕凡便是带着澈儿进了宫,澈儿看到新奇的事物眼睛里总是好奇,一路上都是在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宫殿,夜风浮动琉璃檐下的银铃,声音悦耳动听。 那太监一直把苏慕凡送到了凤栖宫中才离开,而凤栖宫中苏绮筠跟弘儿已经在等着了,苏绮筠看到苏慕凡的瞬间,眼睛里有些尴尬的神色,却也是迅速地迎上前来,看着苏慕凡怀里一双清澈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的澈儿,苏绮筠脸上满是喜色,“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他有一双跟你一样的眼睛。”话语中满是艳羡。 这时弘儿也是凑了过来,扒着苏慕凡的腿要看她怀里的澈儿,苏慕凡便是蹲下去,让他好好看看怀中的澈儿。 澈儿盯着弘儿看,弘儿也是盯着澈儿看,澈儿忽然就笑了出来,模样可爱极了,一向沉默寡言深沉如大人的弘儿见了澈儿这般模样,嘴角也是浮现一丝笑意,他抬头看着苏慕凡道:“我可以摸摸他的脸吗?” “嗯……一般情况下,他有些讨厌别人摸他的脸,不过你可以试一下。”澈儿这个孩子有时候也是很任性的,别扭起来,谁都不让摸的。 弘儿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澈儿白嫩的脸,而澈儿竟然没有躲避他的手,弘儿笑着抬头看向苏慕凡,这是属于弘儿鲜少出现的明朗开怀的笑意,站在一旁的苏绮筠也是惊讶,在弘儿的母妃离世之后,他就被寄养在自己的宫中,自己从来没有见他笑过,后来遇到了苏慕凡,不知道为什么,弘儿对她特别地亲近,也是因为她,弘儿第一次笑了,而容王的孩子是能弘儿笑出来的第二个人。 “行了,我们先坐下说吧。”皇后引着苏慕凡在榻上坐下,而弘儿则是在一旁安静地坐着,静静地打量着苏慕凡怀里的澈儿。 “凡儿,这件事我也是无法置喙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皇后的眼神里有些歉意。 苏慕凡轻捏着澈儿的小手道:“我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你也无法违抗,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凡儿,谢谢你的理解,你放心,在这宫中,我会尽量保你平安的,现在皇上是想拿你们母子要挟容王,所以你们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我相信泽王也会劝说皇上的,你不要太忧心。” 苏慕凡轻笑道:“我知道。”其实她一点都没有担心,反而还有一些期待的感觉。 两人又是闲聊了一会儿,皇后看天色已是晚了,便是开口道:“房间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你先住着,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尽可以跟我说,我会让你给你换的,我给你挑选了四个得力的宫女侍候你跟澈儿的饮食起居,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再令人给你调换。” “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但是宫女就不用了,我不习惯陌生人在我的身边侍候,有幻薇照顾我就够了,其他的人就不用了。” “既是如此,那便依着你的意思吧,我让宫女先带你回房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 如此,苏慕凡便也在皇宫里住下了。次日一早,殷熙瀚下了早朝之后便是来到了凤栖宫,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殷泽沛,其实昨天晚上南宫霖已经连夜派人去泽王府告知自己这件事了,但是皇宫的宫门已关,就算自己再怎么着急也进不去的,所以在下了早朝之后,他便跟着殷熙瀚一起过来了。 “你没事吧?”这是殷泽沛见到苏慕凡时问的第一句话,殷熙瀚在一旁沉声道:“容王妃在皇宫里能出什么事?难道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我怕的就是这个。”殷泽沛的语气也是毫不客气。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殷熙瀚的语气很是深沉,也听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发怒了。 苏慕凡见状,轻笑着开口:“我没事,只是突然换了个地方睡觉有些不习惯,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殷熙瀚看了一眼苏慕凡怀里的澈儿,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这个孩子长得倒是不错。”而且还不怯生人。 “皇上谬赞了。” “相信容王妃也已经听说了坊间的那个传闻吧?”殷熙瀚端起宫女奉上的清茶小饮了一口,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慕凡的表情。 “这坊间的传闻每日里都有不少,不知道皇上所指的是哪一个?”苏慕凡神色自若。 殷熙瀚冷冷一笑,“朕说的是容王造反的消息,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苏慕凡收起了唇畔的笑意,“容疏是死是活,皇上您不是很清楚吗?我相信您的兵部尚书一定跟皇上您说得很仔细了吧?那天我是亲眼看着他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的,皇上难道还相信容疏他会活着造反吗?” “容王妃还是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啊。”殷熙瀚眸光深沉,语气也是冷冷的。 “多谢皇上称赞。”苏慕凡轻笑以对。 殷泽沛看了一眼看起来很是轻松的苏慕凡,心中暗自纳闷,难道凡儿一点都不担心吗?毕竟皇上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皇上,澈儿这孩子还小,到了陌生的环境,他一定会不适应,臣弟看皇后娘娘也没有大碍,不如就让容王妃带着澈儿一起回容王府去吧。”他又不能时刻在皇宫里守着,万一要是皇上对凡儿做出什么事情来的话,那可怎么办? “有什么不适应的,你看他不是不哭不闹,安静得很吗?再说了,皇宫中只有弘儿一个孩子,现在有澈儿陪他玩儿,不是更好吗?容王妃跟皇后也可以叙叙姐妹感情,朕看这件事再好不过了。” “皇上……”殷泽沛还欲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殷熙瀚打断,“这是后宫,你也不方便多呆,跟朕一起去母后宫中请过安之后,你便出宫去吧。” 苏慕凡则是看向殷泽沛,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殷熙瀚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慕凡一眼便是跟殷泽沛一起走出了凤栖宫,出了凤栖宫之后,殷泽沛微皱着眉头,语气也不是很好,“皇上你究竟要对容王妃做什么?反正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就不必在避讳着我了。” 殷熙瀚转过头看了一眼殷泽沛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你跟凡儿都这样说,都不希望我插手,可是你是我的皇兄,而凡儿跟容疏也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我怎么能置之度外?”殷泽沛的语气略带着恼意。 “好,你朕问你,如果这传言是真的,容疏真的要造反跟朕夺这皇位,你会帮谁?” “我……不知道。”殷泽沛道出心中的实话,“不过,我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容疏做的,他不会造反抢皇位的。”自己跟容疏这么多年的朋友,自己了解他,就算是容疏恼恨皇上对他赶尽杀绝,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皇上。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人是会变的,再说了,你对殷容疏有多了解,你怎么就笃定他不会造反呢?” “我对他当然了解,从小时候开始,我们就经常在一起玩儿,他的一切我都很熟悉,我就是笃定他对这个皇位完全没有兴趣,因为他的心里从来都有比皇位更重要的东西,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是这样。”殷泽沛的语气很是坚定。 殷熙瀚听闻殷泽沛的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有些复杂的情绪在里面,“我跟你是同一个母后所生,可是你从小似乎跟我并不是特别的亲近,却喜欢跟所有皇子都讨厌的殷容疏在一起,我记得有段时间,你还因为跟殷容疏走得近,而受到其他皇上的暗算,可是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找他玩儿,至今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对你哪里好了?” 殷泽沛环视了一下旁边森严庄重的殿宇,语气中有些讽刺,“因为在这充满了人心险恶的皇宫中,只有他无心争夺任何东西,在他面前我可以只是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皇子,而他同样也是这样,而你,我一母同胞的皇兄,从小时候起,我就知道你的目标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你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习字、骑马射箭,你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父皇的注意和称赞,而我是无法去打扰这样的你的,当然,你也不会允许我去打扰,因此,我们之间就产生了隔阂。” 殷熙瀚听了殷泽沛的话,只是沉默着没有再开口,一直到太后的宫中请了安,看着殷泽沛离开,殷熙瀚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登上皇宫中最高的一处楼阁,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临夏国的京城,繁忙的街市上,百姓们往来穿梭,孩子们在其间追逐嬉戏,殷熙瀚每每觉得心中很空的时候就会到这上面来看看,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只有一个空壳的人。 殷熙瀚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或许这皇宫中最悲哀的人真的是自己吧,因为自己的确是不懂得爱一个人、信任一个人的感觉,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自从苏慕凡住进了皇宫,那些好奇的人自是不在少数,一个个都是往凤栖宫跑,说是来探望皇后的,其实都是冲着苏慕凡来的。 这一日凤栖宫又是来了几个嫔妃,其中就有一直跟苏绮筠作对的上官清惠,也就是皇上的惠妃,此女子明眸善睐顾盼之间甚是迷人,苏慕凡不禁要感叹一声,这几日自己已是见了不少的嫔妃,但是这上官清惠真的是出类拔萃,但是比之当年名冠京城的苏绮筠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容王妃,我这几日身体有些疲乏,故而现在才来看望,你不会见怪吧?”上官清惠满脸笑意,态度亲和地看着苏慕凡。 这样的笑,这几日苏慕凡看得都要吐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可是受不了了,但是嘴上依旧是客套应答:“惠妃娘娘言重了。” “这就是你跟容王的小王子吧?模样长得正是俊,长大以后不知道要迷了多少女子的心呢。”随即示意身旁跟着的宫女拿出了一个锦盒,“这是我为小王子准备的一个薄礼,上不得什么台面,只当是给小王子把玩了。” “这个就不必了。”苏慕凡轻声道。 “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而已,容王妃你就收下吧。” 苏慕凡也懒得再跟她耗费口舌推来推去,索性就让幻薇收下了。其实从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上官清惠就注意到了这个站在苏慕凡身边的幻薇,看到幻薇的时候,她还有一刻的愣神,这后宫中佳丽无数,但是却从没有像幻薇这样绝美的,她的心中不免有些打鼓,难道这个女子也是皇后用来献给皇上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岂不是糟糕了,皇后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惹人怜惜的月妃,如果再来这么一个绝世美人儿,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要难过了。 “这是容王妃带进来的贴身侍女吗?长得真是好看,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上官清惠轻笑着打量幻薇,这个女子美是很美,就是整个人太冷了一些,不过,说不定皇上恰好就喜欢这样的冰雪美人儿,毕竟这冰雪美人儿还是新鲜。 “她是一年前才跟在我身边侍候的,故而,惠妃以前才未曾见过。” “容王妃真是有福气,竟是能找到如此绝色的侍女。”上官清惠的语气里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苏慕凡并未应声,而苏绮筠自然猜得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也是懒得搭理她罢了。 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那上官清惠便是开口道:“关于容王的事情,容王妃也不要太担心了,那些传言也是未必属实,你且放宽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这宫中哪个人心里不清楚容王妃被带到皇宫的原因,只是不能在容王妃面前说破罢了。 077 宫中治病 苏慕凡轻然一笑,“我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上官清惠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笑道:“那是,容王跟容王妃都是有福之人,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但是心中却是暗道:这次你们夫妻两个说什么也是无法再次受到上天的眷顾安然脱身了,就算容王真的还活着,皇上是绝对不可能让他活着回来的,而且容王现在背负着一个谋反之罪,更是不可能再活下去了,而容王妃现在已经进宫了,皇上难道还会让她好好地出宫去吗?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苏慕凡看着一脸笑意的上官清惠,轻声道:“惠妃娘娘的身上好香啊,不知是用了何种香料?” “是吗?这是我平常惯用的一种香料,皇后娘娘这里应该也有的。” “原来是这样啊。”苏慕凡若有所思道。 几人又是闲聊了一会儿,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那上官清惠便是起身告辞了,“嫔妾就不在皇后娘娘这里多加打扰了,皇上还要到嫔妾那里用晚膳,嫔妾要提前准备,就不在皇后宫中多留了。” “既然如此,那惠妃就快回去吧。”苏绮筠知道她是故意如此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想让自己伤心,换了以前的自己或许会伤心,可是现在的自己却是不会了,心已死,还有什么能伤的呢? 惠妃离开以后,苏慕凡轻笑着看向苏绮筠,“皇后娘娘比以前要……淡定了。”刚刚惠妃临走之前的那句话听起来好像是无心说起的,但是却暗藏着挑衅的意思,皇后娘娘竟然还能微笑以对,而且苏慕凡从苏绮筠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看来她跟自己说的都是着呢,她对皇上已然死心了。 “这样挺好的,以前我把自己所有的情意都给了皇上,但是对于皇上来说我也只不过跟那些嫔妃是一样的,所以以前每次皇上去别的嫔妃那里留宿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夜里孤枕难眠,可是自从那次他因着弘儿中毒的事情而把我软禁起来的时候,我便看清楚了,我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无论皇上他去哪个嫔妃的宫里留宿,我的心里都不会难过,我现在已经只把他当做皇上而已,而不是我的夫君。” 苏慕凡看着面前心如止水的苏绮筠,心中是有些同情的,要经过多大的伤害,才能练成这般心如止水,苏绮筠的这一生便是无男女之爱了。 “刚刚惠妃身上的香气,你熟悉吗?”苏慕凡再次提起了在上官清惠身上闻到的香气,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那种香料是惠妃最喜欢的,我这里也有。”苏绮筠有些奇怪为什么苏慕凡对上官清惠身上的香气那么在意。 “可以让我看看那种香料吗?” “当然可以。”随即苏绮筠吩咐宫女把香料拿来。 “惠妃用的就是这种香料。” 宫女把盛着香料的木盒放到苏慕凡的面前,苏慕凡用指甲取了一点放在鼻间仔细闻了闻,苏绮筠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对惠妃身上的香味那么感兴趣?” 苏慕凡微皱着眉头,轻声道:“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那香味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这香料的味道跟我刚刚在惠妃身上闻到的有些细微的不同。”自己长久跟在仓爷爷身边闻遍了各种草药的味道,所以对这些气味比较敏感一些,她可以笃定刚刚惠妃身上的香味了明明掺杂了别的味道,只不过那味道被香料浓郁的味道掩盖得太深,自己一时之间还不能判断出那种被掺杂进去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有可能她是把两种香料混在一起了而已,这几天皇上都是在她那里留宿的,可能在香料方面她更加用心了些。”上官清惠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这几天一定是使劲了浑身解数来讨好皇上。 苏慕凡示意那宫女把香料拿走,也没有再提起香料的事情,眼睛里却有着恍然所悟。 几天后的傍晚,苏慕凡带着澈儿去了雨微宫,这里是容疏的母妃住的地方,也是容疏长大的地方,院子里的大树依旧繁茂,那些花儿就算没有人悉心照料也是开得灿烂,茂密树叶掩映的树枝之上有鸟儿在轻声啼唱,太阳已经落下,有微风轻轻浮动,一切都显得格外地美好,美好得让人忽略了这是在皇宫之中。 雨微宫已经很久都没有打扫了,里面落满了灰尘,未免澈儿受不住,苏慕凡便只是在院子里呆着。 “夫人,有人过来了。”幻薇在苏慕凡的身后小声提醒。 苏慕凡并没有抬头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小澈儿,小家伙自进宫之后便是乖的很,从未哭闹,苏慕凡都不觉有些惊叹,自己这儿子实在是太体贴了些。 直到苏慕凡听到脚步声,她才抬起头来,看到来人之后,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行礼,“见过皇上。” “起身吧。”殷熙瀚在苏慕凡的对面坐下。 “谢皇上。” “最近在宫中住得还习惯吗?”殷熙瀚看着一身素衣薄钗的苏慕凡。 “劳皇上关心,还好。” 殷熙瀚微微一笑,“你现在倒是收起了你的伶牙俐齿,针锋相对了。”这个女人的功力自己算是领教过了。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自然无须再说。” “但是朕以为最重要的话你还没有跟朕说,你这么处心积虑回到京城的目的是什么?找朕报仇?你认为你杀得了朕吗?” 苏慕凡莞尔一笑,神情很是自若,“如果我想的话,自然能杀得了,皇上,你想不想就在刚刚说话间,我已经在您的身上下了药?” 殷熙瀚脸上猛地大变,而他身后的太监则是惊慌道:“大胆,你竟然敢给皇上下毒!来人啊……” 苏慕凡轻笑,“别那么着急,且听我说完再把我关起来也不晚。” “皇上……?”那太监看向殷熙瀚。 “你说吧。” “其实,在我进宫后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皇上你跟泽沛来看我的时候,我就在你身上下了毒,不过皇上请放心,这个毒暂时还不会要了你的命,只要我们母子二人能够平安出宫,我自会把解药给您,皇上请勿见怪,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跟我儿子的安全,皇上应该也能理解的,是吧?”苏慕凡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 “容王妃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竟然敢给朕下毒,你以为你出宫之后,朕便能放过你了吗?”殷熙瀚眼睛里暗有恼怒,没想到自己又栽在这个女人手里第二次,她是怎么给自己下毒的? “皇上其实你应该庆幸的,如果我当时下的药是能够很快毙命的话,你现在就已经死了,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而那时,小皇帝还小,朝政之事势必都要交给泽沛处理,以泽沛跟我的关系,他还会为难于我吗?我完全是可以全身而退的。”苏慕凡的声音如山上清泉,明明在说着杀人的事情,可是语气却是舒缓得仿若清风拂过,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不适的感觉。 “这么说,朕还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了?”殷熙瀚怒极反笑,这个女人当真是可恶得可以。 “理论是这样的。”苏慕凡也是毫不客气。 “那朕想你应该会后悔的,因为你没有杀了朕,朕便会杀了你。”殷熙瀚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苏慕凡。 “那这样一来的话,皇上您也会死的,这种毒除了我是没人能解的,如果皇上不相信的话,您自可以试一试。而且,如果我死了,皇上要怎么跟天下人解释呢?”苏慕凡嘴角的笑意很浅,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隐约中有些看不清。 殷熙瀚冷声道:“容王妃当真是好手段,没想到这一年以来,你竟是一点都没闲着。”安和药铺的事情他都已经听说了,原来她也是当时救治好夷陵郡那场瘟疫的大夫之一,而且据说她的医术很好,治好了很多的疑难杂症,百姓们都说她是神医,看来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苏慕凡了,这一年之中她一定是暗中做了很多事情,所以才会如此信心满满地回京来面对自己,而自己却猜不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她真的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子。 “既然容王妃如此喜欢这雨微宫,以后你便在这雨微宫住下吧,朕想你应该会在这里主上很长一段时间。”说完之后,殷熙瀚已有所指地看向苏慕凡,随即转身离开。 苏慕凡倒是非常乐意如此,本来她也是想住进雨微宫的,没想到他倒是主动提出来了。苏慕凡抱起怀中的澈儿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小小的软软的脚丫子踩在苏慕凡素色的衣裙上显得格外地可爱,苏慕凡轻笑着看着澈儿道:“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好不好?” 小家伙也听不懂,不过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二天,皇上的圣旨便是下到了凤栖宫,即日起苏慕凡便要搬进雨微宫住了,对于这件事小皇子是有些不开心的,他是极喜欢澈儿的,每日都要跟澈儿玩上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澈儿要搬出凤栖宫了,他心里自是有些不好受。 苏慕凡看着小皇子有些失落的模样,轻捏了一下他的脸,笑着道:“我们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而且也不是出宫,你随时能来雨微宫看我们啊。” 小皇子满脸不情愿地点头之后,便去太傅那里上课去了。 短短的时间之内,雨微宫已经被打扫干净,皇后又挑选了几个得力的宫女给苏慕凡,让她带去雨微宫,苏慕凡这次倒也没拒绝,毕竟在凤栖宫住的时候,一切的杂事都有凤栖宫的宫女来做,自己只要幻薇一个人贴身侍候就可以了,可是到了雨微宫自然不能所有事情都由幻薇一个人来做。 就这样,苏慕凡跟澈儿还有幻薇便是搬进了雨微宫,虽然苏慕凡有些不解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很高兴能够住进雨微宫。好在殷熙瀚并没有下令软禁苏慕凡,所以她还是可以在宫中自由行动的,不过苏慕凡也不想去哪里,在这宫中,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呢,自己是不想去招惹的,不过苏慕凡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御医署,这里还有几个她认识的朋友,比如在夷陵郡一起并肩作战过的那几个大夫,还有当时殷泽沛派去夷陵郡帮助自己的那名年轻的御医,而且因此,苏慕凡还意外得知了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雨微宫就像是独立于皇宫的一块僻静之处,除了皇后和小皇子每日来这里探访之外,就是殷泽沛时常过来看看。这期间,丞相跟丞相夫人也来雨微宫看过他们,苏慕凡的态度依旧是冷淡,苏绮筠不免要为自己的父母解释,毕竟苏丞相是当朝丞相,自己的女婿成为叛乱之首,他也不好露面,苏慕凡表示理解,其实他们跟自己倒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自己也不在意这些。除了他们,便也没有人踏足这里了。每到了夜深之际,却有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儿飞往雨微宫的方向,准确地飞进窗户,落于苏慕凡的书桌之上,等苏慕凡解下它腿上绑着的纸条之后,它便自己展翅再次飞向黑夜之中。 这些纸条全都是炎暝所写,信上所说他已经去越明山看过了,那些造反的士兵全都是由穷困的百姓组成,他们都是因为无法生存下去才加入了这支造反的队伍,因为最起码他们能在那里吃饱穿暖,但是他们却一点不知道殷容疏的事情,显然殷容疏并没有在越明山,这一点其实苏慕凡已经想到了,这支队伍幕后的操控着很聪明,他不会轻易暴露容疏的位置的,容疏现在就是他手里的王牌,他一定会严加看守的。 而自那日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苏慕凡的麻烦,苏慕凡心里很清楚,现在殷熙瀚是不会动自己的,他把自己弄进宫本来就是为了威胁容疏,在容疏还没有露面之前,他不会对怎么怎么样,当时他还要顾忌着百姓们的流言,还有自己在他身上下的毒,所以苏慕凡一点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只有安和药铺的那些病人,不过有仓爷爷在,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所以苏慕凡在皇宫里住得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不过生活中难免会有波澜的,特别是在皇宫这样复杂的地方。这一日,小皇子下了学便来到雨微宫中陪着澈儿玩儿,苏慕凡则是跟苏绮筠在一旁闲聊着,过了一会儿,突然有宫女匆匆来报,说是惠妃那里出事了,让苏绮筠过去看看,苏绮筠见那宫女很着急的样子,便是微皱着眉头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惠妃突然上吐下泄不止,而且……下身开始出血了。” “怎么会这样?”苏绮筠喃喃了一句便是匆忙离开雨微宫跟那宫女一起离开了。 苏慕凡心中却是暗道:这症状确实够奇怪的,也不知是什么怪病。 随着天色又黑了几分,苏慕凡心想着苏绮筠暂时应该不会回来了,便想着让弘儿在她这里用晚膳,可是还未等饭菜上桌,雨微宫又来了一位太监,苏慕凡认得他,他是殷熙瀚的随侍太监。 “见过容王妃。”那太监匆忙行礼。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回禀容王妃,惠妃娘娘出血不止,情况很是危急,皇上知容王妃善医术,于是派奴才来请容王妃过去看看。” 苏慕凡嘱咐幻薇留下看着两个孩子,自己便是跟那太监一起去了惠妃的宫中,苏慕凡刚走到惠妃寝殿的门口便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她心中明白,如果不是其他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话,皇上也不会让太监来请自己过来的。 那太监带着苏慕凡进入寝宫,一边急忙向里面通报道:“启禀皇上,容王妃到了。” 苏慕凡进到寝宫内,看到了所有的御医都站在那里,而太后竟然也到了,上官清惠面色苍白得躺在床上,那床单上已经满是血色,而苏慕凡猜测那干净的薄被一定是刚刚被换过了。 “容王妃过来看看吧。”殷熙瀚看向站在那里的苏慕凡。 “是,皇上。” 苏慕凡上前查看上官清惠却发现她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苏慕凡看了看她的眼睛,已经是涣散无力,呼吸也是很弱,苏慕凡在她的耳边轻唤了一声:“惠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可是躺在那里的上官清惠却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应声。 苏慕凡连忙转过头去看着那群御医,沉声道:“谁的银针可以借我用一下。”自己进宫来的时候并没有带药箱。 其中一个御医连忙把自己随身的药箱递到苏慕凡的面前,苏慕凡打开药箱拿出银针为上官清惠施针,一番忙碌过后,苏慕凡才开始为上官清惠把脉,所有的人都在屏息等着苏慕凡的结果,苏慕凡收回手问旁边的宫女道:“是你在贴身侍候惠妃吗?” 可以看出来那宫女已经吓得脸上惨白,比起躺在床上失血过多的上官清惠也是差不了多少,听到苏慕凡的问话,那宫女颤抖着身子轻轻点头,她心里害怕极了,如果惠妃娘娘死了,自己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惠妃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异常的,具体的表现是什么?”苏慕凡表情很是严肃地问着那宫女,因为据她推测,宫女去雨微宫请皇后娘娘的时候,惠妃娘娘的情况应该就已经很严重了,现在又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情况很不好。 “是……从今天中午的时候,惠妃娘娘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很不舒服,腹部有些难受,本来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娘娘就开始呕吐、拉肚子,再后来惠妃娘娘的下体便是流血了,开始还只是一些小血丝,后来就越流越多,惠妃娘娘吓坏了,这才吩咐奴婢去找御医过来。”那宫女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可见她也是被吓坏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舒服的时候不去请御医?甚至出现了血丝你们也不去请,直到血流得多了才去请?”苏慕凡的声音很冷。 “这些不是奴婢的错,”那宫女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吓得直发抖,“是娘娘她说不用找御医过来的,我也只是以为没什么大事,所以……” “为什么会以为没什么大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在隐瞒着,我跟你说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不然的话,你的主子就必死无疑了,还不快说!”这是苏慕凡鲜少有的很是严厉的时候,她知道这其中她们还隐藏了一些事情,而且是最关键的事情,因为从她刚刚的诊脉来看,惠妃体内似乎有一种很紊乱的药性,她应该是服食了什么汤药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还不快说!”皇上也是发话。 那宫女声音颤抖道:“其实,这几天惠妃娘娘一直都在喝一种汤药,奴婢想应该是跟这个有关,因为当时送草药过来的人说会出现一些难以适应的状况,但那都是很正常的反应,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娘娘才以为自己的症状只是小事情,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让奴婢去请御医。” “是治什么的药?把药方拿给我看看,还有剩下的药也一并拿给我。” “回容王妃的话,这些药是惠妃娘娘的父亲和母亲送来的,并没有药方。” “那你就把剩下没有熬的药拿给我好了。” “是,奴婢这就去。”那宫女连忙出去取了剩下的草药过来。 回来之后,那宫女便把其中的一包药递给了苏慕凡,“就剩这些了。”然后把剩下的几包药呈给了殷熙瀚,殷熙瀚示意身旁的太监把这几包药拿给站在那里的御医过目。 苏慕凡拆开一看,眉头微皱,沉声问道:“所以,惠妃的父母说这些药是用来治什么的?” “上官大人说,娘娘进宫这么久了还未有孕,他便在民间找了一个大夫弄了一个很有效的土方子,说是很灵的,能让娘娘尽快怀上龙子,而这也是惠妃娘娘心中念叨的事情,所以便每日按时熬了药来喝。”娘娘一心想着尽快怀上龙种,却没想到现在竟是这么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苏慕凡冷冷道:“什么助孕的药,分明是催命的药!就这样你们还当宝贝给藏着掖着。”如果不是她追问的话,这宫女大概也是不愿意说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医治惠妃?”殷熙瀚看着苏慕凡问道,那些御医也别问了,他们刚刚一个个都是摇着头说没办法。 苏慕凡又是仔细琢磨了一番自己手上的药方,才出声道:“拿笔墨来。” 那太监看了殷熙瀚一眼,得到殷熙瀚的示意之后,那太监连忙去取笔墨过来,苏慕凡提笔写下一副药方,“先服这副药方看看情况吧,各位御医们也都看看和药方有没有什么问题。” 殷熙瀚道:“拿容王妃的药方给各位御医看看。” 在场的御医看了苏慕凡的药方之后,均是点头称是,纵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御医也不禁面露称赞之色,这容王妃的医术果真是不可小觑啊,其实在这些御医们得知容王妃就是治好夷陵郡那场瘟疫最大的功臣的时候,便对她另眼相看了,没想到今日竟是亲眼所见,但是凭借看了几眼惠妃服药的药方便能写下一副另一幅治病的药方,不得不说此女子当真是厉害。 苏慕凡这才收回惠妃身上的银针,一边继续道:“现在流的血已经少了很多,慢慢就会止住的,等会儿把这床上的东西全都换了,如果各位御医看过药方认为没有问题的话,那现在就让人去煎药,我已经把煎药的方法都仔细写在上面了,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时辰也要刚刚好。” “去给惠妃煎药。”殷熙瀚沉着脸对跪在颤颤巍巍的宫女道。 “是奴婢这就去。”说罢,便是拿着苏慕凡写下的药方去煎药了。 “那惠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太后问道。 “应该出不了明天。”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吧,母后,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我让人送您回去吧。”殷熙瀚对太后道。 “行了,那哀家就先回去休息了,皇上也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还有,大家也都散了吧。”然后又是看向站在一旁的苏慕凡,“今天真是辛苦容王妃了。” “太后言重了。”苏慕凡垂眸应道。 很快所有人都离开了,皇后也跟着苏慕凡一起去了雨微宫,她还要接弘儿回凤栖宫,“今天的事情真是多亏了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看着惠妃大概也是活不成了。”自己进到惠妃宫中的时候,那种情况真的是触目惊心,床上、地上满是鲜血,惠妃整个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躺在那里就像个死人一样,当然,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还是很难受的,她当时突然就想起了苏慕凡亲眼看着殷容疏从她的眼前掉下去的场景,惠妃跟自己是死对头,自己看到她这般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也是有些难受,更别说是凡儿对容王那么深的感情了,凡儿能挺过来,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对凡儿了解得越深,她就是越佩服自己这个妹妹。 “如果惠妃死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苏慕凡抬手捋顺额角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很轻,仿佛随时都会被夜风给吹散。 苏绮筠轻笑着摇头,“就算是惠妃死了,皇上还是会找另外一个妃子来牵制我,这就跟朝堂上的道理是一样的,皇上绝对不会任由一家坐大的,大家相互牵制着,他的位置就会更加地稳固,其实谁赢谁输,他都是无所谓的,他要的就是这种相互牵制,相互斗来斗去。”所以,就算没了惠妃,还是会有别人,有什么差别呢? “其实,你不用这么悲观的,你不是还有弘儿吗?不管怎么样,你始终都是他的母妃,这就是你比别的嫔妃多的优势。” “是啊,因为弘儿,别的嫔妃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呢。其实也难怪惠妃这么做了,皇上即位这么久了,却只有弘儿一个孩子,哪个嫔妃不是心心念念地要怀上龙子,其实这些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有很多嫔妃都在私下里服药,就连我曾经也……没想到这一次惠妃竟然这么严重,我想经过这件事之后,宫里的嫔妃们应该再也不敢轻易尝试了。”苏绮筠心有感叹,其实也怪不得她们这么做,活在宫里的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皇上的宠爱还有孩子吗?大家都是一心想着往上爬,少不了也不折手段,其实这样的日子,自己过得又何尝不累。 “所以说,这件事也未尝不是好事,最起码有可能救了其他还有可能尝试的嫔妃。” 两人回到雨微宫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幻薇在旁边看着,皇后便是把弘儿给带走了,本来苏慕凡看弘儿睡得很沉,想让他在雨微宫休息的,可是苏绮筠说着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如果弘儿今晚在雨微宫睡下的话,明天整个皇宫的人都会知道,而皇上也会因此责罚的,苏慕凡难免要感叹一声,在这皇宫里生活实在是如困牢笼,处处都要被限制。 送走苏绮筠和弘儿之后,夜已深了,苏慕凡沐浴过之后也是很快休息了,次日一早她还要去看看惠妃的状况,如果不是看那上官清惠奄奄一息的话,她实在是不愿意插手这件事。 次日,用过早膳之后,苏绮筠便是到了雨微宫,她是来找苏慕凡跟她一起去惠妃的宫中的,昨天晚上苏慕凡说明日一早要去看看惠妃的状况,于是苏绮筠便打算跟她一路去了。其实这段日子又苏慕凡在她的身边陪着,苏绮筠的心中还真是踏实不少,而且平常也有人陪着自己说话了,日子也容易打发了些。 苏慕凡依旧嘱咐幻薇留下来照顾澈儿,她则是跟苏绮筠一同去惠妃的宫中。今日,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天上就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倒也给这夏日添了几分凉意,苏慕凡开始喜欢这种缠绵的细雨了。 路上遇见的那些宫人们皆是脚步匆匆,而苏慕凡跟苏绮筠则是慢慢地走着,因此,苏绮筠也是欣赏起这皇宫不同于往日的美丽,两人轻声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是到了惠妃的宫中,她们正欲迈步便碰到了一个匆忙出门去的宫女,见了她们二人赶紧下拜,“见过皇后娘娘,容王妃殿下,皇上正让奴婢去雨微宫请容王妃过来呢,正巧就在这儿碰上了。” “行了,我们进去吧。”苏绮筠跟苏慕凡相携进入惠妃的寝宫,她们身后的侍女也连忙把伞合上,随她们进入。 进入惠妃的寝殿,皇上已经在她的床前坐着了,而惠妃也已经醒了过来,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旁边还站着几位御医,不过比起昨日那阵仗倒是少了很多。 “容王妃过来给惠妃瞧瞧吧,看她怎么样了。”殷熙瀚站起身把惠妃床前的位置留给苏慕凡,苏慕凡却在惠妃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失落,看来惠妃还未像皇后这样已经做到了对皇上心如止水,只把他当做一个君王,而不是一个夫君。 ------题外话------ 谢谢冰心兒和135556790送来的月票,么么。 078 逃出去 苏慕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惠妃,然后才开始诊脉,起身之后便轻声道:“血已经止住了,性命已是无忧,不过那副汤药对她身体的伤害很大,而且她还连续服了好几天,她的身子以后只怕会很虚,要一直小心养着了。” 惠妃听了苏慕凡这话,便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身子虚而已,养着不就好了吗?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昨天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自己的贴身宫女说了,在那么危急的时刻是容王妃救了自己,她也是心存感激的。 “性命无碍就好,只是惠妃,以后你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一副药快要把自己折腾死了,真真是愚蠢。”太后的语气里略有气恼之意。 “是,嫔妾知道了。”惠妃的脸上也满是难堪,这种事情本就是秘而不宣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真是够丢脸的,不过好歹也是捡回了一条命,算是大幸了。 “皇后你且告诫一下其他的嫔妃,且不可效仿惠妃这样兀自喝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太后沉着脸对苏绮筠道。 “是,太后。” “行了,既然惠妃已经没事了,大家就都散了吧,皇上你送哀家回宫去吧。”太后说完便是转身走开。 “恭送皇上、太后。” 皇上跟太后离开以后,苏绮筠也是拉着苏慕凡一起走了出去,出了惠妃的宫中,苏绮筠便是往凤栖宫而去,她得把所有的嫔妃召集起来,告诫一下她们关于惠妃的事情,这次太后真的生气了。 苏慕凡便是独自一人撑伞往雨微宫而去,细雨微风,苏慕凡倒是落得一身清闲,闲步鹅卵石路上,苏慕凡体味着不同以往的皇宫,心中却是暗自好笑,这个时候,太后把皇上叫去,一定是因为生不出孩子的事情,想想也是,殷熙瀚都即位这么多年了,后宫嫔妃也是选进了好几轮了,却偏偏只有弘儿一个皇子,虽说大家明面上都不敢置喙,可是私下里也难免要猜测一番。 太后宫中,殷熙瀚坐于太后的旁边,今日的太后不同以往的严肃,并且屏退了所有的宫人,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下她跟殷熙瀚两人,至此殷熙瀚要是再猜不出太后要跟他说什么,那就真的是笨蛋了。 “皇上,今日你跟母后说个实话,这嫔妃们生不出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即位这么久,却只有一个皇子,这在临夏国史上都是头一遭,背地里那些人不知道会怎么猜测呢。 “母后这话,朕就有些听不懂了,这嫔妃们为何生不出孩子来,朕也无从得知啊。”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太后心中很是不解,问题应该不是出在皇上这里,如果皇上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怎么会有弘儿,而且自己私下里也找来给皇上例行诊脉的太医问了,皇上的身体没有丝毫的问题,可是宫中那么多嫔妃,总不会个个都有问题吧,怎么会一个都怀不上啊。 “也许是天意如此吧,只有弘儿一个皇子也好,省得以后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的,弘儿这孩子天资聪颖,虽然不善于亲近人,但是作为皇帝也是恰好,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了。”殷熙瀚对于没有其他子嗣这件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虽然弘儿是很好,但是多一些皇子总是好的。”这世事都是说不准的,要万一出现个什么意外的话,皇帝没有别的子嗣,那岂不是麻烦了,再说皇帝子嗣如此单薄,百姓们也难免会暗自猜测的,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母后说的是,不过子嗣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得好,以后会有的。”殷熙瀚轻声道。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也是,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会有很多子嗣的,不过你也别整天忙于政事了,有空多去各宫嫔妃那里转转。”太后看着殷熙瀚道:“特别是皇后那里,她好歹是一国之母,如果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自是再好不过了。” “母后放心吧,朕心里有数。” “还有一件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容王妃?总是把她困在皇宫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哀家虽然久居深宫也是听到了不少的传言,那个女子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啊,她做的那些事情,哀家也有耳闻,昨夜见她为惠妃医治的那番场景,一个女子竟是能做到如此果断决绝、那身上迫人的气势竟是不输于任何男子,竟是连皇后、甚至是哀家都做不到的,要哀家说啊,当初丞相大人真不该听信了江湖术士的谣言,把她送去乡下,否则的话,或许现在她嫁的人就不会是容王了。”太后的语气里有些惋惜之意,殷熙瀚却是没有答话。 苏慕凡回到雨微宫的时候,澈儿已经醒了,幻薇正在哄着他玩儿,看到苏慕凡回来了,小澈儿便是伸出手冲着苏慕凡咿咿呀呀地叫着,苏慕凡伸手把他抱进了怀里。外面清风细雨,而雨微宫中,苏慕凡则是找出了很多殷容疏以前用过的东西,这是她从后院的库房里翻出来的,甚至连殷容疏小时候玩过的小玩意儿都有,苏慕凡把找到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摊在了地上,铺了一张绒毯在地上,她跟澈儿两个人饶有兴致地摆弄起殷容疏小时候玩的那些玩具来。 而此时身在青华郡的殷容疏却刚刚知道苏慕凡的处境,被困在这里已经一年有余了,他想过很多种办法逃出这里,可是这里就像是座坚不可摧的牢笼,让人感到窒息,而且这么久了,自己始终都不知道那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不过既然此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建立起这样一座宫殿,想必他也定非池中之物。 “你刚刚说什么?!”殷容疏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他的表情很是复杂,但是他的心情远比脸上的表情还要复杂。 “临夏国的百姓们都在谈论这件事,因为容王造反的事情,容王妃和小王子被皇上软禁在了皇宫里。”那黑衣人又把自己刚刚说得话重复了一遍。 “小王子?!你是说是我跟凡儿的孩子?”殷容疏一下就呆坐在了椅子上,久久都回不过神来,他想过很多次凡儿现在的状况,可是都没有想到她已经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那黑衣人的语气依旧是冷硬,而殷容疏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他说话了,他此刻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欣喜、遗憾、愧疚、期盼……所有的情绪一起涌上殷容疏的心头,他一时难以回过神来。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片刻之后,殷容疏开口问道。 “不知道,关于小王子的名字,并没有人提起,我想大家也应该都不是很清楚。” 殷容疏点头,“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有了。” “那你先离开吧,保重。” 那黑衣人什么都没说,转身便是走了出去,他出去之后不久,崔明远便是走了进来,他关上房门,坐在殷容疏的对面,沉声问道:“怎么样,他这次出去有没有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个人是他们在这里找到的一个内应,他是右使的手下,上一次殷容疏的信就是趁着他出任务的机会让他给带出去的,而自那次之后他就很久都没有机会再出任务,而几天之前,他又被指派出去出任务,这才能得知一些外面的消息。 “他们利用我的名义造反了,要夺取临夏国的皇权。” “什么?!” “而且,我刚刚知道凡儿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 “什么?!”崔明远的反应似乎比殷容疏的还要大一些。 “你小声一点,我们现在不得不一切都小心。”殷容疏此时的语气很是冷静。 崔明远看着殷容疏一脸严肃的样子,轻笑道:“突然有了一个儿子,你的感觉怎么样?” “很复杂,一句话很难说得清楚,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要离开这里,他们现在已经在以我的名义造反了吗,如果我再不露面的话,我真的就变成了叛乱之徒了。” “这样不是正好吗?反正皇上也是想要了你的命,你就让他们两个人先拼个你死我活,最后你再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吗?”崔明远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微眯着一双眼睛轻声道。 “这样一来,受苦的就只有临夏国的百姓们,战争一旦发动起来,有多少的人得丧生于无辜,况且,我也没有要做皇帝的意思。”自己对皇位从来都没有觊觎之心,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就算自己想要报复殷熙瀚也不是以这种方式。 “你说说你还真是够奇怪的,这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可你呢,明明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却偏偏没那个心。”崔明远的语气颇为惋惜。 “如果让你做皇上,你愿意吗?”殷容疏含笑看着他。 “我当然愿意。”崔明远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如果你真的坐上了皇位之后,你便不会这么痛快地回答我了,因为身为一个皇帝也是要舍弃很多东西的。” “皇帝不就是高高在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杀谁就杀谁吗?还有什么可舍弃的?”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很多,比如情爱,作为一个皇帝是不能爱上任何一个女子的,这个你可以做到吗?” 崔明远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我还等着逃出这里去找幻薇呢。”崔明远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的武功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不如这样吧,你先逃出这里,等你逃出去之后再回来救我好了。”他知道自己跟殷容疏一起逃出去的话,一定会拖累到他的。 殷容疏轻叹了一口气,“就算我能逃出这座宫殿,可我也不知道能否走出这里,按照幕后之人的谨慎程度,我想这里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走出去的。” “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能走出去的,再说了,就算你再次被他们给抓回来了,他们也不会立刻就杀了你的,你对他们而言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否则,他们也不会留你到现在了。”崔明远轻声道。 “可是,留你一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殷容疏有些担忧,如果自己一个人逃走了,他们会对明远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如果你再犹豫下去的话,我们两个永远都逃不出这里了,只有你先逃出去了,我才能有一线生机,你明白吗?不要让长石道长的一片苦心白费,你以为他临终之前把自己毕生的功力传给你,还给了你一本绝密的武功秘籍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你困死在这里吗?”崔明远努力说服着殷容疏,他不想拖累殷容疏,以他现在的功力应该能逃出去,只不过还要顾虑着自己,所以他才没有行动。 “明远……”殷容疏看着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男子,这一年以来,他们彼此依靠,相互扶持,如果真的因为自己而害死了他,自己真的会自责一辈子的。 “你放心,你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你逃走之后,他们一定会利用我来引你回来,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殷容疏垂眸陷入沉思,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崔明远道:“等今天晚上我见过媚儿姑娘之后再说。” “你见她干什么?”崔明远惊讶,他不是一向都很躲着媚儿姑娘的吗?怎么这次却主动提起要见她了? “跟她做个交易。”殷容疏沉声道。 “你不会是要以自身做交易吧?”崔明远不可置信地看着殷容疏,也难怪他这么想,因为媚儿最想得到的就是殷容疏。 夜幕来临,殷容疏已经备好了酒菜,一人坐在院中的凉亭内独饮,顷刻之后,有馨香的味道传来,殷容疏举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待他抬头时,已看到那薄纱蔽体,容颜娇媚的女子缓缓向他走来。 那女子走近,轻笑一声,“今日出了什么大事,竟能让殷公子起身相迎,媚儿真是受宠若惊。”那媚儿姑娘一脸的娇笑,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殷容疏看,仿佛要把人给看酥了似的。 “请坐吧。”殷容疏示意媚儿坐下,然后拿起酒杯,亲手给她倒了一杯酒放在她前面的石桌上,而媚儿则是手肘撑在石桌上,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殷容疏。 “我先敬你一杯。”殷容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媚儿只是用涂了艳丽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圆润的杯口,笑得一脸的媚意,“殷公子有事要求媚儿?”否则他怎么会突然这么礼遇自己,以前每次自己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是冷面一对的,从来都不给自己接近他的机会,今晚的他实在是太反常了,如此讨好的姿态,一定是有事情要求自己。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我要跟媚儿姑娘做一个交易。”殷容疏沉声道。 媚儿听完殷容疏的话,轻笑出声,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殷容疏的身边,正欲伸出手要抚上殷容疏的胸膛,却依旧被殷容疏躲开。 虽然被殷容疏躲开,但是媚儿的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她够勾起嘴角看向殷容疏,“那要看殷公子要拿什么来跟我做交易了,媚儿心中所想,殷公子应该是很清楚的吧?嗯?” “如果你帮了我,我可以让你逃离这座困住你的牢笼,并且我可以承诺给你下半生富贵无忧的生活。”殷容疏轻声道。 夜幕下,媚儿姑娘的眸光微滞了一下,又是柔柔一笑,“你想让我帮你逃出这里?这个我可办不到,如果能逃出去的话,我自己早就逃出去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逃出去,我只需要让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保住明远的性命,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就可以答应你我刚刚说的一切。”殷容疏的语气很是笃定,让人有一种信服他的力量。 “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如果你过河拆桥的话,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如果主子要杀了他,我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冒这么大的风险,我的性命也会被搭进去的。”媚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轻饮了杯中的清酒。 “就算这里的其他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媚儿姑娘你应该也是很清楚的吧?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我刚刚承诺给你的那些,我都能够做到,只要你能答应我的条件,而且我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媚儿姑娘你能在这里活得这么风生水起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渴望逃离这里,只要你能保住明远的性命,我不但可以给你自由,还可以给你富贵荣华的生活,其实这个交易很值得不是吗?”殷容疏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媚儿脸上表情的变化,他看得出她的内心已经在动摇了。 “当然了,如果媚儿姑娘还贪恋这里醉生梦死的生活,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但是相信媚儿姑娘应该也很清楚,这里的人都把你当做什么看待,难道你就不觉得屈辱吗?” 媚儿终于抬头看向殷容疏,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殷公子跟我说这番话的意思是,殷公子打算离开这里了?” “没错。”殷容疏倒也不隐瞒她。 “难道你不怕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 “你会吗?”殷容疏反问。 媚儿的朱唇微微勾起,“其实如果你拿你自己来跟我做交易的话,我会更加乐意的。” “这么说来,媚儿姑娘是答应了?”殷容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媚儿轻声问道。 “我答应你,不过你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还是个大问题,尊敬的容王殿下,你以为这里真的是那么容易逃出去的吗?”媚儿自己又是倒了一杯酒,清凉的酒水划过媚儿的喉咙,她的眼神已是迷离,她想起了自己刚被带到这里的时候。 “这些就是我的事情了,如果我被抓回来,或者是死掉了,媚儿姑娘自然也不用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好,我们一言为定。”媚儿举起酒杯跟殷容疏碰了一下,便是起身往外走,刚迈出一步之后,她又重新转过身来,慢慢走到殷容疏的身边,她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殷容疏,轻声道:“我更乐意你拿自己来跟我交换。” “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整个临夏国的百姓都知道,容王最宠爱的就是容王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看看那个让你能坐怀不乱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 见殷容疏沉默,媚儿也便转身离开了,而殷容疏则是兀自倒了一杯酒,随即朗声道:“行了,偷听了也够久的了吧,出来吧。” 话音刚落,偏厅的房门便是被打开了,崔明远自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在殷容疏的对面坐下,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要见媚儿做什么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自己安心地离开吗?” “谢了,不愧我把你当做我兄弟。”崔明远满脸的笑意。 “虽然媚儿姑娘已经答应我了,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好不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 殷容疏嘴角突然扯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你说我蠢!”崔明远突然恶狠狠地看着殷容疏,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是同时笑了出来。 崔明远边笑边道:“你知道吗?那时我真是杀了你的心都有,在你之前还从来都没有人说过我蠢呢,不过,事实证明你是对的,那时的我的确是又蠢又冲动,完全不动脑子想事情的。” 殷容疏也是笑,笑了半晌之后,殷容疏严肃了神色,认真地看着崔明远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我相信你。” 两天之后的夜里,殷容疏便是开始行动了,这一年以来他的努力都不是白费的,现在的他已经能在行动之间让那些人听不到丝毫动静,而且他事先已经在媚儿的帮助下熟悉了整个宫殿的布局,黑夜中,殷容疏一身夜行衣穿梭在偌大的宫殿中,躲过重重把守的侍卫,一步步靠近宫殿的出口,他每一个行动都是小心翼翼,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一定要逃出去,他要去见凡儿和自己的儿子。 眼看着宫殿的门口就在眼前,殷容疏更加的谨慎起来,因为这里有更多的守卫,他已经算好了时辰,这个时候正是门口守卫换岗的时辰,殷容疏藏在暗中等待着换岗的守卫到来。 直到守卫的交谈声临近,殷容疏便是瞅准了时机,飞身越过跃上高高的城墙,又是纵身跃下。 “哎,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正在交接的其中一个守卫问道。 “什么声音?我没有听到。”另一个守卫应声。 那守卫回身到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放下心来,另一名守卫道:“你就别瞎担心了,我们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就没有见一个敢从这里逃出去的。” “行了,你们在这里继续守着吧,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另一队的守卫结伴离开,新换上岗的这一般守卫继续在门口守着,一切都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个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逃出了这守卫森严的宫殿。 ------题外话------ 谢谢lzhgao送来的月票,么么。 079 接他回京 顺利逃出去的殷容疏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现在还不能完全地放松,因为逃出宫殿之后,眼前是一片密林,殷容疏想着宫殿的主人之所以会把它建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这密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自己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走出这片密林,因为一旦天一亮,他们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 殷容疏在黑夜的密林里穿梭,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才看出这密林的诡秘之处,因为他已经两次经过同一个地方了,如果再天亮之前,自己还不能走出这片密林的话,殷容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逃出明早的追捕。 而崔明远也是一夜无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心中担忧着殷容疏,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顺利地逃出去,如果这次失败了话,应该就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了,崔明远不禁暗自祈祷,一定要让殷容疏顺利地逃出去。 崔明远就这样在煎熬中度过了一晚,而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来送早膳的侍卫便是发现了殷容疏已经逃离的事实,当即脸色大变地跑出去上报左右使。 而左右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满脸的惊讶,因为从未有人能逃离这里,也没有敢逃离这里,但是惊讶归惊讶,这件事终归还是要报告给主上的,两人心中也不免打鼓,这个时候殷容疏对他们来说何其重要,就这样让他给跑掉了,主上心中必然恼怒,他们二人也不知会受到什么惩罚,不过,这殷容疏怎么能逃出这里去呢?他不是不会武功吗? “你们说殷容疏从这里逃出去了?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男子的声音很是阴冷,仿佛能穿透肌肤刺进人的骨头里,纵然是这两个见惯了大风大浪杀人于无形的左右使,也不免有些心憷。 左右使两人连忙下跪,“请主上恕罪,是属下看守不利。”当初之所以没有派人严密监视殷容疏,就是因为知道他不会武功,所以才放松了些,没想到他竟然逃出去了。 座上的男子冷冷地看着二人,声音很轻,却格外地有威慑力,“请问二位,宫殿里守卫如此森严,他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人是如何能够逃出去的?难道这宫里的侍卫全都是这么不堪一击吗?” “请主上恕罪,这件事属下一定会好好查个清楚的。”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给抓回来,你们的失误,稍后再跟你们两个算。” “是,主上,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外面的密林设了阵法,他没有那么容易走出去的。” “最好是这样。”上座的男子依旧声音冰冷,神色无甚变化,就算是听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脸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下去吧,尽快把他带回来。” “是,属下告退。”左右使这才一同走出大殿,顿时都是稍松了一口气。 两人离开以后,那玉阶之上一身冰冷的男子眸光暗深,看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瞧了这个容王殿下,他的能力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这一次是自己太轻敌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殷容疏逃了出去,如果他能顺利回到京城的话,自己计划好的一切都要泡汤了,自己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可是偏偏被自己的大意毁掉,不过,来日方长不是吗?再说了,殷容疏未必能够逃得出自己亲自设下的阵法。 临夏国,京城,皇宫。 夜幕已上,苏慕凡已经把怀中的澈儿哄睡着,她也正欲歇息,却听得宫女通传说是皇上突然造访,苏慕凡一时有些愣怔,皇上这个时候来雨微宫干什么?但是皇权为上,他既然已经来了,自己还能不见吗? “见过皇上。” 殷熙瀚的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候的太监,神情看起来有些寥落,这跟他平时君临天下的气势完全不同,苏慕凡心中暗自猜测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苏慕凡这样想着的时候,殷熙瀚已经兀自坐下了,“你也坐。” “谢皇上。” 两人坐下之后便是一阵漫无边际的沉默,最后还是殷熙瀚先开口:“陪朕喝一杯吧。” “皇上,已经这么晚了,皇上在这里只怕是不妥吧?而且我一向不善饮酒,只怕会扫了皇上的兴致。”苏慕凡一时猜不透殷熙瀚此举究竟是何意。 “朕只是想找一个人陪朕喝酒,想来想去,这偌大的皇宫里,朕竟然想不出一个人能陪朕喝酒的,在你这里最起码安静一些。”不用看着那一张张谄媚的脸,还有刻意装出的崇拜的眼神。 “既然皇上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喝酒的话,这皇宫这么大一定有很安静的地方。”所以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安静地喝酒不就好了,来雨微宫干什么? “可是朕想有人陪朕说说话,不是阿谀奉承,而是真心话。”说完之后便是看向身旁的太监,“去拿酒来。” 苏慕凡心中暗道:还真是难侍候。 “可是皇上在这里喝酒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放心,你已经在朕的身上下了毒,朕不会把你给怎么样的。” 殷熙瀚摆明了就是不走,苏慕凡也是没了办法,很快,那太监就把酒给取来了,殷熙瀚兀自倒了一杯便是喝了起来。 “你知道吗?朕直到现在才发现,临夏国竟然有这么多对朕不满的百姓,那叛军壮大的速度实在是超出朕的预料之外,他们都想把朕给赶下皇位换上另一个皇帝,可是朕自即位以来,哪一天懈怠过了,所有的奏折朕都是认真地批示,生恐有一丝的错漏,朕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让临夏国的百姓过得更好,如何让临夏国变得更加地强大,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百姓对朕不满,想要推翻朕?”殷熙瀚脸上露出鲜有的苦恼之意,一双眼睛里也有一丝不解和疑惑。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皇上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可是最重要的是百姓们得到了什么,有时候不是你付出了,他们就能感受得到的,他们其实并不关心坐在皇位上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关心的只有自己的衣食住行,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拥护谁。” “百姓们的日子过得不好吗?”殷熙瀚疑惑地看着苏慕凡,他常常都会站到皇宫里最高的楼阁俯视整个京城街市繁华热闹,百姓们穿梭其间熙熙攘攘,他以为百姓们过得还是不错的。 “这个皇上要亲眼看了才知道啊,我跟皇上说一件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吧,在青华郡的时候,有一次庙会,我出去玩儿,碰上了当地郡丞的千金,涂金轿撵、所到之处百姓们都得躬身让道,我听当地的百姓说,此千金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没少欺负当地的百姓们,其下人也是嚣张之极,稍有不顺心就对百姓喝骂鞭打,当地的所有人见到她都是紧张害怕的,区区一个郡丞的千金尚且如此,皇上可以想一想其父的作风,而百姓们却又会把自己心中不满的一部分加到皇上的头上,因为那位郡丞大人是皇上任命的父母官,他的行为,皇上也是有一定责任的。”苏慕凡缓缓道来自己的亲身经历,一个官员选择的不慎,为祸的就是一方百姓。 听了苏慕凡的话,殷熙瀚陷入一阵沉默,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做的挺好的,在官员的选择上也是一再慎重,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殷熙瀚沉默了很久之后,抬起头看着苏慕凡道:“所以,你也认为朕不是一个好皇帝?” “对有些人来说你是好皇帝,而对有些人来说你并不是,如果是的话?皇上以为我会怎么认为?在你对我和容疏做了那些事情之后?在亲眼目睹了那些武林盟主的尸首之后?”苏慕凡的语气里有些讽刺的味道。 “这就是身为一个皇帝的不安,你是永远都无法了解朕的心情的,唯恐有人威胁到自己的皇位,殷容疏也是,那无法控制的武林门派也是,所以朕要掌控一切,这样朕才能睡得安稳。” “所以,在得知容疏已经掉下山崖,那些武林盟主都已经死了之后,皇上能睡得安稳吗?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殷熙瀚突然笑着看向苏慕凡,“朕很想知道当初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对殷容疏倾心的?” “他的全部。”苏慕凡轻声道。 “看吧,殷容疏永远都比朕幸运,从小到大,最好的东西从来都是属于他的,朕无时无刻不想摆脱殷容疏的影子,可是他却紧紧纠缠着朕。父皇逝世,自己登上帝位,本以为殷容疏身体极差,不久就要死了,自己也等着他死的这一天,可是他却偏偏又完全好了起来,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捉弄朕?” “是皇上您自己把容疏当做您的假想敌了,他对皇位根本就没有野心,皇上跟容疏两个就像是互为矛和盾,容疏因为担心皇上会对自己不利,而以桐定山庄和先皇的遗旨为依仗,而皇上却因为桐定山庄和先皇的遗旨而对容疏戒备万分,生恐他威胁到了皇上的位置,时时刻刻想要除掉他,你们两个就像掉入了一个怪圈怎么都走不出来。” “那我们两个怎么样才能够走出来呢?”此时的殷熙瀚已经有了微微的醉意,一双眼睛略带疑惑地看着苏慕凡。 “只要皇上收手就可以,只要皇上能够收手,容疏他对皇位没有丝毫的觊觎之心,这样大家就都相安无事。” 殷熙瀚轻笑着摇头,“其实,朕一直以来都很嫉妒殷容疏,我想其他的皇子应该也是跟我一样的吧,当然除了殷泽沛,自从殷容疏出生一开始,便是享尽了父皇的宠爱,仿佛父皇只有他这一个皇子似的,或许从那开始便注定了朕跟殷容疏绝对不能和平共处。”从一开始的时候,殷容疏就是自己的敌人,自己想要战胜的敌人。 “那这样的话,因为皇上的宠爱,殷容疏一定受到了众位皇子的排挤,他应该没少被别的皇子欺负。”苏慕凡有些心疼那个小小年纪的殷容疏,有的时候过分的疼爱也是一种变相的伤害,如果不是还有殷泽沛在旁边陪着的话,容疏的童年一定是很孤单寂寞的。 “是啊,这一点你猜得倒是没错,其他的皇子经常欺负殷容疏,他也奇怪,从来都不跟父皇说,只有泽沛一个人喜欢跟他呆在一起,这一点朕一直都想不明白,泽沛为什么这么喜欢跟他呆在一起,不过就在前不久朕听到了泽沛的答案。” “因为他们在皇宫里都是干净的,所以,泽沛才会乐意于跟容疏呆在一起。”苏慕凡接口道。 “你向来都很聪明。”殷熙瀚嘴角浮起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朕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在夷陵郡的时候不止是开医馆那么简单,早在几年以前你在夷陵郡就已经开了一间天衣阁,后来嫁到京城来之后,便在京城也开了一间,朕竟是一点也不知道。还有,夷陵郡瘟疫的事情,怪不得当时有一位参与医治瘟疫的大夫不肯进京,没想到那个人竟是你,你实在是一个让人惊讶的女子,短短的时间你竟是能把医术学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实话是有些让人敬佩的,能做到这样的男子应该也没有几个。 苏慕凡心中暗道: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 “只要有心,什么东西都能够学得很快。” “如果朕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当初是绝对不会下那道赐婚圣旨的。”赐婚那件事是殷熙瀚觉得自己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眼看着殷容疏就快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为他赐婚?如果不是自己给他赐婚的话,或许他早就已经死了。 “关于这件事我很感谢皇上。”苏慕凡轻笑道。 “你跟朕说一句实话,殷容疏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殷熙瀚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慕凡。 “他还活着,但是现在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我想那个困住他的人应该就是这次造反的幕后之人,他想要借由容疏的名号,煽动起百姓对皇上的愤怒和不满,从而达到夺取皇位的目的。” 殷熙瀚看着苏慕凡清澈的眼睛道:“你还真是够坦诚的,朕以为你会向往常一样来敷衍朕。” “都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好敷衍的?”夜风穿堂而过,微微掀动苏慕凡的裙摆,静静坐在那里的苏慕凡依旧是如水般沉静,却也让人心安。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如果我知道的话,早就把他给救出来了,何苦要这么苦苦地等着?” “原来,也有你搞不定的事情。”殷熙瀚轻笑。 又是几杯酒下肚,殷熙瀚微微垂眸沉声道:“有一件事朕一直不理解,就是弘儿为什么唯独喜欢你一人,现在朕明白一些了,你进宫住的这些日子,弘儿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很多,我知道他喜欢你,也喜欢跟你的孩子一起玩儿,他一个人在宫中实在是太孤单了,但是这样也好,没有其他的兄弟,以后也就没有皇位之争,不用为了皇上的位置争得你死我活。” “所以,皇上才会让人在各宫嫔妃的汤里下药,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嫔妃们怀上皇上的孩子,为了避免以后的皇位之争?”苏慕凡的声音很轻,殷熙瀚喝酒的动作却是猛然顿住,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皇上忘了?我是一名大夫。” “就算是一名大夫,也不可能会知道的。”这件事除了自己跟那个人知道以外,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难道是那个人告诉她的? “其实这件事我还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知道的。我还在皇后宫中住着的时候,有一天,惠妃来了,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隐隐的很奇怪的味道,虽然被她身上浓重的香料的味道给掩盖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而且后来有几次我也在别的几个嫔妃身上相继闻到过这种味道,这种味道很轻很淡,而且这些嫔妃们大都用香料,所以是很难引人注意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后来我去御医署的时候,恰好看到一种草药,我当时就明白那香气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我当时的心情是很震惊的,我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做。”自己在惠妃身上闻到这种味道的那天,皇后告诉自己,这几天皇上都是在惠妃那里留宿的,后来闻到的那几个嫔妃也是前一天晚上被皇上临幸过的,而且,经过自己跟皇后的打听,她告诉自己被临幸过的嫔妃第二天都会被赐予养生汤,结合这些事情稍一分析的话,这整件事都很清楚了,应该没有人会想到一国之君竟然不愿意绵延子嗣。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也被你识破,朕想把你接进皇宫中是不是朕又做错了,你的手上又多了一条筹码。”殷熙瀚摇头苦笑,这个容王妃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而自己似乎总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错,这件事的确是朕让人做的,其实在弘儿出生之前,朕并没有这个想法,直到弘儿出生之后,朕的心里便很不安,有皇位便会有争夺,有流血,有骨肉相残的局面,但是如果朕只有一个皇子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只要朕好好栽培这一个皇子成为皇位继承人就好了,所以可怕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所以从那以后朕便吩咐一位御医找来了这种药,按照皇宫里的规矩,被临幸过后的嫔妃,第二天都会被赐予养生汤,而这味药便被加到了养生汤里,故而这些嫔妃们都不会怀上朕的孩子。”殷熙瀚倒也没有隐瞒,全都跟苏慕凡说了个明白,即使隐瞒也是毫无意义了,苏慕凡自己已经猜得*不离十了。 “其实,皇上潜意识里还是想要其他孩子的,如果不是的话,你给那些嫔妃们喝的就不是这种药了,而是那种让她们永远都无法怀孕的药,那种药一劳永逸,下一次就够了,不必像现在这么麻烦,每次都要让人在嫔妃的碗里下药。”苏慕凡客观分析道,殷熙瀚并不是不想要其他孩子,而是他有些害怕。 “潜意识?”殷熙瀚皱着眉头看向苏慕凡,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其实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只不过被很多东西给压下去了,你自己也感觉不到。” “或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吧。”这么说来,她应该在为惠妃诊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她却选择不说出来,是为了留一手用这个来要挟自己?不过她不说,自己也不问,以静制静。 殷熙瀚离开的时候,已经喝的有些醉了,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的,还是他的太监扶他回去的,苏慕凡转身轻叹一声,“今天晚上的事情明天一早,估计整个皇宫都要知道了。” “夫人……”幻薇的语气里有些担忧。 “罢了,我们先休息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自己本来就已经打算休息了,却偏偏被殷熙瀚拉着喝酒喝到现在,实在是太困了。 不出苏慕凡的所料,第二天一早,皇上很晚才从雨微宫出来的消息便是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让苏慕凡不得不惊诧于皇宫中消息传播之快,不过众人都是猜测皇上是因为看上了容王妃身边的幻薇才深夜去雨微宫中的,其实自幻薇刚随苏慕凡进宫的时候,很多嫔妃都在猜测着幻薇姑娘最后会不会成为皇上的人,毕竟美人总是引人关注的,幻薇的到来也引发了这些嫔妃们的危机意识。 不过,皇上的这一举动毕竟是有些出格,雨微宫是苏慕凡在住,而且苏慕凡又是容王妃,皇上这么晚了从雨微宫出来,总是有些忌讳的,太后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便把皇上召了过去,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但是看皇上从太后宫中出来的表情很是轻松,应该是没什么事。 而皇后也是在雨微宫中跟苏慕凡唠叨了一番这件事,不免又是提起了玉妃的事情,苏慕凡明白皇后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玉妃的,这件事也没掀起什么大的波澜,大家也都在私下里谈论一下也就算了,而且谈论的还是幻薇的事情,对于此,苏慕凡对幻薇还是有些抱歉的,把她都给牵扯了进来。 当天晚上,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儿依旧准确无误地飞到苏慕凡的书桌上,苏慕凡放下手中的闲书,解下鸟儿腿上绑着的纸条,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整个人却是陷入了一阵僵硬,心中各种滋味杂陈,各种情绪统统涌了上来,心中仿佛有什么要跳出来一般,眼睛里也慢慢有了泪意。 幻薇见苏慕凡这般异常,忙唤了一声:“夫人,怎么了?”幻薇的心中也是不免紧张起来,能让夫人激动成这样的,就只有主上的消息了。 “幻薇,”苏慕凡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紧张的女子,轻声道:“容疏回来了。” 苏慕凡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幻薇,炎暝信上说,殷容疏现在已经在桐定山庄名下的一间店铺里落脚,并且让店铺里的掌柜给炎暝传了消息,让炎暝尽快接他回京。 ------题外话------ 下一章,男女主重逢 080 容王归来 幻薇脸上露出鲜见的喜悦,“夫人……” 苏慕凡也是满脸欣悦地看着幻薇,缓缓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落座,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隐约中似乎能闻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花香,苏慕凡看着外面的夜幕,此时的她无比期盼明日的来临。 而此时的炎暝已经在去往殷容疏所在的店铺,勒紧缰绳的炎暝恨不得立时能到殷容疏的身边去,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一匹黑色的骏马飞快地奔驰。 一夜的奔驰,第二日晌午的时候,炎暝终于到达了信上所在的店铺,飞身下马,立刻就有小厮来把马儿牵去后院,炎暝快步走进店铺中,那掌柜的已经在候着了,炎暝径直走到那掌柜的面前,轻声问道:“主上人呢?” “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跟我来吧。” 炎暝跟着那掌柜的一起走到楼上,掌柜示意身后的炎暝这就是殷容疏住的房间,随即抬手叩门。片刻之后,从里面传来了殷容疏的声音,“进来吧。” 那掌柜打开房门跟炎暝一起进入,他们进去的时候,殷容疏正站在窗户旁看着他们,唇畔有浅浅的笑意,炎暝看到殷容疏的瞬间已经是躬身下拜,“参见主上。” “起来吧。”殷容疏上前扶起炎暝,而那掌柜的已经退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这一年来,主上过得可好?” 殷容疏轻然一笑,“虽然不得自由,不过倒也没受什么苦,他们只是把我囚禁起来,也没有过多苛责,这些事情我以后在跟你们好好说,你且告诉我,凡儿可好?我也是几天前才听说她生下了我们的孩子,那孩子还好吗?叫什么名字?” “回主上的话,小主子小名唤做澈儿,是夫人取的,暂时还没有大名,夫人说要等主上回来之后由主上来取,小主子很好,现在跟夫人住在宫中,不过主上不用担心,皇上只是想拿夫人跟小主子来要挟主上,他们并没有什么危险。”炎暝轻声回道。 “这样吧,我们先回京城去,详细的情况我们路上再说。”他现在必须要赶紧赶回京城去。 “是主上。” “还有一件事,现在有人正在追捕我,你让我们的人迷惑他们一下,免得他们追了上来。”殷容疏之所以暂时住在这里而没有立刻回京就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旦露面就会被那些人盯上。 “是,属下明白。” 未免被人发现,殷容疏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才跟炎暝一起往京城的方向而去,而那些追捕他的人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两日之后,殷容疏和炎暝便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城,殷容疏终是回到了容王府,殷容疏刚走到大门口,便是被门口的守卫给认了出来,那几个守卫瞬间就呆住了,但是其中一个守卫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下拜,“参见王爷,恭迎王爷回府。” 其他几个守卫听闻,也是回过神来,都是急忙下拜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殷容疏示意他们都起来之后,便是迈入了容王府。 这里仿佛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以前的样子,亭台楼阁一切都如往昔一般,就连下人们似乎还都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殷容疏心中很是轻快,自己终于回来了,很快便有下人认出了殷容疏来,下拜行礼之后,便是奔走相告:“王爷回来了。”一时间整个容王府都沸腾起来了。 因为苏慕凡跟澈儿一起住进皇宫了,未免南宫霖夫妇无聊,南宫夏菡则是把他们夫妇俩接到泽王府去住了,所以,殷容疏也没能见上他们,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了一番,换下一身衣服,便是出门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殷容疏打马自皇宫门口停下,取下自己的腰牌示意那皇宫门口的守卫,那守卫见了这腰牌俱是下跪,但是在殷容疏欲进入皇宫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请容王恕属下冒犯,容王现在身份特殊,属下不敢擅自做主,待请示过皇上之后才能放行。”现在谁人不知这容王是叛乱之徒,意图谋取这皇帝之位,如果自己贸然让他进入了,自己岂不是项上人头不保,这件事事关重大,自己还是要请示一下。 殷容疏也没有为难他们,“你们且去请示吧,不过尽量快一些,他想要尽快见到凡儿还有自己的孩子。” “多谢容王体谅,请王爷稍候。”说完之后,那守卫便是去请示了皇宫的侍卫统领,那统领一听心中也是极为讶异,这容王不是造反了吗?怎么又突然到皇宫里来了,还只带了一个侍卫,难道就不怕皇上在皇宫里杀了他吗? “你且别放行,我去请示一下皇上。”那侍卫统领说罢,便是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中,殷熙瀚正在批改奏折,却陡然间想起那天晚上苏慕凡跟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一时有些烦乱,耳边却听到外面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站在他旁边的太监见他微皱眉头,连忙走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见是皇宫的侍卫统领,那太监疑惑道:“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了吗?” 那侍卫统领一脸紧张道:“可不是出了要紧的事,容王回来了,现在就在皇宫门口,要进宫呢,想来应该是来见容王妃和小王子的。” “有这等事情?”那太监也不免诧异。 “我怎敢拿这等事情来诓公公?千真万确啊。” “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 “有劳公公了。” 那太监转身走入御书房内,只见殷熙瀚皱着眉头看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会皇上的话,侍卫统领来报,说是容王回来了,现在就在皇宫门口呢,守卫们不敢放行,特意来请示皇上。” 殷熙瀚闻言霍然站起身来,“此话当真?” “回皇上的话,侍卫统领就在门口等着皇上示下呢。” “快让他进来。”殷熙瀚皱着眉头道。 “是。” 那侍卫统领跟着殷熙瀚身边的公公一起进了御书房,忙是下拜行礼,“属下见过皇上。” “行了,起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殷熙瀚沉声问道。 “回禀皇上,刚刚有一守卫来向属下禀报,说是容王带着他的贴身侍卫欲进宫来,他们知道此事重大,不敢擅自做决定,所以立即来向属下禀报,属下便赶着来请皇上做指示。” “确定是容王吗?” “确定,那名守卫已经见过容王殿下,所以认得出来。” 殷熙瀚略沉吟了一下,微皱着眉头道:“带他来见朕。” “是,皇上。”那侍卫统领答应之后便是转身离开往宫门口而去。 等他到达宫门口的时候,殷容疏等得已经有些心急了,此时他恨不能立时站到凡儿面前。 “启禀王爷,皇上吩咐属下说轻王爷去御书房有事相叙。”那侍卫统领躬身对殷容疏道。 “你去回禀皇上,就说本王去见过妻儿之后,便会去御书房面圣。”殷容疏现在一心只想见到苏慕凡,哪里还有心思跟殷熙瀚说什么。 那侍卫首领面上颇为为难,“请容王殿下体谅一下属下,皇上已经这样吩咐了,属下也是不敢不从,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属下。”皇上说让自己带容王去御书房见他,如果容王先去见了容王妃,自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不止这侍卫统领的位置坐不了了,项上人头只怕也是难保了。 “也就是说,如果本王不去见皇上的话,就见不到妻儿了对不对?” “还请容王体谅,属下也是听命行事。” “行了,那就走吧。”既然他想见自己,那就见吧,反正有些事情也是要在今天跟他说清楚的。 “多谢王爷,王爷请随属下来。” 那侍卫首领带着殷容疏和炎暝走到御书房外,殷熙瀚的贴身太监已经等在门外了,看到殷容疏的时候有片刻的愣怔,随即忙是走上前来,“奴才见过容王殿下。” “起身吧。” “谢容王殿下,皇上已经在里面等着容王殿下了,容王殿下请进吧。” 按照规矩,炎暝是不能进入御书房的,于是炎暝便被留在了御书房外,殷容疏则是跟那太监一起进入了御书房。 殷容疏进去的时候,殷熙瀚正在那案后坐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殷容疏,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参见皇上。”殷容疏躬身行礼,神色自若。 “起身吧。”殷熙瀚的声音也很平静。 “谢皇上。”殷容疏直起身来。 “赐座。” “谢皇上。”殷容疏再次道谢。 “容王殿下在如此风口浪尖之上竟然还敢进宫,朕实在是有些佩服,如果朕在这种时候抓了你,应该不为过吧,毕竟是你造反在先,朕只是做了朕应该做的事情,百姓们也说不出什么来。”殷容疏的出现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那天晚上苏慕凡已经跟自己说了,殷容疏应该是被那些意图造反的人给软禁了起来,他知道苏慕凡跟自己说的那些都是真话,因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谎话来骗自己了,可是没想到短短的几日,殷容疏竟然回来了,而且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皇宫里,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并没有想要造反,是他们把我软禁了起来,利用我来煽动百姓们的逆反之心,我是几天前刚刚从他们那里逃出来的,我可以跟皇上说,这些人是早有预谋,而且他们很不简单,尤其是隐藏在背后的人更是深不可测,这些事情我稍后会跟皇上详细说明的,但是现在我想见见凡儿和我们的孩子,还请皇上应允。”殷容疏语气很是诚恳,他逃出来之后,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见到凡儿和他们的孩子。 “容王还是把一切跟朕说明之后,再去见容王妃和小王子吧。”殷熙瀚轻声道。 殷熙瀚的话音刚刚落下,外面便是响起了太监略带为难的声音,“皇上,容王妃得知了容王进宫的消息,要见容王一面,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呢。” 那太监的话音刚落,还未等殷熙瀚开口,殷容疏就已经起身快步走到御书房的门口,伸手打开房门,便是迈步走了出去。 而苏慕凡已然抱着澈儿站在那里,而幻薇就站在她的身后,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安静里起来,两人对望着,眼睛里仿佛充满了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慕凡看到殷容疏的瞬间,眼睛里已是涌上了泪意。 殷容疏快步走到苏慕凡的身前,伸手把她搂入了怀中,一时间什么话都讲不出,只能轻唤着她的名字,“凡儿、凡儿……”直到此刻,殷容疏的心里才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一年了,久违了的踏实的、心安的感觉,而苏慕凡同样也是。 周围的人全都看着他们两人相拥,哦,准确的应该说是一家三口,因为苏慕凡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就这样看着他们,那些旁观的人心中也是生出一些艳羡之意,都说容王最是宠爱容王妃,此话当真是不假,那眼神中的情意已经说明了一切,而此时殷熙瀚也是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看着,直到这刻,他才深觉自己的可悲,自己的后宫有那么多的嫔妃,却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如此牵肠挂肚的,也没有一个能像苏慕凡爱着殷容疏那样爱着自己的,殷熙瀚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随即转身走进了御书房。 两人静静的相拥,享受重逢的一刻,直到被他们挤在中间的小澈儿咿咿呀呀地出声抗议,殷容疏才放开怀中的苏慕凡,打量起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那双眼睛清澈明净像极了凡儿,其他地方倒是跟自己极为相似,殷容疏随即抬头看向苏慕凡,含笑轻语,“谢谢你,凡儿,还有抱歉,那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一直以来自己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跟凡儿的孩子,可是那时的自己却没想到凡儿生下自己孩子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 “那以后你就好好补偿我好了。”苏慕凡轻笑。 殷容疏抬手轻抚苏慕凡的侧脸,感受指下细腻的触感,再也不是梦中那虚幻的感觉,殷容疏一时竟是舍不得放手,而那小澈儿见不得自己再次被忽视掉,伸出自己的小手去努力地抓殷容疏的衣襟。 苏慕凡跟殷容疏俱是低下头去看向苏慕凡怀里的澈儿,苏慕凡轻笑道:“你的儿子在抗议你忽视了他呢。” 殷容疏笑得一脸的心满意足,伸手从苏慕凡的怀里接过自己的儿子,第一次抱孩子难免有生疏别扭的感觉,苏慕凡轻笑着纠正他的动作,小澈儿的适应能力也是强,一直都没有哭闹别扭,给足了自己爹爹面子。 见这一家三口重聚得开心,站在一旁的太监为难地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容王、容王妃,皇上还在里面等着呢。” 殷容疏跟苏慕凡对视了一眼,便是举步走进御书房,两人刚踏进御书房的门槛,身后便是响起了殷泽沛的声音,“容疏!” 殷容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回过头去,殷泽沛也是快步走了过来,上前拍了一下殷容疏的肩膀,因着心中很是激动,所以也用力了一些。 “泽沛,好久不见。”殷容疏的心中也是欣喜万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泽沛。 “容疏,你还真是出人意料。” “先见过了皇上再说吧。”殷容疏轻声提醒道。 殷泽沛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而且还是在御书房门口,顿时略略收敛了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跟随殷容疏和苏慕凡一起进入了御书房。 “见过皇上。”殷泽沛给殷熙瀚行礼。 殷熙瀚略略摆手免了他的礼,示意三人坐下,抬眼看着怀里抱着澈儿的殷容疏道:“容王殿下这下可以详细说明了吧。” 殷容疏任由怀中的澈儿摆弄着自己的手,一边看着殷熙瀚道:“一年之前,我就被他们带入了一座宫殿,至于其中的缘由我想皇上应该很清楚吧?这之前的事情应该不用我详细说明了。”殷容疏的语气里略带了讽刺之意,不过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些时候的,他知道那些人背后的目的不简单,现在这件事不单单只是殷熙瀚一个人要面临的问题了。 殷熙瀚听闻殷容疏的话,脸色瞬间暗了几分,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殷容疏便是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年之间,他们一直把我软禁在一座类似宫殿的地方,而且那里的人个个都是有着不凡的身手,我想他们应该是经过了长期的训练,而且这些人还会时不时地出去接受什么任务,而具体是什么任务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他们一定是经过了长期的、周密的计划,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夺取皇位。”最后一句话,殷容疏是看着殷熙瀚说的。 “所以,朕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呢?你说这些很有可能是来迷惑朕的,现在整个临夏国都知道要造反的人是你,容王殿下,你现在又突然编出一个不存在的什么宫殿,还有一群人,为的不就是把容王妃和你们的孩子带出皇宫吗?而这样朕的手中就没有了要挟你的筹码,你尽可以来对付朕,夺取朕的皇位了。”殷熙瀚也是看着殷容疏沉声道。 “皇上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这些人的隐蔽性极强,如果再慢一些的话,他们很可能就已经被逃走了,要想再找到他们的巢穴可就难了,而且,我再一次跟皇上说明,我对皇位没有丝毫的兴趣。” 殷熙瀚垂眸思索了一下,便是沉声道:“那些人在哪里?” 殷容疏从怀中掏出一张自己画的地图来,“这是我凭着自己逃出来的记忆画的,那座宫殿的外围是一片密林,林中设了阵法,我把破解阵法的方法也一并写在了上面,我想这些人或许已经撤走了,但是那座宫殿一定还在,或许可以从那里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那宫殿的主人极其谨慎,他应该已经猜出,自己已经回到京城了,为了避免自己的暴露,他此时或许已经让所有人都撤离了那座宫殿,但是匆忙之际,总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的。 殷熙瀚接过殷容疏手中的地图,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殷容疏道:“如果真的像你所说,那里有一座宫殿的话,朕自然会相信你所说的话,但是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说明你这是别有用心了。” “皇上尽可以去证实,我说的这些话绝对是真的,这些人就是冲着皇位来的,皇上应该提早做准备。” “朕自会去调查,但是在这之前,容王须得跟容王妃一起住在皇宫中。”这样自己控制起来也就方便一些,免得他再搞出什么花样来。 殷容疏尚未开口,可是殷泽沛却是觉得不妥,“皇上,这个只怕是不太好吧,按照皇室的规矩,除了为封王赐府的皇子以外,任何男子都是不得留宿后宫的。”经过上次皇上意图杀了殷容疏和苏慕凡的事情之后,殷泽沛怎么也没有办法信任殷熙瀚,他担心让容疏住在这里的话,皇上会再次对他们夫妻两个下手,很有可能还会加上他们的孩子。 “就当破例一次,等朕查明真相以后,自会放他们一家三口出宫的,而在这之前,朕手里总得有一些筹码才能安心,当然容王不愿意住进宫里也可以,有容王妃跟小王子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本王可以住在宫里,不过皇上也得信守自己的承诺才好。” “这个自然,有泽王作证,如果造反的事情真的确定跟容王无关的话,朕自会让你们出宫去。”殷熙瀚就是料定了,殷容疏一定会选择留在皇宫里陪着苏慕凡和他们的孩子。 “那如果皇上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出去了。”殷容疏还有很多话要跟凡儿还有泽沛说呢,当然还有他怀里这个初次见面的孩子。 “请便。”殷熙瀚倒也不再留他们,三人向殷熙瀚告退之后便是走出了御书房,他们三人一离开,整个御书房突然就变得空荡了起来,殷熙瀚坐在书案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任何的温情都不会属于自己,刚刚看到殷容疏的孩子躺在他的怀里调皮摆弄他的手指的时候,殷熙瀚的心里是有些艳羡的,因为弘儿从来都不会像那样亲近他,殷熙瀚一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一个皇帝本来就不应该有过多的感情,可是现在想想却是悲哀至极。 三人走出御书房之后,苏慕凡便是看着殷泽沛问道:“夏菡呢?以她的性格听到容疏已经回来的消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宫的啊。” “她已经在雨微宫等着了。”殷泽沛轻笑,以夏菡的性子当然无论如何都要缠着跟自己一起进宫了。就在不久之前,容王府的人到泽王府来报信,说是容王回来了,当时自己听了还有些不相信,愣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当时夏菡也在自己的身边,后来便听那人说殷容疏为了见苏慕凡已经进宫里,自己便急着进宫来,夏菡也是跟着自己一起来了。 “我们今天啊,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久别重逢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苏慕凡满脸笑意道。 “这一年来,你过得一定很辛苦吧?”殷容疏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苏慕凡轻声,满眼的都是疼惜之意。 “有什么可辛苦的,他们不都在旁边帮着我呢吗?”只要容疏能够回来,以前的那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自己也真的没吃什么苦,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确是有些无法接受容疏从自己眼前掉下山崖的事实,不过后来自己想开了,便一切都好了。 三人往雨微宫而去的过程中,便是被很多人看到了,整个皇宫一时都变得热闹无比,很快众人都是听说了容王回来的消息,这等大消息,大家自然都是乐得谈论,众人好奇的是,这容王不是造反了吗?怎么还会自投罗网地回来皇宫?难道真的是为了容王妃和他们的孩子?这样一来的话,那容王不是必死无疑了吗?容王妃和他们的孩子也未必能活得成。 不过这些话都被摒弃在了雨微宫之外,此时的雨微宫已经摆上了酒席,由苏慕凡亲自动手在雨微宫的小厨房做的,四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均是满脸的笑意,小小的澈儿则是被殷容疏抱在怀里。 殷容疏举起酒杯看着苏慕凡道:“刚刚在你做菜的时候,我听泽沛跟夏菡说了这一年来关于你的一些事情,那些艰难的日子我都没能陪在你的身边,实在是我的不对,就当是我自罚一杯吧。”他刚刚已经听夏菡说了,凡儿更被救出来的时候,因着只掉下山崖的事情,她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意志,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如果不是澈儿唤回了她活下去的愿望的话,或许现在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凡儿了,这实在是让殷容疏有些后怕,刚刚听完夏菡说这段的时候,他的背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还有夷陵郡那场瘟疫的事情,这些时候自己都没能陪在她的身边,这让殷容疏很是愧疚。 苏慕凡也是举起酒杯,含笑轻语,“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我欠你才对,桐定山庄的事情之后不久,我就回青华郡去那庙里见过住持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当时抽的那支签的真相我也知道了,以命换命是唯一的解救之法,而你是用你的命换了我的,幸运的是,我们现在都活着,并且能够坐在这里聊天喝酒,我很感谢上苍。” 殷容疏诧异地看着苏慕凡,“原来,你竟然知道了。”他以为这个秘密凡儿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那时候我完全没有你的消息,就想到了你跟我说过那住持解签解得很准,我就想去试试看,没想到却得知了这件事。” 殷容疏伸手轻抚苏慕凡的青丝,“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我知道。”苏慕凡笑着道,一开始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是有些自厌,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容疏也不至于拿出自己的性命相换,但是后来回过头想想,自己跟容疏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是上天注定好了,或许这也是上天对他们的一次考验吧,最重要的是自己跟容疏都还活着。 “行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容疏你还是跟我们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吧,这一年来你又经历了什么?那宫殿又是怎么回事儿?”殷泽沛好奇道。 “其实我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长石道长,是他救了我,那时我真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在我一直往下掉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拉住了我的胳膊,那个人就是长石道长,那时他已经身受重伤,可是还是拼着最后的力气把我救了下来,利用他的轻功把我带到了崖底,在他临死之前又把他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我,还给了我一本秘籍,后来那些官兵就开始在崖底四处搜捕,我想他们一定是来找我的尸体的,否则他们没办法回来跟皇上交差,”说到这里殷容疏下意识地看了殷泽沛一眼,见殷泽沛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便是继续往下说,“后来为了躲避那些官兵们的搜捕,我便是四处躲着,后来也巧,就碰到了也是在躲避官兵的崔明远,我们两个就结伴而行,相互也有个依靠,可是没想到先找到我们的不是那些官兵,而是一群表情森冷的黑衣人,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把我们两个弄晕之后,便是把我们带走了,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就身在那个华丽的宫殿里了。”殷容疏说到这里便是停了一下,因为他怀里的澈儿已经开始咬他那修长的手指了。 “崔明远?你说是那个飞龙门的二公子崔明远?”苏慕凡惊讶问道。 “就是他,这一年以来就是他跟我一直呆在一起的,如果不是他,我一个人呆在那么冷冰冰的地方还真是不太好过。为了不拖累我,他选择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殷容疏有些担忧,他一点也捉摸不透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 苏慕凡轻轻握住殷容疏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而殷容疏则是回之一笑。 殷泽沛微皱了眉头,出声问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你们带走,还把你们给软禁起来?” “其实这个我一直也很疑惑,因为他们并没有对我们两个怎么样?每日也按时派人送吃的给我们,从来也不要求我们两个做什么,我们两个也不用像宫殿中的其他人一样不时地得出去出任务,我们两个就像是养在那里的闲人,他们也从来都不理会我们,不过直到最近,我大概猜得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而这些也让我深深地担忧,这些人一点都不可小觑。”殷容疏的语气有些沉重,其中的担忧甚重。 “你刚刚在御书房的时候已经说了,他们的目的就是皇位,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当时把你从桐定山庄带走也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他们一早就计划好了,要利用你来煽动百姓们的不满,从而达到他们造反的目的。”殷泽沛接口道。 “还不仅如此,你想想看,这些人是如何知道我会在桐定山庄的?我跟桐定山庄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他们又是如何得知我会在那天出事的?他们又怎么能那么准确地找到我?而且那样一座华丽的宫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成的,这其中的事情如果细想一下的话……”殷容疏的表情有些深沉。 听了殷容疏的话,苏慕凡、殷泽沛和南宫稀罕的心中也是升起一阵惶恐,这么说来,此人一定对殷容疏乃至对皇上都很熟悉,他知道容疏跟桐定山庄的关系,甚至知道皇上会在那一天派人去杀容疏还有那些江湖人士,这等秘密的事情,他都知道的话,那这个人真的可谓是神通广大了。 苏慕凡微皱着眉头道:“这么说来,朝中一定有这个人的眼线,位置还不低,而且还不止一个,不然这些隐秘的事情他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我想可能不止是朝中有的眼线,这皇宫中,甚至是在整个临夏国都有那个人的眼线,那宫殿里的人没隔一段时间都要出去执行任务,而我在那里笼络了一个人,据我所知那个人的任务就是去一些店铺收银子,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些店铺跟那幕后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只知道那些店铺的掌柜似乎挺怕他们的,而且我想,他么出去执行的任务一定是有不同的,就像我笼络的这个人他的任务就是去各个店铺收银子,而其他人很有可能就是别的任务了。”总之,这个背后的人一定为了夺取皇位暗中谋划了很长时间了。 苏慕凡若有所思道:“这个倒是一个线索,你知道他去的那些店铺都有哪些吗?我们可以去调查看看,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向他问仔细了,这件事我会吩咐炎暝去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殷容疏看着苏慕凡轻笑道。 “好了,这些事情也算是说得差不多了吧?快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凉了的。” 殷容疏、苏慕凡和殷泽沛轻笑了一下,便也动起筷子来,却没成想,还没有吃上两口呢,便有宫女来报,说是皇上和皇后还有小皇子都来了。 四人相互看了看,便也站起身来相迎,片刻之后,皇上携着皇后还有小皇子便是走了过来,皇后跟小皇子都是面上带笑,而皇上则是没什么表情,四人见了礼,殷熙瀚便也示意他们坐下。 “弘儿说想来看看小王子,没想到竟然打扰了你们用膳,你们不必拘束。”殷熙瀚轻声道。 “说什么打扰,不过是小饮一杯罢了。”殷容疏面含轻笑,依旧俊朗无双。 皇后看了一下桌上的菜肴轻声道:“这等菜色不像是宫中的菜色啊,不过看起来倒是不错。” “皇后真是好眼色,这不是宫中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色,是容王妃亲自下厨做的。”殷泽沛含笑应道。 “哦?竟是容王妃亲自小厨做的?”苏绮筠惊讶地看向苏慕凡,她在宫中住了这里久,自己竟一点也不知道,不过说来也是,在这皇宫里有哪位主子会亲自下厨?当然除了有些做了些汤汤水水什么的,故意想要讨好皇上的,不过能做上这么一桌菜的还真是没有。 正说着呢,苏慕凡便是吩咐侍立一旁的宫女去取碗筷来,随即回过头对殷熙瀚和苏绮筠道:“如果皇上、皇后和小皇子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尝一尝。” 宫女取来了碗筷放在殷熙瀚、苏绮筠和小皇子的面前,殷熙瀚倒也率先动起了筷子,夹了菜送入口中,也是不免赞叹之色,“容王妃真是好本事,除了医术之外,这菜做的也非一般的御厨可比,实在是一个让人惊叹的女子。”这话倒是发自殷熙瀚的真心,这个苏慕凡越发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所谓心灵手巧,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她不仅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有一个冰雪聪明的脑袋,还有一双灵巧的手,当真是世间罕见。 “皇上谬赞了。”苏慕凡轻声应道。 而皇上和皇后在这里,南宫夏菡就显得沉默了很多,她本就不喜欢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此时更是恨不得他们看不到自己才好,于是南宫夏菡便只顾埋头吃自己的东西了。 “容王这些日子可好?”开口问话的是苏绮筠,她今天听到殷容疏回来的消息也是震惊不已,心中为自己的妹妹感到高兴,凡儿终是等到这一天了,却又是有些担心,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这次的事情,而且现在的容王还担着一个造反的罪名。 “劳皇后关心,我一切都很好,只不过被有心之人给软禁起来了,所幸没什么生命危险,如此才能逃出一劫,平安归来。” “这就好,容王妃总算能安心了。” 这时,殷熙瀚突然举杯看向殷容疏,“这一杯酒,朕就敬容王能够平安归来。” 殷容疏也是举起酒杯,“多谢皇上,我愧不敢当。” 殷熙瀚兀自举杯饮下,殷容疏也是一饮而尽,殷熙瀚放下酒杯,轻声道:“今天别的事情我们都不说,就好好一起吃一段饭吧。” 苏慕凡诧异地看着殷熙瀚,今日的他似乎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她正如此想着的时候,殷泽沛也是跟殷熙瀚喝起酒来。 结果殷熙瀚跟殷泽沛越喝越起劲,殷容疏也只得在一旁陪着,而苏慕凡、南宫夏菡和苏绮筠用过膳之后,便任由他们三人去喝了,苏慕凡从殷容疏的怀中抱走了澈儿,用眼神示意殷容疏暗自保重,便跟苏绮筠和南宫夏菡带着小皇子一起去了后院,留下三个男人在凉亭中喝酒。 殷容疏进宫的时候本就是下午,折腾到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过太阳已然落下,也阴凉了不少,苏慕凡他们进入房间,把澈儿放在床上,弘儿便是陪着他去玩儿,她们三人则是坐在一起说些话。 “今日我跟皇上一起过来的时候,悄悄问过他的意思了,他似乎还没有放你们出去的意思,而且我有些担心,皇上会不会……?” 081 前朝皇室 苏绮筠的话还未说完,苏慕凡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心中也是有些感激,这种时候她还能如此担心着自己,“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皇后不必为我们担心。” 听到苏慕凡如此说,苏绮筠心中倒也是放松了一些,“我知道你素来聪明,这件事情你自会拿捏好的。”看刚刚皇上在席间的态度,这件事似乎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苏慕凡看向坐在一旁没怎么吭声的南宫夏菡道:“我还没问你呢,伯父伯母都还好吧?他们应该也知道容疏已经回来的消息了吧?”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知道了。你都不知道,容疏回到京城之后,先是回了容王府一趟沐浴更衣,紧接着就进了宫,连口气儿都没歇,就是为了要尽快见到你,要不是容王府的下人去通知我们容疏已经回京的消息,只怕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呢。”好歹跟他们见个面商量一下再进宫啊,就那样直接就跑过来了。 苏绮筠笑道:“容王当真是事事以妹妹为重。”他们两人彼此都是把对方牵挂于心,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在皇室里也实属难见。 苏慕凡一笑,未曾应答。因为以己心度他心,便知他会立刻赶往皇宫,根据炎暝传回来的消息,她便按照他们的脚程推算他们将与今日进京,自己前去御书房也并非偶然,因她已知殷容疏已经在御书房中。 眼看着宫门就要关了,苏绮筠便是出去劝解让他们不要再喝了,泽王跟泽王妃还要在宫门落锁之前出宫去呢,而此时殷熙瀚已然是喝醉了,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殷泽沛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有殷容疏依旧有几分清醒的模样。 苏绮筠见此便是唤来宫人把殷熙瀚给扶回了寝宫,遣人把殷泽沛和南宫夏菡送回了泽王府,经过一番折腾,雨微宫才算是安静下来。 殷容疏轻叹一声,“折腾了这许久,总算是都走了。” 苏慕凡则是笑道:“咦,这么久不见,你的酒量倒是长了不少,喝了这多,竟一点也没醉。” 殷容疏却是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慕凡,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似乎要把这一年来没有看完的全都补上,两人这样对视着,苏慕凡的眼睛里便是已经有了泪意,自己等着这么久,他终于回来了。 殷容疏伸手把苏慕凡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苏慕凡如瀑的青丝,一下一下,带着轻哄的味道。 苏慕凡依偎在殷容疏的怀中,鼻间全是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令人心安的味道。而旁边躺在床上的小澈儿也乖得厉害,也不打扰自己爹娘的久别重逢,兀自摆弄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啃啃手指什么的,手脚并用的,自己玩得倒也开心。 当然,殷容疏跟苏慕凡互诉衷肠的时候也没有忘记,他们还有一个孩子躺在那里,看到自己爹娘走了过来,小澈儿便是笑了出来,手脚挥舞着很讨人喜欢的样子。 殷容疏伸手把小澈儿搂进怀里,看着苏慕凡道:“辛苦你了。”虽然他是一个男子,但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就像是闯了一道鬼门关,那时自己应该在她身边陪着的。 苏慕凡捏捏小澈儿的脸,轻笑道:“倒也没什么辛苦的,这小家伙乖得很,一点都没有折磨他的娘亲。” 殷容疏握住澈儿的一只小手,看着怀中的小人儿道:“小澈儿,爹爹回来了,你开心吗?” 小澈儿也听不懂殷容疏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爬,玩得很高兴的样子。 苏慕凡把澈儿从殷容疏的身上扒下来,轻笑道:“本来到了这个时辰,澈儿都应该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因为今天你回来了,这小家伙到现在还玩儿在兴头上。” 一边说着一边把澈儿抱进怀中轻哄着他睡觉,小澈儿一向都很乖,此时便也老老实实地呆在苏慕凡的怀里,乖乖地闭上眼睛,慢慢地就进入了沉睡,而殷容疏则是在旁边看着,心中有一种感觉快要溢出来,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 待到澈儿睡着之后,苏慕凡便把他放进旁边的小床里,倾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待她直起身来的时候,殷容疏已经拉着她的柔荑走出房间。 院子里月凉如水,苏慕凡正欲在阶上坐下,殷容疏却是拉住了她,随即脱了外衣铺在阶上,轻声道:“石阶有寒气,你受不住的。” 苏慕凡轻笑不语,铺好之后,殷容疏便拉着苏慕凡的手坐了下来。两人坐于殿前的石阶之上,月光柔和地撒在他们二人身上,世间的一切都仿佛安静了起来。 殷容疏轻揽着苏慕凡消瘦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手则是把她的柔荑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见殷容疏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道:“凡儿,你知道吗?这一年来,每天晚上我都要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想着或许你也在某个地方跟我一样在看着它,这样,我的心里便好受了很多。” 苏慕凡轻声道:“其实这一年来,你应该也很辛苦吧?每天都要练功,能从那样的地方逃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年的时间能练到现在这样,容疏一定是没少下功夫。 “只要有决心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很容易的。”自己每天就是靠着要逃出去跟凡儿相见的念头,才能这么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其实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因为还要不被那些人发觉,好在还有崔明远能帮自己掩护一些。 苏慕凡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类似这样的话,自己似乎也说过,苏慕凡侧过头去看殷容疏,却发现的眉宇间似乎隐隐的有一丝忧虑,略思索了一下,苏慕凡开口道:“你在担心崔明远?” 殷容疏也是侧过头看她,轻笑着吻了她的额头,“你似乎永远能猜透我的心思。”自己跟凡儿之间有着难以名状的默契,彼此不用说些什么,便已经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 殷容疏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语气中带着担忧和歉意,“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一年来,都是他陪在我身边,也算是一起共患难的朋友了,如今,我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却把他留在了那里,心里总觉得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很对不起他。” “你的事情会牵连到他的身上吗?如果是的话,他会被怎么样?” 殷容疏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在临走之前已经细细地嘱咐了他一些事情,还拜托了一个人去掩护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他们没有必要去为难崔明远。” “拜托了一个人?听你话里的意思,这个人似乎很至关重要,你之前说在那里笼络了一个内应,但是显然你拜托的这个人不是他,你拜托的这个人在那里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他并不是一个下人,也不是一个侍卫……”苏慕凡喃喃道:“难道她是一个女人?” 殷容疏轻笑着看向苏慕凡,“我的凡儿真的是冰雪聪明,这么都能猜中。” “这么说我猜对了,你拜托的那个人真的是个女人?”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猜到我拜托的那个人是个女人呢?” “这个很容易啊,既然你笼络的那个人跟你拜托的那个人不是一个人,而且你拜托的那个人在那宫殿里又有一定的地位,说话有一定的分量,但他又不是一个真正的掌权者,因为如果他是一个掌权者的话,你大可以从他那里得知更多的消息,而不是靠着你笼络的那个人得到一点微薄的消息,这么说来,这个人应该就是一个掌权者身边的女人了,既能说得上话,但是又没有实际的权利。” 殷容疏微笑点头,“你猜得很对,这个女人就是左使身边的女人,她在那宫殿里已经呆了很多年了,呆了这么多年还是能如鱼得水,所以,可想而知,她必然有自己的手段,宫殿里的那些人多少还是会给她一些面子的,所以关于崔明远的事情,我才会去拜托她。” “你们之间一定做了交易。”苏慕凡轻笑。 “这个你都知道?” “如果没有交易的话,那就说明这个女人已经爱上你了,什么都不求,还甘愿为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这一年以来,你似乎变得更加聪明了,的确,我是很她做了交易,她这个人喜欢的无非就是奢华的生活,满足她就是了,更重要的是,其实她并不像呆在那宫殿了,她也是被人掳了去的,在那宫殿里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才能站稳脚跟,所以,我承诺她,如果她能在我救出崔明远之前,保住他的性命,我就救她出来,并且给她荣华富贵的生活。”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也是不容易。不过,据我猜测,这个时候,那些人应该已经搬出那座宫殿了,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把崔明远给救出来呢?” 殷容疏轻抚过苏慕凡的手背,“我在离开之前已经把桐定山庄的秘密联络方式告诉了崔明远,他会在沿途留下记号,告诉我们他离开的方向,这样沿着记号找下去的话,就能知道他们在哪里了。”但是殷容疏的心里也有一种担忧,这宫殿的主人一向都是那么谨慎,就连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要蒙上那些人的眼睛,如果要搬离宫殿的话,他又会以怎样的方式防止宫殿里的人发觉他们搬离的方向?崔明远能否成功地在沿途留下印记? 两人又聊了很多,直到苏慕凡趴在殷容疏的肩膀上渐渐有了睡意,殷容疏才把苏慕凡给抱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把苏慕凡给放在了床上,再回身看看旁边还在熟睡中的小澈儿,殷容疏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轻声在苏慕凡的身边躺下,唯恐吵醒了她,伸手把苏慕凡揽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这久违了的安心的感觉让殷容疏觉得倍加地珍贵,缓缓闭上眼睛,殷容疏也是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苏慕凡自殷容疏的怀中醒来,犹自有些迷迷糊糊,昨晚的记忆涌了上来,连忙侧过头去看睡着自己旁边的殷容疏,看到殷容疏沉睡的侧脸,苏慕凡这才彻底地放了心,侧身趴在殷容疏的胸膛上,微微仰头看着他那熟悉的容颜,嘴角扯出一丝轻柔的笑意,一双眼睛里满是情意。 殷容疏急着赶回京城,这两日都没怎么休息,见到苏慕凡和澈儿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现在的他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多睡了些。 苏慕凡轻吻了一下殷容疏的侧脸,随即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旁边小床上的澈儿已然醒了,自己无聊地在吐泡泡玩儿,也不哭闹,真是乖得不像话,苏慕凡轻轻地抱起躺在那里自己跟自己玩儿的小澈儿,轻笑着放低了声音道:“小家伙,真是好乖啊。” 苏慕凡换好衣服之后,便是轻手轻脚地把澈儿抱起来,走出房间,她生怕会吵醒殷容疏。苏慕凡抱着澈儿进了偏殿,幻薇立刻打水来侍候苏慕凡洗漱,苏慕凡一边洗漱一边对幻薇道:“我看容疏睡得熟就没打扰他,等会儿他要是醒了,你就告诉他我在小厨房里做早膳。” 洗漱过后,苏慕凡轻吻了一下澈儿的额头,轻笑道:“娘亲去做早膳了,你乖乖的啊。” 殷容疏醒来的时候,也是有些恍惚,梦中自己似乎还住在那华丽的宫殿中,殷容疏慢慢睁开眼睛,旁边还残留着凡儿身上的淡淡的香气,殷容疏这才安下心来。 “炎暝。”一声轻唤,早已在外候着的炎暝便是走了进来。 “凡儿呢?”殷容疏一边换衣服一边轻声问道。 “王妃说见王爷你有些疲累,担心会吵着您休息,就带着小主子去了偏殿,刚刚幻薇来说是王妃去小厨房做早膳了。” “嗯,我知道了。” 一番洗漱过后,殷容疏也是去了雨微宫的小厨房,苏慕凡此时正在里面忙碌着,翻炒的声音很大,她并没有听到殷容疏的脚步声,而殷容疏也示意那些看到他的宫女都不要出声,在苏慕凡不注意的时候,伸手便是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苏慕凡的确是有些被惊到,不过一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她便是安心了,也不回头看殷容疏,只是轻声道:“你现在怎么连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殷容疏把下巴搁在苏慕凡的肩头,轻笑道:“是你自己专心了,没有听见我的脚步声。” 苏慕凡眼睛瞥到周围几个宫女通红的脸颊,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忙是挣脱殷容疏的怀抱,面上也有了几分羞色,轻声在殷容疏的耳边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松开。” 殷容疏轻笑:“凡儿害羞了?” 苏慕凡暗瞪了他一眼道:“去跟你儿子玩去吧,你这个爹爹好不容易回来了,竟是都不陪他玩儿,你儿子要怨你啦。” 殷容疏轻吻了一下苏慕凡的侧脸,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那我去陪儿子玩儿了,你可不要吃醋。” “行了,快去吧。”再被这些宫女这么看着,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殷容疏便也松开了放在苏慕凡腰间的手,缓步走出小厨房,往偏殿而去。偏殿里,幻薇正在陪着小澈儿玩耍,见到殷容疏进来,连忙行礼。 殷容疏一边示意她起身,一边走到澈儿的身边,轻笑道:“你现在倒是会笑了,以前都没见你怎么笑过。”这是实话,以前幻薇几乎都是不笑的,刚刚见她对着澈儿笑得那么开心,还真有有些诧异。 “小主子很可爱。”幻薇轻声道。 殷容疏把小澈儿抱进怀里,看着幻薇道:“这一年来都是你在凡儿身边照顾,辛苦你了。” “主上这么说就太折煞幻薇了,这是幻薇应该做的。” 殷容疏也不再说什么,抱着澈儿便是走了出去,夏日的清晨有一种特别的清凉的感觉,殷容疏抱着澈儿来到葡萄藤下,其实这株葡萄藤还是他小的时候种下的,当时也没想到它能长得这么好,小澈儿好奇极了,想要伸手去摘上面晶莹的葡萄,殷容疏便也抱着他去摘,父子俩玩得正开心,从外面走进来两人,这两人正是刚下朝的殷泽沛和独孤介。 两人看到葡萄藤下这般父子和乐的景象也是不免心生艳羡,殷容疏看着两人走近,轻笑道:“你们两个倒是赶得巧,今日凡儿亲自下厨做早膳。” 殷泽沛看了身侧的独孤介一眼道:“看来今天我又是有口福了。”说着二人也是走到那攀着长廊长的葡萄架下,殷泽沛朝着小澈儿伸出手去,想要抱抱他,哪知小澈儿用自己一双清泉般明净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便是扭过头去,攀住了殷容疏的脖子,惹得在场的人都是轻笑出声。 殷泽沛也是自嘲道:“得,你父王回来了,我这皇叔就遭人嫌弃了。” 殷容疏却是不搭理他,转眼看向站在他身边的独孤介,“听说独孤世子已经成亲了,我倒是没能赶上世子的大婚,实在是心有歉意。” “容王也是形势所逼,倒也没什么的,我自是理解。”独孤介轻笑道。 没多久的功夫,幻薇便是来请几位过去用早膳,苏慕凡猜想着今日下了早朝之后殷泽沛跟独孤介他们两个会过来,于是特意多做了一些。 几人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现在就是等着皇上确定造反的事情跟殷容疏无关,这样殷容疏跟苏慕凡就能出宫回府去了,当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搞清楚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虽然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抢夺皇位,但是目前闻言,所有人对这些人都是一无所知,就连曾经住在哪座宫殿的殷容疏也只是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这件事他们一定要尽快查清楚,否则的话,临夏国的国本真的有动摇的可能,因为幕后那个人实在是太神通广大了。 “泽,这些日子你抓紧逐个排查一下朝中所有的官员,看看有没有那些人是可疑的,从他们能准确地在桐定山庄找到我这件事来看,朝中必定安插有他们的眼线,而且越是官位高的,越要仔细查。”殷容疏微皱着眉头道。 “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殷泽沛也想会会这个容疏口中神通广大的神秘人。 “如果这个人真的可以再朝中笼络到官职这么高的人的话,他还真是很不简单。”独孤介也是感叹。 “谋反之事,这个人一定是计划已久了,不过我的逃出在很大的程度上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很有可能会休整一番再有所行动。” 殷泽沛面有忧色地开口:“那如果他们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夕之间搬离了那座宫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该怎么办?我们上哪儿去找他们?他们经历过一次你的逃离,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这也是我担心的。”殷容疏现在也是在担忧着崔明远的安危。 “你们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苏慕凡说着便是看向殷容疏,轻笑道:“你不是说他们跟那些店铺有联系吗?我想他们一定不知道你在他们的内部笼络了人,所以就算他们搬离了那座宫殿,换了其他地方,但是他们那么多人吃穿用度总是要用银子的,我想他们应该还会去那些店铺收银子,我们只要派人在那里暗中守着,然后跟踪那前来收银子的人不就能知道他们现在躲在哪里了吗?” 殷泽沛轻拍了一下桌子,朗声笑道:“正是如此。” 殷容疏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笑意,“这件事做起来恐怕是有些困难,那些人的武功个个都是高强,比起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亦是丝毫不逊色,更别说是统领他们的左右使了,每次那些人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有左右使带领,出来跟回去的时候都要被蒙上黑布,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出来又是如何回去的,所以想要不让左右使发觉而跟踪他们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真有这么可怕?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殷泽沛惊讶道。 殷容疏看着殷泽沛轻笑了一下,“泽,不是我小看你,你跟那些人相差得还有很远。” “那炎暝和幻薇呢?”殷泽沛所知道的所有人中,炎暝跟幻薇的武功算是最高的了,当然,此时应该加上容疏一个了,虽然他还不知道容疏的武功究竟怎么样,但是能从那么一个守卫严密,到处布满了高手的地方逃出来,容疏的武功应该不会比炎暝和幻薇的差吧。 “不相上下。”殷容疏沉声道。 “什么?!”殷泽沛不敢相信地看着殷容疏,“你说那宫殿里每一个侍卫的武功都跟炎暝和幻薇不相上下?”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以炎暝跟幻薇的武功,这世间本就没几个人能及得上,现在竟然告诉他那宫殿里的每一个侍卫都跟他们两个的功力旗鼓相当,这也太可怕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可以这么说。” 这下不仅是殷泽沛被惊讶到了,独孤介和苏慕凡还有他们身后站在的炎暝和幻薇心中都是一阵惊讶,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炎暝和幻薇是桐定山庄几千个弟子中佼佼者,他们的武功能练成今天这个地步,除了刻苦的训练以外,还跟他们的天赋有关,他们从小就比别的人更容易融会贯通,这种天赋也曾经被桐定山庄的前任庄主给称赞过,他还说如果只是刻苦训练没有天赋的话,是不可能这么快达到这种功力的,那么这么说来,那些人也是跟炎暝和幻薇一样,不仅拥有天赋而且还刻苦训练,可是怎么可能会这么巧,那些有天赋的人全都集中在那里? 独孤介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皱着眉头道:“那些人应该是从小就被挑选出来接受严格训练的,由此可见,这幕后之人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计划。”他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这么复杂。 苏慕凡轻然一笑,“好了,就算他们武功再怎么高,一个打十个,能斗得过皇上的大军吗?这些事情本不需要那么忧心的,我们就暂且一步步来,总是能把幕后之人给揪出来的。”这世间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一步步来吧,总是能找到方法的。 殷容疏也是朗声一笑,“什么困难到了凡儿的面前总是能轻松面对,凡儿说得有理,事情总是能解决的,我们一步步来。” 一起用罢早膳之后,独孤介便是出宫去了,而殷泽沛则是跟殷容疏和苏慕凡一起去太后的宫中请安,澈儿自然也是一起,他们去的时候,皇上跟皇后恰好也在那里,旁边还坐着几个嫔妃,都是苏慕凡见过的,惠妃也在其中。 “见过皇上、太后。”三人俱是行礼,那太后也便笑着免了他们的礼,昨天的事情她也已经听说了一些,今日皇上下了早朝之后,是来太后这里用的早膳,关于昨天的事情他也跟太后详细说了。 “快坐吧。” “谢太后。”三人谢过之后便是坐下了。 “不管事情是如何,容王回来了就好,你的事情,皇上也跟哀家说了些,你跟容王妃且在皇宫住着,有什么住不惯的自是跟皇后说了,让她给你们调整,想来那雨微宫是你母妃的寝宫,你自小也是住在那里面的,应该也是很熟悉。”这雨微宫是皇宫中最独特的一个存在,容王的母妃还在世的时候,那雨微宫就是所有嫔妃都妒忌眼红的地方,因为那里是皇上最常去的地方,后来容王的母妃死了,那里依然是整个皇宫最为瞩目的地方,因为那里住着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如果不是容王当时身患重疾的话,今天坐上皇位就是容王了,所以这雨微宫自始至终都是备受嫉妒。这还不算完,就算是在皇上临终之前,仍是下了圣旨,不许任何人动雨微宫,除了容王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入,更不能动里面的任何东西。 所以,皇上死后那些太妃们有的陪葬了,有的是皈依佛门了,所有太妃们住的寝宫也都重新更名,住进了新人,唯有这雨微宫仍是静静地伫立在皇宫中,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所以太后对雨微宫的情感也是有些复杂。 殷容疏嘴角浮起笑意,冷淡疏离,“有劳太后关心,我们住得很习惯,不过宫中毕竟不是长居之地,等事情查明之后,我们会尽快搬回容王府的。” 太后嘴角的笑意微滞了一下,轻声道:“这个是自然。” 太后又是看了一眼苏慕凡怀中的澈儿,心中一阵感叹,皇家的子嗣终究太单薄了些,皇上即位这么多年,竟只有弘儿一个孩子,而泽沛成亲也有不少的时日了,竟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太后心中难免着急。 “泽儿啊,母后前几日跟你提过的林家的小姐……” 还未等太后说完,殷泽沛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母后,你可千万别再跟我提起这茬儿,我已经跟您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会纳侧妃的,您跟皇上当时可是答应过我的,我的婚事全由我自己做主,你们两个再不会干涉,现在这算是怎回事儿?” “是,当初,哀家是答应过你,可是你都成亲了这么久了,为什么泽王妃的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皇嗣单薄,哀家怎能不操心?不多纳几个侧妃怎么为皇家开枝散叶?” 殷泽沛冷哼一声,“皇上的妃子倒是多,怎么也没见有几个能怀上的?”怎么老是来找自己的麻烦? 殷熙瀚听了殷泽沛的话,顿时脸色一变,沉声呵斥道:“说什么胡话呢?” 太后也是看着坐在那里的几个嫔妃道:“你们也是,也不知道争争气,一个两个的,肚子里都是没消息,这样下去,皇上的子嗣单薄,可不是让天下的人都看笑话吗?” 那些嫔妃们只是忍着不吭声,她们也觉得奇怪啊,怎么可能一个都怀不上,但也只得忍了。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众人终是从太后宫中走了出来,各自散了,殷泽沛也是出宫回府去了。 苏慕凡跟殷容疏倒是悠闲,抱着澈儿在皇宫里闲闲地逛着,见他们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也没人没趣儿地上前打扰去,就这样两人闲闲地回到雨微宫,苏慕凡才是对殷容疏道:“其实是皇上故意不想让嫔妃们怀上孩子的。” 殷容疏面露诧异,“怎么会?” “我在御医署发现了一种药,而且据我所知,每次受了宠幸的嫔妃都要喝这种药,她们自然都怀不上孩子。”苏慕凡一边逗弄着澈儿一边轻声道。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担心他的孩子会跟他一样为了皇位不折手段,不惜残害自己的亲手足。”苏慕凡的语气有些凉薄。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之后,笑道:“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我们好好的就是了,其实弘儿这孩子还是挺适合做皇帝的,我想就算皇上有了其他的孩子,弘儿应该也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不过这些事情都跟我们无关了。” 又是过了一日,皇上派去的人传回了消息,他们按照殷容疏画的地图到达了那片密林,也按照殷容疏的方法解开了阵法进入里面,可是里面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不过看起来他们走得应该是挺匆忙的,因为他们到达的时候,整个宫殿还未被烧尽,还有一些残骸,而从这些残留的东西里不难判断出这里未被焚烧之前是何等奢华的景象,而从他们找到的这些东西来看,倒是也留下了一些重要的线索,而从这些线索来看,这幕后之人应该是跟前朝有关。 虽然没有找到那些人,但是这也足以证明殷容疏的话没有错,殷熙瀚这次倒也是信守承诺,在得知消息之后,便是往雨微宫而去。 他过去的时候,殷容疏跟苏慕凡两人正在下棋,而澈儿那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见到殷熙瀚进来,殷容疏跟苏慕凡便是猜测,八成是已经有结果了。 “朕派去的人已经传来消息了,那里的确是有一座宫殿,但是他们去的时候已经被烧毁了,所幸还有一些残骸,这就是其中的一块,我想你应该认识吧。”殷熙瀚把手中的一个镶了宝石的掐丝锦盒递到殷容疏的面前。 殷容疏仔细观察了一下锦盒,眼睛里闪过讶异,仔细一想却又是在情理之中,他轻声开口道:“这上面的标志是前朝皇室的图腾。” 听闻殷容疏的话,苏慕凡也是惊讶,原来这件事竟是跟前朝的皇室有关,那么这样一来的话,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但是如此一来,事情也变得更加地复杂和可怕了,这些人计划了也许不止几年的事情,甚至是从几辈开始就在谋划这件事了,他们的根在临夏国已经扎得有多深,这还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看来应该是前朝的皇室想要推翻临夏国重新登上皇位,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竟然还有前朝皇室的人还活着,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相信了,几百年,他们竟一直生活在临夏国,在暗中伺机而动。”殷容疏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这帮人的忍耐力也非一般人可比,对手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 “所以,这一次朕需要你们的帮助,朕知道你们夫妻两个还有很多我朕知道的实力,而容王也是对这些人了解最多的人,朕相信你应该还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线索,这一次为了临夏国的存亡,我们暂时放下成见。”殷熙瀚稍顿了一下,看着苏慕凡道:“朕记得,那天朕喝醉了曾经问过你,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回到京城来,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说要朕在整个临夏国发布告示,向你们夫妻俩道歉,朕当时说绝不可能,因为那关系着朕一国之君的尊严,但是现在朕答应你,在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朕会在整个临夏国发布告诉,让天下所有百姓都知道当时在桐定山庄的事实,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隐瞒,所以,这一次你们就帮助朕,如何?” 这也是殷熙瀚思考了很久之后的结果,现在那座神秘的宫殿被烧毁了,除了得知他们跟前朝皇室有关,其他线索丝毫都没有找到,而如果没有殷容疏的帮助,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去查,他相信殷容疏跟苏慕凡一定掌握了更多的线索,而如果有他们两个的帮忙的话,这件事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办了,现在是关系到整个临夏国的大事,他身为临夏国的皇帝自然是以临夏国为重,纵然最后会让他颜面尽失,他也是甘愿了。 殷容疏听完殷泽沛的话之后,轻声道:“看来皇上还是不太了解我,皇上以为如果不跟我做这个交易的话,我就不会再管这件事了吗?皇上忘了,我也是临夏国皇室的一员,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撒手不管这件事,而且我已经把我知道的线索都告诉泽了,皇上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殷熙瀚眸光一暗,“看来朕终究还是输你一筹,这一次的事情就由你来做主导吧,我知道你的手下有很多得力之士,朕既然已经说出的话,便不会收回,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朕自会发布告示的。”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之后沉声道:“这件事我自会尽力而为。” “好了,现在已经证明这件事跟你无关了,你们也可以出宫回府去了,但是,别忘了答应朕的事情。” 殷熙瀚说完之后便是欲转身离开,可是却又突然转过身去,看着苏慕凡道:“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朕了吧?” 苏慕凡满脸的疑惑,“什么解药?” “你在朕身上下的毒啊,你说朕放你出宫去的那天,你会被解药给朕的。” “哦,皇上说的是那个啊,其实,皇上的毒已经解了。”苏慕凡轻笑道。 “什么时候?”殷熙瀚疑惑。 “那天皇上来找我喝酒的时候。” 殷熙瀚嘴角浮起罕见的笑意,“原来如此,你就不怕朕知道了,就不放你出宫了吗?” “可是皇上不是至今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吗?”苏慕凡笑道。 殷熙瀚轻摇了头,也便离开了。殷熙瀚离开之后,殷容疏和苏慕凡略略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是出宫去了,走出宫门之后,苏慕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笑道:“还是宫外的风比较舒服。” 殷容疏轻抚了苏慕凡被风吹乱了青丝道:“刚进宫住的时候应该很不习惯吧?”凡儿一向最讨厌这种麻烦的拘束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习惯了的,”苏慕凡在殷容疏的耳边轻声道:“其实一开始进宫的时候,我是想在宫中搅乱一番的,不过,后来想想也就算了。” “为什么?”殷容疏含着笑意看向苏慕凡,眼睛里满是宠溺与纵容,此时的凡儿像极了调皮的孩子。 “因为我发现住在这里面的人很可怜,就连皇上也是,所以,我就放弃了我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只要自己装作不经意地把皇上给嫔妃们下药的秘密透露出来的话,就不止整个皇宫炸开锅了,不过,自己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就连殷泽沛和南宫夏菡自己都没有跟他们说,只跟殷容疏一个人说了。 082 藏身之处 苏慕凡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隔绝起的那一方天地,里面宫人依旧是在各自忙碌,嫔妃们也依旧过着令百姓们称羡的奢华生活,可是她们也是寂寞的孤苦的,她们从踏入这皇宫开始便是注定了这一生都要为一个男人活着,为他费尽心思、为他明争暗斗,直到韶华逝去、青丝变白发,到那时她们再回想自己这一生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就在苏慕凡兀自陷入沉思的时候,马车已经赶了过来,殷容疏揽住苏慕凡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马车渐渐驶离皇宫,往容王府的方向而去。马车上,苏慕凡掀开纱帘,看了一眼外面热闹的景象,转过头揽着身旁的殷容疏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安和药铺了,我想仓爷爷应该在里面,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他吧。” “也好,自我回来之后,我还没有见过仓爷爷呢,正好顺路便去看看吧。”他回到容王府的时候,仓逍还在安和药铺里忙,因而没有见到他。 马车在安和药铺门前停下,幻薇率先从马车上下来,安和药铺的伙计一见,心中俱是一喜,这不是幻薇姑娘吗?而殷容疏接着下了马车,药铺里面的人尚处于呆愣之中,殷容疏便是一手接过苏慕凡怀中的澈儿,一手扶着苏慕凡下了马车。 此时身在药铺里的仓逍只顾着给病人上药,也就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苏慕凡已经是不陌生了,但是认识殷容疏的人却不多,不过看他们两人这般亲密的姿态,大家心中已是有了猜测。 “容王妃回来了,这位是……容王?”其中一位来看病的百姓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站在苏慕凡身边的殷容疏,小声问道。 苏慕凡微微一笑,轻点了一下头,药铺里的人均是面面相觑,容王竟然回来了,以前说他死了,前段时间又说他还活着,但是领兵造反了,要夺了这皇帝的位置,如今又含笑站在这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此时仓逍也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看到殷容疏就站在苏慕凡的身边,一时竟是定在了原地,挪不动了脚步。 殷容疏含笑走到仓逍的身前,轻声道:“仓爷爷,我回来了。” 仓逍回过神来,满眼激动地看着殷容疏,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抬手轻拍了几下殷容疏的肩膀,满脸高兴道:“好,好啊,回来就好。” 此时,苏慕凡也是走了过来,看着仓逍轻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仓爷爷了。”她进宫之后,安和药铺的事情便全都丢给了仓爷爷。 仓逍摆摆手,“也没什么可辛苦的。” “对了,姚大人的儿子怎么样了?”苏慕凡临走之前很仔细地跟仓逍说了关于那孩子的病情,拜托仓逍多照看一些,也不知道那孩子的情况好些了没有。 “你放心吧,那孩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的身子还是很弱,我看再在这里养上几天,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就可以让他们回家仔细养着了,凡儿,他的情况你应该也很清楚,他的病想要治好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小心照料着,以后会不会再恶化,也是难说。” “这个我明白。”在决定救那个孩子以前,自己就已经很清楚他的情况了。 仓逍看了一眼殷容疏,又对站在他身边的苏慕凡道:“正好现在姚武成在后院陪着呢,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安和药铺后院的一间客房中,姚武成正在陪着躺在床上的孩子玩耍,这个小那男孩儿看起来比起刚送到这里时的情况好多了,脸上也是有了笑容,而姚武成的妻子则是在旁边看着,眉宇之间略有忧色。 听到叩门的声音,夫妻两个皆是转过头去,因为门没有关上,殷容疏跟苏慕凡便是直接进来了,看到殷容疏的那一刹那,姚武成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哄着儿子玩的玩具也是掉在了地上。 那姚武成的妻子见自己的夫君呆愣地盯着那站在容王妃身边的男子看,心中便是有了猜测,如此一猜,她也是惊讶起来。 苏慕凡也不管他们夫妻二人呆愣的样子,把怀中的澈儿交给殷容疏抱着,上前便是查看那小男孩儿的情况,在苏慕凡坐在他的床边为他诊脉的时候,那小男孩儿冲着苏慕凡微微一笑,他的笑很腼腆却是充满了一个孩子的真诚,苏慕凡也是回之一笑。 见苏慕凡收回手,那姚武成的妻子才敢开口,“容王妃从宫中回来了?” 苏慕凡点头,轻声道:“孩子的情况还不错,病情已经稳定住了,这几天应该也没有再咳血了吧?” “是,这几天孩子的情况已经稳定很多了,饭也能好好吃下去了,也没有再咳血。”姚武成的妻子面上带着笑意,好歹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如果那天他们没有来安和药铺的话,她真的不敢想,自己的孩子现在会怎么样。 “再留在这里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回家去养着了,这孩子的身子骨很弱,你们得仔细一些。” “多谢容王妃,你们的大恩实在是无以为报,我就在这里给容王妃行个大礼吧,”姚武成的妻子正说着,便欲下跪给苏慕凡行礼,苏慕凡忙是把她给扶了起来,“行了,孩子的病情好转一些就好,我当初决定救下这孩子也不是为了让你们感谢我的。” 苏慕凡看了一眼兀自低着头不吭声的姚武成,转而对身旁的殷容疏道:“我们先回府去吧。” 殷容疏唇畔勾起一丝笑意,“走吧。” 就在二人转身之际,那姚武成豁然站起身来,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容王、容王妃,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姚武成的面色难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殷容疏回过身看向跪在那里的姚武成道:“站起身来吧,你的孩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姚武成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孩子,也便是站起身来,而他的妻子则是垂眸站在他的身边。 “容王、容王妃,是我对不起你们……” 还未等他说完,殷容疏便是开口打断他的话,“这些话你也不必说了,本王知道你是皇命难违,但有时候人也得有自己的底线不是吗?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因为同僚的闲言碎语就已经足够把他整个人给摧毁。 说完之后,殷容疏便是跟苏慕凡一起离开了,留下一脸呆愣的姚武成,他的妻子也是面有戚色,姚武成跌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终于喃喃道:“如果可以回到当初的话,我想我应该谁做出另一个选择。”现在的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呢?皇上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撤掉自己兵部尚书的官职就是因为不想在这风口浪尖上做得太明显,给百姓们留下话柄,自己被撤掉是早晚的事情,但是这一切的事情又能怪得了谁呢,当初也是因为自己急着想要升官,皇上才选中自己的,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他宁愿自己一步步地往上爬,也不愿意跟皇上做那个交易,现在自己还未被撤掉就已经被同僚们给排挤了,他们私下里会说些什么来议论自己,其实姚武成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现在自己每天上朝的时候心情都是格外地沉重,甚至有的时候他在想,要不就干脆辞官算了。 因着现在时间尚早,在看过仓逍之后,殷容疏跟苏慕凡两人便是坐上马车先回了容王府,刚到容王府,殷容疏便是吩咐下人去泽王府告知殷泽沛他们,自己跟凡儿已经回府了,也免得他们担心。 皇上放他们夫妻二人出宫也是突然之举,故而殷泽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也是稍感意外,不过能出来总是好的,看来皇上应该是想开了,随即便是带着南宫夏菡还有南宫霖夫妇往容王府而去,同时也不忘派人去平南王府通知独孤介和王惜夜。 等到夜幕降临之际,所有的人便是在容王府聚齐了,大家脸上都是洋溢着笑意,庆祝殷容疏的平安归来。 一桌人说说笑笑,也不免说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也是不免有些唏嘘,说起当初琉亦狂把他们救出去时的惊险,南宫霖夫妇心中也是有些后怕。 苏慕凡转了转自己手中的酒杯,说到这里,也不免想起那藏在黑暗地窖的几日,苏慕凡想那应该是自己有生以来最绝望的日子吧,容疏在自己的眼前掉下山崖,而皇上的官兵又是穷追不舍,如果不是琉亦狂喂自己喝下他的鲜血,自己也活下去,后来还把自己带到琉煞殿去,他帮了自己这么多,可是自己却没什么能够回报他的,自从自己回到京城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 南宫夏菡用手肘捅了捅身旁发呆的苏慕凡,“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苏慕凡微微一笑,“没什么。” 用罢晚膳之后,几人便是在花厅里用茶,然后就商量起了关于那神秘的幕后之人的事情。 “现在看来这幕后的人定是跟前朝皇室有关的,我想他应该是前朝皇室的遗孤。”殷容疏轻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 “前朝覆灭已经几百年了,怎么可能还有前朝的遗孤存在于这世上?”殷泽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皇上派去的人的确在那被烧掉了宫殿里找到了刻有前朝图腾的锦盒,就算他不是前朝遗孤,那必定也是跟前朝有关的人。”殷容疏暗自揣测着,自己住在那里的时候丝毫没有发觉那里有任何跟前朝有关的东西,那个人应该隐藏得很深,就连那些普通的属下也未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这个幕后之人真的是前朝皇室的遗孤的话,那这件事就真的有些可怕了,你想想看,他们能无声无息地在临夏国生存这么多年,如今慢慢浮出水面,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准备充足,认为现在已经到了最好的时机?”如果不是有足够的信心的话,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因为一旦暴露就意味着战火一触即发了。 “所以,之前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便有了解释,那座宫殿必定不是短时间内建立起来的,或许他们在几代之前就开始囤积财富、造宫殿、收买朝中官员,这一切他们已经谋划了很长时间了。”殷容疏沉声道。 “那皇上的意思是怎样的?”独孤介问道。 “皇上的意思是先向整个临夏国公布,我已经回来的消息,也澄清那些人只是利用我的名义造反的事实,让百姓们不再被他们所煽动,然后就是查找他们的行踪了。我离开那宫殿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崔明远,如果他们撤离的话,让他沿路留下记号,方便我们找寻,可是经过桐定山庄弟子的追踪,那些记号消失在青华郡的一座大山之前,现在他们正在秘密地搜寻整座大山,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那幕后之人的谨慎让殷容疏不得不佩服。 苏慕凡也是轻声道:“在这么匆忙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样保密,那幕后之人实在是不简单。” “除了这些崔明远留下的记号之外,还有就是我所知道的那几家跟他们又联系的店铺,桐定山庄的弟子已经在那几家店铺附近守着了,暂时还没有什么情况,如果有情况的话,他们会离开回报的,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殷泽沛轻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跟前朝的皇室有关,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 这件有关于前朝皇室意图利用容王谋反的事情很快在临夏国传了开来,百姓们茶余饭后又是多了一个话题,其实他们倒是不在意谁来做这个皇帝,只让他们生活得好,谁做皇帝都可以,只是最近这临夏国的皇帝丑闻实在是传得太盛了,下令让官兵杀害自己的亲兄弟,还杀了那么多的武林盟主,未免给人一种残暴、滥杀无辜的感觉,但是谁也不希望这本是太平的日子突然开战,这样一来受苦的不还是他们这些贫苦百姓们,一时间临夏国也是议论纷纷。 不过倒是把前朝的一些事情又重新提了起来,说起来也前朝之所以覆灭也是因为昏君所致,前朝的最后一位皇帝,风流成性,贪享奢华,整日了寻欢作乐,丝毫不理朝政,一些官员见皇上不理朝政,也是越发大胆了起来,私自压榨百姓,一时间百姓们是怨声载道,所谓时势造英雄,那时,便有一些人领兵造反,而其中一人便是临夏国的开国皇帝,临夏国的开国皇帝原本是前朝的一个将领,后来领军造反,经过一番厮杀之后,攻进了前朝的皇宫,杀了当时还在寻欢作乐的皇帝,这样便是建立的临夏国,坐上了皇上的位置,殷氏从此便是统领整个临夏国直到今天。 而与此同时,炎暝那里已经有了最新的消息,殷容疏得知消息之后便是立刻进宫,这件事只他独自一人是不行的,还必须要借助皇上的兵力。 殷容疏是跟殷泽沛一起进宫的,两人径直往御书房而去,听闻两人的来意,那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太监忙是进去通报。 二人走进御书房,殷熙瀚示意他们坐下,沉声问道:“可是有了那些人的消息?”这件事他也是日夜不安。 “我已经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藏身的,就在昨日,那些人出来取银子,我的属下便是跟踪那些人到了青华郡的一座山林之中,看到他们进了一个山洞,我想他们现在应该就是在那山洞里藏身,还请皇上能够派大军把那里重重包围起来,一举拿下那些人。”那些人武功个个都是高强,紧紧靠桐定山庄的弟子是不可能把他们给抓起来的,更别说是逮出幕后之人了。 “既然是在青华郡的话,那就就近从青华郡的附近调兵吧,如果从京城调兵的话,动静太大,他们会发现的,而且容王不是说朝中很有可能有他们的内应吗?这件事我们还是先不动声色为好,等一下,朕会给青华郡的驻军首领下一道圣旨,你且让你的属下去找他,就由容王的属下带着他去那贼子的巢穴,这一次一定要把那幕后的人给抓住。”殷熙瀚沉声道。 “这件事我想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毕竟我还有一位朋友被困在那里,此番,我也好救他出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殷容疏担心那驻军首领未必肯跟炎暝商讨有关事宜,如果因此而耽误了的话,那就太遗憾了,再说了,他对这些人还是比较了解的,由他亲自去比较合适。 “不如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见识见识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殷泽沛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担忧的,他害怕殷容疏一个人去的话,会像上次一样,突然就传出不好的消息,这一次自己跟他一起去也安心一些。 “泽沛,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殷熙瀚看着殷泽沛道。 “我知道,皇上还是把我当孩子看吗?自成亲之后,我不是也在积极参与朝堂之事了吗?而且也从来都没出过纰漏。”虽然一开始,自己是因为交易才答应皇上跟太后参与朝政之事的,不过后来自己不是也做的挺不错的吗? “既然如此,那你们二人便一起去吧。”既然泽沛想去,他也不阻拦。 两人出宫之后便是各自回府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是要出发了,殷容疏这才刚回来没几天,如今又是要走,苏慕凡心中自是有些不舍的,不过她也明白殷容疏的心情,他丢下崔明远一人自己逃了出来,容疏的心里定也是十分不好受的,他这次是要把崔明远给救出来,苏慕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小心一些。 但是殷容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苏慕凡的心思,用罢晚膳以后,两人在房间里哄着小澈儿睡觉,殷容疏看着一脸平静的苏慕凡轻声道:“其实你不用担心的,我现在的武功并不比炎暝差的,还有泽沛跟着,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慕凡抬头看向殷容疏,轻笑着摇头,“也许是经历过那样一次之后,会变得更加害怕吧,担心你又一次从我眼前消失了,然后很久都不回来。” 殷容疏请揽着苏慕凡的肩头,轻吻她的额角,“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这一次,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自殷容疏的怀中抬起头来,“好了,我们说一件开心的事情吧,今天收到了一封来自齐蓝国的信,是一件喜事。” “归海承禹来的信?说什么了?” “他知道你回来了,说要我们去齐蓝国参加他的大婚典礼。”其实自从自己回京后不久,归海承禹就给自己写信来了,从信里可以看出他还是挺担心自己跟容疏的,上次来信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到他大婚的事情,这次更是把请帖都给寄来了。 苏慕凡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书桌旁取了请帖递给殷容疏,殷容疏打开请帖看了一下日期,轻笑道:“归海承禹成亲,我们自然是得去的,所幸时间也不赶,一定是赶得上的。” 苏慕凡不禁想起在齐蓝国的那段时光,轻笑道:“在齐蓝国第一次见归海承禹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皇子的,如果不是你跟我说他不简单的话,我还真看不出他有做皇帝的潜质,不过归海承禹这个人啊,骨子里也是肆意,不知道他这个皇帝当得怎么样,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不过我想应该是不错的,现在都娶了皇后了。” “当年在齐蓝国的时候我承诺过你的,以后每年冬天的时候都会带你去齐蓝国赏红莲,可是第一年就食言了,不过,今年不会再食言了。” 苏慕凡轻笑未语,没有容疏的那个冬天,还真是冷得彻骨。 次日一早,殷容疏便是跟殷泽沛一起出发了,殷泽沛离开了京城,南宫夏菡一个人住在泽王府也是无聊,便是搬来跟苏慕凡他们一块儿住。 南宫夏菡在苏慕凡的房间里哄着澈儿玩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脸颊变得通红,一双眼睛似有若无地看向苏慕凡,想要开口,却又是欲言又止。 最终,苏慕凡终于忍受不了她的吞吞吐吐,自医书里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就说吧。” 南宫夏菡看了看窗外,心中暗自揣测着,幻薇去厨房取点心了,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吧?苏慕凡看着南宫夏菡这般为难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来,“我说,夏菡,你想说什么就说呗,这么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你作风。” “凡儿,我是想问你……那个……你能帮我把把脉吗?” 苏慕凡诧异,“怎么?你有身孕了?”说着便是站起身来,走到南宫夏菡的身边。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南宫夏菡索性也就不再害羞了,一脸失落道:“要是有孕就好了,就是一直都怀不上孩子,我才想让你给我看看,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苏慕凡听闻南宫夏菡的话,轻笑道:“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其实我早就暗中摸过你的脉象了,你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身孕这回事儿,很多时候还是要看机缘的,你不用这么着急。” 南宫夏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能不着急,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一门心思地想要给泽纳一个侧妃,她的理由就是我一直都怀不上孩子,我知道泽夹在中间也是为难,如果我要是能怀上一个孩子就好了,太后或许就不会这么逼迫着泽了。” 苏慕凡轻拍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脑袋,轻声道:“太后之所以想要给泽沛纳妾,并不全是因为你怀不上孩子,你试想一下,就算你现在已经生下了泽沛的孩子,太后就会收回给泽沛纳妾的想法了吗?” 南宫夏菡仔细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就算你生下了泽沛的孩子,太后还是会以泽沛子嗣单薄为由为泽沛纳侧妃,所以,纳侧妃的事情跟你是否有身孕是无关的。”殷泽沛是太后最喜爱的儿子,而泽沛又娶了一个她不喜欢的女子做王妃,太后心里自然是不痛快,想着给他拿侧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就算殷泽沛当初娶的是太后为他挑选的女子,太后还是会为殷泽沛纳侧妃,因为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南宫夏菡看着躺在那里自己玩耍的小澈儿道:“就算不是为了让太后满意,我自己也想要一个孩子啊,你看澈儿多好啊。”自己嫁给泽沛也有一年多了,如今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自己难免也是有些着急。 苏慕凡轻笑道:“夏菡还真是长大了,在我的印象里,你似乎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呢,整天调皮捣蛋的,没想到现在都想着要一个孩子了。” 南宫夏菡轻哼了一声,“我是孩子的时候,你不也是孩子吗?你现在不是也已经有澈儿了吗?”说完又是满脸无奈地看着苏慕凡,“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不是说有那种可以帮助怀孕的偏方吗?” “那些偏方你最好不要相信,一个不小心就麻烦了,难道你没有听说惠妃的事情吗?她就是因为吃偏方,吃得下身流血不止,差点一条命都去了,我可警告你啊,偏方你可不能给我乱吃。”上次惠妃的事情的确是一个教训,她想宫中的那些妃子们应该再也不会相信什么偏方了。 “知道了。”南宫夏菡轻声道。 苏慕凡看着南宫夏菡苦恼的样子轻笑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尽快怀上孩子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南宫夏菡的眼睛瞬间一亮,“什么办法?” “你且把你来月事的时间告诉我。” “你问这个干什么?”南宫夏菡疑惑道。 “哎呀,我既然问了,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且如实跟我说来,这很关键的。” 南宫夏菡仔细想了一下,摇头道:“我哪记得这些?” 苏慕凡轻叹一声,“下一次来月事的时候记得跟我说,这样我才能帮你。”苏慕凡心中不禁暗叹,就她这样这么迷糊,像个孩子似的,不知道真的有了孩子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083 丞相府风波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等容疏回来之后,我们会去一趟齐蓝国,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只当是出去散心了,上次跟容疏一起去齐蓝国的时候,自己就想着如果夏菡能一起来就好了,虽然这个时候红莲还未盛开,但是齐蓝国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她也想去看看连姐姐和端王爷,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住在红莲湖边的那座宅子里。 “好啊,我最近正是闲得慌呢,你看你每日里都在药铺里忙,我自己却是无聊得很。”生意上的那些事情自己一碰就头疼,“不过,你跟容疏怎么会突然想去齐蓝国了?” “齐蓝国的皇帝要大婚了,他把请帖都寄来了,自然是要去的。”自己也已经很久都没见过归海承禹了,当时在齐蓝国的时候他帮过自己还有容疏很多,他的大婚,自己跟容疏自然是要出席的。 “哦,就是你说的在齐蓝国帮助你们很多的那个人?”关于这个齐蓝国皇帝的时候,凡儿也跟自己说了一些,听说他在当上皇帝以前,在齐蓝国是以风流著称的,这一点倒是有趣。 苏慕凡跟南宫夏菡正说着话,幻薇便是走了进来,听到脚步声,苏慕凡抬头看向幻薇,轻声问道:“怎么了?” 幻薇沉声道:“丞相府来人了,说是苏家大公子病重,请王妃过去一趟,我看来人很着急的样子,情况只怕是很不好。” 南宫夏菡闻言,冷哼一声,“这个时候想起凡儿了,前段时间怎么都不露面呢?”前段时间盛传容疏成了叛军,想要领兵造反,他们连面儿都露一下,好歹也来看看自己的外孙啊,现在大儿子病了,倒是知道来找凡儿了。 苏慕凡拍拍南宫夏菡的肩膀,轻声道:“这个苏大公子在芊怡郡主的那件事上也是出了力的,我先过去看看,你帮我照看一下澈儿。” “行了,你去吧。”南宫夏菡示意苏慕凡安心离开。 苏慕凡带着幻薇一起去了前厅,见了那前来传话的丞相府的人,看那人挺着急的样子,说是那苏辛成病得厉害,只怕是不成了,苏丞相派他来请容王妃过去看看,如果救不回来,也能最后见上一面。 苏慕凡微微皱眉,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严重了?也来不及多想,便是携了药箱,坐上马车往丞相府而去。 马车到了丞相府门口,管家早已在门口候着了,看到苏慕凡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忙是迎上前去,“见过容王妃,老爷和夫人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苏慕凡跟着那管家进入府内,穿过影墙,步过长廊,走入后院,整个丞相府都压抑得可怕,下人们走路都是静悄悄的,管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间房间道:“那就是大少爷的房间了,老爷和夫人都在里面。” “老爷、夫人,容王妃来了。”站在外面的侍女看到苏慕凡之后,忙是向房间里的人通报。 屋内的人听闻通传声,连忙站起身来,苏慕凡刚一走进房间,里面的人均是恭敬行礼,“见过容王妃。” “都免礼吧。”苏慕凡淡淡道,心中却是暗道,这里还真是热闹,除了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外,两房妾室也都在场,当然还有他们的儿女,不过这些复杂的关系,苏慕凡才懒得去关心。 苏慕凡也无心跟他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叙旧,因为也没什么旧可叙的,一边在苏辛成的床前坐下,一边轻声询问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苏丞相走近道:“成儿这样已经有五六天了,几天前,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儿,他说可能是没有休息好,最近有些累,我们也都以为是小事,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第二天他就卧床不起了,整个人都没精神,昏昏欲睡的样子,我见情况不对,立即就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那大夫看过之后,也只说没事,只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可是,成儿一睡就是很久,每天都只能醒来一小会儿,很快又睡过去,我这才感觉事情定然不是这么简单,就请皇后在宫中派了御医过来,那御医看了半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说容王妃的医术超群,可以请容王妃过来看看。”说到这里,苏丞相面上有些局促,毕竟自己对这个女儿总是太亏欠,如今请她过来也是有些尴尬。 苏慕凡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应声,兀自为苏辛成把起脉来,这里站了这么多人,在这么嘈杂的情况下,苏辛成依旧睡得深沉,这确实是太不正常了。苏慕凡仔细地为躺在床上的苏辛成把脉,而她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这脉象很正常一点都不像是生病之人,呼吸也是均匀,没有任何异常,可是为什么他会沉睡不醒呢? 苏慕凡为苏辛成诊脉用了很久的时间,而且眉头一直都是紧皱着,站在苏丞相旁边苏辛成的娘亲不禁小声啜泣起来。而站在这房间里的其他人脸色都是平静,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苏慕凡终于站起身来,那苏丞相的二姨娘,连忙上前问道:“成儿他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得了什么病?能治吗?” 苏丞相轻拍了拍那二姨娘的肩膀以示安慰,“好了,你一下问这么多让容王妃怎么回答。” 苏慕凡回身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苏辛成,沉声道:“他的脉象不像是生病,也不像是中毒,排除这两种情况的话,我猜测他是不是有可能是中蛊了。”她在看医书的时候,也涉猎了一丁点儿有关蛊毒的,她记得好像看过有关这种症状的描述,但是对于蛊毒这种事情,她还是不太了解,这件事她还需要回去跟仓爷爷商量一下。 “中蛊?怎么会中蛊?蛊毒不是西域才有的东西吗?”苏丞相惊诧道。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但是我想应该是没有错的,如果真的是蛊的话,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因为中原鲜少有蛊,就连仓爷爷对蛊虫也是知之甚少,我们只怕是没什么办法。”蛊虫是西域独有,而且他们对蛊虫之事很是保密,中原有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很少,就算是有涉及,也只是描述出中蛊时的症状,而没有解决的办法。 那二姨娘听闻苏慕凡的话,一下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啜泣着哀求道:“容王妃,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就连那些宫中的御医都是赞不绝口、自愧不如,那姚武成的儿子吐血吐道都快要死了,你也能把他给救活,成儿好歹也算是你的亲哥哥,你就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了,容王妃,我给你磕头了。” 苏慕凡看着二姨娘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不忍,其实自从她开了医馆之后,这种情况她已经见过不少,有一些人把自己当做是他们生命最后的希望,无比渴求着自己能帮他们活下去。苏慕凡上前扶起二姨娘,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的救他的,你先起来再说。” 苏慕凡轻咬了一下下唇,轻声道:“这样吧,你们派个人去安和药铺找仓爷爷,就说我在这里等着他,请他忙完之后过来,对于蛊虫他了解的要比我多,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苏丞相闻言,连忙派人去安和药铺请人,而苏慕凡则是在丞相府等着,于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苏辛成的房间往花厅而去。 一行人坐定,侍女们恭敬上了茶便是退了下去,苏丞相看着苏慕凡道:“也不知这茶你是否能喝的惯,你尝尝看。”语气里有讨好的味道。 苏慕凡端起手边的茶盅小饮了一口,淡淡道:“还不错。” “小王子最近还好吗?”苏丞相的夫人脸上的笑意稍微有些尴尬。 苏慕凡想说其实没必要没话找话说的,但是她这个人又不擅长于让别人难堪,也就轻声应道:“还好。” 苏夫人又欲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有些犹豫的味道,还未等她说出口,那三姨娘便是抢先开口道:“容王妃身边这侍女长得倒是极好,比之后宫嫔妃亦是不差,如此绝美的女子做了侍女倒是可惜了,难道是准备给容王纳了做侧妃的?”三姨娘的语气里有些刺探的意思。 苏慕凡摇头,“不是。”简单的两个字听起来很是冷淡。 那三姨娘也是不在意,脸上浮起一抹讨好的笑意,开口道:“容王妃这下可是苦尽甘来了,容王平安回来了,也卸去了造反的罪名,容王妃又生下了一个小王子,当真是让人羡慕,说起来,你跟大小姐两人嫁的都是不错,只是你这妹妹琴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嫁得出去。” 苏慕凡嘴角浮起冷笑,这个三姨娘倒真是会找话说,不过既然她已经开口了,自己自然也要接下去,自己倒是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哦,怎么琴儿妹妹还没有嫁出去吗?”一年前的时候,她就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容王府找过自己,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让这琴儿姑娘嫁给容王做侧妃,当时被容疏给回绝了,没想到她到现在还不死心,还想着这茬儿呢。 “是啊,你说着上门来提亲的,没有一个能看得过去的,你说琴儿好歹是丞相大人的女儿,又有你跟皇后两个显赫的姐姐,若是嫁得不好的话,那外人指不定要看什么笑话呢。” 那三姨娘的话音刚落,坐在旁边她的儿子便是拆台道:“什么来上门提亲的没有一个看得上的?这一年来,还有人来上门提亲吗?” “你胡说什么呢?怎么没有?”那三姨娘面上有些尴尬,不过她这儿子说得倒是实话,这一年来已经鲜少有人上门提亲了,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以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的时候,三姨娘嫌这嫌那,挑挑拣拣的,不肯同意,后来这些人家都是挨个儿地找到了合适的人家,也便不来踏着丞相府的门槛儿来提亲了,而且她挑剔的名声已经在外,也没有人敢轻易地上门来提亲了,故而,这苏妙琴的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行了,这等事情在这里说什么?还不嫌丢人吗?”苏丞相颇有些恼怒,但是顾及到苏慕凡也在这里,也不便发火,只是暗暗警告地看了三姨娘一眼。这个女人也真是太不安分了,那时自己不同意把琴儿嫁给容王,她便私自带着琴儿去容王府跟容王和容王妃说这件事,后来容王派人把她们母女俩给送了回来,还向自己转达了容王的意思,言辞间甚是不满,如果容王不是还顾忌着凡儿的这一层关系的话,只怕是不会留什么脸面的,这女人竟然到了现在还不死心。 “有什么好丢人的,容王妃又不是外人,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说这些事情怎么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每每想起这些事情,自己的心里就是不舒服,老爷不在乎自己也就罢了,可是难道就只有嫡出的女儿是女儿吗?庶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大夫人的两个女儿嫁得那么好,而自己的女儿呢,到现在连个合适的人家都没有。你看看这容王妃,穿的戴的看起来虽然是朴实无华,但是事实上绝对不是那么回事儿,那衣服的料子、那头上戴着的玉簪、那脚上穿的鞋子,均是价值不菲,她那一个簪子就够自己好几个月的开销了,再想想自己的女儿,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平。 苏慕凡有心要逗她玩玩儿,便是开口道:“三姨娘这话说得倒也是,这些话在我的面前说说也没什么,不过我看以琴儿妹妹的容貌品性,嫁一个好人家应该不难。”容貌是有一些,可是品性她有吗?那天在容王府的时候,明眼看着自己在容疏的身边坐着,却仍是眉目含情地看着容疏,丝毫不加避讳,能做到这个份上,脸皮也是相当程度得厚了。 “容王妃这话说得也是,说到琴儿的婚事我倒是有事想求容王妃给帮个忙。”那三姨娘见苏慕凡极好说话,心中便放宽了些,心想着,看来这容王妃还是顾念些姐妹亲情的,说不定,这一次她会答应呢。 “三姨娘但说无妨。”苏慕凡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饮了一口。 “就是……这件事其实容王妃也是清楚的,琴儿她对容王一见钟情,前一段时间听闻容王出事了,这丫头哭得是昏天黑地的,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琴儿这丫头对容王已经是情根深种,容王妃你看,能不能就让琴儿这丫头进了容王府的大门,就当是去照顾你这个姐姐了,知根知底的,容王妃也放心一些不是吗?”那三姨娘满脸堆笑道。 丞相夫人听了这三姨娘的话顿时就黑了脸,已经一年多了,这三姨娘母女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这苏妙琴岂是个省油的灯,若是真进了容王府的大门,还不是处处给凡儿找气受,顿时就是冷声道:“三姨娘也真是的,今日容王妃是来给成儿医治的,你无端地说这些干什么?” 三姨娘心中随时不满苏夫人说的这番话,但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这不是正是赶巧了吗?反正现在也没事,就把这事儿给说道说道。”自己不抓紧机会的话,琴儿什么时候才能嫁得出去,琴儿这丫头也是,自从见了容王以后,整个人就像是神魂颠倒了一般,整日都缠着自己说要嫁给容王,后来听说容王失踪了,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前段时间又听说容王成了叛军,这下更是不能沾染了,可是几天前又说是遭人利用,容王又安然地回到京城了,这琴儿心中的念头又是上来了,不过这容王真的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如果琴儿能够嫁给他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今日见到容王妃也便是说了出来。 “不知容王妃的意思是?”见苏慕凡良久不说话,三姨娘以为她是在斟酌这件事,却听到苏慕凡含笑轻语道:“这件事我也是不能做主的,容疏说了,他是绝对不会纳侧妃的,所以,我也是无能为力,不是说出嫁从夫吗?他既是如此说了,我哪里能违背他的意思?再说了,上次三姨娘跟琴儿妹妹也是亲自跟容疏说了,你们也清楚他的意思。”苏慕凡这话倒是把自己给推得一干二净,如果她们实在是想让琴儿嫁给容疏的话,就让她们亲自去跟容疏说好了,反正已经丢过一次脸了,也不在乎再丢第二次。 “这……”三姨娘看了看一脸淡然置身事外的苏慕凡,再看看坐在自己身边一脸委屈的女儿,心中更是不是滋味,这苏慕凡不是明摆着不同意吗?还说什么让自己亲自跟容王说。 “行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在这里说这样的事情,我跟你说过的那些难道你都忘了吗?”苏丞相的脸色也是很难看,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三姨娘,上次自己罚她罚得还不够吗?她竟然还敢再提起此事。 “就算不是容王,泽王也好啊,听说你跟泽王和泽王妃的关系都很好,听说因为泽王妃现在还未有身孕,太后正在着急为泽王纳侧妃,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琴儿做了泽王的侧妃也好。”说起来,这泽王可是比容王更合适,泽王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皇上对他也是格外地纵容,现在的泽王在朝中也是掌握着大权,如果要她选择的话,自然是泽王比容王更好,可是琴儿这丫头偏偏就是喜欢上了容王。 苏慕凡冷笑一声,见容疏不成,又是把主意打到了泽沛的身上,这母女两个倒还真是不死心,“虽说我跟泽王和泽王妃是熟识,但是这婚事我可是插不上嘴,泽王纳侧妃的事情自有太后再张罗,我哪里能说得上话?”就算太后再怎么张罗也是没用,只要泽沛不肯娶,再怎么也是白搭。 这三姨娘一滞,面色也是有些难看,自己说了这么多,她全是轻飘飘地给自己还了回来,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全都白说了,如果自己能够跟太后说得上话,自己犯得着求她吗?就连皇后昨天过来看苏辛成的时候,自己都求过她了,皇后也是推托说这泽王的婚事她插不上手,一切都是太后再张罗,她还说听泽王的意思是不打算纳侧妃了,反正意思就是不愿意帮自己,这姐妹两个只顾自己嫁得好,不管自己妹妹的死活。 苏夫人不耐烦道:“琴儿的婚事自然有老爷张罗,你也不必求这个求那个的,好像琴儿已经嫁不出去似的。”整天就是这个三姨娘事儿多,一会儿要老爷张罗她女儿的婚事,一会儿要老爷在朝中为她的两个儿子谋官职,也不看看,她那三个儿女都是什么样儿。两个儿子胸无点墨,整天都是游手好闲,跟一帮狐朋狗友混迹于青楼楚馆,斗鸡走狗,不干正事,这样的两个儿子若是真在朝中做官,还不把老爷的脸都给丢光了?还有她的那个女儿,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的时候就是处处跟筠儿比,净想着嫁一个王族子弟,书也不好好念,女工也不好好学,才华品性一点都没有,好在还有一张好看的脸和一个丞相女儿的身份,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不少的人上门来提亲,她们母女俩是百般挑剔,后来来提亲的人渐渐少了,直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她们母女两个还是不肯降低自己的标准,再这样下去,这琴儿干脆就一辈子别嫁算了。 而在这期间,那二姨娘却是一句都没有说,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就安静地坐在那里,苏慕凡想她心中应该是担心坏了,这个二姨娘只有苏辛成一个儿子,如果苏辛成出了什么事,这二姨娘未必能够受得住。 等了一会儿之后,小人前来通报说是仓逍已经赶来了,苏慕凡连忙起身去迎,其他人也是跟了出去。仓逍看到苏慕凡迎了出来,便是问道:“怎么回事儿?”以凡儿现在的医术,什么样的病症能够难得倒她? “苏辛成整日嗜睡,我怀疑是被人下了蛊,对于蛊我不是很了解,就请仓爷爷过来看看。”苏慕凡一边带着仓逍往苏辛成的房间而去,一边细细地告知仓逍自己诊脉的结果,而这期间丞相府的人没有能插上一句话,包括苏丞相。 到了苏辛成的房间,仓逍没有多说什么,便是坐在他的床前探着他的脉象,片刻之后,仓逍站起身来,轻声道:“我跟你的猜测一样,很有可能是蛊毒,如果真的是蛊毒的话,那人为什么要给他下蛊?这蛊不经常在中原出现的,而且就算再西域也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究竟是什么人能拿到这蛊虫? 苏慕凡闻言问苏丞相道:”最近苏辛成有跟什么西域人接触吗?“ 苏丞相忙是摇头,”成儿不可能跟西域人有什么接触的。“ 苏慕凡沉默了一下道:”其实现在在中原已经可以买到蛊毒了,这个下蛊的人未必就真的和西域人有什么接触,很有可能是通过什么渠道从别人的手里买来的,不过这蛊毒在中原很少见,所以价钱很高,是什么人能够花这么多的银子去买蛊毒来害苏辛成呢?“ 苏丞相也是皱眉,”可是据我所知,成儿在朝中也没有树敌啊,究竟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 但是此时的二姨娘已经没有心思去想究竟是谁要害她的儿子,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还能不能活下来。 ”仓神医,我知道你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治好我的儿子是不是?“现在的二姨娘就像是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我很遗憾,因为我对蛊毒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也无能为力。“因为在中原有关于蛊毒的文献太少,而自己手里又没有蛊毒可以去研究,所以,他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治。 仓逍的话彻底击溃了二姨娘,她整个人都跪坐在了地上,看起来很是伤心的样子,突然她又抓着仓逍的衣衫道:”仓神医,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好不好?就算是拿我这条命去换,我也愿意。“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这种蛊毒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这样吧,我来想办法。“苏慕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辛成,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而且他还曾经帮过自己,怎么说自己也要试一把。 此时苏丞相和那二姨娘又是重新燃起了希望,就连三姨娘都是诧异地看着苏慕凡,苏丞相言语中略微有些激动的喜悦,”你有办法?“ ”既然这蛊毒是从西域传过来的,那我想应该能从西域找到解决的办法,我在羌卢国的时候认识的也有几个朋友,我会写信找他们试试看的。“ ”那这件事就拜托容王妃了。“二姨娘拉着苏慕凡的手道。 ”不过,凡儿,你要尽快,我看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只怕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仓逍在一旁提醒道。 ”我会让人快马加鞭把信给送去的。“而这个时候能帮自己的应该也只有他了。 ”多谢……容王妃。“苏丞相看着苏慕凡道,跟这个女儿说起话里总是有些小心翼翼,他在跟皇后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父女两个总归是太生疏了。 ”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查出来究竟是谁想要暗害苏辛成,否则的话,这次就算救过来了,说不定还有下一次,最好把府里的人也都查一遍,有时候越是在身边越是好下手。“ ”我知道了。“ 苏丞相本来是想留苏慕凡跟仓逍在丞相府用饭的,可是苏慕凡淡笑着拒绝了,苏丞相也没有再强留,只是回去的时候难免叹息一声,有些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不过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无法辩驳,罢了,大家都平安无事也就足够了。 苏慕凡跟仓逍回到容王府用过午膳之后,便是一起去了安和药铺,南宫夏菡也是嚷着要去,苏慕凡也就把南宫夏菡一起带去了,而澈儿就交给南宫霖夫妇照顾了。 傍晚时分的时候,没想到那贺天佑也是来了,说起来自从自己被带进宫,出来之后还没有见过他呢,也不知道这家伙这些日子都去哪里混了。 ”好些日子没见,贺大公子过得可好?“苏慕凡一边配药一边轻笑道。 贺天佑轻笑道:”我哪能不好。“随即看了一眼站在苏慕凡后面的幻薇道:”一段时间不见,幻薇姑娘越发好看了。“ 幻薇性子一向冷,听他这样说,也没离他,倒是苏慕凡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她还以为贺天佑是因为忙才没来的,说起来自己出宫也已经有几日了,这家伙一次都没露过面。 ”特意来看看你们呗。“贺天佑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苏慕凡正想问他这是怎么了,却只见南宫夏菡走了过来,看着贺天佑道:”这个人我倒是眼熟。“ ”泽王妃好记性,我们曾经在夷陵郡秦公子的婚礼上见过。“那时自己并不知道苏慕凡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你啊,郡守大人的公子。“ ”正是在下。“ ”好了,你说说吧,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我都从宫里出来好几天了,你怎么现在才露面,你就算是不想见我,也该是想见见幻薇的啊。“苏慕凡轻笑道。 贺天佑脸上倒是不见丝毫的笑意,他看了一眼幻薇,沉声道:”我决定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在看书。“ ”什么?!“就连一向淡定的苏慕凡都不禁惊讶了,贺天佑曾经跟自己说过,他最讨厌那些当官的虚伪的嘴脸了,每次他的父亲带他出去应酬的时候,他都是极度抗拒的,而这样讨厌当官的贺天佑竟然说要去参加科举考试?就连站在的苏慕凡身后的幻薇眼睛里都不免有了惊讶之色。 ”你父亲逼你的啊?你一向不是最喜欢跟你的父亲唱反调了吗?怎么这一次这么快就妥协了啊?“ ”不是,是我自己想要去的。“ ”为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做官的了吗?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你受什么打击了?“苏慕凡不可置信地看着贺天佑。 ”就是觉得,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应该脚踏实地地做一些事情了,就在前不久,我开始觉得做官也是不错的。“最起码,可以为百姓们做一些事情,而不是整天这样碌碌无为的。 ”看来贺大公子是长大了,知道考虑将来的事情了。“ ”苏慕凡,你说实话,你刚开始认识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啊?“最近他回过头反思自己的时候,才开始发觉,以前的自己似乎不怎么讨人喜欢。 ”要我说实话吗?“苏慕凡看着贺天佑认真道。 ”你说吧,我挺得住。“ ”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的确是很讨厌你,虽然你并不是真的要强抢民女,而是做给你父亲看的,但是你做的也是太过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男的,幻薇真的是我的妻子,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贺大公子看上我的妻子了,你让那些百姓们如何看待我们夫妻俩,我们还怎么在夷陵郡呆下去,我们夫妻之间也会逐渐产生不信任,你因为想要挑衅自己的父亲,而不管不顾地破坏了一对夫妻的生活,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自私、太恶劣,那时的你真的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富家公子,完全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贺天佑嘴角扯起苦笑,“原来我那时那么令人讨厌啊。” “不过后来经过瘟疫的事情,我对你改观了不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自私任性的大少爷也会照顾别人,担心别人的安危,其实你挺好的,善良、率真。” “善良率真?你的意思就是我是小孩子脾气呗?” 苏慕凡淡笑不语,而贺天佑则是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决定了,我一定要金榜题名,再也不做以前碌碌无为的贺天佑了。”自己要成为一个可以让人依靠的男人,而不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 “那我就在这里提前恭祝你了,贺大公子。” “不过,听说容王爷回来了,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呢?什么时候带我见见,我倒是很好奇,那个能娶了你这个奇女子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贺天佑一直都对这个容王爷好奇极了。 “最近几天你怕是见不到他了,他现在不在京城。” 而此时的殷容疏正在快马加鞭地往青华郡赶,他跟殷泽沛是悄悄离京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就是为了防止朝中的奸细给他们通风报信,为了抓紧时间赶路,省得他们得到消息之后又是撤离,殷容疏跟殷泽沛日夜不休地赶路,眼看着前面不远处就是青华郡了,殷容疏跟殷泽沛决定就近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因为就算现在赶过去,城门已经关了,而且他们又不能惊动任何人,暂时还不能亮出他们的身份,于是就想等着明天早上城门开了再进城。 连夜赶路,他们也都是累了,要了房间,洗漱过后,倒头便是睡了过去,一直到天亮,殷容疏、殷泽沛还有炎暝三人用过早膳之后,便是策马进城,进城之后,三人直奔城南的校场而去,那里有着五千驻军,皇上以前提前跟他们下了圣旨。 等到殷容疏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驻军首领已经等候多时了,知道这些任务的责任重大,那驻军首领立即把殷容疏他们引进了内帐,刚一进去,那驻军首领便是拱手行礼,“卑职见过容王爷、泽王爷。” “行了,不必多礼,这次的事情,皇上在圣旨里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这件事事关重大,在行动之前,要严格保密,甚至连我们的身份都不要透露,明白吗?”殷容疏无法判断,那幕后之人的眼线究竟布到什么程度,在这青华郡中,又有多少他的眼线,所以他们一定要倍加小心才行,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他们藏身之处的消息,如果这一次再被他们给跑掉了,下一次就更不容易找到他们的踪迹了。 “这一点请两位王爷放心,卑职一定严加保密。” “好了,现在我们就来计划一下,怎么把那些人全部抓获,特别是他们的主子,那个跟前朝皇室有关的人,他才是重中之重,我之前被他关起来过,我知道这个人心思缜密,能力超群,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我们且不可以掉以轻心。”殷容疏沉声道。 “皇上的圣旨里说,这件事由容王做主导,卑职全听由容王吩咐。”虽然之前盛传,皇上跟容王的关系很僵,但是皇家的那些关系错综复杂谁知道呢?他们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这一次皇上说让容王做主导,那自己便是听容王的安排。 “先把地图拿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当地的地势,看看究竟如何才能把这些人给一网打尽。”殷容疏想,那个人之所以会选择那里做藏身之处,必然有他的道理,如果遇到什么危险,逃脱起来应该是比较容易,而自己就是要堵住他所有的退路。 但是在看到地图上那座山的地势之后,殷容疏却陷入深深的担忧,这个人果然很不简单,他竟然能找到这么一个藏身之处,想要完全围堵起来简直是太难了,而且里面的地形相当复杂,一旦对阵起来,他们很容易躲避,这个人还真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泽沛你怎么看?” “形势很不乐观,一旦听到我们的动静,他们就很容易逃走的,在那样一个地形复杂的山林里,我们的官兵想要抓到他并不容易。”这下他终于知道容疏为什么会一直说那个人很不简单了,他是如何再青华郡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 “而且那个人还很懂阵法,我们的官兵只怕很难化解。”殷容疏皱眉道。 “那该怎么办?”那驻军首领显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复杂,那个意图谋反之人真是这么神通广大? “我们来一起研究一下,如何把他们围截起来,不给他们逃跑的退路,虽然不容易,但总归是有办法的。”殷容疏沉声道,他们得仔细研究出一个布局方法,让那些人无路可逃。 于是三人坐了下来,仔细讨论起具体该怎么做,一时间三人一直商量到了晚上,才有一个比较适合的方法,虽然不尽完美,但也是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法了,稍微休息一下,那驻军首领便是吩咐人为他们准备晚膳,他们已经商量了一天,期间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殷泽沛也是饿得不行了,吃饭都有些狼吞虎咽的,一边还不忘了问殷容疏,“你似乎对我们研究出来的方法还是不满意,我觉得已经很好了,那地形那么复杂,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我想得太多,而是对手太强,如果这一次不能抓住他的话,他的戒备会更强的,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没有查出,他在朝中笼络的究竟有哪些官员,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我们实在是不能掉以轻心。”而且这一次自己必须要救出崔明远,否则的话那些人势必会怀疑他们的行踪是明远泄露的,那他们必然不会放过明远了。 084 救出崔明远 用过晚膳之后,殷容疏三人又是一起商量完善了一下布兵方法才各自去休息。次日一早,殷容疏他们便是领兵往那些人藏身的地方而去,这一带地形复杂,山上常有猛兽出没,所以甚少有人居住,殷容疏特意吩咐那些官兵尽量放低声音,免得惊动了他们。 就这样,这些官兵们分几路进入这形势复杂的山林中,而殷容疏跟殷泽沛则是带着一路官兵悄悄往炎暝所说的那个山洞而去,所有的人都是谨慎小心,经过一番跋涉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那掩映着的山洞洞口,殷容疏跟殷泽沛对视一眼,应该就是这里了,如果他们没有提前得知消息的话,那现在他们应该就在里面。 殷容疏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都跟他一起进入,一行人走入黑漆漆的山洞,山洞里阴暗潮湿,有一种发霉的味道,殷容疏轻声道:“大家都小心一些,我担心这里面会有机关。”以那个人谨慎的性格,很有可能会这么做,而殷容疏的猜测也是正确的,因为就在他说出那句话不久之后,不知什么人无意中触动了机关,周围的墙壁上便有利箭射了出来,不过还好殷容疏带着的这一队士兵是驻军中的精锐之师,反应都是很灵敏,在利箭射出的一刹那,所有的士兵已经拿出了手中的盾挡住,没有人受伤。 “大家都警觉一点,这里的机关肯定不止这一处。”殷容疏在黑暗中紧皱着眉头,此刻,里面的人只怕是已经知道他们来了,再不快一点的话,他们就要逃走了,可是这里又是机关重重,必须步步小心,希望外面的那些官兵能够堵截住他们。 此时在山洞的深处,那眼眸深沉的男子眼睛里全是怒意,一双比严冬霜雪还要冷的眼睛射向跪在地上的两人,“这里怎么会被他们发觉,究竟是谁泄露了我们的行踪?!”这里这么隐秘怎么可能会被这么快找到,而且他们搬到这里的时候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我们这里有可能出卖我们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而且他跟容王的关系极好,我想我们的行踪很有可能就是他泄露的。”那右使沉声道,他们的属下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可能有叛乱之徒,唯一有可能就是那个崔明远了。 “不管是谁泄露出去的,这件事过后,你们两个都要受罚,现在赶紧通知所有人迅速撤离这里。” “是,主上。”两人迅速转身,准备退下,却只听那上座的男人声音冰冷道:“那个人,把他给杀了。” 那个人指的是谁他们自然很清楚,本来留着他也是为了引殷容疏上钩,不过现在,还未等他们计划好,这殷容疏倒是率先行动了,那个人不能再留着了。 而此时的殷容疏已经加快步伐到了一座石门前面,殷容疏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耳朵贴在那石门上仔细听了一下,随即直起身子来,沉声道:“那些人就在里面。”他已经听到里面的动静了,那些人现在正在撤离,这一次千万不能让那人给跑了。 殷容疏的话刚说完,后面站着的士兵便是上前准备把石门给砸开,可是砸了几下之后,那石门依旧是纹丝不动,殷容疏沉声道:“让开!” 那几个士兵不解其意,不过也是听命站到一旁,殷容疏又道:“所有人都往后退。” 此时殷泽沛已经明白殷容疏的意思,心中有些疑虑道:“容疏,你可以吗?” “放心吧。”说罢之后示意殷泽沛也让开,双手运足了内力往那座石门打去,本来纹丝不动的石门瞬间碎裂开来,就连站在一旁的殷泽沛都是惊讶不已,他听容疏说了他如何得了内力的事情,可是今日一见尚有些不敢相信,此等强大的内力也是少见,容疏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而殷容疏顾不得多想,便是冲了进去,里面的境况跟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段黑漆漆的山路完全不同,里面四处都点了火把,小亭石桌俱是精巧,虽然跟那座宫殿的奢华精致是天壤之别,但是这里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可见这里也不是他们情急之下临时找到的庇身之所,应该是早已准备好的。 “留下一些人四处搜索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别的出口,剩下的人跟我继续往前走。”这里很乱,可见他们也是匆忙之间撤走的,刚刚他们应该是听到外面的声音了,所以必定还没有走出去多远。 殷容疏带着一队士兵继续往里面走,而此时所有的士兵也是惊呆了,这里面简直就像是一座地下宫殿,殷容疏突然沉声道:“他们就在不远处,跟我来。”因为殷容疏的内力深厚,所以耳朵也灵敏一些,前方有嘈杂的脚步声,殷容疏判断,肯定就是那些人。 再往前面走,就是凿出来的一间间的房间,殷容疏又手势示意身后的士兵小心,周围有埋伏,果不其然,就在殷容疏他们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从旁边的房间里突然窜出来了一些人,一片寒芒闪过,手中的利刃毫不犹豫地刺向殷容疏他们,招招狠厉,尽是杀气,殷容疏心中已是明白,他们这是要拖延时间,掩护他们的主子逃走,而这些人显然已经成了弃子。 殷容疏扼住其中一人的喉咙道:“崔明远在哪里?” 那人却是不回答,恶狠狠地盯着殷容疏看,见他如此倔强,殷容疏也明白,从他的嘴里只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把她扔给旁边的殷泽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崔明远。” 而此时的崔明远正躲在一个箱子里,听到有人说官兵攻进来的时候,他心里就知道应该是殷容疏来了,而此时那些人势必要怀疑到自己身上,他们一定不会再留着自己了,所以他当即就离开房间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希望能够逃过一劫,只要这些人忙着逃离这里无暇顾及自己,那自己就能自由了。 但是,左使已经吩咐自己的人找到崔明远,并且把他给杀了。崔明远躲在箱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感到深深的后悔,早知道会有今天的话,当初自己就好好地练功了,现在自己的功夫根本就没办法打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能躲在这里。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近,崔明远瞬间紧张了起来,如果自己跟他正面迎战的话,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而显然外面的人已经往这里步步逼近了。 “我知道你躲在里面,我们从小就开始训练,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你就自己出来吧,这样的话,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外面的人冷冷道,不过这个崔明远还正是够会藏的,自己几乎把这里走个遍了,总算是找到了他。 崔明远不确定外面的人是真的识破了自己躲在箱子里,还是在故意诈自己,他在心中快速地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按兵不动。 见箱子里没有丝毫动静,那人冷冷道:“我没工夫跟你瞎磨蹭了。”说着就是用手中的剑挑开箱子,而藏在里面的崔明远瞬间跃了出来。 崔明远知道这下自己没法再躲下去了,硬着头皮道:“等一下,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左使大人派我来杀了你,这是命令,我不得违抗,所以你也别怪我。”那人执剑以对,而崔明远也是严阵以待,但是崔明远的功力跟那人的相差甚远,只是堪堪抵挡住几招,便已是难以抵御那人的攻击,眼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利剑就要刺进崔明远的胸口,只听一声脆响,有火光之色闪过,那几乎要刺进崔明远胸口的利剑被人挑开,崔明远定睛一看,心中顿时大喜,面前之人不正是殷容疏吗? 还未等崔明远开口说上一句话,那人的锋芒一转便是刺向殷容疏,殷容疏跟他对阵起来则显得轻松很多,就这样来回十几招,那人已经是败在殷容疏的剑下,殷容疏倒也未杀他,这些人留着还有用,恰好这时,殷泽沛带着一群士兵过来了,殷容疏沉声道:“把他看住。” 殷容疏的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士兵前来把那被殷容疏制服的人给绑了起来,殷容疏问旁边的殷泽沛道:“你怎么过来了?那些人呢?都抓住了没有?” “我担心你会出事,所以过来看看,那些人的行动实在是太迅速了,他们已经利用提前挖好的通道逃出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提前派兵在四周围堵,他们逃不掉的。” 这个倒是在殷容疏的意料之中,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不会忘了给自己留后路的,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个山洞里肯定有可以逃跑的别的通道。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崔明远,这位是我的兄弟,殷泽沛,现在也没有时间多说了,我们现在赶紧去追堵那些人,他们都是受过很严格的训练,想要把他们全部抓住只怕是不容易。”殷容疏说完便是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个士兵,沉声吩咐道:“你去通知守在外面的人,让他们一个个眼睛都放亮一点,绝不能放过一点点蛛丝马迹,那些人善于隐藏,让他们仔细搜索。” “是。”那士兵应声走出山洞,前去通知部署在外面堵截的士兵。 “泽沛,你带我去那个他们逃走的通道看看。” “好。” 殷泽沛带着他们到了那条秘密通道,里面竟是分开了好几条路,殷容疏轻声道:“这座山很大,这些通道应该是通不到大山之外的,我们分开走,看看这些通道究竟是通向哪里的,” 殷泽沛和殷容疏分别带着一队士兵,另外的士兵也是分成几队,分别走向其他几条通道,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几条通道竟都是长得很,殷容疏越走,眉头就皱得越紧,照这样走下去,这些通道就到了大山之外了,而他们布置的人全都是在大山里面,那他们岂不是? 殷容疏加快了脚步,走了很久之后终于走到洞口,眼前的景象的确是出乎殷容疏的预料,这里竟是一片果园,而从洞口的痕迹来看,就在不久之前的确是有人从这里经过,应该就是那些人没错,由于逃离得匆忙,那些人来不及把洞口重新掩饰好。 殷容疏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还是被那个人给跑掉了,也不知道泽沛那里怎样。殷容疏带着一队的士兵继续往前走,看看那些人会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线索,倒是那看园子的一对老夫妻听到动静之后走了过来,看到这么官兵顿时吓得不轻。 殷容疏面含轻笑,上前道:“两位来人家别害怕,我们是官府的人是来追逃犯的,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人从这里走了出来?” 那两位老人对视了一眼,均是摇头,“没有,我们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更没见过什么逃犯,官老爷,我们可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二位放心,我们只是来追逃犯的,你们没有见过就算了,我们就先离开了。” 走出果园之后,不久,殷容疏转身对身后的两名士兵到:“你们现在这里守着,盯着那两个老人的一举一动,等会儿我会派人来接替你们的。” 走出果园之后,殷容疏又带着这队士兵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些人的踪迹,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早已离开了这里,不过应该还是在青华郡里,殷容疏只好先带着这一队士兵回到了驻扎地点,而其他的士兵的都已经回去了,而殷泽沛也正在等着殷容疏了。 “容疏,你那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一点线索?”殷泽沛急切地问道。 殷容疏摇摇头,“没有,那条通道通向的是果园,他们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 “我这边也是,通道竟是通向一条小巷子,那些人早已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根本就没办法找。”殷泽沛颇为无奈。 其他几条通道也是同样的情况,出来之后根本就不在那座大山里了,他们提前在外面部署好的人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 殷容疏微皱着眉头道:“看来终究还是我们太低估了他,没想到他竟然能把通道挖得那么长。”他们所有的部署都是在大山以内,而那个人竟然把通道挖到了大山以外。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搬离那座宫殿才有多长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部可能挖出几条那么长的通道来,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殷泽沛紧皱着眉头道。 “是不可能,就算他们能力再强也是不可能,所以那个山洞里的一切都是已经提前准备好的,包括逃生的那几条通道,你想想看,如果他真的是前朝皇室的遗孤,那么经历了几百年,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又是如何走到了今天,我想他们一定不止一个藏身之处,而这些藏身之处很有可能是他们好几代人留下来了。”而他们至今都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真实面目,甚至连他大概是什么年纪都不得而知,在那座宫殿里,就只有左右使两个人能见到他们所谓的主上,其他人都没有见过那位主上的真实面目。 殷泽沛颇有些懊恼,“我们精心布置了这么久,还是被他给逃走了。” 殷容疏轻拍殷泽沛的肩膀,轻声道:“好了,这一次我们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在山洞里的时候,我们不是也抓获了一些他们的人吗?好好审问一下,或许还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特别是关于他们在朝中的内应的消息,这些奸细一定要尽早找出来,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那些人我已经叫人给严加看管起来了……”殷泽沛的话还未说完,那驻军首领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煞是难看,殷容疏连忙站起身来,微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二位王爷,那些抓回来的人都服毒自尽了。” 殷泽沛也是猛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驻军首领,“都死了吗?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都已经没气儿了,只有一个女的还活着,她说是认识容王,还说容王给过她承诺……”那驻军首领小心翼翼地看着殷容疏的脸色,这临夏国谁人不知容王最是宠爱容王妃,可是那女的说得言之凿凿,言语之间甚是暧昧,他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得来禀报容王爷了。 “容疏你……”殷泽沛惊讶地伸手指着殷容疏,殷容疏一掌拍下殷泽沛的手,皱着眉头道:“乱想什么呢。” “是媚儿姑娘吧?”站在一旁的崔明远开口道。 “媚儿姑娘?她是谁?容疏,我可警告你啊,你可不能做对不起凡儿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做对不起凡儿的事情了?这个女人是……我跟她做了交易。”殷容疏轻笑着摇头,他们这些都想到哪儿去了?简直是太荒谬了。 “还是我来说吧,那个叫媚儿的是左使身边的人,当初容疏逃走之前,跟她做了交易,让她说服左使保住我的命,而容疏答应她会救她出来,并且给她荣华富贵的生活。”虽然他也不知道媚儿究竟有没有在左使的面前力保自己,但是自己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实在是值得庆幸。 “行了,我先过去看看。”殷容疏说着便是走开,而殷容疏连忙道:“等着我啊,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而那崔明远也是紧随其后。 他们三人跟着那驻军统领来到关押那些人的地方,那些已经服毒自尽的人就躺在地上,嘴角尚在溢出黑色的血液。 而被关在隔壁牢房的媚儿已经看到了殷容疏,脸上有欣喜的神色,“殷公子。”声音依旧是娇柔魅惑。 殷容疏转过头看向那媚儿,轻声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在我离开之前,我会给你准备好够你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银票,你尽可以有这些银票去过你荣华富贵的生活。” “容王爷,您别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啊,要不是我在左使面前说尽好话,他能让崔明远活下来吗?你就这么过河拆桥啊?”那媚儿柔声娇嗔,听得殷泽沛是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殷容疏冷笑一声,“我过河拆桥?当初我们的交易不就是你帮我保住明远的性命,而我把你救出来,并且给你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些我都做到了,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地方是对不起你的?” “可是,你也知道那些人的心狠手辣,他们如果知道我还活着,那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眼看着那媚儿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意。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殷容疏皱眉道。 “你带我一起回京城吧?容王府里守卫重重,他们一定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媚儿满脸笑意道。 听到这里崔明远算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媚儿对容疏还是没有死心啊,这不摆明着是要缠上容疏了吗?还要跟着他回京,住进容王府。 “只要我们不说,你自己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还活着?只要你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谁还认得出你来,我只做到在我们交易时达成的协议,别的我一概不管,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杀了你,正好也省了我一大笔银子,媚儿姑娘认为怎么样?”殷容疏冷冷地看着那媚儿,语气里很是认真。 媚儿眼神里瞬间闪过失落,不过嘴角又是浮起笑意道:“容王别生气嘛,我也是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既然容王不同意的话,那媚儿也不强求。” 殷容疏淡淡道:“明天早上,我会让人把银票带来给你的,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说完之后,便是转身离开。 “等一下!你先让他们放我出去啊。”这里可是牢房,自己怎么能睡得惯? 殷容疏连头都未回,冷冷道:“这里是军营,没有给女人睡的地方,你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明天早上拿了银票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哎……”无视身后媚儿的声音,殷容疏径直走了出去。 殷泽沛轻拍着殷容疏的肩膀开着玩笑道:“你还真是挺招女人喜欢的啊,被软禁在那种地方还能勾搭上这么一个女人。” 殷容疏暗瞪殷泽沛一眼,“什么叫勾搭?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做了一场交易而已。” “哎,可不止是交易那么简单哦。”崔明远笑着道,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哦,怎么不简单了,你跟我说说。”殷泽沛一脸好奇地看着崔明远。 “容疏跟这媚儿做交易的时候,我躲在门后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媚儿姑娘说啊,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容疏能把她留在身边就好,说起来,这媚儿姑娘垂涎容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记得有一次还脱了衣服……”崔明远真是越说越起劲儿了。 殷容疏忙是打断他,“真是越说越不靠谱了。” “哪有不靠谱?我说的这些不都是真的吗?你敢说这些事情那媚儿姑娘都没做过,人家对你可是上心得紧。”崔明远眼神暧昧。 “怎么?你害怕我回去之后跟凡儿说啊?”殷泽沛刻意取笑。 殷容疏轻笑道:“就算你跟凡儿添油加醋地说,她也不会怀疑我会跟别的女人有染。” “还挺有自信。” “因为她相信我就像我从不怀疑她一样。” 殷泽沛一时心有同感,轻攀上殷容疏的肩膀,“好了,我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返回京城去吧,就算我们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来处理好了。” 殷容疏也是同意殷泽沛的说法,既然已经被他们给逃掉了,再找到他们的踪迹就不容易了,自己跟泽沛再留在这里也是没有用,明远已经救出来了,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了,明天一早便是回京城去吧,跟凡儿分离一年之后,自己越发不能再忍受分离的感觉,此时是恨不能插了翅膀立时飞回京城去。 在这里睡了一晚之后,第二日一早,殷容疏吩咐炎暝去钱庄取了银票给媚儿送去,并且嘱咐他们放了媚儿之后,他便跟殷泽沛一起回了京城,而崔明远则是决定回到飞龙门去。 殷容疏回到容王府的时候,苏慕凡恰好从丞相府回来。坐在马车上的苏慕凡听到门口侍卫向殷容疏请安的声音,连忙掀开纱帘,那骑在马上的人不正是殷容疏吗?殷容疏看到苏慕凡的马车之后,也是立时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揽着她的腰身把她给抱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还得几日才能回来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救出崔明远了,那幕后之人呢?抓到了吗?” 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肩膀道:“崔明远已经救出来了,不过那幕后之人却逃走了,具体的我们进去再说,不过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而骑在马上的殷泽沛就这样被华丽丽地给忽视了,只能暗自摇头,叹息一声,翻身下马,把手里的缰绳交给门口的守卫,跟着一起进入了容王府,不用说,此时夏菡这丫头肯定是在容王府里了。 进去一看,不止是南宫夏菡在这里,就连王惜夜也在这里,而那小澈儿看到自己亲爹回来了,也是伸着手要他抱,殷容疏把小澈儿抱在怀里轻哄着。 “这么说苏辛成现在的情况很严重?”殷泽沛听了苏慕凡话,开口问道。 “很严重,如果再这么睡下去的时候,最多只能再拖个四五天,他就会死在沉睡中了。”现在是饭也喂不下去,只能勉强喝一下汤,不过也是咽下去的少,流出来得多。 “我已经往羌卢国送了信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你是说那个六王子是吗?我记得那个六王子好像喜欢你啊,只要你开口,他就一定会帮这个忙的。”殷泽沛轻笑道,还刻意看了一眼旁边的殷容疏,殷容疏则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殷泽沛无视殷容疏可以杀人的眼神,火上浇油道:“不过我们容王爷的魅力丝毫不比容王妃差啊,这一趟去青华郡我才知道,原来被软禁在青华郡的这一年里,有一个女子一直都是对我们容王爷芳心暗许啊,不对,应该是明许,人家都要求跟着容王一起来京城了。” “真的啊?”苏慕凡脸上不见丝毫生气的意思,却是笑了出来。 夏菡倒是比苏慕凡还着急,“凡儿,你怎么还笑啊?” “她最终不是还没有跟来吗?不过你既然说是在容疏被软禁期间认识的,那这个女人必然是跟那些人有关的人,这么说来的话,她应该是跟容疏做交易的那个女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叫媚儿,对吧?”苏慕凡轻笑道。 殷泽沛奇怪地看着苏慕凡,“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情,容疏都已经跟我说过了。”苏慕凡笑道。 殷泽沛也是轻笑,“本以为我还能看上一场好戏呢?结果就是这么云淡风轻地过去了?” “不然呢?你还指望着我跟容疏吵一架不成?不过,这崔明远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会飞龙门了,说是要回去看看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 苏慕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声道:“现在的飞龙门跟以前已经是大不相同了,自从崔明远失踪以后,崔家便没有了可以继承门主位置的人,只是从现有的弟子从推举了一个人做了新任门主。” “放心吧,这些事情,崔明远他能够应付的,现在的他跟以前的那个崔明远可不一样了,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他也长大了。” 苏慕凡轻笑道:“我现在还记得初时见到崔明远时,他就是认定了你就是杀害他大哥的凶手,每次见了你都像是见了仇人一样,恨不能立时就杀了你,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当时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你们能成为共患难的朋友。” 又是聊了一会儿,那王惜夜也是告辞回到平南王府去了,用过晚膳之后,南宫夏菡也是跟殷泽沛一起回了泽王府。 殷泽沛在哄着澈儿睡觉,而苏慕凡则是去了里间的水池沐浴,出来的时候澈儿已经睡着了,苏慕凡俯身轻吻了一下澈儿的额头,便是准备去睡觉了,却是被殷容疏一把抱起,苏慕凡看着殷容疏那双簇了火苗的眼睛,便是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刚刚沐浴过后如玉般凝润的脸颊上瞬间漾起了轻红,只听得她小声道:“会吵醒澈儿的。” “不会,他睡得很熟。”事实上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们的儿子专门找一个奶娘看着他,以后晚上的时候就让奶娘照顾他,省得每一次到这种时候,凡儿都要拿这个借口来躲闪。 殷容疏把苏慕凡放在床上,眼看着就要欺身压了上来,苏慕凡轻声道:“等一下,你还没有沐浴。” “你忘了,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沐浴过了,那时候差不多天都黑了,现在也没过多久。”殷容疏已经欺身压了上来。 苏慕凡心中暗道,明早起床的时候,不会又是……,事实上,容疏在这种事情上,很多时候都是不加节制的,每次早上自己起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被碾过一般,整个人都不想动了。 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她说不了,殷容疏的手已经扯开苏慕凡腰间系着的轻纱,夏日单薄的衣衫瞬间如昙花般散开,那如玉的肌肤散发着朦胧的光泽,殷容疏倾身吻上苏慕凡莹润的肩头、纤细的脖颈,正欲噙住那柔软的唇瓣,突然就传来了小澈儿的哭声,殷容疏顿了一下之后挫败地趴在苏慕凡的肩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苏慕凡轻轻推了一下趴在自己身上的殷容疏,轻声道:“澈儿哭了,你去看看他怎么了。” 殷容疏拿起一旁的外衣披上,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走到澈儿的小床边,正欲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儿,这小家伙突然就不哭了,殷容疏心中暗自纳闷,随即便是检查了一下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的澈儿,却发现这孩子什么事也没有,尿布是干净的,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异常,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而躺在床上的苏慕凡轻声问道:“澈儿他怎么了?” “没事,只是突然醒了。”随即,轻拍着仰面躺在那里的小澈儿,嘴角带着一抹苦笑道:“儿子,你是专门想要破坏你爹的事情就对了。” 苏慕凡听了,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便是闭上眼睛睡去,等殷容疏把小澈儿哄睡着之后,苏慕凡也是已经睡着了,殷容疏自然是舍不得弄醒熟睡中的她,只是侧身躺在她的身边,轻揽着她也是闭上了眼睛。 而第二日,殷容疏便是在容王府里找了一个侍女专门照顾小澈儿,自然晚上也是跟她睡,之前没有找奶妈是因为苏慕凡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喝别人的奶长大的,所以她一直就坚持由自己亲自来喂,殷容疏想着,也不用特意找一个奶妈,反正白天的时候有很多人陪澈儿玩,只需要找一个晚上能够照看他的人就好了,于是就在府里找了一个机灵的侍女照顾着。 苏慕凡本是不同意的,但是最终还是被殷容疏给说服了,至此,殷容疏也终于达成了心愿,最起码不用每次在关键时刻都被那小家伙给打断。 而苏慕凡派去羌卢国送信的人也终于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一封回信、还有一个精巧的盒子,信上除了问候意外,还写下了解蛊的方法,盒子里有一粒药丸是要喂苏辛成喝吃下的,看到这封回信,苏慕凡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苏慕凡把信拿给了仓逍看了看,仓逍也是认为没有什么问题,于是苏慕凡便是拿着药丸去了丞相府,殷容疏也是陪着她一起。 那丞相大人听说苏慕凡已经知道了如何解蛊的方法,自然是大喜过望,但是最开心的还要数二姨娘,因为她只有苏辛成这一个孩子,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如果苏辛成死了,只怕她也是活不成了。 苏慕凡在走过那三姨娘跟前的时候特意看了她一眼,三姨娘见她看过来也是冲着她笑笑,不过这笑容总是有些怪怪的,而丝毫不出意外的是,站在三姨娘旁边的苏妙琴自从殷容疏一进来,便是含羞带怯地偷偷瞄着殷容疏,那表情、那神态只差是扑上去表白了。 苏慕凡也是不理他们母女,坐到苏辛成的床边开始按着那信上的方法开始解蛊,其他人都没有见过这解蛊的方法,心中均是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也不敢吭声,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看着,这其中最为揪心的就要数这二姨娘了。 只见苏慕凡突然拿起一把匕首在苏辛成的手腕上划了一下,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那二姨娘心口一紧,便是忍不住出声道:“容王妃……” 苏慕凡沉声道:“你放心,你儿子没事,既然让我替他解蛊,你就要相信我。” 如此,那二姨娘也便不说话了,最后苏慕凡拿起一小撮褐色粉末状的什么东西撒在苏辛成手腕伤口的附近,没多久的功夫,在场的人均是清楚地看到有一条黑色的类似小虫的东西在苏辛成胳膊上的皮肤下游动着,慢慢往手腕上爬来,那二姨娘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叫出声来,影响了苏慕凡的解蛊。 只见那类似小虫似的东西慢慢爬向被苏慕凡划开的伤口处,须臾之后便是从伤口处爬了出来,而苏慕凡从袖中掏出自己的绣帕小心翼翼地把它给捏了出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小盒子里。 085 长命锁 丞相大人跟那二姨娘忙是上前来,只听得那二姨娘看着躺在床上仍没有反应的苏秦成担忧道:“成儿他没事了吗?” “如果等一会儿他能醒过来的话,应该就是没事了。”苏慕凡把那装着蛊虫的盒子收好,并且把药丸喂到了苏辛成的口中。 “那现在……”苏丞相愣愣地看着苏慕凡。 “等着吧,一会儿他就醒过来了,看看情况再说吧,如果他醒不过来,我也是没办法了。”如果这一次苏辛成还是没能醒过来的话,基本就是活不成了。 听闻苏慕凡的话,丞相大人示意屋内的人都是坐下,随即便是看向坐在苏慕凡身边的殷容疏道:“容王殿下这是刚回来吗?” “昨天回来的,听闻苏公子出了事,就跟凡儿一起过来看看。”殷容疏脸上带着轻笑,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 “多谢容王关心了。” 殷容疏只是淡笑着没有应声,倒是那三姨娘开口道:“容王这一年来音信全无,我们也是忧心非常,特别是琴儿她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如今容王平安归来,我们也都是放心了。”二姨娘说这番话的时候,那苏妙琴在一旁羞红了脸,一个娇滴滴的女儿模样。 苏慕凡嘴角也是扯出一丝笑意,这二姨娘倒还真是不放弃,自己让她亲自跟容疏说,她还真就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来了。 而那二姨娘想的就是,上次殷容疏在容王府回绝了他们,这一次当着大家的面儿,他总不会把话说得太绝,再说了,作为一个王爷他怎么可能不纳侧妃?早晚的事儿,如果自己不先替琴儿把这侧妃的位置给占了,那以后指不定是被哪家的小姐给占去了呢,虽然自己还是对泽王比较中意一些,可是谁让琴儿这丫头偏偏看上的容王。 殷容疏听闻她的话之后,嘴角的笑意扩大,“倒是要感谢众位的担忧了,不过这苏小姐不是早该嫁人了吗?怎么还在苏家……?” “这个……”三姨娘的面上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借口,“这个……琴儿她已经心有所属,一直坚持不嫁,我们也是没办法。” 殷容疏轻笑着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苏小姐也应该仔细考虑才对,不然韶华错付,悔恨的就只有自己了。” “实不相瞒,容王殿下,其实……” “行了,你在容王爷的面前说这些干什么,琴儿的婚事自有我来张罗。”苏丞相知这三姨娘又是要旧事重提了,忙是开口阻止了她,这个女人怎么到现在还是看不清,容王对琴儿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自容王进来开始,他就没有看过琴儿一眼,一双眼睛一直都是追随着容王妃,若是惹恼了容王就不好了,上一次,她们母女两个瞒着自己私自去找容王,结果被容王的属下给送了回来,还跟自己说了一些警告的话,可见已是有些恼怒了。 “老爷……”那三姨娘略带哀怨地看着苏丞相,自己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女儿谋一个好前程,这有什么错,难道琴儿就不是他的女儿了吗? 而苏丞相则是警告地瞪了三姨娘一眼,那三姨娘素来知道苏丞相的脾气,也不敢在多说些什么了,而在这期间,苏慕凡始终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置身事外。 没过多久的功夫,躺在床上的苏辛成便是有了动静,时刻注意着自己儿子的二姨娘最先发觉到,忙是奔到自己儿子的床边,轻唤着他的名字。 而苏慕凡也坐到了苏辛成的床边,伸手探向他的手腕,而躺在床上的苏辛成也是慢慢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这么多人站在他的床前,苏辛成还是有些愣怔的,长久的昏睡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而此时苏慕凡已经收回了手,轻声道:“他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养几天就会恢复了,毕竟这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先给他喝杯水吧,润润喉咙。” 丞相便是吩咐在一旁守着的侍女道:“快去倒杯水来。” 喝了水之后,苏辛成的嗓子舒服了很多,看到苏慕凡在这里,他心里也是很清楚,这一次必定是苏慕凡救了自己,便是开口道谢。 苏慕凡轻声道:“谢倒是不必了,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尽力查一下这下蛊之人吧,否则的话,躲过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的,不可能每一次都是这么好运的。”而且这一次也是侥幸,如果自己不曾认识羌卢国的六王子的话,苏辛成这一次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看到苏辛成醒来之后,苏慕凡便是跟殷容疏一起离开了,这丞相府她也不想多做逗留,苏丞相本想挽留的,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开口,而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纳闷,究竟是谁想要置成儿于死地呢?自己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殷容疏跟苏慕凡回去的时候,殷泽沛跟南宫夏菡已经来了,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独孤介和王惜夜,殷容疏在殷泽沛的身边坐下,开口问道:“皇上怎么说?”他知道今天泽沛进宫去跟皇上回禀他们在青华郡的事情了。 “皇上说,会向各郡县发布告示,寻找这些人的踪迹,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他们吧。”现在除了这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殷容疏微微点头,反正现在也是束手无策,等找到他们的踪迹之后再说吧,“过两天我跟凡儿会出发去齐蓝国,你们去吗?” “凡儿已经跟夏菡说过这件事了,她想去,我自然会陪着。”今天自己进宫除了跟皇上回禀青华郡的事情外,还向皇上告了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皇上竟然是很痛快地就批准了,正好也省得自己再费一番口舌。 “那你们呢?独孤世子跟世子夫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殷容疏笑着看向坐在殷泽沛身边的独孤介。 苏慕凡也是轻笑着开口道:“就一起去吧,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出去过吧,就当是去游山玩水了。”苏慕凡这一年多来心中一直压着一块石头,现在容疏回来了,她也想彻底放松一下,如果他们能一起来,自然是更好了。 南宫夏菡也是扯着王惜夜的手道:“去吧,去吧,一起出去玩儿多好啊。” 独孤介跟王惜夜对视一眼,“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至此,他们六人便是决定一起同行了,苏慕凡本来还想着让南宫霖夫妇也一起去的,南宫霖夫妇倒是没有跟他们一起去,说是让他们年轻人一起去玩儿,他们两个也好好放松一下,苏慕凡也只好作罢。 两天之后,他们几人便是出发往齐蓝国而去,距离归海承禹的大婚还有一段时间,一行人也是不着急,一路游玩。 宽阔的官道上,缓缓行走着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苏慕凡、小澈儿、幻薇、南宫夏菡和王惜夜。而殷容疏、殷泽沛和独孤介则是骑马走在马车的前列。殷泽沛驱马接近殷容疏,满脸疑惑道:“怎么炎暝没有一起来?他不是跟你形影不离的吗?”在容疏的身边看不到炎暝,这倒是一件稀罕事儿。 “炎暝已经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耽误他呢?”殷容疏的心情显然很不错。 “什么意思?”殷泽沛尚且没有转过弯儿来。 “就是努力娶妻去了呗。”殷容疏笑道,这一年多以来炎暝也是辛苦了,一边寻找着自己的消息,一边还要训练着桐定山庄的弟子,现在也该是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了。 “那仓爷爷呢?” “在药铺里忙呢,他现在对凡儿拿回来的那个蛊虫比较感兴趣。” 而他们这样一个俊男美女的豪华阵容,一路上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当然也有一些不怕死的,比如,他们在入住一家客栈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当地富商的公子,平时也是骄纵惯了,去客栈吃饭的时候,在客栈的后院遇见了独自一人的幻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言语之间颇有些调戏的味道,见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便是色心大起,动起了手来,当然,幻薇是什么人,当即就把他的手腕给折断了。 本来也就是一个小插曲,幻薇回去的时候也跟殷容疏禀明了这件事,殷容疏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就在不久之后,那位公子竟是带着一队人马过来的,而且这些人穿的竟是官府士兵的衣服,把整个客栈都给团团围了起来,就连当地的知县大人都亲自过来了,那客栈的掌柜顿时就吓得不轻,连忙跪在他们二人面前,“草民见过大人,见过曹公子。”这位曹公子在这里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的亲爹在这里富甲一方,就连知府大人都要给他的父亲留几分面子,却不知今日他们怎么会来自己这里。 “把你们店里的客人都给本官叫出来!竟敢折了曹公子的手,本官看她是不想活了。”那知县大人颇为生气的样子。 “可是……”那掌柜的面上有些为难。 “可是什么可是,还不快给本官都叫出来,你想让你这客栈明天就关门吗?还不快去!” “是,草民这就去。”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知县大人都发话了,自己也只能照着去做了。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客栈里面的客人都是被小厮给叫了下来,虽然一些客人初下来的时候有些抱怨,但是已看到大厅里站了这么多的官兵,一时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那曹公子仔细看了看,气愤道:“没有那个女人。” “本官问你,所有的客人都在这里了吗?你要是敢骗本官,小心你的狗命!” “这个……还有几间房的客人没有下来。”那掌柜的战战兢兢道。 “呦,这几位面子还真是够大的,还不快去把他们给叫下来!没看到曹公子正在这等着呢吗?”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曹老爷一生气,那自己损失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是,草民这就上去叫他们下来。”真是要了自己的命了,怎么这些人都这么难侍候啊?快步走到楼上,敲响了其中一间的房门,而这一间恰巧是殷泽沛和南宫夏菡的房间,其实下面的动静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也看到了他们带着官兵进来,只是不想离他们罢了。 “什么事?”殷泽沛不耐烦道,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知县大人请几位下去,还请几位不要为难小的,小的只是区区一介平民百姓,这客栈还想开下去,轻几位大爷就下去一趟吧。” 殷泽沛皱了一下眉头,走到房间门口处,把房门打开,那一脸惶恐的掌柜的就站在他们的房门处,看到殷泽沛开门,脸上立即挂上讨好的笑意,“爷您就下去一趟吧,我看您几位衣着谈吐也是不凡,但是那知县大人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你们下去一趟也免得惹祸上身,下的也安心。” 此时殷容疏跟苏慕凡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行了,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出去一趟吧,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官竟是这般为虎作伥。” 而与此同时,独孤介跟王惜夜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是走了出来,今天幻薇说那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也都在旁边,心中已是猜测着八成是跟那件事有关,几人也便是一同下去了,当然还有幻薇也跟他们一起。 那客栈的掌柜带着殷容疏他们走了下来,忙是看着知县大人讨好道:“现在整个客栈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就是她!”在看到幻薇走下楼梯的那一瞬间,那位曹公子已经是眼喊愤怒地指向她。 那知县大人见这几位衣着品貌不凡,神色跟别的客人很不一样,他们几个都是很淡定从容的感觉,似乎并不在乎这样的场面,而那几人甚至坐了下来,这知县大人心中顿时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言语之间也是谨慎了起来,“不知几位的身份是……?” 殷泽沛本就不爽,语气也是差得很,“你管我们是谁,你把这些人都叫下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口气?怎么敢这么跟我们大人说话。”那站在知县大人身边的衙役说着便是拔出刀来,殷容疏眼中有冷色闪过,捻起桌上的一粒花生便是打了出去,他的动作快到,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清,但是那粒花生却是准确无误地打在了那衙役的手背上,那衙役吃痛,顿时就捂住手背痛呼了一声,而手中的刀也是掉在了地上。 那知县大人也是愣了一下,在心中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看着殷容疏他们道:“这位姑娘弄断了曹公子的手,我们得把她带回衙门审问。” 殷容疏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衙门提犯人,得这么大的阵仗了,而且这知县大人还得亲自出马,这位知县大人你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吗?” “你们少废话,这丫头把我的手腕给折了,我就是要把她带回衙门,不带回衙门也可以,我可以把她带回我家。”等自己把这丫头弄到了手,自己有的是办法治她。 “可是据我们所知,是这位公子你先对她动手动脚的,言语之间也甚是轻浮,这错应该是在公子才对吧,你应该庆幸她只是折断你的手腕,以她平时的性子,你早该身首异处了。”苏慕凡轻笑着开口道,这人还真是够臭不要脸的,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还敢带着人上门来叫嚣。 “你一个女人你插什么嘴?”那曹公子一脸鄙夷地看着苏慕凡道。 他的话音刚落,殷容疏就已经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他的身边,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的令人感到万分压迫的冷气,让那曹公子和知县大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些衙役们见状也不敢挡在他们面前,殷容疏一下扼住那曹公子的喉咙,慢慢地收紧,声音冷得不像话,“这天下没有一个人能这么说她,而且还是用这样的语气,你真是惹恼我了。”那曹公子已经呼吸困难,脸色也是憋得通红,渴望活下去的*让他努力地挣扎,而就在这时,殷容疏忽然放开了扼住他脖子的手,只见殷容疏迅速抬起那曹公子的胳膊,瞬间已经把他的手臂折断,只听得殷容疏冷冷道:“你应该庆幸,我的孩子在这里,我不愿意让他见到血腥,所以你的舌头才躲过一劫,否则的话,我会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那曹公子羞愤交加,手臂上的疼痛让他更加地愤怒,“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这么对本公子,我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就连知府大人见了我爹照样都得低头哈腰,你们就等着吧,本公子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苏慕凡淡淡道:“想让他说不出话来,何须割舌头这么麻烦,我这里有一粒药丸,让他吃下去的话,他很快就会永远都说不出话来了,见效得很。” 那曹公子听了苏慕凡的话顿时脸色大变,看着身后的衙役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上,把他们都给本公子抓起来。” 那衙役也都很清楚曹公子父亲的势力,听了他的话,便真的要跟殷容疏他们动气手来,而幻薇已是持剑上前,这些官兵她一个人对付足以。 就在幻薇准备拔剑的时候,殷容疏轻然开口道:“罢了,人家掌柜的也是小本生意,把这里给人家砸坏了,见了血就不好了,以后人家的生意还怎么做?” “知道了。”幻薇又把手中的剑给收回。 只见殷泽沛起身走到那知县的面前,掏出怀里的令牌,对着那知县大人冷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那知县大人仔细看了一下殷泽沛手里的令牌,待他看清之后,脑袋里一片轰轰作响,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殷泽沛冷声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那知县大人忙时跪了下来,“下官见过泽王爷,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泽王爷恕罪。”虽然他从来没有进过京城,但是有关于各位王爷的令牌,各个地方的父母官都是很熟悉的,这块令牌上清晰地刻着皇家的标志,上面还有一个‘泽’字,那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泽王殿下了,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见到泽王殿下,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其他的人见知县大人这样,也便是慌忙跪了下去,这人竟然是当朝的泽王殿下,简直是太不可思议,而就只有那曹公子还在傻愣愣地呆站着,殷泽沛走到他的面前,沉声道:“横行霸道是吗?你也不看看自己究竟不长眼地惹到了什么人,幻薇姑娘岂是你能碰的?” 苏慕凡拍拍怀里乱动的小澈儿对着殷容疏道:“你们三个处理这件事吧,我们就先上去了,澈儿有些困了。” “好,你们先上去休息吧。”殷容疏轻声道。 苏慕凡、南宫夏菡、王惜夜还有幻薇便是往楼上而去,殷容疏坐在桌旁看着那知县大人,冷笑道:“你们这衙役还真是奇怪,竟是直接听命于这位曹公子了,他说让动手就动手,那还要你这个知县干什么?这个知县的位置干脆让他坐不就好了。” “这个……”那知县大人一时掂不清楚殷容疏的身份,也不敢乱说话。 “这个什么这个,容王问你话,你还不快说!”殷泽沛冷声道。 那知县大人连忙把头磕在了地上,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啊,竟是一下子碰到了两个王爷,那坐在那里的另一个男子的身份也是不简单了,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掺和进这件事里。 “回容王的话,这个曹公子……这个……”这知县大人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是说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些年他跟这曹公子的父亲都是来往密切,私下里也给了自己不少的银子,自己便是保他们一家在这个地方通行无阻,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两位王爷问起来,他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 独孤介轻叹一声,“就算你不说,现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殷容疏轻声道:“泽,这件事你写封信告知皇上吧,该交给谁处理就交给谁处理,我们也没必要跟他们在这里耗。”本来如果他们不带着衙役们来这里,这件事他们只当是过去了,可是他们偏偏要自己撞上来。 殷泽沛看着那知县大人道:“这个知县的位置你也是做不了几天了,我听你刚刚说这什么姓曹的还跟知府有牵扯,也罢,就一块儿查了吧,你别忘了通知那知府大人一声,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替你们的位置,至于你们两个会怎么样,那就要看上面的意思了。” “王爷请恕罪,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王爷给下官一条活路吧。”那知县大人跪在殷泽沛的面前哀求道。 殷泽沛冷哼一声,“给你一条活路,那这里的百姓们就都没有活路了,你们官商勾结,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呢,能撑到现在你就已经该庆幸了。” 殷泽沛看着后面的衙役道:“你们先把他关进牢里去。”他指的是那位知县大人,而在场的衙役面面相觑俱是不敢动手。 “你们怕什么?从现在开始他就不再是你们的知县大人了,出了什么事有本王扛着呢,本王会一直等到接手这个案子的官员赶到才会离开,这个你们就放心吧,如果你们现在不动手的话,那你们以后也跟他一样不用在衙门混了,早早回家就算了。” 殷泽沛的话音落下,便有几个衙役上前绑住了那位知县大人,并且按照殷泽沛的吩咐把他带回了衙门,而殷泽沛则是看向一脸呆愣的曹公子轻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的父亲究竟有多财大气粗,不过就算他再怎么财大气粗,你的这手还有这胳膊都是保不住了。” 打发他们都离开以后,殷容疏、殷泽沛和独孤介才各自回了房间,独孤介回到房间之后便是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去,而因为这件事,他们几人也在这里多逗留了几日。因为那天的时间传开了,当地的百姓都是知道在这座客栈里住着两位王爷,有许多好奇的百姓则是前来一探究竟,心中也是感激,因为这个知县大人实在是鱼肉百姓已久,此番他们办了这知县大人,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当着众多的百姓都想见一见两位王爷的时候,殷容疏他们早已从后门溜出去游玩去了。 而在这几天的游玩中,最开心的就要数王惜夜了,因为她跟苏慕凡和南宫夏菡不一样,她们两个从小就是在外面疯玩儿,也跟着南宫霖夫妇去了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事物,而王惜夜从小就是被当做大家闺秀养在深闺里,这外面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在这里多逗留了几日之后,那从京城派来接替的官员终于赶了过来,殷容疏他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这件事便转交给了他,剩下的事情都是由皇上派来的这个官员来处理了,他们一行人也是继续上路。 就这样悠悠闲闲地走着,殷容疏他们到达齐蓝国京城的时候已经用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还没有耽误出席归海承禹的大婚也就是了。 他们到达齐蓝国京城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也有些转凉的意思,一进去京城的城门,苏慕凡便是掀开纱帘看着外面的景象,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苏慕凡不禁感叹,那年冬天自己跟容疏到这里来的一切似乎都还历历在目,可是这些事情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那时归海承禹还只是一个风流王爷,而现在他却已经成为皇帝,即将要迎娶自己的皇后,一切的变化似乎都太快了。 马车一路绕过红莲湖,也路过那座熟悉的宅院门前,苏慕凡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心中暗自猜测着端王跟连姐姐是否还住在那里,苏慕凡指给旁边的南宫夏菡还有王惜夜看,“这里就是我跟容疏曾经住过的地方,那时候前面的这个红莲湖开满了红莲,就像是一簇簇火苗浮在水面上,梦幻地不像是人间景色。”而她怀中的小澈儿也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心里再想些什么。 “真有这么美啊?”南宫夏菡问道,语气中颇有些遗憾的意思。 “当然,以后等红莲盛开的时候,我们可以再来一趟,雪落红莲的景象才更是绝美呢。”苏慕凡不禁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心中还甚是怀念呢。 马车在隔壁的一座宅院前停下,早已有下人守在那里,看到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忙是迎上前来,随即对身后的另一人道:“快去禀报主子。” “见过容王爷、泽王爷、平南王世子,见过容王妃、泽王妃、世子妃。”那人向殷容疏他们一一行礼。 殷泽沛轻笑道:“行啊,竟是一个都不漏,而且还一个都没有认错。” “多谢泽王夸奖,皇上就在里面等着各位了,各位请进吧。”皇上已经提前嘱咐过自己了,这几位都是贵客,切不可怠慢了。 而其他几个下人则是取了殷容疏他们的行李,送里面的房间。殷容疏和苏慕凡几人跟着那人一起进到前厅,其实这里,他们两个很熟悉,以前在齐蓝国的时候,他们两个经常过来这里的。 “各位请进吧,皇上就在里面。” 殷容疏推门而入,而那归海承禹站在那雕花木窗前,看到殷容疏进来,脸上顿时绽出笑意,随即缓步走上前来,轻拍着殷容疏的肩膀道:“听说你失踪的消息之后,我还担心着你是不是已经死了呢,现在看到你这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倒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容王殿下,这一年多以来,关于你的传闻可是一点都不少啊。”老友见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而此时跟在殷容疏后面的几人也是一起进了来,毕竟归海承禹是齐蓝国的皇上,按照规矩,殷泽沛他们是要向归海承禹略行小礼的,但是归海承禹却是阻止了,他轻笑道:“既然你们是容疏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这里就只有我们,这些虚礼就免了,不然我为什么让你们住在这里而不是住进皇宫里,就是因为住在这里,你们自在,我也自在。” 苏慕凡看着归海承禹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倒真是不像一个皇帝。”他还是跟以前做皇子的时候一样随性不羁。 “也就是在你们面前,我才这样,到了朝堂皇宫我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归海承禹看向苏慕凡怀里抱着的孩子,轻笑道:“看来我们还真是很久都没见了,你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这孩子长得还真是好看,叫什么名字啊。” “小名叫澈儿,大名本来是想让容疏来取的,可是他迟迟没有取,也便这么叫着了。”苏慕凡轻声道。 “澈儿是吗?我倒还真是给这孩子准备了一个见面礼。”随即拿出身边的一个掐丝银盒子,上面描金的纹饰当真是漂亮极了,归海承禹把盒子递到澈儿的手边,小澈儿看了他一眼,倒也拿着了。 “有心了。”苏慕凡看着归海承禹轻笑道,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在意这些。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个长命锁而已。”的确是一个长命锁,但却不是而已那么简单,这是在一个月之前,归海承禹就命宫中的能工巧匠开始制作的,丝丝处处皆是用心,上面更是镶了九颗颜色各异的宝石,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光是收集齐这九颗宝石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又是经过后来的加工,颇费了一番功夫。 “几位一路奔波,也是辛苦了,我让这里的下人带你们先去各自的房间去休息一下吧,等晚上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出来吃晚膳。”归海承禹轻笑道,本来他还想再聊一会儿的,但是看他们几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归海承禹便是吩咐下人去带他们回房间去休息了。 外面的雨依旧下得缠绵,清风细雨,苏慕凡倒是有些睡不着,夏日的暑气渐消,让人格外珍惜这久违了的清凉,苏慕凡看向身旁的归海承禹道:“端王跟连姐姐还住在隔壁的宅子里吗?” 归海承禹点点头,“他们还住在那里面。” “等会儿我得去看看他们,晚上就把他们请过来也跟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他们还不知道你来的消息吗?”归海承禹看着朦胧的雨幕,轻声问道。 “他们还不知道。” 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慕凡看着身侧的归海承禹轻声问道:“你的皇后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还真是很好奇你会爱上什么样的女子。”当初自己见到归海承禹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一点桀骜不驯的感觉,有些肆意,当时他跟自己说要自己帮他追司徒若雪的时候,自己还有些诧异的,因为自己觉得他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娇滴滴,事事都要人代劳的千金小姐才对。 “爱上?我并没有爱上任何女子,这个女人也只是符合了成为我皇后的条件而已。”而且自己登基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有一个皇后了,而那个女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无所谓爱不爱,就是适合而已。 苏慕凡沉默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出了一抹轻笑,“其实听了你这番话,我心情还真是有些复杂,有些欣慰却也有些难过。” “哦,此话怎讲?”归海承禹颇感兴趣地看着苏慕凡,这个女人似乎总是能看透很多别人看不透的东西。 “你是一个皇帝,如果爱上了一个女子的话,那势必会让其他的嫔妃伤心,所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更好,因为这样的话,后宫就会保持一种平衡,难过的是,我身为你的朋友,有些惋惜,我觉得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去尝试着爱一个人,因为在爱上一个人之后,你会发现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了,心里的那种感觉是很微妙、无法言喻的,这种奇妙的感觉我希望你也能体会一下。” 归海承禹轻笑着耸肩,“我恐怕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你说的那种奇妙的感觉了。” 苏慕凡也是轻笑,“好了,要不要陪我一起去隔壁的宅子里去看看?” “我倒是很乐意,不知道容王知道了会不会吃错?”归海承禹调侃道。 “他没有这么小气的。”容疏现在正在陪着澈儿在里面睡觉。 “这可说不准啊,容王这个人我可是见识过了,你就是他的命脉。” “行了,你到底去不去啊?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去了啊。”说着,苏慕凡便是转身离去,归海承禹连忙跟上,“你等一下我啊,我好歹还是一个皇帝好不好,你跟我说话就不能注意一些。” “不是你让我们随意一些的吗?……”两人的声音在雨幕中渐渐飘远。 归海易和连婉清看到苏慕凡的时候,满脸的惊讶,连婉清连忙上前握住苏慕凡的手道:“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也不提前捎个信来。” 苏慕凡看向身后的归海承禹,轻声道:“我跟他说了,我还以为他会告诉你们呢。” “我……”归海承禹瞪向苏慕凡,这女人一下子就把责任全都推到自己身上了。 “好了,别站着了,都快坐吧。”归海易招呼他们二人坐下。 连婉清看向苏慕凡的身后,“怎么?容王没跟你一起来吗?我听说他不是已经安全回到临夏国京城了吗?” “他来了,不止他来了,我还带了我的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归海承禹不是要大婚了吗?我们就一起来凑凑热闹,他们现在正在隔壁大的宅子里休息呢,等会儿晚膳的时候,端王和连姐姐也跟我一起吃吧。” “好啊,正好我们这里也好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连婉清担忧地看着苏慕凡道:“关于你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你们都没事吧?” 苏慕凡轻拍连婉清的手背道:“虽然出了一些事情,但是总归是化险为夷了,我们现在都好好的。” “那就好。”连婉清握着苏慕凡的手轻笑道。 “说到化险为夷,初羽公主最近不是病得厉害吗?我听说容王妃现在的医术了得,不如就让容王妃为初羽公主看看吧。”端王倒是挺喜欢这个初羽公主的,这个公主从小也是命运不济,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妃,在你争我夺的后宫中艰难生存,人倒是挺乖巧懂事的,这初羽公主身体素来就不好,整日里靠汤药养着,也不知这一次怎么突然就病得厉害了起来。 “初羽公主?”苏慕凡疑惑问道,她对着齐蓝国的皇室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齐蓝国的先皇共有六位公主,也不知这初羽公主是哪一位。 “这初羽公主是父皇的第四位公主,因为从小便是懦弱怕人,所以也便不招父皇喜欢,再加上她的母妃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在后宫中没有人庇佑于她,你知道宫中的那些人都是扒高踩低的人,这初羽公主生活得也属不易,现今身体又是虚空,倒是挺可怜的。 086 初羽公主 “那她究竟是何病症?宫中的御医又是如何说的?”苏慕凡问道。 “御医只说是久病积弱、五脏俱疲,性命堪忧。”归海承禹叹了一口气道,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不是一个母妃生的,但是这个初羽公主也是怪可怜的。 “行吧,等我进宫的时候我去看看她吧。” 外面雨下个不停,苏慕凡跟归海承禹跟归海易和连婉清聊了好一会儿看天色暗了才一起往隔壁的宅子里去。 到了晚膳时分,一群人也是热热闹闹地一起把酒言欢,酒至微醺,归海承禹笑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苏慕凡自然是不跟他们一群人闹,她还要照顾澈儿呢,也就由着他们去闹了,今天的晚膳吃了很长时间,外面的细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桌上已是杯盘狼藉,桌旁的人也均是有了醉意,就连王惜夜眼神也是迷蒙,只有苏慕凡一人还保持着清醒,归海易带着连婉清回到隔壁的宅子,而苏慕凡则是吩咐那些下人把这些已经喝醉了的人各自送回房间,殷容疏也是被苏慕凡给扶回了房间。 苏慕凡扶着殷容疏在床上躺下,正欲离开去取素巾给殷容疏擦脸,却是被殷容疏抓住了手腕,殷容疏用含了醉意的眼睛看着苏慕凡,轻笑道:“别忙了,我还没有醉到那个程度。” 苏慕凡轻声道:“还是先些醒酒汤吧,不然你们这些人明天肯定都是要头痛的。” 殷容疏拉着苏慕凡的手在床边坐下,“你也很累了,就别忙了,再说了,他们这时候肯定都是沉睡过去了,哪还会喝你的醒酒汤?” “今天在端王那里,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腰身让她躺下,苏慕凡习惯性地偎进了殷容疏的怀中,轻声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了,归海承禹跟我说起了宫中有一位公主病重,想让我给她看看,听归海承禹说,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年幼就失去了母妃,还一身疾病缠身,性格怯弱更是不得先皇的重视,在宫中活得比一些宫女犹是不如,自从归海承禹即位后,看她可怜也便多关照一些,日子也过得比起前顺遂一些,谁知这又是大病不起了。” 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的青丝,喃喃道:“听起来,倒是跟我的经历很相似,都是年幼丧母,疾病缠身多年,不过我倒是比她幸运一些,好歹还有父皇庇护。其实在皇宫中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比不得皇上的宠爱重要,就算你是公主,若是不受皇上重视,活得还不如宠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冷暖自知罢了。” 苏慕凡抬头轻吻殷容疏的下巴,“幸亏你没有即位为皇上。” 殷容疏轻笑浅啄苏慕凡的唇瓣,“凡儿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说完便是伸手去扯苏慕凡腰间的轻纱,苏慕凡疑惑道:“你不是醉了吗?” 殷容疏欺身覆上,俯身吻上苏慕凡的柔软的唇瓣,在苏慕凡的唇齿间呢喃道:“这点酒还没有到醉的程度,而且,就算我醉得再怎么厉害,都闻得出你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苏慕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 “只有我知道的味道。” 房间内烛光熄灭,外面的缠绵细雨带来了秋的凉意,却依旧挡不住房间里的温情缱绻,纱幔轻颤,苏慕凡承受着一*海浪的冲击,浮沉不知方向,她只能紧紧攀着身上的人,殷容疏潮润的掌心覆着苏慕凡的,在她的耳边轻唤着她的名字,唇齿间皆是眷恋缱绻之意。 虽然苏慕凡昨晚未曾喝醉,但是次日一早起床最晚的人却是她,苏慕凡把脸埋进薄被里不禁暗自发誓,下一次绝对不能任由殷容疏胡来了。 苏慕凡洗漱过后,便是往花厅而去,此时殷容疏他们都在这里闲聊着,奇怪的是归海承禹竟然也在这里。苏慕凡一边坐下,一边疑惑地看着归海承禹,“你怎么还在这里?身为一个皇帝你不用上早朝的吗?” “皇帝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好吗?每个月的这一天照例是可以免一天早朝的,不然你以为昨天晚上,我会任由自己喝醉吗?” “哦,原来是这样。” “行了,既然凡儿已经起床了,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吧,”南宫夏菡看向苏慕凡,轻声道:“我们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起床一起出去玩儿的。” 苏慕凡轻笑道:“你们早跟我说啊,还等这么久。”如果自己知道的话,一定早就起来了。 “容疏不是不让我们打扰你休息吗?”南宫夏菡轻声道。 “你们先去玩儿吧,今天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明天我再奉陪。” “为什么?”南宫夏菡疑惑道。 苏慕凡看向坐在那里的归海承禹,“昨天他说宫里有一位公主病得很严重,我想尽快去看看。” “这样啊,那病人为大,反正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一起去玩儿,你就先去给那位公主医治吧。” 归海承禹看着苏慕凡笑道:“那我就先谢过你了。”苏慕凡笑而不语,归海承禹则是对殷泽沛他们几人道:“既然各位想要出去游玩,那我找几个人给你们带路吧。”他们既然来了,自己也尽一下地主之谊。 “多谢皇上的好意了,不过游玩嘛,最好是尽兴,我们就随意而行,走到哪里就算哪里罢了,无需让人跟着了。” 于是归海承禹也只好作罢,几人商量了一下便是各自出门去了,殷泽沛、南宫夏菡、独孤介还有王惜夜出去游玩,而殷容疏和苏慕凡则是跟着归海承禹一起进宫,小澈儿就由留在宅子里的幻薇照顾。 这还是苏慕凡第一次进齐蓝国的皇宫,风格也是跟临夏国的皇宫有不少的区别,细雨微风中别有一番滋味,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便是到了那初羽公主的寝宫,那宫人们皆是下跪行礼,却不知站在归海承禹身边的这两人究竟是何身份。 进了内殿,步过重重的纱幔,里面便是躺着面容憔悴苍白的初羽公主,由于这里是公主的寝殿,殷容疏这个男子自然是不能进去的,于是就留在了外间。 那初羽公主身形弱小,肩头消瘦,面容虽不是极美,但是小巧清秀,因着眼睛里的小心翼翼,倒真是惹人怜惜。 那本是半倚在床头的初羽公主看到归海承禹进来了,忙是起身行礼,却是被归海承禹制止,“免礼吧,你身子这般羸弱,也不必在乎这些了。” “多谢皇上。”那初羽公主的声音很轻,从她的声音里,苏慕凡便已经听出来,这初羽公主的内里极其虚弱,就连说句话气息都是不稳,可见其病重到什么程度。 归海承禹回过头看向苏慕凡,轻声道:“这位苏姑娘是朕的一位好友,她精通医术,近日恰好来齐蓝国出席朕的大婚,所以朕就请她来给你看看。” 那初羽公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落落大方的苏慕凡,轻声道:“麻烦苏姑娘了。”既然能成为皇上的好友,自然不是一般人,再看这女子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虽然外面细雨淅淅沥沥,但是她整个人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下,脸上是自信的神色,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暗淡下去了,这个女子明媚地让自己艳羡,让自己自惭形秽。 苏慕凡在那初羽公主的床前坐下,轻笑道:“没什么麻烦的,既然身为一名大夫,自然是要给人看病的,而且,这可是皇上亲自跟我开的口哦。”苏慕凡轻笑着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初羽公主,因为她从这个女孩子的眼里看到了极其的不自信,她对所有事情的态度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反而像是一个什么事都要顾及到的丫鬟。 “真的吗?”那初羽公主的眼睛里果然闪过一丝惊喜。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你这个皇帝哥哥对你还是挺关心的。”苏慕凡笑着道。 那初羽公主苍白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极浅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美,就像是开在乡间小路旁的野花,美丽却不张扬,“多谢皇上。” 归海承禹也是愣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似乎都没见这初羽公主怎么笑过,今天真是头一遭。 “我先替你把脉好吗?”苏慕凡用尽量轻柔的语气,满脸笑意地跟那初羽公主说话。 “好。”初羽公主伸出手去,轻声道:“麻烦苏姑娘了。” 苏慕凡伸手探向初羽公主的手腕,没多久便是收回手来,其实情况跟她提前预期得差不多,这个公主身体实在是太弱了,照她这个情况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很快就会活不成了。 “怎么样?”归海承禹问道。 苏慕凡看向躺在床上的初羽公主道:“我不想说谎话骗你,你的身体真的是很糟糕,如果你再不改善你现在的状况的话,你只怕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那初羽公主听了苏慕凡的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有些释然的感觉,“其实我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我没关系的,这些我都已经想到了。”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在想或许死了更好,现在自己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每日里只能躺在这床上,哪里都不能去,也没有人来看自己,自己宫里的宫人们能拖上关系离开的早就离开了,没有关系离开,勉强留在这里的,也整日唉声叹气,跟了自己这样一个主子,他们也是命苦,自己死了,他们也能有新的去处,不必跟自己在这里熬着。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我看你自己倒是一点想要活下去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你要是不想活下去,我们这些做大夫的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救不活你,不过你既然碰到了我,我就非要让你活下去不可,首先你这活不活都无所谓的想法,就要赶紧丢掉,你还这么年轻,外面有多精彩你知道吗?你看过这高高的宫墙外面的生活吗?你看过外面壮丽的河山吗?你还没有嫁人,你难道不想知道爱上一个男子的滋味吗?生命永远是美好的,多姿多彩的,你什么都没有看过、感受过,怎么就能死了呢?”这番话,苏慕凡好像是对前世的自己说的,殷容疏说这个初羽公主的经历跟他很像,可是又何尝跟自己的不像,前世的她也像这初羽公主一样小小年纪就被丢弃在病房中,没有一个亲人来看自己,自己整日闻到的都是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可是那时的自己并不像躺在这里的初羽公主一般,那时自己渴望的是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着自己也能好起来,过正常人的生活,有那么一刻,苏慕凡恍然觉得躺在床上的这个女孩儿就是前世的自己。 “外面的生活?”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可以走出皇宫,从自己很小的时候开始,这里就是自己全部的生活,甚至连这个寝宫都很少迈出去。 “是啊,外面的生活,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那里有许多你没有见过的东西,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充满乐趣的。”苏慕凡想让这个女孩儿有动力活下去,现在的她太悲观了。 “我可以吗?”初羽公主的眼睛里满是不确定。 “当然可以,这样吧,在我离开齐蓝国之前,如果你身体好一点的话,我就带你出去玩儿怎么样?”苏慕凡提出自己的条件。 “真的可以吗?”那公主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了渴望与期待。 苏慕凡转头看向一旁的归海承禹,“皇上,这点小事,我想你应该会答应的吧?”这家伙以前自己做皇子的时候还不是整天都跑出宫来偷玩儿。 “当然可以,朕答应你。” “听到了没有,你皇帝哥哥都答应了,只要你的身体能够稍微好一些的话,我就带你出宫去玩儿,对了,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好朋友,我可以介绍他们给你认识,他们都是很善良,很好相处的人,说不定你跟他们也能成为好朋友。”这个初羽公主就是自己在皇宫中封闭得太久了,没有朋友、亲人们也都不来看她,她才会觉得生无可恋的。 “那苏姑娘你觉得我能好起来吗?”宫中所有的御医都给自己看过了,他们嘴上说好好养着就行了,其实自己心里很明白,其实也就是等死而已。 “当然能好起来,谁让你碰到了我这么好的大夫了呢?不过呢,首先你得把你喝的汤药的药方先让我看看。” 那站在一旁的宫女听了苏慕凡的话,连忙去把药方给拿了过来,苏慕凡看了一下,轻声道:“以后这副方子你就别再喝了,我会重新给你再开一副方子的。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嘱咐给你,这位应该是随身侍候你的宫女吧?”苏慕凡看着你宫女,轻声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也要记牢了,等不下雨的时候,你们把这殿里的窗子全都打开,你们闻见了吗?这整个寝殿里满是汤药的味道,就算是没有病也被这味给熏出病来了,时常打开窗户透透气,外面的花香也会传进来,这样你们公主的心情也会好一些,对了,最好每日采了新鲜的花儿放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里。还有,”苏慕凡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初羽公主,“你每顿饭应该吃的都很少对吧?” “我……没胃口。”整日里口中都是药的苦味,无论吃什么也都变成苦的了,自己哪里还能吃得下。 “没胃口也要吃,不然你的身体怎么能好起来?你还想不想出宫去看看?如果想的话,就听我的话,以后每顿饭都要多吃一点,你看看你这身子骨,瘦得都快不成样子了。还有更重要的,你可千万不能整日都这么躺在床上了,没事的时候出去转转,看看花草什么的,就算只在你的寝宫里也好,多走走看看,知道了吗?”苏慕凡轻声道。 “我知道了。”那初羽公主倒也乖巧地答应。 苏慕凡正是在低头写下药方,外面却陡然响起太监的通报声:“乐灵公主嫁到。” 没多久的功夫,苏慕凡便是闻到一股香风袭来,苏慕凡轻笑,倒是人未到,香先到,一个人用什么样的香料,也能从一定程度上看出来这个人的性格,用这种香的女子必然是极受宠爱的。 “乐灵见过皇上。”女子的声音也是明亮,虽然是背对着那乐灵公主,苏慕凡也听得出她的脸上必然是带着笑意的。 “免礼吧。” “谢皇上。” “乐灵公主今日怎么想起过来这里了?”据他所知,这乐灵公主很少来这里的。 乐灵公主脸上有些明媚的笑意,“刚刚听闻皇上找了一位女子给初羽妹妹医治,乐灵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就是这位姑娘吧?却不知坐在外面的那位是……?” “坐在外面的是临夏国的容王爷,这位是容王妃,是朕请容王妃过来为初羽医治的。”归海承禹沉声道。 那乐灵公主脸上闪过诧异,一双眼睛也是若有所思,却是很快向苏慕凡行礼,“倒是乐灵失礼了,见过容王妃殿下,刚刚在见到容王的时候不明他的身份,便未及行礼,实在是乐灵的过错。” 那躺在床上的初羽公主也是诧异,她有想过这个苏姑娘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却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临夏国的王妃。 苏慕凡站起身来看着那乐灵公主道:“不知者不罪,乐灵公主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个乐灵公主跟躺在床上的初羽公主完全不同,她明媚、张扬,身上的衣服华贵耀眼,就连站在她身后的宫女也颇有一些高人一等的味道,想来她的境遇也是要比初羽公主好上许多。 “容王妃真是善解人意,此次跟容王前来齐蓝国可是为了皇帝哥哥的大婚而来?”那乐灵公主笑着看向苏慕凡。 “正是如此。” “那看来容王跟容王妃可是要在齐蓝国呆上一段时间了,你们不住在皇宫里吗?我竟是一点没有听说这件事。”看起来这位乐灵公主很是健谈,脸上挂着笑意,也是招人喜欢的,不过她的那双眼睛里并不像是她的笑那样没有杂质,苏慕凡对她的态度倒也是冷淡。 “我们住在外面,并不住在皇宫里。”苏慕凡简单答道,便是继续把药方给写完,递给站在一旁的宫女,“这是药方,煎法我已经写在上面了,每次照三餐给初羽公主喝,还有我刚刚叮嘱你的事情你要记得。” 跟那宫女叮嘱过要注意的事情之后,苏慕凡便是弯下腰跟躺在床上的初羽公主说到:“你要记住跟我的约定,一定要好好吃饭知道吗?如果你的身体好一些的话,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虽然刚刚在跟乐灵公主说话,但是她并没有错过,当乐灵公主出现之后,初羽公主眼睛里闪过的自卑与落寞,这个孩子让她有些心疼呢。 苏慕凡轻抚过那初羽公主柔软的青丝,轻笑道:“那我就先走了,你要好好喝药,好好吃饭知道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容王妃。”初羽公主的眼睛里明显闪烁这不舍,事实上,自她母妃去世之后,苏慕凡是第一个如此跟她轻笑说话,温柔摸着她头发的人,让她格外地眷恋这难得的温暖。 归海承禹陪着苏慕凡走了出去,一边还笑着道:“我来陪你们俩逛逛这齐蓝国的皇宫怎么样,也看看这齐蓝国的皇宫跟临夏国的皇宫究竟有什么不同。” 苏慕凡轻笑道:“得了,你就饶了我吧,这世上我最不愿意的逛的就是皇宫。” 听闻他们的声音,殷容疏也是迎了上来,归海承禹忙时取笑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不见面,我们的容王殿下就着急了。” “等你什么时候遇上一个真心喜爱的女子,你再来说这话吧。”殷容疏笑道。 “行了,你们夫妻两个也别在我面前恩恩爱爱的了,留在宫中用午膳怎么样?我去吩咐御膳房给你们准备一些好吃的。” 苏慕凡轻笑道:“算了吧,我们还是先回去了,等你大婚的那天再吃也不迟。” 归海承禹的脸上颇有些遗憾的模样,“真不在这儿吃啊?” “不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最好时常过来看看这初羽公主,她就是因为没有人关心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好歹也算是她的亲哥哥,你也别忽略了她。”这初羽公主就是太自卑了,没有人关心她,她就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行了,我知道了。”归海承禹应道。 这段对话虽然在殷容疏他们说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在一旁站在的乐灵公主听来却是惊讶至极,这临夏国的容王和容王妃跟皇上的关系也太好了吧,皇上在他们面前居然不自称朕,而是用了‘我’这个字,而且他们两个跟皇上说话的语气也太随便了吧,不过皇上竟是一点都不生气,还挺开心的样子,皇上说要亲自陪他们逛逛整个皇宫,还说要留他们在宫中用膳,可是都被他们给拒绝了,皇上竟是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而与此同时,皇上陪着一男一女去了初羽公主寝宫的事情也是迅速在整个皇宫传了开来,据说皇上跟他们还是有说有笑的,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皇上那般和善的样子,一时之间,整个皇宫都在猜测着那两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而初羽公主也成了话题的主角。 话说,殷容疏跟苏慕凡出了皇宫之后,便是回到了宅院里,而殷泽沛他们出去玩儿还没有回来,两人便是一边哄着澈儿一边闲聊着。 “看你今天似乎有心事的模样,怎么了?那初羽公主的病很严重吗?”自打从齐蓝国的皇宫回来之后,凡儿就是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 “身体上的病是不轻,但是更严重的是她的心病,你知道吗?那个初羽公主一点活下去的*都没有,她甚至想死了更好,如果心病治不好,身体上的病也是药石枉然。”苏慕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殷容疏把苏慕凡拥进怀里,“你似乎很重视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公主。” “她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其实是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苏慕凡轻声道:“如果能让她呆在我身边就好了,其实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喝药了,她从小到大已经喝了不少的药,她体内的药性积累了很多,就产生了很多的变化性,有的药到了她的体内,药性就会发生变化,而且她只所以不愿意吃饭就是因为汤药喝的太多了,什么东西到了她的嘴里都变成苦的了,这种时候,还是做药膳给她吃比较好,但是药膳极其复杂,我又不能在宫中手把手教那些御厨做那些药膳给她吃,如果她能呆在我身边的话,我可以做给她吃。” 殷容疏把脑袋轻放在苏慕凡的肩膀上,轻声道:“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些嫉妒那个初羽公主了,你都很少亲手做饭给我吃了,还想要把她留在你的身边,而且顿顿亲手做药膳给她吃,现在想想我是绝对不让那个什么初羽公主呆在你身边的。” 苏慕凡轻笑着掐了一下殷容疏的手臂,“你这个人……真是的。”说着苏慕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跟殷容疏说到:“你注意到那个乐灵公主了吗?她跟初羽公主完全不一样,甚至比一般的公主还要善谈一些,我看初羽公主见了她,眼睛里满是自卑与艳羡,同样是公主,她们两个的境遇应该是相差很大吧?” 殷容疏轻声应道:“这话你说得倒是一点都没错,她们两个虽然同样身为公主,但是境遇还真是完全不同。这乐灵公主从小就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出色,所以倍受齐蓝国先皇的宠爱,只要是她想要的,先帝必是要给她拿到,而且她的亲生母亲还是齐蓝国先帝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娘娘,她是先帝嫡出的长公主,自然跟其他公主是不一样的。至于这初羽公主嘛,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不过想想也知道了,母妃地位不高,又是早死,身上没有什么出色的,自然吸引不到皇上的注意,久而久之也就被遗忘了,只是在皇宫的角落里,默默生存罢了,这两位公主的境遇如此不同,长久以来,形成的性格自然也是不同的。” “那乐灵公主竟然是先皇的长公主,怪不得呢。”那为乐灵公主眼睛里分明藏着难以掩饰的骄傲,自从她走进初羽公主寝宫的那一刹那,根本就没有开口问过,那初羽公主的病究竟怎么样了,她去初羽公主那里,怕也只是想探一探自己跟容疏究竟是什么人吧。 “不过,既然是先皇的长公主,我看她的年纪也是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嫁人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没有看得上眼的吧。”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殷泽沛他们四人便是回来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玩儿得很开心,南宫夏菡不断地跟苏慕凡说,她不去实在是太可惜了,还说了他们遇到的很多好玩儿的事情,最后才想起来问苏慕凡进宫给那位公主看病,情况究竟怎么样了,苏慕凡便是把那初羽公主的情况跟他们说了。 南宫夏菡惊讶道:“没想到贵为公主竟然还有想死的想法。” 殷泽沛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正是因为是公主,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这种情况再皇宫里很常见,皇上有那么多皇子、公主,还有那么嫔妃,整天忙着处理朝堂上的事情,能在后宫的时间少之又少,那些没能吸引住皇上注意的,自然是要被人们给遗忘了,特别是那些公主们,养在深宫里,想起来的时候给她们指一门婚事也就罢了。” 王惜夜也是轻声道:“其实不止是皇宫,在这些大宅里也是这个道理。”她也是深有体会,出色一些的,能够得到注意,生活得也就好一些,稍差一些的,就被丢到角落里渐渐遗忘,有时候过得就连下人都不如。 这几天因着皇上要大婚,京城里也是一片喜气,听说归海承禹娶的是一位已经隐退了的朝中元老的孙女,殷容疏听说之后还道,这归海承禹八成是担心自己的皇后势力太强不好控制,才选择了这么一位背后没有实权的,但是却也是德高望重的,说起来也是符合皇后的身份,却也不至于树大根深,以后生出什么别的变故。 殷容疏他们在皇宫里呆了几日之后,便是到了归海承禹的大婚之日,这迎娶皇后之事自然是声势浩大,描金的凤撵从一座大宅子里抬出,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光是嫁妆就足够让人瞠目结舌的,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走过朝凤门进入皇宫,至此这座皇宫里终于有了东宫皇后。 而殷容疏他们今日也是进宫祝贺,至此,齐蓝国众多的朝臣才知道原来临夏国的两位王爷也是来祝贺皇上的大婚,还有一位平南王世子,听说这容王爷跟皇上还是至交好友,一时也惹得众人热议。 到了晚上的时候,宫中自然设宫宴来庆祝皇上的大婚,朝中上下均是出席,一个个大臣均是大致祝贺之词,但是有些官员心中也是难掩失落,皇后的位置本来就是一块香饽饽,现在终于尘埃落定,却跟自家无关,岂不失落? 宫宴散了之后,殷容疏他们本是要出宫去的,却是被归海承禹给留了下来,“你们几个可不许走,刚刚那样的假场面应付应付也就算了,你们可是我的朋友,朋友得单独喝一杯,对不对?” 苏慕凡看着归海承禹道:“你刚刚已经喝了那么多了,你还能喝吗?你的新娘子可是还在等着呢。” “放心,我还能喝。” “喝什么喝,我看你这个样子那像是没醉?”苏慕凡轻声道。 “不喝也行,现在天色这么晚了,宫门也已经落锁了,你们就在这皇宫里住上一晚吧,苏慕凡,你不是说想看看我娶的女子什么样儿吗?明天一早,你就能见到了,还有,初羽说想要见你,她说她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你答应她的事情,你要做到。”归海承禹略带着醉意道。 “行了,我们在皇宫里住下还不行,你先回去看看你的皇后去吧。” 随后,归海承禹吩咐了宫人带他们几人去各自的房间休息,他自己则是被宫人给扶走了。宫人把殷容疏个苏慕凡带到他们的房间,苏慕凡往床上一坐,轻声道:“真是够累的。”没想到看人成亲竟然也会这么累。 殷容疏坐在苏慕凡的身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再重来一遍我们的婚礼。” “别,千万别。”苏慕凡连忙摆手,“太累、太麻烦了。”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跟容疏的婚礼的确是有一些遗憾,但是苏慕凡却觉得这样也很好,因为就是因为在那场婚礼上自己感受到来自于容疏的温暖,后来才一步步爱上他的,这场婚礼就是他们的开始,所以苏慕凡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苏慕凡仰面躺在床上,轻声道:“我后悔答应归海承禹住在宫里了,我想澈儿了。”因为这场婚礼的时间太长,还要在宫中出席宫宴,担心澈儿那小家伙会受不住,所以才没带上澈儿,把幻薇留下照顾他。 “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去了。”殷容疏轻吻着苏慕凡的额头道。 苏慕凡搂着殷容疏的胳膊担忧道:“澈儿会不会哭着找我啊?” 殷容疏想了一下,认真道:“我想应该不会,澈儿那么乖,不会哭闹的。” “澈儿真是乖得让我找不到一点的存在感啊。”苏慕凡轻叹一声。 “存在感嘛,你可以在我这里找。”殷容疏轻笑。 因着归海承禹大婚,所以按照惯例可以免早朝三日,而次日一早,苏慕凡终于是见到了归海承禹的皇后,一个挺漂亮的女子,虽是比不得司徒若雪的美貌,但是气质看起来很是高贵,整个人也是很大气的感觉,说起话来也是谨慎有条理。 见过皇后之后,归海承禹便是带着他们几人去见初羽公主了,殷容疏、殷泽沛和独孤介依旧是留在外间,而苏慕凡、南宫夏菡和王惜夜则是很归海承禹和他的皇后一起进了初羽公主休息的内殿。 087 放弃公主的身份 此时的初羽公主已经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站在那里恭迎他们的到来,脸色也比前几日好了一些,“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吧,你尚在病中,无需行此大礼,快坐吧。”归海承禹虚扶了一把,那站在初羽公主身后的宫女忙是把那初羽公主给扶到椅子上坐下。 初羽公主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紧张,眼神中也透露着躲闪,手中的丝帕都已经被紧紧地抓在了一起。 “容王妃听说你好一些了便是过来看看你,也顺便为你诊一下脉,这两位是临夏国的泽王妃和平南王世子妃。”归海承禹轻声开口道。 初羽公主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南宫夏菡和王惜夜也是回之以轻笑。 随即,苏慕凡便是为初羽公主诊起脉来,片刻之后,苏慕凡收回手道,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情况是好了一些,恭喜你了初羽公主。”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宫去了?”初羽公主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和隐隐的雀跃,却又是被什么压制着,不敢表现出来。 “这个就要问问你的皇帝哥哥了。”苏慕凡轻笑着看向归海承禹,“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哦。” “那是当然,朕说过的话定然不会收回的,你想什么时候出宫去?”归海承禹询问坐在那里有些紧张的初羽公主道。 “今天可以吗?”初羽公主轻咬下唇,声音里有些不确定。 归海承禹看向苏慕凡,苏慕凡轻点了一下头,随即归海承禹便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今天你就跟容王妃他们一起出宫去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等到容王妃他们离开齐蓝国的时候再回到宫里来,当然,如果你不适应宫外的生活的话,朕会派人接你回宫的。” 初羽公主起身向归海承禹屈身行礼,“多谢皇上恩典。”那声音里的喜悦是掩饰不住的。 坐在归海承禹身边的皇后也是诧异,怎么这初羽公主突然就受到重视起来了?公主出宫这与祖制不符,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怎么皇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但是无论有多少人质疑,这一天初羽公主还是跟着殷容疏他们一起出宫去了,这件事在皇宫里引起了不小的涟漪,各种猜测都有,不过谁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当朝太后的耳朵里,乐灵公主来太后宫中请安,他们两人也说起了这件事,太后的脸色显然不是很好,最近几天这初羽公主倒是大出风头,想起来太后心中就堵得慌,且不说自己的女儿才是宫中最出色的公主,现在全被那个丫头抢去了风头,这太后的心中自是不痛快,还有就是这个丫头的出身,一直都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初羽公主的母妃原本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有一次皇上喝醉了,便跟那宫女行了男女之事,没想到竟然就怀了身孕,原本是侍候自己的宫女,突然就以姐妹相称了,当时身为皇后的她心中别提有多窝火了,不过好在皇上对那宫女也不甚在意,只因着她怀了身孕才封了妃,此后也是鲜少问津,没想到如今这卑贱的宫女的女儿竟是如此受到皇上的重视。 “不是说让你跟皇上多亲近的吗?只有这样,皇上才会给你指一门好的婚事,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反而对那个初羽公主多加关照,此番竟然还不顾祖制让她出宫,还找来临夏国的容王妃为她医治,听说皇上跟容王还有容王妃的关系很好,在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他们就多有接触,如今初羽公主跟容王他们一起出宫,若是讨得他们的欢心,那好的婚事就轮不到你先来挑了。”太后这一生最遗恨的事情,就是没能生下一个皇子,只有乐灵这一个公主,也只盼望着她能嫁得一个位高权重的夫君,乐灵好歹也是齐蓝国的长公主,是先皇嫡出的公主嫁的自然不能比别的公主差。 “我都按照母后说得去做啦,可是皇上就是对我不冷不淡的,我能怎么办?”乐灵公主的心里也是憋屈着呢,父皇还在位的时候,她可是备受宠爱的公主,这宫中哪有人敢惹自己不痛快,可是自从新皇登基之后,自己就被不咸不淡地晾在一边,好在自己的母后还是太后,那些人也不敢得罪自己,可是这种心里的落差还是很难受的。 太后打量了一番乐灵公主道:“其实,若是你能嫁给临夏国的王爷也是不错,好歹是个王妃,比在齐蓝国嫁给一个朝中官员不是体面得多?”齐蓝国朝中位高权重的官员都是上了年纪的,要说嫁给他们的儿孙吧,也不知道他们以后的官途会是什么样,就这么选来选去也没有一个称心的,如果能嫁去临夏国也不错,这也是太后在听说临夏国的两位王爷前来齐蓝国恭贺皇上大婚的消息之后才产生的想法。 “临夏国的王妃?临夏国的那些王爷应该都已经有了正妃了吧?难道让我嫁过去做妾不成?”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如果能让一个男人喜欢上你,他自会给你清理障碍的,你堂堂齐蓝国嫡出的公主,做一个正妃是绰绰有余了,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太后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嫁给临夏国的王爷倒是比下嫁给朝中的官员要好得多,这事儿自己得好好地计划一下。 话说这初羽公主跟苏慕凡他们出了皇宫的大门,眼睛便是没有一刻停歇地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稀奇了,这种感觉南宫夏菡和苏慕凡都没有体会过,但是王惜夜却很是理解,因为她们都是被困在一小方天地里的人。 苏慕凡看着一脸惊奇的初羽公主轻声道:“我们还要在京城呆上几天,这几天你有很多时间可以看到这些景致。” 初羽公主回过头看向苏慕凡,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失礼了?” 苏慕凡轻笑,“这是在宫外,我们这些人从来都不讲究什么礼数的,你自己随意一些,我们也能放轻松一些。” “多谢容王妃。”初羽公主微微垂眸道。她不仅医治自己的病,还带自己出宫,这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别人的温暖。 “在宫外可不能再叫我容王妃了,你就叫我苏姐姐就好了,不然我们下午出去玩儿的,时候你一开口就是容王妃,那我们的身份不就被别人知道了吗?”苏慕凡笑道,可以看得出来这初羽公主的眼睛里还是有些胆怯的味道,更他们相处起来也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出去玩儿?我也一起吗?”初羽公主眼睛里霎时绽放出光彩。 “当然,不然我带你出来干什么?还有,”苏慕凡顿了一下轻笑着看向那初羽公主,“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刚刚那刹那而过的光彩,让她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真的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漂亮,母妃在自己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自己仿佛就是独自一人长大的除了那些宫女之外,自己几乎就见不到什么人,而这位容王妃每一次都能让自己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当然是真的,有的时候你要对自己多一点自信才好。”这个初羽公主就是太自卑了,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 南宫夏菡道:“我还是头一回跟一位公主坐同一辆马车呢,这要是搁到以前我哪里能想得到。”南宫夏菡一脸颇有些感慨的味道。 苏慕凡轻笑道:“你以前还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成为泽王妃呢,说来这命运还真是说不准啊,就连昔日夷陵郡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整日扮男装的小霸王都嫁进了这规矩颇多的皇室中,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南宫夏菡翻了一个白眼道:“谁让这殷泽沛是一个王爷呢,我也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苏慕凡轻戳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脑袋,笑道:“听你这口气嫁给泽王还委屈了你啊?” 王惜夜也是笑道:“这天下只怕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泽王殿下了,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竟是把泽王比作鸡狗了。” “如果泽不是王爷的话,那自然更好,我也就不用面对现在的情况了。” 苏慕凡跟王惜夜自然知道南宫夏菡口中说的情况是什么,自然是太后执意要为殷泽沛纳侧妃的事情,南宫夏菡现在也是急于怀上一个孩子好能封住太后的口。 “你月事来了没有?”苏慕凡轻声问道。 苏慕凡的话一出,南宫夏菡还没什么反应,但是那初羽公主先红了脸,整个人羞得脸都不敢抬起来了。 “没有啊,如果来了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凡儿已经再三嘱咐过了,如果自己来月事的话一定要记牢日期,然后告诉她,这样的话她才能告诉自己尽快怀上孩子的办法。 因着王惜夜跟她们二人相处得久了,对于这种话题也是见怪不怪了,反而颇为感兴趣道:“你问她这个干什么?” “夏菡不是想尽快怀一个孩子吗?我得知道她来月事的日期才能帮她。”其实怀孩子这种事情要看缘分的,但是夏菡担心太后因为孩子的事情向殷泽沛施压,就想要尽快怀上。 “哦,原来是这样。” 苏慕凡看着头垂得低低的初羽公主,轻笑道:“行了,你们都别再说这个了,初羽公主的耳朵都羞红了。” 南宫夏菡笑道:“听到这个就羞成这样,那如果进了青楼不是当场就晕过去了?” “你以为谁都像一样,小小年纪就穿着男装进青楼啊?” “你还不是跟我一起?” “我那是被你逼的好不好?” 这样一路说说笑笑,便也到了宅子的门口,下了马车之后,便可以看到那水光粼粼的红莲湖,虽然红莲还未盛开,但是明净的湖面衬着远处重叠的山影,也是别具一番滋味,苏慕凡拉着那初羽公主的手进了宅院,一边轻笑道:“行了,等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看到的景致更美。” 进了宅院,下人们开始为初羽公主收拾房间,而苏慕凡则是迫不及待地去看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看到的小澈儿,苏慕凡把小澈儿抱进怀里,问旁边的幻薇道:“澈儿没有吵闹吧?” “没有,小主子乖得很。” “那是,我们的小澈儿什么时候吵闹过了?”殷容疏也是走进房间里来,一脸的笑意,有妻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在房中逗着小澈儿玩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到晌午了,苏慕凡便是起身道:“我们近日午膳去连姐姐他们那里吃吧?正好可以在那阁楼之上看看下面的景色。” “好啊,我现在去隔壁跟端王他们商量一下。”殷容疏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苏慕凡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还要给初羽公主准备一些药膳来代替汤药。” 殷容疏回身站在苏慕凡的面前,轻声道:“你对那个初羽公主还真不是一般得好,我说过我会嫉妒的。” 苏慕凡踮脚把胳膊轻搭在殷容疏的肩膀上,两只手在殷容疏的后颈交叉,面上带着轻柔的笑意,“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殷容疏眉头微挑,转而吻上苏慕凡的红唇,苏慕凡忙是推开他,轻声道:“澈儿在看呢。” 殷容疏侧过头看了一下躺在床上兀自玩耍的小澈儿,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放心,他没有在看。”言罢,便是吻上苏慕凡柔软的唇瓣。 最终还是殷容疏和苏慕凡一起去了隔壁,对于这件事端王和连婉清自然是欣然同意,殷容疏回去通知殷泽沛他们到隔壁的宅子里去用午膳,苏慕凡则是留下来在厨房里为初羽公主准备药膳。 到了午膳时辰,那高高的楼阁之上一片欢声笑语,连婉清笑道:“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南宫夏菡看着满桌的饭菜肚子里已经开始咕咕作响了,“多谢端王爷和连姐姐的款待了,不过,我们的菜还没有上完吗?凡儿呢?”怎么凡儿还没有过来? 殷容疏笑道:“大家先吃吧,凡儿在厨房里为初羽公主弄药膳,还没有好。” 殷容疏的话音刚落,苏慕凡便是走了上来,后面还跟着端着饭菜的侍女,苏慕凡示意她们把手中端着的药膳摆在初羽公主的面前。 “这么说我们面前的这些菜都不是凡儿做的,只有初羽公主的药膳是凡儿做的?”南宫夏菡疑惑道。 苏慕凡在殷容疏的旁边坐下,轻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有那么多的精力啊?” 南宫夏菡轻笑着看向那初羽公主,“公主殿下,你可真是有口福了,凡儿做的菜那可是最好的御厨都比不上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容王殿下吃醋的功力也是了得,而且不分男女。” 殷容疏只是但笑不语,那初羽公主却有些惶恐,“容王妃的一番盛情,初羽实在是受之有愧。” “什么受之有愧?你是我苏慕凡的病人,我自然是要照顾好你的,你这么瘦,身体怎么能好得起来,我知道你常年喝汤药,口中必然是极苦,什么味道到了你的口中都成了苦味,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该吃药膳,等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口中的苦味便能减淡一些了,久了,你也便能尝出其他的味道了。”她再这么瘦下去,简直要没有人形了。 “多谢容王妃。”那初羽公主低下头的瞬间,一个晶亮的水珠滑落,其他人也只当是没有看见,热热闹闹地吃起饭来。 这端王和连婉清的事情,殷泽沛他们也是听殷容疏和苏慕凡说了,心中对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也是各有感触,不过终究这个结局是圆满的。 他们这几人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欣赏着四周的美景,说说笑笑好不畅快,苏慕凡也是想起那年冬天,自己也曾经坐在这里看着红莲湖的美景,那时的自己心情却没有现在这般轻松,回过头想想,时间过得也真是够快了,那时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从那以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用过晚膳之后,几人商量了一下,便是决定一起租一条船泛舟红莲湖上,下过几场雨之后,天气有些凉了,苏慕凡为小澈儿加了一件衣服才抱了出去。 船舱里,几人围坐在一起,南宫夏菡颇有些遗憾道:“如果这时候是冬天就好了,这里开满了红莲一定很好看,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红莲呢。” 殷泽沛握着南宫夏菡的手轻声道:“等这里红莲盛开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 “那凡儿也要一起来。” “那是当然,容疏答应过我的,以后每年红莲花开的时候,都会带我来齐蓝国看红莲,到时候独孤世子和惜夜也一起来,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共赏美景。”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王惜夜对着红莲美景也是极其向往,她跟南宫夏菡一样,这一次没能看到红莲盛开,心中也是有些遗憾。 南宫夏菡转而看向一直很沉默,却直直盯着外面看的初羽公主道:“公主常年生活在齐蓝国京城,这红莲盛开的景象,你应该看过吧?” 初羽公主却是轻摇了头,轻声细语道:“父皇有一次是带了宫中的嫔妃公主来红莲湖尚红莲,可是因为我身体虚弱,便没有宣我一同前来,我也从来都没有出过宫门,更别说是看红莲盛开了。” 初羽公主注意道其他人怜悯的眼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皇上登基之后,还特意来看过我几次,我已经很高兴了。” 苏慕凡抬手轻抚初羽公主的青丝,“你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不是说人各有命吗?我都已经看开了。”初羽公主轻声道,自己小的时候也会暗自抱怨,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会是这样,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其他公主那样,每次宫宴的时候,那乐灵公主都是坐在离父皇最近的地方,她脸上的笑容好耀眼,父皇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骄傲与宠溺,可是对于自己,他连一个目光都吝于施舍,同样是父皇的女儿,为什么自己跟乐灵公主的待遇会相差这么大,小时候的自己也曾经暗自问过上天很多遍,但是后来自己也慢慢地接受了这样的现状,人的命运都是注定好的,就像自己一生下来就是一个卑微宫女的女儿,而乐灵公主一生下来就是皇后的女儿一样,这种身份的差异是如何都扭转不了的。 苏慕凡看着远方朦胧的山影,轻声道:“命运,有的时候是可以改变的。” 几人玩了一下午到了天色有些昏暗的时候才回到住的宅子里,苏慕凡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初羽公主,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的身体有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稍微有些累了而已,不过我心里很高兴,自我出生以来,我从来都没有这样高兴过。”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皇宫里,这一生都不能迈出皇宫的大门半步,今天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自己竟然看到了这许多宫外自己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景致,还跟苏姐姐他们一起说笑玩闹,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温暖了,让她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那你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会儿我再去叫你一起用晚膳。” “嗯,那我先回房去休息了。” 到了晚膳时分,苏慕凡依旧在厨房为初羽公主准备晚膳,而南宫夏菡和王惜夜也是陪着苏慕凡在厨房,王惜夜还能帮上苏慕凡一些忙,南宫夏菡则是完全插不上手,用苏慕凡说,除了烧火之外,南宫夏菡简直就是厨房灾难,南宫夏菡也是乐得轻松在一旁闲闲地看着。 “不过说起来,这初羽公主还真的是够可怜的,难怪凡儿要如此帮她了。”她知道凡儿这人心一向是软,而且这初羽公主的经历说起来跟殷容疏的倒也有几分相似,凡儿如此帮她也不奇怪。 王惜夜一边帮着苏慕凡切菜,一边轻声道:“其实无论是在临夏国还是齐蓝国,像初羽公主这样的女子不在少数,说起来也是这些高门大户的可悲之处。”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高门大户的可悲之处,全是这一夫多妻惹的祸,如果每一个男人都只有一个妻子,他们都不纳侧妃的话,那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明争暗斗的事情,也不会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很多。” 王惜夜轻笑,“我觉得你说得很在理,但是你这番言论在别人看来终究是太惊悚了,一夫多妻在他们看来很正常,只要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就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妻子。” 苏慕凡也是轻笑,“现在他们觉得一夫多妻很正常,一夫一妻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也许在很久之后,一夫一妻才是正常的,一夫多妻才变成了惊悚,以后的事也是说不准的。” “也许吧,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暂时是扭转不了的。” 南宫夏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晃着一双腿,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跟凡儿我们两个早就说好了,以后我们的夫君都只能娶我们一个,纳妾什么的是万万不能的,现在太后那里却又是逼得紧。” 苏慕凡抬头看向南宫夏菡,“所以呢?你要向太后妥协了吗?” “才不呢,要是殷泽沛他敢娶纳一个侧妃试试,我一定离家出走,再也不要见到他了。”光是想想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她南宫夏菡怎么可能忍受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夫君,那样的日子她过不来。 “所以啊,既然不会妥协,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呢?殷泽沛不是说了这些事情都由他来处理吗?那就由他来处理好了,难道你认为他连这个都应付不了吗?”之前出了退婚的事情,这一次太后势必也不敢乱来了,她向殷泽沛施压,但是殷泽沛不娶,她又能有什么办法,上次王家退婚的事情已经闹得整个临夏国都知道了,皇家的颜面也受到了巨大的损失,而依照殷泽沛的性子,不是不可能再来一次的,所以,太后也不敢不经过殷泽沛的同意贸然行事。 王惜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平南王夫妇本就是恩爱非常,他们是绝对不会强迫自己的儿子纳妾的,而独孤介的心里……她也很确定独孤介不会生出纳妾的念头,所以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能嫁给独孤介她觉得很满足,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日子,不必每天陷在复杂的关系里勾心斗角,现在的自己比以前要过得开心许多。 晚膳做好之后,苏慕凡便是派人去喊初羽公主出来用晚膳,初羽公主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准备妥当的药膳,轻声道:“其实容王妃……苏姐姐不必这么麻烦的,我跟大家吃一样的就可以了。” 苏慕凡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温和清澈,“难道那些汤药你还没有喝够啊?吃这药膳的话,你就不用喝药了,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很执着的,就算你不吃我还是要做的,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多吃一些,这样我就很高兴了,其实,我也给你做不了几天了,皇上的大婚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要很快离开这里了,不过,你放心,我这几天会把做药膳的方法全都详细地写出来,等你回宫的时候,我会交给皇上,到时候他吩咐御膳房按照我写下的方法给你做药膳就可以了,你只要每天按时吃药膳,你的病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多谢苏姐姐。”初羽公主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生命里也会出现一个贵人,苏姐姐的出现改变了自己身上的很多东西,也改变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让自己对于活下去这件事情有了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里,初羽公主跟着殷容疏他们几人逛遍了齐蓝国的整个京城,也吃到了很多京城里没有的东西,在跟苏慕凡他们几个相处的过程中也是收到了他们不少的感染,他们这样的人是她在宫中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不过离别总是要来的,苏慕凡他们为了陪初羽公主逛完整个京城已经多留了几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苏慕凡他们终究还是要离开齐蓝国回到临夏国去的。 这一天傍晚时分,苏慕凡和殷容疏亲自把初羽公主送回皇宫去,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南宫夏菡跟王惜夜也是对这个苦命的公主产生了怜惜之情,细细地告别了一番之后,苏慕凡和初羽公主便是坐上了马车,马车上初羽公主紧紧捏着自己手里的丝帕,心中乱得很,明天苏姐姐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而自己也终是要回到皇宫里去,也不知道今生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他们,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走出皇宫来,回到皇宫之后,自己又是要过那种冷冰冰的日子了,光是想想心中都是有些害怕,一想到离别,心中又是那种酸酸的味道。 苏慕凡坐在初羽公主的身边,看着她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她看得出她的心里很不安,苏慕凡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那初羽公主道:“你很不想回皇宫吗?” 初羽公主轻点了一下头,随即抬头看着苏慕凡道:“我害怕回到那里,就在苏姐姐那日去给我医治之后,突然有很多嫔妃公主到我的宫中来看我,她们说的话……我想我有些讨厌那里。”苏姐姐说自己不应该封闭自己,要尽量地跟别人多接触,可是那些人……自己并不像跟她们有什么接触,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她们那样的人。 苏慕凡心口一酸伸手把初羽公主揽进自己的怀里,这个女孩子跟小蝶差不多大,虽然名义上是个公主,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小蝶幸福,或者是是差很远,苏慕凡此时心中也是很纠结,自己真的要把怀中的这个女孩儿送回到皇宫里去吗?她说她讨厌那里,苏慕凡也怕怀中的这个女儿有一天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苏姐姐,你愿意带我离开吗?” 苏慕凡听了从自己怀中传来的声音,心中一阵诧异,下意识地借口道:“离开?去哪儿?” 初羽公主自她的怀里抬起头来,“苏姐姐能带我一起去临夏国吗?我不想回到皇宫里去。”只有跟他们在一起,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而不是呆在那死气沉沉的、冰冷的皇宫里。 “这个……”苏慕凡一时也难以拿定主意,因为这件事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解决的,初羽的身份毕竟是齐蓝国的公主,带她出宫本来就有点违反宫规了,现在要是带她回到临夏国的话,这件事会更加麻烦。 到了齐蓝国的皇宫,早已有归海承禹派来的太监在那里等着了,看到殷容疏他们下了马车,那太监连忙迎上前来,“见过容王、容王妃、初羽公主,皇上吩咐奴才带三位主子前去御书房。” “走吧。” 到了御书房门口,那太监示意他们三人进去,归海承禹听到声响,轻轻搁下手中的笔,轻笑着站起身来,殷容疏也是笑道:“您堂堂齐蓝国的皇帝就不必亲自起身相迎了吧?” 归海承禹笑道:“行了,都坐吧。”随即看向站在苏慕凡身边的初羽公主,“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吧?” “多谢皇上关心,初羽一切都好。”初羽公主轻声应着归海承禹的话。 “有容王妃照顾,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 “启禀皇上,初羽有一事相求。”初羽公主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说话的声音也是有些颤抖,但是眼睛里却满是坚定。 看到初羽公主这般反应,归海承禹心中满是疑惑,一向胆小怯弱的初羽公主这是怎么了?“你说吧。” 归海承禹的话音刚落,那初羽公主便是跪在了地上,“求皇上让初羽跟容王和容王妃他们一起离开。” “你说什么?!”归海承禹怎么都没有想到初羽公主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让她出宫已经是看在苏慕凡的面子,再加上他也是的确可怜自己这个久病缠身的妹妹,才格外破例了,如今她又是要跟着殷容疏和苏慕凡一起离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求皇上成全,初羽不想再住在皇宫中了,初羽想要跟容王和容王妃一起离开,就算是放弃公主的头衔也无所谓。”此时的初羽公主仿佛是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勇气一般,她在做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有可能回触怒皇上,可是她心中突然有一股难以抵挡的勇气让她想要拼一把。 坐在旁边的殷容疏和苏慕凡都没有应声,应为虽然归海承禹和他们是知己故友,但是这毕竟是齐蓝国皇室内部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多少什么。 “你先起来吧。”归海承禹的声音还算是平静。 初羽公主也便是站起了身边,她的手心已经是一片冷汗淋漓,后背也是濡湿一片,她不知道自己的这股勇气还能支撑多久。 归海承禹看向坐在那里的殷容疏和苏慕凡,“你们觉得呢?” “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其实……”苏慕凡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初羽公主跟我说她有些讨厌这个皇宫,我想你应该知道是因为什么吧?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把她带到临夏国的,让她作为一个正常女孩子生活。” 归海承禹看了一眼有些发抖的初羽公主,轻声道:“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齐蓝国的公主要用何等名义去到临夏国呢?总是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而且在这之前是没有先例的,在齐蓝国,公主是被严禁出宫的,让她出宫已经是破了例了,这几天宫中流言四起,也颇闹腾了一番,如果要是再出什么事的话,宫中的流言是怕是要压不住了。” 苏慕凡眸光晶亮地看着归海承禹道:“所以你是同意初羽公主跟我们一起离开对不对?只要你同意的话,那掩人耳目的方法有很多,这些就不用烦恼了,既然初羽公主都说了不在乎公主的名分与头衔了,那就诈死算了,让所有人都以为初羽公主已经死了不就行了。” 归海承禹沉默了一下看向站在那里的初羽公主,沉声问道:“你真的愿意以放弃公主的身份为代价跟容王和容王妃离开皇宫吗?” 初羽公主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是的,我愿意放弃公主的身份。”她想要看看外面那广阔精彩的世界,而不是窝在皇宫里一个人凄凉地活着。 归海承禹轻叹了一口气,“这样吧,这件事让朕再好好地想想,容疏你们再多留两天行不行?” 殷容疏跟苏慕凡对视一眼,也便答应了。 把初羽公主送回寝宫之后,殷容疏和苏慕凡便是离开了皇宫,在回去的路上,殷容疏轻揽着苏慕凡的肩膀,声音里有些飘渺,“那个初羽公主还真是挺有勇气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做到她这样能决然放弃自己的身份的,而且还是前途未卜。”她放弃了公主的身份就等于断了自己所有人的退路,一旦归海承禹宣布初羽公主因病离世,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初羽公主这个人了。 苏慕凡轻笑,“这说明她很信任我啊,她相信我绝对不会把她给卖了。”其实初羽公主今天的表现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今天的初羽公主似乎充满了舍弃一切的勇气。 “不过你们两个啊,还真是给归海承禹出了一个难题,毕竟这初羽公主是他的亲妹妹,也是他请你去给这位初羽公主医治的,现在你把他的妹妹给拐跑了,他心里只怕也是有些不舍吧。” 088 偶遇苏辛成 苏慕凡轻笑,“这可不是我把她给拐走的,是她自己想要跟我走的。”苏慕凡纤细的手指掀开微微浮动着的纱帘,有微凉的风吹了进来,殷容疏握着苏慕凡的手,轻声道:“会冷。” 外面阴沉沉的天气显得有几分压抑感,苏慕凡想或许这雨还会再下上几日吧,一场秋雨一场寒,火热的夏日终是要离开了。收回手,苏慕凡窝进殷容疏的怀里,“容疏。” “什么?”殷容疏轻吻着她的发丝,轻声应着。 “没什么,就是想喊一下你的名字。”在他不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日子,自己就是这么默默地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仿佛他就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殷容疏终是没有再开口相问,只是揽着苏慕凡的胳膊收紧了一些。 苏慕凡本来觉得这件事归海承禹会仔细斟酌几日才会做出决定,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归海承禹就出宫来找他们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昨天容疏还说我把你妹妹拐走了,你心里定是不舒服,现在看上去你倒是一点不舒服的样子都没有。”苏慕凡把一盏茶递到归海承禹的面前,“我亲手泡的茶,你尝尝看。” 归海承禹接过苏慕凡手中的茶盅,轻笑道:“说起来这事情也是赶巧了,昨日你们刚离开皇宫,太后带着乐灵公主就去找我了,为的就是给乐灵公主找夫婿的事情,说是想让乐灵公主嫁到临夏国去,我看她们母女俩的意思是想要嫁一个王爷。” 苏慕凡跟殷容疏对视一眼轻笑道:“这乐灵公主还真是够有意思的,齐蓝国这么多青年才俊还不够让她挑的啊?竟然还要跑到临夏国去找夫婿,这背井离乡的滋味可是不好受,若是真嫁到临夏国去了,出了什么事,距离自己的母家这么远也是鞭长莫及。” 归海承禹冷哼一声,语气里有些讽刺的味道,“她们母女俩的心思我还能不清楚?不就是想嫁一个位高权重的吗?如果你们临夏国的皇上还没有正宫娘娘的话,她一定就是奔着那个皇后的位置去了,不过正好,她们既是提出来了,我也就答应了她们,也可以借着这个名义让初羽公主跟着一起去,只当是作陪的,若是她不能适应宫外的生活,还能有一条退路让她回宫里来。”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乐灵公主这次去临夏国是要和亲的?而初羽公主是作陪的?”殷容疏语气淡淡的,静静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归海承禹。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 “那这个乐灵公主还真是没给自己留退路,她去临夏国的名义是和亲,这件事已经牵扯进了临夏国和齐蓝国,就不止是乐灵公主的婚事这么简单了,这么一来,乐灵公主必然是要嫁到临夏国无疑了,若是在临夏国没有找到令乐灵公主满意的夫君人选,她也是不可能再回来齐蓝国找夫君了。”顶着和亲的名义去,若是空手而归的话,未免会惹人非议。 “这件事我也跟她们母女两个说清楚,既是顶着和亲的名义去,那就一定要嫁到临夏国,不然两边都是尴尬,她们很坚决,说是已经想清楚了。”按照齐蓝国的规矩,公主在出嫁之前是绝对不能出宫的,当然和亲就除外了,而自己则是让初羽公主作为姐妹陪伴乐灵公主前往,倒也是说得过去。 苏慕凡轻笑,“这乐灵公主的眼界倒还是真够高的,齐蓝国这么大,就没有一个能让她看得上的男人?” “这乐灵公主从小就是被父皇捧在手心里宠着,不过她倒是也有这个本事,长得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话也是能讨得父皇的欢心,再加上是嫡出的长公主,她在宫中的地位倒是比一些皇子来得还要高一些,其实在皇宫中说白了就是得宠不得宠的问题,乐灵公主整日里都把父皇哄得很开心,她的母后倒也是拖了她的福了,尽管宫中年轻貌美的新人不断进来,父皇倒也常去她宫中坐坐。”说到这里,归海承禹冷哼了一声,“不过,我倒是顶不喜欢这个乐灵公主的。” 苏慕凡轻笑,“哦,她怎么惹着你了?”不过,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乐灵公主一双眼睛的时候,自己也是下意识地不喜欢她。 “这个乐灵公主,当着父皇的面是一套,私下里又是一套,表面上装作善良天真、亲和温柔,私下来是有些阴狠,有一次我亲眼看到她把一只自己养的鸟儿握在手里闷死,却在父皇面前哭得那般伤心,说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它,惹得父皇心疼不已,其实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在做戏而已。” 听了归海承禹的话,苏慕凡有些意外,却也不惊讶,只是淡淡道:“这么整日里做戏也真是够累的。” “所以我说啊,谁娶了她,谁倒霉,也不知是你们临夏国的那个倒霉催的被她这么个女人给看上,她这些年可是深得她母后的真传,她以后的夫君可算是没有好日子可过了。”归海承禹的语气里有几分凉凉的笑意。 苏慕凡笑道:“反正不是你不就行了,你还有心思替别人操心,说真的你的皇后还真是挺不错的,说话、风范都挺有一国之母的样子。” 归海承禹不甚在意道:“我选的皇后自然是要有皇后的风范的,不然我还娶她干什么?太后也是时候交出后宫的大权了。” 归海承禹跟殷容疏和苏慕凡把这件事商定之后,便是回宫修书一封准备给临夏国的皇帝殷熙瀚给送去。苏慕凡站在门口看着归海承禹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道:“一国皇帝是不是注定了就不能爱上任何人,我还真有些可怜他。” “最好是不要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否则……”殷容疏没有再说下去,苏慕凡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便是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轻笑道:“我们回去吧,夫君。” “好,夫人。” 几日之后,殷容疏他们便是离开齐蓝国的京城启程回临夏国了,临行之前,归海承禹亲自给他们送行。 “行了,你们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看我,你们自己要多保重啊。”归海承禹的语气里颇有些不舍的味道。 殷容疏轻拍归海承禹的肩膀道:“放心,我们很快会再来的,等红莲花盛开的时候,我们一起相约来看雪落红莲的景色,到那时我们就能再见了。”说起来也不是很远了。 “好,那我就这里等着你们,到那时我们再把酒言欢,”归海承禹朗笑:“还有,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多谢了。” 归海承禹轻笑,“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太见外了。” 跟他们一起同行的还有乐灵公主和初羽公主,当然还有浩浩荡荡的侍卫护送,尽管多了这么多人,倒也没影响苏慕凡他们的心情,一路上仍是赏景谈笑,而初羽公主和乐灵公主更是第一次离开齐蓝国的皇宫,所以对一路上的景致也甚为好奇,一行人走得极慢。 乐灵公主有意讨好殷容疏他们,每日里都是笑着搭话,特别是殷泽沛,她知道殷泽沛是临夏国皇上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能讨好他的话,到了临夏国之后,自己肯定是会好过很多的,每每看到殷泽沛和南宫夏菡的时候,乐灵公主心中都是有着深深的遗憾,如果泽王还没有娶正妃的话,那就好了,这泽王一定是自己的最佳人选,在临夏国,除了皇帝之外,不就属这泽王的地位最高了吗?他又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势必会多加关照的,只是可惜了,他已经娶了正妃,而且貌似他们夫妻的关系还很不错,不过,这临夏国的男人都很专情吗?怎么这三个男人都是不纳妾的? 不过,虽然这乐灵公主刻意讨好,苏慕凡他们就显得冷淡许多,实在是因为这乐灵公主的企图心太明显了,他们反而对病弱的初羽公主多加关照,也因此引起了乐灵公主的不满,当然这种不满只是藏在心里的,她心中很是纳闷,为什么一夕之间,自己跟初羽公主的位置像是掉了个儿一样,以前的自己到哪里不都是有人捧着的,现在自己倒是成了热脸贴了冷屁股了。 虽然一路上住的都是驿站旅馆,但是苏慕凡依旧坚持给初羽公主做药膳,这一点让初羽公主很不好意思,但是心中也是感动,她不知道自己在心中把苏慕凡当做什么,母亲或是姐姐?但不管是什么,她都知道苏慕凡是她生命中最温暖的一抹阳光,那种可以融化冰雪的阳光,突然地就照进她心中那黑暗的角落里,给了她勇气,走出那黑暗的、封闭已久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地回到了临夏国,队伍走到京城大门的时候,已经有皇上派来的人等在那里,让苏慕凡惊讶的是,皇上派来的那个人竟然是苏辛成。 “见过容王爷、泽王爷、世子殿下。”眉目清朗的苏辛成向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的三人拱手行礼。 “免礼吧。” 苏辛成闻言便是站直了身子,而此时苏慕凡也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还未等苏辛成行礼,苏慕凡已经是开口道:“行了,礼就免了吧,皇上派你来接两位公主?” “正是。”苏辛成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未亲自谢过容王妃的救命之恩,蛊毒的事情有劳容王妃帮忙了,在下感激不尽。”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现在只怕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行了,你的谢意我收下了,不过下蛊的那个人你找到了吗?” 苏辛成摇摇头,“还没有。” “都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送公主回驿馆吧,这一路上也是风尘仆仆,让两位公主休息一下。”殷泽沛沉声道。 说到这里,苏慕凡轻声道:“皇上应该跟你说过了吧,初羽公主要跟我们回容王府的,不住跟乐灵公主一起住在驿馆。”这件事在出发之前,归海承禹就已经修书跟殷熙瀚说过了,说是自己跟初羽公主投缘,且初羽公主身患有疾,须得住到容王府里,方便自己随时照顾,而殷熙瀚也是同意了的。 “是,皇上已经吩咐过了。” “行,那我就让初羽公主上了我们的马车,你带着乐灵公主和这些侍卫去驿馆吧。”说着,苏慕凡便是转身走向初羽公主的轿撵,其实这一路上初羽公主基本都是跟她们几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只不过因着知道城外有人相迎,初羽公主才坐上自己的轿撵,也只当是做个形式了。 因着隔得远,苏辛成并没有听清苏慕凡在初羽公主的轿前说了些什么,只见一个侍女扶着一个清瘦的女子下了轿撵,苏辛成心中暗道这位女子应该就是初羽公主了,看起来怯弱得倒不像是一个公主的样子,从那苍白憔悴的脸上便可以看出她的身体定是不好,这也许就是苏慕凡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的原因了,苏辛成看了一眼也就转开了,一个无甚出奇的女子。 初羽公主上了苏慕凡他们的马车之后,几人便是进城门往容王府而去了,而苏辛成则是带着乐灵公主以及随行的侍卫去往驿馆。到了驿馆,苏辛成恭敬地轻乐灵公主下轿,那乐灵公主由侍女扶着下了轿来,语气中含着笑意,“大人不必多礼,劳烦大人出城迎接了。” 苏辛成沉声道:“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苏辛成把初羽公主安顿好之后,便是轻声道:“如果公主有什么事情的话自可以跟这里的侍卫说,如果公主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一路上也是劳顿了。” 乐灵公主轻笑着点头,“辛苦大人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跟这里的侍卫说的。” “那下官就告退了。” 苏辛成离开以后,那乐灵公主便是收起脸上的笑意,关上房门之后,颇有些愤恨之气地在桌旁的木凳上坐下,她的随侍宫女心中顿时一紧,公主要是发起火来,可有自己好受的,于是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到乐灵公主的面前,“公主,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只听得那乐灵公主冷哼一声,“初羽公主被接去容王府住了,本公主能好得了吗?他们明显是拿初羽公主当朋友,拿我当外人,这一路上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几个人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自己到底哪一点不如初羽了,自己每次都是跟他们好声好气地说话,那个初羽呢,整天小心翼翼的,连句话都不敢说,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烦,被这么一个宫女生的女儿压制一头,乐灵公主心中还真是相当地不开心。 “公主何必在意他们怎么想,只要公主能够找到如意郎君,以后他对公主你好不就行了。”那宫女讨好道。 乐灵公主轻瞥了站在一旁的侍女,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刚刚在看那个苏大人的时候整张脸都红了,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给谁看呢?你以为人家能够看上你啊,我跟你说刚刚那个苏大人是临夏国当朝丞相的儿子,皇后娘娘和容王妃同父异母的弟弟,就算是做妾也轮不上你!”乐灵公主心里憋着一股火,便是朝着这侍女一股脑儿给发了出来,虽然这侍女早已见惯了乐灵公主发脾气的样子,也早已忍受惯了,但是毕竟是一个女儿家的心思,被乐灵公主这样说着,心中也是难过。 “等着看吧,我堂堂齐蓝国的嫡出的长公主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宫女生出来的女儿?” 而这边,初羽公主跟着苏慕凡他们一起回了容王府,这一路上也都是累了,殷泽沛跟南宫夏菡就留在容王府里休息了,而独孤介跟王惜夜则是回了平南王府,出去了这么久,平南王和平南王妃也是该担心了。 “这里好漂亮。”初羽公主看着容王府的亭台楼阁由衷地说道。 苏慕凡轻笑,“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吧,如果你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想要回去的话,我会写信给归海承禹说的。” 初羽公主转过头看向苏慕凡,轻声道:“谢谢你,苏姐姐,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对我还是这么好。”如果不是苏姐姐的话,她还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现在的她觉得每天都是幸福的,她终于体会到了开心是什么感觉。 苏慕凡抬手轻抚着初羽公主肩头垂着的青丝,轻声道:“哪有什么麻烦的?你总是考虑得太多,人生这么短暂,每一天都要活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陪着初羽公主逛了一会儿容王府之后,苏慕凡才送她回房休息,而她自己则是坐在湖边的石阶上愣愣地出神,不知什么时候,苏慕凡才发觉自己身边坐了一个人,不用转过头去看,单是那熟悉的气息,便是让苏慕凡扯起嘴角,苏慕凡自动自发地偎进殷容疏的怀里,殷容疏却是轻声道:“起来吧,天气已经凉了,坐在这里会冷。” 苏慕凡低声喃喃道:“你总是在担心我会不会冷,可是,容王殿下,现在还不到秋天呢。” 殷容疏轻笑着捏捏苏慕凡的鼻头,“你这么迷糊,我不看着点怎么行?” “你又非议我,我什么时候迷糊了?” “好了,你不迷糊,但是现在你该回去休息一下了,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好好睡觉。” “澈儿呢?” “在南宫伯母那里。” “休息可以,但是不可以动手动脚。” 男人沉默了一下,随即听见他闷笑一声,“凡儿,你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 因着初羽公主初次来临夏国,苏慕凡、南宫夏菡和王惜夜就带着她一起出去玩儿,看看临夏国的景色,而且拒绝让殷容疏他们陪同,殷容疏轻笑一声也没说什么,因为本来他就没打算跟他们一起,今天他要去处理一些桐定山庄的事情,还有那个人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如果不尽早把他找出来的话,给了他喘息的时间,又不知道他会准备出多少东西了,而且奇怪的是,他跟殷泽沛一起商量了很久,却仍是查不出朝中那个人的内应,仿佛没有人跟那个人有关联,可是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证明在朝中的确是存在着奸细,只能说那个人和他的内应做得太天衣无缝了。 苏慕凡他们在京城逛了一个上午,几人都是有些累了,便进了最近的茶楼里休息,几人刚一坐下,那小厮便是上来了,几人点了各自喜欢的茶之后,那小厮便是应声下去了,南宫夏菡笑道:“我才知道原来这茶楼也是殷容疏的,你说着殷容疏藏得可真是够深的,凡儿,看来你还真是不知不觉中嫁了一个家财万贯的人啊。” 苏慕凡轻笑着点头,“这个倒是,其实我知道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说起这个,苏慕凡倒是想起自己刚嫁给容疏不久,他的病还没有好,那时他便已经决定要把这一些都留给自己了,说实在是的,现在回过头想想还是有些心酸的。 “现在回想起,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把天衣阁给弄起来了,还真是有些小骄傲的感觉呢。”这算是那时候自己为数不多的,做的正经事情吧,不过还好有凡儿在,天衣阁才能做得如此有声有色的,不然就凭自己一个人只怕早就垮了。 “我还真是羡慕你们,一直都活得这么自由肆意,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困在那高墙大院里,整日里就是陷在一团勾心斗角中,每日一睁开眼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累。”王惜夜颇有些感慨道,苏慕凡跟南宫夏菡回忆以前,都是有一种怀念的感觉,自己却只有不堪回首,陷在自己的生活要比以前好上很多了。 “我也是,其实我连我母妃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她是父皇酒后宠幸的一个宫女,可有可无地给了一个名分摆在皇宫里,后来母妃死了,我就一个人呆在那里,我很少见父皇的面,偶尔能见上一面还是在嘈杂的宫宴上,父皇就坐在那高高的御座上,旁边坐在他最宠爱的乐灵公主,而我则是永远都呆在那个角落里,父皇根本就注意不到我,或者说是他根本就不想注意,我在皇宫里每日一睁开眼的时间久是等着天黑,我以为自己会死在皇宫里,没想到竟然还能跟你们坐在一起喝茶,想想就像是做梦一样。”初羽公主突然笑着看向苏慕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其实我有时候晚上醒来的时候,会想着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梦而已,等梦醒了,我还是在皇宫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过着等死的日子。” 苏慕凡莞尔一笑,眸光一片清澈明净,柔和地包容着面前的初羽公主,她伸手握住初羽公主的手,“没关系,时间长了就好了,等时间久了你就会确信,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会慢慢地好起来。”她就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南宫夏菡额也是笑着开口,“是啊,你看你的脸色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笑容也比以前多了,如果再能吃胖一些就好了。” “我现在吃的已经够多了,苏姐姐每天都给我做药膳,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事实上,自从自己不喝汤药改喝药膳之后,口中的苦味确实变淡了不少,最近几天自己甚至能隐约地尝出其他的味道了,这让她很是欣喜。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治好你,我心里就高兴,你们永远不会懂身为一个大夫的成就感。”苏慕凡脸上的笑很是明媚,就像是有耀眼的光芒撒在了她的脸上。 初羽公主看着这样耀眼夺目的苏慕凡,喃喃道:“成就感?” 片刻之后,小厮端了茶水上来,因着雅间的门没有关好的原因,有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哎,等一下,你们听,好熟悉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南宫夏菡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一边还皱着眉头回忆,自己究竟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听到南宫夏菡的话,苏慕凡她们顿时都静了下来,果然有一熟悉的男子说话的声音,听他们的声音好像是进了隔壁的雅间。 “好熟悉啊,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呢?不过,这个男子的声音还真是挺好听的啊。”南宫夏菡还在想着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是苏辛成。”苏慕凡淡淡道。 “苏辛成?哦,对了,你的那个哥哥,我说呢,怪不得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在哪里听过一样,不过说实话,凡儿,你这个哥哥长得还真是英俊挺拔,如果早知道你有这样一个哥哥的话……”南宫夏菡脸上带着轻笑。 “早知道的话,会怎么样?要你家泽王听见了,看他怎么收拾你。”苏慕凡无奈地摇头,这夏菡的老毛病又犯了。 王惜夜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唇齿间立刻有茶香溢出,只见她轻笑道:“夏菡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苏辛成在京城也算是有名的贵公子了,父亲是当朝丞相,两个姐姐一个是皇后,一个容王妃,虽说是丞相庶出的儿子,但是因着丞相的正妻膝下无子,这苏辛成也跟嫡子没什么区别。虽说苏辛成的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但是京城谁人不知道那两位公子整日里不学无术就知道瞎混,他们自然不能跟在朝堂上有所作为的苏辛成相提并论。” 苏慕凡看着微风轻轻浮动房间里的轻纱,嘴角浮起轻笑,“所以,结论是……” 王惜夜看着苏慕凡笑道:“所以,结论就是苏辛成现在可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你们说皇上派他去照顾乐灵公主会不会是有别的意思?” 苏慕凡颇感兴趣地挑了一下眉头,“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要为我的这个哥哥哀叹一下,那个乐灵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苏辛成真的娶了她的话,我还真是为苏辛成感到惋惜了。” 王惜夜摊手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就算是皇上有这个意思,那乐灵公主也未必会乐意,我们都很清楚,乐灵公主此次来临夏国是为了嫁一个王爷的,就算不是有皇家血脉的王爷,也得是位高权重的异姓王,就算苏辛成在京城如何炙手可热,这乐灵公主未必就能看得上。” 苏慕凡也是点头,“我觉得也是,以乐灵公主的心气儿,她势必要嫁给一个王爷的,苏辛成只怕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南宫夏菡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道:“我看初羽跟苏辛成倒是挺配的。” 正在喝茶的初羽公主听了南宫夏菡的话,猛地咳嗽了起来,一张小脸儿也是被呛得通红,一双眼睛里满是羞涩之意,就连耳朵都红透了,她从小住在宫中根本就没有跟男人接触过,初次见到殷容疏的时候,她也是局促不安,自从跟着苏慕凡他们出来以后,才算是适应了一些,不过她从来都想过跟一个男子在一起这种事情。 南宫夏菡轻笑道:“初羽,你简直是太可爱了,开个玩笑而已,你都能害羞成这样。” 苏慕凡一边拿出绣帕给初羽公主擦拭,一边看着南宫夏菡道:“行了,你明知道初羽她害羞,你就别再跟她开玩笑了。” “好了,我不开玩笑了。” 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缘分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万水千山,究竟是什么指引着我来见你? 苏慕凡他们歇息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容王府去用晚膳了,苏慕凡打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抬头间却正好看到了站在另一间房间门口的苏辛成,而苏辛成也是看到了她们。 但是,现在的情况……怎么说呢,有些诡异,苏辛成面前站在一个女子,两人都没有说话,苏辛成的脸色不太好看,那女子也是微微低着头,苏慕凡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然后苏辛成没有再看那个女子,径直向苏慕凡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声音里透着一股山清水秀的明净,“原来你们也在这里,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苏慕凡透过苏辛成的肩膀看了一眼犹自站在那里的女子,随即,她轻应了一声,“今天陪初羽公主出来转转,走累了便在这里歇息,现在要回容王府去了。” 听到苏慕凡这样说,苏辛成才注意到站在王惜夜身后的初羽公主,“见过初羽公主。” “嗯……免礼。”初羽公主躲在王惜夜的身后,不敢看他,只是轻声应着,想起刚刚南宫夏菡在房间里说的话,她的脸上又是烧了起来,整个人都局促不安,苏辛成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看着苏慕凡道:“正好,我送你们回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们说。”他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再呆着了。 苏慕凡本来是想说不用了的,但是看苏辛成的眼神,便没有说出口,只是看向那犹自站在雅间门口的女子,轻声问道:“她没关系吗?” 苏辛成并未回头,声音里有几分淡漠和冷然,“没关系,她哥哥在里面等着她呢。”至此,苏慕凡倒也是猜出了些什么,如此自己也便顺水推舟吧。 “那就走吧。”苏慕凡轻声道。 走出茶楼之后,苏辛成轻声道:“刚刚谢谢你了。” “这点小事就不用谢了,对了,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们说吗?难道这也是一个借口?”苏慕凡看向身侧的苏辛成。 苏辛成看着苏慕凡的表情轻笑了一下,那路过的几个少女都是红了脸,苏慕凡始觉这美男魅力的强大,原来王惜夜刚刚的说法一点都不夸张。 “当然不是,我还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准确地应该说是告诉初羽公主。”苏辛成转过身看向一直紧紧跟着王惜夜身后的初羽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苏辛成总觉得这个初羽公主似乎在躲着自己,自己对她应该没做什么吧?至于让她这么躲着自己吗?还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王惜夜无奈地看着苏辛成,示意他就这么说吧,苏辛成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两个公主相差得也太多了吧,这个初羽公主怎么会这么胆小,算了,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只需要把应该转达的话转达到就是了。 “后天晚上,皇上会在宫中举行宫宴来欢迎二位公主的到来,本来打算今天下午给二位公主送请帖的,但是既然现在已经碰到了,那我便提前跟初羽公主说一声,今天傍晚的时候,我会把请帖送到容王府的。” “哦……我知道了。”初羽公主垂着头,眼神依旧是怯怯的,也不敢看向苏辛成。 “既然消息已经送到了,你就不用送我们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苏慕凡轻声道。 “既然都已经碰到了,就送你们回去好了,也就几步路的事情。”其实苏辛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这个妹妹相处,毕竟她被送到乡下去寄养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想起来心里也是歉疚的,自己跟她出生相差几个月,却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想要弥补她,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而且她似乎也并不乐意跟苏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几人很快就到了容王府,苏慕凡开口请苏辛成进去坐坐,苏辛成知道她也只是出于礼貌的询问而已,便是轻笑着摇头,“你们进去吧,我就先回去了,等傍晚的时候我再过来送请帖。” 苏慕凡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苏辛成离开之后,她们几人才进了容王府的大门,南宫夏菡一边走着还一边问苏慕凡道:“凡儿,你现在还恨他们吗?” 苏慕凡淡淡反问道:“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嘴硬心软。” “什么嘴硬心软?”苏慕凡她们已经迈入前厅,那里殷容疏、殷泽沛还有独孤介三人正在等着她们,听闻南宫夏菡的话,殷泽沛不禁开口问道。 “说凡儿呗,刚刚是苏辛成送我们回来的。” 殷容疏轻笑着拉着苏慕凡的手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柔声问道:“碰到苏辛成了?” “嗯,在茶楼里,还亲眼目睹了他的一次桃花劫。”苏慕凡轻笑道。 “桃花劫?说起来这苏辛成的桃花劫应该不少吧,如果不是我退隐江湖了的话……”殷泽沛正说着却是戛然而止。 南宫夏菡微眯着眼睛看向殷泽沛,嘴角挂着迷人的笑意,声音轻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如果不是你退隐江湖的话会怎么样?你倒是往下说啊。” 殷泽沛轻捏了一下南宫夏菡的琼鼻道:“你明知道我以前只是做戏给皇上还有母后看的,我还能怎么样。” “对了,还有一件事,刚刚苏辛成说后天晚上,皇上要在宫中举行宫宴欢迎两位公主,今天傍晚的时候他会过来送请帖。” 南宫夏菡轻叹了一口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明天晚上也要一起进宫参加那什么宫宴啊?”南宫夏菡的这语气简直就有些哀嚎的意思了。 苏慕凡看着南宫夏菡一脸悲催的表情只是轻笑了一下,却没有理她,只是看向殷泽沛道:“皇上派苏辛成接待乐灵公主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啊?”苏慕凡的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仿佛就是随意一问。 “你的意思是皇上有意要撮合乐灵公主和苏辛成?”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苏慕凡道。 南宫夏菡叹了一口气,道:“看吧,我就说你嘴硬心软,刚刚还说自己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就担心起苏辛成是不是要娶了那个两面三刀的乐灵公主了,要我说啊,这乐灵公主要是进了丞相府,那丞相府可就热闹了。”南宫夏菡的语气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题外话------ 谢谢桑懿投来的月票,么么。 089 动心 苏慕凡暗瞪了南宫夏菡一眼,她微撇着嘴,双手一摊也不再说话了,殷泽沛轻笑了一下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探探皇上的口风。” 苏慕凡眸光闪了一下,轻声道:“算了。”而坐在一旁的初羽公主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耳朵的轻红还未消去,淡淡的有几分娇美的模样。 当天傍晚时分,苏辛成果然依言前来送请帖,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乐灵公主竟然也跟着他一起进了容王府。 容王府的前厅里,殷容疏招呼他们二人坐下,因为知道苏辛成傍晚的时候会来送宫宴的请帖,所以,初羽公主也并未出门,此时跟苏慕凡一起来到了前厅,看到初羽公主现身,那乐灵公主满含笑意地走近,声音轻柔好听,“看来初羽妹妹在容王府里过得不错,这脸色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 似乎不适应乐灵公主这突然的亲近,初羽公主脸上有几分不知所措,试图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不好意思当众让乐灵公主失了面子,也就任由她握着,一边轻声应着乐灵公主的话,“多亏容王和容王妃的照顾,我的身体才好了很多。” 乐灵公主闻言看向殷容疏和苏慕凡,脸上的笑意不减,“多谢容王和容王妃了,初羽自小身体就弱还很怕生,这段时间应该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其实我还是想让初羽跟我一起住的,虽然我们两个从小也不怎么亲近,但是这一趟来临夏国,等初羽回去之后,我们姐妹两个以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我想趁着这段时间跟初羽多说说话,以后,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乐灵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轻抚初羽公主垂在身前柔顺的发丝,语气里全是一个身为姐姐的不舍。 苏慕凡看了初羽公主一眼,轻笑道:“怎么都站着说话啊?有什么事情我们先坐下再说。”随即便是吩咐侍女上茶,想要让初羽公主跟她一起住在驿馆,就是为了想跟她多说说话?苏慕凡心中不以为然。 “今日,乐灵公主怎么会有空来容王府?”苏慕凡一边端起桌上的茶盅,一边笑着问道。 “本来早几日就该来探访的,只是被一些琐事缠身,容王跟容王妃也知道我此次来临夏国的目的和初羽妹妹不同,这几日竟是都没能闲得下来,刚刚苏大人去驿馆给我送请帖,我听他说还要来容王府,就跟着他一起来了,希望没有打扰到容王和容王妃。”乐灵公主不愧是在皇宫长大的女子,说起话里也是滴水不漏,这一点初羽公主跟她相差的就远了,也难怪苏辛成觉得齐蓝国的这两个公主性格当真是天差地别。 苏慕凡饮下一口茶水,怡然把茶杯放在桌上,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抚过自己衣袖上的花纹,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容颜艳丽、光彩照人的乐灵公主,脸上的笑意清浅温柔,“乐灵公主说哪里的话,怎么会打扰呢?” 乐灵公主在苏慕凡这样清澈的目光下竟是低下了头去,心中暗暗的有些不安,这容王妃的一双眼睛太厉害了,总觉得她能把自己看透一样。 苏慕凡看到她低下头去也是不以为意,兀自喝着自己的茶,殷容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凡儿还真是够护短的,其实他一直都不明白凡儿为什么对这个初羽公主这么伤心,单纯只是同情而已?殷容疏心中觉得未必如此。 “乐灵公主在临夏国京城这几日还适应吗?”苏慕凡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便是接着开口问道。 乐灵公主复又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脸上的笑意不减,“还算是适应,多亏了有苏大人。” 苏辛成听到乐灵公主提起自己,沉静开口:“这是臣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他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给自己指派这样的差事,不过还好,这乐灵公主倒也不难相处,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公主架势,说起话里也是客客气气的,比他本来预计的已经好很多了,这个公主还算是不难侍候,本来他还以为这齐蓝国的长公主会是一个被宠坏的有些盛气的公主,没想到这乐灵公主还是挺温和的,这也让苏辛成松了一口气。 殷容疏眉头微挑了一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看来这几日乐灵公主跟苏大人相处得还不错。”这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别的意思,但是苏慕凡听来倒是有其他的意味在里面了,今天中午的时候自己还在问殷泽沛,皇上派苏辛成去接待这个乐灵公主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今天下午便看到两人这般一起前来,别说,还真是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站在一起也是般配,要说苏辛成庶子的身份配齐蓝国的长公主是差了些,但是丞相大人没有嫡出的儿子,名义上过继给苏夫人,成为嫡子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这样一来两人的身份也就配得上了,苏慕凡暗暗观察了苏辛成一下,他对这个乐灵公主似乎并不排斥,甚至是有些欣赏的。 接下来,他们都说些些什么,苏慕凡也没有认真听,只是淡淡地喝着自己的茶,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那乐灵公主又是把话题转到了一开始的那件事上,她想让初羽公主陪着她一起住在驿馆里,说是想要有一个伴儿,晚上的时候初羽公主也能陪她说说话,其实苏慕凡猜得出这乐灵公主心中在想些什么,在来临夏国的路上她就看出来了,这个乐灵公主似乎有意地要排挤初羽公主,她明明不喜欢初羽,还要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苏慕凡心中暗自摇头,她自己装得也不累,想起归海承禹曾经说过的,亲眼看到乐灵公主把自己养的鸟儿握在手中闷死,又在齐蓝国先帝面前演得那般伤心欲绝,从小这么装到大,她大概已经喜欢了这种带面具的生活。 见殷容疏跟苏慕凡没有松口,乐灵公主便是转而攻向好欺负的初羽公主,“妹妹,你就搬去跟我一起住好了,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姐妹两个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了,以前在宫中的时候,你久病卧床,我们也甚少交谈,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姐妹两个好好相处好不好?”乐灵公主满脸笑意,眼神中也是温和包容,俨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初羽公主当然是不愿意跟她一起住,虽然她很胆小,但是她也很敏感,她能感觉的出来乐灵公主并不喜欢自己,甚至是有些讨厌自己的,她不知道乐灵公主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自己陪她一起住,但是她心里很抗拒这个提议,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初羽公主看向苏慕凡,眼神里有着不知所措,苏慕凡心中暗叹一声,便是轻然开口道:“乐灵公主想要跟初羽公主住在一起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初羽公主她是我的病人,她现在身子还很虚弱,我每日必须得亲自给她做药膳,初羽公主还是住在容王府比较方便一些,我也好随时查看她的情况,乐灵公主就体谅一下吧,毕竟初羽公主的身体比较重要不是吗?” 苏慕凡的话已经把乐灵公主心中的想法已经堵死了,她都已经这样说了,乐灵公主难道还要让初羽公主搬去驿馆跟她一起住不成?这不就成了不顾自己妹妹的身体了吗? “既是为妹妹的身体着想,那我也不强求了,虽然心中还是有些遗憾,但是能看到初羽的身体好起来,我也放心了。”乐灵公主笑着看向初羽公主,心中却是暗自纳闷,她感觉到这容王妃似乎不喜欢自己,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她,无论是在齐蓝国还是在来临夏国的这一路上,自己已经在尽量跟他们靠近,她敢笃定自己并没有在她面前做任何不好的事情,可是她会什么还是对自己这么排斥呢?反而对那个宫女的女儿这么好,这件事,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本来乐灵公主这一次跟苏辛成一起来容王府是为了要带初羽公主跟她一起回驿馆住的,可是没想到空手而归,不仅如此,眼看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容王跟容王妃竟是没有丝毫要留自己在容王府用完膳的意思,回到驿馆的乐灵公主自然是憋得一肚子的火。 屏退了那些侍卫之后,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关上房门,乐灵公主发泄似把自己手里的茶盅狠狠地掷在地上,只听得一声脆响,那描了青花的茶盅一下子就被摔得粉碎,片刻的功夫,已经有侍卫听到了里面的声响,急忙跑过来,隔着紧闭的房门问道:“公主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不小心打碎了茶盅而已,你不用管了。”从里面传来的乐灵公主的声音依旧是温柔似水,却不见房间里的她脸色难看到极点,一双眼睛里满是阴狠之意,跟那温柔似水的声音完全不搭调,站在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心中暗道: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刚刚那句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这样的语气配上这样的表情,简直太惊悚。 “公主息怒。”那侍女说着便是蹲下去收拾地上茶盅的碎片。 “你整天除了会跟本公主说息怒,你还会什么?”乐灵公主恼怒道。 蹲在地上的侍女见乐灵公主这般在气头上,也是不敢轻易说话了,只顾着捡地上茶盅的碎片。 “这容王跟容王妃也太不给我面子了,特别是容王妃,处处都是维护着那个宫女生的下贱种,如果不是她拦着,现在那个初羽就应该已经在驿馆里住下了,这些天让她抢尽了我的风头,这一路上,那几个王爷、王妃只看得到那丫头也就罢了,到了临夏国可不能再如此。”那丫头住在容王府里,整日就跟容王妃、泽王妃还有平南王世子妃在一起,这几个人在临夏国可是不简单,如果那丫头真的找到了好姻缘,自己心里这口气只怕是要堵一辈子了,本想着把她弄回驿馆,自己也好暗地里做些手脚,可是没想到那容王妃怎么就是不松口,她就不明白那病怏怏的要死的丫头究竟哪里好了,自己讨好了容王妃那么长时间,她竟是一点都不为所动,却始终悉心照料着那个初羽公主,甚至还每日三餐亲手给她做药膳,她实在是想不出初羽那丫头身上究竟有哪一点是值得容王妃另眼相看的。 “公主殿下,您可是被先皇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嫡长公主,那个初羽公主的母妃身份如此卑微怎么能跟公主殿下您相提并论呢?公主这般花容月貌,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这称心的夫婿还不是任公主挑,初羽公主身弱瘦小,看着一副病怏怏的要死不死的样子,她哪里能比得上公主您,公主大可不必为了这等不仅要的事情气坏了身子,后日就是临夏国为公主举办的宫宴了,到时候公主一定能够艳惊四座的。”那乐灵公主的贴身侍女一边说着劝解的话,一边捡着地上被乐灵公主摔碎的茶盅的碎片。 说到这里,乐灵公主心里才算是好受一些,对啊,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得好好想一下,自己在后天的宫宴上穿什么,这一次自己一定要艳惊四座,让那些王公贵族们都只能注意到自己,那个初羽公主注定了只能是黑暗角落里的一个陪衬,谁愿意看她那一副病怏怏的,要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就是晦气。 “行了,收拾好之后,赶紧吩咐厨房上菜吧,等晚上的时候我还要出去转转呢。”自己也是刚听说临夏国的京城晚上也是很热闹,站在高处看一片灯火璀璨的样子,像是天上那灿烂的星河,心中也便是期待着,想要看看晚上热闹的京城的模样。 吃过晚膳之后,乐灵公主便是准确出去,当然,作为受了皇命要照顾好乐灵公主的苏辛成来说,他也是要陪同乐灵公主一起去的,因为要保护乐灵公主的安全。 晚上的京城的确是很热闹,因着夏日的炎热稍稍过去一些,秋日的凉爽还未完全到来,这种时候的感觉有些微妙,京城中的百姓都乐于在晚上的时候出来转转,小孩子三三两两地跑在一起玩耍,街道的两边摆满了各色的小摊,吃的、玩儿的、用的应有尽有,每个摊贩都在自己的摊铺前挂了灯笼,从高处往下看,整条街就像是一条长龙。 苏辛成对这种景象已经很熟悉了,心中有些无聊,但是他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跟着那乐灵公主走走停停,看她对什么似乎都很有兴趣的样子,心中也是暗自感叹,虽然贵为公主,这种小乐趣她只怕也是从未经历过。 就在乐灵公主停在一个卖团扇的摊铺前面挑选团扇的时候,苏辛成无聊地望着四周,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 此时乐灵公主选好了团扇笑着转过身来,却发现站在她身侧后方的苏辛成不知怎么地愣住了,乐灵公主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容王妃和初羽公主他们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 乐灵公主轻笑道:“没想到这么巧,没多久之前才刚见过,这又是见面了。” 苏辛成并没有搭话,乐灵公主已经走上前去,苏辛成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也都跟上。 “容……我们又见面了。”似乎意识到在外面不适合直接称呼彼此的身份,便是生生收回了自己要说出口的话。 苏慕凡看到乐灵公主和苏辛成的时候也是惊讶,本来是想着带初羽来看看这京城晚上不一样的景致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也在这里。 苏辛成也是朝着殷容疏他们几人微微拱手就当是行礼了,苏慕凡看着乐灵公主和苏辛成,眼中有什么闪过,从周围灯笼里散发出的朦胧的烛光把苏慕凡的脸映衬得格外地柔和,只见她轻柔一笑,“还真是够巧的,竟然能在这里碰上。” “看来我跟几位还真是有缘,既然这么有缘碰到了就一起走吧,正好我也无聊。”这个苏辛成陪着自己一起出来,竟是连话都很少说。 苏慕凡倒是无所谓,那乐灵公主也就跟他们一起同行了,初羽公主走在苏慕凡的身侧,此时的她被旁边各色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也放开了很多,竟然能从她脸上看到了孩子般开心的笑意,苏慕凡和殷容疏他们边走边闲聊着,而他们说的事情,乐灵公主也插不上话,不由得有些尴尬,也就跟初羽公主一起去看那些好玩儿的东西了。 此时,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静静地站在窗前,一双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苏慕凡他们一行人,此男子半边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另外半边脸俊美异常,细腻的皮肤丝毫不逊于女子,一双手臂垂在身侧,从黑色的衣袖中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白皙的手在黑色衣服的映衬下,更显得莹润如玉,如果忽略其他,但从这半张脸和这双手来看,这个人真的是有些难辨男女了。 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男子年纪看起来要比他大上很多,眼睛也是看向底下的苏慕凡他们,整个人蓄势待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动手。”那黑袍男子声音冷如千年寒冰,站在他身旁的男子闻言,朝着空气无声地做了一个手势,那热闹的街市瞬间掀起了一场风暴。 事情是一瞬间发生的,苏慕凡正跟王惜夜说着什么,两人笑得很是开心,乐灵公主跟在他们后面张望着四周,而初羽公主则是停在一处摊贩前,拿起什么在摆弄着,毫无预兆的,站在初羽公主前面的摊贩突然就从底下抽出一把刀来,直直地往初羽公主身上砍去,而离她最近的苏辛成迅速反应过来,把初羽公主拉至自己的怀中,但是那人的动作很快,苏辛成的胳膊已经被那人给划伤了,好在初羽公主还毫发无伤。 与其同时,旁边的那些摊贩也是一个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刀剑来,直直地冲着殷容疏和苏慕凡而去,周围的百姓有的吓得赶紧跑开,而有的则是吓愣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辛成放开怀中看起来已经吓坏的初羽公主,连忙抽出腰间的佩剑,出声对自己身后的侍卫道:“回去调人过来。” “知道了,大人。”那侍卫应着便是在一片打斗声中冲了出去。 以殷容疏现在的身手对付这些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此时的殷容疏并没有丝毫的慌张,他把苏慕凡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身边,一边对着苏辛成道:“你先把两位公主带回去。”看样子这些人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应该不会阻拦这两位公主吧。 苏辛成一边拉起初羽公主的手腕,一边对身后的侍卫道:“你们几个护着乐灵公主,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可是,苏慕凡的估计是错误的,这些人并没有轻易放两位公主离去,而苏辛成在跟这些杀手对阵的过程中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坦白说,自己并没有信心能够赢过他们。 殷容疏一把夺过其中一个杀手手中的剑,变幻着手中的招式,殷容疏在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闭眼。” 苏慕凡不明所以,不过却也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刚拿剑刺向殷容疏的那个杀手已经躺在了地上,胸口处还在流着血。 “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不必如此。”他是担心自己会害怕,所以才让自己闭起眼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的。 “我不是担心你害怕,而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这些人的武功都是极高,在这里除了殷容疏之外,能跟他们不相上下的就只有幻薇和炎暝了,而从这里,殷容疏便已经猜出这些杀手背后的人是谁了,殷容疏放开怀中的苏慕凡,对幻薇道:“保护好凡儿。”说完之后又是看向苏慕凡,“等一下记得闭上眼睛。” 泽沛他们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再这么缠斗下去的话,一定会有人受伤的,殷容疏执剑运气,就连距离他有一段距离的苏辛成都能感觉到殷容疏身上强大的内力,心中暗自惊讶,容王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强大的内力了?而且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武功的,从刚刚他跟这些杀手的交手来看,容王的武功竟是比这些高手还要高上许多,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就在苏辛成愣神的时候,他身侧的方向有寒芒闪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躲闪不及,然而就是一刹那的功夫,那杀手却是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有些不甘心,而就在他的背后插着一把刀,握着那刀柄的人真是初羽公主,此时她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一张脸已是煞白,怔怔地看着自己那沾了鲜血的双手,竟像是失了魂一般,苏辛成暗叫一声不好,忙是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是把她紧紧握着刀柄的一双手给拿下来,然后用自己的衣袖擦去初羽公主手上的血迹,做完这一切之后,苏辛成却没有放下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因为此时的殷容疏已经大开杀戒了。 此时的殷容疏像是换了一个人,这是苏辛成从来没有见过的另一面的殷容疏,或者说是苏慕凡也从未见过的另一个殷容疏,此时执着利剑的他眼神比那剑上的寒芒还要冷,一个又一个的杀手死在他的剑下,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滑至剑尖,低落在地上,跌碎成几片洒落在地上,原本光滑洁净的青石板已经被鲜血染红,殷泽沛他们都愣愣地看着一片寒芒中的殷容疏,虽然知道殷容疏会武功,可是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厉害,殷泽沛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现在自己看着的人并不是殷容疏,而是另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最后一个杀手倒在殷容疏的剑下,殷容疏从容不迫地收了剑站在一片血泊中看向苏慕凡,苏慕凡并没有听从殷容疏的话闭上眼睛,惊讶是有的,也有一瞬间感到眼前的人是陌生的,可是当殷容疏看过来的那一瞬间,苏慕凡便是向他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没事吧?”无论如何,她关心的也只有他受伤与否。 殷容疏用没有沾上血的那只手抚上苏慕凡的侧脸,眸光里一片温柔,“我不是让你闭上眼睛吗?我不希望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苏慕凡微微踮起脚尖在殷容疏的耳边轻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爱着的容疏啊。” 殷泽沛这才从震惊中回过身来,收拾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才走过来略带调侃道:“行了,在这种时候你们夫妻两个就别腻歪了,不过,容疏你怎么不留一个活口啊,也好问问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还用问吗?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殷容疏一手轻握着苏慕凡的手腕轻声道。 “你是说……?” 殷泽沛的话刚说出口,被苏辛成派去调兵的人已经带着官兵们到了,看着地上的尸体,那些人也是有些愣怔,殷泽沛对苏辛成道:“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我们先回去了。” “好。”苏辛成也是放开怀里的初羽公主,看她还是一脸愣怔的表情,心中难免担忧,她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你还好吗?”苏辛成仔细看着初羽公主的表情小声问道。 “我……我没事。”初羽公主的嘴唇都在颤抖,却是挪步至南宫夏菡的身边。南宫夏菡看她很不对劲的样子,忙是问道:“你吓到了?” 初羽公主这才抬起头看向南宫夏菡,一双眼睛似乎也有了些精神,“我没事。”南宫夏菡看初羽公主这样子像是被吓坏了,心中也是不忍,这初羽公主平时就有些胆小怯弱,这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自然会受不住,于是便伸出手去轻拍着她的肩膀,想让她尽快地镇定下来。 而此时的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乐灵公主一双眼睛仿佛是簇了火焰似地看着殷容疏,她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渐渐握紧,整个人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就是他,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杀伐决断间毫不犹豫,跟敌人对阵时,身上那股锋芒毕露的气势,简直就是王者之气,乐灵公主心中有万般情绪在翻滚。 就在殷容疏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乐灵公主突然冲到殷容疏的面前,低声哀求道:“带我一起回容王府吧,我一个人好害怕,我想跟初羽妹妹住在一起,我不敢一个人睡。”正说着,眼里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配上苍白似乎被吓坏的脸色,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地惹人怜惜。 殷容疏知道凡儿不怎么喜欢这个乐灵公主,而且听归海承禹说了她的事情之后,自己对她也是不怎么待见,如果让她住进容王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于是,殷容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乐灵公主的请求,“这个恐怕是不方便吧,若是乐灵公主也住在容王府的话,会惹人非议的,如果乐灵公主实在害怕的话,可以让苏大人给公主多派几个守卫在公主的房间四周守着。”说着便是转过头对苏辛成道:“乐灵公主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苏大人可得派人仔细守着。”说完之后,便是轻拥着苏慕凡离开了。 南宫夏菡在走过乐灵公主身边时,笑着开口道:“公主不用担心,临夏国的驿馆可是守卫重重,绝对不会让公主出事的,公主大可以安心睡觉,不必担心这些事情。” 而不远之处那客栈的楼上,一身黑袍的男子伸手关上了窗子,原本站在他身边的男子已经跪在了地上,“请主上责罚。” “回去之后,自己去领罚吧。”男子的声音冰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口中喃喃道:“这个殷容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看来这一年以来,我终究是养虎为患了。不过这也更有意思,我倒是要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回到容王府之后,殷泽沛他们还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可是看看身上的血迹,却又是真实无比,一回到容王府,苏慕凡便是吩咐幻薇去拿自己的药箱过来,因为殷泽沛和独孤介都受了伤。 苏慕凡为殷泽沛和独孤介包扎好伤口之后,看到初羽公主的脸上还是很苍白,整个人都像是出魂儿了一般,忙是带着她回房去休息了。 苏慕凡带着初羽公主离开之后,殷泽沛看着殷容疏开口道:“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出现在那里的?”他们决定晚上出去逛也不过是在晚膳的饭桌上决定的事情,他们用完晚膳之后就出去了,这短短的时间,他是怎么准备这么多的? 独孤介听了殷泽沛的话,微皱着眉头道:“难道……容王府里有他们的内应?有人把我们的行踪透露给他们?”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否则他们临时决定的事情,那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吧,但是也未必,那些人总是有办法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他们要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不过王府里究竟有没有他们的内应,这件事我会让炎暝去查的。”府里的下人进来的时候都是经过严密的筛选的,应该不会有可疑的人才对,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先查查看再说吧。 “他的手下究竟还有多少像那样的高手?这个人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就算有人告诉他我们的行踪,他也总需要时间来布置吧,短时间内做到这样,的确是不容易。”殷泽沛深觉对手的强大。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之后,皱眉道:“他今天派这些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紧紧是想要为上次我们再山洞中围剿他们的事情报仇?还是故意来试探些什么?” 这件事最终也只是被殷容疏他们当做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怎么在意。 宫中设宴为两位从齐蓝国远道而来的公主接风洗尘,王公贵族家的公子皆是要出席,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是因为什么,这次齐蓝国公主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和亲的吗? 乐灵公主一大早便是起来打扮了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总是觉得不满意,今天晚上是个重要的时刻,她一定要让所有的人看到自己之后,眼睛里都充满了惊艳,她一定要让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得到自己。 而这次宫宴,苏慕凡很殷容疏也是要出席的,对于自己在宴会上穿什么,苏慕凡倒是不在意,不过她倒是热衷于为初羽公主选衣服,在收到请帖的第二天,苏慕凡就已经去天衣阁挑了几件适合初羽公主穿的衣服回来。 苏慕凡把这几件衣服一一摆在初羽公主的床前,让她自己挑一件自己喜欢的,不过这初羽公主倒是挑不出来,“这些衣服都很好看,我也选不出来。”这些衣服比自己穿过的所有衣服都美,苏姐姐的眼光真是好。 苏慕凡看着床上的衣服斟酌了半晌,终于挑选了一件冰蓝色的衣裙,拿起来在初羽公主的身上试了试,轻笑道:“很合适,就穿这件吧。” 而当天,初羽公主的妆容还有首饰都是苏慕凡一手操办的,本来说好的,他们几人一起进宫去的,殷泽沛和独孤介他们都来了一会儿了,也不见苏慕凡和初羽公主出来,南宫夏菡便是坐不住了,“凡儿这是怎么了?她平常都不是不喜欢打扮的吗?”就连往头上插些钗啊什么的都嫌碍眼,今日怎么这么慢? “着什么急,这不就来了吗?”苏慕凡拉着初羽公主的手轻笑着走了出来。 苏慕凡把藏在自己身后的初羽公主给推了出来,南宫夏菡顿时满脸赞叹道:“初羽,你简直是太美了。”一身冰蓝色的衣裙,再配上如墨的青丝间插着的冰蓝色坠流珠簪子,这气质怎么看怎么脱俗,透着一股子无法言说的清澈的味道。 090 宫宴上的挑衅 初羽公主听了南宫夏菡的赞叹,满脸羞涩地笑着,心里也是有些隐隐的欢喜,当自己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也有些不敢相信呢,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自己,苏姐姐真的就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自从遇到她之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也让自己见到了跟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王惜夜的眼睛里也是有着惊艳的神色,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是那个胆小怯弱的初羽公主吗?淡施薄妆的她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病怏怏的模样,脸上施了胭脂越发显得娇嫩,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神采,一身冰蓝色的衣裙竟是把她衬得有几分出水而来的纯净之感。 王惜夜笑道:“果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初羽不自在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轻声道:“都是苏姐姐帮我弄的。” 苏慕凡轻拍了一下初羽公主的后背,唇畔有些温柔的笑意,“后背挺直,你可是从齐蓝国来的公主,是这场宫宴的主角,要拿出一个公主的气度与风范来。” 初羽公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便挺直了腰板。 “行了,既然已经准备妥当了,那就进宫吧。”殷容疏起身走动苏慕凡的身边,自然地把她的手握紧手中。 夏末秋初的晚上,有清风微微浮动,褪去的盛夏的暑气,空气中有几分清凉的味道,下了马车,走在宫中光滑的石板上,苏慕凡青丝如烟,丝丝缕缕垂在身后,脚步轻缓,眼神有些恍惚、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 “在想什么?”殷容疏轻声问道。 “我在想,似乎我每次进宫都没什么好事。” 走在前面的南宫夏菡闻言,忙是赞同地回过身来看着苏慕凡,颇有些遇到知己的味道:“我也是,每次到皇宫来,就像是要上刑的那种感觉。” 苏慕凡颇有些遗憾道:“谁让你嫁了一个王爷呢,我早就提醒过你了。” 说到这个南宫夏菡就不同意了,“你什么时候提醒过我了?我记得你一直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来着。”当初的凡儿也颇有些撮合自己跟泽的意思。 一直没有开口的殷泽沛淡淡瞥了南宫夏菡一眼,“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后悔嫁给我了?” “哎,你可别诬陷我,我可没这么说。”南宫夏菡急忙撇清。 苏慕凡倒是笑着看向殷泽沛,“你听到没有,夏菡自己都说那时我在她的面前一直说你好话来着,你能娶到夏菡还得多感谢我。不过,说起来,我是不是有些做红娘的潜质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殿前,门口的太监见他们几人走来忙是通报,早已列席的官员听闻太监的通报声也是向大殿的入口去看去,这几人可也算是临夏国响当当的人物了,而最近一段时间容王跟容王妃的风头又是正劲,各种传言在坊间都是为人乐道,今日又是跟齐蓝国的初羽公主一起出现,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意思? 巧合的是,苏慕凡他们前脚刚进入大殿,乐灵公主后脚就来了,而且是由苏辛成亲自去驿馆接来的,听到太监的通报声,苏慕凡停住脚步往后看去,初羽公主也是顺着苏慕凡的目光看去,乐灵公主一如既往地明艳照人,一身绯色的衣裙,既不失庄重,又尽显温柔娇美,下摆层层叠叠地散开来,随着脚步轻轻晃着,仿佛要晃到人心上去,见到殷容疏他们停了下来,也是上前行礼,因着乐灵公主不是临夏国的人,按理是无须遵守临夏国的一些规矩的,所谓的行礼也只是微微屈身只当是招呼过了而已,等她在抬起头来时,一双明眸犹如秋水,似有若无地扫向站在苏慕凡旁边的殷容疏,一颗心也是猛地狂跳起来,这两天,容王那执剑时眉宇间的英气与决断不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也许自己想要的夫君就是他这个样子的,虽然他已经娶了妻了,但是没关系,他们可以慢慢来。 而初羽公主的眸光中却有些意味不明的失落,看到乐灵公主和苏辛成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紧了一下,他跟乐灵公主站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可以用郎才女貌来形容,这么看着,一瞬间有些怅然若失,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看到苏辛成朝自己看过来,初羽公主连忙低下头去。 苏辛成心中纳闷,她是怕看到自己,还是不想看到自己?从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初羽公主开始,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直视过自己,不过今天的她跟自己前几次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不再是那般病怏怏毫无气力的样子了,想起上次遇刺时她拿剑刺向那杀手的样子,到现在苏辛成还是很意外,初羽公主不像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的人,回去的之后,她似乎有些吓蒙了,自己还担心她别是被吓傻了,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情况似乎不错,不过也是,有苏慕凡这个女人在她身边,她大概也不会出什么事吧,苏慕凡也只是在她的身上扫了一眼,也便收回了目光。 几人随便寒暄了几句,也就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这场宫宴既是为欢迎两位公主而设,那按理初羽公主便不能跟苏慕凡他们坐在一起,而是要跟乐灵公主坐在一起,初羽公主跟乐灵公主在齐蓝国的时候也没什么接触,而她也不善于跟人交谈,只能这么尴尬地坐着。 本来,乐灵公主是不想跟初羽公主说话的,自己堂堂齐蓝国的嫡长公主跟她一个宫女生的女儿说话,未免跌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又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不愿意跟自己的妹妹亲近,也便主动开口,“妹妹今天这身装扮倒是不错,这般水灵灵的,当真是出众呢,连姐姐我都要自愧不如了。”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初羽公主身上的这身装扮了,心中当下就有些不悦,明明是自己来和亲的,她在这里跟自己抢什么风头啊?以前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等眼光,这身装扮可是用心之至,在这宫宴中相当扎眼,想要不引人注意也难,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这身装扮把初羽公主衬得格外地注目,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透着一股子轻灵透彻,让她的心情很不爽。 初羽公主略微不好意思道:“这些都是苏姐姐……”意思到自己的话里有所不妥,初羽公主又是连忙改口,“容王妃帮我置办的,我对这些倒是不怎么懂。”对于宫宴上该穿怎样的衣服,该怎么穿,她是一窍不通,记得有一次父皇寿宴的时候,宫中举办宫宴为父皇贺寿,自己也是出席了,当然依旧是被安排在角落里,已经习惯了,她也不甚在意,却在寿宴结束离去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其他两位公主的谈话声,正好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们说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连她们身边的宫女都不如,那时自己几岁来着,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当时自己还很小,从那以后她就不怎么出门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身患有疾,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别人这么议论自己。 所以,此刻跟乐灵公主坐在一起的初羽公主是有些自卑的,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躲在暗暗的角落里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而乐灵公主能,从小就是耀眼的存在,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乐灵公主对话。 乐灵公主听了初羽公主的话,眼睛里闪过了然,她就知道就凭初羽公主自己是不可能做出这等装扮的,不过看起来这位容王府对初羽公主还真是够关心的,出手也是大方,穿在初羽公主身上的这间衣服不仅样式新颖别致,布料更是难得,在大殿宫灯的映衬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如云朵般轻柔,就连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只怕也没有她身上这件来得昂贵,不过再看看容王妃自己身上穿的那件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这容王妃究竟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初羽公主身上下功夫,她实在是想不出这初羽公主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事可以供她图谋的。 一到这等宫宴上,苏慕凡就觉得特别地无聊,这不,到现在皇上、皇后、太后他们这些正主儿都还没有出现,等到结束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所谓宫宴也就是吃吃喝喝,再说上一些奉承客套话,一个个的都带着虚伪的面具,他们不累,自己看着都累了。 殷容疏握着她的手道:“很无聊吗?” 还未等苏慕凡开口回答,大殿门口便是响起了太监通传的声音,至此正主儿总算是来了,所有人都是起身相迎,其实算起来,苏慕凡也很久都没有见到殷熙瀚了,看着殷熙瀚走向玉阶之上,又响起当时他在宫中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苏慕凡心中也满是感慨,所谓孤家寡人也正是如此吧,想到这里,苏慕凡看了看站在殷熙瀚身边的小皇子,以后这个孩子也会变成像殷熙瀚这样吗? “免礼。” “谢皇上。”众人都是起身。 示意众人都坐下之后,殷熙瀚开口道:“今日这场宫宴是为了给两位远道而来的公主接风洗尘的,众位卿家都不用拘礼,且放开一些吧。” 其实在场的人都很明白,所谓的接风洗尘宴不过是为了让乐灵公主挑选夫婿而已,此前皇上已经派人去各个官员的府中下旨了,吩咐各家的公子都要出席这场宫宴,意图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不过若是能娶到这位齐蓝国的长公主也是不错,最起码是跟齐蓝国的皇室沾上关系了。而且,这乐灵公主的容貌也是不用说,天生丽质,听说之前也是备受齐蓝国先皇的宠爱,这位乐灵公主可是齐蓝国的嫡长公主,这地位可跟坐在她身边的初羽公主不一样。 不出片刻的功夫,宫宴开始,舞姬乐伶便也是出场,苏慕凡看得无聊,偎在殷容疏的身边有些昏昏欲睡,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是殷容疏也没有开口叫她,朦朦胧胧中,苏慕凡睁开眼睛道:“这宫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好困。” 殷容疏轻轻摩擦着苏慕凡的手背道:“你要是困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这会儿离结束还早着呢。” 苏慕凡腹诽道:这会儿倒这么体贴了,如果不是他昨天晚上那么不加节制,自己现在至于这么困吗? 而同样无聊的还有南宫夏菡,这什么歌舞啊,她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如果不是太后那偶尔瞥过来的凌厉的目光,自己只怕是要跟凡儿一样昏昏欲睡了,殷泽沛在旁边小声地跟她闲聊着,也不至于太闷。 而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对容王妃靠在容王身上这等不合时宜的事情视若无睹,眼睛里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容王对容王妃的宠爱那时众所周知的事情,既然皇上都没有开口,他们才不会多加置喙,但是在一幕看在乐灵公主的眼里就比较刺眼了,心中暗暗有些愤怒,自己打扮了一整天就是想要在今天晚上的这场宫宴上艳惊四座,让殷容疏的眼睛里看得到自己,可是没想到从自己进到大殿开始,他也只是因为苏慕凡的停留而扫了自己一眼,其他的时候他的目光都没有再放到自己的身上,本来,初羽公主因着这身装扮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她的心里就已经很不爽了,现在殷容疏又是丝毫没有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只是温柔地搂着他怀里的苏慕凡,她心里更是恼火,暗暗发狠道,只要是她乐灵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眼看着台上的舞姬准备下场,下一个节目即将开始,那乐灵公主却是突然起身道:“皇上,乐灵有话要说。” 殷熙瀚抬手示意乐师们先停下,看着那乐灵公主道:“乐灵公主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 “皇上为了给乐灵和初羽接风洗尘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乐灵也有一曲想要献给皇上还有在座的各位。”那乐灵公主嘴角噙着温柔娇美的笑意,格外地温婉可人。 既是一个小小的请求,殷熙瀚也就答应了,命人架了琴在大殿的中央,因着乐灵公主的这一番举动,苏慕凡也是睁开了眼睛,睡意稍稍消减了些,心中暗自想着这乐灵公主是想在这宫宴上一曲惊人,吸引众多的爱慕者? 乐灵公主走到大殿中央的时候,似有若无地往殷容疏和苏慕凡那里看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到,而苏慕凡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乐灵公主是什么意思?苏慕凡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颇有些趣味地看向坐在大殿中央抚琴的女子。殷容疏见苏慕凡坐起身子来,轻声问道:“不困了吗?”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既然乐灵公主殿下要抚琴了,那我自是要好好听听的,乐灵公主的容貌本也是出色,此时纤细的手指拂动琴弦颇有一些遗世独立的感觉,轻声微微袅袅,潺潺而流,其间有情意绵绵,而乐灵公主的一双眼睛里也渐渐有了情意,似是无意般看向坐在那里的殷容疏,脸颊已是绯红,娇羞女儿之态,一身绯色的衣裙更是衬得她柔情似水,而这一来二往,大殿中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乐灵公主只怕是喜欢上了他们的容王殿下,不少的人心中也颇有些看好戏的心态,这容王殿下对容王妃向来情深,二人已经成亲许久,也未见容王又任何想要纳侧妃的意思,所有人的人都说这容王跟容王妃情深意切,简直是羡煞旁人,此番若是了乐灵公主一搅合,不知道结果又会怎么样。 殷容疏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乐灵公主的目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倒是不知道这乐灵公主是从何时生了这样的心思,经过芊怡公主的事情,殷容疏已经深知女人一旦发起狠来,那是男人都要自愧不如的,嫉妒会让一个女人完全失去理智,做出疯狂的事情来,有芊怡公主的前车之鉴,殷容疏越发地谨慎起来,他可不能允许凡儿再出什么事情,同时心中也有些阴郁,这乐灵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在来临夏国的这一路上都没见她最自己有什么特别的,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而坐在一旁的南宫夏菡见了乐灵公主这等模样,也是咬牙切齿地小声道:“这乐灵公主也太不要脸了吧?明知道容疏已经娶了凡儿,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勾引容疏,真是不知道羞耻为何物。”苏慕凡是南宫夏菡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人情谊之深自是不必说,看到有人这么公然地挑衅苏慕凡,南宫夏菡自然是看不过去。 王惜夜也是诧异,从齐蓝国到临夏国的这一路上,乐灵公主都没有表现出对殷容疏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怎么现在又这么明目张胆地示爱起来,不过,这乐灵公主还真是够大胆的,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儿,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殷容疏了,如果最后嫁不成殷容疏,那还有什么会娶她,一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向别的男人示爱的女子,谁要是娶了她会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的吧? “我跟你打赌,这乐灵公主的下场一定很惨。”因为殷容疏一定不会娶她的,她现在这样做就等于已经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她在赌,但是这场赌局她必输无疑,最后要么是灰溜溜地回到齐蓝国,要么是皇上因着齐蓝国的面子给她指一门婚事,但是注定是要被自己的夫君嫌弃了,一想起她曾经这样当着朝中大小官员的面向殷容疏示爱,有哪个男人能够不介意的。 独孤介闻言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王惜夜,“我不跟你打这个赌,因为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两人相视一笑,也便继续听乐灵公主弹琴。 不过,说实话,这乐灵公主的琴弹得真的是还不错的,比宫中的乐师还要好上许多,看来这乐灵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不是虚传,殷熙瀚看向座下的殷容疏和苏慕凡,两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殷容疏微微皱着眉头,可见他对乐灵公主的这种行为有些反感,而苏慕凡则是面无表情,葱白似的玉手端起面前的茶盅小饮了一口,无论是从她的脸上还是眼睛里都看不出什么来,殷熙瀚对苏慕凡也算是有些了解,这个女人向来最擅长不动如山。 而坐在殷熙瀚旁边的苏绮筠看到这番情景是有些为苏慕凡担心的,这乐灵公主毕竟是齐蓝国的公主,她如果执意要嫁给殷容疏的话,那皇上顾着两国的面子只怕也是不好回绝,而凡儿又不是能跟别的女子共事一夫的人,想想还真是够麻烦的。 一首曲子尽述了女儿情窦初开的心思,那般缠绵悱恻、深情暗许,就算是不通音律之人也听得出其中的情意,乐灵公主对自己的琴艺是相当有信心的,一曲既罢,乐灵公主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盈盈如波地扫过殷容疏,脸色微红,又是对殷熙瀚屈身道:“乐灵献丑了。” 殷熙瀚朗声笑道:“乐灵公主此等琴艺,哪能说是出丑了。” 乐灵公主闻言抬头看着殷熙瀚道:“乐灵技拙,是皇上谬赞了。乐灵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道皇上能否如了乐灵的愿?” 殷熙瀚心中微微诧异,刚刚这一番动静还算没完,这乐灵公主还要做什么?心中虽然疑惑,但是面上依旧含着轻笑,“公主但说无妨。” “听闻容王爷的笛声是一绝,不知道乐灵公主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跟容王爷共奏一曲?”乐灵公主说着,面上已经有了羞色。 殷熙瀚心中却是又生出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情,殷容疏一向自诩对苏慕凡情深,现在乐灵公主这般直接,不知道殷容疏该如何面对。 殷容疏淡淡看了一眼乐灵公主,那眸光里的凌厉却只有乐灵公主自己猜看得清,只听得殷容疏语气冷然道:“不巧的很,本王的手近日受了些伤。” 受伤?怎么可能?刚刚还体贴地为容王妃剥虾呢?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受伤了?明显就是为了拒绝乐灵公主而临时找来的借口。 乐灵公主眼睛里有失落的情绪,“这样啊,看来还真是不巧,那等容王的手好了,我再跟容王讨教如何?” 众人心中暗道:这乐灵公主是不达目的不肯善罢甘休啊。 殷容疏微皱着眉头正欲开口,苏慕凡却是先他出声道:“既然乐灵公主如此执着,那我就来跟乐灵公主切磋一下好了,也好让乐灵公主指教指教。”苏慕凡心中也是不爽,当着自己还有那么多人的面儿对自己的夫君明目张胆地暗送秋波也就算了,不,应该说是明送,现在还要让容疏跟她一起合奏,真当自己是不存在的是吧?她以为自己是任由她捏圆戳扁的主儿吗? 在场的人听了苏慕凡的这话,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这是要正面对上的意思吗?这容王妃向来都是清清淡淡的,看起来无害地很,没想到现在竟是正面迎上这乐灵公主,今天的这场好戏真的是越觉精彩了,到了此刻,众人都觉得这场宫宴当真是迄今以来他们出席过的最有意思的一场宫宴了,当真是趣味横生。 殷熙瀚听闻苏慕凡的话也是诧异,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苏慕凡曾经说过的,她不是不会弹琴吗?就是在宫外遇见她跟殷容疏的那次,还有殷泽沛和独孤介,她亲口说的她不会弹琴,难道那时她就是在骗自己?看到殷熙瀚愣神,苏绮筠忙在一旁小声提醒他,“皇上。” 听到苏绮筠的声音,殷熙瀚这才收回了思绪,沉声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容王妃来弹奏一曲吧。” 苏慕凡淡淡地看了那乐灵公主一眼,便是走到大殿中央的琴架旁坐下,南宫夏菡轻笑着小声道:“这下,这乐灵公主可要出丑了,凡儿从小琴艺就是出色,她的琴音没有人能比得上。”南宫夏菡的话里颇有些自豪的感觉。 苏慕凡葱白的手指轻轻抚上琴弦,微风浮动她的衣袖,皓腕微露,欺霜赛雪,琴音既出,如拨云见日,苏慕凡的琴音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随着她手指的浮动,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不是置身于皇宫之中,眼前甚至能看得到瀑布从高山出落下,鸟儿在空寂的山林里清鸣,一时间仿佛置身于幽谷之中,茫然不知方向,一时又仿佛找见了出口豁然开朗,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却仿佛看到了许多美丽壮阔的景色,一切都是生机勃勃,万物生长,永不止歇。 苏慕凡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众人都还未从她的琴声里回过神来,整个大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人似乎都是入了神,只有殷容疏和乐灵公主在盯着她看,殷容疏嘴角挂着显而易见的笑容,他的凡儿无论做什么都是出色的,但是他不喜欢这么多男人盯着他的凡儿看,而乐灵公主的眼神就有些恶狠狠的味道了,怎么自己做什么都有这个女人挡着自己?就连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琴艺都被她给比了下去,早知道的话,自己应该选择跳舞的,现在就只能在心中暗恨了。 殷熙瀚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又一次让自己震撼到了,她似乎总有意外让自己发现,殷熙瀚看着站在那里的苏慕凡,沉声道:“倒是不知道容王妃还有这么好的琴艺,当真是朕孤落寡闻了。”这个女人胆子还真是够大的,自己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骗了自己,还说自己不会弹琴,她现在这般琴艺怎么可能是短短的时间能达到的水平,必定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了。 “皇上过奖了。”苏慕凡一曲弹罢之后,轻然退场坐回到殷容疏的身边,在场的众人这才从苏慕凡的琴声里缓缓回过神来,心中暗自感叹,没想到这容王妃平时冷冷淡淡的,竟然还留着这一手,这般琴艺天下能有几人能及得上,刚刚乐灵公主弹得情意绵绵,俨然一副小女儿姿态,但是容王妃的琴声则是要大气很多,令人豁然开朗,胸中也是激发出一种壮志豪情,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说。 苏慕凡坐回到殷容疏的身边,表情淡淡的,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殷容疏则是在她的耳边轻笑道:“我很高兴。” 苏慕凡淡淡瞥了他一眼,“你高兴什么?” “凡儿,你刚刚……是在吃醋吗?”殷容疏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苏慕凡,温暖的大掌中握着她的柔荑,心中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而乐灵公主则只能暗暗的咬着牙,看着亲密的两人,坐在乐灵公主身边的初羽公主此时也是明白乐灵公主的意图了,几番犹豫之后,初羽公主还是对着坐在她旁边的乐灵公主开口道:“容王跟容王妃的感情很好,容王对容王妃一心一意,他是不可能娶别的女子的,姐姐你还是选其他人吧,这临夏国还有很多青年才俊,姐姐你……”她其实是有些怕乐灵公主的,但是她觉得有些话她又必要跟乐灵公主说一下。 “住口,谁是你姐姐?你一个下贱的宫女生的女儿也能叫本公主姐姐?还真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在容王府住上几日,那容王妃就是真的对你好了?简直是愚蠢得可笑。”此刻的乐灵公主心中正窝着一股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发泄出来,只能对着坐在她身边的初羽公主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初羽公主见乐灵公主这副样子,也不再开口说话,沉默着坐在那里,只求这场宫宴赶紧结束。由于宫宴的时间太长,不少的人在中途的时候出去小解,而苏慕凡她们几人早已闷得受不了了,苏慕凡在殷容疏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殷容疏轻笑了一下,松开了握在手里的柔荑,而南宫夏菡和王惜夜见苏慕凡起身离开了,也是跟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给初羽公主一个眼色,让她也跟着一起出来。 初羽公主接收到南宫夏菡的眼神的时候有些无措,毕竟这场宫宴是为她们两个公主而举办的,自己要是中途离席的话会显得不礼貌吧?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但是再看看坐在自己旁边浑身冒着灵气的乐灵公主,她也不想再坐在这里了,实在是有些煎熬,微微咬牙,便也起身离开。 但是这边南宫夏菡和王惜夜在宫殿的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初羽公主还是没有出来,就以为她不想出来,两人商量了一下便一起去找苏慕凡了,其实苏慕凡也没有走多远,就在大殿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她知道南宫夏菡和王惜夜一定会跟出来的,就在这里等着她们。 南宫夏菡上前拍拍苏慕凡的肩膀,轻笑道:“凡儿,你这次可是大出风头啊,你们两个看到没有,那个乐灵公主的脸都气得发白,想起来就觉得解气。” 苏慕凡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如果不是她太明目张胆的话,我也不愿意搭理她,当着我的面儿就这样,我真是有些恼了。” 王惜夜轻声道:“这位乐灵公主是太嚣张了些,压压她的气焰也好,不过,凡儿,我不得不说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认识你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吧,竟是一点都不知道。”这凡儿藏得可真是够深的。 苏慕凡微一挑眉,“那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凡儿,你傲娇了。” 三人皆是相视而笑,而苏慕凡心中的那股闷气也是出尽了,三人刚是闲聊了几句,就看到初羽公主从里面走了出来,由于她们三人所在的这个凉亭在假山的旁边,在假山的掩映下,光线比较暗,没那么容易能注意到,南宫夏菡正欲出声喊初羽公主过来,苏慕凡却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南宫夏菡看到苏辛成也是从大殿里走了出来,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苏慕凡,“你干嘛捂住我的嘴啊?” 苏慕凡轻声道:“你没看到那两个人有话要说吗?让他们说完,我们再出现也不迟。” 大殿之前,初羽公主和苏辛成相对而战,大殿门前朦胧的宫灯照在苏辛成的脸上,那本来就英俊的脸更加地眉目俊朗,初羽公主仍是不敢看向他的脸,其实苏辛成也只是恰好看到初羽公主,就想谢谢她的那天出手相救,如果不是她在背后刺那杀手一剑的话,自己就算不死也伤了。 “那天谢谢你出手相救,你……没事吧?”苏辛成现在仍然记得初羽公主当时的眼神,她大概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杀人,那天她整个人都抖得厉害,跟着容王他们离开的时候也仍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什么?”初羽公主一时有些不明白苏辛成问的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抬头问他,却在看到他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时,立刻低下头去,悄悄地红了脸,脑海里突然出现那天他把自己抱在怀里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温柔地擦拭自己手上沾的鲜血的样子,那是自己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抱进怀里,他的手很暖,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想到这里初羽公主的心不禁跳快了几分,隐在袖中的手也是悄悄渗出了薄汗,当然这一切苏辛成都是无从得知,只是觉得这初羽公主似乎太胆小了些,每每都不敢看向自己,却也轻然回到她的话,“我是问你那天你有没有被吓到,我看你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 初羽公主摇了摇头,“当时是吓坏了,后来苏姐姐陪我说了一会儿话,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当时自己却是很害怕,那种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她手上的感觉,她感觉很恐怖,她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人,后来苏姐姐把i及带回房间跟自己说了很多,自己心里也放开了一些,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就好,总之多谢公主的出手相救。”苏辛成看着眼前垂着头的初羽公主,心中暗自纳闷,这初羽公主胆子这么小,她是怎么有勇气拿起剑刺向那个杀手的?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091 出人命 初羽公主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苏辛成本来是想出来透口气的,正好碰到了初羽公主就过来跟她说声谢谢,如今话说完了,他也就借口转身走开了,看着他天青色的衣角擦过自己的身边,初羽公主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站到他的面前,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那个……” “什么?!”初羽公主听到苏辛成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忙是转身去看他,不知不觉地声音带上了紧张,而这样的紧张,让她拔高的声音格外地明显。 苏辛成略带诧异地看着初羽公主,但是面上却依旧平静,“你出来是……?”他转身走开几步之后,想到她刚刚站在大殿的门口似乎在找些什么,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她,发现她还是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就叹息了一声。 “哦,我是出来找苏姐姐的。”她知道的,这个苏大人是苏姐姐的哥哥。 苏辛成的眼睛里闪过了然,正当他举目望去的时候,隐在黑暗中的南宫夏菡已经朝着他们那边朗声道:“初羽,我们在这里。” 苏辛成看向光线昏暗的凉亭,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刚刚的一切的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吧?明明知道初羽公主在找她们,怎么也没见她们出声?不过既然已经看到了,自己也该是过去见个礼的,于是苏辛成便是跟初羽公主一起进了凉亭。 南宫夏菡在苏慕凡的耳边小声道:“不过,这样看起来,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还真的是挺般配的,有眼光。”怪不得刚刚凡儿不让自己出声呢,凡儿果然有做红娘的潜质。 长身玉立的苏辛成进入凉亭躬身向苏慕凡她们见了礼便离开了,苏辛成离开以后,南宫夏菡拉着初羽公主的手在旁边坐下来,昏暗中初羽公主有些看不清南宫夏菡的表情,只不过的她的声音里貌似藏着一种……兴奋? “刚刚苏辛成跟你说什么了?”距离有些远,她们并没有听见苏辛成和初羽二人在大殿的门口都说了些什么,而南宫夏菡又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 一提到苏辛成,初羽公主的脸又是红了起来,此时她暗自庆幸,幸好这里很昏暗,不然一定会被苏姐姐他们看穿的,“他说谢谢我那天晚上的相助,让他可以免以受伤。” “就只是这样?”南宫夏菡诧异道,刚刚看初羽的脸红成那个样子,她还以为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呢,却只是说声谢谢? 不然还有什么?初羽公主疑惑地看向南宫夏菡。 王惜夜笑着轻咳了一声,看着初羽公主轻声问道:“初羽,你觉得苏辛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怎么今天晚上这么热啊?初羽公主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就是作为一个男人怎么样啊?他可是京城中许多千金小姐的理想夫婿,有多少妙龄女子想要嫁给他呢,你觉得呢?如果他做你的夫君怎么样?”王惜夜的声音很轻,但是她的话却像是一块巨石砸进初羽公主的心湖,顿时泛起巨大的波涛。 “好了,你们就别追着初羽问这些了,你们要是再问下去,她的整张脸都要烧起了。”苏慕凡打断南宫夏菡和王惜夜的调侃,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她也觉得苏辛成跟初羽在一起也不错,而且从刚刚初羽面对苏辛成的表现时来看,她的确是有些喜欢苏辛成的,但是苏辛成貌似还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还是不要撺掇这件事比较好,万一苏辛成要是没有这个意思的话,那初羽不就要伤心死了。 听到苏慕凡这样说,初羽公主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只要听她们说起苏辛成这三个字,都会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南宫夏菡很王惜夜也不再条康初羽公主,而是转而说起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南宫夏菡说起这个就是愤慨,“这个乐灵公主也太嚣张了,她什么时候看上容疏的?之前在回临夏国的这一路上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早知道她会看上容疏,当初就不应该让她来临夏国和亲,整天装个样子给谁看呢。” 苏慕凡轻笑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有些气愤,不然也不会一气之下想要杀杀那乐灵公主的锐气了,现在平静下来倒也没什么了,看到南宫夏菡这般愤慨的样子,心中有些暖暖的,能有这么为自己出头的朋友,感觉真的很好,苏慕凡抬手轻拍南宫夏菡的肩膀,“你放心,就算她看上了容疏,也不可能嫁给容疏,她来和亲,最终定的这门婚事还是要经过归海承禹的同意的,她再怎么狂傲,她的婚事也不可能完全由自己做主。” 王惜夜轻声道:“那乐灵公主当着你的面来挑衅,实在是太不长眼了,也不看看我们凡儿是什么人,只要你愿意,哪里轮得到她出风头。”虽然自己认识凡儿的时间不长,但是对她隐藏起来的众多能力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想这世上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凡儿这样的女子了吧。 南宫夏菡笑着附和,“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凡儿是谁。” 苏慕凡有意附和她们的调侃,轻笑着道:“你终于发现我是仙女下凡了。” 南宫夏菡嘿了一声,“还真是不谦虚啊。”几个女子顿时笑成一团。 殷容疏出来大殿的时候,便是隐约听到了她们几人的笑声,嘴角不自觉地就漾起了笑意,缓步向凉亭中走去,“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他现在已经不能忍受凡儿从他身边离开哪怕是一小会儿了,总觉得身边有些空落落的,干脆就寻了出来。 “没什么,我们先进去吧,离开了也有一会儿了。”苏慕凡轻握住殷容疏伸过来的手顺势就站了起来。 南宫夏菡听了苏慕凡顿时哀叹一声,“这场宫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实在是无聊得紧。”坐得都难受了,还要忍受着太后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如果要在抄经书和出席宫宴两者中选一样的话,她宁愿是抄经书。 “应该快了吧。” 几人回到大殿中,继续装模作样地欣赏着歌舞,当然苏慕凡还要接受偶尔来自乐灵公主怨愤的目光,但是苏慕凡向来最是坐得住,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脸上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样在场所有想要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这场风波就这样风轻云淡地结束了?但是看这三位主角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看头了,不过这容王妃还真是深藏不露,没想到竟然弹得这样一手好琴,再加上之前坊间的那些传言,医术、经商俱是出色,这简直堪称奇女子了,以前都说容王福薄,从小就受病痛折磨,现在看来却是后福深厚。 宫宴终于结束,那乐灵公主的脸色当真是难看至极,皇上临走之前还特意看向苏慕凡,意味深长道:“朕还一直以为容王妃不善琴艺,没想到竟是如此出色,倒是让朕吃惊。” 苏慕凡知他是在说当初在船上骗他说自己不会弹琴这件事,苏慕凡回答得倒也从容,“以前倒也真是不善琴艺,这一年来闲来无事便也借以打发时间,是以才有所精进。” 殷熙瀚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何尝不知苏慕凡不过是在敷衍他,短短的一年时间怎么可能从完全不会弹琴精进道今天这般程度,明明就是从小就开始练的,只不过也就罢了,不过只一桩小事而已,自己也不想再计较这么多了,这个女子总是这么伶牙俐齿,只怕无论自己怎么问,她总是有自己的说法,本来今天举办这个宫宴就会少想让乐灵公主选出一个满意的夫婿来的,却没想到她竟是看上了殷容疏,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接下来也不知该怎么收场。 殷熙瀚和苏绮筠他们都离开以后,各位官员也都是相继离开,乐灵公主在经过苏慕凡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苏慕凡也是淡淡地看过去,表情温和,乐灵公主冷哼了一声便是离开,倒是初羽公主对苏慕凡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乐灵公主是她的亲姐姐。 “行了,我们赶快回去吧,总算了结束了。”南宫夏菡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喃喃道:“以后这宫宴能不能少一些啊,太折磨人了。” 几人离开大殿走在宫中宽阔的石板路上,脚步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有几分别样的味道,夜风浮动,有花香盈盈而来,月光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几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并肩走着,什么也不想,就是单纯地享受着难得的安静的时分。 殷容疏和苏慕凡回到容王府的时候,小澈儿已经睡着了,他们二人也是准备沐浴休息了,本来殷容疏是打算跟苏慕凡一起沐浴的,但是因为他昨晚的恶劣行为,苏慕凡坚决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殷容疏轻笑着摇头也便随她去了。 殷容疏沐浴过之后,苏慕凡躺在床上已经昏昏欲睡,殷容疏躺下把苏慕凡拥入怀中,苏慕凡也是放松自己的身体枕在殷容疏的胳膊上,殷容疏理好散落在她侧脸上的青丝,轻声道:“乐灵公主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会解决的。” 苏慕凡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我没有放在心上啊。” 殷容疏轻吻苏慕凡的额头,在她的耳边柔声道:“睡吧。” 夏末秋初的夜里已是带上了微微的凉意,梨木雕花的床上,殷容疏轻拥着怀里的女子,窗外月光温柔,花香飘荡在空中,这里的一切都很美好。 次日,殷容疏被皇上召进皇宫了,苏慕凡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乐灵公主的事情,还是因为那些杀手的事情,用过早膳之后,她也是去了药铺,快要到晌午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小厮跑到了安和药铺,说是苏丞相的小儿子打伤了人,那人现在就在赌坊了躺着呢。 本来苏慕凡是不想再管苏家的事情了,但是听着小厮说被打伤的那个人快不行了,本着医者仁心,苏慕凡也急急忙忙地跟她一起去了,还未到赌坊的门口,就看到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从他们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们都是因为听说打死了人,过来看看的。 苏慕凡被堵在门口进不去,想着里面的人还等着她去救,便是朗声开口:“麻烦各位给让个路。” 有许多百姓认出她就是容王妃,忙是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那小厮急忙跑了进去,对着那已经被吓傻的苏文俊道:“少爷,容王妃来了。” 苏文俊这才回过神来,忙是看向朝这里走来的苏慕凡,苏文俊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跪在苏慕凡的身前,抓着她的衣摆道:“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慕凡皱着眉头看着抓着自己的苏文俊,“你如果不想出事的话,就先放开我,如果你再这么抓着我不放的话,那个人如果真的死了,你就真的玩完了。”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苏慕凡和苏文俊,他们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容王妃是苏家少爷的姐姐,听说医术惊人,不过看躺在地上那个男子被打得不轻,应该救不活了吧。 此时苏文俊心中也是恐惧,那个人也不是普通的百姓,他是朝中户部尚书的儿子,刚刚他是在气头上,所以下手才重了些,不过自己也挨打了啊,却没想到他既然会突然倒在地上,他真的是吓坏了,就连忙让自己的随从去安和药铺请容王府过来,毕竟这容王妃是自己的姐姐,又精通医术,那时候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苏慕凡。 苏慕凡刚刚要蹲下去查看躺在地上的男子,苏辛成就已经赶到了,看到苏慕凡也在这里,他有一些诧异,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子,苏辛成眉头皱得很近,脸上也很是难看,一双冷眸看向坐在那里不住地颤抖的苏文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爹不是不准你再来赌坊了吗?你怎么又在这里闹事儿?”而且还一下子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这户部尚书的儿子没什么事还好,若是有什么事,这苏文俊就不是那容易就善了的。 “我……他先开口侮辱我的,我一时气不过才……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苏文俊显然已经被吓坏了,整张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苏辛成知道现在责怪他也没有用,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能祈求尚书大人的儿子没事,不然这件事一定会闹到皇上那里去的,就算是爹也无法包庇苏文俊,心中也是暗自恼怒,这苏文俊一向爱玩儿也就算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真是不知道轻重,如果尚书大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这么简单了,就连父亲都要受到牵连。 此时苏慕凡已经收回手站了起来,看到苏慕凡的表情,苏辛成的心里已经是咯噔一声,苏慕凡的表情这是…… “已经没有救活的希望了,他的内脏已经损坏了,现在体内出血,没有办法了。”如果是在现代还能救活,但是这里并没有那个医疗条件,被损坏的内脏无法修复,只能等死了。 而此时,刚好从外面走进来一人,听到苏慕凡的话,一下子就奔到躺在地上的男子身边,“儿啊,爹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爹。”但是那男子除了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之外,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此时跪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户部尚书,是那个男子的父亲。 那户部尚书就一直抱着自己的儿子,不断擦去他嘴角溢出的鲜血,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他抬头看向苏慕凡。“容王妃,求您救救老臣的儿子吧,老臣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只要能把他救活,你让老臣做什么都愿意。”他的语气里满是哀求的意味。 苏慕凡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她没有办法,“尚书大人您……节哀吧。” “人们不是都说容王妃你是神医吗?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儿子?你说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救回我的儿子。”那尚书大人的眼睛了已经有了神志不清的疯狂,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忙是挡在苏慕凡的身前,唯恐那尚书大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苏辛成见状也是走向那尚书大人,轻声道:“我理解大人此刻的心情,您先冷静一下。”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躺在地上的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那尚书大人说着又是看向坐在一旁眼神涣散的苏文俊,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是你对不对?是你把我而打成这样的,如果我儿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我知道你们苏府家大业大,但是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儿没事便罢,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也要下去陪他!”说着,那尚书大人的眼睛里已经有了阴狠之意。 没多久的功夫,尚书大人的夫人也来了,还带来了几个大夫,但是还是挽留不住那躺在地上的男子的性命,他的身子慢慢变凉,渐渐没有了呼吸。 那尚书大人听到那大夫说自己的儿子已经没气了的那可,一拳就打在苏文俊的脸上,心中的恨意全都是发泄在这一拳头上,苏辛成来不及劝解,而苏文俊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拳,半张脸迅速地肿了起来,那尚书大人还欲出手,苏辛成已经拦住了他,“尚书大人,这件事就交给刑部来处理吧。” 尚书大人看着苏辛成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刑部里有你的人,他们自然偏袒你的弟弟。” “尚书大人请放心,就算刑部里有我的朋友,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绝对不会徇私舞弊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文俊做错了,刑部自然会做出决断。”苏辛成的声音很稳,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那尚书大人双目微红,愤恨地看向苏辛成,“回去告诉你爹,就算他再怎么位高权重,这一次我就算是赌上我自己的官位,也要给我儿讨一个公道。”这件事他是非要捅到皇上那里去不可的,他倒是要看看丞相大人要怎么徇私舞弊。 没一会儿刑部的人都就来了,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位,都是不好惹的人,大致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下,便是把苏文俊带去刑部审问了,而尚书大人拉着他那哭得已经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夫人离开了,苏慕凡跟苏辛成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颇有感慨,苏辛成看着苏慕凡道:“我先送容王妃回去吧。” “不用了,你去忙吧。”苏慕凡知道,这种事情他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不知道苏丞相有没有知道这件事,刚刚看着一个生命就在自己面前离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苏慕凡还是有些沮丧的,说起话来也是有些有气无力。 苏辛成看苏慕凡的身边还有一个幻薇在照顾着,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赌坊,现在苏文俊把人个打死了,这件事就没有办法善了了,父亲是当朝丞相,而且自己也在朝中任职,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的话,那就会牵扯到好多事情了,说不定皇后和容王妃也会被牵扯其中,还是先回去把这件事禀报给父亲吧,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一定是瞒不住了,现在先回去听听父亲怎么说。 苏慕凡回头看了一样,地上依旧刺眼的血迹,眼神黯然,对身后的幻薇道:“我们走吧。” 苏慕凡并没有回安和药铺而是直接回了容王府,她回去的时候,殷容疏已经回来了,看到她这般有气无力的样子,殷容疏忙是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微皱着眉头道:“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 “我看看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苏慕凡靠在殷容疏的怀中轻声道。 “生死乃是常事,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殷容疏轻握着苏慕凡的柔荑,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苏慕凡坐直了身子看着殷容疏道:“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死的那个人是谁吗?”苏慕凡借着道:“苏辛成告诉我他是户部尚书的儿子。” “苏辛成?”殷容疏疑惑?这件事跟苏辛成有什么关系? “户部尚书的儿子是被人打死了,内脏破裂,体内出血,而打他的那个人就是苏文俊,苏丞相的小儿子。”此时幻薇端了一杯温茶递到苏慕凡的手边,她知道夫人这一路回来心里都不好受,喝口温茶或许能好一些,苏慕凡对着幻薇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苏文俊跟那户部尚书的儿子本来就是朋友,两人走得很近,吃喝玩乐他们两个时常都是在一切,这般打起来倒是有些意外。”而且还把人给打死了,苏丞相这下是要伤脑筋了,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难免会被人诟病。 “我看苏文俊像是吓坏了,他说好像是那尚书大人的儿子先开口侮辱了他,然后他们才动起手来,也许是在气头上,下手不知轻重,就……”苏慕凡小饮了一口温茶,没有再说下去。 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的青丝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苏丞相跟苏辛成会处理好的。”他就是担心凡儿会卷进这些麻烦事儿里去。 “我本来也没想管,不过想想,这件事其实还是不好处理的吧,苏文俊是苏丞相的亲生儿子,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出事,而是如果苏文俊不偿命的话,那尚书大人又不会甘休,我听那尚书大人说他可是只有那一个儿子,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苏文俊,我想他大概是想让苏文俊给他的儿子抵命。”苏慕凡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 殷容疏只是哄着苏慕凡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让她别想那些事情了,也没有再跟苏慕凡谈论这件事,但是他明白这件事的最后结果必然是苏文俊给那户部尚书的儿子偿命,不然人们难免会说苏丞相仗势欺人,包庇自己的儿子,连带苏辛成和皇后娘娘,甚至是凡儿都要受到舆论的牵连。 而此时的苏辛成已经回到丞相府去向苏丞相禀报了这件事,那三姨娘听闻苏辛成的话差一点就要晕厥过去,等稍稍稳住了心神,忙是跪在苏丞相的面前道:“老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儿子啊,如果他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苏丞相听了苏辛成的话本就是心神不定,此刻被三姨娘这么一吵,心中更加烦乱,一把就挥开了拉着他胳膊的三姨娘,恨恨道:“那你去死好了,你的儿子打死了人,也是活不成了,你就陪着他一起死好了。” 那三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丞相,“老爷,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文俊和文轩,但是他们毕竟也是老爷你亲生的儿子啊,你怎么能不救自己的儿子呢?” 苏丞相瞪了那三姨娘一眼,冷声道:“你先给我住口,你儿子还没死呢,你在这里哭什么哭?” 那三姨娘顿时就闭了嘴,苏妙琴忙是上前把自己的娘亲给扶起来做好,经过苏丞相的呵斥,三姨娘也不敢哭喊了,在那里小声啜泣着。 苏丞相又是看向苏辛成,“不过是打架而已,怎就会打死了?” “容王妃说尚书大人的儿子内脏破损了,体内出血,没有办法救过来。”这苏文俊也是,下手不知轻重,竟是把人的内脏都打破损了。 “什么没有办法救过来,她就是不想救,别人不都说她是神医吗?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她都能治好,就连快要死的人她都救得活,怎么这一次就救不活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害文俊,让文俊去坐牢。”一定是因为上次自己跟她说要让琴儿嫁给容王做侧妃的事情惹恼了她,所以她才不肯出手相救的,她就是故意要看着文俊去死。 “你胡说什么呢!”苏夫人冷哼一声,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干什么怪到自己女儿的头上,她早就看出来她那两个游手好闲的儿子迟早会惹出事情来,自己教子无妨还拉着别人下水,真是不知羞耻。 “本来就是,不就是因为我上次说让琴儿嫁给容王的事情惹得她不痛快了吗?那文俊怎么说也是她的弟弟啊,竟是这般铁石心肠。”三姨娘心有怨恨。 苏辛成淡淡看了那三姨娘一眼,轻声道:“三姨娘误会了,当时户部尚书去的时候也带了几个大夫,他们说的跟容王妃说的一样,都是没办法救。” “那她跟别的大夫能一样吗?人们都说她是神医啊,别的大夫不能救,未必她就不能救。” 苏丞相也是恼了,“你自己的儿子打死了人,你怪别人干什么?这件事跟容王妃有什么关系?你看看你的这两个儿子吧,这一次,我看文俊只怕是一定要给别人偿命了。” 三姨娘一听这话,眼里顿时就下来了,“老爷,你可是当朝丞相大,你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呢?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吗?文俊也是她的弟弟啊,只要皇后娘娘肯开口的话,那些刑部的人谁敢得罪?老爷你进宫去跟皇后娘娘说说情,文俊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这孩子也一定被吓坏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苏丞相不耐烦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跟成儿会处理的。”但是他心里也不乐观,杀人偿命,文俊打死了人,哪里能逃脱得掉?而且户部尚书只有这一个儿子,现在他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没了,势必是要豁出去了,拼尽一切他也会让文俊给他的儿子偿命的,想到这里苏丞相的心里也是不好受,虽说他一直看不上三姨娘所出的那两个儿子,他们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但是他们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若是真的让文俊去偿命,自己心里还真是难受,可是不偿命又能怎么样呢?就算自己是当朝丞相,律法在那里搁着,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件事是尚书大人的儿子有错在先,是他先动的手,那文俊就还有一丝希望。 因着最近二姨娘的身体不是太后,这几天就躺在床上养着,苏辛成从花厅里出来之后,便是来了二姨娘的房间看他,二姨娘一见自己儿子的脸色不太好,便是问道:“刚刚听丫鬟们说,府里出了事,好像是跟文俊有关,他怎么了?怎么你的脸色看起来这么难看?” 苏辛成便是把这件事跟二姨娘说了,二姨娘也是轻叹了一口气,欣慰地看着苏辛成道:“还好娘比那三姨娘的命好,生了你这样一个懂事的儿子,娘也是知足了,不过,苏文俊的事情对你在朝中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毕竟文俊是成儿的弟弟,也不知道出了这件事之后,成儿的那些同僚会不会在背后议论他。 “娘你放心吧,我行得正,坐得端,对我会有什么影响?”苏辛成接过侍女手里的清粥亲自喂自己的娘亲喝下。 二姨娘看着坐在她床边的苏辛成笑道:“娘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生下了你。”突然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二姨娘的神思突然有些恍惚,当时自己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正妻,自己也是堂堂的一个大小姐,却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做妾,只因自己早已倾心于他。她知道他的父母不喜欢她的正妻,也知道他的父母给他选的正妻原本是自己,可是他坚持要娶了那个女子为妻,他成亲的那一天自己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在他成亲之后自己愣是坚持不嫁人,后来他的父母嫌弃他的正妻生不出儿子来,有意要为他纳妾,自己心中就又燃起了希望,一番折腾之后,自己终于嫁给了他,可是他对自己更多的是,相敬如宾吧,后来自己生下了成儿,从那之后成儿便成了自己全部的寄托,好在成儿也争气,从小就是出色,也颇得他的喜爱,自己也算是别无所求了。 二姨娘的思绪突然被苏辛成给打断,“嗯,怎么了?” “娘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我在想,幸亏有容王妃救了你的命,不然,我真的是要哭死了,对了,你有没有好好谢谢容王妃?该送些谢礼给她的,她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 “我已经谢过了,容王妃性情大方,她不会在意这些的。”苏辛成想想其实有这样一个妹妹还是挺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只不过她似乎不想跟苏家的人有什么接触。 二姨娘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当初老爷决定把她送走,我心里也是内疚了一阵,毕竟当时老爷把她送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刚不成不久的你还有夫人同时病倒了,当时正好有一个道士进府说她命里带煞,只有把她送走,你跟夫人你们两个的病才能好起来,其实苏家真的是挺对不起她的。” “其实把她送走的原因也不仅是如此吧。”苏辛成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二姨娘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说?” “我上次听父亲提起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的感觉,不过父亲没有跟我说,我也没有多问。” 二姨娘眸中很是疑惑,“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老爷送走自己刚出生的亲生女儿。”而且这个女儿还是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他最爱的女人一向都是夫人,虽然苏绮筠是女儿,但因着是夫人所出,所以比成儿他们三个儿子还要受到他的喜爱,她实在是想不出,老爷会因为怎样的理由把自己的女儿给送走。 而此时的殷容疏忧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天晚上在闹市上遇刺之后,京城中便有百姓议论,这件事是皇上派人所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人的目的之一,但是这无疑是加重了百姓们对现在临夏国皇上额不信任,那些被带到刑部的杀手无一活口,从他们的身上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这几天殷容疏已经加派了人手在暗中保护着苏慕凡和小澈儿,上次刺杀的事情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想应该是自己去青华郡剿杀他的事情惹恼了他,他是想来报复自己的,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凡儿和澈儿的安全。 ------题外话------ 谢谢18761893427送来的月票,还有谢谢shayan981325送来的月票和5星评价票,么么。 092 撮合 丞相大人的儿子打死了户部尚书的儿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人虽说是送到刑部来了,事情也移交到刑部了,但是刑部的人也不敢擅自做主,这两边的人他们都是得罪不得,若是报到皇上那里去吧,这当事的两人都不是朝中官员,与理不合,再说了皇上整日里日理万机,这要是搁在平常也就是一件小案子,皇上说不定会斥责他们办事不利,这点事情也要报到他那里去,可是要是不报吧,他们又不敢做主,这下刑部的人可是陷入两难。 但是刑部的人也没有为难多长时间,因为那户部尚书自己就告到皇上那里去了,刑部里有苏辛成交好的官员,他自然是担心那些刑部的人会看在苏辛成的面子上,轻饶了那苏文俊,干脆自己就禀明了皇上,想为自己的儿子讨回个公道。 这日,下了早朝之后,那户部尚书没有径直出宫,而是留下来说有事要跟皇上禀告。御书房中,殷熙瀚静静听完了户部尚书的陈诉,心中也是有些不耐烦,这帮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平时仗着自己父兄的势力在京城吃喝玩乐也就算了,现在闹出了人命倒是捅到自己这里来了,自己哪有功夫跟他们闲扯。 “原来竟是有此等事情,还请爱卿节哀才好。”皇上嘴上也是宽慰。 那户部尚书的表情就有些悲愤了,自己的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是却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现如今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怎么能不伤心,自己的儿子死了,那凶手也别想苟活,就算拼上自己的一条性命,自己也定然要那苏文俊为自己的儿子偿命。 “臣只求能给我儿一个公道,还请皇上明鉴。” “爱卿放心,朕会着令让刑部彻查此事的,一切都按律法来办绝不会偏袒于谁。” 户部尚书离开以后,殷熙瀚沉默了片刻,便是起身去了凤栖宫,对于这件事苏绮筠已经知道了,昨天父亲托宫人给自己传了信,心中也是暗自恼怒,这三姨娘的两个儿子平时不学无术也就罢了,现在竟是闹出了人命,父亲的意思是让自己探探皇上的口风,想来父皇虽是嫌弃三姨娘的两个儿子不上进,但出了事总归是焦心的,苏绮筠坐在榻上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不用探也知道,皇上定然是要按照律法处置苏文俊的。 苏绮筠正想着,便听闻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忙是起身出门相迎,殷熙瀚免了苏绮筠的礼,径直进入殿内,示意苏绮筠在旁边坐下,殷熙瀚倒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你弟弟打死户部尚书儿子的事情,你应该已经从你父亲那里得知了吧?” 苏绮筠点头,“父亲已经让人传信来了。” “你怎么说?”殷熙瀚静静的看着坐在那里的苏绮筠。 “自是按律法行事的,若真的是文俊有错在先,那偿命也是应该的。”皇上向来不乐于看到有官员徇私枉法。 “朕知丞相大人此时心里必定也是焦急,朕会亲自过问刑部的,若说这件事错不在苏文俊,那他自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苏府,但是,”皇上顿了一下眸光冷然地看向苏绮筠,“你们私下来切不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是事情出来。”这句话已经是暗含警告了。 苏绮筠忙低头应是,殷熙瀚回到御书房之后,便是令人召了刑部尚书过来,特意吩咐了他这件事要秉公处理,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徇私,刑部的人得了皇上的授意,也便是松了一口气,既然皇上都已经亲自过问了,那他们也是按照审案的程序来,其实这个案件审起来并不难,当日在赌坊里有那么多人,他们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所有的经过,传召了一些证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快就理清楚了。当日在赌坊,两人都是输了不少的银子,心情都很不好,也不知怎么地,那户部尚书的儿子就讽刺了苏文俊几句,那苏文俊因着输了不少的银子,心情也是糟透了,上去就是一拳打在户部尚书儿子的胸口,后来战况愈演愈烈,两人杀红了眼,下手越来越重,然后尚书大人的儿子就倒下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没了气息。 虽然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动手在先,但是的确是苏文俊先动的手,而且还把人给打死了,这件事是无法辩驳的,杀人偿命,苏文俊是活不成了,刑部尚书把这件案子的结果报给皇上之前,苏辛成已经从自己的好友那里听说了,虽然有些不忍,但是还是照实禀报给了苏丞相,苏辛成看着跌坐在椅子上的苏丞相,觉得他瞬间就苍老了好几岁,心里也是有着戚戚然,虽然苏辛成也一直瞧不上自己的这两个弟弟,当总归一起生活了那多年,而且跟自己还有血缘上的联系,听到苏文俊只怕是要被处以死刑的消息,苏辛成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更别说是父亲大人了,苏辛成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备受打击的苏丞相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苏丞相终于开口,“这件事先别告诉三姨娘,若是被她知道了,一定会闹起来的。” “可是,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刑部很快就会派人来府里回话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住,现在三姨娘一见了自己就问苏文俊的事情。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苏丞相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 “要不要派人带信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帮忙在皇上的面前说说话。”苏辛成的语气中有些犹豫。 苏丞相淡淡地摇了摇头,“算了,我在朝中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皇上的性子,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再求皇上没没有用,徒惹得皇上生气,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别再给皇后添麻烦了,就算她求了,也会被皇上给斥责一顿,这件事本就是文俊的错,现在这样也是他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 苏丞相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苏辛成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辛成看了苏丞相也是,便是退出了房间,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苏辛成又是忍不住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竟是看到自己父亲眼睛里隐隐的泪痕,心中顿时一紧,忙是转头走开。 两日之后,刑部下了文书,苏文俊数日之后问斩,三姨娘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就昏了过去,苏丞相看起来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每日依旧上朝下朝,朝中的大臣也是不敢多加询问。 苏慕凡听到殷容疏把这个消息说给她的时候,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当天她去的时候也听到围观的百姓说了一些,也知道是苏文俊先动的手,这个结局在她的预料之中,而苏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似乎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倒也未苏府赢得一些赞许,无非就是夸奖苏丞相不徇私枉法,自己的两个女儿的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容王妃,也没见到为自己的儿子求情。 但就是因为这样,那二姨娘心中才是恨极了苏丞相,俊文是他的亲生儿子,自从俊文出事之后,他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明明自己的女儿是皇后娘娘,却不肯去让皇后娘娘去求求皇上网开一面,二姨娘心中认定了苏丞相是因为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苏绮筠在后宫中的地位才不让苏绮筠去跟皇上开口的,但是自己的儿子就要死了,她可不能像老爷那般冷冷静静地等着,守卫森严的皇宫她是进不去,于是就去了容王府,容王跟泽王殿下那么亲近,而皇上向来都很迁就泽王,如果这件事泽王能够向皇上开口的话,皇上一定能留下文俊这条命的。 于是二姨娘就趁着苏丞相不注意的时候去了容王府,因着担心怕苏慕凡见了苏妙琴会有反观,于是就没有带上苏妙琴而是带了一个丫鬟去的,听到侍女前来通传丞相府来人的时候,苏慕凡正在小憩,殷容疏则是半靠在床上陪着她,听了侍女的话,他慢慢起身并没有吵醒躺在床上已经睡熟的苏慕凡。 “丞相府来的什么人?”殷容疏猜测八成是跟苏文俊的事情有关,不过现在这件事情都已经结案了,还来容王府干什么? “回王爷的话,是丞相的三姨娘。” “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带了一个丫鬟。”侍女恭敬地答道。 一听说是丞相的三姨娘,殷容疏的心中便已经明了了,这件事也不必惊动凡儿了,他只身一人去了前厅。看到殷容疏一身俊朗地走来,那三姨娘顿时站起身来,“见过容王殿下。” “起身吧。”殷容疏在上位坐下,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带着些凉意地看着丞相大人的三姨娘。 “不知容王妃她……?”毕竟苏慕凡跟文俊有血缘关系,也好说服一些。 “凡儿身体不是很舒服,现在正在休息,你有什么话就跟本王说吧。”其实她要说什么,殷容疏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那三姨娘犹豫了片刻之后,眼神暗含期盼地看着殷容疏道:“想必王爷也猜到了我为什么会来容王府,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文俊……我知道他的确是做错了事,但是却是那户部尚书的儿子先出口侮辱的,不然的话,文俊也不会出手,这件事不能只怪在文俊的头上,现在他被刑部定罪,不日之后就要问斩了,我这心里实在是接受不了,我知道容王飞容王妃情深意重,容王殿下您就看在文俊是容王妃亲弟弟的份儿上帮帮忙吧。”现在容王跟容王妃是文俊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殷容疏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带着些冷淡疏离,“刑部已经审清了这桩案子,现在已经结案定罪了,本王也是无能为力,还请三姨娘节哀顺变。”虽说苏文俊是因为尚书大人言语上的挑衅才出手,可是毕竟是他先动的手,这是无可辩驳的,本来,小打小闹发泄一下也就算了,可是他愣是不知轻重,竟是把人给打死了,这事情怎么说都是无法脱罪的。 那三姨娘却是一下子跪在了殷容疏的面前,“容王,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泽王跟您的关系这么好,只要您让泽王在皇上面前求求情,文俊就一定能活下来的,我不求文俊可以完全脱罪,哪怕是流放呢,只要能留他一条命,我已经很感激了,以后无论容王叫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如果容王这里也走不通的话,自己就不知道自己该去找谁了。 殷容疏一个眼神过去,站在旁边的侍女已经上前把三姨娘给扶了起来,殷容疏淡淡道:“这件事已成定居,本王却是无能为力,如果三姨娘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殷容疏实在是不想跟她在这里纠缠,不管她怎么求,这件事都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就连苏丞相自己都撒手不管了,自己还怎么插手,再说了,自己也不想插手这件事,既然是苏文俊做错了事情,那结果自然是要他来承担的。 殷容疏转身离开之后,几个侍女扶着那三姨娘走出容王府的大门,其实准确地说应该是架出去的,被送出容王府的大门,那三姨娘看着门口几个神色严肃的侍卫,眼睛里的恨意渐渐浓厚,没想到这些竟是都如此无情无义,如果那日容王妃肯救活尚书大人的儿子的话,文俊也不会进了刑部的大牢了,而今自己低声下气地来求他们,他们却仍旧是一副与他们无关的模样,三姨娘就这样在容王府的门口站了很久之后才迈步离开往丞相府而去。 殷容疏回到房间的时候,苏慕凡依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殷容疏看着她那安静的睡颜上微微散落的青丝,心中顿时升起了怜意,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修长洁净的手指轻轻把散落在清颜上的青丝顺到枕边,朦朦胧胧中苏慕凡感觉带脸上有些痒痒的,便是微微眯起眼睛来,看到坐在身边的殷容疏,苏慕凡下意识地笑了一下,殷容疏俯身在苏慕凡的唇边轻啄了一下,“醒了吗?” 苏慕凡摇摇头又闭上眼睛,却是轻声开口:“我刚刚好像听到侍女的通报声了,是谁来了吗?” 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柔顺的青丝,淡淡道:“是丞相的三姨娘来了。” 苏慕凡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一定是因为苏文俊的事情吧?” “我已经把她给打发走了。”本来他就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凡儿的心情。 苏慕凡倒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心中也是明白,几日之后苏文俊便是要问斩了,这三姨娘心中当然是心急如焚,只恨不得马上能救出自己的儿子来,可是事情已成定局谁都没有办法,就算是皇上也是一样,如果皇上下令放过苏文俊的话,那朝中会怎么议论,百姓们会怎么想,一定说是因为苏丞相的大女儿是皇后娘娘,所以皇上猜格外开恩的呗,皇上自然不会给自己找这个麻烦,现在就算三姨娘去求谁都没有用了,她也是白费功夫。 几日之后,苏文俊问斩,继户部尚书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朝中又一官员送走了自己的儿子。苏文俊出殡这日,天上下着缠绵细雨,秋雨带来了久违的凉意,就连清风都有几分刺骨,不论如何,苏文俊也是苏慕凡的弟弟,如果他出殡都不去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这日殷容疏也陪着苏慕凡一起去了苏府,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初羽公主,毕竟她跟苏辛成也算是相识,而且又住在容王府里,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是要来祭奠一番的。 殷容疏扶着苏慕凡下了马车,担心她会着凉,取了车厢里的披风给苏慕凡披上,修长的手指在苏慕凡的颈前灵巧地打了一个结,站在一旁的初羽公主看着,心中便生出了无限羡慕,脑海里不知不觉地就浮现出了苏辛成那张英俊的脸。 丞相府挂满了白绸,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那守着门口的下人看到是殷容疏和苏慕凡,连忙迎了上去,请了安之后便带着二人去了祭堂,殷容疏跟苏慕凡算是来得早,此时还没有多少人前来祭拜,刚一进入祭堂,苏慕凡便是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苏慕凡下意识地顺着自己的直觉看过去,却发现那三姨娘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苏慕凡心中暗道:难道刚刚是自己看错了? 殷容疏跟苏慕凡两人在苏文俊的灵柩前祭拜了一番,便是走到旁边去,跟苏丞相稍稍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而初羽公主看着一身白衣的苏辛成心中也是有些担忧,看他的表情淡淡,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自己的亲弟弟去世了,该是难受的吧?其实初羽公主也不是很了解这样的感觉,因为皇家的亲情跟他们这些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就拿乐灵公主来说,其实乐灵公主对自己来说也不过比陌生人好一些而已。 苏辛成感觉到似乎有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却撞上初羽公主还来不及收回的关切的目光,只是看到苏辛成的目光扫过来,初羽公主又是迅速地低下头去,苏辛成见状也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慢慢的,前来祭奠的人多了起来,而三姨娘的哭声越加地止不住,竟是在中途的时候昏厥了过去,还好苏丞相早已有所准备,府里已经候了大夫,一番折腾之后,三姨娘又是醒了过来,不久之后,皇后也是出宫亲自前来祭奠,看到自己似乎苍老了很多的父亲,苏绮筠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是简单地宽慰几句,就这样,苏文俊也是顺顺利利地下葬了。 在回去的路上,苏慕凡总是能想起自己刚进祭堂时那股凌厉怨恨的眼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难道真的是三姨娘吗?由于想得太过入神,苏慕凡连殷容疏的话都没有听见。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殷容疏的眸中有些担忧。 “我刚刚看到三姨娘看我的眼神了,尽管她已经在极力掩饰,但是我还是看到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愤恨,我很不理解,在这件事上我做错什么了吗?”这件事自始至终自己也只是因着吴文俊派人来请自己过去,所以才去了案发现场,当时尚书大人的儿子情况严重已经无法挽回,除了这些,这件事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插过手了,她为什么要怨恨自己? 殷容疏轻揽着苏慕凡的肩膀道:“有些人你跟她是讲不通道理的,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她是不管是对是错的,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要单独跟那个三姨娘见面,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那天三姨娘在容王府门外站了很久的事情,殷容疏已经听门口的侍卫回禀过了,据说当时她的眼神阴狠,所以殷容疏想这个三姨娘也是要防备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个人,自己不能再让凡儿出一点意外了。 苏慕凡轻笑,“你不是在我的身边加派了很多暗卫,而且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这些都是幻薇告诉她的,她知道经过上次闹市被刺杀的事情,容疏有些担心,其实,现在自己跟容疏几乎是形影不离,他武功那么高,自己能出什么事,但是还是为他的这种体贴周全而感到温暖。 “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不放心。”殷容疏轻轻捏了一下苏慕凡的手心,现在凡儿稍稍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便心神难安。 苏文俊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尽管知道三姨娘似乎有些恼恨自己,苏慕凡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秋雨连绵下了几日,天气彻底转凉了,以前的苏慕凡总觉得这样缠绵的秋雨有几分离愁别绪的味道,总是让人伤感,但是现在的她却格外喜欢起这秋雨来,一切都罩在这朦胧氤氲的水汽中,看起来诗意极了,打开窗子,有清新的气息随着细雨飘了进来,殷容疏本是担心她着凉劝阻了的,但是看她心情颇有些不错,也便不去阻止她了。 苏慕凡趴在窗前看着外面一片雨意朦胧,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遗憾道:“可惜我不善丹青,否则定是要把这美好的景色都画下来的。” 殷容疏嘴边含着笑意走到苏慕凡的身边,从背后把她揽进怀中,优美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摩擦着,“我来教你画好不好?” 苏慕凡摇头,“你见过我画技有多糟糕的,我学不来。” 殷容疏抬手轻轻摩擦苏慕凡的青丝,“难道凡儿还有做不好的事情,你不是一向最有毅力了吗?一开始你的字写得……嗯……也不太好,现在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殷容疏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 “有些事情也是需要天分的好吗,我对画画从来都没有天分。” 殷容疏却是轻笑着拉住苏慕凡的手腕,把她拉到书桌前,拿起狼毫笔塞进苏慕凡的手里,自己则是站在苏慕凡的身后把她拥入怀中,右手握着苏慕凡执笔的柔荑,然后提笔沾了墨,细细勾勒与宣纸之上,着力时轻时重,笔墨浓淡恰到好处,苏慕凡也就任由殷容疏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细细勾画,外面风雨凄迷,苏慕凡靠在殷容疏的怀里,他的身上有一股令她安心的味道,苏慕凡不知不觉就微微侧过脸来看向殷容疏的脸,剑眉星目,眉宇间皆是温柔的神色,苏慕凡一时盯着他长长的睫毛出神,殷容疏笑道:“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殷容疏的语气里满是戏谑之意。 苏慕凡忙是收回自己的目光,一时竟是忘了殷容疏正在握着自己的手描绘丹青,无意识地用力,那手中的笔便是出了岔子,而殷容疏也是没有料到苏慕凡突然的动作,一时没防备那手中的笔竟是拐了一下,苏慕凡低呼一声,“啊,可惜了。”容疏的丹青之术一向不错的,这下好好的一幅画都被自己给毁掉了。 殷容疏脸上倒是没有丝毫遗憾的表情,反正也只是陪着凡儿无聊打发时间的,殷容疏抬手轻轻揉了揉苏慕凡的青丝,轻笑道:“说吧,你用什么来补偿我?我的一幅画可不便宜哦。” 苏慕凡忙是逃出殷容疏的怀抱,一双水波粼粼的眼睛直直看进殷容疏的心底,“美得你,还补偿?是你想要画的,可没经过我同意。” 怀中失了娇柔的温度,殷容疏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在书桌旁坐下,轻笑着看向苏慕凡,苏慕凡也是笑着回望她,殷容疏忍不住向苏慕凡伸出手去,苏慕凡也是上前握住殷容疏的手,殷容疏一个用力拉着苏慕凡入怀,苏慕凡就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耳边有轻微的雨声,苏慕凡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得到,那雨滴落在石阶上散开的情景,苏慕凡靠在殷容疏的胸膛,轻声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初羽有些不对劲啊?” 殷容疏的语气有些疑惑,“怎么不对劲?”他倒是没怎注意。 “你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初羽喜欢苏辛成吗?” 殷容疏有些意外,他的确是没有看出来,苏慕凡轻啃了一下殷容疏的下巴,轻笑道:“对于这些事情你还真是反应迟缓,初羽看到苏辛成就会害羞得脸红,回来之后就像是害了相思病一样,你竟是一点都没注意到。” “我以为初羽公主她生性胆小,对谁都这样,哪能往那里去想,再说了,这世间的女子我只注意你一人就好,哪还有功夫去注意别的女子。”刚刚被她啃过的地方,嗯,有些痒。 苏慕凡轻哼一声,“你倒是不注意别人,架不住别人注意你啊。”苏慕凡发泄似地揉搓殷容疏的脸,殷容疏看着她眼睛里晶亮的色彩也不去阻止,他的凡儿有的时候真的特别地小孩子气啊。 “所以呢,你想撮合初羽和苏辛成?”那天她还说自己有红娘的潜质呢,这就开始给人家牵线了。 苏慕凡微微眯着眼睛,笑着看向殷容疏,“你不觉得他们两个还是挺般配的吗?再说了我看初羽似乎有些陷进去的样子,却又不敢开口,也不敢接近苏辛成的样子,我觉得应该推她一把。”虽然她还不清楚苏辛成的心意,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有看出初羽的心思,这两人都这么温温吞吞的,只怕再拖下去就要错过了,如果想要不留遗憾的话,最起码要迈出这一步吧。 “你对初羽的用心,真的连我都嫉妒了。”殷容疏惩罚似的咬了一下苏慕凡如玉的耳垂,苏慕凡有些不自在,想要从他的腿上下来,可是殷容疏拦着不肯,苏慕凡倒也没有再乱动,因为她怕自己再乱动的话,可能会发生更加严重的后果。 “所以呢,你想怎帮他们两个?”促成一对有情人也算是不错,说起来这苏辛成也是京城中有名的青年才俊,既然凡儿这么喜欢初羽,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是不错,不过却不知道苏辛成对着初羽公主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最重要的还是要两情相悦,如果苏辛成对初羽公主真的没有这个意思,那初羽公主也就只能以伤心收场了。 “怎么帮?自然是给他们两个制造相处的机会了,向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整天都见不着面,哪有什么在一起的可能?”苏慕凡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朦胧的雨幕,轻笑道:“等雨停了之后,我们几个一起去京城的郊外游玩吧,带上苏辛成一起。” 这场雨缠绵下了好几天,总算是停了下来,这几天天气骤然冷了下来,这夏日终究算是过去了,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格外地明净,虽说是出了太阳,但也感觉不到热气,吹过来的清风都是凉凉的。这日,苏辛成去了驿馆交代一些事情,又询问了一下乐灵公主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那乐灵公主表情淡淡的也没有吭声,苏辛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自从上次这乐灵公主在宫宴上公开挑衅苏慕凡之后,苏辛成心中便是对她有些反感,且不说苏慕凡是他的妹妹,单就说这乐灵公主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儿毫不避讳地示爱这一点就让他很是反感,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差事,苏辛成也是尽力做好。 就在苏辛成打算走开之际,那乐灵公主却是开口道:“今日天气这么好,苏大人陪本公主出去走走如何?” 苏辛成怔了一下,原本陪着乐灵公主出去游玩也算是自己的职责之一,可是昨日自己已经答应了泽王殿下跟他们一起出去游玩的,如今再反悔只怕是不合适,而且他心里也有些不情愿跟这位乐灵公主一起出去游玩。 “启禀公主殿下,今日臣答应了要赴朋友之约的,出尔反尔只怕是不好,还请公主体谅。” 乐灵公主眸中暗藏恼怒的颜色,什么朋友?竟是比自己这个公主还要重要吗?不过面上却依旧平静,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笑意,“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不勉强苏大人了,苏大人请便。” 苏辛成离开之后,那乐灵公主恨恨道:“这苏家的兄妹两个都是一个样子,竟然连本公主都敢拒绝!” 而这厢,苏辛成离开驿馆之后,便去了容王府,他进去的时候,殷泽沛和独孤介他们都已经到齐了,苏辛成忙是歉意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苏慕凡抱着澈儿走了过来,眼睛扫过眸光清亮、脸颊绯红的初羽公主,脸上的笑意满满,“也没有久等,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出发吧,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心情都好了很多呢。” 几个女子上了马车,他们几个男子就骑马跟在外面,清风拂面格外凉爽,人都显得神清气爽了很多,几个男子骑马在面前说这话,他们本就是朝堂上的人,说着说着也就是聊起了政事来,苏慕凡隐约听见几句,不禁笑道:“他们这几个男人啊,平时操心政事也就算了,这出来游玩也要说这些。” 南宫夏菡却是示意苏慕凡和王惜夜看向坐在那里满脸柔情蜜意看着窗外的初羽公主,苏慕凡侧过头去,只见那初羽公主素手掀开碧色纱帘,有微风轻轻浮动她的青丝,头上玉钗的珠链随着马车的震荡,来回轻晃,梨涡浅笑,眉目含情,好一个娇俏的小女子。 苏慕凡悄悄凑了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那目光所及之处不正是骑着高头大马的苏辛成吗?苏慕凡轻笑道:“看一个背影都能看得这么出神?” 似是被苏慕凡的声音吓到一般,初羽公主忙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碧色的纱帘轻柔落下,遮去了外面的风景,初羽公主像是被人看透了女儿心间隐匿的心思一般,整张脸迅速涨红起来,呐呐不成言。 “好了,你也无须遮掩了,我们都已经看出来了,其实今天这趟郊外游玩,就是凡儿专门为了撮合你跟苏辛成而提议的。”南宫夏菡轻笑道,初羽这丫头还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呢,也只有苏辛成自己没有看出来吧,如果南宫夏菡的心里话被苏慕凡听到的话,苏慕凡一定会反驳,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呢,那就是对于这种事情比较迟钝的容王殿下。 “我……”初羽公主这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人给看透了,她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已经足够好了,却没想到她们都已经知道了,初羽公主整个人都不安起来,双手也是紧紧握在一起,那他也知道了吗? 王惜夜的手轻轻覆上初羽公主因紧张而握得发白的拳头,“你放心,据我们观察,苏辛成还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但是你们两个总是这样也不是回事儿啊?难道你不想嫁给苏辛成,成为他的妻子吗?你不想一辈子都呆在他身边嘛?” 初羽公主看着王惜夜的眼睛,下意识地出声:“可以吗?”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一辈子呆在他身边,初羽公主光是这么想着,心中就是猛地狂跳起来,一张如玉的小脸儿也是因着心中的激动,更加红了几分。 “你不行动当然就不可以了。” 093 遇媚儿 “你不行动当然就不可以了。”王惜夜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照你们两个这样下去,就连面都见不上几次,今天的这个机会你可要抓好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初羽公主显得很是无措。 南宫夏菡微一挑眉,“这还不简单,看准时机,唯美地扑上去啊。” 初羽公主听闻南宫夏菡,整张脸又是涨红起来,苏慕凡轻笑地看着南宫夏菡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啊,不过嘛,”苏慕凡略停顿一下,“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苏姐姐……”初羽公主没想到苏姐姐也跟着夏菡姐姐一起打趣自己。 苏慕凡知道初羽公主脸皮儿薄,也不再跟她开玩笑,只是轻声道:“你就把这当成一次普通的游玩就好,不用想这么多,以前你最期望的不就是能到处看看不一样的景色吗?保持你愉快的心情就可以了,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自己要做的就是,尽量让初羽跟苏辛成多接触一些,所谓日久生情嘛,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马车在殷容疏郊外的别院门前停下,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院马厩里,苏慕凡他们进去别院里稍喝了杯茶,便是结伴出门游湖,却是没想到竟是这么巧合地碰上了乐灵公主,苏辛成在看到乐灵公主的刹那,心中也是微微惊讶,本来没多久之前才婉拒了跟陪她一起游玩,现在又在这般情形下相遇,说起来还是有些尴尬,但是苏辛成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说谎啊,自己跟容王他们的确是有约在先,这么一想,倒也坦然了许多。 既然看到了,总不能当做没有看到,更何况那乐灵公主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南宫夏菡跟王惜夜都是下意识地看向苏慕凡,却发现她的脸上挂着万年不变无懈可击的微笑,倒是一时不知道苏慕凡心里是何感觉,乐灵公主微微屈身见礼,“没想到这么巧,竟是在这里碰到了,今早的时候,我还想让苏大人陪我出来逛逛呢,他说跟友人有约在先,没想到最终还是碰上了,看起来我们还真是挺有缘呢。”乐灵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含着柔婉的笑意看着站在殷容疏身旁的苏辛成。 苏辛成本来是不想开口,但是看到乐灵公主盯着自己看,又觉得不开口说些什么似乎有些不妥,于是稍稍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也没想到公主说的游玩是来这里,的确是很凑巧。”苏辛成说完之后,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乐灵公主微微有些尴尬,而南宫夏菡在心中腹诽道:说要跟你有缘呢,巴不得你离得远远的,本来好好的一趟游玩,碰到你还真是够倒霉的。 乐灵公主见面前的几人都没有说话,心中自是知道他们定是因着自己那天在宫宴上的事情,所以心中不满的,乐灵公主心中暗想,就是要让你们不痛快,特别是苏慕凡,那天在宫宴上让自己如此下不来台,既然今天碰上了,自己也不会让她好受。 “既然如此凑巧,那几位应该不会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吧,我一个人正有些无聊呢。”那乐灵公主说着就是看向苏慕凡,“容王妃,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苏慕凡微微一笑,“当然不介意。” 既然苏慕凡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几人租了一条船便是泛舟于湖上,由于今日天气晴好,微风清凉,暑气尽消,来这里游玩的人也有不少,三三两两或漫步于碧草茵茵的堤岸之上,或者跟殷容疏他们一样租了船泛舟与湖上享受着微风的吹拂,欣赏着两岸的美景。 进入船舱,里面已经备好了酒菜,殷泽沛微殷容疏倒了酒,殷容疏却是抱着怀里的小澈儿轻笑道:“你们喝吧。” 殷泽沛微微挑眉,“你这是有子万事足啊。”说罢也不勉强殷容疏喝酒,举杯跟独孤介还有苏辛成碰起杯来。 殷容疏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见怀中的小澈儿挣扎着想要拿桌上的酒杯玩儿,便伸手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空空的酒杯递到小澈儿的手边,小澈儿开心地接过拿在手里玩耍,澈儿有殷容疏哄着,苏慕凡也乐得轻松,转头跟坐在她旁边的王惜夜小声在说些什么,而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的乐灵公主却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虽然初羽公主已经在极力地掩饰,但是她在宫中生活那么多年,察言观色她是最在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初羽公主分明是对苏辛成有意,说起来这苏辛成倒也是一个出色的男子,无论是地位、样貌还是品性在临夏国的京城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乐灵公主心中一声冷笑,她一个宫女生的女儿也敢生出这般妄想来,她就是不想让初羽公主如意,而且苏慕凡不是一向很袒护她吗?这才叫上苏辛成出来一起游玩也是为了要撮合他们两个吧,乐灵公主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既然你们让我不痛快,你们也别想痛快。 只见那乐灵公主笑得一脸的温和,抬头看向苏辛成,眸光里闪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乐灵公主轻声道:“我去外面吹吹风。”说着就是缓缓站起身来,在走到苏辛成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或许是踩着了层层叠叠的裙摆,那乐灵公主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倒在苏辛成的身上,苏辛成眼疾手快瞬间站起身子把她扶了起来,轻声问道:“公主殿下没事吧?” 苏辛成的这句问话语气再正常不过,但是在初羽公主听来却多了几分柔情,眸光也是微暗了一下,船舱里的几人都是抬头看着站起来的二人,苏慕凡的目光微微眯了起来,这件事当真是巧合吗?这乐灵公主喜欢的人不是容疏吗?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初羽公主眸光轻柔地看进苏辛成的眼睛里,脸颊已经有了微微的粉色,语气里也是有些羞涩之意,“我没事,多谢苏大人了。”说着就站直了身子,苏辛成也是就势收回了手。乐灵公主说完之后就走出了船舱,临走之前还似有若无地看了初羽公主一眼,而此时初羽公主也正好看向她,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眼睛里得意的神色,初羽公主的心顿时凉了一下。 乐灵公主走出船舱之后,南宫夏菡则是自在了很多,对于刚刚的那一番风起云涌也没有多在意,但是苏慕凡跟殷容疏却是对视了一眼,苏慕凡心中暗道:难道这乐灵公主因为看到嫁给容疏没有希望了,就把主意打到苏辛成的身上了?还是刚刚的那一切都是她故意做出来报复自己的? 苏慕凡转头看向低着头沉默的初羽公主,心中也是暗暗叹息一声,这苏辛成怎么这么迟钝啊,初羽都表现得这般明显了,难道他还是看不清楚初羽对他的心意吗? “苏……你手臂上的伤好一些了吗?”苏慕凡本来是想称呼他为苏大人的,可是在出口之前却又觉得不妥,既然这样的场合,称呼他为苏大人也太生疏了一些,大家都会有些尴尬。 苏辛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遇到刺客那天晚上自己受伤的事情,苏辛成微微一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苏慕凡轻笑,“那就好,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初羽都吓坏了,整个人都发抖,也说不出话来,我还真是没想到初羽竟会有那么大的勇气。”苏慕凡故意旧事重提,让苏辛成想起那天晚上初羽公主救了他的事情。 果然听了苏慕凡的话之后,苏辛成抬头看向初羽公主,“那天多亏初羽公主了,否则,我就不止是伤了手臂那么简单的了。” 南宫夏菡的眼睛在初羽公主和苏辛成身上来回转了一下,凑到初羽公主的身边,笑着道:“初羽,你说说呗,当时怎么就能鼓起那么大的勇气拿剑刺杀了那个人呢?” “我就是……情急之下。”当时她看到那个杀手的剑就要刺进苏辛成的后背,而苏辛成正在跟他前面的一个杀手激战,她也没有多想什么,拿起不知是谁掉落在地上的剑,一下子就刺了那杀手的身体,本来刺进去的一瞬间,他也没有多想什么,但是直到那温热的鲜血喷洒在自己的手上时,这种恐惧感才慢慢涌了上来。 苏慕凡一直在注意着苏辛成看初羽公主的眼神,她发现其实苏辛成对于初羽也不是完全地无动于衷,这件事还是挺靠谱的,如果初羽能够嫁给苏辛成的话,她想苏辛成应该是不会辜负她的。 苏慕凡再看向苏辛成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是一片轻松的笑意,“苏辛成,我说你可是有点渎职啊。” 苏辛成不解地看向苏慕凡,却也察觉她的语气里有些开玩笑的意外,心中也是放松了不少,以前每次见了她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种愧疚的感觉,她似乎也很拒绝跟苏家的人扯上关系,虽然她跟皇后娘娘走得也算近,可她们两个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己这个二房所出的哥哥自然不能相提并论,所以自己每次跟她相处的时候也都是谨慎小心的,这是她第一次跟自己用这种类似调侃的语气说话,苏辛成心中是有些欣喜的感觉的。 “皇上把接待两位公主的任务交给你,你却整天只照顾着乐灵公主,也没见你来问问初羽公主怎么样,你说你这样算不算是渎职?”苏慕凡脸上带着笑意,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周到了,但是我想初羽公主跟容王妃你这么要好,你们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所以就没有多过问,以后我会改进的。”苏辛成脸上也是带着疏朗的笑意,整个人眉眼愈加生动起来,更显得英俊不凡,这是初羽公主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明朗,就忍不住看的呆了,心跳也仿佛静止了一般,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愣愣地盯着苏辛成那张英俊非凡的脸。 此时,恰好,乐灵公主从船头走了进来,看到初羽公主盯着苏辛成看得呆愣的表情,不禁开口讽刺道:“初羽,你一直盯着苏大人的脸干什么?该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初羽公主被乐灵公主的话给惊醒,忙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表现得尽量镇定一些,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解释什么,可是的确是这样啊,自己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解释,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话,却撞上苏辛成看过来的探究的目光,脸颊绯红,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呐呐了半晌,却仍旧说不出一个字来,最终颓败地低下头去,暗自咬住自己的下唇。 苏辛成这时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心中其实是有些讶异的,他一直以为初羽公主只是生性胆小,所以才不敢看自己的,却原来是这样,只是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表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乐灵公主坐下去之后,却看到苏辛成嘴角那还未完全收下去的笑意,心中也是暗道,这苏辛成还真是挺好的一个夫婿人选,相比较起来嫁给他比嫁给殷容疏容易多了,一来他还未娶妻,二来,他家族的势力也是不小,父亲是当朝丞相大人,两个姐姐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容王妃,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是才华横溢,在朝中这些年轻的官员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但就是地位低了些,不是临夏国的皇室血脉,甚至不是丞相大人嫡出的儿子,乐灵公主相比较之下,还是容王更得她的心意,但是看殷容疏对苏慕凡的情意,她心中也已经知晓要嫁给殷容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己若是嫁给殷容疏,自然不能是妾室,可苏慕凡也是临夏国丞相大人的女儿,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也不可能让她做妾室的,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归海承禹跟殷容疏夫妇俩个关系这么好,他定是不同意自己嫁给殷容疏的,这么一番思量下来,自己嫁给殷容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一想起那天晚上殷容疏执剑杀敌时的英俊非凡,她心中怎么也是割舍不下,自己得想个办法,如果能嫁给殷容疏,那自然是最好,但是如果不能嫁给他的,退而求其次,嫁给苏辛成也是可以接受的。 苏慕凡看着苏辛成的眼睛就知道苏辛成一定是知晓了初羽的心中所想,总算这一趟也是没有白来,最起码让苏辛成这个榆木疙瘩开窍了,剩下的事情就要让他自己慢慢去理清楚了,感情的事情别人干着急也是没用,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如果苏辛成对初羽没有这个心思,那她也改劝劝初羽收回自己的情意了,不然越陷越深的话,初羽就拔不出来了,这种事情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也不至于受太重的伤。 但是今天的凑巧的事情远不止是碰到乐灵公主而已,苏慕凡还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只从殷容疏嘴里听说过的媚儿姑娘。事情是这样的,快到晌午的时候,几人商量了一下便是准备靠岸,回到别院里去用午膳,却没想到殷容疏他们下船的时候,旁边的一艘船也是靠岸了,本来苏慕凡也没有在意,可是在那娇媚的女子喊出容王二字的时候,苏慕凡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看,那个容颜艳丽的女子身穿品红色的纱裙,层层叠叠铺散开来,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身材,那胸前的浑圆几乎像是忍不住要跳出来一样,纤腰不盈一握,美目流转之间皆是风情,苏慕凡下意识地想如果把这个女子跟丽莎放在一起的话,不知道谁更胜一筹。 而殷泽沛他们也因着这一声媚入骨髓的轻唤抬头看向那刚从船上下来扭着腰肢风情万种朝他们走过来的女子,除了殷泽沛之外,独孤介他们都是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几人诧异之下再转头看向殷容疏,却发现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殷泽沛在殷容疏的身边小声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殷容疏淡淡道:“我怎么会知道。” 听到他们两人小声的谈话,南宫夏菡沉声问殷容疏道:“这女子是谁?”明显是认识殷容疏吗?他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么一个女人?如果殷容疏要是敢对不起凡儿的话,看她不把殷容疏给大卸八块儿。 “媚儿姑娘。”殷容疏语气平平地吐出这四个字,听到殷容疏的答案,独孤介他们心中也是明了,殷容疏以前跟他们说过的,在那宫殿的时候,他曾经跟一个女子做交易,这个女子就叫做媚儿,应该就是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了,不过她看着殷容疏的眼睛里那毫不掩饰的热烈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苏慕凡心中不禁轻叹一声,上天是觉得自己最近日子过得太闲,特意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吗?上次在宫宴上一个乐灵公主还不够,现在又送来了一个什么媚儿姑娘,看她家夫君的眼神那么热烈,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苏慕凡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抱着小澈儿的殷容疏,心中暗道:招蜂引蝶。 注意到苏慕凡看过来的目光,殷容疏也是看向苏慕凡,苏慕凡眼睛里威胁意味浓厚,殷容疏却是笑了,笑得温柔明朗,就连周围的阳光都因着他的笑容柔和了几分。 而此时向他们一行人走过来的媚儿也在悄悄地打量着他们,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挺拔,只是现在的他跟以前自己在宫殿里是看到的他很不一样,现在的他眼睛里没有了丝毫的忧虑,神情也不再是寡淡的,而是有一种醉人的温柔,他怀里抱着孩子,那孩子的眉眼很像他,很漂亮的一个孩子,其实媚儿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容王跟容王妃已经有孩子的事情,整个临夏国都知道了,她不想知道也难,只是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意外吧,除了意外应该还有些别的情绪。其实不用猜,一眼就可以看出究竟哪一位是容王妃了,因为他看她的眼光格外地温柔缱绻,这种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个女人很美,一双眼睛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在这一段时间里她已经听说过很多关于这位容王妃的事情了,如果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话,这个女子简直就可以称之为传奇了。 当然,她也没有错过,他看到自己时微皱着的眉头,他并不想看到自己。 走到他们几人面前,那媚儿姑娘微微俯身,“见过几位。”虽然不知道这几位都是什么身份,但是能跟他站在一起的,应该也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吧。 “媚儿姑娘,许久不见。”殷容疏保持着自己的客气疏离。 “是很久不见了,容王最近可还好。”媚儿希望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镇定。 “很好。”殷容疏表情依旧冷淡,显然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南宫夏菡见状,忙是出声道:“我快饿死了,我们回别院里吃饭吧,凡儿,嗯?”南宫夏菡拉着苏慕凡的胳膊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殷容疏转过头看向苏慕凡,眼神已经温柔似水,“我们回去吧。” 苏慕凡点点头,一行人便是准备转身离开,那媚儿却是出声道:“我们也算是旧识,说起来我也算是帮助过容王殿下,许久不曾见面,如今既然见面了,容王殿下难道不邀请我一起用膳吗?” 殷容疏转过头,目光却是略过媚儿,直接看向她的身后,“我想你的朋友应该正在等着你。”刚刚跟媚儿从同一艘船上下来的有几个男子,均是面容俊秀,正站在岸边往他们这边看来。 苏慕凡却是没有回头去看,因为她刚刚已经清楚地看到那媚儿姑娘颈边的吻痕,那吻痕看起来……应该是刚刚在船上的时候,其实容疏以前也跟自己略略说过一些有关于这媚儿姑娘的事情,虽然容疏的言语间极其隐晦,但是大致的情况她已经猜得出来,如果说着媚儿姑娘在那宫殿里那样做是因为想要自保的话,那现在的她已经得到自由和财富了,为什么还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日子呢?是习惯或者是别的什么,苏慕凡心中暗自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和选择,自己不理解她,或许她还不理解自己呢。 媚儿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知道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媚儿才转过身慢慢朝那几个男子走去,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缺,殷容疏却是遵守承诺,给了自己下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所以她的日子可以因为这些银子而多姿多彩,就像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些男人,只要自己给他们银子,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他们费尽心机讨好自己,她觉得自己过得很开心,在刚刚见到他之前,媚儿的眼前又浮现出他看到自己时皱眉的表情,原来他这么不想再看到自己,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就住在京城的话,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媚儿这么想着,心中突然就觉得有些痛快。 “媚儿,你怎么认识这些人啊,我认得那个人他就是容王爷啊,站在他旁边的就是容王妃,还有后面的泽王。”当初容王妃死而复生的事情在京城中闹得满城风雨,很多人都见过容王妃,所以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容王妃,媚儿竟然认识他们那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男子的语气里有着不可思议的惊讶。 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也是开口道:“我说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女子怎么这么眼熟呢,她就是从齐蓝国来的公主啊,当时还是苏丞相的公子苏辛成出城迎接的呢,听说那两位公主是跟容王还有容王妃一起回来额,看来她们的关系应该不错啊。” 接下里那几个男子情绪颇为激动地又讨论了几句,而媚儿却是没有听清他们的话,心中颇有些苦涩,能站在他身边的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自己呢,浑身肮脏不堪,早已陷进了泥污之中拔不出,自己是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个女人纯净明媚得如太阳下闪耀的皑皑白雪,一双眼睛清澈如山泉,任何人在她那样的目光下都会自惭形秽的吧,看她的反应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的夫人说自己的事情的,他有没有跟她说自己曾经想要在他的酒里下药,就是为了想要跟他…… 媚儿无视身后的几个男子径直走开,那几个男子连忙追了上来,仍旧锲而不舍地追问,“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却始终没有等来媚儿的回答。 苏慕凡他们用过午膳之后,又出去游玩了半天才动身进京的,他们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的云彩都被映成了红色,有一种旖旎的色彩,看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这一天虽然有些意外,但终究还算是满意地回去了,因为本来苏慕凡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让苏辛成明白初羽的心意,现在这个目的也达到了,所以苏慕凡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着乐灵公主是跟自己的侍女一起坐马车的来的,她也就没有跟苏慕凡她们坐同一辆马车回去。 南宫夏菡看着嘴角带着笑意的苏慕凡道:“今天同时遇到两个情敌,你还能笑得出来?” 苏慕凡捏捏怀中小澈儿的脸蛋道:“只要容疏的眼睛里看不到她们,我干什么不开心,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倒是挺相信他的。”南宫夏菡用不赞同的目光揽着苏慕凡。 “难道你不相信殷泽沛?”苏慕凡反问。 “他可没有你们家容疏招蜂引蝶。”南宫夏菡颇有些得意道。 “是谁前一段时间还整天担心着太后给他指侧妃的啊?”苏慕凡笑道,“不过,我跟你说的事情你照做了没有啊?” 一说到这个,南宫夏菡的脸唰得一下就红起来了,王惜夜看着倒是新鲜,自己还从来没见过南宫夏菡这个模样呢,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是在打什么哑谜,王惜夜好奇地看着苏慕凡问道:“什么事啊?竟然能让一向脸皮如此之厚的泽王妃脸红成这样。” 苏慕凡满脸笑意地示意王惜夜附耳过来,两人小声说了些什么,王惜夜也是笑了出来,南宫夏菡的脸皮更是挂不住了,索性就不理她们,而初羽看到她们这样也是好奇,“什么事情啊?” 苏慕凡笑道:“这可不能跟你说,要是跟你说了,你的这张俏脸啊,指定红得能滴出血来。” 几人先是回了容王府,然后在容王府用了晚膳之后才各自回家,临走之前,苏辛成的眼睛扫过正在跟苏慕凡说话的初羽公主,心中一时有些纷乱,跟殷容疏他们告别之后,也径直回了丞相府。 这一天,苏慕凡也是有些累了,沐浴过之后就瘫倒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殷容疏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捏着她的肩膀道:“怎么?累了?” “刚刚跟初羽说了会儿话,初羽这丫头对自己实在是太没信心了,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苏辛成。”苏慕凡侧过头看向殷容疏,轻声道:“初羽似乎也看出来乐灵公主今天是故意要倒在苏辛成的怀里了,她说如果是乐灵公主的话,她一定争不过她的。” 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散乱的青丝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初羽公主自小就被压在乐灵公主的身后,没信心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的关键是苏辛成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苏慕凡伸手从殷容疏的手中拉回自己的秀发,轻声道:“苏辛成应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喜欢谁,活着说他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现在他已经知道初羽对他的心思了,心中自然会在意起这件事,自己心中的感觉也会清晰起来的,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我纳闷的是,这乐灵公主刚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对你示好,现在又打起苏辛成的主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大概是因为知道嫁给我没有希望,所以觉得苏辛成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吧。”其实说起来,这乐灵公主也是一个聪明人,从小在皇宫的勾心斗角里长大,很多事情她要比常人懂得判断,自己绝对不可能娶她的事情,她心中也应该很清楚,再物色另外一个人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想到中选的却是苏辛成。 “如果苏辛成喜欢乐灵公主的话,我真的觉得他的眼光有问题了。” “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问我了?”殷容疏轻声道。 苏慕凡疑惑,“什么?”随即才是反应过来,“你是说媚儿姑娘的事情,该说的你不是都已经跟我说了吗?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包括那次媚儿姑娘给他下药的事情,他都跟自己说了。 殷容疏轻咬苏慕凡如玉的耳垂,“我是应该高兴于你的信任呢?还是失落于你的不在意。” 苏慕凡抬头轻啄了一下殷容疏的唇,轻笑道:“我想应该是高兴于我的信任。” 殷容疏看着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俯身就吻了下去,窗外月明星稀,有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碧色的窗幔微微浮动,偶尔可以窥见交颈相抵的一对璧人。 次日,苏慕凡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看着外面高挂的太阳,苏慕凡把头埋进软枕了,再一次发誓,下一次绝对不能任由殷容疏胡来了,苏慕凡暗自鄙夷了一番之后,终于坐起身来,幻薇听闻里面的动静,端了清水进来。 苏慕凡一边擦脸一边问道:“容疏呢?” “皇上派人来把王爷给召进宫了。” “出了什么事吗?”皇上找容疏进宫无非就是为了那造反军幕后之人的事情,难道是有了新的线索? 幻薇摇头,“那前来传旨的太监说是他也不清楚。” 苏慕凡洗漱好,用过膳食之后,看看天色,已经这个时候了,自己也就不去药铺了,等容疏回来,自己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再去吧,反正还有仓爷爷在那里坐阵。 苏慕凡去南宫霖夫妇那里陪着小澈儿玩了一会儿,便听说容疏回来了,南宫霖知道他们夫妻俩有话要说,也没有让苏慕凡多留。苏慕凡回到房间的时候,殷容疏正坐在书桌前写些什么,看到苏慕凡进来,殷容疏轻然一笑,示意她到自己的身边来。 苏慕凡见殷容疏的表情尚好,心中也放松了一些,走到殷容疏的身边,开口问道:“皇上召你进宫是为什么什么事?有那个人的线索了吗?” 殷容疏轻轻握住苏慕凡的手,他似乎和偏爱这个动作,她的手细腻柔软似乎怎么都握不够,“是有一些线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人有关。” “怎么说?”低头看了一眼殷容疏面前写了一半的信,原来是写给崔明远的。 “江湖中有人要集结起来为那些在桐定山庄丧命的武林盟主报仇。”殷容疏的语气很是平淡。 “他们要杀了皇上。”苏慕凡的语气也是平静。 “是这样的,毕竟那些武林盟主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儿女还有弟子还活着,前段时间这件事在整个临夏国传得都是沸沸扬扬的,他们自然是把矛头指向了皇上。” 苏慕凡冷哼一声,“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如果当初不是他做出这些残忍的事情来,现在能有这样的后果吗?他以为这件事推到桐定山庄的头上,他就能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做都做了,自然要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所以,皇上刚刚召我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他说他会在临夏国发布告示,承认这些都是自己的过错,并且亲自祭典那些在桐定山庄上丧命的亡灵,而关于如何安抚那些武林中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其实当时殷熙瀚是这样跟殷容疏说的:“朕知道你跟武林中很多人都交好,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闹大起来不仅会被有心人给利用,百姓们也会遭殃,如果能平静地解决这场争端,那自然是最好,事情是朕做下的,朕自然会一力承担,朕会在整个临夏国发布告示把这件事如实告诉所有的百姓,而史官也会把这些都写进史书,包括你的事情,不会有丝毫的隐瞒,所以这一次你帮帮朕。” 094 整治苏妙琴 听闻殷容疏的话,苏慕凡有些惊讶,写进史书,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也就意味着殷熙瀚的这个污点竟会流传世世代代,永远都无法抹去。 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腰身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我也是担心那个人会趁机利用这件事做出些什么别的文章来,或者,有可能,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在幕后策动的。” 苏慕凡轻握住殷容疏的手指把玩着,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这个前朝遗孤倒还真是有本事,我想如果当初你没有从那宫殿里逃出来的话,不知道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殷容疏也是笑着摇头,“而且我们至今还没有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容疏毕竟也是皇室中人,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威胁殷氏的江山。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自然是不能放手不管的,先打探看看,说不定这一次能查出一些什么。”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那个人在背后捣鬼,那么借着这次机会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 苏慕凡略微思考了一下,轻声道:“现在的武林盟主谢宜修,我跟他倒是有一点交情,或许可以请他帮帮忙。” “就是那个自安山庄的新任庄主?” 苏慕凡点头,“就是他,你还记得当日在桐定山庄的时候,崔白霜说的话吗?她说谢庄主已经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她说的那个人就是谢宜修,倒是一个出色的人物。” 殷容疏轻笑,“能让你说出色的人必定是不差的,不过却不知关于当日在桐定山庄的事情,这谢宜修是如何想的,他父亲的养子亲手杀了他的父亲,而这些事情都是因着皇上的指示,他应该也是恨皇上的吧,未必肯帮这个忙。” 苏慕凡螓首偎在殷容疏的怀里,“先试试看再说吧。” 殷容疏便也不急着出面,先是吩咐炎暝把具体的情况给查清楚,究竟是哪些门派联合起来,自己也好做对策,而苏慕凡也是写了信让殷容疏的手下送去自安山庄,先摸清谢宜修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用过晚膳之后,苏慕凡本是打算去药铺里的,可是还未等她来得及动身,丞相府便是派人来请,说是三姨娘身体不适,请容王妃过去一趟,苏慕凡不禁皱眉,最近这丞相府的人怎么都来找自己?难不成这京城就没有别的大夫了不成?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人家也是来请了,自己也不好拒绝,就跟着那丞相府派来的人一起去了丞相府,而殷容疏自然也是跟她一起去了,想起上次在苏文俊出殡那日,三姨娘看凡儿的眼神,殷容疏怎么能放心让苏慕凡一个人去。 因着苏府刚办过丧事不久,府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苏慕凡跟殷容疏二人跟着丞相府的下人走过曲折的游廊,来到后院三姨娘的房前,因着男女之防,殷容疏不便进入,苏辛成便是陪着他一起去了后花园的亭中说话,苏慕凡独自一人进去了三姨娘的房间,殷容疏想着有幻薇陪着苏慕凡一起,定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就跟着苏辛成一起去了后院的凉亭。 苏慕凡进到三姨娘房间的时候,苏丞相还有他的两位夫人都在,躺在床上的三姨娘两眼红肿,看来这一段时间是没少哭,苏慕凡轻声问道:“什么症状?” “双腿疼得厉害,一点都动不了。”那三姨娘小声道。 苏慕凡也不多说废话,上前就探上三姨娘的手腕,渐渐地眉头皱了起来,等苏慕凡收回手的时候,苏夫人才开口相问:“三姨娘得的是什么病?” “她腿上的筋脉有些阻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她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苏慕凡眼睛里闪过若有所思,苏妙琴并不在这里,她不是一向都黏在三姨娘的身边的吗?怎么今日偏偏不在?苏慕凡眸中闪过阴冷之色,最好别是我想的那样的,否则,你们母女两个谁都别想好过。 离苏慕凡最近的三姨娘看到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阴冷之色,心头猛地一颤,这个苏慕凡从来都是微笑挂在脸上的,刚刚那个阴冷的眼神实在是太慑人了,难道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计划,可是再抬起头的时候,苏慕凡的眼睛里已经是一片平静无波,脸上也是毫无表情,转而打开一旁的药箱,取出里面的银针,轻声道:“三姨娘的腿施几天针就好了。” 说着就是让三姨娘褪去裤子自己要为她施针,听闻苏慕凡的话,苏丞相跟苏夫人还有二姨娘都是走了出去,毕竟褪了裤子施针,怎么都看着都尴尬。 苏丞相跟两位夫人离开以后,那三姨娘勉为其难地褪去了自己的裤子,苏慕凡低头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看着三姨娘在床上躺好,苏慕凡这才捻起银针刺入她的腿部,三姨娘顿时痛得惊叫一声,满脸惊讶地看着苏慕凡,当然其中也是带上了愤恨,“你干什么?”施针怎么可能会这么痛?她是故意的。 没错,苏慕凡就是故意的,她知道银针扎在什么地方会让她痛,她以为她的这点小伎俩能够瞒得过自己的眼睛,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容疏,这三姨娘还真是豁的出去,竟然冒着自己废一条腿的危险,也要给自己的女儿制造机会,苏慕凡看着三姨娘冷笑道:“这个时候你的女儿应该已经行动了吧?她会怎么做呢?” “你说什么?”三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凡,她怎么会知道自己…… 苏慕凡的语气跟她的眼神一样彻骨地冰冷,“你相信,我很快就能让你的这一双腿废掉,从此你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说着,苏慕凡又是捻起一根银针刺入三姨娘的腿间,姨娘顿时痛得惊呼出声,此时苏丞相和他的两位夫人都已经离开了,外面只站着两位侍女,听闻房间里面三姨娘的痛呼声,站在外面的侍女连忙出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苏慕凡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对着门外,轻声道:“没什么事,施针的时候会有些痛,你们不用操心。” 三姨娘眼底里藏着惊恐,“你到底要干什么?”这样的苏慕凡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阴狠得让自己颤抖,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是容王妃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三姨娘你吧?自己服了药阻塞了自己腿上的经脉,再派人找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跟容疏上床吗?我听说你当初就是用了这样的办法才能嫁给苏丞相的,现在你又要把你的女儿变得跟你一样下贱!”苏慕凡的语气森冷,含了冰霜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满眼惊讶的三姨娘。 “你胡说,我没有。”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时候琴儿应该已经跟容王在床上做那*之事了,就算她现在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苏慕凡倒也不再给她施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笑意,三姨娘因着苏慕凡这突然的转变而不知所措,苏慕凡的声音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前的温度,听起来甚至是有些温柔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阻止吗?” 三姨娘直直地看着她,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她面前的苏慕凡虽然是在笑着,可是却让三姨娘感觉苏慕凡就像是地狱里的修罗,心中的恐惧是无法抵挡的,她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苏慕凡勾唇浅笑,“容疏他很不喜欢他讨厌的人碰他,你猜你的女儿会是什么下场?” 三姨娘心中暗想,就算容王再怎么武功高强,那种药的强性根本是一个男人无法抵御的,而且在这之前她已经跟琴儿说了很多闺房秘事,她相信以琴儿的手段再加上那强烈的药性,容王是无法抵御的,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容王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要对琴儿负责,而琴儿进入容王府之后,苏慕凡的命运就不一定会如何了,想都这里三姨娘心里陡然有一种有恃无恐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姨娘索性装傻到底,苏慕凡看着她轻笑,“是吗?那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苏慕凡从三姨娘的床边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也不再开口说话,仿佛是在等着什么,而三姨娘虽然惊讶于她的举动,但是也是在等,只要有人发现琴儿跟容王已经上了床,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三姨娘的心中在暗自期盼这,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再说到殷容疏这边,话说殷容疏跟苏辛成到了后花园刚坐下,便有丞相府里的下人走过来对苏辛成回禀说是后院马厩里有一匹马受惊,让苏辛成过去看看,苏辛成对殷容疏道了声抱歉,说是很快就回来,便是跟着那下人一起离开了。 苏辛成这才刚离开,就有一个丫鬟过来说,是苏慕凡派她来的,请殷容疏过去一趟,苏慕凡有事要跟他说,殷容疏虽然有些奇怪,眸中闪了一下也便跟着那丫鬟走了,那丫鬟把殷容疏带到一间房间的门口,并且打开了门,对着殷容疏轻声道:“王爷请吧,王妃就在这里等着了。” 殷容疏是何等人,刚刚在后花园凉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丫鬟神色间的不自然,刚刚她的语气里又有些颤抖,殷容疏思绪转了一下,也便明白了一些,既然已经来了,他倒是想要看看她们究竟是想玩什么把戏,殷容疏走入房间,瞬间便有一股浓郁的香气袭来,殷容疏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笑,竟是跟他玩儿这种把戏。 房间里纱幔重重,隐约听到床畔传来一声轻唤,“王爷……”声音里染上了浓重的*,此时坐在床上的苏妙琴眼神已经有些迷离,身体也是烫得厉害,身体里空虚感越来越强烈,但是她的心中却是格外愉悦,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要属于自己了,苏妙琴光是这样想着,整颗心都是跳动想要蹦出一样,她知道此时的殷容疏一定也跟她一样浑身燥热,因为这种药是娘亲花了重金买来的,药性强烈,根本没有人能抵得过,更何况容王还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苏妙琴一想到娘亲之前嘱咐自己的事情,便觉得羞涩难当,但是只要能够嫁给容王,让自己做什么,自己都愿意,再说了,献身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她求之不得。 苏妙琴只听到开门声,却没有听到殷容疏朝床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心中有些奇怪,他怎么来找自己啊,苏妙琴这样想着,便是起身掀开层层的纱幔,一身薄如蝉翼的轻纱遮不住令人血脉喷张的娇躯,其实这层轻纱穿了还不如没穿,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这般遮遮掩掩的倒是生出几分别样的风情,掀开层层纱幔,苏妙琴终于走到殷容疏的面前,她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殷容疏,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英俊不凡,一双如深潭般幽深的眼睛让苏妙琴几乎看得痴了,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的身体好热,她急需要一个出口,“王爷……” “原来是你。”殷容疏的声音冷冽,冬日的寒风犹是不及。 此时神思已经迷离的苏妙琴却注意不到这些,她只是热烈渴望着殷容疏的身体,她知道这种药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可以让人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最爱的人,而苏妙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也知道殷容疏现在眼中的自己一定是苏慕凡的模样,可是没有关系,无论他把自己看成谁,只要自己能嫁给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妙琴的声音里染上了浓浓的*,她现在极其渴望得到,“是我,我是凡儿,王爷……”那苏妙琴正欲靠近殷容疏的怀里,却是被殷容疏一个闪身躲开,声音里满是冷意,“凡儿从来不称呼我为王爷。”她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冒充凡儿,简直是自不量力。 听到殷容疏的话,苏妙琴的神思稍稍清明了些,他知道自己不是苏慕凡,怎么可能?他的声音如此冷静,难道药性在他的身上还没有发挥出来?娘亲不是说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抵挡得吗? “王爷……我是真的爱你,求求你了,王爷……”现在她感觉自己好热,身体里好像有万千个蚂蚁在爬,苏妙琴唯一咬牙,便是褪去了自己身上那轻薄的纱衣,玲珑躯体尽显于殷容疏的眼前,殷容疏却是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苏妙琴见殷容疏欲转身离去,忙是伸手抓他的衣袖,殷容疏怎么会允许她碰自己一丝一毫,哪怕是一片衣角,殷容疏闪身躲开,那苏妙琴直直地就倒在了地上,殷容疏转身走出房间,再没有回头看苏妙琴一眼。 走出房间之后,殷容疏刚走出两步,眸中闪过神思,却又是回过身来,转身走到门口出伸手关上了房门,既然他们母女两个如此处心积虑,那自己也不能让他们的一片苦心白费不是吗?关上房门之后,殷容疏出声道:“去找几个乞丐过来。”周围没有一丝动静,殷容疏仿佛是在跟空气说话,但是藏着暗处的人已经知道他的主子是什么意思。 而苏妙琴虽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但也感觉到殷容疏似乎已经离开了,但是她的身体已经热得不行了,苏妙琴转而抱上一旁的柱子,炙热的皮肤刚一接触到凉意,苏妙琴便是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这短暂的凉意却是不能让她的难受有丝毫的缓解,她想走出房间去找殷容疏,但是她也很清楚,现在自己若是以这副样子出去了,那自己以后就别想嫁人了。 暗卫的动作很快,在丞相府就近找了几个乞丐,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带进了丞相府,转而把他们都扔到了苏妙琴的房中,而苏妙琴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只知道自己急切地需要救赎,而那几个乞丐看到如此美人儿,自然是来者不拒,再加上房间中的药性使然,个个都是如狼似虎,不出须臾,房间里便是传来此起彼伏的*之声。 而此时的殷容疏已经重新回到了后花园的凉亭里,苏辛成看到殷容疏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爷,抱歉让您久等了。” “马厩里的马制服了?” 苏辛成点点头,“说起来也是奇怪,那匹马平时听温顺的,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受了惊。” 殷容疏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是吗?” 苏辛成觉得殷容疏的语气有些奇怪,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己也不好多问。 “这会儿的功夫,凡儿应该已经给三姨娘看完病了吧,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好。”苏辛成便陪着殷容疏一起往三姨娘的房间而去,走在殷容疏身后的苏辛成自是没有注意到殷容疏眼睛里的冷意,这一次她们母女俩实在是惹恼了自己。 走到三姨娘房间的时候,那守在门口的侍女忙是给两人行礼,苏辛成询问里面三姨娘的状况,那侍女恭敬应道:“容王妃说要给三夫人施针,需要一段时间,老爷和两位夫人就先行离开了。” “这样啊,”苏辛成转过头对殷容疏道:“看来,我们还需要在等上一段时间了。” 殷容疏不置可否,下一刻却是听到苏慕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进来吧。” 殷容疏嘴角轻轻勾起,便是推门而入,进去的时候,苏慕凡正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看着他走进来,嘴角带着温柔明朗的笑意,殷容疏也是回之一笑,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苏慕凡轻笑,“倒是你,按照三姨娘的意思,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啊。”苏慕凡说着便是看向半靠在床上,一脸惊恐的三姨娘,眸中的讽刺之意毫不掩饰,到了这里,苏辛成也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这容王跟容王府夫妻两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像跟三姨娘有关,看三姨娘这惨白的脸色…… 殷容疏轻柔一笑,“哦,我不应该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啊?” 而此时半躺在床上的三姨娘已经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因为此刻她的心里恐慌极了。按照自己跟琴儿的计划,这个时候容王殿下应该正在跟琴儿*之中,容王殿下此刻在这里,那琴儿在哪里?这药的药性她是很清楚的,琴儿一定是挨不过去的,难道琴儿已经跟别的男人……三姨娘想到这里,心中升起浓浓的恐惧,如果琴儿真的跟府里的下人……那自己跟琴儿的一辈子不全都完了。 “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如果有事情的话就先出去吧。”她现在要确定琴儿究竟是在哪里,是不是在跟别的男人……,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老爷知道,如果琴儿真的跟府里的下人做了那男女之事,就算老爷不把琴儿给打死,也一定会让她嫁给夺了她身的那个男人,可是她的琴儿不能嫁给一个下人,绝对不能! 请神容易送神难,到了这种时候,苏慕凡偏就不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脸色惨白的三姨娘:“别啊,等会儿苏丞相和两位夫人还要过来听听有关三姨娘的病情的,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就在这里等着呗。” “这……”三姨娘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不断祈祷着,可千万不要像自己想的那样啊。 而此时,苏丞相还有他的两位夫人都进来了,苏慕凡简单地应付了他们两句,便若有所思地问道:“这苏家的三小姐呢?平日里总见她守在三姨娘的身边,今日都这半天了,怎么连个面儿都没露?” 苏丞相听了苏慕凡的话也是觉得有些奇怪,便是问那三姨娘道:“怎么不见琴儿?她去哪里了?” 三姨娘心中猛地一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三姨娘呐呐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口,殷容疏见状,轻笑道:“我刚刚倒是见到苏家三小姐了,不过她似乎有些怪怪的……,我想你们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 苏丞相还没有反应过来殷容疏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听到外面急急忙忙进来了一个侍女,房间里的人都是转头看向她,苏丞相不禁皱起眉头道:“这么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是三小姐她……”说到这里那侍女的脸上有些绯红,顾虑到殷容疏跟苏慕凡也在这里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来。 “这么吞吞吐吐地干什么,有话还不快说,三小姐怎么了?”苏丞相心中暗自纳闷,这侍女是怎么了? “三小姐……有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她一个云英未嫁的丫头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儿?有话不好好说。”苏夫人皱着眉头道。 这时躺在床上的三姨娘大概已经猜得出这侍女想要说什么了,忙是出声阻止,“既然是琴儿的事情,那还是我来处理吧,老爷你们就先出去吧,我这病也没什么大碍。”看来这家是终究还是没有按照计划进行,琴儿已经跟男人行了男女之事,那个男人却不是容王殿下,而无论那个男人是谁,现在都不能让老爷知道,否则一切就全都完了。 听到这里苏丞相他们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这三姨娘的反应实在是不合乎常理,看着侍女的语气表情似乎都不是一件小事,苏丞相暗自看了一样躺在床上的三姨娘,难道这母女两个又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当下看着那侍女,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说来。” “回老爷的话,刚刚奴婢和其他几个侍女经过后院一间房间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有奇怪的声音,一时好奇就凑近了些听,这才听清楚里面是三小姐的声音,除了三小姐的声音,还有其他的声音,像是……像是男女交合的声音。”而且还不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当下她们姐妹几个就慌乱不已,试着叫了三小姐两声,可是三小姐似痛苦似欢愉地不停喊着,大概根本就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她们几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万一小姐是被人强迫的,她们几个若是知情不报的话,那三小姐她……,可若是三小姐自己偷情,她们捅到了老爷这里,岂不是坏了三小姐的事儿,她们几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们多想,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派自己来跟老爷说。 “什么?!竟是有此等事情?”苏丞相惊怒地看着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的侍女。 三姨娘微微闭上眼睛,一切都晚了。 苏丞相沉思了片刻,转头对着殷容疏和苏慕凡道:“容王、容王妃,家里出了这等丑事,我就不便多留你们了。” 苏慕凡却道:“别啊,这件事多多少少也跟我们有关啊,容疏刚刚不是说了吗?他也看到三小姐了,还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殷容疏也是冷笑一声道:“本来我还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侍女谎报说凡儿在三小姐所在的房间里等着我,却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儿。” 苏丞相听殷容疏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微皱着眉头问道:“容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看来这件事跟容王和容王妃也是扯上关系了,再看一样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三姨娘,苏丞相心中也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刚刚在后花园,有侍女过来跟我回禀说凡儿在房间里等着我过去,有事要跟我说,我当时就有些诧异,凡儿不是正在给三姨娘诊治吗?怎么又突然跑到别的房间等着我,不过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跟着那侍女一起去了,谁知那侍女带去的那间房间里坐着的竟是苏家的三小姐,而且那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奇怪的香气,三小姐身上仅仅披了一件轻纱,最后还索性在我的面前脱掉了,行为举止间颇有些……嗯……失仪。”殷容疏似乎仔细斟酌了一下才用了失仪这个词,不过听到这里,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殷容疏话里的意思,本来今天苏妙琴目的是在殷容疏,却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个孽障!”苏丞相心中气愤,而那苏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这母女两个非但没有死心,竟然还想用这种方式逼迫容王就范,如果容王今天真的中了她们母女两个的圈套,那自己的女儿岂不是…… 苏夫人心中暗恼,面上却是平静,“既是如此,我们还是得尽快赶过去看看,别是哪里来的登徒子,若是这般占了琴儿的清白,那琴儿以后还怎么嫁人啊?人跑了就不好了,我们赶快过去看看吧。”说着苏夫人率先走出了房间,示意那前来禀报的侍女带着自己前去,她倒是要看看老爷这一次会怎处置这母女两个。而苏丞相他们紧接着也是跟上,苏慕凡也不知道殷容疏究竟做了些什么,也就想凑个热闹过去看看,那三姨娘虽然腿脚不便,但也是由着侍女扶着跟过去了。 苏丞相他们到了那间房间门外的时候,里面*蚀骨的声音仍是未停,反而愈加地激烈,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侍女一个个都是红了脸,看到苏丞相他们过来,急忙屈身行礼,苏丞相听到里面的声音,那苏妙琴叫的极其柔媚,更让他脸色难看的是,里面男人的声音不止是一人,苏丞相在门外大声道:“苏妙琴,你还不快穿好衣服给我滚出来!”苏丞相的表情已经是像是要杀人了。 而苏慕凡跟殷容疏大概是最置身事外的两人,苏丞相怒吼的声音并没有让里面*的声音停下片刻,这时苏丞相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顾不得许多,一下就是踹门进入,里面的景象让他几欲昏厥,那几个脏兮兮的男人竟都伏在苏妙琴的身边,而苏妙琴则是躺在地上,身上已经满是肮脏的印记,几人表情都是沉迷,房间里不知名的香气让他的身体都瞬间产生了异样,但是怒火更盛的苏丞相大步走到苏妙琴的身边,一把把她给拎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巨大的疼痛让苏妙琴稍稍清醒了一些,带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苏丞相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下一刻体内的灼热又是上来,眼神已是迷离,挣扎着从苏丞相的手里逃脱。 而苏丞相却是径直走到里面的床上,拿起薄被盖在苏妙琴的身上,忙是走出了房间,那房间里的香味实在是太诡异了,稍稍闻一下,体内便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苏丞相就这样拖着苏妙琴走出房间,而里面的几个乞丐却是痛苦地叫喊着。 苏丞相对旁边的侍女吩咐道:“把房间的门窗都打开,让里面的香味儿都散出去,找几个家丁看着房间里的这几个人,再去打些凉水来让里面的那几个乞丐清醒一下。” 而说完这些,苏丞相更是直接拖着盖着薄被的苏妙琴去了隔壁的房间,侍女已经把凉水给打来了,苏丞相亲自拎起水桶全部走浇到苏妙琴的身上,苏妙琴接触到冰冷的井水,神智终于清醒了一些,却还是有些恍惚的模样,看着面前站着的一群人,似乎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丞相狠狠地瞪向苏妙琴,“说,这究竟是怎回事儿?你……怎么会在那间房间里?那房间里的香气是怎么回事儿?还有那几个男人……” 095 与乞丐拜堂 苏妙琴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抬眼看到站在苏慕凡身边的殷容疏,眼睛里慢慢涌现出惊恐之色,她想起来了,容王殿下不知为什么走了出去,然后自己就感觉到浑身难受,神智都不清楚了,后来她隐约感觉到似乎有双手在抚慰自己,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容王殿下,可是后来她隐约觉得似乎不是一个人,但是*已经把她焚烧得没有任何理智,她只想遵循着身体里的热情尽情释放,如今爹爹如此怒视着自己,而站在爹爹身边的所有人眼睛里暗藏着鄙视不屑,苏妙琴心中突然涌出一种绝望的感觉,她心里有一个声音悲凉地说: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苏慕凡嘴角扯起讽刺的笑意,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不是缺男人吗?这一下都补上了,不过容疏竟是找来了几个乞丐,她本来以为会是丞相府的下人的,可见这母女两个的做法也是惹恼了容疏。 “说啊!既然有胆子做出来,怎么不敢承认了?你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都说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其实从刚刚殷容疏的话里,他们也都是大致明白了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儿,这三姨娘母女两个不就是冲着容王殿下去的吗?这苏妙琴想要嫁给容王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用如此卑劣的方法,如果容王殿下当真中了她们母女两个的招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被人捉奸在床了,那么既然占了人家女子的身子,自然是要娶回家的,这样她们母女两个的目的就达到了,不过她们没想到这件事会出岔子,更没想到殷容疏竟然送给你苏妙琴几个肮脏的乞丐。 “我……”这让她怎么说,说本来是设计容王殿下跟自己上床的,可是没想到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陌生的男子,这样的话说出来,自己只怕是活不成了。 此时站在苏丞相身后的三姨娘见自己的女儿一脸的为难,便是开口道:“老爷,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也别在追问了,琴儿终究害死一个女儿家,我们得为她的名声着想,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琴儿以后还怎么嫁人啊?”无论如此要先稳住老爷,眼下的情况想让琴儿嫁给容王是不可能了,嫁给其他王公贵族也是不可能了,他们那些人若是知道琴儿已非处子之身只怕是定然不肯的,就算事先瞒着他们嫁过去了,他们必然也会闹起来。眼下的情况只能屈身下嫁了,好歹老爷好歹是当朝丞相,苏家的地位又在那放着,他们顾忌着苏家的势力也不敢对琴儿怎么样,琴儿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想来老爷也不至于对琴儿太绝情。 苏丞相还未开口说话,殷容疏便是轻笑着开口,“传不传出去的倒是另说,本王现在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有侍女带本王去三小姐所在的房间,而且还说是凡儿找本王有事,如果不是本王适时走出那间房间的话,那现在……”殷容疏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冷然的味道:“本王想这件事应该不是巧合吧?” 殷容疏现在摆明了是想要追究到底,苏丞相此刻心中也是矛盾,这件事其实已经很明朗的,琴儿她们母女两个联起手来设计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容王跟琴儿发生夫妻之实,这样琴儿就能名正言顺地嫁给容王,可是没想到容王去了那房间却是没有中招,又退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几个乞丐占了琴儿的身子,苏丞相心中暗想这几个乞丐怕是跟容王脱不了关系。虽然这件事是琴儿有错在先,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还有哪个男人肯娶她,苏丞相心中终究是不忍。 苏夫人自然看得出苏丞相心中所想,可是这母女两个也太过分,老爷已经明确说过很多次了,不许他们打容王的主意,可她们还是这么一意孤行,这一次竟是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如果这次真的被她们给得逞了,那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整个苏家都是欠了凡儿的,怎么还能这么对她。 “老爷,容王殿下既然已经开口了,我们不妨先把这件事给查清楚吧,不管怎么说,容王妃终究也是苏家的女儿,而且……是我们欠了她的。” 听闻苏夫人的话,苏丞相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心中也是叹息一声,罢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容王又是执意追究到底,那索性便依着他们吧,至于琴儿……既然事情她都坐下了,那后果也由她自己去承担吧。 “来人,把府中所有的侍女都叫道这里来。”苏丞相吩咐道。 很快,整个丞相府的侍女都被带到了这间房中,苏丞相问站在他身边的管家道:“全都在这儿了吗?” “回老爷的话,全都在这儿了,一个不少。” 其实已经不必看了,站在那里的侍女,除了其中一个外,其他都是一脸雾水,殷容疏指着那眉目清秀的侍女说,“就是她来请本王过去的,还对本王撒谎说是凡儿请本王过去。” 苏丞相看着那侍女道:“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苏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冷声道:“这不是琴儿房里的丫头吗?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容王爷撒谎。” “说,你为什么对容王撒谎说容王妃在房间里等着他?是谁让你去做的?”苏丞相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因着殷容疏跟苏慕凡都在旁边看着,也就当着他们的面儿问清楚。 “奴婢……”那侍女显然已经吓坏了,主子出事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还说是跟几个乞丐……现在事情显然跟当初计划好的不一样,但是如果她把事情都说出来的话,三姨娘和三小姐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殷容疏冷眸扫过跪在地上垂着头的侍女,“如果你现在说出来还有一条活路,但是如果你坚持不说的话,本王有千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尽可以试试看。” 殷容疏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也足够寒彻骨髓,那侍女抬头颤抖着看向披着薄被跌坐在地上的苏妙琴,“是……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请王爷饶恕奴婢。” 此时的苏妙琴有些呆愣的说不出话来,三姨娘见状,忙是怒斥那跪在地上的侍女,“你胡说什么,琴儿怎么会让你去做这种事情。” “都到了这种事情,三姨娘还在否认吗?三姨娘腿上的经脉阻塞明明就是自己事先服了药所致,今天的一切不都是计划好的吗?经脉阻塞需要长时间的施针,你们借此把我拖住,这样我就没办法去找容疏了,等施针结束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让苏妙琴进容王府的大门不是吗?”苏慕凡语气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可是你们忽略了,本王有洁癖,除了凡儿以外的女子绝不会碰一下,就算是再烈的药对本王来说也是没有用。”就算他再怎么神志不清,凡儿身上的味道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那是一种自然的体香,独一无二,绝不可能模仿的味道,况且,自己在刚进那房间的时候就察觉到那香气有些不对劲,怎么还有可能中了她们的招? “老爷,她们母女俩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实在是太荒唐了,这可是辱没苏家门风的事情啊,更何况这件事还涉及到容王和容王妃。”苏夫人在一旁提醒道,如果今天苏妙琴紧紧是跟几个野男人苟合也就算了,隐瞒一下,赶紧找一个人家许配了,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就算那许配的人家知道了苏妙琴已非处子之身,但是顾及到苏家的势力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关乎到容王和容王妃,怎么说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正在苏丞相沉吟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辛成却是突然开口,“成儿有一件事想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跟父亲说,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有必要说出来。” 苏丞相有些诧异,就算成儿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也不必赶在这个时候啊,但是成儿一向是个稳重的人,此时说这样的话必定是有他的道理,苏丞相沉声道:“什么事?” “就是前段时间,成儿不是被人下蛊差一点丧命吗?幸好容王妃救回了成儿的性命,当时容王妃还提醒成儿一定要把下蛊之人找到,否则的话后患无穷,这段时间成儿也已经尽力追查这件事,其实前几天就已经有了眉目,但是一直没有跟父亲大人说。” 苏慕凡微一挑眉,苏辛成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自然是有他的道理,难道这件事跟三姨娘母女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母女俩真的是自掘坟墓了,苏辛成可是苏丞相最看重的儿子,被他视为自己的接班人,这个母女两个竟然想要害死苏辛成,苏丞相定然不会饶过她们的。 而听了苏辛成的话之后,苏丞相似乎也明白了一些,“难道这件事跟三姨娘她们有关?” “是,这蛊毒在黑市上有卖,孩儿还去见了那卖蛊毒的人,他是一个往来行走的旅商,有办法能从西域那里搞到蛊毒,我把三姨娘的画像给那人看了,他确实记得三姨娘前段时间从他的手里买到了蛊毒,就是令人在昏睡中死去的那种蛊毒,本来孩儿想着要怎么告诉父亲,毕竟这事关重大,但是今天看到三姨娘母女这般手段,孩儿想还是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父亲大人比较好。”本来他还想着苏俊文前段时间刚刚去世,父亲跟三姨娘都是大受打击,这件事自己也是压下来了没有跟父亲禀报,今天看着母女两个使出这等手段,苏辛成也是不再给他们留情面了。 苏丞相听闻苏辛成的话,果然是勃然大怒,“好啊,你们母女连个背着我竟然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当我已经死了是不是?还想要害死成儿,”苏丞相冷冷地盯着那三姨娘,“你以为成儿死了,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就能继承整个苏家了吗?如果让你的儿子继承苏家,只怕很快就会败光了,我竟是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么歹毒,竟然想要谋害成儿,你这般心肠歹毒的女人我怎么还能把你留在苏府里,等一会儿你且收拾一下速速离开苏府吧。”这已经是自己能对她做的最大的仁慈了,如果不是容王妃从西域那里求得解蛊之法的话,成儿现在只怕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光是这样想想,苏丞相的心中就是怒不可遏,如果再把这歹毒的女子留在身边的话,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老爷,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陪在老爷你身边这么多年,为了生了两儿一女,你不能就这么赶我离开。”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嫁给老爷,住进这苏府中,现在自己是绝不能离开的。 “行了,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现在先听听看容王打算怎么处置琴儿。”虽然琴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这件事现在已经轮不到自己说了算了,看容王的态度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 听闻苏丞相的话,房间里的所有人一时都是看向殷容疏,殷容疏却是眸光温柔地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苏慕凡,“凡儿觉得呢?” 苏慕凡低头思考了一下,“还是你来决定吧。” 神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苏妙琴含着泪光点点看着殷容疏,祈求他能看在现在自己这么可怜的份上,能放自己一马,只见殷容疏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苏妙琴见了他这笑心中顿时就升起了希望,这还是容王第一次对她笑呢,这是不是说明,他会放过自己? 但是很快,她心中的希望却是被一通凉水快速浇熄,“本王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虽说三姨娘母女的确是算计了本王,但是本王也不跟她们多做计较了,不过这三小姐终究是被几个乞丐占了身子,既然已经是人家的人了,那也得嫁过去才好,当然了,毕竟有好几个同时跟三小姐有了夫妻之实,但总不能三小姐每一个都嫁,自然是得三小姐选一个相中的,既然都已经洞房过了,那其他的虚礼也就不必了,今天晚上,三小姐就跟着自己的夫君一起回家吧。” 什么?!苏妙琴惊讶地看着殷容疏,他竟是让自己嫁给那几个乞丐中的一个?还要自己今晚就跟他们一起回家?他们是乞丐,怎么可能会有家?不行,她一定不能嫁给乞丐,她可是当朝丞相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乞丐呢?绝不不行! “爹,爹爹……”苏妙琴含着泪意的眼睛看向苏丞相,毕竟他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让自己嫁给乞丐,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还未等苏丞相开口,苏夫人便是出声道:“如此正好,三姨娘不是一直都在为琴儿的婚事着急吗?这京城的说得上来的公子都被你们母女两个拒绝过,大概也没有人肯上满来提亲了,这下正好解决了琴儿的婚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琴儿好歹是老爷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乞丐?”三姨娘震惊地看着苏慕凡,她想着最多也就是降低了要求,让琴儿下嫁而已,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想让琴儿嫁给一个乞丐,琴儿从小在丞相府锦衣玉食,怎么可能过得了那种苦日子? 殷容疏冷哼一声,“若是今天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你以为你的女儿还能嫁人吗?就算是普通人家也受不了这种耻辱吧,毕竟你的女儿可是跟好几个乞丐行那*之事,我倒是很好奇还有什么人敢娶你的女儿,她既然已经把身子给了人家,自然是要嫁给人家的,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你的女儿到最后也只能孤独终老而已。” 殷容疏这语气仿佛让苏妙琴嫁给一个乞丐都是对她的恩赐似的,让三姨娘心中一阵气结,自己猜刚失去一个儿子,现在自己又要嫁给一个乞丐,她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打击,现在的三姨娘显然已经忘记刚刚苏丞相跟她说过的话了,苏丞相可是要把她给赶出家门的。 “父亲,这件事本来就是三姨娘母女想要设计容王殿下,就让容王殿下来决定吧。”苏辛成开口道。 苏丞相看了一眼裹着薄被的女儿,轻叹了一口气,“全听容王的决定。” 殷容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快把那几个跟三小姐*过的乞丐都叫过来,看看三小姐究竟倾心于哪个,等会儿就把堂给拜了吧,虽然提前入过洞房了,但是这礼还是要拜的。” “不要,不要让他们过来!”苏妙琴失声惊叫,她不想再见到那些人。 此时的殷容疏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眼睛里阴冷,“那几个可是刚刚跟三小姐你*过后的人,三小姐不必这么绝情的,以三小姐这般身姿,他们必定是割舍不下的。” 此时,苏妙琴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容王殿下分明就是在报复自己,“那几个乞丐是你找来的?” 殷容疏眉头微皱,“三小姐也太没规矩了,怎么能用‘你’来称呼本王?”殷容疏倒是没有否认苏妙琴的话,其实苏丞相跟苏辛成早已猜到了,这几个乞丐八成是殷容疏找来的,不过也不敢明说就是了。 不出片刻的功夫,那几个乞丐已经被下人们带来了,他们身上仍旧湿哒哒的,想必刚刚是被丞相府的下人们泼了冷水,此时一个个都是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殷容疏嘴角略略勾了一下,示意那几个乞丐抬起头来看着身披薄被的苏妙琴,几个乞丐看了那苏妙琴,眼睛里顿时像是染了火焰般,刚刚那般*蚀骨的味道,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尝到过了,这女子肌肤嫩滑,容颜也很美,如果不是现在亲眼看到她还在他们眼前的话,这几个乞丐只怕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春梦而已。 而苏妙琴则是不敢看他们,当时自己已经完全被药性给控制住,根本就不知道伏在自己身上的人究竟是谁,如今一见这几个肮脏不堪的乞丐,想着刚刚他们就趴在自己的身上,用手抚摸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苏妙琴的胃里就一阵翻腾,堪堪仍忍住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殷容疏语气温和对那几个乞丐道:“你们看清楚了,刚刚跟你们行*之事的可是坐在那里的那个女子?” “是她。”几个乞丐争先恐后地回答道,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看这房间里的摆设,还有那么众多的下人,便知道这并不是一般的人家,而看那女子的模样也不是一般的女子,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下人。 “好了,让我们丞相府的三小姐好好看看你们,她可是要从你们中选一个夫婿出来的,毕竟身子都已经给了你们了,你们也不能吃完之后,擦擦嘴就走人不是?” 苏慕凡听了殷容疏的话嘴角抽了抽,他一定是故意的,当然,殷容疏就是故意的,她们母女两个彻底惹恼了自己,这一次一定让她们母女两个无法翻身。 那几个乞丐听了殷容疏的话,浑浊的眼睛里霎时放出一抹光彩,这人刚刚说跟他们*的女子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那他们岂不是撞了大运了,竟然能娶到丞相大人的女儿,一个个都是抬头期盼地看着苏妙琴,希望自己是能被她看中的那一个,这等美貌的娘子,实在是心痒难耐啊。 “容王殿下,你不能这样!”三姨娘愤慨道,在琴儿小的时候,自己就对她报以很大的希望,处处悉心教导,就是为了让她长大的时候能够嫁一个好人家,自己也能在苏夫人和二姨娘面前扬眉吐气一把,琴儿身上可是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啊,怎么能让她嫁给一个乞丐呢?绝对不可以。 “本王想,这里应该还轮不上三姨娘说话的份儿吧?”殷容疏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温和清润的,可是今天的他却是冷厉阴狠的,苏慕凡始终是浅笑站在他身边,她知道容疏今天是被惹恼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那三姨娘心中一滞,也不敢再说话,刚刚容王的语气和眼神都太恐怖了。 而那几个乞丐一听三姨娘的话,心中都是暗自一喜,原来刚刚那个跟他们说话的男人是容王殿下,既然如此那么他刚刚说的话就不可能有错了,他们中的一个人真的能娶到丞相大人的三女儿。 三姨娘闭嘴之后,殷容疏又是看向别过头去的苏妙琴,“三小姐,你选一个吧,本王还等着一会儿喝你们的喜酒呢?今天本王跟凡儿会看过三小姐跟三小姐的夫君拜过堂之后再离开的。” 殷容疏这是摆明了,不给苏妙琴留下任何的机会了,苏妙琴眼里的泪水已经纷落如雨,“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 “本王怎么能?那你又怎么能对本王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本王已经对你们母女两个忍受多时了,如果不是看在你还算是凡儿妹妹的份上,你的命早就不在了,现在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本王对你们母女两个最大的宽容了。”殷容疏的语气决绝,“快点选一个吧,本王没什么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着。” “爹……”苏妙琴又是看向苏丞相,希望苏丞相能念在自己是他亲生女儿的份上在殷容疏的面前说说情,谁知苏丞相却是硬下心来,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之前三姨娘母女还瞒着自己去了容王府,结果容王爷的手下送她们母女回来的时候已经跟自己警告过了,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容王就不会顾及着苏丞相的面子了,这一次她们惹恼了容王殿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再说了,容王妃也是自己的女儿啊,自己跟苏家已经欠了她这么多,琴儿又是对她做出此等事情,苏丞相心中也是恼怒,此刻看着苏妙琴的样子也是复杂,索性就不管了,反正也是她应得的。 “就按殿下的意思做吧,琴儿你在这几人里面选一个。”苏丞相的声音也是冷硬,而除了三姨娘之外,却是一个敢出声的都没有,当然就算三姨娘再怎么哀求都是没用了,她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了。而苏夫人自然不会出声,她们母女两个算计的可是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她才不会傻到出声帮忙,而二姨娘刚刚得知想要害死自己的儿子就是三姨娘,心中恼恨她们都来不及了,哪里会出声帮她们,苏辛成更是不用说了,他如果想要帮着母女两个的话,刚刚就不会把给自己下蛊的事情说出来了。 见苏妙琴迟迟没有动作,殷容疏冷声道:“既然三小姐拿不定注意的话,那这个决定就由本王来做好了。”说着便是指向其中一个嘴角歪斜的乞丐,“你……” “等一下。”苏妙琴终于意识到今天容王是决计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他指的那个乞丐是他们几个中长得最丑的那一个,苏妙琴当然是不乐意了,稍微看了几眼之后,指了他们其中稍微长得看得过去眼的乞丐道:“就他吧。” 殷容疏冷声道:“既然三小姐已经选了自己的夫婿了,那现在就拜堂吧。” “现在?!”苏妙琴惊讶道,最起码要沐浴更衣一下吧,自己这个样子怎么拜堂? “自然是现在了,本王跟凡儿还等着回府去,一切就从简吧,这堂嘛,就在这里拜了好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自然没有人再站出来阻止,而披着薄被的苏妙琴就这样跟一个浑身肮脏的乞丐拜了堂,当然拜高堂的时候,苏丞相眼中满是恼怒的神色,也没有受他们那一拜,只有三姨娘一个人受了,还是泪流满面地受了,心中更是无限地懊悔,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自己就不该给琴儿出这个主意,这下覆水难收,可是害了琴儿的一生,但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就算再怎么悔恨,这一切都是无法再改变了。 结束这一切之后,殷容疏跟苏慕凡便是离开了丞相府,马车上,苏慕凡靠在殷容疏的怀里,而殷容疏则是轻抚着苏慕凡柔软的青丝,看着那柔顺的青丝在指间滑落,殷容疏轻声道:“你一早就猜到了对不对,竟然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还呆在那三姨娘的房间里好好地坐着,你竟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真的跟苏妙琴怎么样了吗?” 偎在殷容疏怀里的苏慕凡勾起嘴角,“你这是在跟我抱怨我不在意你吗?”苏慕凡从殷容疏的怀里坐起身来,眸中一片水润,“因为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跟别的女人发生什么的,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殷容疏轻咬上苏慕凡如玉的耳垂,轻叹了一口气,“哎,有的时候我还真是希望你能偶尔吃下一醋才好。” “谁说我没有吃醋啊,在宫宴上,如果我没有吃醋的话,就不会接下乐灵公主的招数了,我可是为了你甘冒欺君之罪呢。”苏慕凡在殷容疏的怀里轻笑着。 两人这厢在马车里耳鬓厮磨,马车却是突然停下了,耳边还听闻有嘈杂的声音响起,殷容疏出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回王爷的话,前面人群挡住了去路。”因着炎暝被殷容疏派去做别的事情了,今天赶车的是容王府里一个普通的侍卫。 苏慕凡闻言掀起碧色的纱帘,前面的确是挤满了人,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殷容疏开口吩咐道。 那赶车的侍卫忙是领命去了,片刻之后便是转了回来,轻声朝着马车里禀报道:“有一个女子在卖身葬父,几位公子因为争夺这个女子闹起来了。” 殷容疏皱了眉头,这段路是回容王府的必经之路,也没有别的路可绕了,苏慕凡拉起殷容疏的手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走着回去吧,路上说不定还能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呢。”反正现在外面天气也是正好,秋风清凉,正好让容疏陪自己走走。 苏慕凡都这样说了,殷容疏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她的,两人也便是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了,本来苏慕凡是不打算理这等事情的,可是正当苏慕凡拉着殷容疏打算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那卖身葬父的女子却是因着几个男子打架的误伤而摔在了苏慕凡的脚下,苏慕凡下意识地去扶她,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苏慕凡,“多谢这位小姐了。”此女子随然算不上绝色,但也是眉清目秀,算是中上之姿了,怪不得那几位公子因着她而打了起来。 还未等得那女子站稳,便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美人儿,跟本公子回家吧,本公子一定会好好疼你的。”那男子一脸的色相,而那女子像是被吓坏了,纤弱的手腕也是被握红了一圈儿,另外几个公子也是过来抢人,一时抓在那女子的身上,已经有些衣衫不整了。 苏慕凡本就看不得女子被人欺负,现下便是出口道:“这女子我买下了。” 096 下猛药 苏慕凡本就看不得女子被人欺负,现下便是出口道:“这女子我买下了。” 听闻苏慕凡刻意提高的声音,热闹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那几个打成一团的公子也是停了下来,所有人俱是看向苏慕凡,更有不少的人认出了她,这不是容王妃吗? 既是容王妃开口要人了,那几个男子哪里还敢跟她争抢,自是悻悻离开了,那女子因着刚刚的情景有些吓着了,听闻苏慕凡要买下她,顿时眼含感激地看向苏慕凡,忙是跪下去给苏慕凡叩头,“多谢容王妃。” 苏慕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边蹲下身去查看地上盖着草席的尸首,一边吩咐身后的侍卫把银子给了那女子,苏慕凡看了地上的尸体几眼,也就跟殷容疏一起离开了,那卖身葬父的女子也没有再出声,殷容疏对这件事始终都是未置一词,只是暗暗打了一个手势,那隐在暗处的人自然明白他们主子的意思,瞬间略身而去,离去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苏慕凡本来也没想着让那女子卖身进容王府,所以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次日晌午时分,那卖身葬父的女子竟是找到容王府来了,苏慕凡听到侍女的禀报声略沉思了一下,便是轻声道:“你让她回去吧,就说那些银子只当是我赠予她的,我们容王府并不缺侍女。”自己吩咐侍卫给她的银子不少,安葬好她的父亲之后,应该还有充足的剩余,她完全可以拿自己给她的银子去谋生的,没必要再到容王府为奴为婢。 那侍女听了苏慕凡的话也便领命去了,等侍女离开以后,苏慕凡问身边的殷容疏道:“你昨天不是让暗卫暗中跟着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了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一旁看账本的殷容疏抬起头来,看着苏慕凡笑道:“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到呢?”殷容疏回来之后,生意上的事情苏慕凡全都撒手不管了,自己只忙着安和药铺的事情,也是乐得轻松。 “小看我了不是?”苏慕凡微微挑眉。 殷容疏轻笑,“这段时间事情太杂,江湖上、前朝遗孤、还有丞相的三姨娘和她的女儿,我担心有人想要伤你,所以格外谨慎了一些。”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是跟凡儿有过接触的人,自己都已经命人细细去查了,就是以防万一。 苏慕凡感动于殷容疏的细心,这个男人比自己更在乎自己的这条命,“有什么发现吗?” 殷容疏摇头,“一切都很正常,昨天我们离开以后,那女子便是买了棺木把自己的父亲给葬了,不过,她在京城似乎没有落脚之处,是在一座破庙里过的夜。” 听了殷容疏的话,苏慕凡微微皱眉,自己给她的那些银子足够她在京城最好的客栈主上一段时间了,怎么会睡在破庙里? 不出片刻的功夫,那去回话的侍女便是回来了,苏慕凡看到她进来,便是问道:“她走了吗?” “那个女子非要见王妃一面,说要谢谢王妃的恩情,现在还在前厅外不肯离开呢。”那侍女的语气也颇有些为难,自己跟那个女子已经好说歹说,可是她怎么就不肯离开,非要见王妃一面。 苏慕凡闻言跟殷容疏对视一眼,殷容疏也是站起身来,“既然她执意要见,就我就陪你去见见吧。” 苏慕凡眸光流转,“好啊。” 殷容疏隔壁苏慕凡两人相携去了前厅,那女子看到两人忙是低头行礼,“民女见过容王爷、容王妃。” 殷容疏拉着苏慕凡在椅子上坐下,声音清冷无波,“起身吧。”而与此同时,苏慕凡正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昨天因着自己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仔细观察这个女子,现在看来此女子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那双手柔滑细嫩,明显就是没干过粗活的,一双眼睛里虽然有怯怯的神色,但是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谢容王爷、容王妃。”此女子站起身的时候,苏慕凡已经收回了她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苏慕凡淡淡问道。 “回王妃的话,民女名叫叶诗兰。” 苏慕凡轻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我想刚刚容王府的侍女已经跟你说过了,容王府里已经不缺侍候的人了,那些银两权当是我赠予你的。” 那女子听了苏慕凡的话似乎有些惶恐,“启禀容王爷、容王妃,民女虽是粗鄙,但是从小也是受到爹爹悉心教导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容王妃给予民女的岂是一些银两而已,如果不是容王妃出手相助的话,民女定然要卖身给那几位公子中的一个了,日后不定是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这份恩情,民女无论如何也是要报答的,就请王妃允许民女在身边侍候吧。” 苏慕凡眸光微闪,“你若是为了报恩就不必了,在我身边侍候的人已经足够了,她们都已经摸清了我的喜好,我也习惯了她们,若是再换了别人来,我也是不习惯的,你且离去好好生活吧。” 那名叫叶诗兰的女子略怔了一下道:“既是容王妃的身边不缺服侍之人,那民女愿在容王府做一个杂使就好,只求容王跟容王妃能给民女一个容身之处。” “哦,此话怎讲?难道你无家可归吗?” “回王妃的话,民女的父亲原本也是做些小本生意,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可是前一段时间,家中突遭变故,家父被人诓骗,生意也是血本无归,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讨债的人天天上门,父亲无法只好变卖了家里的所有的家产,就连宅子都给了那些前来讨债的人,我们父女两个无法才来到京城投靠亲戚。可是那亲戚也是许久都没有联系了,找到原来的地方,已经换了主人,而民女的父亲在来京的路上就已经病得厉害,几天前竟是突然地就去了,民女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却又不忍看着父亲曝尸荒野,就想着卖身葬父,却是没想到能碰上容王跟容王妃也算是民女的大幸,民女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定是要被人欺辱的,还请容王跟容王妃能给民女一个栖身之处,民女一定会尽忠职守的。”那叶诗兰说到自己家道中落的时候已经是落下泪来,说到自己父亲病死之时更是哭得伤心,突然惹得人心伤。 苏慕凡微一挑眉,这番说辞倒是天衣无缝,也很好地解释了,她的手为何没有干粗活的痕迹,还有那么得体的举止又是为何,“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便留下来吧,幻薇,你去给她安排个活计。” 幻薇听闻苏慕凡的话,有些微微的诧异,原本收了一个侍女而已,这件事本不必经过自己的手,此时王妃却是吩咐自己去给这个女子安排活计,难道是王妃怀疑这女子有问题? 幻薇注意到苏慕凡看过来的有所暗示的目光,也是明白了一些,对着那叶诗兰道:“那你跟我来吧。”说着便是领着那女子往后院去了。 幻薇带着那女子离开以后,殷容疏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炎暝道:“你去叫人查一下这女子的来历,看看她刚刚说的那些是不是属实。” “是,王爷。”炎暝当即就领命走了出去,此时前厅里就只剩殷容疏跟苏慕凡两个人,殷容疏抓过苏慕凡的手握在手中,“你明明怀疑那个女子,还把她留在府中?”声音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苏慕凡轻哼一声道:“你刚刚说要带我出来见见那女子,不也是想把她留在府中的吗?” “什么女子啊?!”此时南宫夏菡跟初羽公主正是走了进来,听闻苏慕凡的话不禁诧异地问出了声来,怎么还说殷容疏也想把那女子留在府里?难道殷容疏看上别的女子了? “没什么,就是我跟容疏昨日在从丞相府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就给了她一些银子,原本想着让她葬了自己的父亲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女子今日竟是找上门来说要进容王府侍候,我看她身世也是怪可怜的,在京城中也是举目无亲就把她给留下来了。”苏慕凡不甚在意地说道,她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怀疑跟南宫夏菡明说,毕竟南宫夏菡的性子有些急躁,心中藏不住事儿,如果刚刚那女子真的有问题的话,夏菡在她的面前未必不会露了马脚。 南宫夏菡果然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你们两个出去玩儿得还开心吗?”苏慕凡问这话的时候,稍稍打量了一下坐在南宫夏菡身边的初羽公主,还好,脸色还不错。 “当然开心了,要说这玩儿啊,我可是最在行了。”南宫夏菡的语气里颇有些骄傲的味道。 “你玩儿可以,但你可千万别把初羽给带坏了。”苏慕凡可是清楚的很,这南宫夏菡自然是什么地方都敢去的。 “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把初羽给带坏,你跟我一起长大,我不是也没把你给带坏吗?”她自然知道凡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初羽跟凡儿不一样,她生性胆小害羞,那些地方自己自然是不会带她去的。 苏慕凡又是看向初羽公主,“我知道你在皇宫憋得久了,现在恨不得把所有好玩儿的事情都看完,但是你的身体现在还不是很好,要注意休息知道吗?”玩儿是可以,毕竟这初羽公主常年住在宫中,久病多年,鲜少走动,不能一下子适应这么多,她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苏姐姐放心吧,我都有注意休息的。”初羽公主的面色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睛里也比以前的她多了几分光彩,整个人都鲜活了很多。 “对了,我刚刚在外面可是听说了有关于丞相府三小姐的事情,说起来倒也有些意思。”南宫夏菡急着回来就是要跟苏慕凡求证这件事的。 苏慕凡倒是装起傻来,“哦,什么事?” “听人说丞相府的三小姐跟几个乞丐做了那苟且之事,还从那几个占了她身子的几个乞丐中选了一个嫁了了,昨天就已经拜了堂,你跟容疏昨天可是去了丞相府很晚才回来的,你别跟我说这件事你不知道。”南宫夏菡挑眉看向苏慕凡,昨天在丞相府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慕凡轻笑,“我没说我不知道啊。” “那你快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南宫夏菡一脸的好奇。 苏慕凡也便把昨天在丞相府的事情都跟南宫夏菡说了,南宫夏菡听了之后,看着坐在苏慕凡身边淡然喝茶的殷容疏嘴角抽了抽,这个男子简直是……他竟然找了几个乞丐占了苏妙琴的身子,要说这苏妙琴母女两个心中所想就是想要嫁给一个有权势有地位的人,这下真是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希望,普通人家也是嫁不成了,只能嫁给占了她身子的乞丐,还是其中一个,南宫夏菡此刻深觉,以后怎么都不要得罪殷容疏,这男人狠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不过,对于殷容疏的做法,南宫夏菡的心里有一种很解恨的感觉,本来就是那苏妙琴想要勾引容疏,容疏能做到这样已经是给她面子了,不过这件事已经在京城慢慢传开来了,这母女两个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南宫夏菡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有些遗憾啊,这苏妙琴虽说是嫁了一个乞丐,但好歹是苏丞相的女儿,苏丞相总会帮衬一些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就对了。” 苏慕凡摇摇头,嘴角似乎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这你就错了,苏妙琴这个人心比天高,她怎么可能甘于嫁给一个乞丐呢?她对自己的容貌又向来很有信心,她势必会想着法子,攀上别的有些权势的男子,真到了那时候,苏丞相面子上挂不住,哪里还会管她?”她料定了苏妙琴不会甘于嫁给一个乞丐的,以她的容貌还有小心机,要搭上一个稍微有些权势的人也是不难,但是再往上就不行了,那个层次的人是不可能再看上她的。 苏慕凡说的正是殷容疏心中所想,他就是要让苏妙琴的一直以来的期望瞬间跌落在地上,让她不甘心,让她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自然会有人收拾她。 南宫夏菡一听,心中也是赞同,如果苏妙琴安于现状的话,那她就不是苏妙琴了。 而坐在一旁的初羽公主听说这件事跟苏家的事情,自然就想到了苏辛成,苏姐姐说那天他们一起出去郊外游玩的时候,苏大人应该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可是这已经过去好几天,这苏大人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也从未来找过自己,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他心里对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初羽公主的眼睛里不禁漫过失落。 而她的失落自然是看在苏慕凡的眼里,不过这感情的事情还是得看他们自己,自己已经给他们搭上桥了,如果苏辛成真的对初羽没有意思的话,那她也不能强求。 而短短两天的功夫,关于苏丞相的三女儿苏妙琴被几个乞丐占了身子的事情就传了开来,据说是因为苏妙琴勾引容王不成,才找来几个乞丐解毒的,那些曾经去苏府向苏妙琴求过亲的人家都是暗自庆幸,幸好当时那母女两个百般挑剔没有同意,否则的话那苏妙琴岂不是要嫁到他们家去了,光是想想就够恶心的。 京城中对于这件事一时间有些议论纷纷,当然矛头都是指向了苏妙琴,不过也有人怀疑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丞相的女儿怎么可能被乞丐占了身子呢?那丞相府的大门也不是好进的,那几个乞丐怎么可能混进去呢? “哎,这件事可是千真万确,我可是亲耳听丞相府的一个下人说的,那天丞相还发了好大一顿火呢,当时丞相府的好多人都听到了苏丞相的三小姐跟那几个乞丐那个的声音,我听那人说啊,”说话的人突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三小姐在房间中下了药,本来是想让容王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要了她,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嫁进容王府的,可是没想到容王没中招,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之后,容王勃然大怒,当即就让那三小姐在几个乞丐中选了一个跟她拜堂,啧啧……”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么说来,苏丞相的三女儿倒是罪有应得,这临夏国谁人不知容王最疼爱、最在乎的就是容王妃,容王早已说了不再纳侧妃了,她还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巴巴地黏上去,那容王可不是被惹恼了吗?” 围在一旁的另一人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那几个乞丐很有可能就是容王找来的了?不然那几个乞丐怎么可能轻易地进去丞相府去。” 其他几人也是点头称是,“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罢了,谁知道是不是容王做的呢?不过这苏家的三小姐也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另一人也是插口道:“还不止如此呢?听说这三小姐的娘亲也就是苏丞相的三姨娘被苏丞相送出京城了呢。” “因为三小姐的事情?” “听说是因为她下毒欲谋害苏家大公子的性命,如果不是容王妃及时救回苏家大公子的性命的话,他现在应该就已经不在世上了。” “啊,这母女俩竟都是这么毒。” “说起来也是,苏丞相怎么偏偏娶了那样一个女人,她自己心肠歹毒也就罢了,生下的女儿做出这等卑鄙龌蹉的事情,两个儿子也成天游手好闲,行走于花街柳巷的,她虽然生了两子一女,但是跟苏丞相前三个孩子比起来,当真是天差地别。” “谁说不是呢?大夫人的两个女儿一个成了皇后娘娘,一个成了容王妃,二夫人的儿子也是年轻有为,在朝中担任要职,偏偏就这三姨娘的这三个孩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而此时的丞相府里也是一片压抑,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有的下人都是不敢大声说话了,三姨娘已经被老爷派人给送走了,只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回到京城了,只是这三小姐跟那乞丐拜过堂之后,还一直住在丞相府中,许是老爷念及三小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不忍心让她跟那个乞丐去受苦。 苏辛成一回府便被叫去了书房,那管家说是苏丞相已经在书房里等了许久了,苏辛成大概也猜得出父亲大人召他去书房究竟是为了何事。 抬手叩门,里面响起苏丞相略显疲惫的声音,苏辛成推门而入,苏丞相示意他在旁边坐下。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苏丞相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 虽然苏丞相没有明说,但是苏辛成也知道他问的究竟是何事,“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开了,不过父亲也不必着急,百姓们总是喜欢茶余饭后聊些事情,很快这件事就会被大家给忘记的。” “行了,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现在京城中的百姓们一定是议论纷纷,虽然当天就嘱咐了府中的人不要说出去的,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丞相府中有这么多的下人,怎么可能一一堵住他们的嘴,传出去也是早晚的事。”他本来就不指望着能把这件事给瞒下去。 “父亲的意思是?”现在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苏妙琴跟一个乞丐拜堂的事情,再让她嫁给别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苏丞相没有回到苏辛成的问题,却是反问他,“你觉得呢?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既然苏丞相已经问了,苏辛成略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事情已经传开了,不管我们再怎么不愿意,那乞丐终究成了琴儿的夫婿,而且,琴儿现在的名声……只怕是也没有人肯娶她了,既然如此,不如就让琴儿住在丞相府中,毕竟那个男人一无所有,琴儿毕竟是苏府的三小姐,总不能跟着那个乞丐去吃苦,留在苏府的话,我们也能照应一些,我再去嘱咐人去给那男人找一份差事。”总不能让他在丞相府里游手好闲吧,不过好差事只怕是没有的,毕竟那个男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自己再好好斟酌一下吧。 本来苏丞相也是不忍自己的女儿真的跟那个乞丐去受苦,现在听苏辛成这么一说,心中也是松了一些,虽然琴儿的名声已经被她自己搞得狼藉不堪,但是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去吃苦的,就让她呆在苏府一辈子也好,终归是不会让她吃苦的,“行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把他们夫妻两个挪到偏僻一点的院子,夫人她……不乐意见到他们两个。”苏丞相的语气有些无奈。 “成儿明白。”苏夫人自然是不乐意见到他们的,特别是苏妙琴,她都那样设计她的女儿和女婿了,苏夫人心中自然是气愤的,本来依着苏夫人的意思是要把苏妙琴和那个男人弄出去的,可是苏丞相好说歹说才把苏妙琴给留在苏府中了,现在大夫人心中只怕是不痛快。 而苏妙琴这边呢,知道苏丞相要把自己留在苏府,心中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好在父亲也舍不得自己去跟那个乞丐出府去吃苦,心中也便是有些有恃无恐,想要她心甘情愿跟了那乞丐?她才不愿意呢?以自己的容貌才华,怎么会甘于嫁给一个乞丐?所以,虽说苏妙琴跟那乞丐拜了堂,但是终究是分房而居,每每想起那天的情形,苏妙琴的心中都泛起无限的痛恨,容王对自己竟是如此绝情,就算他不想碰自己,也不该找来几个乞丐来玷污自己的清白。 跟苏丞相商量过之后,苏辛成想了一下,这件事还是应该跟殷容疏和苏慕凡说一声,毕竟这件事也跟他们有关,这样想着,便是策马去了容王府。 到了容王府,见到了殷容疏和苏慕凡,却是没有见到初羽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苏辛成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而观察入微的苏慕凡则是没有错过苏辛成的这一个细节,心中暗道:原来你苏辛成对初羽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看来是应该找些什么来刺激你一下了,不然等到这苏辛成完全想明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听了苏辛成的话之后,殷容疏跟苏慕凡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样的结果本来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接下来就全看苏妙琴自己怎么选择了。 看到他们二人平平的反应,苏辛成倒是有些诧异,毕竟那天容王殿下表现得很生气,他以为容王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苏妙琴,对于父亲把苏妙琴留在苏府里的决定必然也是不满的,可是他现在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倒是让苏辛成有些搞不懂了。 苏辛成稍坐了一会儿,便是起身告辞了,但是没见到她总是觉得有些失落,就在他即将迈出前厅之际,初羽公主却是跟南宫夏菡一起从大门走了进来,初羽公主看到站在前厅门口的苏辛成时明显愣了一下,南宫夏菡却是含着笑意拉着她向苏辛成走去。 苏辛成看到初羽公主的时候心中也是微微诧异,或许还有些别的感觉,但是他已经分不清了,只是微微躬身揖手行礼,“见过泽王妃、公主殿下。” “怎么我们刚回来,你就要走了?”南宫夏菡笑着看向苏辛成,语带调侃地问道。 “下官本来是来跟容王和容王妃回禀一些事情的,刚刚谈完也就起身告辞了,没想到泽王妃和公主殿下会在这时候回来。”苏辛成声音低沉,因着南宫夏菡拉着初羽公主的手跟他站得很近,所以初羽公主微微红了脸。 此站在前厅里的苏慕凡看到从侧门过来的一名侍女,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殷容疏也是顺着苏慕凡的目光看着那端着托盘走来的侍女,心中暗笑这摇头,凡儿还真是…… 那侍女走到苏慕凡的身边道:“启禀王妃,这是您要的琉璃珠子。” 苏慕凡朝着站在门口处的南宫夏菡道:“夏菡你过来看看,我拿这些琉璃珠子做一面珠帘怎么样?” “你要是想做珠帘,容疏自然会拿出最好的宝石去给你做,哪里用得上这些琉璃珠子?”殷容疏最多的就是银子。 苏慕凡暗中递给南宫夏菡一个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侍女托盘里的琉璃珠子,南宫夏菡跟苏慕凡那可是从小到大的默契,苏慕凡一个眼神,南宫夏菡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南宫夏菡拉着初羽公主就往前厅里走,“我们也去看看能让凡儿看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琉璃珠子,”随即转头对站在一旁的苏辛成道:“苏大人也别急着走啊,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我……”苏辛成本来是想要开口拒绝的,可是却突然看到侍女不知怎么的,就托不住了那盛着琉璃珠的托盘,那流光溢彩的珠子霎时就滚落了满地,而南宫夏菡拉着初羽公主走得很急,两人一时也是刹不住,脚下踩了滚落的珠子,顿时就稳不住身形,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站在门口的苏辛成想都没想就快步走过去接住了即将趴在地上的初羽公主,而那南宫夏菡却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仿佛回到了遇到杀手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把自己揽入怀中,温柔仔细地为自己擦去手上的血迹,初羽公主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苏辛成抱着初羽公主站稳之后,便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恭敬地站在一旁,怀中失了那柔软的温暖,苏辛成竟然有些若有所失。 那侍女见状忙是跪了下来,“请王爷、王妃恕罪,是奴婢不小心才……” 苏慕凡却是止住了她的话,“行了,你下去吧,这件事原也怪不得你,再说了,不是都没事吗?”随即便是示意那侍女退下了。 这时南宫夏菡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含笑带着嗔怒,“我说,苏大人你这英雄救美倒是挺好,不过怎么就没有人救我呢?”自己配合凡儿演出容易吗? 苏辛成听了南宫夏菡的话眸光一闪,却也是告辞了,苏慕凡也没有多留他,初羽公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一阵黯然,苏慕凡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得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想明白,不过,我想应该用不了几天了。” 初羽公主不太明白苏慕凡的话,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苏慕凡笑得神秘,“没什么。” 南宫夏菡看着苏慕凡这嘴角的笑意,心中暗道:没什么?自己跟凡儿相处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她,每当凡儿的嘴角露出这种笑意的时候,就代表着有人要被算计了,不知道这一次倒霉的又是谁。 所以,这一天南宫夏菡见到贺天佑的时候很是意外,这家伙不是在闭关读书准备明年的春闱考试的吗?怎么今天出关啦? 苏慕凡上前拍拍贺天佑的肩膀,向苏辛成他们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贺天佑脸上带着笑意,看向苏辛成:“以后就请苏大人多多关照了。” 苏慕凡看着这两人,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她找贺天佑过来,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贺天佑趁着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在苏慕凡的耳边道:“怎么样?我够意思吧?你一句话,我就出来帮你了。” 苏慕凡轻笑道:“你也在家闭关这么久了,是时候出来看看了,否则定是要霉在家里了,不过我叮嘱你的事情你可要做好啊。”这才是今天找贺天佑出来最重要的事情。 贺天佑看向走在南宫夏菡身边的初羽公主,信心满满道:“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搞的定的,不过你答应我了,以后要撮合我跟幻薇的。”虽然贺天佑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幻薇是内力深厚之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殷容疏也是看不过去了,伸手把苏慕凡揽入自己的怀中,若有所思地看了贺天佑一眼,贺天佑连忙向殷容疏澄清,“我只是跟容王妃商量一些事情,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殷容疏也没有吭声,带着苏慕凡就走开了,此时跟贺天佑擦身而过的幻薇轻声道:“如果你真的对王妃有其他意思,你以为王爷还会允许你站在这里吗?” 贺天佑嘻嘻一笑,“我对谁有意思,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先说好啊,今天的事情可是你们王妃找我来帮忙的,你可别因此翻脸不认人。” 幻薇瞪了嬉皮笑脸的贺天佑一眼也不再理他,忙是跟上苏慕凡去了。 虽然苏慕凡不是很待见乐灵公主,但是听说最近几天她很是缠着苏辛成,在看看苏辛成脸上那有些郁闷的表情,苏慕凡突然觉得乐灵公主在这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乐灵公主为什么突然缠着苏辛成,那是因为她听说了苏妙琴的事情,传言中更是指明那几个乞丐就是殷容疏送进苏妙琴的房间的,乐灵公主突然有些害怕,如果自己继续缠着殷容疏的话,那自己的下场……她心里很清楚殷容疏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能轻易抓住的,而自己已经在临夏国呆了很长时间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夫婿人选,从齐蓝国传来的消息皇上已经在催了,送亲的队伍总不能一直留在临夏国,而且归海承禹也是听说了有关她看上殷容疏的事情,圣谕中更是有些暗暗威胁的味道,她便已经知道自己想要嫁给容王的想法是要无望了,选来选去,她觉得只有这苏辛成最符合,身份、地位、相貌、品性、才华都是出类拔萃,乐灵公主断定,苏辛成今后在临夏国的朝中定是能有一番大的作为,这些日子也便是在他的身上使劲。 乐灵公主看得出来初羽公主也喜欢苏辛成,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下定决定决定要嫁给苏辛成,因为她想要看初羽公主大受打击的模样,想要看到苏慕凡失望的模样,她不是想要撮合初羽公主跟苏辛成,自己偏要不如她的意,跟初羽比起来,她要有自信得多,以前在齐蓝国的时候,那些男子从来都只会注意到自己,初羽那般怯弱呐呐不敢言的模样,让男人看了只会心烦而已。 097 功德圆满 苏慕凡领着一行人进了一间酒楼,刚入门,就有小厮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着一行人上了楼上的雅间,独孤介轻笑道:“现在你们夫妻两个也该是说说为什么要宴请我们了吧。” 苏慕凡瞥了一眼仔细跟小厮点菜的南宫夏菡,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过两天,我跟容疏要离京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想在临走之前跟大家一起吃顿饭。”当然,苏慕凡口中的大‘家’里并不包括乐灵公主,不过人家既然来了,也不能赶人家走不是?再说了,说不定等会儿她还能派上用场呢。 苏慕凡说完之后,特意看了一眼坐在殷泽沛旁边的苏辛成,果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异样的神色,他还似有若无地看了初羽公主一眼,苏慕凡心中暗喜,看来这件事有眉目了,为了做这个红娘,自己可是煞费苦心啊,我就不信今天试不出你苏辛成的真心来。 关于这件事殷泽沛跟独孤介倒是知道一些,应该是因为江湖上有人欲造反弑君之事,因着殷容疏也算是江湖中人,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无可匹敌的,虽然桐定山庄已经毁掉了,但是想必那些武林人士也会给容疏一些面子,这件事让容疏出面更为合适,而且据殷泽沛所知,苏慕凡跟那些武林人士走得也是比较近的。 而南宫夏菡和王惜夜却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听了苏慕凡的话都是有些诧异,“凡儿,你怎么一点都没有跟我透露过啊?”南宫夏菡略带抱怨道,她还以为今天只是简单的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而已。 苏慕凡轻笑,“其实也是昨天才决定的。”昨天她收到了谢宜修的回信,跟殷容疏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去自安山庄见一见他,苏慕凡想的是能在临走之前把苏辛成和初羽公主两人的关系推进一下。 王惜夜也是有些伤感,这些日子自己真的习惯了跟她们相处呢,“要去多长时间?”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会尽快回来的,你们不要太想我们太好。”苏慕凡语带调侃,“怎么气氛一下就变成这样了?我们只是离京很短的时间去处理些事情而已,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那我……”王惜夜还未说完,坐在她旁边的独孤介便是轻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柔荑,稍稍用力捏了一下,王惜夜便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独孤介已经猜到自己要说什么了,而且在阻止自己,既然独孤介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独孤介自然知道王惜夜想要说什么,她想要跟苏慕凡一起离京,可是殷容疏跟苏慕凡又不是出去玩的,他们是有事要办,而且江湖中龙蛇混杂,苏慕凡有殷容疏护着,可是惜夜若是去了,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这一趟浑水,她还是不能去趟的。 但是南宫夏菡却不会注意到这些,便是看着苏慕凡出声道:“初羽也跟你们一起去吗?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外面多好玩儿啊,再说了有殷容疏在旁边,吃的喝的,必然不会太差啊,好吃好喝好玩儿,不要太舒服了好吗? 听闻南宫夏菡的话,苏辛成的眉头也是动了一下,然后又装作不在意似的拿起面前的茶杯轻饮了一口,苏慕凡心道:你再装吧,明明就是很在意自己的回答。 苏慕凡轻咳了一声,语气中略带着些苦恼,“其实我跟容疏这次去的地方还是有些危险的,初羽又这般心思单纯,手无缚鸡之力,原本是不应该让她跟我们一起走的,可是……”苏慕凡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苏辛成,接着道:“初羽身子还未休养好,不跟在我身边的话,我就没办法给她做药膳了。” 苏慕凡虽是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在座的人都已经听出来了,苏慕凡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要带初羽公主一起前去啊。 南宫夏菡跟苏慕凡这么多年的默契,刚刚她这一切的动作,如果自己再不明白凡儿是什么意思,自己就白跟凡儿相处这么多年了,于是顺着苏慕凡的话说到:“那这么说来,初羽就要跟你们一起离京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初羽公主原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了,自然也不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苏慕凡故意的说辞而已,开口之间已是满满的愧疚,“其实苏姐姐不必如此的,这些日子劳烦苏姐姐每日三餐为我做药膳,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既然苏姐姐跟容王殿下有要事要去办就不必顾忌着我的,我留在容王府就行,没有苏姐姐的药膳,我还可以喝汤药,没什么关系的。”这些日子已经很麻烦苏姐姐了,她已经跟苏姐姐说过很多次不用再给自己做药膳了,可是苏姐姐却只是说只是顺手之劳,自己心里还很是过意不去呢。 苏慕凡一脸的不赞同,“这怎么可以?你常年喝汤药,这么多年,你除了苦味之外根本尝不出别的味道,这才刚刚好了一些,能稍微尝到其他的味道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喝汤药的话,你只怕以后都尝不出其他味道了,难道你想这一辈子嘴里的味道就只有苦味吗?就算你自己愿意,你苏姐姐我也是不同意的。”当然苏慕凡故意说得严重了一些而已,就算继续喝汤药的话,以后在调理还是可以尝出其他味道的,只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自己不妨说得严重一些。 听到苏慕凡的话,乐灵公主口气微酸,“容王妃殿下对初羽妹妹还真是尽心尽力。” 南宫夏菡一贯看不惯这乐灵公主,特别是那天她在宫宴上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只听南宫夏菡语带讽刺道:“那是,相比那些亲姐妹,凡儿做的的确是尽心尽力多了。” 在座的人自然都听得出南宫夏菡话里的意思,乐灵公主当即就脸色发黑,眸中隐着怒气,却碍着坐在这里的人都是跟苏慕凡亲近的人,自己在这里发火的话,必然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也只能忍了。 其他人一时间也都是没有说话,苏慕凡便是递给贺天佑一个眼色,贺天佑会意,脸上带着如春风拂面般的笑意,眼睛里带着点点柔情看向初羽公主,“看公主如此娇颜貌美,没想到幼时便是疾病缠身,真是让人心疼。”贺天佑这话说的可真是露骨,初羽公主何尝听男子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一张俏脸霎时就染上了红霞。 南宫夏菡见状,心中好笑,便是看向那贺天佑道:“怎么,你贺大公子是看上我们初羽了不成?” 贺天佑笑得一派风流倜傥,“有什么不可以吗?” 苏慕凡也是轻笑应话,“自是没什么不可以。”她今天找贺天佑过来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自然是要火上添油才可以。 初羽公主哪里经得过他们这样一唱一和地调侃,而且苏大人也坐在这里,她不想让他误会,便是轻声嗔道:“苏姐姐,夏菡姐姐,你们不要再拿初羽开玩笑了。” 但是这般娇柔的语气,这般绯红的脸颊在苏辛成看来却是羞涩的娇媚,心中陡然就生出了一股怒气,竟是忘了自己杯中已经没有酒了,就这样端起空杯眼看着就要递到嘴边,坐在他身边的乐灵公主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略带诧异,“苏大人……” 听到乐灵公主的声音,苏辛成这才低下头来看,心中一阵懊恼,自己怎么会失神到这个程度?乐灵公主眸中也是一暗,这苏辛成向来是一个谨慎自持的人,今日怎么会这么反常?难道是因为刚刚他们的那一番话?难道苏辛成喜欢上初羽了?不可能!绝对不能是这样,自己已经放弃了殷容疏,绝不能再放弃苏辛成。 这样想着,乐灵公主便是亲自拿起酒壶为苏辛成倒了一杯酒,这般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在齐蓝国的时候,除了先皇,还有谁能得乐灵公主亲自倒酒,而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初羽公主自然也没有错过乐灵公主的动作以及她脸上的娇柔之色,心莫名的就揪紧了,其实自从苏辛成一出现的时候,初羽公主的整副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尽管装作不在意,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初羽公主看在眼里,当乐灵公主在他的身边落座的时候,初羽公主垂在身侧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握紧,那里已是布满了冷汗,心中不禁猜测,这些日子他都是跟乐灵公主在一起的吗?他对乐灵公主已经动心了吗? 而此时苏辛成的心中也是极其复杂,自然注意不到身旁的乐灵公主究竟是什么表情。 就在这气氛极其尴尬之际,小厮前来上菜,于是苏慕凡也就招呼大家开始用膳,南宫夏菡向来喜欢吃喝玩乐,点的菜倒是都不错,一时间大家也都是动起筷子来。 “这粥很好,补气养血的,公主殿下身子弱,应该多喝一些。”贺天佑兀自盛了一碗粥递到初羽公主的面前,此时初羽公主还因为乐灵公主刚刚浅笑着给苏辛成倒酒的事情愣愣地回不过神来,也就没有多做反应。 而这在苏辛成看来就是初羽公主并没有拒绝贺天佑的献殷勤,心中也是不由得恼火,可是有人对初羽公主好,自己为什么要恼火呢?苏辛成细想之下隐约觉得心中有一个答案欲破茧而出。 苏慕凡笑着瞥向贺天佑,“贺大公子,我跟你认识了这么久,你可是从没有这般体贴过我?怎么今日刚刚见初羽公主一面就这般温柔体贴?” 贺天佑心道:其实我想温柔体贴的人是幻薇,可是人家不让啊,这不是还应着你的要求吗?自己容易吗? “我见公主殿下的第一眼就觉得公主殿下实在是太美了,这样的女子合该是被细心呵护的。” “怎么?贺大公子还对初羽一见倾心了不成?”苏慕凡刻意追问,眼睛的余光却是瞥向苏辛成的方向。 贺天佑帅气地挑眉,“我不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啊。 南宫夏菡接口道:“这感情好啊,我争担心初羽回到齐蓝国以后,我们只怕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呢,你若是娶了初羽,以后初羽岂不是要常住京城了,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南宫夏菡一脸的兴奋,却是看得苏辛成一脸的郁闷,要留在京城为什么就一定要嫁给那个男子? 从苏慕凡跟南宫夏菡的表现来看,王惜夜也是明白了这二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心中也是有些期待,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收尾,凡儿说她自己有做红娘的潜质还真是不假呢。 殷容疏对苏慕凡的计划自然是一清二楚,此刻也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却是把在座所有人的表情、眼神都看在眼里,今天凡儿要做的事情只有*是成了,初羽公主跟苏辛成倒也是个不错的姻缘。 这时初羽公主的眼睛却是看向苏辛成,微微握紧了双手,心中不断地给自己鼓励,就算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能让他误会自己喜欢别的男子,“初羽只怕是要辜负贺公子的厚爱了,贺公子的情意初羽无福消受。”虽然这是第一次有一个男子说自己长得很美,但是自己对他却是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她很感谢这位贺公子对自己的称赞和体贴,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现在说清楚也好。 话说到这里,一般的男人应该就是偃旗息鼓了,可是贺天佑不行啊,他身上还肩负着苏慕凡赋予他的使命,只见他嘴角勾起迷人的笑意,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初羽公主看,语气也是温柔得醉人,“没关系,我知道什么样的女子值得我下功夫,你现在没有喜欢上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等,总有一天能等到的。” 初羽公主听了贺天佑的话心中猛地一滞,这不也正是自己心中的感觉,她可以等,可是如果他爱上了自己的亲姐姐呢?她心中有些害怕。 苏慕凡知道这个话题也是聊得差不多了,而苏辛成脸上的表情她也是尽收眼底,到目前为止,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忙是开口道:“好了,不管怎么样,这顿饭是我们的饯别宴,别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我们来日方长。”苏慕凡的这句来日方长可真是意味深长啊,意味深长。 接下来,大家也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聊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看大家都是吃得差不多了,苏慕凡起身走到窗户旁,这座客栈是临江而建的,可以看到往来的客船、商船,微风拂过苏慕凡的面颊,苏慕凡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不如,我们去坐船吧。” “前几天不是刚坐过吗?”南宫夏菡仍是夹着饭菜往自己的嘴里送,而坐在她旁边的殷泽沛则是一脸宠溺又无奈地看着。 王惜夜起身轻掐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肩膀,“不一样的地方自然有不一样的风情,我倒是挺想去的。” 经过王惜夜的这一掐,南宫夏菡也是明白了,只是这惜夜什么时候跟凡儿一样了,老是喜欢掐自己,她们就不能换一种方式吗?自己一个人哪里经得起她们两个人掐,浮肿了都。 南宫夏菡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走到苏慕凡身边道:“这里的风景是很不错,我们一起去坐船吧。” 既然她们三个都说这么说了,那殷容疏他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了,他们三人都已经看出苏慕凡她们的目的了,自是会全力配合。 “我也……”初羽公主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苏慕凡便是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初羽,你这几天不是受了凉吗?身子还很虚,上次的时候我见你有些晕船,这一次你就呆在这里等着我们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初羽公主心中一阵纳闷,自己这几天没有着凉啊,而且自己也不会晕船啊,苏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我也留下来陪初羽公主好了。”贺天佑接收到苏慕凡的目光,紧接着开口道。 听到贺天佑的话,苏辛成眉头微蹙,就连手里的茶杯都握紧了几分。 “那苏辛成你跟乐灵公主……?”苏慕凡故意把他们说成是一起的。 “我就不去了。”苏辛成开口道,如果他们都去坐船了,这里不就剩下他们孤男寡女两人了吗?如果那个贺公子欺负初羽公主该怎么办?虽然他知道能跟苏慕凡成为朋友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愈距的时候,但是万一呢?毕竟自己还受皇命肩负着照顾两位公主的使命不是吗?但是仅仅是因为这样吗?苏辛成在心中暗暗问自己,为什么这几天自己总是会想起,那天晚上她用剑刺进那杀手的身体的模样,总是会想起她倚在自己怀里的柔软的感觉?他苏辛成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见苏辛成说不去,乐灵公主也说是不去的,初羽公主突然觉得有些气闷,难道让自己坐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亲密的样子吗?自己会受不了的。 但是苏慕凡已经不听她多说什么,跟殷容疏他们转身走出了雅间,此时初羽公主也是无法,只能干坐在这里了,一时之间在场的四个人都是不说话了,除却贺天佑仍是一脸轻笑的样子,其他三个人都是若有所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乐灵公主多少也是猜出了一些,今日的事情只怕是他们早已计划好的,而现在这算是什么状况。 可是还没等乐灵公主想明白,肚子里传来一阵疼痛,心中暗叫不好,脸上却是从容不迫之态,“我肚子不太舒服,先去一趟茅房。” 苏辛成转过头看着乐灵公主道:“公主不要紧吧?”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但是在早已怀疑他们之间关系的初羽公主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情意在里面,眼神不仅又是暗淡了几分。 贺天佑看着乐灵公主离开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好了,自己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这里有些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啊。” 苏辛成听了贺天佑的这句话,眼神疑惑地看向他,难道他不是?贺天佑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苏辛成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自己刚刚是被自己的妹妹给算计了吗? 初羽公主也没想到乐灵公主跟贺天佑会一前一后地离开,现在整个雅间里就只剩自己跟他了,怎么办?初羽公主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断地握紧,握得都有些发痛了,她也丝毫感觉不到,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心中不断累积起来的勇气慢慢地瓦解,初羽公主猛地站起身来,“那个……我出去看看。” 苏辛成却显得神色自若很多,“想去找那个贺公子吗?” “不是,我不是……”听闻苏辛成的话,初羽公主突然有些急了。 而这厢,苏慕凡跟南宫夏菡他们从酒楼里出来之后,倒也真是坐船去了,这里的船跟在郊外他们坐的那小船不一样,这里的船要比那小船大上好几倍,南宫夏菡倒也是兴奋地上去了,一边仍是不放心地问苏慕凡道:“就这样把他们留在那酒楼里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苏慕凡轻笑,“能有什么问题,喏,你看那贺天佑不是过来了吗?” 南宫夏菡顺着苏慕凡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贺天佑气喘吁吁地朝他们这里跑过来,心中还暗自庆幸,总算是在开船之前赶上了。 “咦,这么说来,那酒楼的雅间里就是剩下苏辛成、初羽还有那乐灵公主三人了。” “我想乐灵公主现在应该不在那雅间才对。” “嗯?”南宫夏菡疑惑地看先苏慕凡。 “因为我让幻薇在乐灵公主的茶里下了药,她此时应该在茅房,而且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出不来。” “凡儿,你真是……干得好!”南宫夏菡一脸的欣悦,是该给那个乐灵公主一些教训,而且现在那酒楼的雅间里就只有苏辛成和初羽两个人呢,想想就激动。 殷泽沛一看南宫夏菡那表情就知道她不是在想什么好事情,“行了,你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船就要开了,你先站好,别乱动。”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等到贺天佑上船之后,这艘大船便是开了。 而此时身处在酒楼雅间里的初羽公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算计了,一脸慌张地看着面前的苏辛成,她不想让他误会自己跟那个贺公子怎么样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辛成表现得则要镇定得多,“公主殿下喜欢刚刚那位贺公子?” 初羽公主果断地摇头,自己喜欢他啊,可是她又不敢说出来,害怕被他拒绝。 “那公主喜欢谁?”苏辛成追问。 “这个……那苏公子呢?刚刚看你跟乐灵公主坐得那么近的样子,你喜欢的人是乐灵公主吗?”初羽公主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又可以隐藏的试探。 苏辛成心中不禁失笑,自己刚刚跟乐灵公主坐得很近吗?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只是看到那个贺公子对她献殷勤,自己的心里就不舒服,哪里还顾得其他许多,却原来她也因着乐灵公主而心里不痛快,自己是不是应该小小地开心一下。 苏辛成却不急着回答她,“你觉得呢?我喜欢乐灵公主吗?” 初羽公主轻咬下唇,她也不知道,因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喜欢乐灵公主,刚刚乐灵公主还亲自替他倒酒来着,乐灵公主一向自视甚高,以前她只给父皇倒过酒,不过这些似乎跟苏辛成喜不喜欢她没有关系,初羽公主略微有些懊恼。 “如果我娶了乐灵公主的话,我就成了你的姐夫呢,你就不好再住在容王府了。”苏辛成故意说到。 初羽公主心中一滞,是啊,如果他真的娶了乐灵公主,他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夫了,如果自己再留在苏姐姐身边的话,以后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己哪能受得了,“等你们成亲之后,我会回齐蓝国的。” 苏辛成眼睛眯了一下,“回齐蓝国?我听容王妃说,你当初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跟临夏国的皇帝说离开皇宫再也不回去了,你不是渴望宫外的生活吗?怎么就说要回去了?” “我……”初羽公主陡然觉得自己很委屈,眼睛都已经有些红红的,他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跟自己说着要娶乐灵公主的话呢? 苏辛成看到她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顿时就有些慌了手脚,忙是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声音也放柔了很多,“怎么就哭了?”说着就伸手手去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如那天晚上他为他擦拭手上沾染的鲜血般那么温柔。 初羽公主贪恋于他的温柔,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晶莹剔透,“你真的会娶乐灵公主吗?”她从来不称呼乐灵公主为姐姐,因为她从来没有把乐灵公主当做自己的姐姐,苏姐姐倒像是她的亲姐姐一般照顾着她。 苏辛成见她这般泪如雨下的样子哪里还忍心逗她,“我当然不会娶乐灵公主,因为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女子另有其人。” 听到苏辛成的这句话,初羽公主的心猛然一跳,他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他说的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是自己?真的会是自己吗? “她是谁?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她是谁?”初羽公主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她希望自己能表现得尽量镇定一点,可是终究还是失了态。 “不就是你吗?”苏辛成看着初羽公主紧张、期待的眼神不禁笑出声,还好自己明白得还不算太晚,当然这些都要感谢自己的妹妹在背后帮自己了一把,或者还不止一把,苏辛成陡然想起那天在容王府里,那琉璃珠子洒了一地,事情真的是那般凑巧吗?不过自己倒是应该感谢她,不然说不定哪一天真的会出现一个什么男人把初羽公主给抢走了。 初羽公主听闻苏辛成的话,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而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扣在苏辛成的胳膊上,而且她已经紧张到失去了力道,但是初羽公主毕竟是久病之人,身体虚弱,就算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对于常年习武的苏辛成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但是从她柔软的手上,苏辛成能感受到她所有的紧张和不确定。 “你刚刚说什么?”初羽公主又问了一遍,刚刚不是她在幻听吧?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苏辛成收了嘴角的笑意,格外认真地看着初羽公主的眼睛说道。 “真的吗?”她又要哭了。 苏辛成轻叹一口气,“老是哭可不好,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但也是温柔地问初羽公主擦去眼角的泪痕。 初羽公主点点头,眼里的泪水也是渐渐止住了,可是她心里简直太激动了,刚刚他说他喜欢的人是自己,这简直就是梦想成真的感觉,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 “那你呢?” “什么?”初羽公主不解地看着苏辛成。 “你喜欢我吗?” 初羽公主害羞地点头。 “说出来。” “我……喜欢你。” 苏辛成听了她的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其实从那天去郊外游玩回来之后,苏辛成就意识到她喜欢自己了,现在看来,那次游玩显然也是苏慕凡的计划之一,虽然已经知道了她喜欢的人是自己,可是如今从她的嘴里这般说出来,苏辛成心中更是欣悦。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苏辛成很是好奇。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苏辛成微微挑眉,反问自己是吗? 苏辛成想了一下,“大概是在遇到刺客的那天晚上。”那天他的确是惊到了,没想到她那般胆小怯弱的样子,却敢于执剑杀人,后来看到她那般害怕的样子,自己便是忍不住上前把她拥在了怀里,想着或许自己能安慰一下她,她大概是吓坏了。 “我已经回答了你,那你呢?”苏辛成很好奇。 初羽公主垂眸,声音很轻,“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应该是那天夏菡姐姐无意间开玩笑说若是我嫁了你也不错的话之后,我才慢慢开始把你放在心上的。”虽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初羽公主还是羞于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那是什么时候?”苏辛成追问。 “就是那天我跟苏姐姐她们在茶楼里碰见你的那天,那天你还送我们回容王府了,说皇宫里举办晚宴,要给我送请帖的那天。”自从那天之后,每每看到他,或者想起他的脸,耳边就会响起夏菡姐姐的那句玩笑话,不知不觉就把他给放进心里了。 苏辛成轻笑,看来自己不仅要谢谢自己的妹妹,还要谢谢无意间促成这件事的泽王妃。 两个有情人把话说清楚之后,看对方的眼里更是柔情蜜意了,仿佛其中有缠缠绕绕解不开的情丝。 苏慕凡他们估摸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这才下船返回酒楼,雅间里只有苏辛成和初羽公主,乐灵公主已经不知去向,南宫夏菡自从一进门便是直直地盯着他们两个看,初羽公主被南宫夏菡盯得不好意思,苏辛成有些不忍心,便是开口道:“泽王妃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南宫夏菡轻拍了一下手掌,脸上的笑意很是明显,“妥,怎么会不妥,太妥了。”这才短短的一会儿工夫,这两人看彼此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而这初羽公主也仿佛瞬间变得光彩照人。 苏慕凡心中不禁暗叹,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果然如此。 贺天佑倒是毫不避讳,看着苏慕凡道:“怎么样,这件事我完成地还算圆满吧?” “谢了。”苏慕凡看着贺天佑笑道。 “哎,你这声谢我可是不要,以后我找你要别的东西讨回来。”贺天佑的话里暗含深意。 苏慕凡自然不会轻易许诺他,“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苏辛成自然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初羽公主虽然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是她大概也是听出来的,刚刚那个贺公子是故意的,他在故意做给苏辛成看,而这一切都是苏姐姐授意的,虽然明白过来自己被人算计了,但是初羽公主心中只觉感觉,没有一点着恼之意,苏姐姐连这个都为自己想到了,自己该怎么去回报她。 “苏姐姐,谢谢你。”初羽公主起身走到苏慕凡的身边,她知道这些日子苏姐姐为了自己的事情也是操了不少的心。 苏慕凡轻抚她的墨发,“谢什么,你既然是叫我一声苏姐姐,那我应该也得当得起才对啊。” “怎么只谢凡儿?我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好不好?”南宫夏菡窜过来道。 “是,也谢谢夏菡姐姐,还有大家。”初羽公主轻声道,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这时苏辛成也是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垂眸的初羽公主,对着苏慕凡抱拳行礼,“多谢容王妃。” 苏慕凡轻笑,“你不是我的哥哥吗?我只是想找一个称心的嫂嫂而已,不过你们成亲以后这称呼是有些乱了啊,我要称呼初羽为嫂嫂,可是初羽却有叫我姐姐。”称呼自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苏慕凡只是刻意调侃罢了。 “苏姐姐……”初羽公主的声音似娇带嗔,怎么就说到自己跟他成亲的事情了。 而苏辛成听了苏慕凡的话则有些欣喜,刚刚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她已经把自己当做是他的哥哥了?他一直以为苏慕凡是有些恼恨自己的,能有这样一个妹妹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哥哥吗?”苏慕凡刻意歪曲初羽公主的意思。 初羽公主哪里会是苏慕凡的对手,脸上满是羞恼之意,“哎呀,苏姐姐你……我不跟你说了。” 苏慕凡轻笑,“你不跟我说也行,总要跟苏辛成说吧。” 王惜夜也是走到苏慕凡的身边,轻拍着她的肩膀笑道:“行了,这下你这个媒人算是功德圆满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地回去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一个乐灵公主,但是估计现在乐灵公主也不乐意见到他们,毕竟此时她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 098 琉亦狂受伤 容王府中,殷泽沛和独孤介他们都离开了,苏辛成依旧未动身离开,苏慕凡心中也猜得出他想要跟自己说什么,端起茶盅轻饮了一口,等着他开口。 “不知今日容王妃说的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她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带着初羽公主一起去,自己总是要知道一些的。 坐在一旁的初羽公主听了苏辛成的话心中也是一滞,如果自己跟苏姐姐他们一起离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那自己跟他岂不是有一段时间不能见了面吗?初羽公主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自安山庄。”苏慕凡语气清淡。 自安山庄?苏辛成微微皱眉,想来她跟容王应该是因着那些江湖人士意欲叛乱之事而离京,江湖中如此龙蛇混杂,初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可是若是让她留在京城,那药膳该怎么办?容王妃在酒楼里也说过了,如果初羽再继续喝汤药的话,她这一辈子除了苦味之外,只怕是再尝不出其他的味道了,可是自己是朝廷命官又不能跟他们一起去,苏辛成的眉头微微皱起,却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苏姐姐,我想留在京城。”初羽公主突然开口道。 “可是这样的话,你就只能再喝汤药了,这一辈子你无论吃什么口中的味道都是苦的。”苏慕凡语气里有些明显的不赞同。 “没关系,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我也依旧好好的。”初羽公主心中深深的不安来自于乐灵公主,她还不至于看不出乐灵公主对苏辛成的意图,如果她在这个时候离开,那乐灵公主会不会……?等到自己回来之后,他还会喜欢着自己吗?初羽公主并没有这个自信。 “不行。”苏辛成沉声道,他不能让她的后半生里都只有苦味。 苏慕凡轻笑一声,而坐在她旁边的殷容疏也是轻笑,苏辛成诧异地看着苏慕凡,他们两个这是……? “我们本来也没打算带初羽一起去啊。”苏慕凡颇带着些无辜道。 “那容王妃的意思是?”苏辛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被她摆了一道啊? “我已经跟仓爷爷说过了,我跟容疏离开的这段时间,由仓爷爷来给初羽做药膳,你就安心留在容王府里吧。”今天自己故意说要带初羽离京就是想让苏辛成意识到他们即将分别,而且归期不定,有些话再不说,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苏姐姐那你在酒楼的为什么要说……?”初羽还是不明白,苏姐姐好像是故意在误导自己,苏慕凡想要误导的哪里是她,而是苏辛成。 苏辛成听了苏慕凡的话,倒是放下心来,如此一来,初羽便不用跟他们一起离京了。 “初羽,你先回房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他说。”苏慕凡示意初羽公主先回房间。 虽然不知道苏慕凡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初羽公主很清楚,苏慕凡绝对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也便是轻然起身离开。 “容王妃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苏慕凡突然严肃了神色,看着苏辛成道:“我相信今天在酒楼的时候你也看出乐灵公主的心思,初羽向来有些自卑,特别是在乐灵公主的面前。” “这一点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明白自己对初羽的心思,我便知守着她一人,对乐灵公主绝对不会做出愈距之事。”苏辛成的语气很是郑重。 其实苏慕凡倒也不是信不过苏辛成,只是,毕竟这乐灵公主自小生活在皇宫中,她跟初羽不一样,她在宫中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心计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光是从她受尽齐蓝国先皇的宠爱就可以看出来了,她一旦耍起心计来,初羽哪里会是她的对手,而且自己又不在她的身边,她根本就是无力招架,而且在苏慕凡看来,这乐灵公主一点会耍手段的。 “我看得出你对那乐灵公主没有什么,可是她对你可是有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的话,她现在已经把夫婿的人选定在你身上了,这些日子你跟乐灵公主也相处了不少的时间,以你对她的了解,她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吗?而且我跟容疏又要离京一段时间,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苏辛成也是微微皱起眉头来,“容王妃的意思是?” “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初羽,还有,你一定要谨防乐灵公主给你下套,她在临夏国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如果再不确定夫婿人选的话,她面子上也是过不去,在着急的情形下,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吗?”苏慕凡暗含深意地看着苏辛成。 苏辛成略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放心吧,我明白,这段时间我一定会谨慎小心,不会被她钻了空子。”结合上次苏妙琴对殷容疏做的事情,苏辛成心中也是多了几分防备。 苏慕凡这才放心下来,能说的自己都已经说了,全看苏辛成怎么做了,但愿他不会让自己失望,毕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抵得住诱惑的,或者说大部分的男人都是抵不住诱惑的,如果苏辛成过不去这一关的话,那自己也不放心让初羽嫁给他。 苏辛成告辞之后便是回到了苏府,径直去了二姨娘的院子去看他的娘亲,二姨娘从苏辛成一进门,便发觉今天自己的儿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二姨娘抬手召来苏辛成在自己的床边坐下,眼神含着担忧,开口相问:“成儿,你有什么心事吗?”鲜少见成儿的脸上有这样的表情,那二姨娘心中也是担忧,难道是朝堂上有什么难事吗? 苏辛成的眸光闪过异样的光芒,脸上也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这倒是让二姨娘更加地疑惑,怎么她看自己这儿子好像有些……害羞的样子?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 “娘,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苏辛成开口的时候,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可疑的绯红。 但是此时的二姨娘显然是注意不到这些的,满心满眼的俱是惊喜,“真的吗?你可不要骗娘亲。”自己这儿子按说早该娶妻了,跟他差不多大的公子现在连孩子都几岁了,可是自己这儿子对于成亲这件事一直都很抗拒,就连看得上眼的女子都没有,老爷对这件事也是十分着急,跟他提了几个京城中有名的大家闺秀,可是他都是找借口敷衍了,奈何自己这个儿子性子也是倔强,自己跟老爷也不敢乱来,只得由他去了,但是心里终究是担心的,万一这成儿要是来个终身不娶,这可该怎么办?如今成儿亲口跟自己说他有喜欢的女子了,自己怎么能不开心,恨不能立时就去人家府上下聘去,早日娶回府来,自己也是安心了。 “是真的。”苏辛成何尝不知道自己娘亲的心中所想,知道她一直为自己担心,可是自己却还是很抗拒成亲这件事,现在他想自己已经不抗拒了。 “是哪家的小姐?娘亲这就跟你爹商量去,早日去人家府上下聘。”二姨娘作势就要掀开身上的薄被下床去,这简直就是生怕苏辛成反悔似的。 苏辛成无奈摇头,伸手止住二姨娘的动作,“娘,你先别这么着急啊,事情还没有这么快。” “人家小姐没有看上你?”不可能啊,她的成儿如此优秀。 “不是,我们……总之,再等一段时间,现在还太早了。”这才刚刚表明心意,不能立时就成亲吧。 “也是,不能吓到人家姑娘,你还没有跟娘说呢,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啊?”不管是哪家的小姐,自己的儿子能喜欢上一个女子,自己都是高兴的。 “是齐蓝国的初羽公主。” 二姨娘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知道齐蓝国来了位和亲的公主,却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就是那位来临夏国和亲的齐蓝国的嫡长公主?”二姨娘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人家可是嫡长公主,成儿在苏府中虽然跟嫡长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却也是庶出,再说了人家可是公主,跟自己的儿子身份地位也是不相配,这件事能成吗? 苏辛成知道自己的娘亲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轻声道:“不是她,娘亲说的是乐灵公主,成儿喜欢上的是另一位公主,现在住在容王府里的初羽公主。” “住在容王府?”二姨娘不怎么出去,也难怪她不知道这些事情。 “是,就是容王妃促成成儿跟那初羽公主的,那初羽公主本是齐蓝国先皇的一位妃子生下的公主,那名妃子在初羽公主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容王妃在齐蓝国跟她一见如故,便是带了回来,让她住进容王府里。”苏辛成给二姨娘轻声解释着。 “就算容王妃跟她一见如故,按照规矩这齐蓝国的公主也不能住进容王府啊。” “容王和容王妃跟齐蓝国的皇帝是朋友,事先已经跟齐蓝国的皇帝已经说好了的,皇上也是同意了的。”关于这些事情,在见到两位公主之前,皇上就已经跟他说明了的。 二姨娘听到这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容王和容王妃跟那齐蓝国的皇帝交好,如果他们能在其中说和的话,那公主嫁予你也没什么大问题。”容王妃倒也不是无情之人,这些日子成儿似乎跟他们走得也很近,刚刚成儿不是已经说了那初羽公主跟他的事情还是容王妃促成的,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二姨娘伸手握住苏辛成,语气里满是欣慰之意,“虽然娘亲不曾说出口,但是娘亲对你的婚事一直很担心,如今你有了心上人,娘亲也放心了,你可要好好对人家,且不可辜负了人家知道吗?” “娘亲放心,成儿知道。”他之所以这多年都没有成亲就是因为看到娘亲这般委曲求全,心中不忍自己也辜负了某一个女子,他若是爱上一个女子必定是一生一世的,绝不能让她像娘亲一样,什么苦水都往肚子里咽。 因着这一行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殷容疏跟苏慕凡便决定把澈儿留在容王府里交由南宫霖夫妇照顾,他们二人于三日之后前往自安山庄。 马车上,苏慕凡倚在殷容疏的怀里闭目养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苏慕凡轻然开口道:“那个叶诗兰有什么动静吗?”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的眼线的话,这个时候她已经把自己跟殷容疏离开的消息告诉那个人了吧。 “没有,她在王府中一直都安分得很,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关于这一点,殷容疏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是那个人的属下,如果轻易就暴露的话,殷容疏倒是意外了。 苏慕凡沉思了一下,“或许她已经用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法把消息给传出去了。”那背后之人的实力他们不止一次见识了,所以不得不倍加小心。 “没关系,反正这次我们去自安山庄的事情也没打算瞒着他,他知道了也无所谓。”或者说他知道了更好,自己正愁着没有办法找到他呢,殷容疏倒是有些期待,这一次他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容疏,这次路过青华郡的时候,我们去寺庙里看看住持吧。” “好。” 可是等他们去的时候,却被寺庙里的僧人告知,那位住持已经圆寂了,苏慕凡心中突然一酸,难道是因为自己跟容疏的事情? 殷容疏轻揽着苏慕凡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这世间永远都有我们参不透的事情,住持大人是得道高僧,圆寂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出了寺庙,两人又是去了桐定山庄,在殷容疏还未回京之前,苏慕凡就已经让人重建桐定山庄了,殷容疏回来之后,重建桐定山庄的时候便由他接手,现在也是恢复得差不多了,等再过上一段时间,桐定山庄就会重现于人前。 两人也没有在青华郡多留,随即就是取道自安山庄,他们到达自安山庄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谢宜修亲自出来迎接二人。 这是殷容疏第一次见到谢宜修,两人皆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一番寒暄之后,谢宜修便是把他们二人引入山庄内。 自安山庄也是依山而建,自有一番清幽灵气,就算是谢宜修现在是武林盟主也未沾染上世俗之气,谢宜修把他们引入花厅,他们的来意,苏慕凡在信上写得已经很清楚了,谢宜修也没有再多说废话。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是这件事并不容易,你们也是当初那件事的受害者,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他们的心情。”而且,自己那尚未见过面的父亲也是因着那件事而死的,虽然不是皇上亲自动的手,但是也是因他而死,自己跟父亲从未谋面,却因此心里对皇上已经有些心结,更别说那些死去掌门人的亲人了,他们怎么肯轻易收手。 “我自然很清楚那种恨不得杀了他的感觉,可是现在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背后还有一股不可知的力量。”苏慕凡轻然开口,现在应该避免更大的伤亡,如果临夏国内一旦起了纷争,受苦不还是这众多的百姓吗?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你们怀疑有人故意策动武林人士造反,然后趁乱揭竿而起推翻殷氏对临夏国的统治。”谢宜修说这话的时候转而看向坐在苏慕凡身边的殷容疏,这位传说中的容王殿下似乎不如传言中那般温和无害啊。 殷容疏注意到谢宜修看向他目光,嘴角扯起一抹笑意,“谢庄主目前是武林盟主,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们。” “容王殿下难道忘了?我的父亲也是被皇上给害死的,这件事我恐怕是爱莫能助。” “看谢庄主一身清气,想必也不是残暴之徒,此事的后果由多严重,想必谢庄主也是明白的,一旦兵刃起,整个临夏国将会陷入一团混乱之中,而皇上稳居于皇宫之内,外又有大军相抵,受苦的只有这临夏国百姓,死亡只有士兵和那些以命相抵之人,无论这场兵乱的最后结果如何,给临夏国留下的只会是满目疮痍而已,等到它恢复到现在的状况又不知道要用多少年了,实在是得不偿失。”他这一次并不是要帮殷熙瀚,而是为了保住殷氏的祖先创下的基业,还有让临夏国的百姓们免受战乱之苦,他们何其无辜,谁做皇上对他们而言有什么重要的?他们只想过安乐的生活。 谢宜修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么说来我是非要帮你们不可了?” “谢庄主自是知道该怎么做决定才好。”殷容疏也是轻笑着应道。 谢宜修心中已是有了自己的计较,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殷容疏,“难道容王殿下就一点都不恼恨皇上吗?以容王殿下的百姓中的印象,以及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容王完全可以趁着这次机会,一举登上皇帝的宝座,容王殿下如果想要争夺这皇帝的位置,自是比别人要名正言顺得多,更何况,当年若不是因着容王殿下身患有疾,先皇也不会把皇位传给现在的皇上不是吗?容王殿下也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殷容疏究竟是不是真的对皇位没有一丝觊觎,不想成为万人之上的人这天下间又有几个? “谢庄主这是在试探我吗?似乎所有的人都认定了,我对皇位有觊觎之心,可是偏偏我就是没有,我平生所愿就是能跟凡儿一起开心地生活,那些朝堂政事于我而言实在是太过繁杂。”在外面的时候,殷容疏很少自称本王的。 谢宜修微微一笑,仿佛清风拂过水面,殷容疏心中暗叹,这谢宜修实在是一个身带清华之气的男子,想来这件事他也一定会帮忙的了。 远来是客,谢宜修便是把殷容疏和苏慕凡留在了自安山庄,等到几天之后其他门派的掌门人都到齐之后,他们再具体相商。 说起来这自安山庄倒也是安静,前任谢庄主有两位夫人,三个女儿,其中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嫁的也是江湖中有名望的门派,还有一个女儿是前任庄主老来得女,现下还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说起来这前任庄主原本是有三个夫人的,这大夫人便是谢宜修的娘亲,在一次上山拜佛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马车就翻下了山崖,也因此失了他们母子二人的音信。 因着谢宜修不喜欢人打扰,跟她们也不熟悉,所以鲜少接触,不过这自安山庄突然住进了外人,也算是贵客了,她们总是要见一下的。 到了晚膳时分,所有人都是上了桌,两位夫人也是显得拘谨,那小女孩儿时不时地看向谢宜修,眼睛中带着小心翼翼地打量,自从哥哥回山庄之后,自己见到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坐在小女孩儿旁边的似乎是她的娘亲,见她如此盯着谢宜修看,担心他着恼,忙是低声呵斥自己的女儿,“看什么呢?好好吃饭。” 苏慕凡暗自摇头,这谢宜修看着怪是聪明的,怎么跟家里人就搞不好关系呢?看她们一个个的似乎都有些害怕谢宜修啊。 饭桌上很是安静,气氛有些尴尬,殷容疏跟谢宜修都是老神在在的模样,那两位夫人呢,则是一脸的谨慎小心翼翼地夹着菜,连大气都不敢出,那小女孩儿似乎很是好奇,一双眼睛在他们之间动来动去的,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既然身为客人,苏慕凡也不好出声,一段饭也是安安静静地吃完,虽说有些尴尬吧,但总归还是完满的,吃晚饭之后,两位夫人都是匆匆告退了,那小女孩儿也是被她娘亲给带走了。 谢宜修亲自带着二人去他们的房间,因着苏慕凡跟谢宜修也算是有些交情,不由得开口道:“没想到谢庄主在自安山庄竟是这般有威严,那两位夫人还有令妹看到你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谢宜修听闻苏慕凡的话愣了一下,语气很是淡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相处。”有些尴尬吧。 苏慕凡轻笑,“没想到你竟是有这样的困扰。” 谢宜修只是笑了一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二人送回房间之后,他就起身离开了。 毕竟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苏慕凡有些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如果你实在是睡不着的话,我不介意陪你做一些别的事情的。”身后传来殷容疏略含笑意的声音。 苏慕凡回过神看他,“我以前怎么就会觉得你是一个再纯良不过的人呢?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要推翻的了,还有你不是睡着了吗?” 殷容疏抬手轻抚苏慕凡散乱的青丝,“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时候都不可能不动如山的,而且你一直都动来动去,都很多次都蹭在了我的身上,我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殷容疏说得格外地委屈还有理直气壮。 苏慕凡立刻戒备地往后退了两下,“我这两天赶路已经很累了,现在是没工夫应付你的。” 殷容疏轻笑出声:“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想要干什么啊,还是……你想要了?” 苏慕凡伸手捏上殷容疏的鼻子,“你这人怎么越来越坏了?”还知道调戏自己了。 殷容疏伸手把苏慕凡揽入怀中,“退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抱在怀里才觉得安心。 “容疏,我有些想澈儿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苏慕凡不满。 “赶快睡觉吧,不然明天别人真以为我们今天晚上做了什么。” 黑暗中,苏慕凡暗瞪了殷容疏一眼,也乖乖地闭上眼睛睡去。 次日,苏慕凡起得倒也算早,可是殷容疏已经不在身侧了,听到里面的动静,幻薇进来侍候苏慕凡梳洗,等苏慕凡收拾妥当之后,殷容疏恰好走进房来。 “去哪里了?” “出去随便走了走,恰好碰上了谢宜修就跟他过了几招。”看殷容疏一身的清爽,不见丝毫的汗水,不像是刚刚跟人切磋过的。 “怎么样?你跟他谁赢谁输?”苏慕凡颇感兴趣道,她知道容疏的武功是极高的,就连炎暝和幻薇都在他之下,可是她看那谢宜修也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模样,武功应该也不低。 “你说呢。”殷容疏轻笑着看向苏慕凡。 “自然是你赢了。”有的时候要满足男人的自尊心。 “不过,那谢宜修的武功也是不低。”他现在倒是很好奇,这谢宜修失踪的这些年究竟是在哪里习武的。 在自安山庄用罢早膳之后,苏慕凡说想要出去走走,谢宜修主动说要尽地主之谊亲自带路,苏慕凡自然是乐得自在。 “我可以一起吗?”门口处趴着一个小女孩儿,语气里既有期待也有紧张,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地可爱,这不就是昨天见过的谢宜修的妹妹吗? 苏慕凡示意她过来,微微屈身看着小女孩儿的一双眼睛,“这个嘛,你得问你哥哥,我可是决定不了。” 那小女孩儿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宜修,又转回来看向苏慕凡,苏慕凡眼睛里满是笑意,还带着鼓励的味道,那小女孩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走到谢宜修的面前,小声道:“哥哥,云儿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走吧。”谢宜修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小小的人儿,淡淡开口。 小女孩儿像是没有听懂谢宜修的话,转头看向苏慕凡,苏慕凡笑着牵起小女孩儿的手,“走吧,你哥哥这是答应你了。” 小女孩儿听闻苏慕凡的话,心中瞬间漫过喜悦,“谢谢哥哥。”声音里已是带上明显的雀跃。 其实这小女孩儿是个很活泼的人,因着苏慕凡态度温和,所以小女孩儿话也多了起来,从她的话里,苏慕凡知道她叫谢云娇,今天八岁了,也知道她很少出去自安山庄,对谢宜修这个哥哥有些怕又有些好奇和喜欢,小女孩儿跟苏慕凡聊了很多之后,整个人也放松了很多。 “这个姐姐好漂亮啊,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谢云娇看着坐在一旁的幻薇笑着道。 幻薇个性清冷,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就闭口不言。 “这个姐姐跟哥哥一样。” 苏慕凡笑道:“哪里一样?” “不喜欢说话,有些冷。”谢云娇答道。 “嗯,的确是有些像啊。” 谢宜修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座寺庙,不过当然不是去拜佛的,而是因为这寺庙的后院有一片枫林,此时已经是一片火红,此寺庙也是建在山上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红云一般。 既是如此美景,那前来观赏的人也是不少,这座寺庙也因此香火鼎盛起来,既是来了寺庙,少不了要拜一拜的,苏慕凡也不求其他,只求他们这些人能平安就好。 就在苏慕凡起身之际却是撞到了一个女子,抬头之间,只见这女子眉宇间有冷傲之气,苏慕凡心道:这女子只怕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还未等苏慕凡开口,殷容疏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轻声道:“你没事吧?” 苏慕凡冲着殷容疏微笑摇头,正欲开口跟眼前的女子说些什么,却只见一身碧色衣裙的女子跑了进来,“小姐你没事吧?”她走到那女子面前上下查看了一番。 “我没事。”随即又是看着苏慕凡开口道:“这位夫人呢,你没事吧?” 苏慕凡心中微微诧异,刚刚自己在这女子的眼睛里明明看到了冷傲之气,可是她现在对自己又这般……亲和,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就算是关心的话在这女子说来还是带上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苏慕凡轻摇头,“我没事。” “我们走吧。”这句话是对殷容疏说的。 出了大殿,苏慕凡几人去往后院,那女子也欲跟上,却是被一个突然从旁边闪身过来的男子拉住,在旁边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心中俱是讶异,这个男子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心中更是猜测着,难道这两人是一对有情人?这女子长得倒是出色,可是这男子却是相貌平平,心中都是有些为这女子可惜。 还未等那女子开口说话,已经被那男子拉了出去,出了殿门之后很快就不见人影。 “说,为什么去那里?”男子带着半边银色的面具坐在玉阶之上,语气里满是阴冷之气,仿佛每一个字都会把人冻住一般。 “听说那里的红枫很有名,我只是想去那里看看而已。”女子神色自然,冷傲之气在座上的男子的面前稍稍收敛了一些。 “还跟我说谎,如果我没有及时去拉住你的话,你还要做些什么?你故意在她转身之际站到她的身后,不就是想让她撞上你吗?”男子的语气里已经有些动怒的味道。 “我只是……曜……”女子的态度软了下来,她知道惹恼这个男人的后果很严重,就算他是自己的亲哥哥,若是自己真的触怒了他,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情。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的名字!还有,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如果不是她的侍女来报告给自己的话,今天不知打破会发生些什么。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们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我只是想要接近那个女人,我只是想要帮你。”她想让曜知道,自己也可以帮他的。 上座的男子冷哼一声,“没有发现?你知不知道刚刚我们离开的时候,身后不止一个人在跟踪我们?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他们今天很有可能就会跟着你找到这里来了,自己做了这么蠢的时候竟然还不自知!” “我……”那女子还欲说些什么,却是被站在那男子身旁一艳丽女子打断,“小姐,主上现在正在气头上,您也别再顶撞他了,所幸,今天主上及时赶到,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不如就算了吧。”声音里满是娇柔,这话里虽说没什么大毛病,可是句句分明就是针对站在下面的女子。 座上的男子挥了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儿都不许去,我会找人看着你的,如果再发生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那站在下面的女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有些害怕他罚自己呢,暗瞪了站在上面的女子一眼之后,转身走出了大殿。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男子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刚刚你说的话,愈距了。” 那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脸色一变,忙是屈身下跪,“是,奴婢知错,请主上责罚。”她一时有些忍不住,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占着主上未婚妻的身份,在这里明明是自己最受宠,也最得主上信任。 “下不为例。”男子薄唇轻启。 “谢主上。”女子谢恩之后,却是不起身,汹涌澎湃的浑圆呼之欲出,因着女子紧张的呼吸上下起伏着,透着别样的诱惑,只要男子微一低头便是能览尽这旖旎的风光,她知道按日子来推算,今天主上是一定要召人侍寝的,所以才特意选了这样一件衣服,越发显得肌肤细嫩。 男子眼眸中有着了然,他自然知道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中所想,不过谁都一样,男子起身抱起跪在地上的女子,大步走下玉阶往里面的纱幔轻扬的大床走去,很快便是响起了娇吟之声,似痛苦似欢愉。 “小姐,主上又召了那丝旋侍寝。”小丫鬟的语气里带着些紧张,但愿小姐不要发火才好。 那女子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几次反复之后,眼中恢复了以往的沉静,“他召谁侍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最后他娶的人一定是我,这就足够了。”在这里,一直以来,自己的身份都是他的未婚妻,这一点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而这边,殷容疏他们回去的路上,炎暝向二人回报:“我们的人跟丢了,那个男人的轻功太厉害,我们的人实在是跟不上。” “你觉得这个男人会不会是那个神秘人?前朝皇室的后裔?”苏慕凡轻声问道。 “或许是吧,但是现在我们却无法确定。”毕竟人已经跟丢了,看来这些人还是打算在凡儿身上做文章,自己得格外小心一些了。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有问题的?” “她一开口便称呼你为夫人。”殷容疏轻声道。就算她看得出自己跟凡儿的关系,但是一般的情况下,若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跟凡儿成亲,不是应该称凡儿为小姐吗?她眼睛里似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似乎很确定自己跟凡儿已经成亲了,这太不正常了,所以自己才会给暗卫打手势,让他们盯着那个女子的,没想到又突然出现一个男子把她给带走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不然的话,或许这一次能跟着那女子查出些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啊?”坐在旁边的谢云娇看了过来。 苏慕凡摸摸小女孩儿的脑袋,“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马车停在自安山庄的门口,苏慕凡刚搭着殷容疏的手站稳身子,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苏姑娘,我们殿主出事了,请你过去看看。”苏慕凡看向来人,正是琉亦狂的手下,那个眉清目秀看起来丝毫不会武功的流殇。 殷容疏听了他对苏慕凡的称呼微一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在自己被困的那段时间里,琉亦狂帮了凡儿很多,对于他的事情凡儿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琉亦狂怎么了?”苏慕凡是已经把琉亦狂当做是自己的朋友的,虽然顾忌着他可能还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情意,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并没有跟他联络,但是听到他出事了,心中也难免有些着急。 “殿主受伤了,情况很不好,现在昏迷不醒,殿主本来不想让苏姑娘知道的,可是,他的情况真的很严重。”流殇的面色很是着急,他也是看殿主实在是撑不下了,才来找苏姑娘的,就算殿主好了以后怎么处罚自己,自己也都认了。 “幻薇,进去把我的药箱取来。”苏慕凡吩咐道。 “是,夫人。”幻薇立时飞身而去。 “容疏……”苏慕凡转头看向殷容疏,还未等她说出口,殷容疏已经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说起来我也是得好好谢谢他。”毕竟凡儿的命是琉亦狂救下来的,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当面感谢他。 对于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谢宜修也是猜到了一些,以前琉亦狂也陪着苏慕凡来找过自己两次,那时从琉亦狂看苏慕凡的眼神里,他就已经有所领悟,谢宜修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啊,实在是难解。” “哥哥,你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小女孩儿突然出声。 谢宜修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流殇把琉亦狂安置在了一家客栈之中,殷容疏和苏慕凡跟着流殇上了楼,走到一间房间的门口,流殇直接推门而入,因为琉亦狂现在正在昏迷中,就算是敲门,他也听不到。 看到琉亦狂的那一刹那,苏慕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真的是一身狂傲的琉亦狂吗?他憔悴得实在是厉害,唇色已经苍白,看来是流了很多血。 “主上是在刺杀目标人的时候受伤的。”流殇淡淡解释道。 099 琉亦狂的小把戏 苏慕凡微微皱眉,什么样的人能把琉亦狂伤成这样?快步走到琉亦狂的床边坐下,沉声问道:“他的伤口在哪里?” 流殇已经站在了苏慕凡的身边,“胸口处,是刀伤,伤口很深。”其实殿主身上的伤口不止这一处,其他地方的伤口都不严重,这些天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胸口这一处的伤却怎么都好不了,而且现在更是…… 苏慕凡听闻流殇的话,纤细修长的手指扯开琉亦狂的衣服,眼中霎时现出惊讶之色,他的伤口竟开始化脓了,而且伤口处有些皮肉已经坏死,看起来有些可怖。 站在苏慕凡身后的殷容疏看到琉亦狂身上的伤口的时候也是一怔,没想到他伤得竟是如此严重。 苏慕凡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个小巧的匕首,这把匕首是自己吩咐炎暝特意找能工巧匠做的,锋利无比。 看到苏慕凡取出匕首流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苏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你没看到你们殿主的伤口旁边已经有腐肉了吗?而且已经开始化脓了。”细菌已经滋生,伤口感染,如果再不处理的话就麻烦了。 苏慕凡回过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流殇,“你信不过我?” “流殇不敢。” “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你们殿主不会怎么样的。”苏慕凡轻声道。 苏慕凡坐在琉亦狂的床边轻唤着他的名字,但是处在昏迷中的琉亦狂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苏慕凡吩咐流殇去取来一碗干净的水,待到流殇把清水取来,苏慕凡取出药箱里的几个瓷瓶,把里面颜色各异的药粉仔细斟酌用量之后撒在那碗水里。 殷容疏和流殇都在旁边看着苏慕凡的所有动作,两人眼中虽然有疑惑,但是也没有打扰苏慕凡的动作。待到这些药粉完全溶于水中之后,苏慕凡便用棉布蘸了这些药水来清洗琉亦狂的伤口。 伤口清洗干净之后,苏慕凡转身取出药箱里的一个瓷瓶,把里面白色的粉末撒在琉亦狂的伤口上,然后苏慕凡站起身,取出火折子点燃烛台上的蜡烛,把精致的匕首放在火焰上烤,这是最原始,最简单的消毒方法了,而殷容疏则是安静地在旁边看着,他的凡儿神情如此专注,看起来别有几分惑人的风情。 一切准备就绪,苏慕凡坐到琉亦狂的床前,估摸着那麻醉散的药效应该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苏慕凡这才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殷容疏道:“我需要你来帮我。”等会儿在动刀的过程中,琉亦狂还有可能回大量出血,自己跟容疏比较有默契,所以就让容疏来帮忙了。 眼看着苏慕凡手中的匕首就要碰上琉亦狂的伤口,流殇却是突然出声:“苏姑娘……”眼睛似乎还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琉亦狂。 苏慕凡回过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苏姑娘继续吧。” 苏慕凡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利落地割下琉亦狂伤口处的腐肉,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眉眼之间全都是认真的神色,这样的她仿佛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清理完伤口附近的腐肉之后,苏慕凡这才用清水净了手,把伤药洒在琉亦狂的伤口上,并且为他包扎好伤口,这才站起身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伤药每两个时辰你给他上一次,等他醒来之后不要让他乱动,也不能让伤口沾上水,过个十来天他这伤口就会全好了。” “苏姑娘不等殿主醒过来吗?”流殇盯着苏慕凡,眼睛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殿主有多想见到苏姑娘,却又忍着不去见他,这些日子以来,殿主所有的痛苦,自己都看在眼里,而这次殿主受伤应该也跟苏姑娘有关系吧,这次刺杀的目标人并不棘手,而殿主却是负伤而归,这一点让流殇很是意外。 苏慕凡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琉亦狂,“不了,这段时间我都会呆在自安山庄,如果他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去自安山庄找我吧。” “我知道了。”流殇开口的时候稍稍犹豫了一下。 苏慕凡走出客栈的时候,心思有些恍然,她知道床上的琉亦狂是醒着的,也知道他听得见自己说的话,那样的伤口任何一个普通的大夫都是可以处理的,他为什么会任由那个简单的伤口恶化成这样呢?而流殇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自安山庄的,这一切苏慕凡都不想去深想,可是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殷容疏自然也知道刚刚在客栈里,琉亦狂是醒着的,他没想到琉亦狂对凡儿的情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琉亦狂,你这是在用苦肉计吗?这还是以前那个狂傲不羁的琉煞殿殿主吗?可是就算你曾经救过凡儿的命,我也不可能把凡儿让给你的,再说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能让的,端看凡儿心里的人究竟是谁。 苏慕凡和殷容疏离开以后,躺在床上的琉亦狂已是睁开了双眼,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苦涩,“流殇,她看出来了是不是?她心里已经很清楚这是我的小计谋,让她来看我的计谋,她心里大概会反感的吧。”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决然地就离开了。 “苏姑娘她还是很在乎殿主的,流殇说殿主出事的时候,苏姑娘的脸色霎时就变了,片刻没有停留就跟属下过来看殿主了。”以前的他何曾想过,有一天高高在上的殿主也会做出如此卑微的把戏,并且因着一个女子的态度而忐忑不安。 “我知道她是在乎我的,因为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却永远都不会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流殇,我的苦肉计,很拙劣是不是?”琉亦狂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无力地靠在床上,手指抚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其实一直以来,关于她的事情自己都很清楚,回京之后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她被皇上软禁的皇宫里,还有殷容疏回京的事情,自己都是一清二楚,可是既然殷容疏已经回来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呆在她身边呢?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在执行刺杀任务之前喝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刀刃划破自己的胸膛,这伤口明明自己就可以处理的,他便是要拖着、等着,也不肯让流殇去找大夫,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都明白了,原来自己只是想要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 殷容疏跟苏慕凡回到自安山庄的时候,谢宜修已经在等着他们了,看他们两个这表情也不知道那琉煞殿的殿主究竟有没有事,怎么他们两个看起来都是有心事的样子? “琉殿主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事了,过几天就会好了。”苏慕凡淡淡道。她现在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本以为琉亦狂那个人一向狂傲惯了,就算心中对自己有情意,但也不至于那么深,过一段时间心中的感觉淡了也就好了,谁知道他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如果自己再跟他接触的话,只怕他会越陷越深,这样,自己反而是害了他,可是自己也不忍心把他丢下不管,实在是有些纠结。 “既是如此,那你们就先回房休息去吧,今天也是劳累了,等会儿用膳的时候,我让下人去房间喊你们。” “嗯。”苏慕凡点了一下头,便是跟殷容疏一起离开了。 回到房间之后,苏慕凡懒懒地趴在床上,不住地唉声叹气,殷容疏轻笑着坐在她的身边,“你唉声叹气什么,这个时候应该唉声叹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那个琉亦狂可是处心积虑地想要见你一面呢,这个对手是有些不简单。”殷容疏也没想到琉亦狂会因为苏慕凡做到这个地步,毕竟琉亦狂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你有没有欠过人家情债,你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不对,你欠的情债可是不少,玉妃、苏妙琴、乐灵公主,还有……”真要说起来还真是多得惊人,苏慕凡说着便是瞪了殷容疏一眼,身边守着这么一个出色的夫君,自己也是不容易啊。 殷容疏轻笑着抚上苏慕凡柔嫩的侧脸,“你这算是旧事重提吗?我跟她们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啊,你是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琉亦狂跟我却不一样,当初如果不是他救我,我现在很可能已经不在了,在那个地窖里的时候,如果不是他用自己的血来喂我,我是不可能支撑到逃出去的,后来在夷陵郡的时候他也帮了我不少的忙,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把他当做是朋友了,所以现在才为难啊。”苏慕凡苦恼地看着殷容疏,难道自己跟琉亦狂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之后,出声道:“你觉得在你夫君的面前讨论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合适吗?就算我再怎么大度,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好不好?”自己又不是圣人。 “我喜欢的人是你,你怕什么?” 我喜欢的人是你,你怕什么?殷容疏嘴角勾起醉人的笑意,他很喜欢这句话,所以他原谅凡儿因为别的男人而这般苦恼。 两日之后,已经有各门派的掌门人陆续来到自安山庄,崔明远也在其中,其实在殷容疏离京之前,他就已经收到殷容疏的信了,但是当时因着飞龙门里有一些杂事缠身,稍稍耽搁了几日,才动身赶往自安山庄。 故人相见,崔明远和殷容疏都是很开心,而关于这两人的事情,谢宜修也是从苏慕凡那里听说了一些,也没有表现得太惊讶。 谢宜修召集各位掌门人来的时候并没有点明是因为造反之事,而是说桐定山庄的庄主回来了,毕竟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在那放着,这各门各派也都是好奇,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要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其实大致也可以猜得出来,因为桐定山庄的庄主就是当朝容王爷的事情在整个临夏国都已经传开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次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大概是因为有人想要造反的事情吧。只是不知道,这容王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要阻止那些想要造反弑君的人呢?还是想要让武林中各门派支持他争夺皇帝的位置,各门各派的掌门人也因此心思各异。 由于各门派的掌门人未全部到齐,所以,正式的议事还未开始,崔明远自然是要先跟殷容疏畅饮一番的。 其实崔明远回到飞龙门之后,情况也是有些不易,虽说他是飞龙门前任掌门人的亲生儿子,可是他回去的时候飞龙门已经选出了新任的掌门人,而且此人在飞龙门里极有威望。更重要的是,以前崔明远在飞龙门的表现不怎么好,那时他知道爹会把掌门人的位置传给大哥,也就生活得随意了些,做起事情来也很是冲动,这些在飞龙门的弟子的眼里看得都是很清楚的,对于这样一个人,他们是不放心让崔明远做掌门人的,不过崔明远这一年多以来也不是白过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来之前也算是解决了飞龙门内的麻烦。 “说真的,你真的要帮那个皇帝吗?如果不是他,桐定山庄至于毁掉吗?你跟我至于被困在那个地方一年之久吗?当初在桐定山庄的时候,他的手下可是毫不留情,你现在却要帮着他说服那些意图叛乱之人?容疏,在我看来,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觉得这样做挺对的,你何不趁此机会一举登上帝位,到那时我也跟着沾沾光。”崔明远笑着道。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想做皇帝呢?我一点这种想法都没有,至于我怨不怨他……”殷容疏的语气稍顿了一下,“我自然是怨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跟凡儿也不至于分开这么长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凡儿吃了不少的苦,可是现在跟整个临夏国百姓的安危相比,我自然知道哪个重要。” 崔明远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可是你想要说服那些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像是我,我的父亲还有哥哥都因为皇帝而死,我是没办法原谅他的,如果可以杀掉他为我的父兄报仇,我一定也是在所不惜,容疏,你先想想看,既然连我都这样了,更何况那些人呢?那死在桐定山庄的人何其无辜。”反正他是没有办法放弃心中的仇恨的,他本以为容疏出去之后一定会找皇帝报仇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帮起了皇帝来了,难道容疏真的这么容易就放下心中的仇恨了吗?毕竟那杀戮的一晚,桐定山庄的损失最为严重,桐定山庄的弟子死伤了一大半,如果不是幸运的恶化,他们夫妻两个早就在那一晚命丧黄泉了,容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下。 “他说他会让史官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写进史书里,并且会在临夏国各郡县贴布告示,向在桐定山庄死去的那些亡魂道歉。”殷容疏淡淡道。一个皇帝甘愿把自己的污点写进史书里,这意味着什么,殷容疏很清楚,殷熙瀚也很清楚,而且这个污点并不是一个小的、不伤大雅的污点,那么多条性命因他的命令而丧命,而且意图害死自己的亲兄弟,这个罪名流传下去,只怕会遭万事唾骂,就算他做出了再多的功绩,都无法掩去这样一个污点,残忍、暴虐,将会是后世对他评价的其中之一,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多大的耻辱。 听闻殷容疏的话,崔明远也是惊讶,他没想到当朝皇上竟是会做到这个程度,这不等于向整个天下承认杀害那么多人的事实了吗? 崔明远轻哼一声,“到了这个地步倒是敢做敢当了?还不是担心失去自己皇位的位置。”他早干什么去了。 “或许是吧,但是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大家很有可能都在被人利用。”殷容疏口中的大家自然是武林中那个被愤怒灼烧了理智,意图弑君之人。 就算是崔明远说的那样,桐定山庄是当时损失最惨重的,在被软禁在宫殿里的时候,他就曾经无数次想,等到自己出去以后,一定要向殷熙瀚讨回这一切,自己要让他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让他也尝尝那种无力又愤怒的感觉,可是就算夺走他皇帝的位置又怎么样呢?自己得耗费更大的精力去部署这些事情,就算自己真的成功把殷熙瀚从皇帝的位置上拉下来了,自己又不想坐上皇帝的位置,泽沛呢?他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小皇子还那么小,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姓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要因为自己的报复,让更多的人因此丧命吗?那自己跟殷熙瀚又有什么区别? 崔明远不置可否,“反正,我觉得你说服那些人的希望并不大。”皇上夺去的可是他们亲人的性命,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心中的仇恨,而且在江湖中讲求的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等深仇大恨,怎么会不报? 而此时的苏慕凡却是坐在院子看书,幻薇在她的背后安静地站着,现在的自安山庄已经来了不少的江湖人士,这其中难保不会有意图伤害夫人的人,幻薇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说是看书,苏慕凡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心中想着那天琉亦狂躺在床上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而这两天流殇也没有再来找过自己,他应该已经好得差不错了吧。 苏慕凡正想着,却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苏慕凡顺着声音看过去,脸上浮现笑意,伸手召她过来,昨天晚上,自己还跟容疏说呢,想要一个女儿,结果他就……看来这种话也是要挑好时辰之后再说的。 “姐姐……”谢云娇笑着向苏慕凡跑过去。 待到谢云娇站到自己身旁的时候,苏慕凡却是微微皱眉,她身上这股香气是……? 苏慕凡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今天云儿身上好香啊,是擦了什么特别的香粉了吗?” 小女孩儿眼睛里闪过不解,“没有啊。”娘亲从来都不许我擦香粉的,她说我现在还太小,不能擦那些东西。 “那刚刚云儿去过些什么地方,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苏慕凡隐去了眸中的沉思。 “我刚刚从娘亲的房里出来,娘亲的房间里燃了香料,应该我出来的时候沾上了那里面的香气吧。”云儿轻声道。 苏慕凡微微皱眉,这并不是香料的味道,而是一种…… “夫人,有人潜进来了。”幻薇沉声提醒苏慕凡,也打断了她心中的猜想。 与其同时,幻薇已经做好了防备的准备,但是她能感觉到来人并没有恶意。 幻薇的声音刚落下片刻,便有人跃进了院中,幻薇认出来人是流殇,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来刺杀夫人的杀手呢。 站在苏慕凡身边的谢云娇倒是吓得不轻,苏慕凡轻抚她的小脑袋,笑着道:“这位是姐姐的朋友,他找姐姐有些事情,云儿先回自己房间去好吗?” 谢云娇看了流殇一眼,然后朝着苏慕凡点点头,“云儿知道了。”然后就跑出了苏慕凡的院子。 “是琉亦狂出什么事了吗?”苏慕凡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流殇,轻声问道,如果他有按照自己说的去做的话,琉亦狂的伤口应该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主上说想要单独跟苏姑娘见一面。” 苏慕凡略沉思了一下,“我应该是可以带上她的吧?”苏慕凡看了一下站在身边的幻薇。 “可以。”主上说的单独,其实也就是不想见到殷容疏而已,他想主上应该是受不了看到苏姑娘和容王站在一起的样子,就像自己也……流殇收起自己的心思,这样的想法早就该断绝了不是吗?如果让主上发现的话,自己只怕也不能留在他的身边了。 “哎,我说你就让你的女人这么跟他走了吗?”崔明远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颇有些调侃意味地看向站在他旁边的殷容疏,“这琉煞殿的殿主我可是听说过,他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你的女人就这么跟他的手下走了,你就不怕会发生什么让你后悔的事情?” “凡儿不会的,而起不是还有幻薇在跟着的吗?”殷容疏的声音倒也平静,其实不止是幻薇,暗处里还有几个高手在保护着凡儿,这几天凡儿也因为琉亦狂的事情有些心神不宁,让她见见也好,说不定有些事情就能解开了。 “你的心倒是够宽的。”崔明远调侃道。 “行了,继续去喝酒吧。”凡儿大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依旧是那家客栈,躺在床上的琉亦狂脸色已经比前两日自己看到他的时候好多了,苏慕凡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别再这么糟践自己了。” 因这一句话,琉亦狂也是明白,自己的小把戏早已被她看穿了,不过还算不上是丢脸,毕竟自己在她的面前也没什么脸可丢了。 “伤口好些了吗?”苏慕凡说着便走到他的床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口。 琉亦狂笑道:“你这是*裸地耍流氓啊。” “什么耍流氓,我是大夫,在大夫面前还分什么男女?”这人是故意的是不是? 100 擂台招亲 琉亦狂倒也不再阻止她,一副任君欺负的模样,只是所有的情绪都深藏在眼底,任何人都无法窥见。 苏慕凡扯开他的衣襟,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想来他应该没有再乱来,心中倒也安定了些,可是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最近还好吗?”苏慕凡坐下的时候,琉亦狂正在低眉整理自己的衣服,听到她这样问自己,琉亦狂的手顿了一下,墨色的衣服衬得他的手愈加地苍白,这般停顿也只是片刻而已,琉亦狂语气轻快,“还不错。”事实上是糟透了,他想也许她并不想知道这些。 “澈儿他还好吗?”毕竟自己跟那个孩子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想起来还有些牵挂的,虽然他是殷容疏的孩子。 “他很好,这次出来不方便,所以把他留在京城了。”苏慕凡一边应着琉亦狂的话,一边觉得现在的气氛真的是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化解这种尴尬。最重要的是,那天她给琉亦狂治伤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有不少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基本上都是这几个月之内的伤口,这意味着什么,苏慕凡不想去深想,却又不得不去深想,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自残吗?苏慕凡心中很是担忧。 “我让你来这里其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琉亦狂轻咳一声看着苏慕凡,她还是跟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一切都仿佛没有变。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呢?那时她刚刚嫁给殷容疏没有多久吧,当时的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竟是让自己失了方寸,可是迟了就是迟了,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苏慕凡轻笑,“原来你不止是来找我治伤的?”她想让着房间里的气氛尽量显得轻松一些。 “我知道你们这次来自安山庄是因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是那个神秘人操纵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把殷容疏给软禁起来的人。” 听琉亦狂这话的意思是……“你见过他?”苏慕凡诧异。 “是他来找的我,那个男人实在是有一股不可忽视的霸气,而且我感觉得到他的武功定然不在我之下,或者说要高于我。”他琉亦狂一向是狂傲惯了,甚少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但是那个人刚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此人非一般的角色,他身上的气势,当真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如果说这个人想要造反的话,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身上对皇位的那个*很强烈。 “他长什么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其实自己跟容疏都怀疑,这个人应该就是隐藏在江湖中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一次,那个人也会到自安山庄来。 “那个人心思很是缜密,他刻意伪装过了,脸上带着半边银色的面具,声音应该也是经过了刻意的伪装,听不出究竟是多大的年纪,如果我再遇到他的话,未必就能够认得出来。”从他在琉煞殿的一切举动看来,那个人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是个很难看出任何破绽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在临夏国隐藏这么长时间了。 苏慕凡眸色深暗,“他是去拉拢你的?”既然已经找上琉亦狂了,必然是出于这个目的,只是这个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跟琉亦狂的关系吧? “他想说服我帮他造反。” “交易从来都讲求公平,他让你帮他,那自然也会答应你一些什么。” 琉亦狂沉默了一下,出声道:“他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说等他坐上皇帝的位置后,会把殷氏一族的人全都杀了,而你……” 虽然琉亦狂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苏慕凡已经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了,那个人拿自己跟琉亦狂做交易,这不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吗? 琉亦狂见苏慕凡沉默,继续道:“我没有答应他,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也没有表现得有多失望,我本来想着先困住他再作打算的,可是没想到他却轻易地逃出了琉煞殿,这个人很难对付。”毕竟能从琉煞殿逃出去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以那个人的谨慎程度跟丢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苏慕凡陷入沉思,以那个人的实力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跟琉亦狂的关系,他去找琉亦狂应该也只是试一下,如果琉亦狂能够答应帮他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琉亦狂若是不答应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经过刻意的伪装,就算琉亦狂见过他,也是认不出他来,这件事于他并没有什么损失。 苏慕凡的推测很正确,不过,有一点却是猜错了,其实那个人去找琉亦狂本以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的,毕竟男人都有占有欲的,琉亦狂对苏慕凡的情意这么明显,他怎么可能不想把苏慕凡占为己有,他认为自己提出的条件对于琉亦狂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可是琉亦狂却是拒绝了他,这一点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答应他,还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而这样也让苏慕凡心中更加地愧疚。 琉亦狂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你不需要因为这些事来谢我,难道你以为我会答应他那样的要求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如果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又有什么用,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了那神秘男子的提议,大概在她的心中,就连对自己的哪一点感激都没有了,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她还能看着自己,笑着跟自己说话,把自己当做她的朋友,她的恩人。 苏慕凡轻笑,“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听了苏慕凡的话,琉亦狂嘴角也是扯出一丝笑意,“不过你们还是当心一些,我从他话里的意思听得出,他似乎信心十足,看来他的准备已经充分了,他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们已经知道他可能跟前朝的皇室有关了,虽然不知道前朝皇室的人是如何在临夏国存活下来的,不过他们既然能代代相传几百年不息,定是积攒了不少的势力,几百年代代小心翼翼地部署,这足以让人惊叹。”他们从来不曾小看背后的那个神秘人,如果不是他太过于难把控的话,殷熙瀚说什么也不会开口找容疏帮忙的。 这下倒是轮到琉亦狂惊讶了,那个人竟然是前朝皇室的人?前朝已经覆灭几百年了,竟然还有前朝皇室的人存在,国恨家仇,几百年的处心积虑,看来这终究是一场恶战,他们想要和平解决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是几百年的夹缝生存,今朝暴露,就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要跟殷氏皇朝决一死战了,胜败在此一举,成王败寇,自古皆是如此。 谁做这皇上,琉亦狂倒是丝毫不在意,但因着事关苏慕凡,他自然是希望殷容疏他们能赢的,若是殷氏皇朝拜了,那苏慕凡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了,那人定是会斩草除根的,琉亦狂恼恨当初那个人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没能困住他。 临走之前,苏慕凡看了琉亦狂半晌道:“你要好好珍重自己,没什么能比得过生命重要。” “放心,我还不想死,你也要小心一点,这一次自安山庄中一定会有他的人,而且很可能还不止一个。”琉亦狂嘱咐道。 “我知道了。” 苏慕凡离开的时候,琉亦狂并没有让流殇去送她,因为他知道除了随身跟着她的幻薇之外,在暗处还有几个高手在保护着她,殷容疏已经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哪里还轮的上自己插手。 苏慕凡从客栈的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却是猛然怔住,而坐在大堂里,吸引了众多目光以及少女芳心的男子也是站了起来,看向苏慕凡。 苏慕凡下了楼梯,走到他身边,“你怎么会过来?” “不放心你一个人。”本来殷容疏是想着跟崔明远一起喝酒的,可是苏慕凡一旦离开他的身边,他就觉得难以安心,于是也就追了过来,就算被崔明远好一阵嘲笑他也认了。 “走吧。”苏慕凡牵起殷容疏的手,轻易地安抚了殷容疏的情绪。 走出客栈之后,外面秋风清凉,殷容疏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急着回去,我们到处看看,嗯?”接下来定是要有很多事情发生的,趁着这两天空闲,自己就多陪凡儿转转吧。 这里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是独特的风俗人情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苏慕凡跟殷容疏两人携手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自然也有不少的人议论,护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却是更显得绝美,只是神色太冷了些。 人群中少不得叹息,这么美的女子做侍女实在是太可惜了,更是有人纳闷,这男子放着那么美的女子不看,眼睛里却只看得到自己身侧的女子,神情中甚是宠溺温柔,实在是教人不解。不过,艳羡的人却是更多,尤其是男子,虽说幻薇是绝美,但是苏慕凡的容貌也是出色,比之京城第一美人儿的苏绮筠犹是胜过几分,那众多的男子心中生出羡慕,这男人也太幸运了吧,身边竟有如此绝美的两个女子,就算只让他们得其中之一,他们也余生无悔了。 虽然好奇,但是幻薇这般浑身散发着冷气,自然不会有人靠近,看过几眼也就罢了。说起来倒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在一家玉石店,苏慕凡看中了一个簪子,要说名贵倒也不是,玉是很普通的玉,上面雕了一朵玉兰花,简单大方,苏慕凡一眼就相中了,殷容疏见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让她多挑几样,自己一起送了,苏慕凡却是摇头,买东西嘛,看的就是眼缘,除了这支簪子,其他的自己都是兴致缺缺。 苏慕凡买了却也不戴在发间,只是拿在手里把玩。两人只逛到天色暗了,便进了一间酒楼吃饭,青楼酒肆的门前灯笼已然高挂,这里的夜晚依旧热闹。 苏慕凡倚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点点灯火,而殷容疏则是依照苏慕凡喜好的口味来点菜。苏慕凡懒懒看着朦胧灯火下的景色,不远处的一间青楼,妍丽的女子或在楼上探出头来调笑,或是在门前招揽恩客,苏慕凡想,如果夏菡在这里的话,她必然是要进去看一番的。苏慕凡看着那灯火的眼睛已经朦胧,在那里应该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吧,喜悦的、悲伤的、痛苦的,那些女子的笑颜下又藏着多少的苦楚,她们是不是也曾爱上一个男子,她们可有被人辜负?苏慕凡一时竟是想得入了神。 殷容疏起身走到苏慕凡的身边,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苏慕凡放松自己靠在殷容疏的身上,“你说如果我不是我,会是什么样子?” “什么叫你不是你?” “如果我不是苏慕凡,而是这世上的另外一个人,现在的我又在过着怎样的日子?”自己经历的应该就是另外一番人生了吧。 殷容疏伸手轻捏了一下苏慕凡的鼻子,“想这些做什么?你就是苏慕凡,而我就是殷容疏,永远不会改变,也永远无法重来。”凡儿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苏慕凡轻笑,“我也只是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想着如果我是他们其中一人的话,我会经历些什么,想着一时倒也是有趣。”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厮便来上菜了,苏慕凡便是回到位置上坐下来,一边还疑惑道:“怎么我好像听到了锣鼓声?难道今天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今天是于家小姐设擂台招亲的日子,所以才会如此热闹的。”那小厮听了苏慕凡的话,笑着应答。 “哦,设擂台招亲?倒是有意思,不知这擂台比的是文还是武?”苏慕凡思索着,正好吃过饭之后可以去看看。 “这位客官应该是外地人吧,于家开的是镖局,而且只有于小姐这一个女儿,余家老爷为自己的女儿招亲是想要要找一个武艺高强的,将来继承他的镖局,定然是要比武了。”于家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财富也是不少,不少的人都是跃跃欲试呢。 待那小厮上完菜下去之后,苏慕凡轻笑道:“容疏,等会儿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你就不怕人家小姐选中了我?”殷容疏轻笑着打趣。 苏慕凡也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夫君,“嗯,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不如夫君你就凑合一下算了,说不定人家于小姐还是个大美人儿呢。” 殷容疏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跟她斗嘴啊,永远都占不了上风,罢了,谁让自己娶了个这么伶牙俐齿的夫人呢,只能甘拜下风了。 “这种事情也能凑合的吗?她倒是能凑合,我却是决计凑合不了的。” “不过说真的,这种比擂台招亲的办法,我并不赞同,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谁知道最后胜出的那个男人人品究竟怎么样呢?若是人品不好的话,那他的女儿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受苦了?”根本就罔顾自己女儿的意见,这样两个人成了亲能过得幸福吗? “在武林中这种事情也是常见的,只有胜出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 “其实说白了,女人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苏慕凡的语气凉凉的。 殷容疏承认苏慕凡的话是对的,可是整个天下都是这样的,女人都是被当做男人的附属品,在遇到凡儿以前,他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仿佛天生就应该如此的,可是在遇到凡儿之后,可能是受到凡儿的影响吧,他也觉得女子似乎被世人看得太轻贱了。 “凡儿,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以你为重。”殷容疏从来都没有把苏慕凡当做是他的附属品,而是把她当做可以跟自己并肩而立的女子,如果没有了凡儿,自己也会倒下。 苏慕凡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容疏心中的位置,她也从未怀疑过,这也是自己的幸运。 “容疏,我们说好了,以后的澈儿的婚事全由他自己做主,我们不能干涉。”赐婚什么的更是不成了。 “好。”这件事本来也就是殷容疏心中所想,不过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澈儿才刚多大啊。 殷容疏点的菜都是偏向苏慕凡喜好的,苏慕凡吃得倒也是不少,吃罢饭,出了酒楼,两人在灯火朦胧的街市上闲晃着,慢慢往那热闹之处走去。 由于人群太过拥挤,苏慕凡扯了扯殷容疏的衣袖,示意他去旁边的一间茶楼,在那里应该可以看得清楚。 有这般热闹可看,茶楼里也是挤满了人,所幸还能找到位置,苏慕凡跟殷容疏也便是靠窗坐下了。 苏慕凡向下望去,只见在地面上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擂台,台上扯满了红色的绸缎,坐在正中间的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于家老爷了,那红色纱幔之后的女子应该就是这次要招婿的主角于家小姐,也不知道她此刻是怎么样的心情,再过很短的时间之后,她就要跟一个刚见面的男人成亲甚至是洞房,她心里真的是甘愿的吗?或许此刻坐在纱幔之后的女子也正在祈祷着自己未来的命运,希望上天对她不要太残忍。 而此时台上有两个男子正在打斗,一个膀大腰圆,看起来力量十足,而另一个显得则要清瘦许多,不过胜在灵活,两人倒也是势均力敌,来来回回也是互相接了不少的招数。 但是显然,他们两个还只是开胃菜,真正的高手此时还没有出动,于家老爷知道这几天自安山庄来了不少的江湖侠士,他当即就决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的女儿招婿,于家虽说是开镖局的,但是跟那些世代相传的江湖名门正派比起来确实相差得远了,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女儿嫁进江湖名门之中,自己就满足了,但是目前台上的这两个男子显然是不成气候。 就在苏慕凡看得无聊的时候,只听得身侧有女子轻快的声音道:“哥哥,要不你下去试一试?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于家的小姐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听说她要比武招亲,那些年轻才俊可都是上赶着来了,如果哥哥能趁着这个机会给我娶回一个嫂嫂那就太好了。” “乱说什么呢?你要是再捣乱的话,我以后就不带你出来玩儿了。”男子威胁道,但是不难听出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宠溺的,苏慕凡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对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就像秦沉言和秦斓蝶一样,想到秦沉言和秦斓蝶,也不知道他们兄妹两个怎么样了,秦斓蝶成亲的时候自己还被软禁在皇宫里,所以没能去出席她的婚礼,这丫头应该是怨自己的吧,等回去的时候,自己取道夷陵郡去看看她吧,这丫头一向是活泼好动,不知道嫁为人妻之后有没有收敛一点。 正在苏慕凡沉思之际,一阵叫好之声打断了苏慕凡的沉思,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清瘦的男子已经下了台,换上了一个手持双刀、面色黝黑的男子。 “咦,这不是傲龙堡堡主的弟弟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已经娶妻了吧?人家都已经说了娶妻的不行了,他怎么还上去?”女子清脆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这个……我也不知道。”男子的声音里也是充满了疑惑。 苏慕凡闻言却是皱眉,难道这男子想要娶了人家小姐做妾不成?不过想来这于家的老爷定然不会让自己的独生女儿去做人家的妾室的吧? 但是坐在台上的余家老爷却是不知道这一切,他看着那男子的眼睛里甚至闪过欣喜,毕竟这人的武功实在是不低,眼看着一个个上台去的男子都是被他打败了,站在地下看热闹的百姓心中暗道,这于家小姐的婚事只怕是已经定了。 此时跟台上男子交过手的几人都是受了重伤,此时也再没有人敢上台去,苏慕凡静静地看着台下,难道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位于家小姐就要嫁给这个人了?可是刚刚那位小姐不是说这个手持双刀的男子已经娶妻了吗? “哥哥,你下去跟他比试一番吧,以你的功夫一定可以把他给打败的。”女子的口气颇有些怂恿的味道。 男子的语气则有些可怜,“你至于把你哥哥都给出卖了吗?若是坐在那纱幔之后的女子是个狠辣的角色,我看你到时候后不后悔!” 听到这里苏慕凡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两姐妹都是习武之人,对周边的动静都是格外敏感的,此刻听闻苏慕凡细微的笑声,齐齐向苏慕凡看过去,却也只看到她的侧脸,如墨的长发垂在苏慕凡的身侧,让兄妹两个看不清她的容貌,却只见她微微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白玉簪子,那双纤白的素手竟是比她手上的白玉簪子更嫌洁白莹润。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子,他们兄妹两个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男子容颜清俊,眉目之间藏着一股清贵之气,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已是让人感觉到他似乎高人一等,非一般人可以企及的,就是这样一个清贵的男子看着那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时,一双眼睛里却有着明显的温柔宠溺,任何女子看了这样的眼神都会觉得艳羡吧,如此看来这两人应该是一对有情人,看着两人的做派却不像是江湖之人,难道是出身官家? 就在这兄妹二人打量着殷容疏的时候,殷容疏却是抬起头看,一双冷眸看向二人,眼睛里的温柔宠溺已经完全褪去,倒是叫二人一惊,意识到他们兄妹盯着人家看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失礼了,那年轻的男子朝着殷容疏微微拱手,眼睛里也带着歉意。 殷容疏也没有再看向他们,而是顺着苏慕凡的目光看去,此时于家老爷见没有人再上来迎战,于是宣布,先让自家的女儿现出真容,如果再没有人上来迎战的话,就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位手执双刀的男人了。 苏慕凡听了他的话,倒是有些期待,不知这纱幔之后的女子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好奇心嘛,人人都有的,更何况是被刻意挑起的好奇心,她想这于家老爷选在这个时候让自家的女儿现出真容,一定是期望着武功更高的人因着自己女儿的容貌上来迎战。其实说起来也是,毕竟这里一定还有很多人没有见到过于家小姐的容貌,他们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面的女子拼成这样。而于家老爷的这个举动让苏慕凡明白,这于家的小姐的容貌定然是出色的,于家老爷相用自己女儿的容貌刺激更多武功高强的人上来迎战。 只见于家老爷吩咐纱幔后的侍女把纱幔掀开,让小姐现出真容,纱幔之后隐约看到两个侍女的身影,一左一右地拉开纱幔,而底下的众人也都是因着两个侍女的动作而屏息期待,虽说传言这于家小姐长得貌美,但是见过她的人也是极少,此时能一窥真容,所有人都是格外期待的,当然除了殷容疏之外,在他的眼里,这天下哪里还有别的女子能够美过凡儿的。 两位侍女将纱幔至于银钩之上,而于家小姐的面容也是完全现于人前,柳眉之下一双秋水明眸,顾盼之间皆是风采,小巧的琼鼻在烛光下泛着朦胧的光芒,一双染了胭脂的红唇水润柔软,一身红色烟罗裙,外面罩着红色的轻纱,如红云一般柔软,尽管已是秋日,盛装打扮的她香肩微露,纤细的脖颈线条优美,精致的锁骨也是露了出来,一身红色的衣裙更是衬得她肌肤胜雪,底下有不少的人已经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般美人倒是只得拼命一试。 果不其然,这于家小姐的真容露出之后,又有人跃上台去跟那男子挑战,只见那人一上台便是开口道:“傲龙堡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阁下不是已经娶妻了吗?人家都已经说了已经娶妻的就不要上来了,你这算什么?难不成要人家小姐做你的妾室不成。”苏慕凡听了这人的话便是知道,此人既是知道台上的人是傲龙堡的人,那么此人应该也是武林中人。 “既是娶了也可以休,我既是上来了,就定然会娶于小姐为正妻的。”本来他上来也只是想跟这些比试一番,并未想着真的要娶了那于家的小姐,但是此番见到于家小姐的真容,他倒是觉得庆幸,如此把家里那个休了也是无妨的。 茶楼之上,苏慕凡亦是听清楚了他的话,眉头微皱,声音冷然,“还自称是名门正派,竟是能做出此等无耻之事,所做之事倒还不如他们口中的魔教来得光明磊落。” 坐在苏慕凡和殷容疏隔壁桌的这对兄妹自然也是听清楚了苏慕凡的话,心中也是一阵汗颜,不过这人做的也委实过了一些,实在是有愧江湖侠士的名号。 “哥哥,不如你就上去跟他比试一番吧,那个姐姐若是嫁给了他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女子拉着自己哥哥的衣袖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欣儿,你别再胡闹了,这不是我能出头的事情,如果我若是胜了是要娶那个女子的,再说了,我也没有把握能胜他。”经过这几轮看下来,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胜得了他,就算上去了也是白搭。 苏慕凡耳边听着这两兄妹的话,台上的打斗已经见了分晓,仍是那个手执双刀的男人胜出。虽然这于家小姐生的貌美,却也没有人再敢上去了,于家老爷见此,略沉思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便是开口道:“还有没有人上来迎战?”其实于家老爷的眼神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台上的这个男人娶了妻了,刚刚听他话里的意思,于老爷也是为难,但是若是没有人再上来挑战的话,自己的女儿就是要嫁给台上站着的这个男人了。 苏慕凡此时却直直地盯着安静坐在那里的于家小姐看,那双明眸里有隐隐的泪水,看来她并不是很情缘嫁给台上站在的这个男人,而且…… “她被人点住了穴道。”苏慕凡淡淡开口道,这一点殷容疏也是看出来了。 “点住了穴道?怎么会?”旁边的女子听了苏慕凡的话,下意识地出声相问,等自己醒悟过来的时候,却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我只是……” 苏慕凡这才回过头看向坐在隔壁桌的兄妹二人,“这位于小姐自从坐在那里开始从未动过分毫,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保持那么时间不动的,我想这位于小姐一定是被人点了穴,也就是说这场比武招亲她是不愿意的,或者是抗拒的,她的家人才对她用了此等法子。” “你长得好美。”女子盯着苏慕凡的脸,认真地说道,眼前的女子比那台上的于家小姐还要美。 苏慕凡微微一笑,“谢谢。” 没有扭捏地故作谦虚,苏慕凡大方地感谢她的夸奖,因为她听得出这女子是真心的。 “既然她不愿意,她的父亲为什么要强迫她?”女子的语气里有着打抱不平。 苏慕凡嘴角的笑意收起了几分,转头看着台上眸光盈盈的于小姐,“因为不是每个女子都有一个开明的父亲。” “那怎么办?哥哥,我们帮帮她好不好?”女子轻晃着身旁男子的手臂,语气里带着撒娇的味道,苏慕凡想这般天真良善的女子应该是被仔细呵护疼爱着长大的。 “等一下,还有我,我来跟他打。”人群中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他的体格不怎么样,众人都是寻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人群中有一男子走上台去,苏慕凡微微诧异,看起来一副书生的打扮,倒不像是会武之人,站在台上的他跟那手执双刀的男人比起来,简直是相差太多。 苏慕凡注意到当这书生模样的人出现之后,于家小姐眼睛里瞬间闪过惊喜,却又迅速被慢慢的担忧给盖过,看来于家小姐喜欢的人应该就是这位书生打扮的男子了,既然人家两情相悦,又何必要生生拆散这二人,成就一段姻缘难道不好吗? 于家老爷看到这书生上来的时候,眼睛里闪过诧异还有轻蔑,他知道这书生喜欢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向来不喜欢文弱之人,就他身上这二两肉,手无缚鸡之力的,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女儿?拿什么来振兴自己的镖局?家徒四壁还一身的酸腐之气,他实在是不理解自己的女儿是看上他哪一点了,真是要什么没什么,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书生一点武功都不会,怎么能赢得了面前的人,虽然他对这人已经娶了妻不是很满意,但是听他刚刚话里的意思,是说要休妻娶自己的女儿,以自己女儿的容貌想要得宠应该是不难,再说了傲龙堡的地位在那里放着,若是自己的女儿嫁进了傲龙堡,自己的脸上也是有光,总比嫁给这个酸腐书生要强上百倍。 “你真的要跟我比吗?”他感觉不到对面书上的身上有任何的内力,还是因为他内力太强自己感受不到? “来吧。”不管如何今天自己都要拼死一战,就算死在这里也甘愿了,最起码自己没有辜负她,为了她自己尽了力了。 “好,那你就接招吧。”手执双刀的男子先是出招试探了那书生一下,接了他一掌,那书生便是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如此一来,那男人便是确定了这书生的确是一点武功都不会,更别说是内力了。 “我知道你不会武功,你现在下去的时候,还能留住一条性命,如果你坚持要跟我比的话,死伤就不定了,比武的规矩,既然上了台就等于签了生死状,死伤我都概不用负责,你可是想好了,我这一拳下去,你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那书生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虽然有些不稳,但是说出口的话依然坚定,“我知道。”而此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于家小姐却已经泪如雨下,挣扎着想要开口,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苏慕凡这时忽然凑到殷容疏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殷容疏轻笑着点头,似乎还带着些无奈,苏慕凡又是转头把目光放在擂台之上。 只见那男人把手里的双刀给扔在了地上,眼神轻蔑地看着站在那里瘦弱不堪的书生,口气也很是狂傲,“跟你打,我自是用不上武器的,到时候免得别人都说我欺负你。” 旁边的女子冷哼一声,“这样就不欺负了吗?不行,我要下去帮他们。”说着,苏慕凡隔壁桌的那个女子就要飞身下楼去,还未等她来得及行动,她的哥哥便一把拉住了她,“你就别再闯祸了行不行?你这瘦弱的小身板也抵不住他一个拳头。”自己的妹妹几斤几两重,自己还不清楚吗?虽说从小就开始习武,但是她吃不得苦,每每都是半途而废,再说了,如果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了,定是要连着自己一起罚的,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他总觉得坐在旁边的那个女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尽管出手吧。”那书生笔直地站在擂台的中间,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于家小姐,嘴角似乎还浮现了笑意。 “那你就接招吧。”看到这书生跟于家小姐眉目传情,那男人眼神一暗,有力的拳头朝着那书生挥过去,站在台上的书生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拳头带来的强劲的掌风,可是那书生依旧不闪不必。 就在那有力的拳头即将打在那书生的身上的时候,却不知怎么的,那面色黝黑的男人却是突然跪了下来,那男人盯着面前毫发无伤的书生道:“你会暗器?” “我……”那书生略微低头沉思了一下,“我会暗器又怎么样?”他知道刚刚定然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了他。 苏慕凡轻笑,“这个书生倒是不笨。”如果他说刚刚那一下不是他做的,容疏也没有再帮他的必要了,只有他自己打败那个男人,他才可能跟于家的小姐终成眷属,就算容疏在暗中帮他,他也得承认是自己打败了那个男人,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而这一下也是让所有的看客都是惊讶不已,难怪这个书生敢上去挑战,他竟然会使暗器! “你使暗器根本就有失光明磊落,你赢了也不光彩。”那男人站起揉着自己发痛的膝盖道,可是刚刚自己并没有看到他出手啊,难道他的速度已经达到让人看不见的程度了吗? “这场比武招亲本来就没有说不让用暗器。”那书生盯着面前的男人道,既然有人帮自己,那自己就要撑到底。 而此时下面围观的群众也是开始起哄,“对啊,有没有说不让用暗器,只许你赢,看不得人家赢啊?” 看到台下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于家的老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自纳闷:这书生什么时候会暗器了? 而盯着这一切的于小姐也是惊讶地收住了泪水,他什么时候会使暗器的?这样一来,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嫁给别人了,如果他能赢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爹也不好悔婚,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了。 既是到了这个地步,比武还是要继续下去的,那男人主动出击,可却是屡屡倒地,几次之后,他的膝盖痛得厉害,整个人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这样的结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讶异,而坐在苏慕凡和殷容疏隔壁桌的男子却是转过头看向苏慕凡面前的桌上,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射向台上男人膝盖的正是花生,而此时隔壁的这个桌子上正好有一盘,他并不相信这是巧合,但是的确,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男人是如何出手的。 “好,这一回合,这位书生胜了。”那于家老爷不情不愿地宣布,虽然他不敢相信这个书生打败了傲龙堡的人,但是那人的确是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还有人想要上来挑战吗?” “我来。”自是有人不相信,一个书生能有这么大的能力,也许刚刚只是他运气而已呢。 不过接下来上场的几个人都是惨败而归,他们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对手是如何出手的,就被击中的身上各处地方,那力道必然是用了内力,只是这面前的书生不是没有内力吗?难道是他隐藏得太深了? “还有人要上来挑战吗?”于老爷看着下面的人群不甘心地问道,他不知道这书生究竟使了什么邪门歪道,竟是能打败这么多人,但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自己怎么能放心。 “于老爷啊,你就别再问了,没有人再上去挑战了,你就让这对新人拜堂成亲吧,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是挑战擂台胜出者,当晚就拜堂成亲入洞房,这都布置好了,于老爷你还在等什么呢?”下面的人俱是起哄,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也该结束了,等会儿看完拜堂之后,他们就要回去睡觉了。 “这个……今天这比武招亲还未结束,明天晚上,我们再来……”还未等于老爷的话说完,下面便是不满道:“哎,于老爷,这事就是你自己做的不对了,你明明说好就今晚的,怎么突然又要改到明天晚上,你这不是耍着我们玩儿吗?” “爹爹,既然徐公子胜出了,那女儿定是要嫁给他的,请爹爹遵守承诺。”那本是坐在纱幔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于小姐却是突然出声。 “水儿,你怎么……?”怎么突然能开口说话了,自己不是已经点住了她的穴道吗?她自己怎么可能解开? “于老爷临时反悔未免也太有失诚信,镖局讲究的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于老爷这样出尔反尔,又怎么能让大家安心地托镖给你们?”此时苏慕凡起身站到窗前看着下面站着的于老爷,声音清透。 就在所有人都看向茶楼上的苏慕凡的时候,殷容疏已经揽着她的纤腰使了轻功从茶楼上稳稳落在擂台之上。 两人容颜都是如此出众,而且他们的气质更是清贵,如此相携从高处翩然落下,竟是如同天人降临一般,众人一时都看得痴了,回不过神来。 苏慕凡见所有人都不吭声,于是看着站在那里一脸探究的书生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快去拜见你的岳父大人,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于小姐也是快步跑了过来,拉着那书生的胳膊走到于老爷的面前,双双跪了下去,那书生叩了一个头,便是看着那于老爷开口道:“小婿徐天黎拜见岳父大人。”至此,这台下的众多看客也是明白了,这于家的小姐跟这个书生明显就是早已情意相投了嘛,不过看这于老爷满脸阴沉,怕是不满意这个书生。 “不是说喜服已经准备好了吗?两位新人也该是去换好喜服拜堂成亲了,我们这些人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就是等着这一刻呢,大家说是不是?”苏慕凡的目光转向台下围观的百姓,她的声音很轻,却各位地有威严,这么美丽的女子跟他们说话,他们哪里会说不,一时间下面的百姓也开始附和。 于老爷此时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他选在今天就是因为他知道有许多武林门派的掌门人来到了这里,本想让着以自己女儿的容貌怎么也能成为门主夫人什么的吧?却没想到这书上从半路上杀了出来,而且还赢了所有人,以他的能力是绝对做不到的,难道刚刚帮他的就是这两人?也不知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看着倒不像江湖中人。 “这个……我有些怀疑,这位徐公子刚刚获胜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所以,这件事等我还是仔细斟酌之后再做决定吧。”于老爷微微咬牙,反正自己的女儿不能嫁给这个酸腐的书生,且把目前的情况敷衍过去再说吧。 “哎,你这不是说不算数吗?你既是说了他用了手段,你便拿出证据来,否则的话,你就是故意不想兑现自己的承诺,你一个开镖局的还言而无信,我看你这镖局还是关门好了,否则那天镖物被你们给私吞了,你们也会信口雌黄,推得一干二净的。”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那个年轻的女子,旁边站在他的哥哥,注意到苏慕凡看过来的目光,那女子也是回望过去,嘴角浮起一个甜甜的笑容。 “地上,那些花生,他的手里根本就没有花生。”于老爷试图推掉今日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他手里没有,说不定是他刚刚在跟那些人打斗的时候用完了呢?”小女子咄咄逼人。 “这……” 苏慕凡轻声道:“于老爷也别在犹豫了,我看着为徐公子倒不像是池中之物,说不定以后会有一番作为,你这个岳父大人也会跟着他一起沾光。” 苏慕凡走到那男子的身前问道:“我且问你,你心中可爱着于小姐?” “是。”那书生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你可愿发誓,今生只娶她一人?” “我徐天黎发誓,这一生只娶于水儿一人,如违此誓,生生世世遭尽轮回之苦,永生永世不能解脱。” “好,既是如此,你可要爱惜好自己的性命,不管如何情况都不能轻易寻死,活着尚且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徒然留她一人在世上受苦。”如果刚刚容疏没有出手帮他的话,这个书生大概已经死了,而那于家的小姐只怕也是活不过今晚。 “在下知道了,多谢姑娘提点。” “你呢?你可愿发誓,无论他处于何种境地都会永远跟随于他,无怨无悔?” 那于家的小姐也是个烈性子的人,“我于水儿发誓,愿意永远陪在徐公子的身边,无怨无悔。” “好,既然你们都发了誓言,那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你们的见证者,于老爷,快让人把喜服取过来吧,难道你真的想让你的女儿活不过今晚吗?” 于老爷坐在那里怔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道:“去带小姐和姑爷更衣拜堂。”虽然话中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他也不敢再推拒,今天已经闹得这般大,如果不嫁给这个书生,还有谁肯娶自己的女儿呢?更何况刚刚那个女子说,如果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活不过今晚的话……罢了,就这样吧,就算那个书生一辈子没出息也就算了,好歹自己还能有些家产留给他们,自己的女儿也不至于饿死。 等了一会儿之后,那徐公子已经换好了喜服出来,整个人越发显得精神奕奕,片刻之后,两个侍女也搀扶着穿了嫁衣的新娘子走了出来,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子的容颜,但是苏慕凡想,此时她就算是哭着,也是幸福喜悦地流泪。 等待许久的司仪,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行过礼之后,那书生跟于小姐特意走到苏慕凡跟殷容疏的面前,朝着二人跪下去,“多谢二位的恩情,徐某日后定会报答。”如果不是他们两位帮忙的话,自己跟水儿今日只怕是要共赴黄泉去了,哪里还能等到这般拜堂的时刻,自己并不傻,那花生应该是从茶楼上扔下来的,而他们也是从茶楼上跃下,这其中的关系并不难想象。 苏慕凡扶起二人,并且把手中的白玉簪子递到那新娘子的手中,“这个簪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吧,虽然礼轻了些,但好歹是份情意。” “姑娘说哪里的话?今日二位如此帮了我们,我们自是感激不尽,哪里还能收姑娘的贺礼?”那新娘子便欲把手里的玉簪重新塞回道苏慕凡的手中,苏慕凡却是握着她的手道:“不过是一件薄礼而已,你就收下吧,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那就祝姑娘跟这位公子也能早日共结连理。”她以为他们二人还未成亲。 苏慕凡轻笑,“说到这里,我就要纠正你一下了,你应该称呼我为‘夫人’才对。” “抱歉,我还以为……” ------题外话------ 谢谢snow88心灵和何理锋投来的月票,么么。 101 杀人真凶 他们两个一定很相爱,覆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心中暗自想着。 礼罢之后,新郎新娘被热情不减的百姓簇拥着离开,殷容疏和苏慕凡则是悄然退场,那少女看到苏慕凡二人离去的背影欲追上去,却是被她身旁的男子拉住,“你干什么去?我们再不回去的话,爹要着急了。” “哥哥,难道你不好奇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吗?”少女的好奇心总是极强的。 男子朝着苏慕凡和殷容疏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也是猜测,本来看他们的打扮举止都不太像是江湖中人,可是那男子又是武功极高,一时却也猜不透他们的身份,“好奇这个干什么,萍水相逢而已。”言罢便是拖着那仍旧不死心的少女离开了。 而此时在回去自安山庄的路上,殷容疏和苏慕凡也在谈论着兄妹两个。 “刚刚坐在我们隔壁桌的那对兄妹倒是挺有意思。”苏慕凡轻挽着殷容疏的手臂,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一身素色的衣裙染上了明月的光辉,清风微微拂动苏慕凡柔软的衣裙,一切都是恰如其分的美好。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江湖中人,想来应该也是跟他们父亲一起来自安山庄的,幻薇你可认识他们?”在桐定山庄的时候,有关江湖中的一些事情都是幻薇来打理,她应该是清楚的。 “回主上的话,这兄妹两个是屿鹤山庄的人。” 殷容疏眸光陡然变得深沉起来,“屿鹤山庄,我记得桐定山庄出事的时候,屿鹤山庄的庄主也在那里。” “是,当时屿鹤山庄的庄主死于桐定山庄,现在继任屿鹤山庄庄主之位的是前任庄主的师弟,因为前任庄主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幻薇说到这里略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殷容疏的脸色又继续道:“一年多以前也在桐定山庄丧生了,所有由前任庄主的师弟继任庄主之位也是名正言顺。” 苏慕凡挽着殷容疏的手紧了紧,语气却是轻松,“不知道教出这样一对兄妹的父母会是什么人?” 殷容疏轻笑:“明天不是就能见到了。不过,你今天唯一看上的一只白玉簪子也送人了,倒是有些可惜。” “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我们今天可是促成了一段好姻缘呢,这可是大大的功德,以后会有福报的。”苏慕凡笑得开心,“看来我还是很适合做红娘的,以后我就专门给这些有情人牵线就好了。”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他的凡儿有的时候心思缜密,什么都能想得到,有的时候却又像个无所顾忌的孩子,“你就不怕你看那个书生看走了眼,以后那个于小姐会跟着他过苦日子?”有的时候人在冲动的情况下什么誓都是发得出来的,以后能不能做到就两说了。 “那不然呢,如果我们不帮他们,这两个人一定是活不过今晚了,你看那书生眼睛盯着冲着他砸过来的拳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你再看看那于家小姐看他的眼神,如果今晚真的让她跟别的男人拜堂成亲,肯定是血洒当场。再说了,我看那书生身上的气质倒也不像草莽之徒,看那于家小姐的眼神也是情真意切,应该不会什么事。人生嘛,很多时候都是需要冒险的,就像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不也一样吗?难道看不到前路就不往前走了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但是冒险也是挺有趣味的不是吗?”苏慕凡侧头看向身旁的殷容疏,月光下的他英俊地让人移不开目光,苏慕凡唇畔浮现笑意,如青莲般盛开,只见苏慕凡微微踮起脚尖轻吻了殷容疏的侧脸。 还未待殷容疏感受到那抹温柔的时候,苏慕凡已是轻笑着退开,泛着珍珠般光泽的嘴唇轻吐两个字:“冒险。” 殷容疏快速揽住苏慕凡欲退开的腰身,清冷的月光下,他嘴角泛起一丝邪气的笑容,看得苏慕凡一愣。 “更大的冒险。”殷容疏把苏慕凡揽进自己的怀中,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他热切地索需着怀中的佳人的甜美。 而一向冰冷如霜的幻薇也是低下了头,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现在藏起来吗?似乎也不太合适,想到藏在暗中的暗卫们,心中陡然升起了几分羡慕,最起码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像自己这么尴尬。 苏慕凡心中哀叹,早知道自己就不冲动了,谁让他长这么好看来着,自己一时忍不住就……谁知道他竟然……天啊,幻薇还在旁边呢,还有守在四周的那些暗卫们,他们一定都看到了,自己的形象啊……全都毁了,不过,刚刚是不是自己主动扑上人家主子来着? 而在苏慕凡暗叹自己形象尽毁的时候,殷容疏想的却是,嗯,冒险,有的时候还是很值得的。 两人回到自安山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慕凡本来想着有话要跟谢宜修说的,现在他应该已经休息了,其实她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殷容疏沐浴过后出来看到的就是苏慕凡仰面躺在床上,很是苦恼的样子,殷容疏拉着苏慕凡坐起来,语气有些无奈:“怎么又没有把头发擦干?”说着便是拿起素巾细心地为苏慕凡擦拭半干的头发。 “容疏,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谢宜修说,你帮我想想呗。”她家相公不是一向最聪明了吗? “嗯。”殷容疏示意苏慕凡说下去。 “我今天在谢云娇的身上闻到一种味道,这种味道跟我在皇宫中那些嫔妃的身上闻到的一样。”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儿是不可能用到那样的东西的。 “你是说可以避孕的那种药?”这件事凡儿跟他说过,那些嫔妃每次侍寝之后,被赐的养身汤里被下了避免怀孕的药,这件事在宫中鲜少有人知道,就连太后都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凡儿告诉自己的话,自己也是不知道。 “嗯,你想想看,这自安山庄的前任庄主已经死去一年多了,而谢宜修还没有娶妻,这自安山庄怎么会有这种药?而且还被沾染在了谢云娇的身上。” “所以呢?你怀疑自安山庄的两位夫人跟别的男人私通?”殷容疏一边温柔擦拭着苏慕凡的头发,一边轻声应着他的话。 苏慕凡侧过头看他,“你好像很不意外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什么好意外的,这样的事情在深宅大院里并不少见,甚至是在皇宫中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娶了那么多女子,又不可能时时守着,有许多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就是你们男人娶这么多女人的报应。”一夫多妻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凡儿,你这话可是有失公平,我可从来没想过娶其他女子,别把我算进去。”殷容疏伸手揉了揉苏慕凡柔软的青丝。 “可是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有可能这药根本就不是两个夫人用的,或许是自安山庄的侍女呢?”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说话的,所以她才纠结着要不要告诉谢宜修,毕竟男人对这种事情还是很在意的,虽然那是他父亲娶的夫人,但是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耻辱,如果他在冲动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就不好了,虽然这谢宜修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冲动的人,可是有些事情可是说不定呢。 “凡儿,你是在自欺欺人吗?自安山庄一个普通的侍女应该是用不起那种药的吧?”避孕的药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百姓只顾着自己一时之快,生下了那么多孩子之后却无力抚养。而且这种药能够进到皇宫大内,说明并不是普通的避孕的药,价格定然也不便宜,一个普通的侍女怎么能够用得起。 苏慕凡把头埋进软枕中,轻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害怕我的猜测是真的。” “你猜的那个用这种药的人是二夫人?你怀疑谢云娇的身世?”殷容疏坐在苏慕凡的身边,轻声问道。 苏慕凡陡然坐起身看着殷容疏,“容疏,你猜得也太准了吧?” “只能说我跟你心有灵犀。”看凡儿这般苦恼的样子,定然不是简单的事情,她跟那两位夫人又没有什么接触,自然不是因为她们两个而苦恼,而这两天那个谢云娇总是出现在凡儿的身边,所以凡儿的苦恼定然是跟她有关系了。 苏慕凡坐在床上,略微苦恼道:“其实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如果用这药的人真的是二夫人的话,就算谢云娇的身世没有问题,这个小女孩儿也是受不了的,如果她真的不是谢家的女儿的话……” 殷容疏俯身亲吻苏慕凡,“其实事情很可能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就算那个二夫人红杏出墙了,也很有可能是在谢老爷去世之后,她耐不住寂寞,跟谢云娇的身世无关。”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说了半天,这件事我该不该告诉谢宜修啊?”苏慕凡偎进殷容疏的怀里,此时她的青丝已经被殷容疏给擦干了。 殷容疏略微沉思了一下,“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告诉他比较好,他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好吧,明天我会跟他说的。”苏慕凡已然闭上了眼睛,今天自己是有些累了。 次日一早,苏慕凡还未去找谢宜修,谢宜修倒是主动来找他们了,谢宜修来的时候苏慕凡还在睡着,听闻幻薇的通报声,殷容疏走了出去,而此时听到幻薇声音的苏慕凡也是醒了,幻薇便是进来侍候她梳洗。 “听你刚刚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是有什么事吗?”跟幻薇相处了这么久,她也听得出幻薇声音里的异样。 “刚刚谢庄主来说山庄里出了人命,而且死的那个人昨日恰好顶撞了主上两句,所以其他人都怀疑这件事是主上做的。”幻薇一边侍候苏慕凡穿衣服,一边应着话。 “死的人是谁?” “尚咏堂的沈堂主。” 苏慕凡的动作一滞,这尚咏堂的沈堂主的父亲也是在桐定山庄的那场劫难中丧生,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他态度就不怎么好,他就是摆明了要向皇上报仇,知道容疏此行的目的之后,看到容疏和自己的时候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没想到如今却是死了。 苏慕凡匆匆洗漱之后,也是跟幻薇一起去了那命案现场,沈堂主住的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他的尸体并没有挪动,看样子他应该是在睡梦中死去的,房间里并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床上大滩的血迹已经干涸,一把剑明晃晃地插在沈堂主的胸口,泛着寒芒。 “容王殿下现在是最有嫌疑的人,听说你昨晚回来得很晚,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究竟去了哪里了吗?”开口问话的是沈堂主的好朋友,此时他的面色铁青,似乎已经认定了殷容疏就是凶手。 殷容疏冷笑一声,“你的眼神和语气告诉我,你已经认定我就是凶手了,可是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昨天我陪着我夫人出去闲逛,还看了一台比武招亲,所以很晚才回来的。” “容王殿下以为你这样的说辞我们会相信吗?你的夫人跟你的属下自然会站在你这一边,他们的证词是无法为你证明清白的,不知容王可还有其他的人证?” 殷容疏面色平静,“这证人嘛,我自然是有,昨天我跟夫人还在那擂台之上观了那两位亲人的礼,我的夫人还送给了那新娘子一枚白玉簪子,许多的百姓都见到了,你尽可以去问一问,而且我想应该不用这么麻烦,因为能证明我当时在那里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殷容疏的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叫在场的人听不懂了,什么叫很快就来了,不止他们听不懂,就连谢宜修都不知道殷容疏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知容王跟容王妃殿下昨日看的是哪家小姐的比武招亲,我这就让人去请他们过来,证明容王和容王妃的清白。”谢宜修心中暗道,和容王殿下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此时苏慕凡却是慢慢走向那躺在床上的尸体,“站住!”有人突然出声喝住苏慕凡的脚步。 殷容疏眸光微暗,身形一闪,刚刚出声的那人已经捂着自己的下巴哀嚎了起来,众人见此情景心中都是一阵惊讶,这容王的速度怎么可以这么快?他们这些人中未必能有一人比得上他。 “没有人用这般语气跟凡儿说话,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如果再有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殷容疏的声音很冷,跟他温润如玉的外表很不相称,众人的心中都是默默地打了个冷战,看来传闻果然不假,都说容王格外宠爱容王妃,把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在场的也有几个江湖女子,心中都是暗暗羡慕,如果他们以后的夫君能够像容王对容王妃这样对她们就好了,其中几人偷偷看向站在殷容疏身边的谢宜修。 其实,这几个女子之所以被带到自安山庄,就是想要跟自安山庄联姻的。谢宜修刚开始回到自安山庄的时候,整日就呆在自安山庄内,也不过问江湖之事,那时也没有人见过他,后来他成为武林盟主,自是少不了在江湖中露面,以谢宜修这般容貌、这般风姿,自是吸引了不少江湖女子的目光,更是一下子成为众位江湖女子心中最理想的夫婿人选,一见便是倾了心,此番若是能跟他共结连理,此生便也无所求了。 就在众位女子看着谢宜修英俊的脸庞出神的时候,苏慕凡却是轻然出声道:“我只是想要查看一下沈堂主的情况,既是要审案子首先应该得验尸的吧,等时间长了,一切证据都消失了,到那时想要找到真凶更不容易了。” 此时谢宜修开口道:“沈堂主的尸体是自安山庄的一个侍女发现的,”说着便是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女道:“现在人都到齐了,你且把你看到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那侍女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听到谢宜修看向自己忙是站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晨,奴婢跟几个姐妹估摸着各位大侠应该都已经醒了,便是端了洗漱水各自去了自己负责的房间,我到了沈堂主房间的时候,发现门还关着,里面也没有动静,就想着沈堂主是不是还没有起床,接着,我试着叫了一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我当时还纳闷呢,习武之人不是一点小动静就能听得到吗?我就想着难道是沈堂主已经起床出门去了?我又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是开着的,我就端着洗漱水走了进去,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堂主胸口插着剑仰面躺在床上,而床上有一大滩的血,我当时吓坏了,就赶紧跑着去禀报了庄主。” “你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时辰?”苏慕凡问道。 “卯时,这是庄主吩咐过的,到了卯时的时候,去给各位大侠送洗漱水,奴婢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苏慕凡微微点头,随即看向躺在床上的沈堂主,“以各位来看,沈堂主死了多久了?” “这个……我们还未接近过尸体,所以暂时还无法判断。” “既是如此,我跟各位一起来验尸如何?活人可以说谎,但是死人却不能。”苏慕凡声音微冷。 “这个怕是不妥,所有人都知道容王妃医术了得,你若是在尸体上动了一些手脚,只怕我们也是看不出来。” 苏慕凡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你们既然信不过我,就由你们来验尸好了,各位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验尸这种小事情你们应该还是做得来的吧?” “既然如此,那……”谢宜修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自安山庄的下人过来禀报说,有几个门派的掌门人已经到了。 谢宜修这边自是走不开身去迎接,便是吩咐那下人把几位客人先带进来,殷容疏却是出声道:“看来,我的证人已经到了呢,把他们都请到这里来吧,既是武林中的事情,既然他们已经到了,也是应该在场的。” 谢宜修心中疑惑这殷容疏说的证人到底是谁啊?却也是征询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之后,吩咐自安山庄的下人把几位客人请到这里来,而其他的人也都是很好奇,殷容疏口中的证人究竟是谁。 片刻的功夫,那下人已经把几位客人给带了过来,苏慕凡抬眸一看,果然有那对兄妹,那对兄妹显然也注意到了苏慕凡和殷容疏,那少女刚一看到苏慕凡的时候便是喊出了声儿来,“你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姐姐吗?原来你也在自安山庄啊?你是哪个门派的啊?我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你?” 苏慕凡被少女的这一连番问话给逗笑了,“又见面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欣然,这是我哥哥江风。”少女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她昨天回去的路上还在念叨,今后会不会再见到那两个人了呢,没想到就今天就见到了。 “欣儿!”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那少女瞬间就收敛了神色,乖乖地在自己哥哥身边站好。 “两位应该就是容王殿下和容王妃殿下吧,草民见过二位,小女不懂事,还请容王和容王妃见谅。” 殷容疏轻然开口,“庄主这是说哪里的话,今天你们来的可是凑巧,等会儿,我还要令公子和令千金为我作证呢,不过以免大家误会,我还是要问庄主一句话,庄主以前可曾见过我?” 那人虽然对殷容疏的话很是不解,但是却依旧照实回答:“从未见过。” “那我的夫人呢?” “也是素未谋面。”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一起验尸吧。” 江庄主也没有太过诧异,因为刚刚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有人把这件事跟自己说过了,于是大家也都上前去查看尸体,只有殷容疏和苏慕凡未动,毕竟他们现在是最有嫌疑的杀人凶手。 过了片刻之后,站在殷容疏身边的苏慕凡开口道:“请问各位大侠,沈堂主死去多久了?” 这一次是谢宜修开得口,“大概已经有五个时辰了。”按照尸体的僵硬程度以及床上的血迹来看,应该是没有错的。 “其他人呢?还有别的说法吗?” 其他人都是摇头,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手上多多少少还是有几条人命的,对于这尸体他们也都是不陌生,谢宜修说的没错,从沈堂主尸体的情况看来应该是有五个时辰了。 “如果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沈堂主被人杀害的时候应该是亥时,而那时我个疏应该是跟江小姐和江公子在一起的,是这样的吧?江小姐和江公子?” 江风此时已经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了,这些人应该是怀疑沈堂主是被眼前的这两个人杀害的,而自己却是刚刚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原来自己跟欣儿昨天在酒楼碰到的人竟是容王和容王妃,他们两个果然如传言中那般。 “是这样的,昨天亥时,我跟我妹妹出去玩儿,在茶楼里遇到了容王和容王妃,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两位的身上,那时茶楼不远处的擂台上正在举行比武招亲,我们是等比武招亲结束之后才离开的,那个时候已经是将近子时了。”江风把自己知道的都如实道来。 而听闻江风的话,刚刚那个怀疑殷容疏和苏慕凡的人脸色一僵,殷容疏又是问江风道:“你们兄妹二人在昨天之前可曾见过我或者我的夫人?” “从来没有。” “既然这样的话,我跟我夫人的嫌疑应该就已经能洗清了吧?江公子跟江小姐也没有必要因为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儿说谎,如果你们再不相信的话,尽可以找来昨天比武招亲的人来这里对质。”殷容疏的声音里颇带着些威严,其他人心中都已经暗道:这件事跟容王和容王妃应该没有关系,人家都已经说得这么言之凿凿,而且都说了当时下面还有很多百信都看到他们夫妻二人,一个两个人可以收买,但是那么多人就难以收买了吧? “可是,也有可能是你的手下做的,你还是不能完全摆脱嫌疑。”那人还是不死心。 苏慕凡讽刺一笑,“那按照你这么说,这里所有人都有嫌疑,不,或许不在这里的人也有嫌疑,毕竟也有可能是别的人偷偷翻进了自安山庄杀了沈堂主不是吗?既然你怀疑我们是凶手,那同样的,我也可以怀疑你是凶手,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那人脸上又是难看了几分,却不再说话,苏慕凡看着那站在房间里的众人,“现在我可以查看一下沈堂主的尸体了吗?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旁边盯着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你们这么多双武林高手的眼睛下,应该是不可能耍什么花样的吧?” 听闻苏慕凡的话,在场的人都是面面相觑,那少女却是见状却是打抱不平,“既是说了大家都有嫌疑,就许你们看得,这位姐姐就看不得吗?”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欣儿,你别胡闹。”她的父亲也是有些头疼,他这女儿从小就是正义感太强了,但是做事又太糊涂,从小到大没少跟自己惹麻烦。 “我没有胡闹。”少女的声音低了下去。 谢宜修轻咳一声,“江小姐说得对,既然大家都有嫌疑,为什么偏偏容王妃就看不得?” 苏慕凡微微一笑,“你们放心,我是一名大夫检查起来会格外仔细的,或许会发现一些被人遗漏的细节。”说到这里,苏慕凡还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刚刚一直在针对自己跟容疏的那个男人,而这一眼却是让那男人心中抖了一下。 苏慕凡缓步走到床前,微微躬身仔细查看那沈堂主的尸体,只见苏慕凡先是掰开了他的眼睛看了看,接着又是在他的身体上各处摸了摸,时而俯身在尸体上仔细嗅一嗅,正如她之前所说,她检查地格外的仔细,就连发丝都没有放过,这般认真专注的神情格外地迷人。 众人心中只道,这容王妃可真是够大胆的,就算是江湖女子也未尝敢这么做,她这么一个千金小姐面对一具尸体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苏慕凡突然在那床边坐下,仔细观察起沈堂主的手来,众人都是不解,手有什么好看的,刚刚他们都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啊。 就在众人都疑惑的时候,苏慕凡突然抬起沈堂主的手放在鼻间轻嗅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掠过站在一旁的那个男人,果然反应有些不一样。 苏慕凡站起身看向殷容疏,“沈堂主的指甲里似乎有些血丝。” 殷容疏听闻苏慕凡的话,也上前查看了一下,果然那里面是有些血丝,但是极其细微,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发现,其他人也是上前查看,到此时他们心中不得不佩服苏慕凡了,这么极其细微的地方她也能发现。 苏慕凡站在众人的面前道:“沈堂主的指甲里有血丝,房间里却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这就说明,有人在进到房间之前往房间里吹了迷药,就是大家行走江湖最常见的那种让人暂时丧失意识的迷药,尽管很普通,但是也很有效,特别是在别人沉睡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更是万无一失。而至于沈堂主手上的伤口嘛,那应该是凶手把剑刺进他胸口的一刹那,强烈的疼痛让他暂时清醒了过来,伸手抓在了凶手的身上,而凶手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沈堂主的指甲明显已经被清理过了,但是不幸的是,黑暗当中凶手并没有清理干净,还留下了一些血丝,所以,我们只需要找到手或者手臂受伤的人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为什么一定是手或者是手臂呢?也有可能是其他地方啊。”江欣然疑惑地问道。 苏慕凡看着那少女轻声道:“这是人的下意识反应,那凶手握着利剑刺进沈堂主的胸口,沈堂主下意识地就会去抓凶手的手去阻止他,而且身上其他地上都被衣服遮盖着,想要在那样的情况下撕破衣服抓出血痕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有裸露着的手,或者是无意中露出来的手臂最有可能。” “是哦,姐姐说得很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姐姐你真是太聪明了。”少女的眼中露出某种类似崇拜的光芒。 谢宜修轻咳一声,这女子也太兴奋了吧,现在可是还有一个尸体躺在那里,真是罪过。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来一一检查,看看谁的手臂上有受伤的痕迹。” 在场的人都伸出手去,大家彼此都看得清清楚楚,苏慕凡却是直直地盯着一人。 而此时所有人的手上都没有伤痕,只有殷容疏和苏慕凡的手臂没有露出来,便是又有人怀疑:“怎么?容王和容王妃不敢吗?”语气里还有些洋洋得意的味道。 苏慕凡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如果凶手真的是我们的话,我刚刚说的那一切不都是引火上身吗?有人傻,可是我却不傻。” 那人脸色一白,却也没有开口反驳,苏慕凡走到一开始就质疑自己跟容疏的那个男人面前,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如夏日清晨荷上般清透,“你不是一直都怀疑我跟容疏吗?怎么到了这时候你反倒不开口说话了?难道你不怀疑我跟容疏没有伸出手来是因为心虚吗?还是你早已知道了谁的手上有抓痕?” 众人都是因着苏慕凡的这一抹笑意失神,此女子当真是人间绝色也,这一笑竟是令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芳华,殷容疏见所有人都盯着苏慕凡看,心中甚是不悦,重重地咳了一声,众人这才是如梦初醒般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而苏慕凡却直直地盯着那个男人,细细观察他眼睛里情绪的变化,心中冷笑一声:还跟我装是吗?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不成?你真的知道凶手是谁?不妨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苏慕凡的语气轻快,仿佛是在让他说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但是那人手心里已经是冷汗淋漓,他没想到这容王妃竟是如此厉害,自己当真是失算了,早知道的话……可惜这世间永远都没有卖后悔药的。 “我不知道容王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再怀疑容王和容王妃,那是因为我看得出这件事跟容王和容王妃无关,所以也就不再纠缠,至于容王妃说的我知道凶手是谁,那容王妃就错了,我跟沈堂主是如此要好的朋友,如果我知道是谁害了他的话,我定然不会饶过那个人的,怎么还会替他隐瞒呢?”站在苏慕凡面前的男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绝对不能在苏慕凡的面前露了怯,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心细,一点点的反常她都看得出来,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再有这种觉悟,也是已经晚了。 “是吗?如果你知道谁害了他的话,定然不会饶过他吗?那你想要怎么处置那个凶手呢?砍断手脚筋?或者是炮烙?还是车裂?腰斩?”就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慕凡的声音依旧很轻,就像是被春日的清风送来的一般。 众人在惊讶于这般残忍的话是从一个貌美温柔的女子口中说出的同意,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容王妃偏偏对着他说这些呢? “你的手抖什么?我又没有说凶手是你。”苏慕凡笑道。 就在那个男人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苏慕凡却是陡然收了脸上的笑容,眸光比她的声音还有冰冷,“可我也没说凶手不是你!” 在场的人都是被苏慕凡这严厉的声音震住,一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稍愣片刻之后,有的人心中已经猜出了些什么,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 苏慕凡转身走回到殷容疏的身边,同时对幻薇道:“幻薇,你去我房间把药箱第二格左边的一个青色的瓷瓶拿过来。” “是,夫人。”幻薇领命转身离开。 却是被一人挡在门口,“哎,这恐怕不妥吧,既是说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容王妃让自己的侍女出去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那这样吧,谢庄主让自安山庄的下人去把我的药取来吧,只要把这药取来了,凶手是谁就很会一清二楚了。”苏慕凡看向谢宜修,这件事自己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就在刚刚自己站到他身边的时候。 苏慕凡又是看向房间里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刚刚那个男人的身上,“既然事情到了这地步了,我也就跟大家说清楚吧,反正凶手现在也跑不了了,你说是不是?” “我不明白容王妃的意思。” “还在垂死挣扎?你手上的伤疤是掩盖得很完美,可是那上面的气味儿可是骗不过我,易容之术我想你应该也是很精通的吧?”苏慕凡的眼睛看向那男人的右手,自己一开始跟仓爷爷学医术的时候,就是不停地闻各种药味儿,她的鼻子可不是一般地灵敏,这种小伎俩还是骗不倒她的。 “我没有!”那男人现在已是有些失控了,眉头紧紧皱着,一双眼睛里各种情绪涌动。 “现在,可以请人去我的房间里拿药了吗?”苏慕凡的目光又在房间里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便。 谢宜修吩咐外面的守卫去苏慕凡和殷容疏的房间拿药,其他人也没有再出声反对,而被苏慕凡指认的那个男人也慢慢地平静下来,反而比刚刚镇定了很多。 不出片刻的功夫,那守卫已经把苏慕凡的药箱给拿过来了,苏慕凡先是走到房间中间的木桌前倒了一杯隔夜的凉茶,然后取出药箱里的瓷瓶把里面的粉末倒到茶杯里,等到粉末完全溶解在茶水中的时候,苏慕凡把这杯茶递到谢宜修的手里,轻声道:“麻烦你用这杯水给他洗一下右手吧。” 谢宜修看苏慕凡的表情已经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了,只是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他,他不是沈堂主最好的朋友吗?昨天自己还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谢宜修把茶水倒在那男人的右手上,果然不出须臾,那被修饰了的一双手渐渐露出原本的面目,那上面赫然有几条指甲抓过的痕迹,那男人看到如此情况,心中已是完全绝望了,他还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很完美,他考虑了所有有可能被人发现的证据,也全都一一销毁,只是没想到却是被这女子给一眼看破。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谢宜修沉声问道。 此时房间中的其他人除了震撼还是震撼,震撼这么好的兄弟一夕之间反目,震撼容王妃的胆大心细,美貌的女子常有之,聪慧的女子常有之,能二者兼而有之的却不多见。 “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昨天晚上我跟沈兄产生了一些争执,我心中气不过,辗转难眠之后临时起意来到他的房间把他给杀了,本想着逃避罪责,我这一切都推到容王和容王妃的身上,没想到还是被容王妃给发现了,我甘愿受罚。” 殷容疏却是紧紧盯着那男人的眼睛,“都到了这地步,你还要护着你身后的人吗?” 102 晓谕天下 那男人听了殷容疏的话眸光微闪,嘴上却是没有片刻的迟疑,“容王的话倒是叫我听不懂了,我杀沈堂主本是一时冲动,失去了理智,做出这等错事,如今事情败露我也认了,又哪里来的什么背后之人?” 殷容疏的那句话本来就是想要诈他一诈的,他猜测着这个人是不是跟那个神秘人有关,如今他微闪的目光倒是让殷容疏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只不过他从那毫不犹豫的话来看,只怕自己从他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 殷容疏嘴角浮起冷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心里最清楚,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这样随意牺牲下属的主子,我实在是想不通,他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效忠的?你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贱命一条而已。” 男子却是沉默不语,他,别无选择。 幽暗的地宫中,玉阶之上的戴了半边银色面具的男子慵懒地坐着,下面跪着一黑衣男子在向他禀报着今日在自安山庄发生的事情,男子神情淡淡的,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绪。 听那黑衣男子汇报完之后,玉阶之上的男子才懒懒出声道:“既然是废子了,就无须再留着,杀了他。” “是,主上。” “你先去吧。”座上的男子抬手示意他先退下。 “属下告退。” “没想到这容王妃还真不是一般的角色,竟是能这么快地摆脱嫌疑,找出真凶,可惜了,为了设计这一出戏,我还牺牲掉了在江湖中安插已久的两枚棋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那个女子给看穿了。”男子微微摇头,语气里有些惋惜。 站在他身旁的女子退到他的身后开始为他揉捏肩膀,“主上,不如我亲自去会会那个容王妃?”她倒是有些想要亲眼见识见识那个被奉为传说的女子究竟有多厉害。 “从上次在寺庙里的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们现在有多谨慎,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上一次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得知的话,很有可能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那个容王心思是在缜密,再加上容王妃在一旁协助,这两人只怕是比殷熙瀚还要难以对付。 “殷容疏最在意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如果他们其中一个出事的话,殷容疏只怕都会伤心欲绝,无心他事,现在他们夫妻二人都是远离进城,不如我们就在他们儿子的身上做文章吧?主上,要不要派人去京城?” 那男子冷哼一声,“你以为殷容疏和苏慕凡像你一样蠢啊?如果没有十足地把握保住他们儿子的安全,他们会轻易离开京城吗?那孩子现在住在泽王府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皆是守卫森严,就连泽王府里面的侍女都无法见到那孩子一面,如果我们这时候派人去一定是有去无回,白白折损了我们的人。” 那女子忙是下跪,“请主上见谅,丝旋愚笨了。” 男子不耐地摆了摆手,“行了,你也下去吧。”自己的身边只有这丝旋是最聪明的,可是却远远比不上那个容王妃,男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带着些讽刺的痕迹,现在那殷熙瀚只怕是后悔得很吧,是他自己亲手把苏慕凡送到殷容疏的身边的,本想着要羞辱他,不想,却是送给了他一个至宝。 刚刚丝旋说的话,自己又何曾没有想过,没有试过?只是殷容疏把他的夫人、孩子保护得滴水不露,自己就连靠近都很困难,更别说是伤害他们了,现在他们的儿子住在泽王府中,殷泽沛甚至调派了禁卫军在层层护卫起来,更是有桐定山庄的人守在那孩子的四周,片刻不离,他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泽王府。还有那苏慕凡,她的身边有幻薇这个武功高手护着,暗处又有十几个高手守护,殷容疏更是时常不离她的身边。 想到在京城闹市上打斗的那晚,男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早知道自己会养虎为患的话,当初软禁他的时候就应该把他给杀了的,没想到殷容疏竟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迅速成长为一个武功卓绝之人,而自己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是恼怒不已,可是时光永远不可能倒流,已经错过的事情也不能挽回了,但是现在要紧的事情不是这个,只要现在秘密进行的事情顺利的话,不久之后,自己就能攻进京城,取了那殷熙瀚的性命,这大好的江山终究回到自己的手中!男子的眼神里满是志得意满的笃定,仿佛皇位不过是他囊中之物。 而自安山庄也因为这件事而议论纷纷,而苏慕凡自然也成了他们谈论的焦点,不过此时的苏慕凡却是把谢宜修请来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谢宜修,至于怎么做,就要看他自己了,但愿不会发生太糟糕的事情。 苏慕凡跟谢宜修说这件事的时候,殷容疏也在旁边坐着,其实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谢云娇不是谢老庄主的女儿的话,那凡儿心中只怕也是要有罪恶感的吧?但是有些事情一旦揭开,真相往往都是残酷的。 苏慕凡在跟谢宜修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显得很平静,一直都是认真地听苏慕凡再说,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知道苏慕凡把她知道的全都说完。 苏慕凡说完之后,端起手边的茶杯轻饮了一口,一边注意着谢宜修的反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宜修的语气也是很平静。 “我们不是朋友嘛,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药很有可能就是那两位夫人用的,也就是意味着她们在暗地里偷人,这可不是一件小的罪名。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这种事情,还是先查清楚好了。” 但是相对来说,这件事,二夫人的嫌疑比大夫人的嫌疑更大,苏慕凡也隐隐地担忧万一要真的是二夫人的话,谢云娇那个女孩子该怎么办? “好了,先别说这件事了,现在要紧的还是要说服那些意图谋反的武林中人,现在人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如何说服他们,你们想好了吗?” 殷容疏轻轻摇头,“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在武林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而且他们会努力地煽动起江湖人士对朝廷的仇恨,一旦起事,只怕会两败俱伤,而那个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苏慕凡站起身来踱步至院中的梧桐树旁,轻声道:“既是自称江湖侠士,那便注重一个‘侠’字,既是为侠那便不忍让百姓受苦,侠者可以在百姓水生火热之际,挺身而出,救百姓于水火,但是也可以为了百姓们的安稳而放弃心中的仇恨。皇上虽是做了错事,但是治国却是没有问题,临夏国国富力强、百姓安居乐意,虽有不顺遂之处,却也已经相对很是合理了,若是换一位君王,甚至是改朝换代,那百姓们又要在水深火热中度过多久,他们最是经不起动荡。” 苏慕凡陡然回身看着谢宜修跟殷容疏二人,“古来揭竿而起,皆是因不堪忍受百姓疾苦,皇帝昏庸,国势动荡,顺应民意而起势,才能得到最后的顺利。显然,那个神秘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初他才会把容疏给带走软禁起来,他打算利用容疏的名义驳斥皇上的不仁不义,让他失了民心,但是现在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了容疏这张牌了,打着前朝的旗帜?前朝已经覆灭了几百年,有多少百姓还能记得呢?他本身就占了理亏,没有民心相向,他又怎么能胜呢?只不过若是他真的起兵,虽是必输无疑,但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沉痛,百姓们亦是受苦。” 苏慕凡弯腰捡起一片落在放于掌中,“这些掌门人在武林中浸染依旧,大多数还是有侠义心肠的,如果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定然能说动他们,也可趁此机会探一探那个神秘人在武林中安插的人手究竟是那些人。” 苏慕凡语罢,殷容疏和谢宜修两人都是沉默,初秋的风儿吹过树梢,苏慕凡静立在树下,而殷容疏则是嘴角带着笑意,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谢宜修心中暗道:自己第一次见到这苏慕凡的时候就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竟是能说出此番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当真如是也。 当天傍晚的时候,谢宜修本来还想跟各位掌门人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置那个杀人凶手,可是他却突然死了,据看守他的人说,一直都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直到给他送饭菜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胸口发黑应该是中毒而死。 这件事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众人都以为他是畏罪自杀,可是殷容疏却猜测,这大概是那个人的杀人灭口,那个人还真是阴狠地可以。 这天晚上,用过晚膳之后,谢宜修跟殷容疏商量着,这各门派的掌门人都已经到齐了,明天是不是要把他们聚到一起说要事了,但是殷容疏却摇了摇头,“再等一天吧。” “为什么要再等一天?” “明天皇上的告示就要贴遍整个临夏国。”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殷熙瀚则是一人独自坐在御书房中,他并没有让太监过来掌灯,大门紧闭着,御书房里一片漆黑,殷熙瀚颓然坐在御案之后,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双眸子更是幽深,他已经下令晓谕各个郡县,明日一早,自己道歉的那个告示将会贴满整个临夏国,所有的百姓都会知道当初在桐定山庄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真相,殷熙瀚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这个污点,自己是要背负生生世世了。 “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御书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殷熙瀚伸手抹了一把脸,走出御书房外,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成一国之君的威严模样。 “皇上今日去哪个妃子的宫里歇着?”看今日皇上似乎有些心情不好的样子,那太监说话也是分外小心起来。 殷熙瀚略思索了一下,“就去颜妃那里吧。”颜妃进宫也有好几年了,一直都是温婉可人,不争不抢,倒也颇得殷熙瀚的喜欢,时常过去她那里。 由于皇上没有事先让人去颜妃的宫中通报,颜妃本已打算歇着了,听闻皇上来了,这才匆匆忙忙地迎出来。 殷熙瀚示意她起来,看着面前一身白色中衣,不施粉黛的颜妃,轻声道:“朕倒也是来得巧了,否则哪里能看到颜妃这般出水芙蓉般的模样。” 颜妃脸上浮起娇羞的颜色,“皇上,臣妾可经不起皇上这般打趣,如此素颜参见皇上,实在有些惶恐。” “有什么可惶恐的,在朕看来,颜妃这般清丽的模样才最是赏心悦目。” “时间已是很晚了,还是让臣妾侍候皇上休息吧。”颜妃起身走到殷熙瀚的身边,便是抬手为他解去身上的衣衫。 “臣妾最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不知道该不该说。”颜妃一边为殷熙瀚解衫,一边略带犹豫道。 既是如此问了,那必然是想说的了,如果真的不想说,那必然连问都不会问的。 “你说吧,也让朕听听看是什么样的传言让你这般为难。” “臣妾知道皇上跟容王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这个时候臣妾不该说这些的,实在是今天父亲大人进宫来看臣妾,跟臣妾说起了一些事情,臣妾实在是有些担心。” 殷熙瀚微一挑眉,看来这件事跟殷容疏有关,他此时都不在京城,又是传出了怎样的事情?“丰大人跟你说什么?” “父亲说,容王殿下此次离京是去见那些江湖中意图谋反的叛乱之徒了,容王本来就是跟江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听说容王的外公在江湖中的地位是无人可比的,如果容王对皇上起了二心,趁机拉拢那些江湖人士,一旦他们起兵造反,皇上……”那颜妃没有再说下去,殷熙瀚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殷熙瀚眸光暗了一下,语气难辨喜怒,“容王此次离京跟那些江湖人士见面是朕授意的,他离京的目的,只有几人知晓,你的父亲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颜妃听闻殷熙瀚的话倒也不见任何慌乱,嘴角甚至浮起一抹笑意,“我父亲以前在外地做官的时候倒是在因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几个武林中的好友,是他们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大人的,父亲大人听了心中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就进宫跟臣妾说了,想让臣妾在皇上面前提一下,免得被容王的暗箭所伤。” 殷容疏脸上浮起笑意,“看来丰大人真是忠心于朕啊,也多谢爱妃了,这件事朕会仔细斟酌的。”转身之际,嘴角的那抹笑意却是瞬间消失无踪,换上的是那再冰冷不过的眼神,次日一早,出了颜妃的寝宫之后,在上早朝之前,殷熙瀚便是招来了一名黑衣男子,“你去查一查颜妃还有她的家人,记住所有跟她有关的人都要查一遍,越详细越好。” “是,属下明白。” 次日,整个临夏国各郡县陆续地贴出告示,上面详述了,一年多以前桐定山庄出事的全部经过,并且注明此告示乃是当朝皇上亲自提笔撰写,字里行间皆是对当年亡灵的歉意,并且表明,皇上会择日,亲往桐定山庄祭拜那些逝去的亡灵,聊表歉意,更是向整个临夏国的百姓告罪,言辞之间甚是恳切。 此告示一出,整个临夏国都是议论纷纷,以前那些有关于容王和容王妃的事情还只是坊间的传言,皇上的这告示一出,就证实了传言中的事情,武林那场浩劫皆是因皇上而起,容王和容王妃也是差一点命丧桐定山庄,百姓们皆是唏嘘不已,帝王家的兄弟亲情何其脆弱,这般残害自己的兄弟,不过既然这告示已经出了,想必这皇上跟容王也是和好了,前一段时间,皇上不是还向容王委以重任去缉拿那造反之人吗? 而此时身在地宫的人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那男子从玉阶之上走下来,走到那二人的跟前,语气寒冷刺骨,一双眼睛更是如地狱修罗一般看着左右使二人,“这什么告示,为什么我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这么多年在朝中安插了这么多眼线,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有一点消息传过来?!嗯?你们两个倒是说说看,这究竟是为什么?” “属下也不清楚,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决定,之前我们的人对这件事确实是一无所知,而且朝中的大臣也没有一个是事先知道的,属下想,这件事应该是殷熙瀚跟殷容疏单独商定的,他们瞒住了所有人。” “我说那些门派的掌门人都到齐了,殷容疏为什么迟迟还不开始行动,原来他是在等这个,好,他们兄弟两个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前一段时间还拼杀得你死我活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却是能一起密谋大事了。”男子的语气里有着不甘心,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照着他的计划来,为什么独独在这里出了错,而且还是致命的错误,他根本没想到以殷熙瀚的性子竟然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他竟然会同意把自己的污点向整个临夏国的百姓公开,并且向那些人道歉,包括向他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殷容疏道歉,这简直不像是殷熙瀚会做的事情,他当然更不会想到,这件事其实是殷熙瀚主动提出来的。 男子紧皱着眉头,转身回到玉阶之上,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道:“丝旋,通知在自安山庄我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要静观其变,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回禀。”事情变成这样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而这样的话,以殷容疏的能力以及那个女人的伶牙俐齿,结果会怎么样还真是不一定了。 当然,事先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殷容疏和苏慕凡之外,还有殷泽沛和独孤介,南宫霖夫妇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就算是皇上出了这样的告示,还是不能熄灭南宫夏菡心中对殷熙瀚的怒火,如果不是他当初做的那些事儿,容疏跟凡儿至于受那么多的苦吗?再看看抱在王惜夜怀中的小澈儿,如果不是因为殷熙瀚造的孽,小澈儿出生的时候至于看不到自己的亲爹吗?但是她也明白,现在是大局为重的时候。 此时,泽王府里,一片安静,南宫霖夫妇去午睡了,而殷泽沛和独孤介一起进宫了,院子里就只剩下南宫夏菡、王惜夜和初羽公主。 王惜夜把小澈儿抱在怀里,他自己拿着小玩意儿倒也玩得开心,南宫夏菡则是看向一旁的初羽公主,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今天一上午都没见你人影,说,去哪儿了?是不是跟苏辛成……?”南宫夏菡的语气刻意暧昧,初羽公主虽然跟她们呆得时间也不短了,习惯了她们的习性,却还是经不起这样刻意的调侃,脸也是微微红了起来,不过整个人倒是显得越发得精神了,若是此时归海承禹见了她,只怕是认不出这个就是那个整日躺在床上的那个病怏怏的妹妹。 “我们只是出去游玩。” “我又没有说你们干些别的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南宫夏菡说着突然凑近初羽公主,眼睛眨啊眨,“难道你们两个真的做了别的什么事情?” “哎呀,夏菡姐姐,你别在打趣我了。”初羽公主现在都有些讨厌自己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着毛病了,心中暗暗决定,自己也要学苏姐姐那样,不论夏菡姐姐怎么调侃都是不动如山的模样,还能轻而易举地转开话题。 “不知道苏姐姐这时候在干什么?”想到苏慕凡,初羽公主无意识地出声,江湖哎,应该很危险的吧。 “你不想你的情郎,你想她做什么?乖,快去想你情郎啊。” 王惜夜看着初羽公主的脸都要烧起来,笑着开口道:“夏菡啊,我看你是因着凡儿不在,整个人太无聊了。”夏菡啊,就是受虐型的,凡儿在的时候,她也会时常调侃凡儿,不过每一次都是在凡儿的面前败下阵来,不过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一点倒是让王惜夜挺佩服的,看的就是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劲儿。 “不然呢,他们也不让我跟着去,江湖啊,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南宫夏菡说到江湖,眼睛里都在冒着光,南宫家虽然以前在江湖中也有些名气,可是自从南宫霖执掌南宫家开始,南宫家就逐渐退隐江湖了,南宫夏菡更是没有接触过哪些江湖上的事情,其实因着爹娘以前都是江湖中人,她对江湖还是很好奇、很向往的。 王惜夜也懒得搭理她,转而看向旁边的初羽公主,“这些日子,乐灵公主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吧?我听独孤介说这两天乐灵公主夫婿的人选就要定下来了,乐灵公主对苏辛成似乎青睐有加,你们可要谨防着她暗地里做出什么手脚来。” 初羽公主轻摇头,“这些日子我倒是没怎么见过乐灵公主,苏大人说这些事情他会处理的,叫我不要操心。” 南宫夏菡笑道:“还叫苏大人呐?都这样的关系了,干嘛叫的这么生疏,下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嘛。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泽提过了,让他在皇上面前提提你跟苏辛成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了,想必也是乐意成全你们两个的,等到凡儿跟容疏回来之后,让他们给你的皇帝哥哥写封信,你跟苏辛成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初羽公主坐在石桌旁,微笑轻语,以前的她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上这种生活,自由的、欢快的、充满希望的,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在临夏国的时候,每天只是等死,那时苏姐姐在自己床边说了一番话,自己才鼓起了勇气跟皇上说要跟苏姐姐一起来到临夏国的,她说,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吗?难道你不想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吗?她现在看到了,也知道了,所以她充满感激。 “不过不知道凡儿跟容王能不能说服那些人,毕竟那样的仇恨,一般人很难放得下的吧?”王惜夜也从独孤介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有多么不容易。 “放心吧,凡儿从小就是伶牙俐齿,每次都能把我说的哑口无言,而且不是还有容疏的吗?他这个人说服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南宫夏菡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凡儿的能力她是很清楚的,只不过还是很遗憾,这一次不能跟他们一起去,听凡儿说那现任武林盟主、自安山庄的庄主可是一个如仙般飘逸潇洒的男子啊,能让凡儿这般评价的男子可不多,真想亲眼看一看啊。 “你又在想什么呢?眼神这么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 而与这一纸告示息息相关的一群人,此时都已经聚集到自安山庄的前厅里,而殷容疏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安抚那些想要造反的武林人士,坐在这里的大多数人他都已经见过了,而且在座的很多人的亲人都曾在桐定山庄丧生,看到殷容疏的时候,心中的那份恼怒也迁了几分到他的身上,而且得知他的目的之后,也有不少的人表示绝对不会放弃复仇的,此行的任务艰巨,但又不得不完成,江湖如此之大,门派如此之多,如果他们一心想要造反的话,只怕一时也是难以抵挡,而且那个人也会趁此机会举事,一切都变得难上加难。 江湖中的规矩倒是没有朝堂上那么多,女子也是可以出现的,那些各门派在掌门人分列两边坐好,他们带来的儿女、弟子都是坐在了他们的身后,殷容疏和谢宜修分列主位的左右,而苏慕凡则是坐在殷容疏的旁边。 苏慕凡看着那些江湖女子,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但是比官家的闺阁女子要大胆地多,一个个都是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谢宜修,虽然也有看自家相公的,但是她们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也就好奇地看过两眼也就罢了,她们的目标可是谢宜修,说起来谢宜修倒是最近几天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年轻人,容貌俊朗、气质高贵、武功才华也是不低,简直就是女子理想的夫婿人选,自然也是这些掌门人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不过心中却是都有些纳闷,这谢宜修已经也有二十多岁了,以前却是从未在江湖中见过他,他从小就失踪了,也不知道这期间他究竟师承何门何派。 所有人的人都没有开口,整个大厅了都很安静,殷容疏坐在那里也是不慌不忙,也不急着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是极具压迫感,这些掌门人心中暗道,好一个容王爷,还未开口说话,就已经这般气势压人,让人无法忽视他的身份。 殷容疏神色自若地轻饮了一口茶水,然后又慢慢地把玉色的茶盅放回木桌之上,这才淡淡开口:“皇上所出的告示的内容,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吧?我想知道各位有什么想法。” 殷容疏的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开口,殷容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谢宜修,“谢庄主先来说说看吧。” 谢宜修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面上的表情并无变化,“我们都很清楚容王殿下这次来自安山庄的意图,当然我也不否认,我跟容王妃之前认识还有过一些交情的事实,但是就事论事,皇上既然能如此言辞恳切地向全天下的人告知事实真相,并且向所有人道歉,我认为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皇上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是不能有污点的,皇上明知道这一点,还贴出告示,我觉得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我自然是不会造反的。” 殷容疏扫了一遍在座的所有人的表情,“其他人呢?有什么想说的?” 整个前厅却一时鸦雀无声,殷容疏轻声道:“好,我知道大家是顾忌着我容王的身份,认为如果在我面前说了什么,或者透露出想要造反的意思,就会被杀害,那我现在不是以容王的身份在跟各位说话,而是以桐定山庄庄主的身份,想必我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了,我对皇上的恨意,绝对比在座的各位都深,桐定山庄一夕之间化为废墟,我差一点命丧黄泉,我的夫人隐姓埋名地避开皇帝的追兵,艰难的生活,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还没能陪在我夫人的身边,这一切的一切,我们夫妻二人对皇上的恨意都要超过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位,既然如此,我也作为大家的一员跟大家说说我的想法。” “在桐定山庄被毁之后,我被一个神秘人囚禁了起来,那个人想要利用我造反,这个人的实力极其强大,而他至今还在谋划着造反的时候,我不知道各位在来这里的时候,是否有人去找过你们,怂恿过你们,但是在这种动荡的时候,整个临夏国需要的是安定,就像是我夫人昨天说的那样,百姓们称我们为大侠,大侠是干什么的?是救济弱小,救百姓于危难之中,而如果你们坚持要帮着那造反之人,乱上添乱,你们就是把百姓们推向于危难之中,怎么还能称得上一个‘侠’字?”殷容疏清润的声音响在整个大厅当中,响在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心头,一句亲手把百姓们推到危难之中,更是让在场的人均是心头一沉。 “我承认容王殿下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是,你是跟容王妃经历了很多苦难,但是你们都没有死啊,你们现在还能在一起,我们的亲人可是再也回不来了,我们江湖中人讲求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既然皇帝杀了我们的手足亲人,我们哪有不报仇之理?”看得出来这个人也是个直性子的人,不过殷容疏心中却是一松,既然话匣子打开就好,就怕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想法憋在心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却说服他们。 “是,这是江湖中人的规矩,可是皇上并不是江湖中人,甚至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国之君,是对于临夏国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如果你把皇上杀了报仇,你自己是痛快了,可是整个临夏国又会怎么样呢?临夏国的百姓们又会怎么样呢?皇上一死,皇子年幼,这皇位究竟该有谁来继承,朝中上下势必有一番争执,而这时又有造反军在一旁虎视眈眈,准备瞄准时机一路攻进京城,一旦开战,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大家应该都是很清楚吧。但是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么简单,西域边陲小国对临夏国的边境历来是骚扰不断,但慑于临夏国国威,不敢轻易冒犯,但是若是临夏国内乱一起,他们定会趁机起兵,甚至就连齐蓝国都有可能趁着临夏国动乱分一杯羹,到那时临夏国的百姓将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那时在座的各位又将会怎么样呢?你们的亲人已经死了,难道你们要用更多人的性命来报这个仇吗?”殷容疏的声音不再轻柔,而是铮然有声,每一个问句都像是叩响在人心上的警钟,让人发不出声音。 前厅里久久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他们知道殷容疏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们虽是江湖中人,但是各国的形势也是知道一些,临夏国的皇帝算不上昏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贤明的,不然临夏国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这亲人之仇他们怎能不报?那些冤魂在地下也会不安的。 “那就杀了皇帝报仇,再立以为皇帝不就好了,皇子虽然年幼,但是不是还有几位王爷呢吗?容王爷可担此大任,以容王爷的能力定然不会任由叛乱之军胡来的,再说了,这皇位原本就应该是容王您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其主,这样我们这些人既报了仇了,容王你也可以登上皇位,我们两全其美,有何不好?” 殷容疏看了那人一眼,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两全其美?对我而言却不是如此,我从未有过登上帝位的想法,皇位于我而言不过累赘而已,而且你们把皇位的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而且也把杀皇帝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你们以为你们联合起来就能把皇上给杀了吗?殊不知武功最强的高手不是在武林,而是在皇宫,那些皇宫侍卫还有守城士兵可不像是你们想想地那般弱,若是真交起手来,你们未必有胜算,不,应该说,你们一点胜算都没有,当然,皇上要想赢你们也虚的付出代价,就是用更多士兵的性命来换取他的胜利,而那时你们两败俱伤,那造反之人正好坐收渔翁之利,等一切结束之后,整个临夏国元气大伤,无论是谁最后坐上皇位,在短时间之内,整个临夏国都会是一片疮痍,再恢复到现在的模样谈何容易?” 殷容疏的话落之后,在场的人久久都没有出声,而苏慕凡见状,轻然开口道:“我知道各位心中一定是很不舒服,自己的亲人因皇上的命令而死,这口气憋在心中难受地要紧,但是皇上已经在整个临夏国都下了告示,向在座的各位道歉,如果在座的各位愿意的话,我跟容疏回去之后,就会跟皇上商讨前往桐定山庄祭拜亡灵的事情,到那时在座的各位可以一起来,如果心中有怨恨的话,尽可以向皇上质问,而且皇上已经保证会把这件事事情的始末写进史书里,这样世世代代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也算是给你们死去的亲人一个交代了,他们的灵魂也可以安息了。” 103 身世 在场的人听了苏慕凡的话均是面面相觑,小声议论,他们夫妻二人的这番话倒是把在座的人都堵得说不出话来,无论是在情意还是在道理面前都是站得住脚,如果他们再不同意的话,不就成了不仁不义、罔顾临夏国百姓性命之人了吗?怎能称得上一个‘侠’字?既是如此,那…… “容王妃说会跟皇上商讨前往桐定山庄祭拜亡灵事宜,却不知皇上什么时候会去桐定山庄祭拜?若是容王妃说这些话是为了诓我们,那……” “看来各位还是信不过我们夫妻二人的话,”殷容疏略低眉沉思了一下,“这样吧,我马上就修书给皇上商定前往桐定山庄祭奠亡灵事宜,尽量会在最近的时间,在确定好时间之前,我们夫妇二人就跟诸位一起留在自安山庄,各位以为如何?” 在座的各位掌门人互相商量了一下,江湖跟朝堂的确是有所不同,刚刚容王跟容王妃已经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跟他们分析过了,这件事的确不是一件小事,甚至有可能动摇临夏国的根本,他们虽然对皇帝有恨,但也是临夏国的子民,自然要以临夏国的安危为重,“如果,真的像容王和容王妃说的那样,皇上肯亲自前往祭拜死在桐定山庄的亡灵,还愿意向我们这些人亲自道歉的话,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提起这件事。” 殷容疏微微抬眸看向说话之人,“好,等商定好前往桐定山庄祭拜的时间之后,我会跟大家一起出现在桐定山庄,但是,到那时,我需要你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承诺,再也不会起谋反弑君之心,这是我唯一要各位做到的,这个应该不难吧?” “好,可以,我答应你。”容王跟容王妃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只要皇帝能够亲往祭奠他们亲人亡灵的话,他们可以做到这些。 殷容疏又看向其他人,“各位的意见呢?”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殷容疏笑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当各位是默认了,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但是也请各位遵守自己的承诺。” 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相当令人意外的,这些掌门人在来自安山庄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行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理由很有说服里,武林本来就应该是正义的存在,如果他们亲手把百姓们给推入了火坑之中,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武林侠客?如果他们的亲人能安息的话,他们也愿意放弃这些。 一行人或是面色怔然,或是眼带沉思地走出前厅,苏慕凡看着走出去的众人,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还算是圆满,皇上在自己跟容疏来自安山庄之前,就已经跟他说过了,愿意前往桐定山庄祭典亡灵,这件事情应该是问题不大,现在就等着确定具体的时间了。 松了一口气之后,苏慕凡端起手边的茶杯,正欲喝口茶,可是杯盖上却是迅速地覆上了一只手,“茶凉了,太苦。” 苏慕凡抬头看向殷容疏,轻笑着收回手,“我倒是忘了时间。” 谢宜修也是微微一笑,这夫妻两个倒是相配得很,这一唱一和的,笑罢,唤来侍女为苏慕凡重新沏了一杯茶。 此时,前厅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崔明远也是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殷容疏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行啊,我看这回,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你把我都说得心服口服。”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自己的父兄都是因皇帝而死,可是经过容疏刚刚那般分析利害,心中也是知道现在这种时候皇上是杀不得的,而且就算他们这些人都联合起来也未必能杀得了皇上,更何况是单枪匹马,罢了,只要他能做一个好皇上,只要他能向自己的父兄道歉,自己也就算了。 殷容疏何尝不知道崔明远心中所想,但是政治远远要比江湖复杂得多,这其中牵涉的东西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皇上就处于这所有事情的中心。 “明远,你应该很清楚,我刚刚说的那些全都是实话,事实其实要比你们想象地更为复杂,你也应该很清楚那个神秘人他的实力有多强,就在前几天,我陪着凡儿去庙里的时候,就碰到了他们的人,不过当时的情况有些奇怪,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他的确是在暗中监视着我们,刚刚坐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他的人。” 崔明远不太相信,“刚刚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我都认识,很多都是小时候就见过的,应该不是那个人的眼线吧?” “那可不一定,那个人是前朝皇室的后裔,这么多年来,他们汲汲营营,说不定早就把手伸向了江湖之中,我不得不防。”那个人很是谨慎小心,对自己来说,自己就要比他更谨慎小心这样才不至于被他给算计了。 崔明远点了一下头,“不过,你有把握吗?让皇上亲往桐定山庄祭奠亡灵?”一国之君只怕是不愿意做到如此程度的吧? “这个你放心,我在来桐定山庄之前就已经把这件事跟皇上商量好了,这件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定然是不会反悔,我这就回房去修书一封,差人送往京城。”殷容疏说着便是站起了身。 苏慕凡也打算跟着殷容疏一起起身离开,却是被谢宜修给留住,“容王妃,我想请你帮个忙。” 殷容疏回过头看向谢宜修,谢宜修微微一笑,“放心,只是一个小忙而已。” 殷容疏看了苏慕凡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也就转身离开了,崔明远倒是好奇得紧,不知这谢庄主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请容王妃帮忙。 “我可以顺便听一下吗?”崔明远笑道。 “抱歉,事关自安山庄的私事……” “罢了,你们说吧,我走了。”既然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就不方便听了,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幻薇一眼。 待那崔明远离开之后,苏慕凡看向身后的幻薇笑道:“看来这崔明远对你还没有忘怀啊,我记得当初他在桐定山庄见到你的时候,就整天缠着你,幻薇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个崔明远也算得上是长情了,虽说一年多以前他是愚笨了些,但是现在说不定变聪明了呢?” “夫人……”幻薇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夫人这不是明显打趣自己吗? 苏慕凡道也不是故意要打趣幻薇,只是幻薇的年纪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其实在临夏国来说,她在未嫁的女子中已经算是年龄颇大的了,苏慕凡知道她之前是对容疏有情意的,但是她从未做过伤害自己或是对不起容疏的事情,有的时候这个幻薇忠心得都让自己心疼,从她现在看容疏的眼神里,苏慕凡已经看得出来,幻薇对容疏已经放下了,但是她又似乎并未对别的男人动心的模样,苏慕凡真的担心她打算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了。 苏慕凡微微一笑,“好了,我不打趣你了,你啊,平时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其实脸皮最是薄。” 随即转而看向一旁的谢宜修,“说吧,有事情要找我帮忙?” 谢宜修的样子颇有些为难,“就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我们借一步说话。”在大厅里说这件事实在是有些不妥。 两人行至后院湖边的凉亭中,见四下无人,谢宜修才是开口,“我想请你先去二夫人那里打探打探。” “为什么偏偏是二夫人那里?你是有什么线索了吗?”其实从那药的珍贵程度来看,拥有那药的人不是大夫人就是二夫人,但是谢宜修这么快就排除了大夫人? “昨天,我已经私下里调查过两位夫人身边所有的下人了,其中有一个男人很是可疑,就是自安山庄里的一个打杂侍从。”谢宜修说着眉头便是微微皱起,以前他从未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哦,你为何怀疑他?且说来给我听听。”以谢宜修的性子,既然他已经跟自己说了,就说明他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个人的确是有嫌疑的。 “这个人名叫丁元良,是自安山庄的杂役,也就是平时在山庄里跑腿打杂的,所以时常被唤去二夫人那里却也不奇怪,但是我叫人问了一下,这个丁元良到自安山庄的时间跟二夫人嫁到自安山庄的时间差不多,而他每个月出入二夫人那里的时间都很频繁,据说去的时间也是不短,但是从二夫人院儿里的那些下人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应该是被人封了口了,如果我亲自出面盘问的话,又担心会打草惊蛇。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丁元良做杂役每月的工钱并不多,但是我派人打听了一下,他私下里出手甚为阔绰,而且置办的物件也是不便宜,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去打探一下。”苏慕凡如此伶牙俐齿,说不定真的能问出什么来。 “行了,我明白了,既然你都跟我开这个口了,我自然是要帮你去探一探那二夫人的,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谢宜修倒也干脆。 “无论这件事的结果如何,你都要顾虑一下谢云娇的心情,别让她太难堪,她是无辜的。”如果谢云娇不是谢老庄主的亲生骨肉的话,苏慕凡虽然不想这样想,但是心中却难免担忧,万一呢?而且刚刚谢宜修也说了,那侍从是在二姨娘进自安山庄不久之后就到自安山庄来了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看得出来,苏慕凡对那个小女孩儿不错,而且那个小女孩儿似乎也很愿意亲近自己的样子,是个很天真可爱的孩子,自己也是不忍心伤害她,但是如果她真的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的话,自己也是为难。 苏慕凡得到谢宜修的回答之后,站起身来,“行,我现在就去二夫人那里。” 苏慕凡到那二夫人院子的时候,而夫人正坐在院中的大树下绣花,而谢云娇则是在她旁边有模有样地学着,看到苏慕凡过来,那二夫人忙是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微微福身,“见过容王妃。” 苏慕凡上前虚扶起她的手,“二夫人无需多礼,你这样倒是叫我有些无所适从了,快坐吧。” “谢容王妃。”女子恭敬地坐下。 苏慕凡暗暗打量她的坐姿,再想想她刚刚跟自己行礼时的姿态,于是笑着开口道:“二夫人看着不像是武林中人,倒是有几分官家小姐的姿态。”刚刚那行礼的姿势很是标准。 那二夫人听了苏慕凡的微微一怔,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随后嘴角浮起笑意,“容王妃好眼力,我以前倒也是在官家长大,后来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就……”说到这里,那二夫人的眼里有些悲凉之意,苏慕凡猜测着大约是很不好的事情。 “抱歉,倒是我勾起了二夫人的伤心往事了。”苏慕凡轻声道。 “容王妃说哪里的话,这也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云儿都这么大了,这些事情我早就忘了。”说着伸手轻抚了一下谢云娇的脑袋,眼神里满是慈爱之意。 苏慕凡笑着看向谢云娇,“你今天倒是老实,竟然乖乖坐在这里跟你娘亲绣花,没有乱跑。” “姐姐,绣花好无聊的,我本来是想找你玩儿的,可是娘说今天山庄里有大事,不让我随便乱跑。” “你这丫头,虽然只有八岁,但也是到了该学女红的年纪了,整天这么疯玩儿可怎么行?以后哪里能嫁得出去?”二夫人满眼的宠溺,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苏慕凡转而看向二夫人手中的绣样,轻笑道:“二夫人的绣功真是了得,这一对鸳鸯真是绣得栩栩如生,不过却是可惜了,谢老庄主早死,留下你们这孤儿寡母,不过好在还有谢宜修照应着,你们也算是有个依靠。”说完这话,苏慕凡仔细地打量着二夫人的神情,果然,她的眼睛里闪过慌乱,就连手里的绣样都拿不住了。 苏慕凡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绣样,轻轻拂去了上面的尘土,重新递回到那二夫人的手中,“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想起了老庄主的事情,一时有些难忍心中情绪,还请容王妃见谅。”那二夫人微微低下头,不知是伤心,还是故意在苏慕凡的面前遮掩自己的情绪。 苏慕凡转而看向坐在一旁的谢云娇,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谢老庄主在的时候,该是很疼爱你吧,只可惜,他去得太早了。” “嗯,爹爹对我很好的,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有时候还会带我出去玩儿,可是那一次他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谢云娇说到这里眼睛里已经是有了泪意。 苏慕凡轻轻拍了拍谢云娇的手,却是看向那二夫人,“说起来我跟谢老庄主倒是也见过几面,在桐定山庄的时候,说起来,谢宜修跟谢老庄主有些地方长得还真是挺像的。”说着又是看向坐在旁边的谢云娇,“你觉得你哥哥跟你爹长得像吗?” 谢云娇点头,“嗯,像。”所以她见到谢宜修第一面的时候就对他有一种独特的亲近感,就是因为谢宜修跟一直宠着她的爹爹长得很像。 而二夫人始终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二夫人你怎么了?”听到苏慕凡的声音,二夫人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花样都已经绣歪了,“哦,我刚刚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这样啊,看二夫人如此年轻,嫁给谢老庄主却也有许多年了吧?”苏慕凡轻声问道,“云儿这孩子是谢老庄主老来得子,当时这自安山庄上下一定都很高兴。” 那二夫人勉强稳了稳心神,道:“是啊,当时老爷他很高兴。” 苏慕凡抬手抚上二夫人手中绣着的鸳鸯,轻声道:“这鸳鸯嘛绣得倒是不错,只不过谢老庄主已然去世了,这鸳鸯只怕是不宜再绣了,免得徒然招来麻烦不是?对了,我听说二夫人院子里有一个名叫丁元良的,倒是个得力的人,我正好有一件事不知道该派谁去办,不如二夫人让他跟我走一趟怎么样?” 听到这里的时候,那二夫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发白,手也是有些颤抖,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反正更会被苏慕凡坏意思,二夫人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他现在不在院子里,许是去别出忙了。” “姐姐说的是丁叔叔吗?我刚刚看到他出去了,如果姐姐要找他的话,我去帮姐姐找。”谢云娇轻声道。 “丁叔叔?”苏慕凡微微皱起眉来,眼睛却是看向二夫人,这般称呼似乎不太和规矩啊。 二夫人面色僵了一下,随即对苏慕凡解释道:“丁元良也在自安山庄呆了很多年了,而云儿又是爱到处乱跑,所以跟丁元良熟悉了一些,所以有的时候就叫他丁叔叔。” 苏慕凡看向谢云娇,嘴角虽然带着笑意,但是眸中却是一片深沉,难道这事情终究是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那个丁叔叔对你好吗?” “嗯,很好,他常常给我买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儿的玩意儿。” “云儿,你胡说什么,他是一个下人,你是自安山庄的小姐,你怎么能跟一个下人走那么近呢?以后不许再跟他一起玩儿了,知道吗?”那二夫人斥责道。 “二夫人别这么生气吗?云儿生性活泼,跟下人走得近,说明她没有一般小姐的娇气,这一点我倒是很喜欢的。”说着,苏慕凡却是突然站起了身来,抬头看向那已经渐渐发黄的树叶,语气里带着无奈的感叹,“只怕这树叶很快就要落了,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二夫人,我也不在这里多做打扰了。” 那二夫人忙是起身恭送苏慕凡离开,可是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笑容。 苏慕凡轻轻叹了一口气,似哀似叹,“幻薇,我们走吧。” 苏慕凡离开之后,谢云娇纳闷道:“娘亲,刚刚姐姐为什么要叹气啊?” 但是站在那里已经呆愣住的二夫人显然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心中有疑惑、有害怕、还有担忧,久久之后那二夫人才看向站在她身边的谢云娇,伸手把她揽入了怀中。 而苏慕凡回去的时候,谢宜修已经在她跟殷容疏住的院子里等着了,而看到崔明远也在那里,这件事毕竟是自安山庄的私事,而且如果被别人知道的话恐怕有损自安山庄的名誉,苏慕凡便是看着谢宜修道:“谢庄主,借一步说话。” 谢宜修点点头,起身跟苏慕凡一起离开。 “哎,我说你夫人怎么老是跟这个谢宜修借一步说话啊,还有你,平时不是巴不得时时把你夫人拴在身边吗?怎么这时候却什么都不过问?”崔明远实在是不解得很,这容王妃跟谢宜修究竟有什么话是要背着他们两个说的,但人家哪里是背着他们两个人,明明只是背着他崔明远一人。 殷容疏微微一笑,“有的时候嘛,她也有自己的事情,把她抓得太紧的话反而不好。”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凡儿跟谢宜修商量的事情是什么,而且看凡儿刚刚的表情,只怕这件事已经牵扯到谢云娇那个小女孩儿了。 “那个二夫人的确是有问题,你等会儿最好派人盯着她,我已经暗示她我知道她的事情了,我想要激她一下,如果她真的有问题的话,大概今天晚上的时候她就会有所行动,那个男人估计也会出现。”苏慕凡沉声跟谢宜修说着,但是面色却不是太好。 “你怎么知道二夫人有问题?” “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我到她的院子里的时候,发现她正在绣鸳鸯,那眼神、那表情完全就是想自己情郎的模样,可是令尊已经过世了,她想的自然是别的男人。还有,我提及云儿的出生的时候,她的表情太过奇怪,更重要的是,我在她的面前提起你说的那个丁元良的时候,她整个人甚至开始微微发抖,云儿甚至喊那个丁元良为‘丁叔叔’,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我在话语虽然说得很模糊,但是我想她应该已经在猜测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跟丁元良的事情,所以,她在慌乱之下,很有可能找那个丁元良一起来商量对策。” 谢宜修低头沉思了一下,“好吧,我这就去派人在暗中盯着她,但是这件事不宜太过张扬,现在自安山庄里有这么多武林各门派的掌门人,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只怕是影响不好。” “我也同意,这件事不宜张扬,甚是就连自安山庄的人知道的也是越少越好。”先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再说。 谢宜修转身回去吩咐人去二夫人那里盯着,苏慕凡则是走回了院子里去,看到苏慕凡回来,那崔明远笑着站起身来,“见过容王妃了。”眼睛却是看向苏慕凡身后的幻薇。 苏慕凡轻笑,“不知道这一年多以来,你有没有变得聪明一些。”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想起来,我当时还真是有够蠢的。”自己当时还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光靠自己的猜测就闯进桐定山庄想要刺杀殷容疏,没想到却是被逮住,之后更是一口咬定杀了自己兄长的人就是桐定山庄的人,结果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苏慕凡看着他盯着幻薇看的目光,打趣道:“怎么?还惦记着我们幻薇呢?我可告诉你,盯着我们幻薇的男子可是不少,个个都是出类拔萃,你要是想要赢得幻薇的芳心那就要加倍努力了,不过这最后嘛,还是看幻薇自己的心意,你加油吧!” 崔明远笑着道:“哎,我跟容疏好歹也算是同甘共苦了一年有余的时间,就不能让我稍微比别的男子有一点近水楼台之便吗?” “这可不行,大家要公平竞争,最后全看幻薇的心意,能不能赢得幻薇的芳心就全看你的本事了。”苏慕凡笑道,不知道这时候还在埋头苦读的贺天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行,不就是公平竞争嘛,我很有信心的。” 幻薇则是默默退到了一边,反正主上在这里,夫人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样的对话,自己还是装作听不见为好吧。 苏慕凡在殷容疏的身边坐下,轻声道:“给皇上的信送出去了吗?” 殷容疏点头,“已经送出去了,不日之后,应该就会有回音了。”接下来的这几日,他们就只有安心地等了。 谢宜修听了苏慕凡跟他说的话之后便是派人在二夫人的院子外暗中守着,果然如苏慕凡所料,当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丁元良果然偷偷地潜到了二夫人的房间,被谢宜修派去的人当场抓住,这几个人都是谢宜修的心腹,自然不会把这样的丑事透露出去,而谢宜修也是吩咐二夫人院子里的所有人不得外出,他想了想,自己一个男人也不好问这些事情,还是等明天一早找苏慕凡和殷容疏一起过来,把这件事问清楚才好。 其实,苏慕凡心中已经有数,这二夫人的院子里今晚必定是有大事发生,晚上睡得也不甚踏实,这件事毕竟是因自己而起,虽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这件事终归是自己先挑破的,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次日一大早,苏慕凡就醒了,她倒是也没有去问二夫人的院子里有没有出什么事,跟殷容疏一起用了早膳之后,两人才相携去了谢宜修的院子。 “我正想着过一会儿,去派人请你们呢,如你所料,昨天晚上,二夫人那里果然出事了,丁元良潜进了她的房间,两人密会被我派去监视的人逮个正着,当时已经是深更半夜,我想着你……”谢宜修看了站在苏慕凡旁边的殷容疏一眼,又是加了一个字,“你们应该睡熟了,就想着今天再跟你们一起去问,毕竟我一个未婚的男子,问这些事情只怕是不妥,而且这件事也是你最早发现的,你应该在场的。” “谢云娇怎么样了?”苏慕凡轻声问道,既然是在二姨娘的院子里逮到的话,那谢云娇岂不是也知道这些了? 谢宜修的脸色变了变,“她……现在也在二夫人那里,我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暂时昏睡过去了。” 苏慕凡滞了片刻,“我们先过去吧,总得要先问清楚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尽管极其不愿意伤害谢云娇,但是现在的她显然已经受到了伤害。 三人到了二姨娘院子的时候,院子里一片寂静,看到三人进来,忙是行礼。 苏慕凡、谢宜修还有殷容疏三人走到那正屋里,谢宜修吩咐下人们把二夫人跟那个男子带过来,片刻之后,两人分别被带了进来,两人被带进来的时候神情都有些涣散,听到旁边侍女提醒的声音,两人才看向苏慕凡他们,慌忙行礼。 “行了,事情既然这样了,你们两个就把实情说出来吧,正好,我把容王和容王妃都请来了,也当做个见证。”谢宜修看着跪在那里的两个人沉声道,眸中的冷意也是冻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二夫人脸色灰败,已经不想多做辩解。 “庄主,请你饶过我吧,是二夫人先勾引我的,她说老庄主死了,她一个年轻的寡妇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难熬,所以她就勾引我,昨天晚上也是二夫人她给我写信让我来的。”说着,那个看起来很是清瘦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条递给谢宜修。 谢宜修伸手接过,上面果然是女子的笔迹,的确是二夫人叫他过来的,不过二夫人为什么要在昨晚找这个丁元良去她的房中,谢宜修心中已有猜测,昨天苏慕凡故意向二夫人透漏她可能是知道了二夫人跟这丁元良的事情,二夫人心中慌乱,便是找丁元良过来商量对策。 谢宜修把纸条递到那二夫人的面前,“这可是你写给丁元良的?” “是我写的。”二夫人的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没想到自己倾心相付的男子,竟是一口咬定是自己勾引的他,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昨天晚上,他们是被看守在不同的房间的,自己还在整夜为他担心,想着该怎么保全他,却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说自己勾引他,他以为这样说他自己就能翻身了吗?简直可笑。 本来那男子一开口的时候,苏慕凡心中就已经生出厌恶,这男子也太无耻了,二夫人还没张口说话呢,他就先上来喊冤,还说是二夫人勾引的他,连敢作敢当的勇气都没有。 “二夫人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苏慕凡轻声问道。 “我没有勾引他。”二夫人看着苏慕凡道。 “请庄主明鉴,的确是二夫人勾引的我,老庄主死后,二夫人她空闺寂寞,所以才……” “你住口!枉我对你倾心相付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被你一句勾引全部打散,我想着你对我还是有情意的,没想到你竟是一个根本没有心的人!都怪我当初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男人?”说着,那二夫人便是兀自哭了起来。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这二夫人只怕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家道中落之后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那多的丈夫,没过几年,丈夫又是死了,苏慕凡轻声道:“你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吧,现在这般情况是避无可避了,既然他已经诬陷你勾引他了,你为何还要为他隐瞒呢?你心中既有怨恨就发泄出来吧。” 那二夫人听闻苏慕凡的话,便是取了袖中的丝帕擦干了泪痕,抬头看向苏慕凡,“容王妃应该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吧?昨天那番话是故意要跟我说的,还让我慌乱中露出马脚,对不对?” “你恨我?” 那二夫人摇头,“不,我反而要谢谢容王妃,如果不是容王妃的话,我大概一辈子都会被这个男人蒙骗,现在明白了也好,总比一辈子被骗好多了,不过我想知道容王妃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那天谢云娇来找我的时候,我问到了一种香味儿,我是学医之人,知道那是一种药的香味儿,而那药是用来避孕的,在这自安山庄中,能用得起这种药的,只有你跟大夫人两人,而经过谢庄主的一番查探之后,你的嫌疑很大,于是昨天我就去试探了一下你,你的反应告诉我,应该就是你了。” 那二夫人嘴角扯起苦笑,“原来这件事的起始之处竟是云儿,这大概就是老天对我的报应吧。容王妃果然不愧是容王妃,竟是能闻出来。” 谢宜修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最后定格在二夫人的脸上,“你跟丁元良应该在进自安山庄以前就认识了吧?我听人说丁元良是在你嫁给我父亲后不久来到自安山庄的,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而此时跪在二夫人身边的丁元良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那二夫人准备开口之际,丁元良却是迅速抬起头来,“我跟二夫人之前从未认识,二夫人是在老爷去世之后才找上我的,在这之前,我跟二夫人之间什么都没有。”那男人说着还似有若无地瞥向跪在她旁边的二夫人,眼睛里有着暗示之意。 而看到那男人的目光之后,二夫人的神色也是犹豫起来。 谢宜修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们之间这种小动作,“你们最好不要再我的面前说谎,我现在问你们是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不说实话的话,我自然可以派人去查,到时候我就不会网开一面了,现在说实话的话,我还可以酌情考虑放你们一马。” “回庄主的话,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跟二夫人之前从未认识,至于我跟二夫人先后进自安山庄这件事纯属巧合。”那男人澄清道,言语之间甚是笃定。 苏慕凡轻声道:“这世上永远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的事情哪能永远抹去呢,就算现在再怎么遮掩,也终究会有败落的那一天,有些事情,尽早说清楚,伤害也就越小。”苏慕凡说着便是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二夫人。“二夫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二夫人抬头怔怔地看着苏慕凡的眼睛,她的眼睛好清澈明净,似乎一切能看清世间的一切,难道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就算自己再怎么隐瞒,有些事情注定还是会守不住吗? 二夫人的心中陷入剧烈的挣扎,怎么办,自己到底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她的云儿以后要怎么办? “好,我说。” “你疯了?”那个男人震惊地看着二夫人,她怎么能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我没疯,但是我想请求庄主一件事。” “你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切都跟云儿没有关系,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二夫人眼睛充满乞求地看着谢宜修。 “你放心,这件事容王妃事先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已经答应她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妥善安置谢云娇的。”谢宜修郑重承诺,虽然他心中已经猜测谢云娇大概不是谢家的女儿,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是谢家的儿子,从小却是养在别处,谢云娇不是谢家的女儿从小却是养在谢家,这一切也都是缘分吧。 “多谢庄主,多谢容王妃。”她没想到容王妃竟然已经提前跟庄主做了要求,看来容王妃已经猜出了云儿的身世,如此,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014 前往桐定山庄 二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她旁边的丁元良,轻声开口:“我跟他原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的父亲是好友至交,所以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从小也是定了亲的,后来……”二夫人说着眼中便是有了哀戚之色,“后来,我父亲因为贪污之罪被处死刑,他的父亲也是牵连其中,那时候,我十六岁,他十八岁,一夕之间家产被查封,我们是一时之间变得无依无靠,家里还有两位母亲要赡养,那段日子过得极其艰苦。” “再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认识了一个江湖朋友,他那江湖朋友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跟我说,我跟自安山庄庄主的原配夫人长得很像,他曾经在自安山庄见过那位夫人的画像,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却没想到他竟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而且还大起了自己的算盘。现在回过头想想,我还真是笨得可以,他明明早已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却还是对他言听计从,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比我更傻的女人了。”那二夫人摇头苦笑。 “是他让你进自安山庄的?”苏慕凡皱眉。 “是,当初他跟我说他打听到自安山庄的庄主近日会出门,他就让我装作是偶然巧遇庄主。” “这般狼心狗肺的男人你还听他的话?难道你不清楚他这是什么意思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当然清楚,我当时还跟他大吵了一架,当时的我觉得委屈极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把他当做我未来的夫君的,我以为就算是我们两家都家道中落了,他最终还是会娶我为妻的,没想到他却是打着主意让我去勾引别的男人,而且还是比我大这么多的男人,我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那时却是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时候,我娘她生病了,我们当时已经是一贫如洗,根本就没有银子来看病拿药,他就又来劝我,如果我能嫁给自安山庄的庄主的话,银子就不成问题了,当时看着我娘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就答应他了。”二夫人微微低下头去。 “这么说来,你们的计谋应该跟成功,你顺利地嫁给了谢宜修的父亲,成为了这自安山庄的二夫人,这个男人却依旧不满足这些,他在外面无所事事,就想着进到自安山庄里,还可以再从你的身上捞得不少的好处。”像丁元良这样的男人最是贪得无厌,既然能攀上自安山庄,他又怎么能放得过这个机会。 “是,一切都很顺利,我成功地进了自安山庄,成了老庄主的二夫人,可是终究还是没能救过我娘的命,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他当时说要进自安山庄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有他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也觉得安心了很多。” 苏慕凡起身走到那二夫人的面前,轻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年他从你身上得到的好处一定不少吧?你知道谢庄主为什么会怀疑到丁元良的身上吗?就是因为他的日子过得太过奢华了,以他的工钱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你应该给了他不少值钱的东西吧?” 听闻苏慕凡的话,二夫人微微点头,的确是这样,他总是有借口跟自己说他缺银子话,自己甚至都把自己的首饰给他让他去变卖,其实自己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对自己是不是没有真心,可是她宁愿骗自己,告诉自己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可是如今一朝,和一切的梦都是破碎了,大事临头这男人的一切丑陋嘴脸都暴露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再也无法去欺骗自己。 苏慕凡轻叹一口气,“女人啊,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心中明明已经很清楚他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情意,只剩利用了,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为他辩解,到头来受伤的只有自己。” 说着,苏慕凡却是看向跪在二夫人身边的丁元良,“就这么个男人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无怨无悔地付出的?既是家道中落,那更是应该发愤图强,给自己挣一个好的前程,却只想着用女子来换取荣华富贵,实在是渣得不能再渣了,只知道依附女人的男人还能称为男人吗?” 二夫人苦笑一声,“算是我瞎了眼了吧?” 苏慕凡略沉吟了一下,回头看向谢宜修,“你可以让这些人都出去吗?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她。” 谢宜修听了苏慕凡的话便是明白她要问什么了,这件事的确是不宜被外人所知,随即示意在场的人都下去。 “容王妃请问吧,既然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的。”二夫人心中也已经猜到苏慕凡要问什么了。 “谢云娇是谢老庄主的亲生女儿吗?”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二夫人沉默了片刻,无视旁边那男人暗示性极强的目光,终是开口,“不是。” “你胡说什么?小姐怎么不是老爷的女儿?你疯了?”旁边的男人看起来却像是疯了,她现在把真相全都说出来了,谢庄主知道谢云娇不是他的妹妹定然不会再留她在庄里了,以后她该怎么生活? 二夫人却是表情平静地看向那丁元良,“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云儿是你的女儿,跟自安山庄无关。”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出来,就意味着云儿千金小姐的日子就要过到头了,可是她心里也清楚,就算自己不说,谢庄主和容王妃都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诚实说出来,还能给云儿留一条活路。 “完了,什么都完了。”丁元良备受打击地跪在那里,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心魂。 苏慕凡冷哼一声,“有你这样的爹,谢云娇才是真的可怜呢?如果她长大了,你必然还会从她的身上索取更多,像你这样的人贪心永远都是填不满的。” “庄主、容王爷、容王妃,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我知道我犯得这些错,死都不足惜,但是还请你们能饶恕云儿,这些事情她一无所知,她是无辜的。”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二夫人都是心痛不已,本来在她得知自己怀上了丁元良孩子的时候,一方面觉得有些愧对自己的夫君,可是又有些高兴,毕竟当时自己是真心爱着丁元良的,能怀上他的孩子,自然是高兴的,当时自己就想着跟丁元良一起私奔,她想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自安山庄过平凡的日子,可是丁元良却是不肯,他说他们的女儿在自安山庄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跟他们一起逃出去之后,就只能风餐露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说等他攒够了银子之后,就带着她们母女两个一起离开,可是自己一直等到今天都没有等到,现在回过头想想,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自己终究是太傻。 苏慕凡坐回殷容疏的旁边,转过头看向谢宜修,“既然是谢庄主的家室,自然得由谢庄主来决定。” 谢宜修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略沉吟了一番之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我的决定吧,丁元良,心术不正,定是不能再留了,就按照规矩沉江吧,至于二夫人……”谢宜修一时有些犹豫,抬头看向苏慕凡。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二夫人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是总得为无辜的孩子想一想。” 最终,丁元良被沉江,二夫人带着谢云娇远走高飞,跟自安山庄再无瓜葛,这件事终究算是过去了。这件事秘密进行,除了苏慕凡他们外,在自安山庄的那些武林中人都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当然这些也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现在在等的皇上的回信。 殷容疏的信被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一日之后便被送到了殷熙瀚的手中,这样的结果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件事他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时殷容疏写信过来询问前往桐定山庄的时间,这个倒是要跟大臣们商量一下了,毕竟这件事是关系到整个临夏国的大事,而且也是瞒不住的,这些天朝野上下的传闻,他也是听说了不少,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是已经预料到的事情,自己自己做了那样的决定,就想好了可能会有的后果。 收到殷容疏的信之后,殷熙瀚便命人去泽王府里宣殷泽沛进宫,太监到达泽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殷泽沛心中暗自思索,皇上这么晚宣自己进宫,应该是紧急的事情,难不成跟容疏那里的情况有关,来不及想许多,便也跟着那太监一起进宫了。 来到御书房,殷熙瀚把手边的信递给了殷泽沛,上面的确是他熟悉的殷容疏的笔迹,前往桐定山庄祭拜的事情,容疏也是跟自己提起过,可是没想到尽会这么快。 “皇上心中有何打算?”殷泽沛把信又递回到殷熙瀚的手中。 “这件事要越早越好,只怕迟了,那前朝后裔不知道又会在中间挑拨出什么来,这一切一定要彻底消除那些江湖中人心中的怨恨,免得以后还是会横生枝节。” 殷泽沛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殷熙瀚轻叹一口气,“你以为朕就愿意杀那么多人吗?就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江湖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大,他们在百姓们心中的威望也是越来越强,如果有一天他们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万一要是起了谋反之心,想要谋取这天下,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朕心中也是要顾虑很多的,一个皇帝不能允许有一股强大的极具威胁力的势力不受自己的控制,这是身为皇帝的大忌。” 殷泽沛轻轻摇头,“我理解皇上的想法,却不认同皇上的行为,说实话,百姓们也是很难理解。” “理解不理解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整个临夏国,好了,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现在该说的事情应该是前往桐定山庄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殷容疏在信中说,这些门派的掌门人中定然有一些是那个前朝后裔的眼线,他正在伺机而动,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所以朕想尽快动身前往桐定山庄,最好就在这几天之内,免得这中间再横生枝节。”殷熙瀚的语气很是深沉,透着一股子坚决。 殷泽沛诧异,“这几天就动身?这也太快了吧?礼部的那些人还要事先准备很多繁杂的事情,只怕是来不及,再说了,那些大臣们未必也能达成统一的意见,这件事这么大,大臣们只怕是要争论不休的。”皇帝出行本来就是一件大事,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更是复杂,那些江湖中人都是极具攻击性的,随行多少人这都是要经过反复商议的,几天之内成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朕需要你在朝堂上发挥你的作用,让那些大臣们心服口服,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事情定然对我们不利。”这就是殷熙瀚这么晚还找殷泽沛进宫的原因,他希望殷泽沛在明天的早朝上主导大臣们讨论的方向。 “好,我尽量吧,但是皇上,这件事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答应了这件事,就是要亲自向那些亡灵道歉的,这件事在整个临夏国,不止是临夏国,就连周边的这几国都会引来百姓们的议论纷纷,这对皇上的影响是极其不好的,皇上你也要想清楚了。”不是说,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的一张嘴吗?这下皇上面临的可不止是一张嘴那么简单的。 “朕自然是想清楚了,你不是在以前就跟朕说这件事是朕做错了吗?那时还情绪激动地对朕狠狠批判了一番,既是朕的错,那朕亲往道歉也没什么可冤枉的。而且我既然都不怕把这件事写进史书遭万世唾骂了,这点事情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这件事的所有后果殷熙瀚都已经想清楚了,不管如何,都要以临夏国的安定为优先,绝不能让那前朝后裔趁着这个机会钻了空子,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会按照皇上说的来做的。”也许这就是自己跟皇上最大的不同吧,自己永远无法理解作为一个皇帝的心思。 “这次前往桐定山庄的一切事宜,朕希望能由你来安排,还有,这次前往桐定山庄,你也一起同行,有问题吗?”现在自己能信得过的也只有自己的这个亲弟弟了,想起颜妃的事情,殷熙瀚的心中都是泛起凉意,这后宫之中,这朝堂上下,还有几个人自己能信任的?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自己这一国之君不也是每天如履薄冰。 “可以带家眷一起同行吗?”殷泽沛轻笑,夏菡在自己耳边唠叨可不止一天两天了,如果能趁着这次机会带她一同去也是不错。 殷熙瀚轻轻摇头,口气也是无奈,“罢了,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就特许你带着她去了,若是被母后知道了这件事,定是要在朕的耳边念个不停了。” 殷泽沛轻笑,“如此就多谢皇上恩典了。” 本来殷熙瀚是打算留殷泽沛在宫中用了晚膳再出宫的,但是殷泽沛却是婉拒了,殷熙瀚也没有再坚持,心中甚至隐隐有些羡慕,能有这样一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应该也是很不错的吧,只是这一生,自己都不再有这个机会了,既然坐了皇位,就注定是要孤家寡人的。 殷泽沛回到泽王府的时候,南宫夏菡他们刚用了晚膳,见到殷泽沛回来,忙是问道:“用过晚膳了没有?” “还没有。” “这皇帝还真是有够抠门的,这么晚把你叫进宫,连晚膳都不管一顿。”说着便是让侍女去厨房吩咐做几样菜端过来。 “皇上倒是留我在宫中用膳了,我没有留就是了,这不是急着回来见你吗?”殷泽沛英俊的脸上浮起笑意。 南宫夏菡对他的笑容已经有了抵抗力,倒也没见有什么反应,只是轻声道:“为什么不吃?不吃白不吃,你要是在皇宫里用了晚膳,我们泽王府就可以省下一顿饭了。”那表情似乎在责怪殷泽沛不会过日子。 殷泽沛失笑。“我们泽王府还不至于这么穷吧?连顿饭都要省?”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皇上这么晚召你进宫,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吧?是不是跟容疏和凡儿有关?他们那边有消息了?”南宫夏菡在殷泽沛的身边坐下。 “是有消息了,容疏写了信回来,说是那些武林人士想要尽快确定皇上前往桐定山庄祭拜他们亲人亡魂的具体日期,免得皇上说话不算数。” “那皇上怎么说?”这么说,凡儿和容疏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了? “皇上说他希望尽快,最好这几天就可以出发去桐定山庄。” “真的啊?这太快了吧?”连南宫夏菡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她没想到更加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皇上说让我安排这次的出行,也就是说,我要跟着皇上一起去桐定山庄,我们会在那里跟容疏汇合,那些江湖人士也都会一起来。” “那岂不是很热闹?”南宫夏菡听了殷泽沛的话,眼睛里直放光。 殷泽沛轻敲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脑袋,“你想到的就只有很热闹?” 南宫夏菡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那我还能想什么?我又不可能跟着一起去,桐定山庄啊,我也想去看看。”江湖的侠义,她也想去见识见识。 “我跟皇上奏请此行带你一起去。”殷泽沛语气淡淡的。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了?”南宫夏菡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 这时,殷泽沛却是故意装傻,“我说什么?” “哎呀,皇上到底同意没有?”知道殷泽沛这是在逗自己,南宫夏菡也不想理他。 眼看着南宫夏菡快要发火,殷泽沛轻笑道:“虽然不合规矩,但是皇上还是同意了。”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桐定山庄?”南宫夏菡兴奋地站了起来。 “是真的。”殷泽沛拉着她的胳膊重新坐下,侍女已经端着饭菜进来了,看到南宫夏菡脸上这般高兴的表情,不知道刚刚他们两个都说了些什么。 南宫夏菡自然感动殷泽沛特意在皇上的面前提起此事的,饭桌上也是殷勤地为殷泽沛布菜,“不过,既然此去能见到凡儿和容疏,不如我们带着澈儿一起去吧?” “不行,这一路上太过劳顿,澈儿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毕竟是受不住的,再说了,让你同行已是皇上破例,澈儿定是不能一同前往的。最重要的是,这一路上那些人很可能会对皇上行刺,所以,澈儿还是呆在京城里比较安全,这里有守卫重重把守,那些人是找不到机会的。”正因为这一行,那些人很有可能最对皇上进行刺杀活动,所以自己必须慎之又慎,一切的一切都要考虑周到,这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嗯,你说的也是,把澈儿留在京城,还有爹娘还有惜夜和独孤介能照顾,总归是安稳一些的。”南宫夏菡轻轻点头。 次日早朝之上,皇上刚一提出这件事,下面的大臣就是争论成一团,但是殷熙瀚态度坚决,再加上殷泽沛在其中斡旋,这场争论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接下来就是确定具体的行程,还有相关的各种复杂的事情,这件事在朝中的震荡也是极大的,那些官员都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竟是亲自前往桐定山庄祭拜那些亡灵,还要亲自向那些武林人士道歉,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大臣们心中的顾虑也是很多,特别是在这种极其敏感的时候。 但是经过殷泽沛的努力,具体行程总算是确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了,回禀皇上之后,皇上便是亲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自安山庄。 自安山庄中,那些掌门人跟殷容疏和苏慕凡一起等待着皇上的回信,殷容疏跟苏慕凡都是怡然自得,可是那些武林人士却非如此,已经几天过去了,却不知皇上究竟是何态度。 而这一天,自安山庄门外响起了达达的马蹄声,门卫来禀说是有人要见容王殿下,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众人心中都是暗叹一声,应该是皇上的回信到了。 果然,殷容疏拿到那封信不久,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前厅,手上拿着那封从京城被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各位,皇上已经确定了,具体的日期,皇上在回信上说,后天一早,他便从京城启程前往桐定山庄,估计十天将会到达,到时候请各位前往桐定山庄,皇上将会在那里对各位表达他的歉意。”殷容疏看着下面坐着的一众人,轻声道。这样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是这几天,自己还是没有查出,在这些人中究竟哪些人有可能是那人的眼线,看来从上次的那件事之后,那个人变得愈发地谨慎了,一点马脚都没有露。 “各位有什么打算?”殷容疏看在那些人又是问道。 “既然皇上都已经这样说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果皇上真的能亲自祭拜我们的亲人,让我们的亲人安息,我们自然会做到容王殿下所说的条件,当众发誓。” “好,那在座的各位都同意他的说法吗?如果没有人出声的话,我就当各位是默认了。”殷容疏扫视了下面一圈,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殷容疏又是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各位也不必在麻烦地先回去再各自前往桐定山庄了,反正也只是短短的十日时间,我们就一同前往桐定山庄怎么样?大家虽然都是身处江湖,但是也难得聚得这么齐,大家以为如何?” 谢宜修也是开口道:“我认为容王殿下说得有理,这短短的时间,各位也不必麻烦先各自回去了,就一同前去桐定山庄好了,路上,彼此也能说说话,有个照应。” “好,就这么决定吧。”那些掌门人也是陆续出声表示同意。 那江欣然听了也是暗自欣喜,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还能在外面多玩儿几天吗?太好了,而且还能跟那个美丽的容王妃一路同行,想想还真是很有趣。 反正,这些人在自安山庄呆着也是没什么意思了,就商量着,今天晚上就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就一同出发去桐定山庄。 殷容疏回到房间的时候,苏慕凡正拿着从京城送过来的另一封信在看,那封信是殷泽沛写来的。 看到殷容疏回来,苏慕凡轻轻放下手中的信,抬头看向他,“皇上命泽沛来全权安排这次的行程,而且夏菡也会跟着一同前往。” 殷容疏接过苏慕凡手里的信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道:“看来这次泽沛身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这次皇上出行,是那些人行刺的绝佳时期,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泽沛必须十分小心谨慎才行。” “我担心的倒是夏菡,她这个人粗心大意的,跟着这么多人一起同行,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祸事出来。”更重要的是,皇上是怎么会答应让夏菡一起同行的,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 “放心吧,有泽沛在跟着呢,她不会有什么事情。” 苏慕凡手肘撑在桌上,轻叹了一口气,“我好像澈儿啊,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自己从来都没有跟澈儿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澈儿那个小家伙还认不认得自己。 殷容疏抬手轻抚苏慕凡的青丝,“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回去了。” 苏慕凡轻轻依偎在殷容疏的怀中,轻声道:“也不知道谢云娇她们母女怎么样了?容疏,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话,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更好?” 殷容疏修长的手一下一下地抚过苏慕凡如墨的长发,“你不是也说了,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能永远瞒得住的,这件事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而且你做的是对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那个女人就要被那个没有良心的男人给骗一辈子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救了她,她现在应该很开心终于卸去了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包袱,有秘密的人总是最沉重的。” “我想云儿那丫头应该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想起她离开时的眼神就觉得有些心酸。”其实本来谢宜修是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谢云娇的,但是二夫人已经没有脸在自安山庄呆下去了,她想离开这里重新生活,当自己云儿,只想要跟娘亲一起离开还是留在自安山庄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惊讶、犹豫,她说她要跟着她娘亲,那时苏慕凡心中已经猜测着谢云娇大概是知道这件事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是那天晚上的时候,她并没有睡着,或者是从自安山庄下人的口中得知,但是她表现得已经足够坚强。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们母女两个一定能生活得很好的。”殷容疏不希望苏慕凡认为这件事是因她而起,而心怀愧疚。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苏慕凡心中倒也没有殷容疏想象得那么纠结,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次日一早,殷容疏和苏慕凡便是同那些掌门人一同离开自安山庄往桐定山庄的方向而去,一行人倒也是不着急,因为皇帝回比他们更慢,皇上出行,向来都是浩浩荡荡,脚程慢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们这些人也都不急着赶路,一路上颇有些玩乐的心情,当然,这些女子也都是趁机靠近谢宜修,毕竟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谢宜修嘛。当然,这江欣然除外,本来江欣然的父亲是不想带她来的,这个女儿啊,从小就是爱闯祸,恨不得整日把她拴在家里算了,可是耐不住她的撒娇耍赖也终是带着她来了,却没想到她却是对人家容王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殷容疏这一行人是走水路去往青华郡的,这一路上正好可以欣赏沿岸的风光,到了晚上的时候,船靠岸,一行人上岸去找客栈休息一夜,白天继续赶路,倒也算是惬意。但是有一人却是不惬意的,就是一向淡定自若的谢宜修被那些女子纠缠得,恨不得消失了才好,而苏慕凡也由此见识到江湖女子的大胆直率,那眼睛里的情绪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无奈之下,谢宜修便是找苏慕凡寻求良策,苏慕凡看着这般无奈的谢宜修只觉好笑,这还是当初自己见到的那个气质如流云般的谢宜修吗?苏慕凡打趣道:“既然人家姑娘如此热情,你就选一个娶了不久算了,这样永绝后患,我看这些江湖女子也都是爽朗之人,见了有了心上人之后,定然也不会在纠缠了。” 就像她们看容疏一样,她看得出她们眼睛里对容疏的欣赏甚至是倾心,但是她们知道自己是容疏的妻子,便也不多做他想,说明这些女子还是很有自觉的。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谢宜修讶然。 “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不然你就让她们一直纠缠着你好了。”苏慕凡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幻薇,“不如让幻薇帮你一下好了。” 谢宜修看了一眨眼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轻声道:“真的有用吗?” “你信不过我就算了。”苏慕凡微微摆手。 谢宜修看向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不知道幻薇姑娘可愿意帮我?” 幻薇还未开口说话,那坐在殷容疏旁边的崔明远却是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哎,这可不行。” “什么不行啊?”这是江欣然走了过来,她这些日子跟苏慕凡倒是走得近,苏慕凡也乐于跟她说会儿话,这江欣然心思单纯,纯真善良地可爱。 苏慕凡笑道:“说是那些女子的目光像是要把谢庄主给吃掉了呢。” 江欣然微微一笑,两个可爱的酒窝现了出来,“那谢庄主选一个娶了不就算了。” 苏慕凡笑得更加开心,“欣儿这话跟我倒是不谋而合。” 谢宜修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尽量躲着一点好了。” “哎,不如让欣儿帮你好了。”苏慕凡提议道,谢宜修跟幻薇性子都是太冷了,外人看起来难免不像一对有情人,不过江欣然就不一样了,她活泼可爱,跟什么人都很亲切地相处,也很容易看起来亲昵。 “帮什么?”江欣然不解。 “算了,她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谢宜修轻笑着摇头。 听了这话,江欣然却是不乐意了,“什么半大的孩子,我已经及笄了好吗?” “那你帮帮谢庄主吧,再不帮他,他就要单独一个人去桐定山庄了。”苏慕凡轻笑。 “怎么帮啊?” “就是你把谢庄主当做你哥哥就行了,让那些想要嫁给谢庄主的女子知难而退,这个你明白吗?”苏慕凡问道。 “哦,我明白了,那些女子,谢庄主没有一个看上的,但也不好直接驳了他们的面子,就要拿一个人做挡箭牌,而我就要做这个挡箭牌对不对?”江欣然心思单纯,可是她并不笨。 “就是这个意思。”苏慕凡点头。 江欣然微微一笑,“这个有意思,我做得来,并且保证会做得很好。不过,我得事先问一下谢庄主,这些女子里,你真的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我可不希望我破坏的一对好姻缘。” “没有。”谢宜修果断道,他知道这些人的意思,那些女子虽然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但是却也没有直接跟自己说破,如果说破了,倒还好,自己还能当面拒绝就算完了,可是这些女子她们只是有意无意地靠近自己,跟自己说话,那眼神更是直接,却也不跟自己说明,总不能自己贸然上去就说自己不喜欢她吧,再说了,自己总是要顾忌着她们父亲的面子。 “那就简单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这件事听起来很有意思,江欣然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苏慕凡自然没有错过江欣然眼中闪动着的有趣的光芒,心中也是暗自好笑,看来,以后是有好玩的了,但是好玩的没有等来,先等来的却是可怕的。 这天,殷容疏他们乘的船依旧在江上行着,可是却突然有人发现,江边的一处却是在泛红,听闻这样的消息,殷容疏和苏慕凡他们也是出来看,举目望去,江边的确是有一处地方泛红,殷容疏示意船夫靠过去,而苏慕凡的鼻子是很灵的,在刚刚靠近那处地方的时候,苏慕凡便是皱着眉头道:“是血的味道,而且是人血的味道。” 在场的人均是诧异,如果真的是血的味道,那该是多少的血才能把这么大一块江水给染红。 殷容疏沉声道:“靠船上岸,既然这血水还未消散,就说明凶手还在附近,我们且前去看一下。” 船迅速靠岸,殷容疏,苏慕凡他们从船上走了下来,这血腥味儿更是浓厚,而且岸边也有不少的血迹。 “大家顺着血迹找。”殷容疏沉声道。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寻找,没多久之后,却是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所有人听闻之后皆是立刻赶了过去,面前的景象已经把所有人给惊呆了,胆小一些的女子竟是迅速转过脸却脸色苍白地呕吐起来。 就连苏慕凡这样见过很多血腥的大夫都是忍不住脸色苍白,一双手都是在微微颤抖,简直太恐怖了。 殷容疏见苏慕凡脸色有异,忙是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镇定下来。 105 恐怖的杀人手法 就连那些见惯风浪的各门派的掌门人都是变了脸色,这太可怕了。 之前面前的草丛里躺着几具尸体,准确地来说,不是几具完整的尸体,因为他们只有头是完好的,脖子以下的大部分是森森白骨,骨架完整,上面沾着些血肉,而更多的血肉却是散落在尸体周围的地上,五脏六腑也是被人给挖了出来,散落在几具尸体的四周,地面上全是模糊的血肉,而那尸体中有一具是睁着眼睛的,看起来十分可怖。 谢宜修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的死状,心中也是惊诧,“从这几具尸体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刚死不久,凶手是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就把他们的五脏六腑取出,并且剥离骨肉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毫无人性。” “人?也有可能是野兽,这里地处偏僻,也有可能有野兽出没,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残忍之人。”崔明远也是开口,他不相信,真的会有人这么残忍,这死状就算了看一眼,都会连续很长的时间内做噩梦的。 殷容疏确定怀中的苏慕凡心情稍稍平复一些了,才开口:“如果是野兽的话,定是以食人为目的的,可是这些尸体虽然血肉模糊,但是没有被啃食的痕迹,而且在这附近也没有留下野兽的痕迹,怕是人为。”如果真的是人为的,那这个人也跟野兽无异了。 “那这个凶手岂不是跟恶魔无异了!”崔明远惊叹。 此时,幻薇已经上前查看尸体,“凶手的手法极快,而且力量极大,从这些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在很短的时间就把死者的五脏六腑取出,这些血肉应该是凶手徒手抓烂的。” “这么说来,凶手应该是极具力量的彪悍体型。”谢宜修沉思,近来并未听闻江湖上有什么力大无穷的人,这凶手究竟是什么人,而又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 这时苏慕凡轻声开口:“现在趁着死者的面容尚且可辨,赶快报官吧,也好让他们的家人尽快认领,可问问这些人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这样凶残的凶手一定要尽快抓到才行,否则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害更多的人。” 听了苏慕凡的话,在场的人均是一愣,因为武林中人素来不与朝廷打交道,以前遇到这种时候也从未想过要报官,让官府来解决,如今苏慕凡这么一说,在场的人皆是有些愣怔。 殷容疏取下自己腰间的令牌交到幻薇的手中,“你去衙门一趟。” “是。”尽管殷容疏的话极其简洁,幻薇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领命转身离开。 “我们还是先回到船上去吧,站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有女子小声道,虽然这些江湖女子都不像养在深闺里的那些官家小姐们一般娇气,可是这般残忍血腥的事情她们也未曾经历过,心中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殷容疏看了一眼崔明远,“明远你先带着大家上船吧。” 崔明远应了一声,也便跟众人一起回了船上。殷容疏又是看向怀里的苏慕凡,“你也一起回船上吧,我再看看凶手有没有在这里留下线索。” 苏慕凡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自己也要留下来看看这些尸体的情况,或者还有什么事被忽略了的。 殷容疏轻声道:“你不必勉强自己的。”凡儿虽为大夫,这般情况却不是一个女子承受得了的,刚刚她已经脸色苍白了。 “放心吧,我没事,若是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了,怎么做一个大夫啊。”苏慕凡的脸色已经明显好了很多,神色也是轻松了不少。 殷容疏知道自己想来是拗不过苏慕凡的,便也随她去了,苏慕凡认真起来的时候,神情十分专注,带着一股致命的风情,就算在这般血腥的场面中,依旧是美得惊人。 苏慕凡蹲在那几具尸体身边仔细查看着,没有漏过一丝细节,越是查看,苏慕凡心中越是惊讶,从这些模糊的血肉来看,这的确是人徒手所为,没有借助任何的工具,而且这些血肉极其细碎,可见那凶手力量之大,也可见其残忍程度,简直与猛兽无异,如果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向这几人一样死得这般凄惨,更甚者这其中还有一具女子的尸体。 殷容疏跟谢宜修也是在这附近查看,苏慕凡站起身,走到殷容疏身边,微皱着眉头,神色中很是担忧,“有什么线索吗?” 殷容疏示意苏慕凡看向草丛中的一处,“你看这里,有杂乱无章的脚印,上面还带着血迹,我想这应该是凶手杀了人离开的时候,留下的脚印。” 听到殷容疏的话,谢宜修也是走了过来,果然看见有带血迹的脚印,“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等着官府的人,我先顺着这些脚印去看看。” “不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个凶手不是一般的凶悍,你若是跟他正面碰上的话,只怕会有危险,让明远跟你一起去吧。” 谢宜修想着多一个人照应也好,便是回到船上去找崔明远,船上的人听说有凶手的线索了,也有几人自告奋勇要跟谢宜修一起去,于是他们一行人也是沿着脚印一路寻去。 他们刚刚出发没多久,幻薇便是带着官府的人回来了,既然看到了殷容疏的腰牌,自然明白了他的身份,那带头的官员急忙下跪,“下官拜见容王、容王妃。”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够见到容王和容王妃,那知县大人心中自然是激动万分的。 “起来吧,你应该知道本王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吧?” “是,刚刚在来的路上,这位姑娘已经跟下官说过了。”那知县大人恭敬应道。 “仵作可来了?” “回王爷的话,来了。” “先验尸吧。” “是。” 那仵作忙是上前验尸,这样的尸体他也第一次见到,心中甚是惊恐,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是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人竟下得如此狠手。 在仵作验尸之际,殷容疏问道:“已经通知他们的亲人来认领尸体了吗?” “是,下官在来之前,已经命衙门的师爷和衙役们挨家挨户的询问百姓家中是否有亲人失踪,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既然容王爷在此,他那里敢怠慢,一面急着赶过来,一面让人去张贴告示认领尸体。 殷容疏看了一眼那几具尸体,道:“这件事尽量不要再百姓中间传开,如此骇人的死法,怕会在百姓之间产生什么谣言。” “下官明白。”这样的死法的确是太吓人了,根本就不像是人干的。他明白容王的意思,怕是传出去,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只说,弄得人心惶惶。 那仵作仔细看了几具尸体,倒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如此就只能等着这几个死者的亲人前来认领,还有看看谢宜修他们是不是能带回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没过多久的功夫,谢宜修他们一行人就会来了,崔明远远远地就像殷容疏摆手,应该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待到他们走近,谢宜修才开口道:“我们一直沿着脚印走近了树林里,可是走着走着,那脚印就消失了,周围没有一点印记,就像是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道真的是妖……”站在知县身后的一个衙役禁不住讶异开口。 殷容疏微皱着眉头看向他,“妖怎么会留下脚印?这样的话切莫再说,免得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 “是,卑职失言。”那衙役忙是跪下。 苏慕凡轻声道:“我想应该是有人特意抹去了痕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样就不好查了,我们上哪里去找凶手去?”崔明远泄气道。 殷容疏沉声道:“还是先等这些死者的亲人来了再说吧。” 那知县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却也不知道跟容王在一起的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听他们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江湖中人,传言中有说容王的外公就是在江湖中颇有威望之人,可见此言不虚。 又是等了一会儿的功夫,那县衙的师爷便带着人过来了,那几人一见躺在地上的那几具尸体,眼睛里瞬间闪过惊恐,紧接着就是痛哭出声,其声甚是哀痛,让人不忍卒听。 见殷容疏没有打断他们,那知县大人也不敢开口,哭了一会之后,一名老妇人跪在知县大人的身边,“大人,是什么人杀了我的儿子和儿媳?大人我儿和儿媳死得这般凄惨,请大人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 那知县大人抬头看了殷容疏一眼,颇有些为难的模样,苏慕凡走到那妇人身前扶起她,轻声道:“老人家,您先起来再说吧。” 那老妇人在苏慕凡的搀扶下,便也站了起来。 “老人家,您的儿子和儿媳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苏慕凡轻声问道。 那老妇人虽然不知道苏慕凡究竟是何身份,但是看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这周身的气质,便也知道苏慕凡的身份定是不简单,见知县大人没有出声阻止,那老妇人猜测着,这女子的身份只怕是连知县大人都要畏惧,便是开口应道:“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闲时做点小买卖而已,哪里会跟什么人结仇?我儿子和我儿媳都是宽厚之人,从来都没有得罪过别人啊。”那老妇人说着,眼睛里已是留下了泪来。 “那你儿子和儿媳今天是几时出的门,是去干什么了?”殷容疏问道。 老妇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声音里满是哀戚,“他们两个一早就挑了担子,出门卖鞋去了,到了晌午还没有回来,我就想着,他们是不是走得太远,就不回来吃午饭了,没想到却是糟了这等罪。”老妇人越发地哀戚,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苏慕凡扶她在旁边坐下,殷容疏又问了其他几人,他们皆是说死去的这几人并未与人结仇,这几人出门的时间各不相同,要做的事情也是各异,这几人之间甚至都没什么瓜葛,他们几人相互之间根本就不认识,不太可能惹上同一个仇人,由此,此案也陷入僵局,在案发的现场,只有血迹,除了脚印之外,根本就没有凶手的任何线索,这脚印也在树林里消失了,这线索就断了。 殷容疏心中也是明白,这个案子只怕是要成悬案了,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有用的线索,查都是无处可查。 嘱咐那知县大人好好安抚那些亡者亲属,殷容疏又是吩咐那知县大人一定要继续调查这件事,跟这几家有联系的人都要仔细盘问一遍,如果县中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上报朝廷,这件事非同小可,这个凶手极其残忍狠辣,要尽早逮捕归案才能放心。 那知县大人一一应了,殷容疏便也不在此地继续耽误,却是暗中吩咐桐定山庄的人继续调查此事,他总是觉得这件事定然是另有隐情,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吩咐过那知县大人之后,殷容疏他们又是继续上路了,只不过因着这件事,船上的人心中都是有些不舒服,大家都是沉默了不少。 这天晚上,一行人下了船,在岸上附近一家客栈里入住,这倒也是个颇为繁华的地方,夜晚也是极其热闹的,一行人走在繁华的街市上,暂时忘掉了白日里的那般恐怖的画面。 女子们更是欢心地挑选着小摊上的胭脂水粉,但是江欣然此时可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满脸笑容地走在谢宜修的身边,偶尔露出娇羞的表情,在路旁红色灯笼的映衬下更显的娇俏动人。 苏慕凡轻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真是佩服。”只怕自己看了,也要以为江欣然喜欢谢宜修了。 “那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这等事情自己还是相当有悟性的。 果然其他的女子见了,脸上皆是诧异,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这江欣然对谢庄主有什么意思,怎么这么突然就……?而且谢庄主不是不跟女子亲近的吗?怎么还跟江欣然走得这么近?难道谢庄主真的看上江欣然了?那江欣然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知道谢庄主看上她什么了?心中也不是不嫉妒的,毕竟谢宜修可是目前江湖中最理想的夫君啊,而且他跟容王看起来关系也不错,容王那么疼爱容王妃,想必谢庄主也会耳濡目染,以后也会对自己的妻子好吧,这样一个绝佳的夫婿人选就这样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而江风跟江父在一旁看着也是纳闷,这欣儿怎么突然跟谢庄主走得那么近了?他们知道这一段时间江欣然都是黏着苏慕凡,而谢宜修跟殷容疏和苏慕凡走得很近,难道是日久生情?欣儿这个丫头真的喜欢上谢庄主了?江父的心里此时是有些复杂的。 到了晚上要休息的时候,江父嘱咐江风把江欣然叫到自己的房间,这件事他得问清楚才好,免得自己的女儿吃了亏。 江欣然今天晚上玩得很高兴,进到江父房间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爹,你找我啊?” “欣儿,来,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江父看着她道。 “干什么这么严肃?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江欣然努力回想着,这几天自己应该没有闯祸吧? “爹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谢庄主了?”江父此时心里是有些矛盾的,既希望自己的女儿说是,又希望她说不是。一方面呢,自己的女儿已经及笄了,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所以自己有时候难免会担心,她以后怎么能嫁得出去,而谢宜修无论在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极其优秀的,所以如果欣儿能够嫁给他的话,自己也能放心了。可是另一方面,这大概是全天下父亲的通病吧,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欣儿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是他宠着护着长大的,一想到她要嫁给一个男子,从此离开自己身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时,只恨不得她一辈子不嫁才好。 “我喜欢谢庄主啊,我也喜欢爹爹,喜欢哥哥,喜欢容王妃。”江欣然虽然单纯,可是她不傻,她知道爹爹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自己在帮谢庄主,这件事不能让爹爹和哥哥知道,只能含糊其辞了。 江父听了江欣然的话顿时哑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女儿说这情爱之事。 “欣儿啊,你想不想嫁给谢庄主啊?”江父试探着问道。 “暂时还不想。”江欣然想了一下回答道。 “如果你不想嫁给谢庄主的话,就不能跟他走那么近知道吗?会传出闲话的。”江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能不能理解这些事情。 事实上,江欣然理解得很,只不过这个时候她是不得不跟自己的父亲装傻,谁让自己已经答应了人家呢。 “不想嫁给他就不能跟他玩儿吗?可是我跟谢庄主是朋友啊。” “这个……”江父不知道该跟自己的女儿说些什么了。 “爹,算了,欣儿跟谢庄主走得近一些也没什么,不是还有容王和容王妃在旁边吗?定然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江风开口劝道,如果自己的妹妹能嫁给谢庄主也不错,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看得出那谢宜修的品性很不错,让欣儿跟他多接触也不错。 江父叹了一口气,“好了,这件事我也不管了,但是欣儿你得给我记住,千万不能做出格的事情,知道吗?” “知道了,爹,你就放心吧,你现在不也是整天盯着我吗?我哪里还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江欣然朝自己的父亲调皮地吐吐舌头,轻笑着跑了出去。 江父见自己女儿这般,也是轻笑,“罢了,让她自己疯去吧,我也不管了。” 江风倒了一杯茶递到自己父亲的手中,“爹,你就放心吧,欣儿虽说爱胡闹,但是也有自己的分寸,她的心思灵巧,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再说了,谢庄主也是正人君子,爹爹自是不必担心。” 江父接过茶水轻饮了一口,微微点点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行人走水路倒也是快,不过几日的时间已是到了青华郡,这青华郡对于殷容疏和苏慕凡来说都是意义极重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了,再回想起过去的事情还真是物是人非了,而幻薇心中也是感慨,这里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如果不是一年前桐定山庄出了事的话,自己这一生大概就会在青华郡终老吧。 这里依旧是山清水秀,风景美得引人如胜,众人弃了大船,改乘小竹筏泛舟于江上,岸边景色美如画,众人都是静心欣赏,心中却也各自感触,一年多以前,他们的亲人就是来到了这里,不久之后便是在桐定山庄丧生了,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是有这么多枉死的灵魂,不知道他们已经死去的亲人是否还在这里游荡。 弃了船上岸,这条路,殷容疏极其熟悉,以往自己每年都要来一次的,那个时候外公还活着,他会亲自来接自己。 炎暝早已恭候多时,此时拱手拜见殷容疏,“属下见过主上。” “起来吧。” “谢主上。”现在的桐定山庄已经基本恢复的原貌,他在这里恭迎着主上的回归。 殷容疏握住苏慕凡垂在身侧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便是往桐定山庄而去。 站在桐定山庄的大门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惊讶,这桐定山庄在不久以前不还是一片废墟吗?怎么这么快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容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就连崔明远都是忍不住惊讶,现在桐定山庄跟自己一年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仿佛那场浩劫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一切真的都没有发生过那就好了,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进到桐定山庄里,殷容疏吩咐炎暝带在场的这些各门派的人去各自的房间,这些炎暝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便也带着他们前往。 谢宜修看着殷容疏轻声道:“我可以去看看当时我父亲住过的房间吗?” “我带你过去吧。”殷容疏轻声道。 苏慕凡回房休息了,而殷容疏则是带着谢宜修去了他父亲曾经住过的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的苏慕凡静静地打量着里面的摆设,竟是跟以前不差一丝一毫,能做到这样也是极其不容易的。 苏慕凡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幻薇,“再回来这里,你的心情也是很复杂吧,你不用在这里侍候我了,你自己去到处转一转吧,看看这里是不是跟你从小住到大的桐定山庄一样。” 幻薇轻轻摇头,“罢了,反正也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去看,再说,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就觉得有些酸酸的。” 苏慕凡轻声道:“时间永远都是治伤的良药,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而殷泽沛这边也是往桐定山庄而来,果然不出他所料,路上真就有了刺客,这些刺客皆是不要命之人,一个个皆是出招狠厉,而且他们相互之间配合得极好,直直往龙辇而去,而随性的很多太监宫女都不是习武之人,一时之间也是乱成一团,这些人趁乱攻到龙辇之前,在场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是一惊,眼看着那刺客就要进入龙辇刺杀,此时众人心中暗惊,这一次皇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如果皇上要是死了,他们这些人必是要给皇上殉葬的,一个个眼睛里都是露出绝望之色。 可是就在这时,从龙辇中跃出一个身穿龙袍的身影,手指利剑跟那刺客搏杀起来,众人心中暗惊,皇上的身手怎么会这么好?可是待他们再仔细看的时候,这才看清,这人身穿龙袍是不假,可是这人哪里是皇上?看来是泽王也早有所料,特意把皇上给换走了,可是他们一路随行都时刻跟在左右,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调换的? 随行的队伍虽一时有些慌乱,但是一很快镇定下来,那些人见轿撵中的人不是殷熙瀚,便也不多做纠缠,几人打了个手势,相互掩护着离开。 殷泽沛也暂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他们还真是下了决心了,这一次派来的人要比上次在京城闹市上派来刺杀的人数多得多,如果他们不是发现了轿撵中的人不是皇上的话,他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这些随行的侍卫能战胜得了那些人,毕竟自己差一点也受伤了,那些杀手比这些随行的侍卫武功不知道高上几辈,幸好皇上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当时,皇上命殷泽沛负责这件事的时候,殷泽沛就想着这一行,那些人势必会想尽办法来刺杀皇上,而那个人的手下又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自己实在是不敢拿皇上的生命来冒险,于是他就跟殷熙瀚商量出了这样一个办法,让人扮成皇上的样子跟随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起出发,这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而皇上早已在这之前在松杰将军的保护下前往桐定山庄,而跟他们一起同行的还有南宫夏菡。殷泽沛觉得南宫夏菡跟皇上一起走会相对安全一些,一开始的时候,南宫夏菡自然是极力抗拒的,她才不愿意跟皇上同行,可是殷泽沛说让她跟皇上同行是想要她保护皇上,就当是帮自己一个忙了,南宫夏菡也就答应了,其实殷泽沛何尝不希望能跟南宫夏菡一起同行,明明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偏偏还要分开走,但是为了南宫夏菡的安全考虑他也只能这么做。 “王爷,这……?”刺杀事件平息之后,随行的官员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毕竟皇上莫名其妙地被调换了,他们身为臣子的总不能一声都不吭吧? “皇上已经在松杰将军的保护下秘密前往青华郡了,这是本王跟皇上提前商量好的,就是为了防止刺客突然袭击。”这件事只有皇上、自己、南宫夏菡还有随行保护皇上的那些人知道,这边的人全都是不知晓的,就是为了防止那个人布在朝中的眼线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皇上跟泽王深谋远虑,吾等望尘莫及。” “行了,这些话就不必说了,还是赶紧赶路吧,尽早到达桐定山庄才能放心。”殷泽沛沉声道,不过他心里也是清楚,这些人既然已经知道轿撵里坐着的是假的皇上了,定然也不会再来了,而皇上他们应该已经快要接近桐定山庄了吧? 殷熙瀚他们一行人走的是水路,打扮成普通商人的模样,倒也不引人注意,南宫夏菡心中是有些反感殷熙瀚的,一路上也不怎么跟他说话,而松杰将军虽然是在外面,但是也不敢愈距,扮成一位管家的模样,也是恭恭敬敬的,一路上都是安静得厉害,南宫夏菡最是受不得这种无聊了,恨不能立时就下了船,自己一个人前去桐定山庄算了,但是想想殷泽沛跟她说的话,也只有忍了。 走水路自然是快一些,他们在殷泽沛一行人之前到达了青华郡,但是这个时候他还不能现身,要等着殷泽沛他们都到齐了,才能按照事先商讨好的细节前往桐定山庄,但是毕竟殷容疏已经提前到这里了,皇上便也派人写了信送往桐定山庄。 殷容疏接到信之后,便跟苏慕凡一起去了皇上暂时下榻的驿馆,好不容易见到苏慕凡了,南宫夏菡激动地只差抱上去了,她这么多天真是要憋坏了,话也不能好好说,饭也不能好好吃,觉也不能好好睡,现如今可算是见到亲人了。 “见过皇上。” “免礼。”皇上示意二人都坐下。 “皇上这一路可还顺利?”殷容疏问道。 “还算顺利,倒也没有遇见什么危险。”殷熙瀚沉声道。 “武林各门派的掌门人都已经到齐了吗?” “已经全都在桐定山庄了,现在都在等着皇上的消息,他们已经答应我,如果皇上能够祭奠死在桐定山庄的那些亡灵,让他们亲人的灵魂得以安息的话,他们就会当众发誓,定不会再对皇上起刺杀之心。” “好,既然如此的话,现在就等着泽王他们的到来了,毕竟祭祀这种事情,总是要通过礼部的。”皇上亲自祭祀不是一件小事,那些礼部的人也在讨论具体的事宜,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怕整个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反正这件事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有什么是更糟的吗? 殷熙瀚颇有感慨道:“自从即位之后,朕也很少出来了,这一路上倒也看到了不少的民生百态,这么多年朕倒是忽略了,为人君者须得事事体察民情才行,不然被蒙蔽都不知道,倒是容易被人给糊弄了。”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禀报皇上,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太过诡异。”殷容疏这几天越想越觉得那件事很是不对劲,须得要查个彻底才好。 “既然此事能让容王觉得诡异,自然不是一般的事情,容王且说与朕听听吧。”殷熙瀚抬眸看向殷容疏。 殷容疏便是把那天在江边的那件事说与了殷熙瀚听,殷熙瀚听过之后也觉得甚为惊异,“世间竟是有此等事情?” “千真万确,当时我们同船的这许多人都是看到了,我觉得得尽快把这件事查清楚才行,否则后患无穷。”殷容疏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朕会下令让人着手调查的,如果真的像容王你说的那样,那这个凶手一天不抓到,就有更多的百姓要遭殃,若是百姓间一时有什么奇怪的传言出来,只怕到时候要人心惶惶了。” 这时坐在殷容疏身边的苏慕凡开口道:“我倒是觉得这种杀人的手法更像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的,一切都是那么熟练,快速而精准,让人觉得可怖之极。” 听闻苏慕凡的话,殷容疏和殷熙瀚都是微微皱眉,殷容疏沉声道:“如果真的像凡儿说的那样,是人为训练的话,那这件事就更为严重了,或许像这个凶手一样接受训练的还有其他人,而他们背后的人训练这些人究竟是何目的?” “会不会是前朝皇室的后裔?”殷熙瀚皱着眉头沉声道。 “也许是他,也许不是,但我宁愿不是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些人将会是他训练出的利器,依那个人的性子自然不会只训练一个人,想必跟那个凶手一样的人还有很多,而他们的战斗力的惊人的,一旦我们的士兵跟他们交起手来,只怕是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殷容疏担忧道。 “真的有那么厉害?”南宫夏菡问道。 “你亲眼看过就知道了,我当时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心中也是惊恐不已,那手法实在是太残忍,那地上一片血肉模糊。” “好了,凡儿,你别说了,听你这么说,只怕我今天的晚饭都是吃不下了。”南宫夏菡连忙摆手。 殷容疏和苏慕凡见了皇上之后仍是要回桐定山庄的,而南宫夏菡自然是要缠着他们一起去了,以来嘛,这些日子她跟殷熙瀚他们一行人呆在一起实在是闷坏了,她可绝不能让凡儿扔下她一个人,还有就是,她想要见识一下真的桐定山庄的,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当时还很想看看来着,现在总算是让她给逮着机会了,她自然是不能错过,而且不是说桐定山庄里现在住着武林各门派的掌门人吗?对于从小就有一颗‘侠义’心肠的南宫夏菡来说,一定是要去见见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武林啊,我来了。 殷熙瀚自然看得出南宫夏菡的心中所想,倒也痛快地应允她跟着殷容疏和苏慕凡一起回了桐定山庄。 这里的一切对于南宫夏菡来说都是新奇的,但是苏慕凡也不免要问问京城中的情况,从南宫夏菡那里听说澈儿一直都很乖,苏慕凡也就放心了,当然,不可避免的还是要问起初羽公主和苏辛成的事情,毕竟那个乐灵公主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初羽公主和苏辛成很好啊,整天都甜甜蜜蜜地腻在一起,你都没有看到初羽公主现在的样子,娇羞动人、我见犹怜啊,也不知道是你的药膳起了作用,还是苏辛成起了作用,总之,现在的初羽公主简直就是一朵娇羞动人的花儿,哪里还有以前病怏怏的模样,你就不用担心她了。” “那乐灵公主呢?她怎么样?这个时候也该是把夫婿的人选给定下来了吧?都已经在临夏国呆了这么长时间了。”其实苏慕凡担心的是,乐灵公主有没有在私下来给初羽还有苏辛成使绊子。 “定下了,我听泽沛说是朝中一位大学士的儿子,听说也是才高八斗的人物,我觉得配了那乐灵公主倒是可惜了。”南宫夏菡对乐灵公主是有些厌烦的,每每提起她都没有好口气。 “行了,定了也就好了,我就担心她明着暗着地跟初羽抢。” 南宫夏菡冷哼一声,“谁知道抢没抢呢?反正苏辛成是不会娶她的。” 苏慕凡轻笑,“听你这口气,这短短的时日,你对苏辛成已经是另眼相看了。” “他对初羽真的很好,你这个红娘可以放心两位,我这个红娘也可以放心了,当初可是我在茶楼里一句玩笑话,在初羽的心中种下了情根,我竟然在无心之间促成了一段大好的姻缘,光是想想就觉得功德无量啊。”南宫夏菡自我陶醉中。 “好了,醒醒吧,前面就是桐定山庄了。”苏慕凡提醒还在一脸陶醉的南宫夏菡。 南宫夏菡听闻苏慕凡的话,顿时定睛看去,“哇,这就是传说中武林中的圣地,桐定山庄啊,果然够气派,我就说凡儿你没有嫁错人。” 106 皇上身亡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当初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是谁在那里骂个不停? 对于皇上已经来到青华郡的消息,殷容疏和苏慕凡自然是没有透露给其他人,现在只等着殷泽沛率着队伍到来,这祭奠仪式才能开始,不过近日来,青华郡犹是热闹,皇上亲往桐定山庄祭拜的事情已经传开来,许多百姓都是闻讯而来,或则想要一睹龙颜,或者是好奇这祭典的仪式,或只是单纯想要看一出热闹,总之青华郡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祭典那一天的到来。 难得闲暇的殷熙瀚也是在青华郡走走逛逛,多年以前他曾经来过这里,当时他还不是皇帝,那时的青华郡也是山清水秀,灵气逼人,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却是无暇欣赏这里的美景,因为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一探桐定山庄的究竟,桐定山庄是殷熙瀚心里的一个结,它代表着那是殷容疏最强大的后盾,桐定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就如同皇宫一般的存在,他是嫉妒的,嫉妒殷容疏能够得到父皇唯一的疼爱,还有一个再江湖中地位显赫的外公,似乎自己怎么努力都不能超过他,这让殷熙瀚沮丧。 殷熙瀚走在青华郡的街市上,这的一切似乎都很慢,所有的人都是不急不缓地走着,这里跟京城有很大的不同,美得就像是一幅淡墨山水画,殷熙瀚嘴角扯起一丝苦笑,这么美的景色,当时的自己竟然错过了,如今再来到这里心境跟当初也是大不相同了,想来,这么多年,不知道自己又错过了多少。 在路过一间茶楼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正在说书,殷熙瀚也就走了进去。只见方台之上,有一年纪略长的老者正在说话,楼上楼下的客人俱是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人说的正是当初一年之前发生在桐定山庄的时候,深情并茂,仿若亲眼所见。 虽然事情大致的经过临夏国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但是经过说书人这么一说,难免加上了一些夸张的色彩,而殷容疏的死而复生也被他说的神乎其神,还有苏慕凡如何在官兵的追击下逃脱,并且生下她跟殷容疏的孩子,描述地更是险象环生,下面听得也不禁紧张起来,当然这说书人自然是经过了夸张的演绎,甚至是胡编乱造了一些情节,但是却更加地让听书的人着迷。 站在殷熙瀚身旁的松杰将军仔细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发现皇上表情依旧是平静,似乎并没有在意那说书人的言辞,松杰将军心中不禁暗自纳闷,皇上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 直到那说书人说到下回分解,在场的人都是起哄说再接着说一回,可那老者也只是笑笑,便走下台去,身影隐没在幕后,很快就不见了,茶楼里的这些客人虽还是意犹未尽,却也无可奈何,想着明天要不要再接着来听下一回。 殷熙瀚也是起身走出茶楼,松杰将军将银子放在桌上,也紧紧跟上,犹豫了半晌之后,松杰将军还是开口道:“要不要属下去找那个说书人警告一番。”这般言论出来,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只怕是……反而容王和容王妃一时名声大噪。 殷熙瀚何尝不知道松杰将军心中所想,只是这些事情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说书,本来就是戏说,不可作数,如今在青华郡聚集的这些人都是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人,说书人也是迎合百姓们的兴趣,罢了,他不说,别人也要说的,就让他们说去好了。”殷熙瀚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人想要挑拨自己跟殷容疏关系的手段之一,但是在这种时候临夏国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上次自己让人查的颜妃,果然是有问题,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心都有些发冷,那个人竟是已经把手伸到了后宫之后,朝堂、后宫,在自己的身边他都安插了人,如果不是颜妃试图挑拨自己跟殷容疏的关系,自己也不会把她跟那个人联想在一起,如今,自己的身边还有几个人是能够信任的,现在的他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睡太熟,生怕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给害了。 南宫夏菡跟殷容疏和苏慕凡一起进了桐定山庄,对于住在山庄内的这些人,苏慕凡只说南宫夏菡是自己的好友,那些江湖中人虽然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心中却是暗自猜测,既是容王妃的朋友,那应当也是朝廷中人了,不是说泽王妃和容王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难道这位就是泽王妃?这样想着却又是暗自否认,如果她是泽王妃的话,那泽王爷又在何处?想来应该不是泽王妃。 虽是小别,但是这般重逢也是值得庆贺的,当天晚上,苏慕凡就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子的菜,还准备了一壶好酒,谢宜修和崔明远也是前来作陪,初秋夜晚的清风已是带上了凉意,殷容疏吩咐幻薇回房去取来披风给苏慕凡披上。 正在这时,那江欣然也是过来了,她听说苏慕凡带回来一个女子,便也好奇想要过来看看,没想到正是碰上他们几人碰杯。 江欣然微微嘟嘴,“你们一起喝酒都不叫我。”语气里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这几天来,苏慕凡已经很清楚这丫头演戏的功夫了得,这时只怕也是装出来的,苏慕凡笑着向她招手,“你不是还小吗?哪能让你喝酒,没想到你自己倒是寻来了,快坐吧。” 江欣然果然迅速绽开笑颜,在谢宜修的身旁落座,“这位姐姐是容王妃的朋友吗?却不知叫什么名字。”江欣然看向坐在苏慕凡身边的南宫夏菡。 “我叫……夏寒”夏寒、夏菡,字虽不同,但音却相同,这样自己也不算是骗人了吧? 南宫夏菡这般说,倒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众人只知容王妃在夷陵郡南宫家长大,而泽王妃正是南宫家的独生女儿,却也只知道泽王妃姓南宫而已,至于她的名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夏寒,这个名字倒是挺有趣的,夏天寒冷。”江欣然笑道。 恰在这时,幻薇取了披风回来给苏慕凡披上,江欣然不知道苏慕凡极度畏寒,一脸疑惑地看着苏慕凡,“姐姐,你很冷吗?是不是生病了?”这种天气虽然有些凉,但也不至于冷啊。 苏慕凡摇头,“我自小就畏寒,所以稍微冷一点我的感受都比平常人要强烈得多。” “姐姐自己不就是大夫吗?你的医术这么好,应该是能治好的吧?”稍微凉一点,就要披上披风,那冬天的时候要怎么办?岂不是更难受。 “这是体质的问题,不是病。”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只能说自己的这具身体感知温度的时候要比常人灵敏上许多。 苏慕凡轻轻摆手,“我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平时稍微注意一点就行了,大家先吃菜吧,一会儿就凉了。” 席间,江欣然跟南宫夏菡都是活泼多话之人,两人一时也是聊得起兴,南宫夏菡就问起江欣然是如何跟苏慕凡认识的,江欣然就把那天比武招亲时候的时候细细跟南宫夏菡说了来,南宫夏菡一阵懊恼,如果当时自己也在的话就好了,她就是喜欢凑这种热闹。 南宫夏菡听完以后也是发表自己的意见,“如果我是那个男的,早就带着那于家小姐私奔了,还能等到这比武招亲?如果不是遇到凡儿和容疏的话,他只怕是已经死了,真是够愚笨的。” 听到南宫夏菡直呼殷容疏的名字,谢宜修眉头微挑,看来这位名叫‘夏寒’的姑娘来头不小啊,既然是容王妃的朋友,直呼容王妃的名字也没什么,可是她连容王的名字都敢直呼,定然不是一般的朋友,她只怕就是那传闻中的泽王妃了,既然泽王妃在这里,那泽王呢?或者说皇上呢? 苏慕凡却没有注意到谢宜修的表情,只是笑着看向南宫夏菡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整天只知道胡来?私奔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被抓回来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南宫夏菡摆摆手,“你总是能有一大堆的理由来说服我。” 南宫夏菡转而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谢宜修,“不知道谢庄主可有娶妻啊?”一双明眸也是暗送秋波。 苏慕凡暗自觉得好像,这些招数夏菡以前可是信手拈来,此时殷泽沛又不在这里,她只怕是技痒了,她想玩儿,索性就由她去玩儿了。 而殷容疏此时想的却是,如果这件事被泽沛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殷容疏都已经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了,一时之间也是微微勾起唇角,如月般清雅。 谢宜修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自然不会被她所骗,只见谢宜修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口气也是淡淡的,“在下还未娶妻。” “可有心上人了?”南宫夏菡继续追问。 谢宜修摇头,“未有。” “你觉得我怎么样?”南宫夏菡笑着问道。 这一句问话,惊掉了崔明远正在夹菜的竹筷,心中暗道:这女子太大胆了吧,够直白! 谢宜修表情依旧是丝毫未变,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的笑痕,“夫人很好,很健谈。” 这下倒是轮到南宫夏菡惊讶了,她睁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嫁人了?” 谢宜修淡淡吐出四个字,“看起来像。” 这四个字让南宫夏菡几欲抓狂,“看起来像?我怎么像了?我看起来明明还是像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这么明显吗?难道自己已经老了? 苏慕凡伸手掐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胳膊,“好了,闹什么闹,好好吃饭!”这谢宜修的脑子动得倒是挺快的,已经猜出夏菡的身份了,不过他既然没有说破,说明他心中也是明白了自己跟容疏的顾虑。 “哎呀,别掐了,惜夜不在这儿,就换成你了,你知不知道,惜夜都是跟你学的,动不动就掐我,真是没天理了。”南宫夏菡抱怨道。 “要天理啊,行啊,去跟你家相公要去。”苏慕凡笑道。 南宫夏菡也不再接话,心中却是暗道:要就要,反正泽应该也快到了,他们就知道欺负自己。 而此时的殷泽沛也已经快要接近青华郡了,其实说实话,他并没有来过这里,虽然知道容疏跟桐定山庄的关系,知道他每年必会来一趟这里,但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来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到青华郡竟是这般情况,这要是搁在以前自己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进入青华郡的地界,那般清灵俊秀的山川河水让人有一种进入山水墨画的错觉,殷泽沛感叹于这里的人杰地灵,却也不敢多做停留,自己得尽快赶到驿馆跟皇上汇合。 但是这般浩大的队伍终是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青华郡,而这般动静自然也吸引了青华郡众人的注意,沿路皆是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可是皇上乘坐的轿撵却是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殷泽沛骑马走在前面,一路往驿馆而去。 这般重大的消息自然很快就在青华郡传开了,在桐定山庄上的众人也是知道了皇上已经驾到的事情,这件事终究是要有个了结了。 而殷容疏自然是要跟这些掌门人交代清楚,这祭奠仪式如何举行,怎么举行,在殷泽沛到达的这天傍晚,殷容疏和苏慕凡还有南宫夏菡又是去了驿馆一趟,具体的事情,礼部的那些人已经一边赶路一边商量好了具体的细节,也细细跟殷容疏说了来,等礼部把这些都给殷容疏一一说清楚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殷容疏和苏慕凡离开的时候,殷泽沛也是出了驿馆送他们,自然也少不了说起在来青华郡的路上遇袭的事情,这件事殷泽沛也是心有余悸的,就算出发之前已经想过那些人很有可能来刺杀皇上,可是那时的情况真的可以说是惊险,那些杀手的行动极其迅猛,侍卫们都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就已经往皇上的轿撵而去了,如果不是事先换了一个假的皇上在里面,那皇上是否会受伤也是不好说。 “那个人的手下都是经过严格甚至是残酷的训练的,他们的身手和反应能力都不是一般的侍卫能够比得了,这是他们的优势,他们的劣势是人数太少,如果正面冲突,人数上巨大的差距,他们也很难有胜算,所以他们定然会看准一切时间突袭。不过,我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殷容疏便是把那天他们看到那几具恐怖尸体的事情跟殷泽沛说了。 “我担心这凶手万一跟那个前朝后裔有关,情况就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加复杂了,而且我的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思来想去,觉得那个凶手跟那个神秘的前朝后裔有关系的可能性很大,那个前朝后裔太神秘,殷容疏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后招。 殷泽沛听了殷容疏的话,语气略带懊恼道:“容疏,我们太被动了,似乎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们只能防着他随时有可能的刺杀,还要防着所有可能是他的人的朝廷命官,我觉得简直太窝囊,如果能跟他正面地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就好了,现在这般被动也太憋屈了。”这叫什么事啊,只能被动挨打,不能主动出击。 “正因为他知道正面跟我们对抗的话他一定赢不了,所以才会努力隐藏自己的踪迹和实力,让我们无法主动进攻他,只能等着他自己现身,接受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就算我们再憋屈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们无法查到他的踪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在明敌在暗,这简直对我们的确是太不利了。”殷容疏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秋夜中,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苏慕凡只是走在殷容疏的身边不说话,几百年的精心谋划,的确是不可小觑,或许他们现在看到的还只是那个人实力的一角,这皇帝的位置真的有那么好吗?值得这么多人打破了头、流尽了血也要爬到那个位置上去,然后呢,就像殷熙瀚一样做一个无情无爱的孤家寡人,实在是太无趣,也太不值得了。 可是苏慕凡这样想,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越是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对那个位置的渴望就越强,在强烈渴望的刺激下,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来的,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 虽然,皇上已经到了青华郡,但是在举行祭典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礼部的官员还有随行的那些太监、宫女需要事先在桐定山庄里先布置好一切,这么一来,桐定山庄就显得格外地热闹起来。 当然,殷泽沛也是需要亲自上来指挥的,这是殷泽沛第一次进到桐定山庄,很难想象这里不就以前还是一片灰烬,也很难想象这里再一年多以前曾经发生过一场血腥之战。 殷泽沛在桐定山庄忙碌的时候,殷容疏跟苏慕凡却是不在山庄之内,两人此时正在泛舟江上,苏慕凡轻轻偎在殷容疏的怀中,两人都安静地没有说话,但是苏慕凡是有一些明白殷容疏的心情的,一年多以前,桐定山庄的弟子死伤大半,跟桐定山庄一起化为了灰烬,现如今,桐定山庄虽然恢复了原状,一切似乎都跟以前一样,可是却已经很不一样了,因为桐定山庄的那么多弟子再也回不来了,那些曾经效忠于他的桐定山庄的弟子都是因为保护他而死,如今皇上亲来桐定山庄祭典一年之前再桐定山庄死去的亡灵,容疏的心情又何尝不复杂? 苏慕凡把手中的玉笛递到殷容疏的手中,“容疏,你给我吹一首曲子吧。” 殷容疏轻笑接过,修长的手指似乎跟玉色的笛身融为一体,笛声起,苏慕凡微微侧头看着殷容疏的侧脸,这个男人生来就该如风般轻灵、如月般明朗、如玉般温润。 如果此时能有人看到这艘不起眼的竹筏的话,定会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竟是如画卷般美好。 准备了两天之后,终于到了皇上亲自前往桐定山庄祭典亡灵的日子,在青华郡及附近驻守的官兵全部聚集到桐定山庄周围,从皇上上山开始,周围都是有官兵列队保护,而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也被拦在山下,暂时不得上山。 待到皇上一步步走到桐定山庄大门前的时候,那些围观的百姓们才被准许上山,但是距离皇上还是保持了很远的一段距离,本来松杰将军是不赞同让百姓们围观的,这般混乱的情况下,很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是殷熙瀚却认为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就让那些好奇的百姓们亲眼看看,自己当着全天下的面儿祭典那些亡灵,他们以后还有什么话好说,如此也算是一劳永逸,堵住了那些好事之人的口,既然皇上坚持如此,那其他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就按照殷熙瀚说的,允许那些百姓们上山围观。 皇上在桐定山庄大门前站定,武林各门派的掌门人站立一旁,殷泽沛护在皇上的身边,而殷容疏和苏慕凡则是站在了那些武林人士之中,对于殷容疏来说,他不仅是临夏国的容王,还是桐定山庄的庄主。 第一章哀乐奏完,礼部的官员开始念悼词,这悼词是由礼部事先拟好,然后呈送皇上批阅,几番修改之后终是有了今天这番悼词,皇家的礼仪向来是繁琐,这些江湖人士头一次见未免有些不适应,但是也只得等着。 冗长的悼词终是念完,礼部的官员把祭拜用的香呈到殷熙瀚的手中,殷熙瀚看着面前已经准备好的蒲团毅然跪下,朝着山上跪拜叩首,待礼成之后,旁边的太监把殷熙瀚扶起,然后接过他手中用来祭拜的香,把那香插到面前的香炉中,这对于一国皇帝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除了祭拜自己的祖先之外,皇上是不能跟任何人下跪的,而此番皇上竟是用了如此大礼,在场的不管是那些百姓还是这些掌门人心中都是震撼。 下面的百姓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其实礼部原本提出来的是让皇上躬身祭拜就行,这对那些死去的亡魂就已经是很高的礼遇了,但是确实被殷熙瀚驳回,这跪拜叩首之礼也是他朱笔批示的,本来礼部的那些人极力劝阻殷熙瀚的这种想法,毕竟皇上是不能随便下跪的,这其中还牵扯到很多东西,除了礼制之外,还有民间的舆论以及对后世的影响,一国之君对自己祖先以外的人行跪拜之礼,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礼部那些人认为这太不符合礼制了,但是殷熙瀚却是坚持,而且态度很是坚决,最后礼部的人也不敢再吭声。 其实殷熙瀚想得很简单,就是想既然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只有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才能得到哪些江湖人士还有百姓们的谅解,以后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也就越小,其实殷熙瀚远比这些官员想得更要长远全面,这对于殷熙瀚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朕今日亲临桐定山庄祭典亡灵,实为弥补朕一年之前犯下的过错,这些人都是因朕而死,朕心中实疚,对这些亡灵的亲人也深表歉意,这件事是朕的过错,朕愿意向万世坦诚,待回京之后,朕会命史官把这件事写入史书之内,以后世皇帝为警,切莫再做出像朕这般错谬之事,朕……” 还未等殷熙瀚说完,人群中有十几个衣衫各异之人跃身而出,人群中顿时骚乱起来,殷泽沛早已料到他们会有这招,忙是吩咐已经埋伏好的士兵上前擒拿,但是此时却是有更多的刺客参与到搏杀中,那些刺客都是隐藏于人群之中,此时已经陆续现身,个个都是直冲殷熙瀚而去,这一次那个人派出的杀手的数量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竟是达几百人之多,而这几百人又个个是武功高强,每一个都是跟幻薇和炎暝不相上下的,殷容疏心中暗自猜测,这人这一次竟是下了狠心了,不过殷容疏也是不解,可是这明明不是一个好的刺杀时机,周围的官兵这么多,而且还有这么多武林高手在这里,他为什么不在皇上回程的时候再伺机刺杀呢?这样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上许多。 殷容疏一边应付这面前的杀手,一边对护在苏慕凡身边的幻薇道:“你护着凡儿和皇上先避到桐定山庄里去,这些人一时半会儿还攻不进去。” “是,主上。”于是幻薇便是护着苏慕凡来到殷熙瀚的身边,此时殷熙瀚的周围已经被松杰和他的手下严密保护起来了。 苏慕凡知道现在情势严峻,也没有多说废话,“请皇上同我一起先进去山庄内吧,这里太混乱了,免得伤了皇上。” 说完苏慕凡在幻薇的保护下率先进入山庄,松杰将军也是跟他的属下一起护着殷熙瀚进入殿内,穿过前院,进入后院,外面的厮打的声音也是渐渐远了,松杰将军也是暂时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些刺客并没有跟进来。 “请皇上随我来吧。”苏慕凡带着殷熙瀚进入一间客房,“皇上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下,待外面平静一些了再出去。” 殷熙瀚自从当了皇帝之后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大规模的刺杀,而且刚刚他看到人群中已经有很多的百姓都被误伤了,那些人根本就不管会不会误伤别人,他们的目标直直冲着自己而来。殷熙瀚的眉宇间已经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的情形给吓住了,脸色有些难看。 而这边见到苏慕凡和皇上退回到桐定山竹内,那些江湖女子也是逐渐退了回来,苏慕凡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幻薇道:“你去叮嘱那些人不要靠近这里,不,要用警告的语气来说,明白吗?” “是,幻薇明白。”幻薇转身走出房间。 “容王妃的意思是……?”那松杰将军有些不解, “我担心那些武林人士中有他们的人,这种时候切不可让他们靠近。”苏慕凡沉声道。 松杰将军眉头紧皱,“那些人怎么会那么厉害?我们十几个士兵都挡不住那些刺客一个!”松杰将军曾经也是上战场杀敌无数的人,如今看到自己的士兵这般不堪一击,心中的懊恼是可以想见的。 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苏慕凡难免担忧,希望容疏和泽沛都不要受伤才好,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可是还没等她祈祷完,就有士兵进来通报说殷泽沛受伤了,现在一片混乱找不着随行的御医,所以就来这里找容王妃了。 苏慕凡心中一紧,“泽王人呢?”说着就已经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那前来禀报的士兵也是紧紧跟上。 “回容王妃的话,泽王伤得很严重,伤口很深,稍微一动流出的血就越多,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就把泽王放置在了前厅中。” 听着那侍卫的禀报,苏慕凡加快了步伐,若是殷泽沛真的出了什么事,夏菡还不跟自己拼命,好在顾虑到南宫夏菡的身份暴露,殷泽沛没有让她来,否则的话,此时定是不知道要慌张成什么样子呢。 苏慕凡快步走到前厅,却发现前厅中一个人都没有,苏慕凡心中顿时暗叫一声不好,而此时那名身穿士兵衣服的人已经拔刀向苏慕凡刺去,幻薇立时抬手挡住,由于在这士兵出手之前,幻薇没有丝毫的防备,所以幻薇的胳膊被划了一道,立时有鲜血溢了出来。 在幻薇和那士兵交手的时候,苏慕凡心中已是暗自猜测,这个凶手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心中陡然有一个念头划过。 苏慕凡朝着幻薇大喊,“幻薇,皇上有危险,别跟此人多做纠缠,保护皇上要紧!”苏慕凡说完之后,便是提起自己的裙摆往皇上的房间狂奔,心中仍是不停地默念,上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出事。 苏慕凡提着裙摆一路狂奔,手心里却满是冷汗,远远的,她就听到那房间里似乎有打斗声,苏慕凡心中一紧,待她跑到房间的时候,看到房间里有一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男子跟江欣然打在一起,而地上已经被鲜血染红,松杰将军和那些士兵们都已经躺在地上,身上横七竖八地全是伤痕,而皇上身上也中了数剑,血流不止,苏慕凡急忙迈步欲查看皇上的状况,可是还未等苏慕凡迈开步子,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却是一剑刺在了殷熙瀚的胸口。 身在门口的苏慕凡怎么可能有他的剑快,苏慕凡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本能地喊道:“不要!”可是这个人永远是残忍的,他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收手,在他的计划里,今天殷熙瀚必死无疑,前几次的刺杀失败已经让他很恼火,今天他更是亲自出手,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这个皇帝,因为皇帝的位置终是会属于自己的。 苏慕凡整个人都开始变冷,因为她知道那个人刺进的那个位置,自己救不回来,那是,心口的位置。 那个人刺进殷熙瀚胸口还挑衅似地看了苏慕凡一眼,其实他早就听到苏慕凡的脚步声了,他就是要等着她进来,亲眼看到殷熙瀚死在自己的剑下,这个女人不是无所不能吗?不是医术高超吗?这个皇帝她注定救不回来,所以在她靠近房门的那一刹那,自己就已经运气准备把面前这个纠缠的女子震开,自己要这位容王妃亲眼看着自己的剑刺入殷熙瀚的胸口,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应该很美好吧。 此时幻薇也已经使了轻功赶回来,可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景象,立时就指尖朝着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刺去,那男子的武功比幻薇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幻薇在他的面前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但是他显然没有跟幻薇斗下去的耐心,语气轻蔑道:“就你,还没有资格跟我一战,今天我定要取了你家主子的性命,容王妃,好戏还在后头。”说着,便是飞身离开。 此时苏慕凡已经来到殷熙瀚的身边,他身上有多处伤口在流血,可见在死之前,他也是受了莫大的痛苦,那个人定然是要刻意折磨他的。 苏慕凡对着幻薇道:“快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快!” 幻薇赶紧走出房间,苏慕凡撕下自己衣裙的布料,想要为殷熙瀚包扎伤口,好让血能流得慢一些,殷熙瀚此时倒显得平静很多,一双眼睛看着苏慕凡,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开口道:“不用忙了,朕知道没用的,朕只怕也活不过这一会儿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朕这刻倒是有些终得解脱的感觉。”殷熙瀚缓了口气,继续道:“朕这一生过得都不快乐,小的时候嫉妒殷容疏独得父皇的宠爱,长大了,又想着怎么打败其他的皇子登上皇位,登上皇位之后,又时刻警惕着那些意图夺位之人,真的是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得好觉的,想想,朕虽为一国之君,却也是……悲哀至极。”说到这里,殷熙瀚的呼吸已经极其不平稳了。 而这时,幻薇也已经把苏慕凡的药箱给拿过来了,苏慕凡拿出一粒药喂殷熙瀚服下,又是扯开他的衣服,把各种药撒在他的伤口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挽回殷熙瀚的性命,她整个人都是在微微颤抖。 可是就算所有的伤口都撒上药了,胸口的那一处,却是让她胆战心惊,那个人找的位置极准,没有丝毫的偏差,他没有给殷熙瀚留下任何生的希望。 就算苏慕凡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治殷熙瀚,可是他的嘴角开始流血,其实不仅是心脏,刚刚那个人的剑已经在殷熙瀚的体内留下了多处伤痕,五脏六腑皆是受了伤,此时回天乏术。 苏慕凡极少流泪,年少的时候南宫夏菡曾经一度以为她不会流泪,可是现在看着面前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的殷熙瀚,苏慕凡却是无声地落下泪来,虽然他曾经伤害过自己和容疏,虽然自己曾经对他恨之入骨,可是当这样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在自己的面前一点点慢慢变凉,心中的那种震撼是极大的,苏慕凡甚至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她就这样看着殷熙瀚,心中繁乱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殷熙瀚看着她却是笑了出来,尽管他笑得极其虚弱,却是苏慕凡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真诚坦然的笑意,“在死之前能得你为我哭一回,我也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白来了,总算是能有一件开心的事情。” 而此时幻薇听到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心中瞬间紧张了起来,不过仔细一听似乎是官兵的脚步声,倒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这脚步声迅速接近,幻薇朝门外看去,是殷泽沛带着一队人马进来了,殷泽沛站到门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浑身都在流血,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的殷熙瀚。 “皇兄!”殷泽沛一下子跪在殷熙瀚的面前,就连眼睛都瞬间红了。 殷熙瀚想要抬手握住殷泽沛的手,此时的他力气尽失,却是抬不起来了,殷泽沛见状忙是握上殷熙瀚的手。 殷熙瀚的声音已经是极其虚弱,“在死之前能够见你一面,朕也没什么遗憾了,母后那里以后就只有让你来尽孝了。” “皇兄!”殷泽沛紧紧握住殷熙瀚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叫过我‘皇兄’了……泽沛,等我死后,朝廷必有一场大乱,弘儿还小,难当大任,你虽聪明,却缺乏理智、冷静,让容王来承皇位最是适合,这皇位本来……也是……他的,是该到了……还给他的时候了……”殷熙瀚此时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殷泽沛,却是说不出话来。 “凡儿,你想想办法,凡儿,我求求你……”殷泽沛声音哀戚,尽管皇上的很多做法,他都不赞同,可是皇上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死在自己的面前,这种感受非经历过的人不能理解。 苏慕凡见到殷泽沛这样,心中更是一酸,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落,苏慕凡摇头,却说不出话来,泪水却被她摇落四散,如秋风中的细雨不知被吹向何方,她,无能为力。 终于,殷熙瀚的手还是垂了下去,没了呼吸、没了脉搏,只剩下冰冷的血液。 “杀皇兄的人是谁?!”殷泽沛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一个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人。”苏慕凡的声音哽咽。 “原来是他。”殷泽沛声音阴冷,说完之后,便是执剑走出了房间,现在的他浑身充满了杀气。 “你们留下来保护容王妃,还有……皇上的尸体。” “是。” 殷泽沛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赶来这里,就是因为殷容疏跟那个戴半边银色面具的男子交手之后,跟他说里面只怕是出事了,让殷泽沛过来看看。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告诉殷容疏,他的妻子还有皇上都已经被他杀死了,而现在他是来杀殷容疏的,这一次定是要让他无处可逃,口气狂妄之极。 ------题外话------ 谢谢冰心兒和cyz311送来的月票,么么。 107 幼帝登基,容王摄政 殷泽沛携着满身杀气走出桐定山庄,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依旧跟殷容疏打得难分难舍,两人都是武功极高之人,偶尔瞥见之人,心中都是暗自惊叹,如果不是在如此情况下,倒是要好好欣赏上一番,如此精彩的打斗倒也不多见。 殷泽沛执剑上前,从那男子身后攻入,那男子感觉到殷泽沛的气息,闪身避过,殷容疏只是看殷泽沛的神情就知道里面定然是出了大事,心中也是一紧,“里面怎么样了?” 殷泽沛知道殷容疏最关心的是苏慕凡的安全,沉声道:“苏慕凡没事,皇上身亡了。”平静的语气暗藏滔天巨浪,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为自己的皇兄报仇,眸光深暗,殷泽沛向那男子攻去。 而那男子眸中也是微闪,上次在京城的时候,他也见识过殷容疏的武功,虽然知道他的武功很高,却也没想到竟是跟自己不相上下,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是如何从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人变成这般能跟自己比肩的高手?他想不通,可是不管他想得通想不通,面前的形势对他而言已经很不利了,朝廷的援兵已经到来,眼看着自己的属下就要抵挡不住了,前几次的刺杀已经让自己丧失了很多得力的属下,这一次不能再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了,再说,这一次自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杀掉皇上,而现在自己已经做到了,本来还想趁着这次机会杀掉殷容疏的,可是却低估他的实力,如今殷泽沛也是加入,只怕自己也是杀不了他们二人了。 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大声道:“撤!” 殷泽沛知道他想要抽身,在杀掉皇上之后,还想要全身而退吗?“拦住他们!”殷泽沛下令。 但是,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听到那男子的命令迅速收缩到他的身边,牵制住殷容疏和殷泽沛,掩护那男子逃离。 殷泽沛虽然心急,但是被这些杀手牵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杀害皇上的凶手离开,心中恨意上涌,锋利的剑刃仿佛都感受到他心中的怒火,带上了几分嗜血之意,在盛怒和仇恨之下,殷泽沛竟是接连杀了好几个杀手,要知道这些杀手的武功个个都是高于他之上,恨意让殷泽沛杀红了眼,可是终究还是没能阻止他们训练有素的撤离,虽然在官兵的极力拦截纠缠之下,还是抓住了一些刺客,但也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刺客已经迅速撤离,跟着那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一起逃之夭夭了。 殷泽沛恨恨地掷出手中的剑,落在地上铮然有声,眼睛已是泛红。 一场刺杀终究是平静下来,但是皇上已死的消息却是瞒不住了,也不能瞒。 随行的官员、太监、侍女听闻殷泽沛宣布这个消息,顿时跪在地上哭成一团,而那些武林人士心中也是怔然,皇上竟是就这么去了,而且还是在他祭奠过他们亲人的亡灵之后。 皇上的死来得如此突然,所有人都是慌了手脚,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已经死了,那皇位由谁来继承呢?还有皇上的遗体,该是要马上运回京城安葬的,这一切都是毫无头绪。 殷泽沛召集所有随行的人员聚集到桐定山庄的前厅,详细跟他们说了自己看到皇上时的情况,“皇上临死之前说,小皇子年纪尚小不能担起国之大任,即位皇帝的人选当属容王最为适合。” 在场的官员皆是面面相觑,泽王这意思就是说皇上的遗命是想让容王做这个皇帝?容王的确是有这个资格,可是心中却也不免怀疑殷泽沛话中的真实性,皇上跟容王素来不合,可以说是势如水火,这么多年,临夏国谁人不知,皇上视容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下诏让容王即位做皇帝?泽王跟容王又是交好,这话中的可信度收到官员们的怀疑,但是现在在这里属容王和泽王的地位最高,尽管他们在心里暗自嘀咕,却也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 殷容疏却是眉头微皱,淡淡道:“承蒙皇上信任,可是本王无意为帝,本王认为小皇子是皇上唯一子嗣,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本来就惊讶于皇上把皇位传给容王的官员,听到容王这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皇位,更是震惊,这天下没有人是不想大权在握的,容王竟是这般果决地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怎能叫人不惊、不叹!这究竟是容王的真心,还是故意推辞? 殷泽沛为难,“可是这皇上临终前的谕旨……” 殷容疏沉声道:“先把皇上的遗体运回京城,皇位究竟由谁来继承,等到回京之后,再由百官一起商议。” 殷泽沛看向在场的所有官员,“你们的意思呢?” “谨遵两位王爷的旨意,臣等没有异议。” 散了众人之后,殷容疏才得以回到房间去看苏慕凡,此时的苏慕凡坐在床边整个人都是愣愣的样子,眼睛放在虚空的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殷容疏开门的声音,苏慕凡才算是微微回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眼睛还是红红的,殷容疏想她应该是哭过了。 殷容疏坐在苏慕凡的旁边把她揽入怀中,其实在听到那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跟自己说他已经杀了皇上和凡儿时候,他心里不是不着急的,只是却是被那男子缠着不得脱身,在这种拼命的时候,只要交手的任何一方失神,就有可能随时丧命,所以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让泽沛进去看看,等到泽沛回来说凡儿没事的时候,他心里的确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庆幸,还好凡儿没事。 这时偎在殷容疏怀中的苏慕凡却是轻然开口,“皇上他就那样死在我的眼前,我没有办法,我没能救活他。”苏慕凡的声音很轻、淡淡的,像是飘渺的云烟一样,却让人觉得格外地悲凉。 “这世上没有神医,你也不可能救活所有的人,这不是你的错。”殷容疏轻拍着苏慕凡的后背。 “本来我是跟皇上在一起的,可是一个身穿官兵衣服的人神色慌张地前来禀报说是泽沛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让我赶紧过去看看,我当时着急坏了,根本就没来得及想起他的,等到了前厅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个人只是为了把我骗出来,等我跑回皇上所在的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地上全是血,松杰将军他们都死了,皇上身上也被刺了数剑,而欣然跟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正在交手,那个男子看到我过来,一掌推开欣然,反身就刺向皇上的心口,在那瞬间,他还看着我笑,容疏,他在笑……”苏慕凡用清淡的语气把这件事说给殷容疏听,声音没有波澜,却显得苍凉。 殷容疏无声地安抚着苏慕凡,看来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就是那个意图谋反的前朝后裔,殷容疏微微眯起眼睛,自己定是要亲手抓住这个人。 两人就这样静静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许久之后,苏慕凡终于开口,“我们一起去看看欣然吧,她也受了伤。” “好。” 殷容疏陪着苏慕凡一起去了江欣然住的院子,而此时的江欣然因着那男子的一掌而受了内伤,所以正躺在床上。看到殷容疏和苏慕凡走了进来,江父和江风都是站起身来,苏慕凡径直走到江欣然的床边坐下,轻声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江欣然知道这时候的苏慕凡定然是不好受的,所以脸上浮起轻松的笑意,“刚刚哥哥已经运气帮我调理过了,我没事的,姐姐不要担心。” “那就好。”苏慕凡轻轻握住江欣然的手,“今天谢谢你了。”就算江欣然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男子的对手却尽力跟他周旋,这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 “可是最终还是……”没能保住皇上的性命,江欣然心中也是暗自懊恼,如果自己以前不疏于练功就好了,最起码自己还能牵制住那男子,当时那情况,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苏慕凡轻轻拍拍江欣然的手,却是说不出安慰的话里,她很清楚江欣然心中的感受,因为她自己也是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是无奈到让人痛恨! 皇上驾崩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快就传回了京城,传遍了整个临夏国,人人心中各有猜测,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想到一场祭奠亡灵的祭典,竟是以皇上丧命而告终,这是所有人的都始料未及的,而且听说皇上被刺杀的时候只有容王妃在皇上的身边,这就给人留下了猜想的空间。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后宫嫔妃们也是收到了皇上已经在青华郡遇刺驾崩的消息,皇宫中顿时哭声一片,太后听闻皇上驾崩的消息之后,顿时就晕了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以想见,太后心中有多悲苦,竟是一病不起。而宫中的这些嫔妃都是没有子嗣的,按照临夏国的规矩,在皇上死后,没有子嗣的嫔妃要么去给皇上陪葬,要么就是出家为尼,这些后宫嫔妃个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本想着自己进了宫之后,就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了,可是没想到皇上却是英年早逝,而且死得这么突然,让她们这些嫔妃们可怎么活?就算母家再怎么强大,终究还是依照祖制来,皇家的祖制没有人敢违抗,这些后宫嫔妃们刚刚绽放就已凋零,实在是让人惋惜。 当然她们中有一个人是可以留在宫中的,就算皇上死了,她依旧可以留在宫中继续过她荣华富贵的生活,那个人就是皇后。皇后这个位置终究是跟她们这些嫔妃不一样的,而且她还有一个子嗣,虽然小皇子并不是皇后亲生,但是小皇子的生身母妃早已去世,小皇子从小就是在皇后的名下养着,自然就是她的儿子,皇后既占着名分,又占着皇上唯一的子嗣,命运定然跟她们这些嫔妃是不一样的。 此时的皇后一个人坐在凤栖宫中,随侍的太监宫女都被她给屏退了,此时的她不是一个皇后,而是一个女人,此时的她更是在凤栖宫内放声痛哭,尽管他早已伤透了自己的心,尽管自己早已下定决心不再对他动情,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爱过的唯一的男人啊,听到他驾崩的消息,自己怎能不伤心? 皇宫里嫔妃们哭声一片,有的是因自己未来的命运而哭,有的或真是因为自己爱着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而哭。 在皇上遇刺身亡的第二天,殷容疏和殷泽沛就护送皇上的遗体回京,沿途的百姓皆是身穿白衣为皇上服丧,苏慕凡和南宫夏菡则是坐于轿内随行,苏慕凡路上寡言,就连一向活泼开朗的南宫夏菡都甚少开口说话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预料到,谁也不愿意发生,可是事实就是砸得他们这般措手不及,心中都是有些怅然。 连日赶路,一行人终是到了京城,百官早已着丧服再城门口迎接,看到皇上的遗体归来,百官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哭了起来,京城中亦是一片哀痛。 既然皇上的遗体已经运回,那继承皇位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因为按照临夏国的规矩,先帝下葬时,必是要继承皇位的皇子来扶灵的。 虽然殷容疏已经说了不愿意继承皇位,但皇上临终前说的话,殷泽沛还是跟百官们重述了一遍,同时也向他们说明殷容疏并没有当皇帝的意思。 如此一来,百官们也是争论了起来,一方人认为既然让容王即位是皇上的临终的遗旨,那便是要遵守皇上的遗命,让容王登基为新帝。再者,小皇子还小,心智尚不全,容易被奸佞所利用,如今正值临夏国多事之秋,让一个只有几岁的小皇子登上皇位未免太过冒险,而且小皇子他根本连奏折都看不懂,如何处理朝政。 而另一方的人,则认为,古往今来皇帝死后只要是有子嗣的,都是由其子嗣来继承皇位,只有没有子嗣的皇帝才会让自己的兄弟了继承皇位,可是皇上明明有小皇子,为什么还要让容王继承皇帝的位置呢?言语之间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容王的阴谋。 而苏丞相和苏辛成则是不加入讨论,因为他们跟容王妃的关系,所以要避嫌,可是却也没有这么必要,因为无论是殷容疏登上皇位还是小皇子登上皇位,苏家的地位都是不会改变的,谁让皇后和容王妃都是苏家的女儿呢?无论是容王还是小皇子登上皇位,苏家依旧是显赫,这也让很多人都艳羡。 丞相府中,苏丞相和苏辛成难得地清闲,苏丞相叫来苏辛成跟自己一起下棋,苏辛成看父亲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中有些好奇,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开口问道:“父亲希望谁来做这个皇帝?” 苏丞相听闻苏辛成的话,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随即沉声道:“那成儿你呢?你希望是谁?” “以临夏国现在的状况,自然是容王比较适合。”苏辛成没有犹豫,吐口而出,这是他心里的想法。 “我赞同你的说法,但这件事我们不宜插手,这样的话你也莫要跟别人说。” “知道了,父亲。” 一局棋下完,苏辛成轻轻吐了一口气,“还是父亲的棋艺技高一筹,成儿甘拜下风。” 苏丞相轻笑,“你心气这般浮躁,自然是赢不得的,我也看得出,你此时的心思哪还在棋盘之上,行了,你想见什么人就去吧,难得清闲,我倒也不强留你陪我下棋了。”自己儿子跟初羽公主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之前乐灵公主想要嫁给成儿的事情他也很清楚,不过成儿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好,自己也就懒得操心了。 而此时的殷容疏在朝中连面儿都没有露,一直就呆在容王府里,陪着苏慕凡和他们的儿子,都说小孩子长得极快,一天一个样儿,还真是不假,只这短短的时日没有见到,竟是觉得小澈儿长高了许多。 殷容疏这般清闲,可是殷泽沛就没有他这般好命了,现在朝中没有主事之人,只有靠他来住持,但是殷泽沛生性潇洒,以往皇上给他个任务,他倒还能执行,到了这种朝中大事上,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且太后又因着皇上的事情缠绵病榻,殷泽沛也是心力交瘁。 尽管朝中两方争得不可开交,但最终还是主张让殷容疏登上皇位的人占了上风,因为现在的临夏国不能有一点闪失,而小皇子只有几岁,根本没有能力处理朝政大事,如今西域侵扰,前朝皇室后裔又意图谋反,内忧外患一大堆,岂是一个孩童能够处理的,他们必须要为临夏国的安危来考虑。 而殷泽沛心中也是这样考虑的,小皇子尚且连奏折都看不同,如何处理政事,所有的王爷中,只有容疏最有能力处理好这些朝政要事,在询问过百官之后,殷泽沛便是去了容王府,他知道容疏为什么不想做皇帝,但是临夏国是殷氏的祖先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基业,又经过世世代代的治理才达到今天这般繁荣的景象,绝对不能让殷氏先祖的心血毁于一旦。 百官们得到结论之后,殷泽沛便是叫上独孤介跟自己一起前往容王府,他知道殷容疏并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独孤介在旁边也可以帮自己一起劝劝殷容疏。 他们见到殷容疏的时候,殷容疏正抱着小澈儿在湖边玩耍,而苏慕凡就坐在凉亭里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他们实在不忍心打破,但是也不得不打破,为了临夏国的将来。 殷容疏抱着小澈儿转头看向他们二人,轻声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随即示意他们进到凉亭里坐下,苏慕凡看着殷泽沛和独孤介轻声道:“你们两个这般表情,倒好像是有什么很难说出口的话一样。” 殷泽沛看了看苏慕凡,转而对殷容疏道:“经过朝中百官们的商量,大家一致觉得由你来登基为帝比较合适。” 殷容疏微微皱眉,“可是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做这个皇上的。”或许这世间很多人都梦寐以求这个皇位,可是于自己而言,它却是个累赘。凡儿最喜欢自由,或许她会因为自己而甘于被困于那深宫后院,但是她会不开心,而自己不想让她不开心。再者,如果自己真做了这个皇帝,那些大臣们必然整天烦着自己让自己纳妃,虽然自己绝对不会再娶任何女人,也不怕那些大臣向自己施压,可是凡儿心里会不舒服,自己的心里也会不舒服,这个皇位对自己而言实在是一个枷锁,不禁会困住自己,更会困住凡儿,甚至会困住澈儿,他不想这样。 “容疏,我理解你心中所顾虑的,可是你也得为临夏国想想,现在临夏国的状况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小皇子那么小,怎么能处理国事?这不是等于白白葬送临夏国的江山吗?”殷泽沛言辞恳切。 “容王殿下,不管如何,请容王殿下以临夏国的大局为重!”临夏国的所有王爷中,只有容王最适合这个皇位,再说了,先皇在世时,如果容王没有生病的话,现在坐在皇位上一定是他,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好的吧,该是你的终究是跑不掉的。 殷容疏皱眉不语,殷泽沛转而看向苏慕凡,“凡儿,我知道容疏是顾虑着你,不想把你困在后宫中,但是现在是情势所迫,你就帮着劝劝容疏吧。” 苏慕凡看着殷泽沛淡淡道:“为什么一定要让容疏做这个皇帝才能保住临夏国的江山,让弘儿登基一样可以把临夏国的江山治理得很好啊。” “可是小皇子再怎聪明,他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能处理朝政?” “他不会处理,就找人帮他处理啊,等到他长大了,可以自己独自处理朝政的时候,不就可以了。”苏慕凡淡淡道。 “这是什么意思?”殷泽沛和独孤介都是疑惑,殷容疏也是看向苏慕凡。 “就是封一个摄政王,在小皇帝还不能独自处理朝政的时候帮他处理朝政,等到他长到一定年纪,可以独自处理朝政的时候再由皇上亲政不就好了。”也难怪他们都没有想到摄政王这一招,之前苏慕凡已经通阅了临夏国的史书,发现临夏国的皇帝个个都是寿终正寝,而且都算是高寿了,竟是没有一个小皇帝,临夏国每一任皇帝登基的时候,都是可以独自处理朝政的,没想到到了殷熙瀚这里却是出了意外,他只有一个皇子,而且还是个只有几岁的皇子,让他独自处理朝政之事也是不可能的,而没有前车之鉴的百官也没有人想出可以封一个摄政王这个办法。 殷泽沛听了苏慕凡的话,心中顿时一喜,“这倒是个好办法,却是不知道那些大臣们能不能同意。” 苏慕凡接过殷容疏怀中的小澈儿道:“这是目前最妥善的办法了,他们必然会同意的,那些想要让容疏做皇帝的官员,无非就是担心小皇子不能处理朝政,临夏国面临危机,如果让容疏做了摄政王,朝政依旧是由他来处理,也就免除了这些官员们的担忧。而对于那些想让小皇子做皇帝的人,此举也能满足了他们的心愿,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那些官员一定不会反对的。” “好,我这就去召集百官商议。”殷泽沛说着就转身走出了容王府,这件事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且皇上还等着下葬。 等他们二人离开以后,苏慕凡看向殷容疏,“你刚刚为什么没有说话?毕竟要当摄政王的人是你。” 殷容疏轻笑,“摄政王,亏得你能想得出来,罢了,总归是逃不过的。” 苏慕凡转过头对旁边站着的幻薇道:“我跟你说一副药方,你记下来,等会儿去写在纸上,让人送去泽王府去,我看泽沛的脸色有些憔悴,这几天怕是累坏了。也真是难为他了,一面要忙着皇上的丧事、陵寝之事、朝堂之事,甚至还有后宫嫔妃之事,还有一起其他的杂事,只怕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殷容疏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先心疼心疼你夫君我吧,以后这些事都要由我来做了。” 苏慕凡看着秋风吹过的湖面,语气淡淡的,“用不了多久的,弘儿那般聪明,一定能尽早亲政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很担心。” “什么事?” “我担心,宫中那些宫人被人利用,刻意在弘儿面前挑拨,他虽为皇帝,治理朝政之劝却是在你手上,久而久之,心中未免生出怨愤,以后只怕会酿出祸端。”就算弘儿本身不计较,也耐不住有人刻意挑拨,这件事还是提早预防为好。 “我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待他能亲政之后,我定是会把处理朝政之权交给他的。” “你这样想,可是不代表别人也这样想,时间久了,他们必定会认为你有异心的,当然别人心里怎么想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弘儿心里怎么想。”历史上,那些摄政的人大都没什么好下场,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贪恋手中的权势,可是还是防微杜渐比较好。 殷泽沛召集百官再次商讨皇位继承人之事,而这一次,殷泽沛则是刻意强调了殷容疏并不愿意继承为帝的想法,就在百官们都是为难的时候,殷泽沛又是开口道:“但是,经过本王的一番劝解与恳求,容王终于还是松口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由于女子不能干政,未免这些官员对苏慕凡有什么看法,殷泽沛便说这个办法是殷容疏提出的。 “什么办法?”百官们心中已是焦急。 “继承皇帝的人依旧是小皇子,而容王为摄政王,在皇帝成年可以自行处理朝政之前,临夏国的一切国事皆由摄政王处理,待到小皇帝可以自行处理朝政之时,摄政王再把处理朝政之权交还给皇上,此等方法,各位大人以为如何?”殷泽沛说完之后扫视了一下再做的各位官员,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同意。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官员没有一个反对的,皆是出言道,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殷泽沛不禁暗道,还是苏慕凡说得对,这些官员果然是求之不得。 如此,临夏国继任皇帝的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殷泽沛又是把这件事回报给了正卧病在床的太后娘娘,太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皇后那里自然也是知道了,其实这件事父亲已经跟她说过了,本来朝中百官是属意让殷容疏继任皇位的,可是殷容疏不同意,所以才有了这个摄政王的办法,她知道像是殷容疏这样的人并不是贪恋权位的人,既然他说了,等到弘儿长大的时候,会把处理朝政之权交还给弘儿,殷容疏就一定不会食言。 其实她心里也猜到一些,殷容疏为何不愿意做皇帝的想法。其实他坐上皇帝的位置也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临终之前把皇位传给他,不仅泽王听见了,跟泽王一起的那些侍卫也是听见了。而且百官们大多数也属意他做皇帝,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这其中定然是因着凡儿的关系,凡儿跟自己说过,她不喜欢皇宫,这里太肮脏、太血腥,殷容疏爱她,便会顾及她的想法、她的感受,所以才不肯登上皇位,凡儿能得这么一个男子倾心相对此时也无憾了,毕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放弃这至高无上的地位的。 皇位确认之后,便是要抓紧时间处理皇帝的丧事了,由小皇帝护送殷熙瀚的遗体到皇陵,哀乐响了一路,由礼官的住持下,把殷熙瀚葬入皇陵。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小皇帝都是愣怔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出去一趟,回来就去世了,还被送到这冰冷的陵墓之中,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皇后晚上的时候会独自一个人落泪,可是她却没有跟自己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下葬之后,宫中的那些嫔妃也是到了离宫的时候了,尽管她们在这里有受过苦、流过泪,却也这般舍不得离开,这里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代表着无上的尊宠,可是如今她们要在自己如花般的年纪离宫出家,这是她们怎么都不能接受的,可是不能接受又怎么样?就算自己的母家再怎么势力强大,终究还是不能抗旨不尊,她们出宫以后,就要落发为尼,这一生都要常伴青灯古佛,日子该是有多凄苦! 而这些嫔妃被带出宫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苏慕凡,苏慕凡心中也是诧异,今天她本来是想进宫看看皇后和弘儿的,没想到却遇到这些即将被带去尼姑庵的嫔妃。 而这个曾经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女子,如今却是她们仰望的存在。曾几何时,她们也在暗中嘲笑,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这个丞相大人的嫡女还真是好命,可是现在容王在临夏国是何等地尊荣,那般风度翩翩俊朗如玉的男子唯独宠爱着苏慕凡那一个女人,她们又怎能不艳羡?人们都说容王为了容王妃弃了这皇帝的位置,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从来都是被世人传颂的,因为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太难得,民间普通的男子尚且不会只娶一妻,可是容王殿下偏偏就能做到,只要容王妃所在之处,容王的目光从来都不会离了她,就算是在齐蓝国乐灵公主面前,容王也是丝毫不给她留面子,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被百姓们奉为典范,世间女子莫不想得一位像容王这般专情如一的男子,可是却鲜少有人能做到。 “各位主子,请上车吧,耽误了时辰,奴才就不好交代了。”这是临夏国历来的规矩,没有人能够阻止。 这些嫔妃们终究收回了放在苏慕凡身上的目光,转而上了马车,然而又有多少人在转身之际,默默流下泪来,只愿来生不再嫁进帝王家,能得一心人足以。 马车渐渐驶离皇宫,苏慕凡站在宫门口,看着那辆马车远去,许久之后才带着幻薇一起往太后宫中而去。 太后自从听闻皇上驾崩的消息事后就病倒了,许是太过伤心,喝了太医熬的药也不见好转,苏慕凡道了太后宫中的时候,殷泽沛正在里面陪着,苏慕凡给太后请了安,也拿过御医开的方子看了,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太后心里难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只喝药也是枉然。 苏慕凡看向坐在一旁的殷泽沛,“不如让皇上过来看看太后吧,太后见了自己的孙儿高兴,病也就会有好转了。” 殷泽沛当即就命人去凤栖宫把小皇帝请过来,没一会儿的功夫,苏绮筠就带着小皇帝过来了,忙是跟太后请了安。 太后见了小皇帝,更是落下泪来,“弘儿,来到哀家这里来。” 小皇帝走到太后身边,被太后抱在怀里,哭得伤心,站在旁边的苏绮筠也是跟着掉泪。 苏慕凡宽慰道:“太后不要太过伤心,皇上这般小,还少不得太后的照顾,太后要赶快好起来,登基大典上,太后还要坐镇呢。” 太后听了苏慕凡的话也是止住了哭泣,看向殷泽沛,问道:“登基大典在什么时候?” “三日之后。”尽管准备起来有些仓促,但是已经不能再拖了。 太后轻轻摸着小皇帝的头,“弘儿要向自己的父皇一样做一个好皇帝才好。” 小皇帝却是默不作声,其他人也都是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不去说,不去问。 从太后那里出来以后,苏慕凡便是跟苏绮筠一起回了凤栖宫,这凤栖宫,苏绮筠也是住不了多久了,凤栖宫是给临夏国的历代皇后住的寝宫,新帝登基,自己就要搬离凤栖宫,去别的宫殿住了,其实在这皇宫里,住哪个宫殿不都是一样的。 “姐姐还好吧?”苏慕凡看向苏绮筠。 苏绮筠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还好,总是比那些被遣出宫落发为尼的嫔妃要好上许多了,你不必为我忧心。” 苏慕凡注意到小皇帝一直在看着自己,于是开口问道:“皇上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皇上,我一定要做皇上吗?” 苏慕凡微微一滞,“因为你是先皇唯一的皇子,你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这整个临夏国以后都要交给你治理,临夏国百姓的命运也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我不想这样,我有些害怕,如果我做不好,百姓们是不是会受苦?他们会骂我吗?”小小年纪的弘儿尽管还不是很清楚做皇上意味着什么,但是心中大致也有了一些猜测,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只要你做一个好皇帝,临夏国的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他们会感谢你,会称颂你。” “可是我怕我做不好。”小小的孩子心里有着担忧,虽然他不知道做皇帝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重到不是自己能够扛得起来的。 “只要你好好学就会做好了,会有很多博学强知的太傅教你如何做一个好的皇帝,你慢慢学也就学会了,不过你别担心,你现在还小,容王会先替你处理这些事情了,不过,等你长大之后,等你又能力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不过,皇上你这么聪明,定然能做得很好的,临夏国的百姓将会在你的治理下过得更好。”苏慕凡也有些心疼小皇帝,只怕他还没有从这么大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但却没有人给他时间反应。 108 射杀左使 “姐姐,你觉得我能做得好吗?”小皇帝看向苏慕凡,眼睛里却是有着不确定,这场变故来得突然,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却又要风雨兼程地往前走。 “皇上这么聪明,当然能做得好,只是以后切不可再称呼我为‘姐姐’了,要叫我‘容王妃’。皇上也不能自称‘我’,要自称‘朕’知道吗?”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受天下人关注,即使是极小的细枝末节,也不能授人以话柄。 “为什么?我不喜欢这样。”小皇帝有些郁闷,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被规定好? “因为你是皇上,拥有了一些东西之后,自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这是上天注定的。”苏慕凡淡淡道,或许现在的小皇帝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权利有多大,但是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会不会对这种拥有权利的感觉上瘾?将来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苏慕凡无法预知未来,但是不管如何,一切都是在往前走,不论结果如何,任何人都没有反悔的机会。 很快新帝登基的告示就下发到临夏国各个郡县,一时间在民间又是掀起了议论的浪潮。摄政王?这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就连远在齐蓝国的归海承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诧异,摄政王?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其实摄政王除了一个皇帝的名号,做的事情根本就是皇帝要处理的事情,本来殷容疏刻意名正言顺地登上临夏国皇帝的位置,可是如今却是成了摄政王,这其中的理由,归海承禹怎么可能不清楚,无非就是怕委屈了苏慕凡,宁愿揽了皇上的责任,而不愿接受皇帝的位置,只等着那幼帝长大的一天,全身而退罢了。归海承禹站在齐蓝国皇宫的高台上,负手看向临夏国的方向,情到深处,万里江山怎抵得上你的低头浅笑?这种感觉,自己这一生也是不能体会的了。 三日之后乃是登基大典,但是殷容疏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朝中事务,其实这对于殷容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在他小的时候,父皇就常带他出入御书房,偶尔也会跟他说起奏折上的事情,等到自己长大一些的时候,父皇也常常会问自己关于时政的一些想法,这些他都已经很熟悉了。 殷容疏倒是也处理地得心应手,殷泽沛倒是落得一身轻松了,这几天他忙里忙外可是累坏了,早出晚归的,就连夏菡的面都很少见到了,如今可算是能歇口气了。 但是一闲下来,心里想得事情就多了起来,一想到自己的皇兄被人刺杀身亡,殷泽沛就忍不住心中的那股怒火,同时也恼恨自己,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够护在皇兄身边的,也许皇兄现在还好好地活着,而不是躺在冰冷的皇陵中,如果自己能早一点赶到保护皇兄的话…… 南宫夏菡虽然粗枝大叶,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知道殷泽沛心中定是难受之极的,死的可是他的亲哥哥啊,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她也只有劝殷泽沛看开一些。 南宫夏菡按着苏慕凡的药方亲自煎了药给殷泽沛端过来,“凡儿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特意让人送来了药方。” 殷泽沛虽然既不愿意喝药,但是听到南宫夏菡身后的侍女说着药是南宫夏菡亲自熬的,便也忍着苦味喝尽了。 “我看你最近几天也是累坏了,这几天有容疏在处理朝中的事情,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这几天自己都没怎么看到过他,通常他出去的时候,自己还没有醒,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自己都已经撑不住睡着了,可以想见这几天他有多辛苦。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我的身体的,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那个人。”前朝皇室的后裔是吗?让你们多活了几百年已经够了。 殷熙瀚被刺杀的那天,南宫夏菡并不在场,所以那个杀了殷熙瀚的人,南宫夏菡并没有见过,但是听凡儿说是一个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人,而且武功奇高,就连幻薇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的确是不可小觑。 三日之后,新帝的登基大典正式开始,虽然幼帝登基自从临夏国开国以来是第一次,但一切依旧是按照祖制,太后,现在应该说是太皇太后,还有苏绮筠都是列席,朝中大臣无一缺席,恭敬下拜,看着幼帝从他们面前慢慢走过,殷容疏和苏慕凡也是在观礼之列,苏慕凡看着小皇帝一步步走在玉阶之上,迈步缓慢却坚定,但是这玉阶仿若怎么都走不完一般,苏慕凡的目光随着小皇帝的步伐走动,却不知现在的他正在走向的是怎样的未来,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又将成为怎样的一个君王,一切都是未知的。 小皇帝站于玉阶之上,旁边的礼官宣读登基诏书,冗长繁杂的诏书终于宣读完毕,小皇帝依旧站得笔直,礼官恭敬地把传国玉玺奉上,小皇帝一双小手稳稳从玉盘上拿起,捧在手上,下面的百官跪拜,参见新帝,至此临夏国继任皇位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 在新帝继位的当天,便封容王殿下为摄政王,总摄朝政,玉玺也是暂时委托摄政王保管。 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有些出乎人意料,当然更意外的人却是那个刺杀了殷熙瀚的人,此时在地下宫的他听到幼帝继位,摄政王辅国的消息,双手已是握紧,心中有些恼火,摄政王?没想到这容王殿下还真的能抵御住皇位的诱惑,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皇位他都不要,他不知道殷容疏是因为太谨慎,还是顾虑着别的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打破了自己的计划,原本自己想着,就算自己没能杀掉殷容疏,最起码这一次能在临夏国掀起一场动乱,却没想到,殷容疏竟真的没有坐上皇帝的位置,如此一来,别人也没有借口趁机动乱了。 男子看向下面站着的女子,轻声道:“听说西域羌卢国的二王子已经被囚禁许久了,他好像跟殷容疏和苏慕凡是有仇的吧。”男子的眼神阴冷,嘴角亦是看着冷笑。 “是,丝旋明白。” 现在还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候,得先把他们折腾地疲累不堪才行,这一生,自己做的最蠢的事情就是在软禁殷容疏的时候,没有立时把他给杀掉,如今自己竟是作茧自缚,如果没有殷容疏的话,自己的计划会顺利得多,不过现在也不晚,若是对手太弱,自己岂不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棋逢对手才畅快,但是这场斗争自己赢定了! 自从殷容疏当上了摄政王之后,他整天都是在皇宫里处理朝政之事,苏慕凡也是重新在安和药铺坐诊,偶尔进宫看看现在已经是太后的苏绮筠,还有每天都要学习为君之道的小皇帝。 其实说起来,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这苏绮筠这般如花的年纪,却已经成了太后,这一辈子就只能困死在这皇宫之中,如果不是苏慕凡还能时常进宫陪她说说话的话,这日子过得当真是无趣极了。 苏绮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常常回忆起以前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年轻,知道自己唯一的目标就是嫁给皇上,后来自己终于如愿以偿,进了宫,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自己也曾对皇上倾心以对,然后在一次次的被伤害当中,慢慢地,对他死了心,自己唯一的目的就是坐稳这皇后的位置,等到有一天坐上太后的位置,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竟然来得这么早,仿佛自己的一生到这里就走完了,接下来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好像就只剩下等死了。 每次苏慕凡进宫看她的时候,她都想多留苏慕凡多坐一会儿,她在皇宫里实在是太寂寞了,在太皇太后面前,自己总是要小心谨慎,而那些宫女,也不是自己可以谈心的人,只有每次苏慕凡进宫来的时候,才能有人跟自己说会儿话。 苏慕凡知道苏绮筠在深宫中无聊,也便时常拿了一些自己认为有意思的书到宫里,让苏绮筠打发无聊的时间。 因为小皇帝已经登基了,便不能再跟苏绮筠住在一起了,所以就独自一人住进了皇帝的寝宫中,苏慕凡进宫的时候常常会挑在他快要下课的时候,所以小皇帝在前来苏绮筠这里请安的时候,常常都能碰到苏慕凡,苏慕凡知道他平时课业繁重,年幼就要挑起重担,心里的压力定然也是不小的,苏慕凡就常常会在宫中陪着他玩一会儿,每当这个时候,小皇帝才会露出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表情。 而同时,殷容疏也是在苏慕凡的提醒下,派人暗中监视着在小皇帝身边贴身侍候的宫女和太监,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小皇帝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要提防这些太监、宫女们在小皇帝的耳边说些挑拨的话,谁知道这宫中又有多少是那个人的眼线呢。 这天,苏慕凡进宫看苏绮筠,待到殷容疏处理完奏折之后,两人便一同出宫回容王府去,出宫的路很长,周围偶尔有提着宫灯的宫人经过,皆是恭敬地向他们二人行礼,待到他们远走之后,才继续往前走。 夜风带着秋日的凉意吹来,殷容疏脱下身上的披风给苏慕凡披上,而此时苏慕凡的身上已经批了一件清荷披风。 苏慕凡轻笑,“天气稍凉一些,你就这般小心谨慎,其实没关系的。” 殷容疏牵起苏慕凡的手,感觉到手心里的暖意,殷容疏稍稍放心了些,“看这天色,明天只怕是要下雨了。”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这皇宫里连一片落叶都不见,真是一点秋天的气氛都没有,实在是有些无趣。” “宫中有宫人时时打扫,自然是见不到落叶的,落叶总是有一种凋落的味道,宫中也有些忌讳的。”特别是那些后宫中的女人,受宠冷落不过一夕之间的事情,所以也就见不得这些落叶了。 苏慕凡轻笑,“有什么好忌讳的,这本就是万物之规律,秋去冬来,一个轮回。人都说秋季凋败,我却是听过一句诗,心中也甚为赞同。” “哦,哪句诗?”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季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之意在其中。 殷容疏嘴角扯起笑意,“的确是好诗。” 苏慕凡抬手把自己被秋风吹乱的青丝挽至耳后,“其实四季皆有自己的精彩,这是上天的造化,哪里是能相互比较的呢?” “只能说那些后宫嫔妃们没有你这般豁达的心思。”就算看不到落叶又怎么样呢?该失宠还是要失宠的。 苏慕凡轻笑,“只能说是我爱对了人,若是你也像别的男人那样娶个三妻四妾回来,我倒也不能做到这般豁达。”既然是爱上了一个人,又怎会不介意这些。 “若是我是一个会娶三妻四妾的人,你大概也不会爱上我了,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说的也是。”说到娶妻,苏慕凡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先帝驾崩,按理说,应该为皇帝守三年丧的吧?那乐灵公主的婚事,不就是要搁置了?” “是啊,普通百姓倒是没什么,这些王公大臣家,在守丧期满之前,是不能办什么喜事了,乐灵公主的婚事自然也不能例外。”昨天他已经修书让人送往齐蓝国了,乐灵公主的婚事是一定要延期的。 苏慕凡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初羽跟苏辛成的婚事岂不是也要等三年了。”三年,不长,却也不短。 “其实等三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更加可以考验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经得起这三年的等待的话,他们成婚以后定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三年,的确是有太多变化的可能性。”月光把他们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这一段时间,临夏国已经逐渐地安稳了下来,那些造反军也没有了动静,但是有关于那个人在朝中安插的眼线,殷容疏和殷泽沛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之前,因着颜妃在殷熙瀚的面前露了马脚,殷熙瀚怀疑她跟那个前朝皇室的后裔有关,于是就派人去调查了颜妃以及她的家族,这件事殷泽沛也是知道的,于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殷容疏,殷容疏则派人继续调查那个颜妃,却是得知在颜妃离宫后的第二日,她便是吊死在尼姑庵里了,不过她的父亲却还活着,殷容疏就派人监视着跟他有密切联系的所有官员,果不其然,据桐定山庄弟子暗中监视,他们的确经常在一起密探朝廷之事,而且每月十五,都会在京城郊外的一间别院里跟一位神秘人见面。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殷容疏心中暗自猜测,以那个人的谨慎程度来看,他应该不会直接跟这些朝廷官员见面的,不过应该是他的人才对。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殷容疏便是把殷泽沛和独孤介叫到了容王府,因为宫中耳目众多,只怕比不得容王府安全,虽然还有那个可疑的卖身葬父的叶诗兰,但是她那里时刻有人盯着,想来也做不出什么花招来。 “这可是个好消息,说不定我们这一次就能够一举抓到那个前朝后裔。”殷泽沛始终念着那个人杀兄之仇,时时刻刻不想着亲手杀了他,听到跟那个人有关的消息自然是兴奋。 独孤介却是要比殷泽沛冷静,“我们现在还不确定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杀害皇上的凶手,所以我们一定要切忌打草惊蛇,越是到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谨慎。”他理解殷泽沛的心情,可是那个人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们得想好完全的对策。 殷容疏也是开口:“我也认为跟着几个官员见面的人应该不是那个前朝后裔,他这个人做事向来谨慎,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见他们,不过想来跟这几个官员见面的想必应该也是那个人手下非常重要的人物,一般的普通角色,那个人是不会放心交给他们这样重要的任务的。所以,不管来跟这几个官员见面的究竟是不是那个人,我们都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抓不到他,也算是能大大地打击他一下。” 独孤介轻声道:“这几个官员在朝中任职也都有很多年了,竟是有两个二品以上的官员,其他几个官员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不低,却不知道他们是入朝以前就被收买了,还是在朝中任职的时候被收买的。” 殷泽沛冷哼一声,“一群吃里扒外的家伙,一边拿着朝廷的俸禄,一边还干着出卖朝廷的勾当,实在是可恶至极。” 看到殷泽沛这般气愤不平的表情和口气,殷容疏不禁嘱咐他道:“距离十五还有几天的时候,你切不可在这几个官员的面前露出马脚,若是打草惊蛇,我们就太亏了,好不容易才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如果这些被他跑了,我们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得到有关于那个人的线索。” “我知道了,我保证在他们面前不会露出马脚的。”殷泽沛沉声道,他知道在这时候什么事情最重要。 而此时就在不远处,慢慢有一个府中的侍女在靠近,此女子正是被苏慕凡赎回来的叶诗兰,可是距离这么远她一点也听不清楚。 正想着再靠近一些,却是听闻有两个侍女说话的声音在慢慢靠近,想着要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其中的一人已经远远地看到了她,眸光里闪过诧异,两人对视了一眼,往叶诗兰这里走了过来,“你不是在后院里干活吗?怎么到前院来了?”而且刚刚看到她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哦,我今天早晨路过这里的时候,身上的荷包掉在这里了,当时没注意,刚刚才发现,那是我娘亲手给我绣的荷包,所以想着过来找找。”叶诗兰随口撒了个谎。 “找荷包,你换个时间再来找吧,你没看到王爷正在跟泽王还有平南王世子再前面说话吗?惊扰了他们就不好了。”说着便是把叶诗兰给拉走了。 叶诗兰无法,只好放弃,心中也是暗自无奈,自己进了容王府这么久了,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自己刚进府不久的时候,容王和容王妃就离开了京城,小王子也是住进了泽王府,那时候自己还有借口没有消息可以传给主上,可是如今容王跟容王妃已经回来好些时日了,自己仍旧是一无所获,而在主上那里,没有用的人只有死,自己不能不着急啊,可是叶诗兰没有注意到的是,不管是明处暗处,容王府里有不少的人都在时刻监视着她,只不过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跟殷泽沛还有独孤介商量了一番之后,殷容疏才回了房间,房间里,小澈儿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窗幔,而苏慕凡则是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杂记在轻声念着,还时不时地跟躺在床上的小澈儿解释一番,自己念的这些句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殷容疏看着这般情景,不由轻笑,“他才几个月大,怎么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苏慕凡轻轻捏了捏自己儿子软乎乎的小手,“反正也无聊嘛,这书上都是一些新奇的故事之类的,很是有趣,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听不懂呢?这不是听得聚精会神的吗?一刻也没有哭闹过。”自己这儿子简直乖得不像话。 殷容疏也是上前抱起自己的儿子,小澈儿立刻就笑了出来,苏慕凡又气又笑地捏了捏自己儿子的小脸,“你娘亲我累得半天给你念故事,也没见你给我露出一个笑脸,你爹刚抱你一下,你就笑了,真是厚此薄彼啊。” 小小的孩子像是听懂了苏慕凡的话似的,把手伸向苏慕凡,想要她抱,苏慕凡顿时就释怀了,伸手接过小澈儿,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殷容疏笑道:“现在真不知道厚得是哪一个,薄的又是哪一个了。” “怎么?你吃醋啊?”苏慕凡也是莞尔一笑。 “我是吃醋,谁让我的夫人只在意我儿子呢?”殷容疏轻笑道。 苏慕凡也是笑着看向怀中的小澈儿,“澈儿,怎么办?你爹开始嫌弃你了呢。”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此时,幻薇敲了门进来,把刚刚叶诗兰企图偷听殷容疏和殷泽沛、独孤介谈话的事情禀报给了殷容疏。 殷容疏倒没什么意外,只是淡淡道:“继续监视着她吧,有什么情况立即禀报。” “知道了。”幻薇禀报过后,也就走出了房间。 苏慕凡一边逗着小澈儿玩耍,一边道:“看来这个叶诗兰是有些急了。” “既然她这么急着向她的主子邀功,我们就给她个机会好了,不过这件事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得先把朝中的蛀虫给清理了再说。”殷容疏沉声道。 “不过……”殷容疏刻意没有再说下去。 苏慕凡终于不耐地看着殷容疏,“又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女儿啊?”殷容疏的语气丝毫未变,但是他能别用这么深沉、这么认真的语气来说这个问题吗?苏慕凡抱着自己的儿子歪倒。 这几日,朝堂上依旧风平浪静,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一场暴风雨正在来临,这月十五傍晚时分,有七八个朝中官员陆续到达京城郊外的一间别院,他们在别院中饮酒作诗,别人见了也只会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聚会,但是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个身穿苍色锦衣的男人到达别院,而院中的这几个官员也是知道,他们等的人来了。 把来人迎至后院厢房中,关起门来,不知道在商谈什么,在小声轻语之中,那身穿苍色锦衣的男子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其他人心中俱是一紧,难道有什么人发现了吗? 待那男人仔细听了周围的声音之后,压低了声音沉声道:“有官兵来了,快走。” 但是殷容疏他们早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哪里还会容许他们逃走?一群官兵早就将这里给团团围了起来,他们已经是插翅难飞,看到这样的情形,那男人示意这几个官员都别动,而从他的手势中,那几个朝廷命官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好歹他们在官场也侵染了这么多年,敷衍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看到殷容疏和殷泽沛同时出现,那些官员皆是惶恐得跪了下来,“下官等见过摄政王殿下、泽王殿下。” “天色如此晚了,几位大人在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在密谋什么朝廷大事吧?说出来也让本王和摄政王一起听听。”殷泽沛漫不经心的语气累带着几分阴冷,在场的几人哪会听不出来,心中暗自猜测着他们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暴露,却一边还在想着脱身的办法。 “王爷说笑了,朝廷大事自然是在朝堂上讨论,我们几个同僚聚集在这里不过是饮酒作诗,附庸风雅一番而已,却不知道两位王爷为何带了这么多官兵过来?”说话的人正是那两个二品以上官员的其中之一,可以想见他在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这般情况下依旧是面不改色,企图全身而退。 “饮酒作诗而已?饮酒作诗为何要紧闭门窗?还有这一位……”殷容疏缓步走到那身着苍色衣衫的男人面前,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易了容是吗?” “来人,去取水来。”这个人身上的味道他可是似曾相识,在来之前,凡儿已经嘱咐过自己了,没想到还真是被她给说中了,这个人真的易了容。 很快,一碗水便是被端到殷容疏的面前,殷容疏把苏慕凡给他的药丸放在水中,一颗药丸很快就化开了,殷容疏示意侍卫们把那陌生男人紧紧钳制住,只见殷容疏嘴角扯起一抹清冷的笑意,一碗水已经全部泼到了那身穿苍色锦衣男子的脸上,男人一闻到这药味儿便是觉得不好,本来还想着能蒙混过去,却没想到竟是一下子就被殷容疏给识破了,此人瞬间已经在几个士兵的钳制下脱身,顿时向房顶飞身去,但是此番行动是经过殷容疏、殷泽沛还有独孤介三人严密计划的,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脱呢?此番只有他一个人,定是要叫他有去无回。 殷容疏沉声下令,“放箭!” 听闻殷容疏的命令,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士兵们纷纷向那身着仓衣的男子射箭,一支支黑色的利箭飞射而出,密密麻麻地像是张开了一张怎么都逃不开的巨网,那仓衣男子勉强地抵挡过第一轮的攻击,可是那些士兵们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二轮猛烈的攻势迅速展开,那男子已经是再无力抵挡,终是被射成了刺猬,没了气息,尸体从房顶落下,殷容疏和殷泽沛均是上前查看,那药水已经在他的脸上发挥了药效,这个身着苍色锦衣男子的本来面貌已经露了出来,殷容疏不禁脱口而出:“是他。” “你认识?”殷泽沛惊讶。 “我在被困那宫殿的时候见过他,他是那里的左使。”左右使在宫殿里的地位可不低,看来这一次收获还是很不小的,失去了这么一个得力的属下,不知道那个人的心情如何,只是可惜了,没能活捉他,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就算是活捉了他,只怕也很快就自尽了,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来。 但是这几个官员可就跟他不一样了,就是他们是那个前朝后裔的属下,但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权利的*,对性命的重视都要比那些封闭起来的人重得多,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些什么,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殷容疏转身踱回到那几位官员的身边,“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这个人本王以前被软禁的时候可是见过他的,难道本王会不清楚他的身份吗?这么晚了,你们几个跟他见面究竟是什么目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开口说话,殷泽沛怒视他们几人,口气也是极差,“还不快说!” “回两位王爷的话,臣等实在是委屈,这个人是臣等结交的朋友,见他还有些才华,便邀他一起饮酒作诗,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啊,还请两位王爷明察。”这次开口说话的人是颜妃的父亲,在朝中呆了也有几十年了,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人的眼线。 “你们这般说辞,难道以为能糊弄得了我们吗?你们现在说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本王还可以饶你们一条活路,可是如果你们还是不愿意说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殷泽沛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而那些官员心中也是各有心思,如果他们说出来了,那背后的那个人还会让他们活下了吗?可是如果自己现在不说的话,只怕也是很快活不成了,不过,现在两位王爷没有证据,总不能就这么把他们给杀了吧,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们也是要被百姓们给诟病的,几人想清楚之后,都是喊冤,都说不清楚刚刚那人的身份。 殷容疏唤来士兵,道:“把他们几个押进天牢。” “是。” 几个朝廷命官被带走的时候,心中俱是一喜,看来这两位王爷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的确是不敢怎么样。 他们几人被带走之后,殷泽沛表情很是郁闷,心中也是憋屈,“我们精心布置了这么久,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什么这么走了,不是押进天牢了吗?让刑部的人严加审讯。” “容疏,你看看刚刚他们几人的样子,刑部的那些人哪里能从他们的口中撬出什么来?”殷泽沛颇为懊恼道。 “只要方法得当,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来,并不困难。”殷容疏轻声道。 “你有办法?”听到殷容疏这么说,殷泽沛便是明白,容疏定然是有办法了。 “兵不厌诈。”殷容疏淡淡吐出四个字。 次日上早朝的时候,不少的官员都发现,今天朝堂上似乎少了几个同僚啊,很快他们便是从摄政王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们跟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反,官员们心中俱是惊讶,没想到他们几人竟然是叛乱之徒在朝中布的眼线,平时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早朝结束之后,殷容疏照例往御书房而去处理奏折,而在殷容疏的建议下,小皇帝每天也须得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御书房看奏折,有些东西光是纸上谈兵是没用的,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父皇也已经开始让自己看奏折了。 而殷泽沛下了早朝之后,却是去了刑部,容疏说的兵不厌诈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以为他们其中的一人已经为了保命而说出了实情,其他人如果不说的话都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必然会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但是却也不能明白地告诉他们,他们其中有一人如实招了,只能以不经意,或者是不小心露嘴的方式说出来,这样才真实可信,不然就弄巧成拙了。 而这一招果然管用,他们几人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久了,疑心本来就比别人重很多,这一招再适合他们不过,很快他们几人就陆续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招了,拿着他们几人签字画押的供述状赶紧进了宫。 殷容疏一看殷泽沛进来时的表情,便知道,一定是他们全都招了。 殷泽沛把自己手里的供述状递到殷容疏的面前,“这是他们几人供出的朝堂上他们所有的眼线,其中还包括了许多宫中的宫女、太监、还有先皇以前的嫔妃,数量惊人。”殷泽沛语气深沉,当他看到这份名单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接下来就剩下无边的寒冷之意了,那个人竟然在朝中上次安插了这多眼线,就连宫禁森严的皇宫都是如此,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这八个人的供述中,有五个都是自小就被培养成细作的,他们因着读书方面的天分而被选中,每天习书识字,等到了可以参加科考的年纪,便是被主上派去参加科举考试,他们几人都是陆续通过科举考试而进了朝廷的,可是说一开始,他们就是作为细作而被送进朝廷的。 而其他两人则是在做官的时候被那个幕后之人收买才给他提供消息的,那个人答应他们,等到他登上帝位之后,给他们高官厚禄,后世也可继承他们的荣耀。 还有一人,跟他们都不同,他不是被迫的、或者是因为利益的诱惑而帮助那个前朝皇室后裔的,因为他的祖上本身就是前朝的忠臣,这个人就是颜妃的父亲。 而殷容疏和殷熙瀚也从这些人的供述中,第一次知道了那个神秘人名字,翟景耀。翟,是前朝皇室的姓氏,看来之前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个人的确就是前朝皇室的后裔。 由于他们供述出的名单很多,一时之间,不宜轻举妄动,殷容疏便是和殷泽沛商量一下具体的解决办法,二人商量了很久之后,才一起离宫,刚走到门口,却是看到一个小厮走了过来,给殷容疏和殷泽沛请安。 殷泽沛认得出这是自己府里的下人,这么在宫门口等着,难道是府里出了事情? “出什么事?”殷泽沛眉头紧皱着。 “还请王爷回去之后再说吧,容王妃也在府里。” 殷容疏也是微微皱眉,凡儿也在泽王府里?在发生了什么事?看这小厮面色有些惶恐的样子,该不会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吧? 两人赶紧上马往泽王府狂奔而去,在泽王府门前下了马,门口已经有侍女在等着了,见两位王爷下了马来,忙是迎上前来,对殷泽沛道:“王爷,泽王妃在房里等着王爷呢。” 109 夏菡怀孕,羌卢国政变 “究竟出了是什么事儿?”殷泽沛皱着眉头问道。 “回王爷的话,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王妃生病了,让去请了容王妃过来,现在南宫老爷和南宫夫人也在王妃的房里呢,看样子情况不是太好。” 殷泽沛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急忙往府里跑去,殷容疏也是随即走了进去。 守在门口的侍女看到殷泽沛的身影,忙是向房间里的人通报:“王爷回来了。” 房间里说话的声音瞬间小了小了下来,等到殷泽沛进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苏慕凡走到殷泽沛的身边,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我刚刚已经给夏菡诊过脉了……”说到这里,苏慕凡却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下殷泽沛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殷泽沛眼睛直直盯着靠在床头的南宫夏菡,一颗心因着苏慕凡的话而下沉,脑海中瞬间闪过千百种的念头,这时躺在床上的南宫夏菡朝着殷泽沛伸出手来,“泽,这下可怎么办?”南宫夏菡的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 殷泽沛一步上前握住南宫夏菡的手,“你别怕,不管你得了怎样的病,我一定会找天下最好的药来治好你的。” “可是,凡儿说可能会死的……” 殷泽沛心中一痛,“若是你死了,我也不独活。”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她生病了。 此时,殷容疏也走了进来,恰好听到了这句话,眉头顿时皱起,南宫夏菡的情况这么严重吗?可是看她的气色似乎还不错啊,殷容疏用眼神询问苏慕凡,待他走到苏慕凡身边的时候,苏慕凡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殷容疏眉头微挑,也不再多问,静静地站在苏慕凡的身边,嘴角快速地闪过一丝轻笑,当然这一切殷泽沛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个时候应该也注意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究竟是何病?”殷泽沛问道。 “凡儿说我肚子里长了个东西。”此时的南宫夏菡已经是憋不下去了,嘴角已经有了笑痕。 殷泽沛看到南宫夏菡嘴角的笑痕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的不解,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然后转身看向苏慕凡他们,却只见南宫霖夫妇脸上含着笑意,丝毫不见有悲伤、担忧的神色,而苏慕凡则是轻笑道:“泽王殿下,这还没怎么着呢,您这就要殉情啊?” 都到了这时候了,殷泽沛哪还能看不出自己被耍了啊?又气又笑道:“你们竟合起伙儿来耍我。”想起刚刚南宫夏菡说的那句话,却是突然变了脸色,“肚子里长了个东西?难道说……”看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笑,不是有病,那自然是……有喜了! “是真的吗?”殷泽沛的眼睛看向南宫夏菡的肚子,南宫夏菡轻笑,“当然是真的,刚刚凡儿已经诊过脉了。” “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殷泽沛抬手抚上南宫夏菡的肚子,带着些小心翼翼,心中却是难掩激动,表现在脸上,表情就显得复杂了一些。殷容疏为殷泽沛开心的同时,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凡儿怀上澈儿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没有在她的身边,那时候的她要躲着皇上的追兵,不能跟远在京城的南宫夏菡联系,处境更是艰难,那时她心里定然也是很苦的。 殷容疏伸手握住苏慕凡的柔荑,是自己对不起她,苏慕凡转头看向殷容疏,只是一个眼神,苏慕凡便清楚殷容疏的心中所想,这个男人啊,从来都是以自己为重的啊,自己怀澈儿的时候,他并没有在自己的身边,的确是很可惜,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人生中总是要有些遗憾的,只要他们现在能在一起不就是很好了吗? 殷泽沛高兴得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南宫夏菡又何尝不是这样,前段时间她心里最大的心病就是嫁给泽这么久了,都没能怀上孩子,现在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自从上次凡儿问过自己的月事,并且嘱咐了自己一些注意的事情之后,对于月事她就格外地上心,其实照例来说,这几天自己也该来月事了,可是却迟了好几日,她心中不禁想着会不会是有身孕了,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便也一刻都等不了了,忙是请人去安和药铺把苏慕凡给请了过来,没想到经过凡儿这一番诊脉,自己还真是有喜了。 王妃有了身孕,整个泽王府上下都是很高兴,当天晚上,殷泽沛又派人去平南王府请了独孤介和王惜夜过来,把初羽公主和苏辛成也是叫来了,殷泽沛在泽王府摆宴庆祝。 因为担心南宫夏菡嘴馋,所以所有人都没有喝酒,大家都是以茶代酒向他们二位祝贺,南宫夏菡心中也是极高兴,看着苏慕凡怀里的小澈儿道:“澈儿啊,如果姨母肚子的是一个女孩子,将来你娶了她可好?” 虽然这话是南宫夏菡开玩笑说的,但是苏慕凡心中却是一紧,她没想到南宫夏菡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容疏跟泽沛是亲兄弟,澈儿跟夏菡肚子里孩子是有血缘关系的,怎么能成亲呢?可是这在外人看来却是亲上加亲的事情,如果这种时候说出拒绝的话,未免惹得大家都不快,苏慕凡只是轻笑道:“这个嘛,还要等他们长大之后的意愿,两情相悦最是重要不是吗?他们长大以后的事情我们哪里能说得清楚。”看来自己以后还必须潜移默化地告诉他们,近亲不能成亲的道理。 南宫夏菡本来也是开玩笑的,听到苏慕凡这样说,南宫夏菡笑道:“也是,说不定,我们的女儿以后还不一定能看得上澈儿呢,你说,是不是,小澈儿?” 小澈儿却是扭过头不理她了,兀自摆弄着手里的玩具。 在场的人笑笑,也就作罢,用罢晚膳之后,殷泽沛还是没有尽兴,就拉着殷容疏他们几个继续喝酒在花厅里喝酒,而苏慕凡她们则是一起去了南宫夏菡的房间。 有许多要注意的事情,苏慕凡还要仔细嘱咐南宫夏菡,当然,嘱咐她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还是要嘱咐她的侍女,怀孕的头三个月非常重要,容不得一点闪失。 南宫夏菡听得头昏脑涨的,连忙制止了苏慕凡,“好了,凡儿,知道你是大夫,可是这么多事情,你也不用一下子都说完吧,等你说完,我们都要睡着了,等你回去之后,把这些都写下来拿给我不就好了,也省得我记不住。” 苏慕凡轻笑,语气里带着些揶揄,“本也没有指望你记住,拿给你还不如直接拿给殷泽沛。” “凡儿,你又非议我。”南宫夏菡控诉。 不过这个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殷泽沛本来就因为殷熙瀚的死而很是自责和内疚,现在有这个孩子来分散他的心思,也再好不过了,再说,太皇太后也因为殷熙瀚的死而卧病在床,说不定会因为南宫夏菡肚子里孩子而有所好转。 说起孩子呢,其实王惜夜也是有苦恼,虽然平南王夫妻对王惜夜很好,也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纳妾之事,但是孩子的事情,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关心的,而且她嫁给独孤介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前几日,母亲还问起此事,她也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可是时间久了总不是办法,可是自己跟独孤介压根就没有同房,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时间久了,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交代了。 “惜夜,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苏慕凡唤回还在沉思中的王惜夜。 王惜夜轻笑着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等夏菡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该送这孩子什么礼物才好。” 南宫夏菡一听到是来了兴致,“那自然是越贵重的越好,别担心,我不怕压手,你们就尽管送吧。” 苏慕凡也不再追问王惜夜,只是笑道:“嘿,你还真是不客气。” 在回去的路上,初羽公主跟苏慕凡坐在马车里,而殷容疏则是骑马走在前面。苏慕凡想起自己跟殷容疏在皇宫的路上那段对话,便是看向旁边的初羽公主道:“先皇驾崩,得为皇上守丧三年的事情,你知道吗?” 初羽公主轻点了一下头,“这件事苏大人已经跟我说过了。” 苏慕凡轻笑,“怎么到了现在你还称他为苏大人?” 初羽公主脸红了一下,“我习惯了。”关于称呼这个问题,苏辛成也跟她说了很多次,可是她怎么都叫不出他的名字,苏辛成无奈,也只好任她去了。 “为先皇守丧三年,也就意味着,你要再等三年才能嫁给苏辛成,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而三年,也就意味着充满了变数。 “我知道,三年,我等得了。”既然自己认定了他,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三年而已,其实没什么的,自己在齐蓝国皇宫,那般无味的生活,这么多年不也熬过来了,现在自己的生活是色彩斑斓的,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但是同样身为齐蓝国公主的乐灵公主就不这样想了,为先皇守丧三年,也就意味着自己三年都不能嫁人,现在自己的岁数已经是不小了,自己哪里还能等得上三年?幸运的是,虽然跟自己成亲的人选已经定了,但是赐婚圣旨还没有下,随着先皇驾崩,这件事就暂时被搁下了,现在看来这件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要赐婚圣旨还未下,一切还都有转圜的余地,身在临夏国驿馆的乐灵公主立刻就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回齐蓝国去,交到太后也就是自己母后的手中。 她要让母后在皇上面前说说,让自己能回到齐蓝国,三年的时间,她可是等不了的,乐灵公主心中暗自悔恨,当初还不如直接在齐蓝国选夫婿呢,结果折腾了这么一趟,没能选中自己最中意的夫君,而且还要在这里为先皇守丧三年,期间不能成亲,自己哪里能等得起,尽早回到齐蓝国才是良策。 但是以和亲名义被送到临夏国的公主,怎么可能再被送回来?纵然乐灵公主的母妃再怎么求归海承禹都是没用的,这可是涉及到两国之间的事情,怎么可能全都按她们的性子来,见归海承禹态度如今坚决,乐灵公主的母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回信一封跟自己的女儿说明自己的无奈,而收到自己母后回信的乐灵公主彻底绝望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需要在这驿馆里住上三年,三年之后才能出嫁! 而在这期间,殷容疏和殷泽沛一步步谨慎地处理掉那些被供出来的前朝皇室后裔在朝中布下的眼线,很快,这些人全都被抓了起来,殷容疏在早朝上,向百官宣读了那几位官员的供词,并且宣读了所有他们供出来的内线的名字,朝堂上这剩下的官员也是惊诧,怪不得朝中许多官员这几天都是陆续以各种名义被抓了起来,原来他们竟然是前朝皇室后裔在朝中布下的眼线,数量如此之多,当真是让人惊讶,竟还有宫中的这许多宫人都牵涉其中,看来那前朝余孽真是精心密谋多年。 经过朝中大臣一致商议,这些人全部被处死,至于被抓到的那个左使则是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那前朝皇室后裔翟景耀在临夏国朝中布置的所有眼线几乎全部暴露,并且被殷容疏彻底剪除,这可是他们几辈人的心血,好不容易才在皇宫中植出这般强大的势力,竟是这么轻易就被殷容疏给清理了,这实在是让翟景耀元气大伤,再加上之前,因为要刺杀殷容疏和殷熙瀚而死伤的自己的属下,合起来,翟景耀这一次真的是损失惨重,眼睛中的阴狠之气更盛。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生气,这种时候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他需要时间来恢复自己的势力,等到他暗中进行的事情成功的时候,就是他出击的时候,到时候自己定然会攻进京城,让那殷容疏跪在自己面前求饶,但是在这之前,自己还需要得做一些别的安排。 而在京城,这么众多的官员涉及叛乱之事,朝中很多职务空缺,不少的人都得身兼数职,科考的事情就迫在眉睫了,经过殷容疏跟百官们的一致决议,原定于明年春天的科举考试提前到今年初冬时分举行,朝廷的告示一经发布,临夏国各地的书生便是知道,这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机会,如今朝中许多官职空缺,此时正是朝中急于用人的时机,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一旦中举被选入朝中做官,他们可以不用像以前中举的那些人一样,需要在翰林院担任虚职熬上几年,才能得到担任实际官职的机会,临夏国的书生们个个都是摩拳擦掌,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月了,现在距离朝廷公布的考试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们得加紧努力才行。 如此一来,这个秋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算得上是生机勃勃了,那些书生们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地想要借由这一次的科举考试在朝中暂露头脚,加官进爵,为祖上争得荣耀。 殷容疏一直在忙朝政之事,众多职位空缺,他还需要调度一下。苏慕凡的日子过得就显得悠闲得多了,每天白天依旧在安和药铺里给百姓们看诊,偶尔去抽空看看南宫夏菡,陪她说说话,两人还说起本来商量好的,今年冬天一起去齐蓝国赏红莲的事情这下子因着南宫夏菡怀有身孕的事情,却是要搁置了,南宫夏菡的语气里颇有些遗憾,但是苏慕凡却是没怎么在意,只道:“反正以后机会多得是,现在还是保重身体比较重要。” 太皇太后听闻南宫夏菡怀了身孕以后,也很是高兴,自从先皇去世以后,总算是第一次露出了笑脸,当即就出宫来探望了,虽说南宫夏菡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才对自己露出笑脸的,不过自己也满足了,最起码对她有个交代了。 小皇帝依旧是每日在太傅的教导下认真学习,每日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御书房里跟着殷容疏一起看奏折。 这段日子大家似乎过得都很平坦,但是苏慕凡知道,这平坦的日子只是暂时的,只要那个前朝皇室后裔没有被抓住的一天,这一切都是表面上的平静而已,就像容疏说的那样,我在明敌在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就会在暗处使出那致命的一击,他们时时刻刻防备着,不能给敌人留一丝一毫的机会。 当然在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要说意外,苏慕凡听到这个消息时候也只是愣了一下,也没怎么惊讶,那就是苏妙琴被人给杀了,而且是一个女人。 其实苏妙琴也算是自己找死,如果她能安心呆在苏府里,不惹事的话,这一辈子有苏丞相的庇护,也能衣食无缺地度过余生了,可是她偏偏不安分,嫌弃自己的夫君是一个乞丐,瞒着苏府里的人,悄悄出府去跟一个有妇之夫搞在一起,其实这个有妇之夫当年也曾经去苏府求过亲,不过却被拒绝了,后来就娶了别的女子。 苏妙琴不甘于自己嫁给一个乞丐,就偷偷找上了他,也许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吧,或者苏妙琴也用了其他的什么手段,那个男人竟是不顾苏妙琴已经嫁人的事实,跟苏妙琴有了那*之欢,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有些忌讳,但是苏妙琴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改嫁,她竟是暗中害死了自己的乞丐丈夫,让那个男人娶她,时间久了,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那男人的妻子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就捉奸在床,当时苏妙琴跟那个男人的妻子起了口角之争,那个女人一时气不过,就拿起旁边削水果的匕首刺杀了苏妙琴,这一桩丑事也算是彻底败露。 苏丞相也是丢不起这个脸,只把苏妙琴简单给葬了,府中连挂白都没有,就像苏妙琴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其实这样的结果,苏慕凡并不意外,本来她就想着,以苏妙琴的性子定然是不甘于嫁给一个乞丐夫君的额,她必然会勾结上其他有权有势的男子,结果就是会惹怒苏丞相,把他们夫妻二人赶出苏府去,没想到苏妙琴竟然死于人家男人的正室之手。 所以说,人啊,千万不可以贪心,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不然到最后会一无所有,甚至是死于非命。 秋日渐深,风已经有些刺骨,既然科举考试定在了初冬,那么路程远一点的,此时便是要启程赶赴京城了,所以这一路上,客栈的生意也是好了起来。 秋意寒凉,苏慕凡每日出门的时候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滚毛大氅,一张脸显得越发地如玉般洁净无暇,竟是看不出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在去往安和药铺的路上,苏慕凡掀开纱帘,看到街市上已经有许多书生打扮的人,再看看一间间客栈皆是住满了人,看来今年前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定是不少,苏慕凡脑海里突然就想到自己当时在那场比武招亲的时候遇到那个名叫徐天黎的书生,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来京赴考。 而这时的苏慕凡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她想着的人正在她的药铺里等着呢。因为最近天气阴冷,所以苏慕凡每日起得越发地晚了,所以去药铺的时间也晚了一些,不过药铺了已经找了几个请了几位有经验的大夫在坐诊,苏慕凡倒也不担心。 马车在安和药铺停下,其实京城中的很多人都认得出苏慕凡的马车,因为她每天都要乘着这辆马车从容王府去往安和药铺,百姓们见得多了,也就识得了,所以苏慕凡的马车刚一停下,便有人道:“容王妃来了。” 苏慕凡进到药铺中,那些相熟的百姓都是笑着跟苏慕凡寒暄,此时的她还没有注意到药铺中坐着两位故人,而那两位故人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已经向她看过来,眼睛里有着明显的诧异。 而苏慕凡终于感觉到似乎有不同寻常的目光在看向自己,循着那目光看去,苏慕凡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向他们二人走了过去,“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有趣,我刚刚在马车上的时候还在想,不知道徐公子有没有来京城赴考,如今一下了马车,竟然就看到了你们两个。” 此时二人才从苏慕凡的身份里回过身来,徐天黎忙是起身抱拳行礼,“见过容王妃。”见那于小姐也欲起身,苏慕凡的手却是覆上了于小姐的肩膀,“不用多礼了,这又不是在朝中,你们看看这里的人也都没有向我行礼啊。” 苏慕凡示意二人坐下,“你们既然是来了药铺,不是来看诊就是来抓药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说到这里,那徐天黎嘴角浮起笑意,“本来水儿有些不舒服,我就想着是不是一路上太劳累了,就带她过来让大夫给瞧瞧,没想到是有喜了。”那徐天黎刚刚还处在身为人父的喜悦当中,没想到却是听到苏慕凡的声音,心中震惊,如今回过身来,又是一阵喜悦。 “哦,那真是恭喜二位了。”毕竟这一对有情人也算是自己促成的,如今他们二人开花结果,自己也是高兴。 那于小姐,不,现在应该说是徐夫人,徐夫人看着苏慕凡开口道:“如果不是容王妃当时出手相助,我跟夫君哪里能有今日这般情景,这番情意,我们真是如何都报答不了的。”如果不是比武招亲那天,他们夫妻二人帮了天黎的话,自己只怕是早就死了,哪里还能跟天黎成亲,还怀了他的孩子,这般恩情是要记一辈子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容王妃,那当时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容王爷了。 “只能说我跟你们有缘分吧,不过既然怀了身孕,就得多注意一些了,头三个月最是重要一点都马虎不得。” “多谢容王妃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到这个,坐在旁边的徐天,黎却是暗自懊恼,“当初真的不应该让你跟我一起来京城的,如果在家里的话,还能安稳一些,现在我们住在客栈里,人来人往的……”而且最近客栈里都是些书生,整日里讨论诗书,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个观点不合而大声争论,这样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孕妇。 “是我自己执意要跟你一起来的,也别怪自己。”其实她当初是想跟天黎一起进京好照顾他的,没想到这刚一进京就被诊出了喜脉。其实她很清楚爹爹瞧不起天黎,认为天黎肯定是考不上的,而天黎心气高的人,盘缠都是自己准备的,没有拿于家的一分一文,如今,自己又是怀了身孕…… “这样吧,我夫君在京城有一处别院,你们暂时就住到那里去吧,我会让人去照顾徐夫人的。”既然是当初自己帮过的人,索性就帮到底吧,再说了,一个孕妇住在客栈的确是有些可怜,但是又不能把他们接去容王府,现在容疏是摄政王,手握大权,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把一个参加考试的书生接进了容王府,那些官员背后里定是要议论的,正好容疏郊外的那处别院,知道的人只有泽沛他们几个要好的人,正好就可以让他们住进去了。 “这怎么行,我们怎么能住进容王的别院,这太失礼了。”徐天黎没有想到苏慕凡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现在还讲这些干什么,你们现在去租房子也租不到了,如今来京城赴考的考生这么多,能被租出去的房子早就租出去了,就算你们有银子也租不到了,徐夫人又是怀了身孕,难道还要继续住在嘈杂的客栈吗?你也得为令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徐天黎一想,也是,自己吃苦也就算了,怎么能让水儿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呢?于是也就没有再多做推迟,谢了苏慕凡几番,也就跟着苏慕凡派来的人一起去了殷容疏在京城郊外的别院。 等到晚上殷容疏回来的时候,苏慕凡便是跟他提起了这件事,殷容疏自然是同意苏慕凡的做法,说到这个科举考试,殷容疏心中也很是期待,说不定还真是能选到几个有谋略有抱负的读书人呢。 而与其此同时,翟景耀也在秘密进行这他的计划。 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从树梢处翩然落下,漫长的冬季终于悄然来临,外面寒风凌冽,容王府里却是温暖如春,炭火早已燃上,苏慕凡也越发地想要呆在府里不愿意出门,南宫霖夫妇因着要照顾刚怀孕的南宫夏菡所以搬到泽王府去住了,仓逍呢,因为在书上看到一种药材,千里迢迢去寻了,容王府里倒显得寂寞了很多,还好还有初羽公主陪着苏慕凡。 但是容王府之外,这年冬天的京城却是比往年热闹多了,因为有从各地赴京赶考的书生们为这个寒冷的冬季添加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所以这个冬天竟是要比往年暖和一些。 而这个冬天也是不太平的,就在科举考试开考的前几天,殷容疏收到来自西域的消息,羌卢国原本被囚禁起来的二王子买通了看守的士兵,联合他原来的部下竟是逼宫谋反,羌卢国国王现在已经被他们给控制了起来,原本的二王子登上了王位,被奉为羌卢国国王。 如果不是这突然而来的消息,殷容疏几乎要忘了这个二王子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有翻身的这一天,不过这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吧,一个失势已久的二王子是如何能调动起士兵谋反?羌卢国的国王也就是自己在羌卢国时见过的六王子,他并不是一个无能的人,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赶下王位,这其中定然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隐情。 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临夏国为防西域各国的骚扰,在边境布置了足够数量的士兵,一时之间他们还构不成什么威胁,就担心那个翟景耀在背后搞什么鬼,还是他这是在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战术,殷容疏不能不仔细考虑。 他先是让原本守在边境的将士们按兵不动,仔细观察对方阵营的动静,同时让边境附近几个郡县的兵力时刻保持在备战状态,以防对方突然来个出其不意。同时,殷容疏还派出了桐定山庄的人暗中潜入羌卢国仔细探查一下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要观察一下他们究竟有什么动向。 这件事,殷容疏回到容王府的时候也是跟苏慕凡说了,苏慕凡倒很是惊讶,她本以为二王子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没想到如今他竟是逼宫造反,也不知道六王子怎么样了。 殷容疏轻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想着慢慢拿走二王子的一切,一步步把他折磨死的,可是后来因为桐定山庄出了事,我也没有在关心羌卢国的事情,没想到如今他竟是翻身做了羌卢国的皇帝。”当初那个二王子几次三番想要害死凡儿,自己是没打算放过他的,他那个人向来最看重权势地位,当然还有那个羌卢国国王的位置,所以自己想要让他看着手中的权利一点点失去,让他一无所有,然后崩溃死去,可是后来桐定山庄出了事,自己的计划就中断了,也给他如今翻身的机会。 “他应该不会对六王子怎么样吧?”在羌卢国的时候,六王子帮了自己许多,而且还救过自己的命,如今他陷入这般境地,苏慕凡自然是担心的。 “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羌卢国了,一定会保住六王子的性命的,再说了,二王子跟六王子从小就是交好,二王子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登上王位之后,没有立即把六王子给杀掉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他想彻底坐稳这个王位,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把六王子杀掉,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说明他对六王子还是有手足之情的。 “但愿他不会为难六王子吧。” “其实我怀疑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或许还跟翟景耀有关。” “翟景耀,那个前朝皇室后裔?” “一切都太巧合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我很难不去想这件事是不是跟他有关,毕竟他对我们的一切都很熟悉,当初芊怡郡主和文玉郡主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他必定要清楚二王子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是殷容疏的猜想。 “那他是想要跟羌卢国的二王子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还是要利用羌卢国分散我们的兵力,好让他有机可乘?或者还有其他的目的。”苏慕凡微微皱起眉头。 殷容疏则是轻笑着抬手把苏慕凡眉间的皱痕给抚平,“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们先观察一下再说,目前羌卢国边境那里,我们的兵力还很足够,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从周边的几个郡县调兵,完全不是问题,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苏慕凡点头,“最近皇上怎么样?你别光逼着他学为君之道,休息不好的话,他整个人就会没精神的。”他还是个孩子不用如此苛刻的。 “不刻苦学习,怎么能早日亲政?再说了,如果我只让他玩儿,不让他学,那些官员们又要猜忌我是不是故意不让皇上学习为君之道,说我是眷恋着手中的摄政之权。”而且,既然他已经即位为帝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孩子了,他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有大把的时间去玩儿,只有他现在勤奋刻苦,临夏国的百姓以后才能过得好。 “他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啊,巴不得早日推了这手中的摄政之权呢?怎么会有眷恋?日久见人心,现在他们这么怀疑,也是情有可原的,等以后他们就会明白了。”苏慕凡轻笑,“所以,你也可以对皇上不要那么苛刻。” “我知道你心疼皇上,可是他比你们想象得要能吃苦。”殷容疏顿了一下道:“凡儿,其实现在我有些同情先皇,他为了一个皇位放弃了太多的东西,可以说他的生命里只有皇位这么一个冰冷无情的东西,他似乎从未有过快乐,皇宫就像是他的牢笼,困住了他的一切。” 苏慕凡轻轻靠在殷容疏的肩膀上,“所以,我不想让澈儿也变成他那样,我希望澈儿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处理朝政的没有灵魂的人,我不希望他像他的父皇那样,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快乐过。” 殷容疏握住苏慕凡的手,“好,我尽力做到的。” 而次日,苏慕凡便是进了宫,昨天晚上跟殷容疏谈过之后,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今天一早就抱着澈儿进了宫,宫中没有跟皇上同龄的玩伴,虽然澈儿还太小,但是毕竟他们都是孩子,总比他们这些大人要强得多,而且自己以前带着澈儿住在皇宫里的那段时间,皇上还是很喜欢跟澈儿玩儿的。 没想到苏慕凡刚进宫没多久,小皇帝就从太傅那里回来了,苏绮筠正跟苏慕凡说着话,听到外面的太监通报说是皇上回来了,心中一阵惊讶,这个时候应该还不该下课的啊。 “见过母后。”小皇帝给苏绮筠请安,看到苏慕凡怀里的小澈儿的时候,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 “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苏绮筠疑惑地问道。 “摄政王说,朕现在还小,一下子学得太多,只怕也是无法识记,一点点循序渐进地来才算是良策,所以以后上课时间久缩减一个时辰。”尽管小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尽力保持平静,可是还是不难听出他心中的喜悦,孩子心性,总是爱玩儿的,哪能不高兴呢。 苏慕凡心中暗道:容疏的行动还真是够快的,没想到昨天晚上刚跟他说了,今天早上就立刻有了行动,值得夸奖。 看到苏慕凡这表情,苏绮筠轻笑道:“这件事应该是你跟摄政王说的吧?”她记得上次苏慕凡来自己宫中的时候,就跟自己说过她觉得皇上的课业有些重了,都没有玩耍的时间,她还说小孩子就应该做些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偶尔做一些大人的事情可以说是聪明,可是经常做大人的事情就不好了。 “我是觉得就算是让皇上学习为君之道也应该慢慢来,皇上毕竟只是个孩子,哪有孩子不爱玩儿的,虽说玩物丧志,但是劳逸结合也是很必要的啊,这样才能健健康康的。”苏慕凡笑道。 “谢谢姐姐。”小皇子听到她们的话,知道是因为苏慕凡摄政王才准许自己缩减一个时辰的学习时间,便是对苏慕凡道谢,他还是喜欢称呼苏慕凡为姐姐,就像自己第一次叫她的时候一样,虽然这不符合规矩。 苏慕凡这一次也没有纠正他的叫法,只是轻声道:“皇上也不要太贪玩儿,学习总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嗯,知道了。”说着,小皇子已是走到苏慕凡的面前,轻轻握住了小澈儿的手,虽然不知道小澈儿是否还记得他,但是却是冲着他笑了起来。 “姐姐,澈儿还记得我。”小皇帝高兴得,也顾不上自己的说法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寂寞了,宫中根本就没有人陪他玩儿,如果姐姐跟澈儿能够常住在宫中就好了,小皇帝这样想着。 110 小皇帝的威严 苏慕凡看着小皇帝这样的笑容却觉得心酸,他竟是如此容易满足,其实他并不像其他人看到的那样沉默冰冷,而是他感受到的太少,自然也无法去表达自己。 “皇上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苏慕凡有些好奇,这个孩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最想做的事情是……出宫。”小皇子盯着苏慕凡的眼睛,语气格外地认真。 苏慕凡并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皇宫在百姓的眼中就像矗立在山巅遥遥不可及的华丽的宫殿,他们想象着里面一切的奢华美好,可是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像皇上这样从小就住在皇宫里,很少能出去的人来说,对外面的渴望、好奇是怎么也阻拦不了的,就像是初羽那样,就算丢掉公主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小皇帝见苏慕凡不说话,继续问道:“姐姐可以带我出宫去吗?” 苏绮筠听了小皇帝的话,心中也是颇有感触,自从自己进了宫,出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宫中规矩森严,出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皇上现在还小,出宫多有不便,等皇上长大了之后,就可以出宫了。”现在他还小,出宫的话后面势必要跟着一大群人,这么大的阵仗,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就是皇上吗?等到他长大了,整个天下都归他掌管,也无须那么多人跟着了,他就可以想出宫就出宫了。 小皇帝听了苏慕凡的话,微微低下头来,“可是等我长大之后,我就有很多的奏折要看,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就像是父皇那样,到时候就算是想要出宫,也没有时间了。” “这个……”苏慕凡想想,他说得倒也很有理,想想殷熙瀚,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上早朝,下了早朝用罢早膳之后,便要去御书房处理奏折,一直到三更半夜也能回寝殿消息,就算他想出宫只怕也是没有时间,毕竟整个临夏国的大事都要由皇上来操持,他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时间留给自己去休息。 “姐姐可以跟摄政王殿下说说吗?只出去一次,一次就可以了。”小皇帝看着苏慕凡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自从自己出生以来,出去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而且基本上都是随着父亲出席大典之类的,唯一一次可以好好看看宫外风景的只有秋灯节那一次,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姐姐的那一次,那天晚上自己掉进了水里,呛了水,是姐姐把自己给救过来的。 “那我跟他说说,毕竟学习政事不能只靠书本,体察民情才能了解民之疾苦,这样才能做出对百姓有利的决策,皇上放心吧,这件事不难。”其实,趁着皇上现在还小,让他去宫外看看百姓们的生活也失为一个好主意,在他小的时候就让他看看普通百姓的生活,了解普通百姓的疾苦,这些定然会在他的脑子里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等到他长大以后,他也会更加在意百姓们生活得如何,懂得听取百姓们的心声,所谓以民为本,只有得了民心,江山才能稳固,这皇位才能坐得长久。 小皇帝知道,既然苏慕凡愿意跟殷容疏说的话,那殷容疏必然会答应的,听到苏慕凡这般回答,小皇帝心中很是清楚,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了,面上也露出喜悦的神色,苏慕凡也是欣慰,这孩子向来都是喜怒不幸于色,这般表情也是难得一见,心中该是高兴坏了。 出了皇宫之后,苏慕凡顺道去了泽王府,想着给南宫夏菡诊诊脉,她那成天耐不住好动的性子,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苏慕凡进到泽王府的时候,正好殷泽沛也在,苏慕凡轻笑着调侃,“容疏忙得我都快见不到他的面儿了,你倒是真够清闲,今天该不会根本就没上朝吧?” “这不是夏菡有身孕了吗?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整天没轻没重的,我若不时时刻刻盯着她那可怎么行?”殷泽沛一脸的笑意,这可是他跟夏菡的第一个孩子,自己可得千万小心,一定不能有什么闪失。 南宫夏菡听了殷容疏这话倒是不乐意了,“你们一个个都说我没轻重,担心我动了胎气,就算我再大大咧咧,我也知道肚子有一个孩子啊,我哪会不注意,你们就是信不过我。”正说着,又是看向苏慕凡跟她抱怨:“凡儿,你都不知道,爹、娘,还有他,轮番儿的守着我,就连我上趟茅房他们都要跟着,如果这十个月我都要这样过的话,那我一定会疯掉的。”南宫夏菡的语气很是无奈。 苏慕凡轻笑,“你这不还是头三个月呢吗?等到过了三个月之后也就好了,说起身孕这件事,说起来倒也挺巧的,你还记得我跟容疏帮过的那个一对有情人吗?就是比武招亲的那个。” 南宫夏菡想了一下,轻声道:“哦,江欣然跟我说的那个,在自安山庄的时候,是不是?” “嗯,我前几天在药铺里正好碰到他们俩,那书生赴京赶考,那女子也是随他一起来了,而且还怀了身孕。” 听到苏慕凡跟南宫夏菡聊天,殷泽沛也就悄悄地退了出去,她们姐妹两个有些话未必想让自己知道,虽然心里是有些吃醋,有的时候,不,应该说是很多事情,夏菡她都把苏慕凡看得比自己重要,但是这也是自己喜欢她的一个理由不是吗?为了自己的朋友,她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她是个真性情的女子。 “嗯,有机会倒也想见见他们两个。” 南宫夏菡看了看苏慕凡怀里的小澈儿,又是看了看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吞吞吐吐可就不像你了。”从小到大的相处,苏慕凡怎么可能看不出南宫夏菡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那个……我无意间知道惜夜还没有跟独孤介圆房。”那天是惜夜说漏了嘴,自己才知道,其实早在一开始的时候,惜夜就跟自己说过,她跟独孤介成亲完全就是因为彼此都达成了共识,他们并不是因为彼此相爱才成亲的,所以有很多事情他们都是提前商量好了的。 她知道王惜夜之所以会选择嫁给独孤介,就是因为平南王府中的关系不像是王家那么复杂,她可以利用独孤介摆脱家族的斗争,而且独孤介并不是一个花心的人,她可以安稳地跟独孤介过一辈子,这是王惜夜选择嫁给独孤介最重要的原因。 而至于独孤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很清楚、惜夜也很清楚,只怕容疏和凡儿都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他喜欢的人是凡儿,可是这一辈子他跟凡儿都不再有可能。 当时南宫夏菡听到王惜夜跟自己说她跟独孤介这门婚事的时候,王惜夜是很洒脱的,她觉得这是最好的决定,也是自己能想到的自己最好的归宿。 而那时的南宫夏菡想的是,王惜夜和独孤介两个人都是性情中人,可能他们成亲的时候并没有爱上彼此,但是相处久了,必然会有感情的。而现在他们成亲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可是至今还没有圆房,南宫夏菡是有些诧异的,根据前些日子的观察,她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彼此有情,恩恩爱爱了,谁知道他们竟然还没有圆房,而且她看惜夜最近频频失神,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王惜夜跟独孤介都是南宫夏菡视作知己好友的人,她不希望他们两个就这样一辈子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想来想去就只有跟凡儿商量,可是凡儿的身份也是尴尬,毕竟独孤介是因为喜欢凡儿无望才跟惜夜成亲的,这种关系,凡儿夹在里面也是尴尬。 苏慕凡听了南宫夏菡的话,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其实我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南宫夏菡诧异,“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未经人事的女子跟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我又是个大夫,多多少少也能看出来一点。” “你说独孤介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有你,所以才……”这也是南宫夏菡想到的最可能的猜测了。 苏慕凡想了半晌之后,轻声道:“其实我认为倒未必是这样,你想想看,如果独孤介对我还有情的话,就算他掩饰得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露,现在的他大概也只是把我当做朋友而已,他看我的目光已经很坦然了。我觉得他跟惜夜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产生了感情了的,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所以转化起来是有些困难,或者说是有些尴尬的。” “嗯?这怎么说?什么叫转化起来比较困难和尴尬?”南宫夏菡一副虚心向苏慕凡求教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件事一定得跟凡儿说才好,说不定凡儿还能帮他们想出什么好主意呢。 “你想想看,他们两个本来是因为没有感情彼此商量好了才在一起的,现在要有一个人率先跨出这一步才行,但是他们两人都会因着之前的协定而不敢活着说是不好意思跨出这一步,所以我才说他们的处境有些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喜欢了就告诉他不就行了。”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喜欢了彼此不是吗?这件事我倒是不方便开口了,有时间的话,你去探探惜夜的口风,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独孤介,至于独孤介那边……再说吧。”这件事由自己插手也不合适。 “行吧。”南宫夏菡叹了一口气。 “其实,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有的时候细水长流才是真正的爱情,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能看清彼此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了。”经得过时间的考验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南宫夏菡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事情我们未必能帮得上忙。” “或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苏慕凡淡淡道。 南宫夏菡歪身躺在床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无聊了,他们几乎连床都不让我下。” “毕竟是头胎,大家都紧张了些,等过去头三月之后就好了,其实适当或活动是有利于生产的。” 南宫夏菡又是哀叹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去?” “这不是快了吗?你着什么急?”苏慕凡轻笑,当年那个风火火到处惹祸的南宫夏菡也要做娘亲了,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快。 苏慕凡从泽王府出来之后,也没有去药铺,直接就回容王府了,进到房间,温暖的气息立刻涌进了苏慕凡的四肢百骸,苏慕凡把小澈儿放在床上,解下身上的披风交给幻薇挂起来。 苏慕凡脱了鞋上床,跟小澈儿读了一会儿故事之后,两个人都是睡着了,等到她们醒来的时候,殷容疏已经在房间里坐着了。 苏慕凡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熟睡的小澈儿,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殷容疏的身边,小声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殷容疏伸手握住苏慕凡的柔荑,那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头一松,再累也是值得了。 “我回来得早你不高兴?”自从自己当上这个摄政王以后,自己每天见到凡儿的时间久越来越少,今天要处理的事情不多,好不容易早点回来看看他们母子,没想到他们竟是都睡着了,不过这样看着他们母子两个安然熟睡的样子,心中也是一片安稳,只觉得这便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了。 “听说,你今天进宫了?怎么没去御书房看看我?” “我不是担心会打扰你吗?”再说了,自己总去御书房也不好的,未免惹人闲话。 “有什么可打扰的?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也少出门才好。” “你放心,不用你说,我自己也是不愿意多出门的。”这般冷的天气,自己也不想往外走。 “行了,走吧,先去用膳。”殷容疏站起身拉起苏慕凡的手就往外走。 苏慕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暗道,自己竟是睡了这么久,本来她跟澈儿是在泽王府用过午膳之后才回来了,念了一会儿书之后,自己跟澈儿都是睡着了,没想到一觉醒来,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两人刚刚坐下,苏辛成跟初羽公主就从外面回来了,苏慕凡看着二人轻笑,“回来得还真是时间,却不知二位可曾用过晚膳?”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两个必然已经在外面用过了,苏慕凡却是刻意问了出来。 初羽公主脸微微红了一下,“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哦,这样啊,自从不用再吃药膳之后,初羽你可是甚少在王府里用膳了,难道是容王府里的厨子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苏辛成拉着初羽公主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终是不忍初羽公主窘迫,“容王妃就别再打趣我们了,是我要在外面吃饭的。”自己平日里也有公务要忙,闲的时候还好,忙起来就只有晚饭的时候能见面了。 “得,知道你心疼初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苏慕凡轻笑。 “你跟初羽的事情,跟丞相大人说了吗?还有你娘亲?”这是关于初羽将来的大事,既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有些话必须要提前说清楚。 “父亲是何等精明的人,这种事情哪里还用我说,他早就看出来了,至于娘亲那边,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他们二人都乐见其成。”苏辛成知道苏慕凡担心的是什么,所以现在把一切都说开了也好,当着初羽的面儿,也让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就好,”苏慕凡笑道。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了很久了,想让容王和容王妃帮我这个忙。”苏辛成沉声道。 “什么事?” “我想既然我跟初羽已经在一起了,我想被我们的事情尽早定下来,就算三年之内不能成亲,但是先定亲也是可以的。”这是苏辛成想了很久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急?”苏慕凡不解,反正他们还有三年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初羽来临夏国已经这么久,名义上她是来陪乐灵公主和亲来的,既然乐灵公主的亲事已经定了,她再留在临夏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不希望别人暗地里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已经有人在暗地里说,初羽之所以一直住在容王府里是因为跟容王有关系,还说她又可能嫁给容王跟容王妃一起成为这容王府里的平妻,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其他的谣言,总之对于初羽一直留在临夏国有些无妄的猜测,他不想让别人这么误解她,只有自己跟她的关系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些流言才会消失,而且自己很乐意这样做。 苏慕凡夹菜的竹筷一滞,若是苏辛成不说,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初羽真的在临夏国呆了很长时间了,按照他们在齐蓝国跟归海承禹的计划,本来是想让初羽以陪同公主的身份陪着乐灵公主来临夏国和亲,如果初羽公主适应在临夏国的生活,归海承禹就会在整个齐蓝国宣布初羽公主已经病逝的消息,如果初羽公主不适应在临夏国的时候,就会派人重新把她接回齐蓝国的皇宫。 现在看来不止是只有病逝这一个方法了,苏慕凡笑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让容疏写封信给归海承禹就好了,想来他也不会不同意的。” “如此,就多谢容王和容王妃了。” “行了,别谢了,既然是我促成的姻缘,我也得帮到底不是吗?成亲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封一个红包就行了。”苏慕凡轻笑。 苏辛成没坐多久也就离开了,这么晚了,还是要避嫌的,初羽也回房去休息了,苏慕凡这才跟殷容疏说起今天小皇帝说起的那件事情,“容疏,我今天见到皇上了,他说你让太傅每天给他多了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苏慕凡趴在殷容疏的肩头,此时的小澈儿已经在睡梦中被侍女给抱走了。 “嗯。” “谢谢你。” “嗯。” “既然都如此宽限了,可不可以让皇上出宫看看?”苏慕凡语气有些讨好。 “这个可不行,现在外面这乱,有从各地赶来的考生,谁知道有没有叛乱之徒混在那里面,太不安全了。” “让暗卫在暗中保护就行了,我跟他一起,不是还有幻薇跟着呢吗?你也是从小就在皇宫长大的,应该很理解皇上的心情吧?再说了,亲眼看过的,亲身经历过的,总是比书本上那些死气沉沉的字眼要生动很多吧,什么叫纸上谈兵,我们尊贵的摄政王殿下应该知道吧?”总之就是要磨得你答应就对了。 “既然有求于我,那你拿什么来求我?”其实嘛,让皇上出宫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慕凡轻哼一声,“不答应就算了。”他心里明明已经答应了。 殷容疏拉住苏慕凡欲收回的手,翻身覆上,把苏慕凡压在身下,嘴角扯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就拿这个来换好了。”转而低头吻上苏慕凡的唇。 在随着海浪无助漂浮之际,苏慕凡难得地还分神想:这人啊,真是不可貌相,谁能想象得到,这么清俊高贵的摄政王殿下,在这种事情是有些无法餍足的,当然,这也是以前的自己并不知道了,所以有一种被他清润的外表所欺骗了的感觉。 当仍不餍足的殷容疏又重新缠上她的时候,苏慕凡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容疏,你是千万不能做皇帝的,否则我真的要成了那祸国殃民的妖姬了。” 殷容疏执意地纠缠身下的人儿,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的性感,“凡儿,你只祸我一个人就够了。” 苏慕凡不禁想起那次在宫宴上,自己不过是耳边轻吟了《长恨歌》的几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的脸便是红了,自己当时还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是纯情啊,甚至起了调戏之心,没想到现如今竟是变成了一头贪欢的兽,所以说,男人在人前的衣冠楚楚都是骗人的吗? 次日一早,苏慕凡起床的时候,殷容疏早就进宫了,苏慕凡欲坐起身来,却又很快躺了下去,浑身都是酸软无力,既然如此,她也不再试图起身了,看看外面昏暗的天色,还有呼啸而过的冷风,心安理得地赖在了床上,有很多时候,苏慕凡都觉得自己是一只需要冬眠的动物,每到冬天的时候,她都想赖在被窝里不愿意动弹。 苏慕凡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层层叠叠的纱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晚上,容疏是答应自己了吧,但是既然要出宫,那当然得选天气好的一天啊,今天怕是不行了。 在殷容疏的安排下,三日之后,久被困在皇宫中的小皇帝终于有了出宫的机会。这一日,天气晴朗,虽然树都已经光秃秃的了,但是天空却是格外地湛蓝,没有一丝杂质的蓝,抬头看着的瞬间就觉得这纯净湛蓝的天空距离如此之近,仿佛一抬手就能触摸得到。 如果要让苏慕凡来说,这冬日里最可爱的是什么,那她的回答必然是这冬日的阳光了,暖暖地撒在人身上,直让人浑身都舒坦,今日的风也是轻轻的,没有那么刺骨,再适合出行不过了。 这天,苏慕凡是用罢早膳之后,乘了马车去皇宫侧门等着小皇帝出宫门,苏慕凡本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等她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小皇帝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小皇帝看到苏慕凡的时候明显诧异,“你是谁?容王妃呢?”旁边的那个人是时时跟在容王妃身边的幻薇没错啊,不过这个女子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啊,摄政王不是说容王妃会跟自己一起吗?这个女子又是谁? “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亏我还向摄政王求了这么久,皇上见了我竟是认不出来了。” 听到女子的声音,小皇帝一阵诧异,“你是容王妃?!”姐姐怎么变成这样了?除了声音一模一样以外,其他地方没有一点像的。 “皇上,这世间呢,有一种手法叫做易容,我的脸呢,就是经过易容的,看来还是很成功的,皇上都没有认出我来。”苏慕凡这也是无奈之举,京城中的许多百姓都见过苏慕凡的样子,如今她要是拉着皇上出现在街市上,根据皇上年龄的推断,只怕会有人猜出皇上的真实身份,若是引来百姓们的骚乱或者是更严重的刺杀就不好了,所以自己也只能这般易容了。 小皇帝不由地感叹,这易容之术的神奇,不过却也一刻都不再耽误,迅速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的小皇帝,脸上是一脸的兴奋,还悄悄告诉苏慕凡,昨天晚上他兴奋得一夜未睡,今天一早就起床了,可是没想到苏慕凡会易容,还真是有些惊讶,好奇的小皇帝不由地研究起苏慕凡脸上的易容,心中更是惊奇,那皮肤摸起来竟是像真的一样,这么近距离看,竟然也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但是,小皇帝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马车外的新鲜事物给吸引去了,于是他们就弃了马车,在街市上走着,易了容的苏慕凡容貌很是普通,不过走在她身边的小皇帝却是难掩锋芒了,普通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个年纪的根本不可能有这般气质,仿佛天生就带了一种光芒,尽管小皇帝身上的穿着已经尽量普通了,但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小皇帝也没有注意这些,一边走着,还一边询问旁边的苏慕凡,以前跟父皇一起出来的时候,他都不敢开口,很多事情他都不理解,但是他也不敢问父皇,现在走在他身边的是苏慕凡,小皇帝倒也不掩饰心中的好奇。 小皇帝生平第一次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这才显现出一个孩子该有的神情,买了许多宫中没有的新奇的玩意儿,又吃了很多街头的小吃,小皇帝满足极了。 两人路过一间客栈,苏慕凡轻声问道:“想不想进去看看?那里面很可能有将来要成为皇上臣子的人哦。” 小皇帝点点头,关于今年冬初提前举行科举的事情,自己也是知道的,刚刚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许多书生打扮的男子,应该都是来赴考的。 苏慕凡牵着小皇帝的手进了客栈,幻薇扮了男装在后面跟着,暗处里还有不少的暗卫在守着。 刚一进入客栈,便听闻里面有书生在争论的声音,其实这在科考期间也是常见的,两人可能为一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可能因为一时的意气相投而成为终生知己,这样的盛会实属难得,就连苏慕凡都不禁有些激动了,这些人以后很可能成为临夏国的朝中栋梁呢。 苏慕凡在客栈的大堂中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小皇帝则是坐在她的身边,见他们坐下,客栈里的一个伙计迅速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客官点些什么?” 苏慕凡随意点了几个宫中没有的点心,便打发那小厮下去了,此时那两个人还是争论不休,苏慕凡便是问旁边的小皇帝,“你觉得这两个人怎么样?” 小皇帝摇头,“定然是成不了栋梁之才的。”纠结于这般毫无意义的问题,只能说是酸腐而已。 苏慕凡轻笑不语,很快那两人便是被旁边的几人给劝开了,“我说你们两个就别再争啦,现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算得了什么?再过几天就是科举考试了,到时候我们考场上见真章,那才是真本事。” 说到科举考试,在场的书生们均是很激动,十年寒窗苦,就是为了金榜题名的这一朝,而如君,朝中刚肃清乱党,许多官职都是空缺,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这一次,不知道又要熬多久了,所有考生们都是摩拳擦掌,只等着这一次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要说这科举考试,今年的状元,我们是没戏了,但是如果能得到殿试的机会的话,我们说不定就能立时进朝做官了。”光是想想晚上都是激动得睡不着觉,这里的考生们哪一个不想着金榜题名,骑着高头大马、鸣锣开道,风风光光地回到家乡,光耀门楣。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状元是没戏了?怎么就没戏了?”另一人语气明显有着不解,还有些许的不服气。 “难道你没有听说吗?欧阳北榆也来京城赴考了,有他在,这状元的名头怎么还有可能被其他人摘去?” “欧阳北榆?他不是不良于行吗?怎么在朝为官?就算是他中了状元,朝廷也未必会录用他。” 听到欧阳北榆的名字,苏慕凡也是愣了一下,旁边的小皇帝不禁问道:“姐姐,你也听说过这个欧阳北榆吗?为什么他们说这个欧阳北榆一定会中状元?” 这个欧阳北榆,苏慕凡还真是听说过,因为这个欧阳北榆在临夏国的名气是和秦沉言比肩的,秦沉言是以商业上的神童著称,而这个欧阳北榆则是以诗书上的神童著称,据说此人七岁便能成诗,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任何史籍典故他都能轻松道来,根本就难不倒他,只不过听说他幼时摔断了腿,从那以后他的腿就不能走路了,整天都关在家里,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姐姐……”小皇帝见苏慕凡走神走的厉害,不由得把她唤醒。 “哦,这个欧阳北榆……”苏慕凡便是把自己知道的跟小皇帝说了一遍。 “那这么说来,这个欧阳北榆真的是很有才华。”过目不忘,自己也很想拥有那样的本领,这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因为记不住书上的东西而死记硬背了。 “听说是这样的。”苏慕凡也没有见过这个人,所以不知道这个欧阳北榆究竟是徒有虚名,还是名副其实。 “既然是有才之人,那不良于行又有什么关系?朝堂上准他坐着不就好了,只要能为江山社稷做贡献之人,自然是要礼遇的,姐姐不是跟我说过吗?求贤不分贵贱,善于用人的皇帝才是真的好皇帝。”小皇帝轻声道。 幻薇听了小皇帝的话,生怕他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连忙提醒,“少爷,这周围都有人听着,小心祸从口出。”这旁边的几桌都是有人,这样的声音也是听得到的。 苏慕凡轻笑着摸了摸小皇帝的脑袋,“你说得对,求贤本不分贵贱,只要有才华,能为朝廷、为百姓谋福祉,怎么样都是可以的,只不过不知道当今圣上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苏慕凡的语气里满是赞赏。 说到这里,苏慕凡陡然听到有人提起了殷容疏的名字,只听那人道:“虽说这摄政王命为摄政,实际跟皇帝有什么区别?皇上现在还这么小,他懂什么,后宫只剩下太后和太皇太后两个女子,她们妇道人家都懂什么,还不是任由摄政王戳圆捏扁。” “哎,不可这么说,我听说先皇临死之前,是把皇位传给了容王的,是容王不愿意接受,所以才接受了这摄政王的位置,说起来也算是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帝的位置,这般高风亮节,这世间有几人能够做到?”另一人反驳道。 “你说先皇临死之前把皇位传给了容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天下谁人不知先皇跟容王水火不容,那一年前在桐定山庄发生的事情,不就是证明了先皇欲杀了容王而后快吗?他们两个这般势如水火,先皇怎么还可能把皇帝的位置传给容王。而且我可是听说,当时皇帝被刺杀的时候只有容王妃在身边,而且关于先皇把皇位传给容王的事情,也是泽王说的,你们想想看泽王跟容王什么关系?泽王妃跟容王妃是什么关系?” “你这话的意思是,泽王为了让容王登上皇位而故意撒谎了?你可别忘了,泽王可是先皇的亲弟弟啊。” “亲弟弟又怎么样?英雄难过美人关,泽王如此宠爱泽王妃,为了她公然跟先皇和太皇太后反目,你们想想看,若是泽王妃在泽王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泽王还不是言听计从吗?所以我说,这一切都是容王自己策划好的,既掌握了实权,又赢得了民心,我看啊,这小皇帝只怕是活不到自己亲政的那一天了。”以容王和先皇那般势如水火的关系,容王怎么可能善待先皇唯一的儿子,而且还涉及到皇权的问题。 苏慕凡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冷冷地看了那男子一眼,愚不可及! “眼见未必为实,耳听又怎能作数?”尚显稚嫩的声音响彻在客栈的大堂里。 所有的人都是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他们,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锦衣的孩童,不足十岁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却不同于其他的孩子,竟是有一种独特的威严,一瞬间会让人忽略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显得逊色了很多,绛色披风遮住她的身子,一张脸平平无奇,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为这张平凡无奇的脸增色了不少,后面站着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应该是他们带的家丁,可是这消瘦的体型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力气。 刚刚说话那人,面上有些尴尬,“这位小公子,我们这些大人说的话你也听不懂,你不知道我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听不懂?你只是以你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事情便妄议当朝摄政王,其心可诛!”小皇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那人心中便是一冷,自己竟是被一个小孩子的眼神给吓住了。 111 殿试 在场的其他人心中也是一惊,好有气魄的孩子,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却一时想不出,这个孩子会是京城哪个名门望族的孩子,心中也都是各自猜测着。 刚刚那个说话的人,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还口出恶言,我不过是评论时政而已,怎么就其心可诛了?” 小皇帝冷冷地看着他,“评论时政?我看你倒像是在造谣生事,当今摄政王日夜操劳国事,你却以道听途说之言在这里公然诽谤,如今临夏国有造反之徒蠢蠢欲动,而你在这里故意歪曲事实,莫不是你跟那些造反者是一路的?如果真是这样,杀了你都嫌不够。” “你……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如此说话?我怎么就跟那些造反者是一路的了?”那个人说话竟是有些结结巴巴了。 “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无凭无据地妄议摄政王,跟我无凭无据地说你跟造反者是一路的不是一样的吗?你尚且知道被人冤枉是什么心情,将心比心,也不该再如此造谣。” 那人面色尴尬,顿时也接不上话来了,心中暗暗道:这个孩童当真是不简单,竟是把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而且心服口服。 苏慕凡站起身来,轻轻牵起小皇帝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们走吧。”虽然没见到什么有才之人,不过今天这一趟走得倒也值得了。 而整个客栈都是安静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人走出客栈,消失在热闹的街市上,惊讶之余,心中也是震撼,那个孩子说出的话当真是有道理,眼见未必为实,耳听又怎能作数,的确是这样的。而且这个孩子竟是要比他们这些读书人想得还要深远,竟是能想到造反之徒的身上去,但那个孩子说得是对的,如果这样的言论被那些造反的人利用,那后果,他们这些人是承担不起的,一个孩子竟是比他们想得还要透彻,实在是有些汗颜。 过了许久之后,不知道是谁轻叹了一句,“这个孩子只怕是另一个欧阳北榆了,等他长大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 很快客栈中又重新恢复了热闹,大家开始谈论诗书,却不再妄议政事了,但是那个孩子却是给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偶尔说起,语气也是赞叹。 苏慕凡和小皇帝出了客栈之后,苏慕凡轻笑道:“弘儿刚刚说的话很有道理,也很有气势。”在外面多有不便,所以苏慕凡就直接唤了小皇帝的名字。 小皇帝也是笑了,语气中带着些笃定,“那个人今年定是不可能上榜的。” “为什么?”苏慕凡颇有兴趣地看着小皇帝。 “眼界狭窄,以道听途说之言在大众眼下公然言之凿凿,毫无严谨作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上榜?” 苏慕凡摸摸小皇帝的头,“你啊,有的时候得像个孩子才好。”说着便是拉起小皇帝的手,“走,我带你去玩儿好玩儿的去。” 两人一直玩到日上中午,这才回了容王府,苏慕凡亲手做了一桌子的菜,用罢午膳之后,苏慕凡又亲自把皇上给送回了皇宫,顺道也去看了一下在御书房处理政事的某人,免得他总是非议自己不关心他。 御书房的人见是苏慕凡,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容,忙是进去通报,苏慕凡小声谢过,才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殷容疏正含笑看着她,“送皇上回来顺便过来看我?” 苏慕凡也是笑,“怎么?不喜欢这个顺便?那我走了。”苏慕凡作势要走,殷容疏哪里能舍得,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 “喜欢,怎么不喜欢,即使是顺便,也足够我感恩戴德了。”殷容疏轻笑道。 “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吗?”殷容疏牵着苏慕凡的手在西边的榻上坐下。 苏慕凡微微点头,“嗯,很顺利,不过倒是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而且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什么事情?”殷容疏不解。 于是,苏慕凡就把今天在客栈发生的事情跟殷容疏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笑着问殷容疏道:“怎么样,摄政王殿下?听到皇上如此维护你,你有没有一点点高兴?” “倒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想来,他应该也是因为凡儿的原因,那个孩子似乎有些太冷情了,他只有在凡儿面前才会笑,自己算是因着凡儿而沾光吧,不过心中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不希望皇上误解自己,就像殷熙瀚误解他对皇位有企图心那样,最后两个人都是两败俱伤,他不希望皇上成为第二个殷熙瀚。 “所以,你要对皇上好一些。”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每天缩减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他玩儿,还让你带着他出宫。” “这些还不够,你要多关心他啊,你想想看,他在宫中,只有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人能关心他,可她们毕竟是女子,有些话她们是不会跟皇上说的。你身为他的皇叔,又是摄政王,有些话是该由你来说的,他做得好,你要夸奖他,这样他才会喜悦,才会有成就感,他就能做得更好。”孩子在成长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的。 “我尽量吧,但是你知道的,皇上并不是一个容易打开心扉的人,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关心他。”其实殷容疏未尝不知道这个孩子这段时间承受了太多,父皇的突然离世,让他还来不及悲伤、思考,就已经被推上了皇位,然后就是繁重的课业,学习艰涩难懂的治世之道,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有些冷漠的孩子开口,就算他在御书房教皇上怎么处理奏折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说过额外的话。 “那个孩子,他并不是冷漠,其实他很容易接触的,只要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他之所以会变成这般冷冷清清的样子,我想应该是他自幼就失去生母,并且没有人跟他玩,没有人跟他说心里话,他才会慢慢变成这样。”其实作为一个孩子,他所能承受的已经比跟他同龄的孩子多得多了。自小失去母后,宫中又没有能跟他说话、玩耍的人,他就养成了少言寡语的习惯,其实或许他的本性并不是这样的。 “好吧,我会试试的。”殷容疏也是自小生活在皇宫中的人,不过他的情况跟小皇帝的却是大不相同,所以他也无法理解小皇帝的内心想法。 苏慕凡轻轻捏了一下殷容疏的鼻子,“谢谢了。” “谢我做什么,我知道你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我好。” 苏慕凡笑了一下,“对了,那个欧阳北榆真的赴京赶考来了吗?”这件事她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说。 “嗯,我看了一下递上来的考生名单,的确有欧阳北榆的名字。” “这下倒是有意思了,我还真想看看这个被誉为神童的人是真的有真才实学,还是只是浪得虚名而已。” “对他这么好奇?” 苏慕凡眯着眼睛看向殷容疏,嘴角的笑意不减,“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醋味儿。” 殷容疏轻笑,“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个欧阳北榆究竟怎么样,不过考试就剩下没几天了,答案也该见分晓了。”就让自己看看这个当年被誉为神童的男子究竟有几分才华。 “不过,他若是真的上了榜,你会让他在朝为官吗?”他不良于行,若是上朝的话,也只能坐着,这该是不符合规矩的。 “这件事还得商议,且看这个欧阳北榆究竟能不能上榜吧。” 几日之后,聚在京城的这许多学子,终于迎来了科考的这一天,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了这一刻,今年的科举考试虽然是在冬天,但是人数却是要比往年多出了许多。 这一天,吵吵嚷嚷的京城终于安静了下来,客栈里也没有了那些书生们激昂辩驳的声音,此时的他们都正在考场上奋笔疾书,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而这一天,就连苏慕凡都有些小小的激动了,却不知这一场科考之后,朝中又会有那些有识之士,听容疏说,自从肃清了翟景耀在朝中布的眼线之后,朝中的很多官职都是空缺,有很多的官员都是身兼数职,一时也是忙不过来,等到科考结束之后,这种压力也能减轻一些。 苏慕凡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今天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天气。初冬的时节,苏慕凡已经是不愿出门了,碰上阳光灿烂的日子还好,这等阴风怒号的天气,苏慕凡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的。 “幻薇,你说,这一次贺天佑能不能上榜?”贺天佑在家闭关读书这么久,也不知道成果究竟怎么样,这么多的考生前来赴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胜算,不过就算贺天佑今年考不上,贺大人心中还是很高兴的吧,一直只知道玩乐、跟自己作对的儿子突然发愤图强了,贺大人自是再高兴不过了。 不过,临夏国的科举考试三年举行一次,其实这一次科考本来应该是定在明年的春天的,可是因着朝中肃清叛党的原因,所以提前到了今天的冬天,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又要等上三年了。 这一天,临夏国又有多少人在各地期盼着他们的儿子、丈夫能够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只不过这就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过去的人自然不多。 随着考官的摇铃声响起,这一场期待已久的科考终于结束,一群考生们走出考场的表情各异,有的信心满满、有的则是神情沮丧、有的则是茫然无神。 一场科考终于尘埃落定,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着放榜了,无论考得如何,这些从各地赶来的考生们都是彻底放松心情,反正已经这样了,再担心也是没用,所以临夏国的京城又重新热闹了起来,这些书生们成群地聚在一起喝酒论书,吟诗作对,好不风雅。 而此时,负责阅卷的官员都已经在紧急阅卷,从这里脱颖而出的人,即可以参加殿试,也就意味着踏入了官场,由于摄政王事先已经再三叮嘱过了,所以这些阅卷官员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个个都是极其认真。 而苏慕凡心中也是关注着三个人是否能够上榜,一个自然是贺天佑,一个是徐天黎,另一个就是那个被誉为神童的欧阳北榆。 今年的考生很多,所以也给了阅卷官员不小的压力,阅卷时间比往年多出了几日,但是殷容疏特意嘱咐了他们,阅卷时间多出几日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要认真,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朝廷命官的大事,千万不能马虎。 终于,经过阅卷官员们的一致商讨,上榜的名单终于出来了,连同他们的试卷一同送到了殷容疏那里,殷容疏仔细看了一遍,沉声道:“没什么问题,就按这个名单放榜吧。” “启禀摄政王殿下,这榜上有一个人……他似乎有些不适合在朝为官,不知道这名字是不是该……” “你说的人是欧阳北榆?” “启禀摄政王殿下,正是,这欧阳北榆不良于行,只怕是不能在朝为官。” 殷容疏看了一眼欧阳北榆的试卷,“既然欧阳北榆已经上榜,就没有理由把他划去,且让他参加殿试再说,至于他能不能入朝为官,等到殿试以后再议不迟。”不管怎么样,这个名头是要给人家的。 当天晚上,殷容疏回到容王府之后,苏慕凡正做了饭菜等他,殷容疏轻笑,“这么冷的天,你都有心下厨,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求我吧?” 苏慕凡暗暗瞪了他一眼,“我是这么有企图心的人吗?不过,你若是想要告诉我些什么,我还是很愿意听的。” “比如?”殷容疏在桌前坐下,挑眉问道。 “比如,我听说今天上榜的名单已经呈到你面前批示过了。” “所以?”殷容疏故作不知。 “殷容疏,你到底说不说。”苏慕凡拧了一下殷容疏的手臂,不过,太硬了。 “好吧,你想问谁?”殷容疏又是加了一句,“只能问一个人。” “不能问三个人吗?”苏慕凡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好奇心嘛,人人都有的,苏慕凡也是不例外。他们三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知己好友,一个是帮助过的,还有一个是整个临夏国都想知道他成绩的人,苏慕凡自然是都想知道的。 “只能一个,已经是例外了,按照规矩,在放榜以前,名单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的,能告诉你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殷容疏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我又不会泄露出去,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绝对!”苏慕凡伸出三根手指,只差指天发誓了,她是真的很好奇这个三个人的成绩究竟怎么样。 “那你拿什么跟我换?就凭这一桌菜,还不够。”殷容疏轻抿了一下唇角,看着苏慕凡笑得暧昧。 “不想说就算了,我还不想知道了呢。” 殷容疏轻笑,抬手轻抚了一下苏慕凡的青丝,“你啊,有的时候冷静理智地不像话,有的时候偏又像个孩子。行了,你也别操心了,你关心的那三个人都上榜了,这下高兴了吧?” “那你看了吗?他们的文章,那个欧阳北榆的怎么样?”苏慕凡好奇道,既然都上了榜,她也放心了,只是心中更加好奇这欧阳北榆是不是如那些人所说的一样,真的是把状元的位置占定了。 殷容疏微微皱眉,“你对那个欧阳北榆真的很好奇啊。” “难道你不好奇吗?那个传说中的神童啊,整个临夏国的百姓都好奇,据说自十岁以后,他就没有再出过门了,这一次竟然会赴京赶考,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其实,我也听说过他,小的时候,父皇跟我说起过这个人,我跟他应该是年龄相仿的吧。”所以,隔了那么多年之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苏慕凡一脸的好奇,“哦,那个时候父皇是怎么跟你说这个欧阳北榆的。” 殷容疏轻笑,却是没有回答,不过苏慕凡却是明白了,天下间所有的父亲都是偏爱自己的儿子的,“那时候父皇应该是说,你比之那被誉为神童的欧阳北榆更胜一筹吧?” 殷容疏轻笑着,没有回答,苏慕凡便知道自己说得没错,“那是,在我看来这天下哪里有别的男子能够比得上我的夫君出色。” 殷容疏俯身轻吻了一下苏慕凡的额头,“我会当真的。” 苏慕凡轻笑,“我说的是真心话啊。” 殷容疏轻叹一声,“凡儿,你真的是我的魔障。”至今,自己从凡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不禁心生雀跃。 “所以呢?你看了那欧阳北榆的卷子,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应该说很好,所有上榜者的卷子我都一一看了,这个欧阳北榆的文章在我看来是最出色的一篇,无人能够比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料想,这个欧阳北榆必然是殿试的状元了。”这个欧阳北榆还真不是徒有虚名,一手的字写得也是极好,文章引经据典、条理清晰,文笔也是极好,实属难得。 “真这么好?”能让容疏这么夸赞的人可不多。 “的确出色。” “那他有可能入朝为官吗?”其实这个欧阳北辰让苏慕凡想起了以前还不能走路的殷容疏,他们两个都是从小就不能走路了,所以苏慕凡心中多少是有些同情这个欧阳北榆的,如此有才情,却是被自己的一双腿给困住。 “这个还不能确定,得跟百官们商量一下。” “那你的意思呢?你想让他入朝为官吗?”苏慕凡看着殷容疏问道。 “现在光靠一篇文章还不足以决定,等到殿试的时候,我亲自考考他再说,如果他真的有治世之才,那破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殷容疏轻笑,“你不是已经跟皇上说了吗?任人唯贤,我哪敢不从。” “你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去,我定是要被加上摄政的罪名了。那……那个徐天黎呢?他的文章怎么样?是可塑之才吗?” “不是说好了只问一个吗?”殷容疏兀自夹菜放到苏慕凡面前的碟子里,“还有,你怎么不问贺天佑?”她跟贺天佑相识已久,如果要问,最先问的应该是他吧?怎么反倒先问起了别人。 “他啊,不用问也知道了,就算是上榜了,也是勉勉强强挤上去的,他这临时抱佛脚的,怎么能跟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人比。”苏慕凡刻意挖苦,其实贺天佑几斤几两重她还是知道的,虽然贺天佑平时一副纨绔不化的样子,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无知草莽。 殷容疏轻笑着摇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等殿试过后再说吧。” 苏慕凡也没有再问,只是看向窗外,这两天都是阴风怒号的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雪,如果下雪的话会不会是个好兆头呢?毕竟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 次日一大早,天空果然飘起了小雪,似乎故意为了映衬今天的心境似的。官府人一早就在京城各处鸣锣,而所有人的考生都是知道今天就是放榜的日子,很多人昨天夜里根本就没有睡着,更甚者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只等着今天放榜。 榜上有名的兴奋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雪落得满身满头都不觉得冷,落榜的则是面色阴沉,冷风刺骨,一时间,榜上有名的各自恭贺,落榜的则是默默归去,当然,这么多考生,落榜的占了大多数,知道无望,有的甚至当即就收拾包袱回家去了,这般飘雪的日子仿佛更加映衬了他们暗冷的心境。 苏慕凡此时也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洒的雪花,日子过得真是快啊,这一年又是要过去了,这一年却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回头想想,苏慕凡心中一阵唏嘘。 “幻薇,你带些东西去贺府恭贺一下吧,我们毕竟认识了这么久,如今他榜上有名,我们也得有所表示。”现在这个时候,贺天佑应该是很想见到幻薇吧,只是苏慕凡到现在还是不清楚,贺天佑之所以喜欢幻薇究竟是真心喜欢她,还只是因为当初那一眼的执念。 “可是,主上说,我片刻不能离开夫人……” “现在是在容王府里,戒备这么森严,再说了,不是还有暗卫们吗?你快快去,快快回来也就是了,幻薇,有些事情不要逃避,拖着对两个人都不好,就算是不喜欢他,也要跟他说清楚才好,不要这么拖着,拖着拖着,最起码的一点情谊都没有了,就算是不能相爱,也不要相互怨恨。”苏慕凡轻声道。 “幻薇明白了,我这就去。”言罢,幻薇转身离开,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过来找苏慕凡的初羽公主,幻薇行了礼,也便出去了。 初羽公主走进来看着站在窗前的苏慕凡,一脸的纳闷,“幻薇的表情怎么有些怪怪的?” “也是‘情’之一字恼人啊,你呢?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姐姐这话说得,倒像是我整天都没空一样,苏大人最近都在忙,每天都只能在傍晚的时候见上一面。”初羽公主的语气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却没有抱怨。 “现在殿选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等过了这一段时间,等到新官上任就好了。对了,给归海承禹的信已经让人送到齐蓝国去了,这两天应该就会有回音了。”苏慕凡看向窗外,现在雪已经越下越大了。 “谢谢你,苏姐姐。”自己现在的一切可以说都是苏姐姐给的,自己很满足也很感谢。 “傻丫头,谢什么,今天叫上苏辛成,我们一起吃顿饭吧,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怎么都得纪念一下。”虽然去不了齐蓝国看雪落红莲的美景了,但是在临夏国赏雪的感觉也是不错。 “这个时候红莲湖的红莲已经开了吧。”旁边的初羽公主突然叹息一声。 苏慕凡轻笑,“我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我刚刚也想起了红莲湖的红莲,本来还约好今年冬天一起去红莲湖看雪落红莲的美景呢,容疏这般忙,夏菡又是有了身孕,也只得作罢了,不过临夏国的美景也是不错。初羽,你可是想念齐蓝国了?” 初羽公主笑了一下,“毕竟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但是能想念的却也只有皇宫里那个偏僻的院子,对于齐蓝国我未必比姐姐你更熟悉。” 苏慕凡语气似述似叹,“等你跟辛成成亲以后好歹也回去一趟吧,毕竟那里是你的家乡。” “嗯。”初羽也是轻声应着,如果母妃在天有灵知道的话,一定也很欣慰吧,现在的自己过得很幸福。 初羽公主跟苏慕凡在房间里闲聊着,而澈儿就在一旁自己玩耍,没多久的功夫,幻薇就回来了,眼睛有些红红的,情绪也有些不对劲。 苏慕凡跟初羽公主均是诧异,她们从来都没见过幻薇这么情绪失控的模样,苏慕凡问了一句,幻薇却只是摇头,苏慕凡见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再去追问,只是轻声道:“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幻薇沉默了片刻,也便应声离开了。 “姐姐,幻薇怎么了?”初羽公主心中实在惊讶,因为自从她认识幻薇开始,幻薇从来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从来都没有这般失控过。 “哭呢,分很多种,有可能是喜,也有可能是悲,或者还有别的什么,至于具体的,就只有幻薇知道了,现在问她她也未必愿意说,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说吧。” 等到晚上的时候,殷容疏带着苏慕凡一起去了泽王府,独孤介和王惜夜,还有苏辛成和初羽公主也一同前往。 泽王府后花园的凉亭中,炭炉摆了四周,中间温着酒,亭外大雪飘洒,在黑夜中闪着耀眼的光芒,整片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世间一切的丑陋肮脏都被埋在了地下。 今天苏慕凡的兴致也很好,接连喝了很多杯,也不见醉意,初羽公主甚少喝酒,只喝了一杯便是有了醉意,南宫霖夫妇见这些年轻人喝得起兴,也不打扰他们,吃罢饭便回房去了,任由他们几个年轻人玩闹。 南宫夏菡最惨了,嘴馋得要命,却是滴酒都不能沾,只能以茶代酒,想起以往每年初雪的时候,自己都要跟凡儿喝几杯的,今年却是因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作罢,心中不禁暗道:孩子啊,你看看你娘为了牺牲了多少啊,以后可要乖一点。 苏慕凡是极喜欢雪的人,今日也有些兴奋,便是提议行酒令,这一番酒令下来,偏初羽公主输得最多,只能苏辛成代劳了,几轮下来,初羽公主却是不忍心了,只嚷道:“不玩了,每次都是我输。” 苏慕凡眸光清亮,像是沾了水一般,在白雪的映衬下,越发地熠熠生辉,那天上灿烂的星河也是比之不得,“初羽,你心疼了?好,既然初羽心疼了,那我们便不玩了,哪能这么欺负人家小两口呢?” 初羽公主越发地脸红,而苏辛成则是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心中顿时就觉得甜如蜜了。 几人笑闹了很久,这才各自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苏慕凡已是有些醉了,朦朦胧胧地靠在殷容疏的肩头,喝了酒的苏慕凡,脸颊升起一抹绯红,唇上像是沾了水一般,殷容疏微微一笑,已是吻了上去,这一吻却是不舍得放开,直到苏慕凡用手去推他,殷容疏才堪堪握手忍下心底的冲动,最起码得等到回去才好。 苏慕凡轻笑,“幸好,初羽坐在后面的那一辆马车里。”苏慕凡抬手圈上殷容疏的脖颈,“你觉得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跟我们做一样的事情?” 殷容疏覆上苏慕凡莹润的耳垂,声音里都有些沙哑,“凡儿,你这是在诱惑我吗?在马车里?我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凡儿的脸皮撑不撑得住。” 苏慕凡伸手拧了拧殷容疏的鼻子,“你还是以前的殷容疏吗?以前的你,我在你的耳边念几句诗,你都会觉得脸红,现在你怎么这么……”苏慕凡突然想不起合适的词儿来了。 “你说的是那天你在皇宫的宫宴上在我的耳边说的那几句吗?”殷容疏忽然又凑近苏慕凡的耳边,声音里充满了诱惑,“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温暖的气息喷洒在苏慕凡的耳际,苏慕凡的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脸也是红了,苏慕凡立刻往后退了一下,抬头看着殷容疏,“你故意的。”故意用这样的语气。 “你当初不也是故意的吗?”那时候自己还有些不知所措,想必这个小女子当时心里已经笑翻了。 “你报复我。”苏慕凡伸出手指向殷容疏,没想到殷容疏却是抓住苏慕凡的手把那纤细的手指送入口中,苏慕凡惊叫一声,忙是抽了回来。 “夫人,你怎么了?”外面传来幻薇的声音,虽然知道主上在里面,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夫人可从来都没有这般惊叫过,幻薇下意识地就出声相问,只是刚刚那番话也太……暧昧了吧,幻薇在外面听着就已经脸红了。 “没……没怎么。” 幻薇疑惑,怎么夫人说话结结巴巴的? 苏慕凡满脸通红,刚刚,幻薇一定都听到了。 殷容疏伸手把苏慕凡揽入怀中,却是笑了出来,苏慕凡靠在殷容疏的胸膛,感觉到他整个胸膛都在震动,苏慕凡却是突然抬头咬上殷容疏的耳朵,“你嘲笑我。” 殷容疏轻声道:“我可不是吓你,如果你再乱动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回府了。” 苏慕凡当即就不敢乱动了,只是在殷容疏的怀里恨恨道:“下流。” 于是,我们尊贵清俊的摄政王殿下被华丽丽地骂了下流,不过,滋味还不错。 这天晚上,当然是以苏慕凡的无力求饶结束。 而很快,就到了殿试的日子,这天苏慕凡因为好奇那个欧阳北榆究竟是何方神圣,就跟殷容疏一起进了宫,想着说不定还能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神童呢。 但是就在那些榜上有名的人参加殿试的时候,苏慕凡正在苏绮筠那里说话,自然也没能见到那个小时候被誉为神童,长大了依旧是名声在外的男人。 这天早朝之后,百官并没有退散,因为今天是殿试的日子,本来是应该由皇上钦点状元的,但是皇上还小,这件事自然就交由摄政王来做主。 而这些官员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言中才高八斗、文采斐然的欧阳北榆,他是被人扶着上殿的,因为摄政王事先已经吩咐了,所以在殿中特意为他设了座。 这欧阳北榆弗一进入大殿,便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此人当真是如明月般生辉,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感叹,只是那拄着的拐杖,还有身旁扶着他的人却是减了几分他身上的光辉。 当他抬头看向御座之上的小皇帝的时候,眼睛中闪过一丝了然。 旁边的侍卫扶着他在御殿提前设好的椅子上坐下,其他人皆是站立着,众位在场的官员心中直道,这样的人如何在朝为官?难不成每天上朝的时候都坐着吗?这可是不行,哪有在天子面前坐着的道理? 而徐天黎和贺天佑也在参加殿试之列,贺天佑早就知道了殷容疏的身份,所以表现得很是平静,徐天黎在前些日子知道了苏慕凡的身份之后,自然是明白了殷容疏的身份,不过,此时亲眼见到还是有些激动的,却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而其他的人对这位传言颇多的摄政王殿下则是好奇多了,但是也不敢抬头瞻仰就是了。 按照规矩,殿试应该是由皇上为这些书生一一出题,选出自己比较满意的前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皇上年幼,便是由摄政王殷容疏代为一一出了试题,殿试不同于在纸上作答,既要考文采、时政等等,又要考临场反应,心里素质等等,所以在纸上文章写得好的人,在殿试的时候未必就能发挥得好。 有的人大冬天的汗如雨下,话都是说不通顺,有的人干脆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徐天黎和贺天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发挥得还算不错,最起码没有失了自己本来的水平。 轮到那欧阳北榆的时候,他竟是直视着殷容疏,从容作答,思路清晰、引经据典,神情一派淡然,仿若此时不是在金銮大殿,而是在山间林边。 在场的官员不得不承认,这个欧阳北榆不愧于他在临夏国的名声,如果他的腿是完好的话,那定然是能得到状元的名号,在朝为官的,可是偏偏这腿…… 所有人都问试完毕,太监奉上文房四宝,现下就要决定一甲的三名了。 殷容疏略略思索了一下,提笔快速写下,三个名字落下,今年科举考试的前三名已经定了。 “探花,贺天佑;榜眼,徐天黎;状元……欧阳北榆。” 听到这般殿试结果,在场的大臣心中都是纳闷,难道这摄政王殿下真的要不良于行的欧阳北榆在朝为官不成?这可怎么能行? “启禀摄政王殿下,臣认为这殿试结果……不妥。”这个大臣也是胆子够大,当场就提出来了。 “哦,你且说说看有何不妥?”殷容疏淡淡问道,其实他早就想过会有人来提出异议,但这也是他经过思虑后的结果。 “欧阳北榆不良于行,朝堂之时无法站立,今日让他在御殿中坐下已经是特例,若是他在朝为官的话,岂不是每日都要坐在御殿中议政,这对皇上实属大不敬啊。” ------题外话------ 谢谢桑懿送来的月票。 112 请求苏慕凡治腿 “其他人呢?你们以为如何?”殷容疏沉声问道。 下面的官员面面相觑,却没有敢上前说话。 殷容疏略沉吟了片刻,“这样吧,欧阳北榆是否可以在朝为官的事,我们稍后再议。但是以欧阳北榆的才华,这状元的头衔实至名归,各位大臣应该没有异议吧?”就算到最后,欧阳北榆终究还是不能在朝为官,但他今天殿试的表现的确是状元之选,这个状元之名他当之无愧。 “臣等没有异议。”这些大臣们也都是明白,欧阳北榆的确是今天殿试中表现最好的一个,这样有才华的人,天下也不多见,这个状元的称号理应给他。 如此一来,这年冬天如火如荼的科举考试总算是落下帷幕,欧阳北榆摘得状元的头衔,这早已在人们的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但是不良于行的他想要在朝为官只怕是不容易的。 但是对于这个结果感到意外的是苏慕凡,虽然她知道贺天佑并不是不学无术之人,但是对于贺天佑取得了一甲第三名的成绩,苏慕凡还是相当惊讶的,在她的预测里,贺天佑应该在二甲之列。 “说实话,你真的没有放水吗?”这是苏慕凡听到殷容疏跟她说今天殿试的结果愣了半晌之后,问的第一句话。 “在这件事上,我怎么可能放水?”殷容疏轻笑。 “天啊,贺天佑竟然中了探花,这是我认识的那个贺天佑吗?”在苏慕凡的印象当中,贺天佑就是整天游手好闲,专门跟自己亲爹抬扛找碴的人,这突然间中了探花,难怪苏慕凡要不相信了。 “嗯,应该没错,他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贺天佑。”其实关于这个贺天佑的事情,凡儿也跟自己说过一些,他也没想到这个贺天佑竟是能有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看来终究是我小瞧了他,我本以为他能上榜就已经很不错了,最多也就是在二甲之列,没想到他竟然进了一甲之列,想来这闭关读书这么久,终究还是颇有些成效的。”其实以贺天佑的性子,能闭关这么久不出门算是很不容易了,这贺天佑也是个有毅力的人,有些让苏慕凡刮目相看了,想起那天幻薇自贺府回来之后明显哭过的样子,苏慕凡不禁好奇,那天在贺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毕竟是人家两个人的私事,苏慕凡也不好意思多问。 “这个贺天佑也算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有那个徐天黎,也是才华横溢,今年科考选出来的人才的确不少。”殷容疏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高兴。 “不过,贺天佑和徐天黎都是我们认识的人,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有些什么不好的说辞?”想起那天在客栈里那个书生说的话,想必民间对于容疏的传言一定不少,如今若是被人说容疏徇私的话就不好了。 殷容疏轻笑,“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他们又真才实学,其他的人也只能心服口服。” 苏慕凡莞尔一笑,“你倒是比我坦荡许多。”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我知道你是怕我被人诟病,但是这是身在高位者难以避免的,就算他们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也会议论,何苦跟他们计较,等到皇上能亲政了,我们就不必理会这些了。” “所以说,做皇上有什么好的?每天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连个觉都睡不好。” 殷容疏牵着苏慕凡的手站了起来,“好了,我先送你回王府吧。” “你不是还有奏折没有处理完吗?我自己回去吧,不是还有幻薇陪着我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其实苏慕凡今天进宫里主要是想要看看那个传闻中红的欧阳北榆的,可是自己跟苏绮筠聊天误了时间,也没有见到欧阳北榆的真面目。 “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府,再回来处理也不迟。” “何必这么麻烦。”这些日子,容疏也是忙得不行,苏慕凡不想让他这么劳累。 “我想送你回去,就算是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殷容疏真是恨不得小皇帝现在就能亲政了,这段日子自己能跟凡儿见面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天总是有看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事情。 苏慕凡点头,其实她何尝不想跟殷容疏多呆一会儿,自己总不好每日都进宫来,偶尔进宫里,也只是见一会儿面,只有等容疏晚上回府的时候,才能说会儿话。 “殷泽沛呢?这个时候也不见他的人影。”这么多的事情全部都丢给容疏一个人。 “他现在哪还有心情管朝堂之事,恨不能时时跟在南宫夏菡的旁边才好。”最近是连早朝都不来上了,科考的事情也是一点都没过问,整个就是当起闲散王爷了。 苏慕凡轻笑,“只怕夏菡快要被他给逼疯了。” “我倒是想体会一下泽的心情。”当初凡儿怀有身孕的时候,自己却是被软禁了起来,一无所知,这种心情也是无从体会。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凡儿,事实上,我这是明示。” 殷容疏在送苏慕凡回到容王府之后,又是策马回了皇宫,接下来就是要决定究竟要不要让欧阳北榆入朝为官,其实站在殷容疏的角度,他是不想让朝廷失去这么一个人才的,这个人的确是有雄才大略,看事情的眼光也是很独到,虽然现在的欧阳北榆还很年轻,但是假以时日坐上丞相之位也是很有可能的,三日之后,就要给这些进士及第的人赐宴了,到那时,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决策。 而这边,苏慕凡刚回到容王府没有多久,贺天佑就来了。 花厅里已经燃上了银炭,暖气融融,苏慕凡进到花厅来,贺天佑忙是起身,眼睛却是看向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 “新科探花今日应该很忙才对啊,怎么这才出了殿试没多久,就来这里了?”明知道贺天佑是为幻薇而来,苏慕凡刻意调侃。 花厅里,贺天佑一身藏青色的衣袍,黑色的披风搭在椅背上,刚中了探花的他脸上并没有太过高兴的神色,一双眼睛始终都是盯着幻薇,“我是来见幻薇的。”贺天佑语气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来意,这般直接倒是叫苏慕凡一愣。 苏慕凡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幻薇,想来贺天佑一定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幻薇说,于是轻声道:“你们两个单独谈谈吧,我先回避一下。”说着,苏慕凡轻拍了一下幻薇的肩膀,便是走出了花厅。 苏慕凡走出花厅之后,立刻有冷风侵袭,前几日下的雪还未完全消融,苏慕凡嘱咐府里的下人不用打扫,也让这些白雪在人间呆得时间久一些。 苏慕凡离开花厅以后,整个花厅里就只剩下贺天佑和幻薇两个人,幻薇似有若无的轻叹了一口气,“坐吧。” 贺天佑却是不坐,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幻薇,“你答应过我的,若是我进士及第,定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幻薇听了他的话,微微低垂的眉眼有片刻的凝滞,放榜那日,夫人让自己带了东西前去贺府祝贺,他跟自己说他之所以会闭关这么长时间,刻苦读书都是为了向自己表明,他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他还说,当初夫人问他,究竟喜欢自己什么的时候,他说不出来,后来他自己一个人思考了很久,他说他就是喜欢自己,不是因为自己的容貌,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而产生的胜负欲,而是喜欢自己这个人,当时自己听了他的这番话之后,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出来,以至于回到容王府以后,自己整个人都是有些神思抽离的,没想到他今日竟是真的来找自己要答案了。 “幻薇,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可曾有我?你可愿意跟我共度一生?”这是贺天佑想了许久的事情,当时他想清楚自己对幻薇的心意之后,发现在幻薇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的的纨绔子弟,从那时起,自己便是下定决定,一定要改变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 这几个月来,自己闭关在家念书,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给幻薇可以依靠的感觉,如今自己终于可以站在她的面前,堂堂正正地问出这句话。 幻薇低着头沉默不语,贺天佑看不到她的眼睛,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更多的是忐忑吧,但是上次自己对她诉说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她不是哭了吗?这就代表其实在她的心里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吧,那天看到幻薇在自己的面前流泪的时候,贺天佑很是心疼,因为幻薇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似乎不会笑,也不会哭,如今再他的面前落下泪来,他怎么能不心疼,心疼之中,却也有一些欣喜,这是不是代表,其实在她的心里,自己还是有些位置的,她在苏慕凡的面前应该也没有哭过吧? “幻薇,你看着我,我想听到你的回答。” “没有。”幻薇的声音很轻,可是贺天佑却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心中猛地颤了一下。 “什么?”贺天佑下意识地问道。 此时幻薇已经抬起了头来,一双冷眸直直地看向贺天佑,那里如万年的寒潭一般,看不到一丝波澜,“我的心里没有你的位置,从来也没有。” 她的眼神很冷,她说的话更冷,外面呼啸而过的冷风似乎在呼应着幻薇的话一般,光是听到那声音都有些令人发颤,就算这花厅里燃了这么多的银炭,可是贺天佑的心却是被冻住了,整个人都冷得不行。 可是就算冷得快要被冻住,贺天佑依旧看着幻薇的眼睛,“你这话可是真心话?” 幻薇点头。 “好,我贺天佑也不是死缠烂打之辈,如今你给我一个痛快的答案,我心中的一件大事也算是定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我也了无遗憾了,那……我走了。”贺天佑深深地看了幻薇一眼后,果决地转身离开,走出花厅,迅速消失在一片冷风凄厉之中,幻薇在花厅里看着他离开,就这样站了很久,终于还是回到了苏慕凡的身边,他们两个总共也就只说了几句话,甚至连坐下的时间都没有。 温暖的房间里,苏慕凡躺在床上在给澈儿念故事,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看贺天佑那般神情,应该是跟幻薇来挑明的,可是却不知道幻薇是怎么想的,这两人…… 还未等苏慕凡想完,幻薇便是进到房间里来,苏慕凡诧异,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贺天佑呢?”苏慕凡放下手中的书看向站在那里的幻薇。 “贺公子已经回去了。”幻薇的声音和是平静,表情看起来似乎也跟往常一样,但是苏慕凡总觉得她的眼睛里似乎藏了一种跟以往不一样的情绪,看到幻薇这般,苏慕凡也没有多问,想必问幻薇的话,她也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等以后有空了,还是跟贺天佑聊聊吧。 当天晚上,殷容疏从皇宫回来的时候,苏慕凡跟初羽公主都已经用过晚膳了,苏慕凡想了一下亲手给殷容疏做了几道菜,色香味俱全,看得殷容疏食指大动,“今日怎么想起来亲手给我做饭了?” “咦,看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很少能想起来给你做饭似的。” 殷容疏作势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嗯,是不多。” 好吧,苏慕凡也承认,的确是不多,“今天我在家闲着没事,手有些痒痒了,就去厨房做了菜,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殷容疏轻笑,果然是没事闲得慌才给亲手给自己做菜的吗?夹了菜送入口中,殷容疏点头,“你的手艺还跟以前一样。” “以前,夏菡还建议我开一间酒楼,说是如果我亲自下厨的话,一定能打败其他所有的竞争者,笑傲群雄。” “这可不行,你的手艺怎么能让其他人尝了去。” 苏慕凡夹了菜到殷容疏面前的碟子里,“其实我这个人还是很懒的啊,想想也就作罢了。”正好这段时间天气冷,自己也不用每天都去药铺,反正那里有自己请来的几个大夫盯着,正好可以在王府里躲懒,偶尔为殷容疏做一桌子的菜等着他回来,日子过得简直是舒服极了,但是苏慕凡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那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还会突然地出现,而且羌卢国现在的状况也很让人担心,虽然容疏跟自己说,六王子暂时没有被杀掉的危险,可是难保以后的情势会怎么样,这些事情都是要容疏来操心的。 “凡儿,如果是你的话,你希望欧阳北榆入朝为官吗?”殷容疏一边吃着菜,一边问道。 “哎,摄政王殿下,女人不能干政,这个问题你可不能问我,一个不小心,我就成了这千古罪人了。”苏慕凡轻笑。 “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上,我问的又不是朝中的大臣,我问的是我妻子的意见,何来千古罪人之说?” 苏慕凡轻叹一口气,“容疏,你迟早会害我成为一个红颜祸水,只怕现在那些官员、百姓们在暗地里不知道都怎么非议我呢。” “这只能说明我们伉俪情深。”殷容疏微微挑眉。 苏慕凡腹诽:感情被他们说成祸水的人不是你摄政王殿下。 “好吧,既然你问了,我也跟你说一下我的想法。其实那天在客栈的时候,皇上已经说了,求贤不在乎贵贱或者是其他,只要能为朝廷、为百姓做贡献的人,准他坐着上朝又有什么关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果这个欧阳北榆能为民好、为社稷好,那在君的面前坐一下又怎么样?只要百姓们过得好,江山社稷安稳,那为君者自然是高枕无忧了,人家都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了,准人家坐一下都不行吗?”苏慕凡夹了菜送入自己的口中,眼睛却是看向殷容疏。 殷容疏直直地看着苏慕凡,似乎想要看透她一般,苏慕凡有片刻的愣怔,“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凡儿,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你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让我完全意料不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话从来都没有说过,也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吧,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竟是这么自然,有很多事情,凡儿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的。 苏慕凡的手滞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我不是普通的女子,难道还是下凡的仙女不成?” “有的时候,我真的会这么想。”殷容疏的语气很是认真。 苏慕凡突然大笑出声,笑得东倒西歪,最后殷容疏实在看不下去,才把她扶进自己的怀里,以免她从凳子上掉下去,“有这么好笑吗?” “你真的想过我有可能是仙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容疏竟然有过这种想法! 殷容疏见苏慕凡笑得如此畅快,脸上也是露出一丝笑痕,“好了,别笑了,再笑岔了气。” 苏慕凡在殷容疏的怀里止住笑意,从他的怀里直起身子来,“不管他能不能在朝为官,我们把那个轮椅送给他吧,这样他行动起来也能方便很多。” “这怎么行,那是你送给我的东西,这天下只有一件。”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在书房的时候,凡儿画出那轮椅的草图的样子,凡儿当时的画工实在是不敢恭维,当然,现在也不怎么样。 苏慕凡捏捏殷容疏的耳朵,“大不了让人再新做一个了,其实是因为他跟你一样从小就不能走路,我才生出这样的想法的。容疏,其实我常常在想,如果在你小的时候,我就能遇见你的话,那就太好了。” 殷容疏轻轻握住苏慕凡的手,这天地如此之大,上天能让我遇到你已经是我莫大的幸运,我又怎能再奢求许多? 日次,早朝之上,关于能否让欧阳北榆入朝为官的事情便是被提了出来,这也是现下许多临夏国百姓都很关心的事情。 当然,朝中大多数的大臣都是不赞成让欧阳北榆入朝为官的,一个官员在皇上的面前坐着像什么样子,有的官员就提出,不如让欧阳北榆去地方郡县做官好了。可是按照规矩,一甲的前三名是一定要留京任职,如果单单让欧阳北榆去地方任职,未免为百姓们诟病,最重要的,欧阳北榆本人心中也难免怨恨,如此一来还不如直接就不让他做官好了。 朝堂上的官员说来说去,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这是殷容疏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然后看向御座上的小皇帝,“皇上认为这件事该当如何?” “朕同意让欧阳北榆上朝,既然他是今年科考的状元,自然应该按照规矩来办,至于他的腿脚不便,可以特准他在上朝的时候可以坐着,虽然说所有的大臣都必须要站着上朝,但是祖制也没有说不可以有例外。”小皇帝仍是带着稚嫩的声音说道。 “本王也认为理应让欧阳北榆上朝议政,昨天,有人跟本王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只有百姓们过得好,江山社稷稳固,那君王的地位自然是牢不可破,只要能为百姓们好、为江山社稷有贡献的人,他就是保住了君王的宝座,既然他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那在君王的面前坐一下又有什么呢?欧阳北榆的治世之才,我想各位大人在昨天殿试的时候也看到了,他的确是很有才能,为了留住这样有才能的人为朝廷所用,为百姓们谋福祉,特批让他可以坐着议政也没有什么不妥吧?更何况,刚刚皇上也说了,准许欧阳北榆可以坐着议政。”殷容疏清润的声音响在宽敞的大殿里,显得各位地清亮。 在场的官员皆是沉默不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可是把皇上的地位处于百姓之下了啊,可是仔细琢磨一下,却也是这个意思。 “如果各位大人同意让欧阳北榆上朝议政的话,就站在东边,如果不同意他上朝议政的话,就站在西边。”殷容疏见各位大臣都是不说话了,也只有这么做了。 在场的大臣均是面面相觑,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终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结果赞同欧阳北榆上朝议政的要远远多于不赞同的,也许是刚刚殷容疏的话让他们的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所以局势从一开始大多数都不同意,变成了大多数都同意,不管怎么样,这结果算是定下来了,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每日早朝的时候,朝堂上将会有一名官员是坐着议政的。 而随着这件事的尘埃落定,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也在临夏国的百姓间流传,对于百姓们来说,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定时很高兴的,如果当政者能这么想,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也会好很多,殷容疏的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也瞬间高了不少。 苏慕凡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心中暗道:没想到自己盗用的一句话,竟是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其实想想,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能给后世的皇帝一些警告,如果不把百姓们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那么这皇位便是要坐不稳了。 而这一天,归海承禹从齐蓝国送来的回信也是到了苏慕凡的手中,关于初羽和苏辛成的婚事,他是同意了的。苏慕凡把信也给初羽公主看了一下,这下她才算是真的放心了,其实最近几天苏辛成已经在跟她商量定亲的事情了,本来她心里还有些忐忑,想着皇兄应该不会不答应吧,如今终于放下了心来。 “苏姐姐,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这些事情她都不恩能够跟苏辛成说,就只能跟苏慕凡说说了。 “你怕什么?一切不都很顺利吗?” “我担心,苏大人的爹娘会不喜欢我。”她从小就是一个不被喜欢的人,心里已经有了阴影,难免会有这样的担心。 苏慕凡抬手理顺初羽公主肩头的青丝,“放心吧,你这么好,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再说了,不是还有苏辛成吗?他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苏辛成一直都没有娶妻的意思,如今他能主动提出要娶亲,丞相大人和二姨娘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回嫌弃初羽,再说了,以初羽的身份嫁给苏辛成,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苏大人说,等忙过这段时间之后就会来提亲了,定亲的时候免不得要见到他的父母,我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害怕。”自己并不是能迅速跟别人很好相处的人,她生怕自己会不符合苏丞相对儿媳的要求。 苏慕凡轻拍初羽公主的后背,“你可是临夏国的公主,要有自信一些,既然你能让苏辛成喜欢上你,就说明你是有让人喜欢的本事的,不然我也不会对你这么好是不是?还有夏菡、惜夜她们不都很喜欢你吗?你这么讨人喜欢,担心这个做什么?” “那是你们包容我的不好。”初羽公主很庆幸当初自己不顾一切地要跟苏慕凡来到临夏国,认识了夏菡姐姐还有惜夜姐姐,还有……苏辛成,他们对自己都是极好,从来不会责备自己,或者看不起自己,从他们那里让自己找到了自信,可是一想起苏辛成的父亲,这种自信瞬间又是没了。 苏慕凡轻笑,“大概全天下的女子要见公婆之前都是你这种心情吧,放轻松一点,他们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了,到时候不还有我陪着你吗?”初羽在临夏国没有亲人,自己就是她的亲人了。 “还好有你。”有苏姐姐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就安心了。 两日之后,所有进士及第的考生都要进宫赴宴,这代表了一种无上的荣光,皇上、摄政王、还有文武百官都会出席。 自从殷熙瀚去世以后,这是皇宫里第一次举行宴会,毕竟先皇刚去世没有多久,所以这些的宴会也没有弄得很热闹,大家都是说一些寒暄的话,彼此认识一下。 而欧阳北榆无疑是当晚最受瞩目的一个,由于常年闭门不出,他的肤色要比一般男子的白上很多,在宫灯的映衬下,似乎有一种透明的感觉,一双眼睛中透着沉稳和睿智,五官俊秀,皮肤竟是比女子的还要好,静静地往那里一坐,竟是能同天上的明月争辉,在场的人皆是感叹,怪不得上天要让他的腿残了,否则的话,这所有的好处不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说起来,这欧阳北榆跟摄政王殿下还真是有些像,都是自小就受到上天的宠爱,一个被奉为神童,一个被认为是皇位最有可能的继承者,却也自小就不良于行,但是显然摄政王殿下还是幸运一些的,治好了自己身上多年的顽疾,如今更是大权在握。 殷容疏举起酒杯站了起来,“今天是给各位进士及第的学子庆祝,以后在座的各位就要为朝廷效劳,为整个临夏国的百姓谋福祉了,本王敬各位一杯,希望各位一定要心系百姓疾苦,成为临夏国朝中的栋梁之臣。” “谢摄政王殿下。”除了欧阳北榆之外,其他的人均是站了起来。 “各位请坐。”殷容疏看向坐在那里表情平静的欧阳北榆,沉声道:“皇上恩准,由于欧阳北榆行动不便,在上朝议事之时,可以恩准赐座。” 欧阳北榆的眼神微滞了一下,随即举杯谢恩,“谢皇上隆恩。”其实他也明白,这件事如果摄政王不同意,也是没有办法的,而摄政王之所以同意,却又不知是因为别的什么,不管如何他都要心怀感激不是吗?其实在赴京之前,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入朝为官,他只是想试一试,这个结果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预料到的是,自己能得到这个状元的头衔,但是没想到竟真的能入朝为官,而且被特准可以再御殿中坐着议政。 那番‘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言论自己也是亲耳听说的,这话是否真的出自摄政王殿下的口,他觉得不一定。 欧阳北榆的眼睛看向玉阶之上的小皇帝,其实在入宫之前自己就已经见过他了,那天在客栈的时候,自己就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一桌,那个女子和那个孩子的对话自己全都听到了,当时听到那个孩子说求贤不分贵贱是那个女子教他的,他当时就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跟一个孩子说。 后来那个孩子站起来跟那个书生对峙的时候,身上散发出的王者的气势,让他的心中一惊。是了,没有人会跟普通人家的孩子说求贤不分贵贱这种事情,而且他们的谈话里还涉及到了百姓、江山社稷这样的话题,普通人家的女子、孩子怎么会谈论这些事情?如此看来,他们的身份必定是皇室中人,再看看这孩子周身尊贵的气质,还隐隐的王者的风范,他的心中不禁猜测,难道这个孩子就是刚登记不久的幼帝,那旁边的这个女子……能带着幼帝出宫游玩,又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应该只有传言中那位具有十足神奇色彩的容王妃了吧?因为心中早已有了猜测,所以在殿试那天看到御座之上的小皇帝时,欧阳北榆并没有十分惊讶,却是印证了他心底的想法,那天自己在客栈见到的两个人果然是幼帝和容王妃。 “启禀皇上、摄政王,在下有一事相求。”欧阳北榆突然出声道。 “你说吧。”这是小皇帝稚嫩的声音。 “承蒙皇上圣恩,特准在下可以坐着上朝议政,可是在下心中实在惶恐。听闻容王妃医术了得,在下斗胆请求容王妃为在下医治断腿,若是能得痊愈,在下便不用违背规矩,坐着上朝,还请皇上能够恩准。”欧阳北榆说是在请求皇上,其实是在跟殷容疏说,毕竟容王妃是他的妻子。 小皇帝看向殷容疏,想让姐姐为他医治,这件事不知道姐姐会怎么想,依姐姐的性子应该会答应的吧。“摄政王以为如何?” “这件事,本王倒是做不得主,在场的人皆是知道,本王是个惧内的人,这究竟能不能行,还得看凡儿的决定,不过,轻欧阳公子放心,这件事本王定当会转达的。”殷容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窘迫,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眸中也隐着几分温柔,当着所有官员的面承认自己惧内,还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妻子的名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摄政王怕是把自己的妻子给宠到骨子里了,看来宁愿得罪摄政王,也不要得罪容王妃,这容王妃明显是摄政王上头的人啊。 欧阳北榆也是惊讶,虽然整个临夏国的百姓都知道容王最是宠爱容王妃,可是他竟是这般毫不避讳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自己惧内,这还是让欧阳北榆跟震惊的。 唯一不惊讶的便只有贺天佑了吧,殷容疏对苏慕凡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能说出这番话,他也不奇怪,情到深处,人还哪能管得了自己?今日的贺天佑沉默寡言得多,一杯一杯地灌着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既然人家说得这般干脆决绝,自己何不割舍得潇洒一些? 殷容疏则是心中暗道:这个殷泽沛,竟然连这样的场合他都不来,真的打算什么都丢给自己了是不是?早知道这摄政王的位置让他做好了。 宫宴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皇上跟摄政王相继离席,各位大臣们也是陆续散去。 殷容疏坐了马车回到容王府,今日他喝了不少的酒,头有些晕,回到容王府的时候,苏慕凡已经歇下了,他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吵醒苏慕凡,便想着看她一眼,自己就去隔壁的房间休息。 没想到刚一进入房间,苏慕凡便是坐起身来看着他,“怎么这么晚?”语气有些朦朦胧胧的,似乎没有睡醒的样子。 “是我吵醒你了吗?”殷容疏在床边坐下,苏慕凡作势就要趴在他的身上,殷容疏却是用手撑住了她的身子,“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有些凉。” “没关系。”苏慕凡伸手揽住殷容疏的腰,她发现,容疏不在自己身边,自己根本就睡不踏实,只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就醒来好几次了。 “本想着不吵醒你,去隔壁房间睡的,没想到还是把你给吵醒了。”殷容疏抬手理了理苏慕凡的青丝,动作很是温柔,带着些宠溺的味道。 “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殷容疏心中霎时暖气四溢,“好了,我先去沐浴。” 苏慕凡乖乖放手,轻点了头,“嗯。” 等到殷容疏离开以后,苏慕凡重新在床上躺下,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等到殷容疏沐浴之后,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自动自发地窝进了殷容疏的怀中。 “今天宫宴好玩儿吗?”苏慕凡窝在殷容疏的怀里,声音有些软软的。 “宫中的宴会,什么时候好玩儿过?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嗯,什么?”苏慕凡依旧是闭着眼睛的。 “今天在宫宴上,欧阳北榆说要请你为他医治腿脚,你愿意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既然是求医的,给诊金就行了。”苏慕凡喃喃道。 殷容疏笑着轻吻了一下苏慕凡的额角,“睡吧。” 虽然苏慕凡回答的时候仍是处于半迷糊的状态,但是第二天醒来之后,苏慕凡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既然人家都说出来,自己当然是要为他诊治的。 “夫人,这是主上出府之前给夫人留的字条。”幻薇把字条递给苏慕凡。 苏慕凡看了一眼之后,便是把字条放在桌上,“幻薇,看来等吃罢早膳之后,我们得出去一趟了,你先吩咐上带上些贺礼吧,记着要准备两份。” 幻薇一听到贺礼两个字,心中便是一紧,“夫人是要给谁送贺礼?” “我们去郊外一趟,我要去给那个新科状元欧阳北榆看看他的腿,正好他住的地方距离徐天黎夫妇住的别院很近,所以我们正好给他们两个各自送上一份贺礼。”关于自己去哪里,要做什么,幻薇从来都不过问的,想来她刚刚以为自己是要去贺府见贺天佑吧,幻薇这般反应,让苏慕凡不禁猜测,那天在花厅里,她跟贺天佑两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用过早膳之后,苏慕凡便是带着幻薇一起出门去了,今日的天气很不错,在接连几天的阴冷天气之后,太阳总算是重现天空,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苏慕凡坐在马车上,暖暖的阳光透过纱帘撒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马车在殷容疏郊外的别院里停下,听闻苏慕凡来了,徐天黎夫妻二人赶紧走出来迎接,苏慕凡忙是上前扶住于水儿,“最近怎么样,身子还好吧?” “劳容王妃挂心,我没事,一切都很好。”容王妃不仅给他们夫妻两个找了这么好住处,还派了人来照顾他们两个,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 苏慕凡示意于水儿坐下,然后为她把了脉,“一切都很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你们两个就放心吧。” 113 最后一丝希望 “这一切都是托容王妃的福。”于水儿轻声道谢,容王妃就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如果不是她,自己大概已经死了,哪里还能跟天黎成亲,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苏慕凡轻轻拍了拍于水儿的手,然后看向徐天黎,“恭喜徐公子高中榜眼。”前几日想着,可能会有许多人前来这里恭贺,自己不方便出现,也就没有来恭贺,如果不是因为欧阳北榆的事情,原本想着过几天再来的,今天也算是凑巧了。 “多谢容王妃。”徐天黎也是一脸的高兴,如今金榜题名,可以在朝中一展拳脚,他心中对未来也是充满了希望。 “打算什么什么动身回乡报喜?”按照临夏国的规矩,这些学子上榜之后,理应先回乡报喜,等过上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到京城封官入朝。 “现在水儿的身子不方便,我们不打算长途劳累回乡了,我已经写了信给岳父大人报了喜,就不回去了。”徐天黎轻声道。 苏慕凡点头,“嗯,这样也好,徐夫人现在身子弱,不适宜长途奔波,你们且安心在这住着吧。” 苏慕凡在别院里坐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徐天黎把她送出别院之后,才转身进去。 于水儿轻声道:“容王妃送来的贺礼可是不薄。” “容王和容王妃对我们的恩情,这一辈子我们只怕也是报答不了的了。”徐天黎心中也是感激,如果不是容王妃夫妻两个,自己跟水儿哪能走到这般境地,如今自己中了榜眼,想来岳父心中对自己的偏见也应该是减少了一些。 “我看到容王妃的马车往清露苑去了,应该是为欧阳北榆治腿疾去了。”其实他也是偶然间的机会知道欧阳北榆就住在这附近的,不过欧阳北榆这个人甚少出门,见过几面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他看起来不怎么好接近的样子。 “听说容王妃医术了得,就算是快死的人也能救活,说不定真的能治好欧阳北榆的腿疾呢。”天黎自殿试回来之后,便是对这个欧阳北榆夸赞不已,说是这欧阳北榆的才情果然不负他在临夏国的盛名,只是可惜了,一双腿不良于行,如今容王妃亲自诊治,应该是有治愈的希望的吧。 这清露苑就在殷容疏别院的附近,这里很是清净,在阳光的照射下,别有一番明净的味道,幻薇上前敲门,来应门的是一个老仆,看到门外的苏慕凡和幻薇有些诧异,在这里,会有什么人找来? “你们找谁?”这个老仆直觉以为她们找错了地方。 “我们夫人是来给欧阳北榆治腿疾的。”幻薇一如既往地清冷。 那个老仆虽然还是很疑惑这两人的身份,但是一听说是来给他们家少爷治腿疾的,面上便是带了几分笑意,“二位请进吧,我这就去禀报我们家公子。” 老仆把苏慕凡和幻薇迎入大门,带至前厅坐下,便是去后院禀报了,这清露苑自然比不得容王府里暖气融融,苏慕凡走到厅外站着,阳光照在身上,苏慕凡舒服地微微闭起了眼睛,这清露苑布置得倒也真是雅致,屋檐下缀着小小的银铃,微风吹过,便有细微的铃声响起,别有一番风味,苏慕凡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还有银铃的轻响,心中暗自想着,却不知这位从小被誉为神童的男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耳边传来脚步声,苏慕凡转过身去看向前厅之中,只见有一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被一左一右两个仆人扶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看她的装束应该是一名侍女。 苏慕凡缓步走向前厅之内,那面容俊秀的男子已经被扶在椅子上坐下,光是看他的一双眼睛,苏慕凡就知道,这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在下见过容王妃,草民腿脚不便,不能行礼,还请容王妃不要见怪。”男子声音清亮,眼睛暗自打量着苏慕凡,今天的容王妃跟那天自己在客栈看到的那个女子容貌完全不一样,可是自己应该不会猜错的,自己在客栈遇到的那个女子一定是容王妃,想来,那天在客栈的时候,她应该是易容了的。这易容之术,虽然自己也在书上看过,但是没想到竟能一点都让人认不出来,也算是神奇了。 “放心,我并不在意这些虚礼。”这时,幻薇突然凑近苏慕凡的耳边轻声道:“夫人,这个人那天在客栈的时候就坐在隔壁桌。” 苏慕凡听闻幻薇的话,诧异了片刻,心中暗道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不过就算认出来了也没事,自己那天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容王妃请坐。”欧阳北榆实在是个气质出众的人,只是往那里一坐,仿佛整个前厅都亮了几分,就像是月亮赠了几分光辉在他的身上。 苏慕凡轻声道,“不用了,既然我这次前来是为了给欧阳公子治疗腿疾的,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如果欧阳公子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欧阳北榆愣了一瞬,“当然可以,那就有劳容王妃了。”自己的这双腿自小看了无数的名医,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的说法都是一样的,自己的这双腿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因为里面的骨头已经断掉了,根本就没有办法了。 苏慕凡吩咐旁边的人去拿了一个矮凳过来,让欧阳北榆吧双腿搁在矮凳上,她自己则是蹲下去仔细查看欧阳北榆的腿。 “我把你的裤脚挽起来应该没有关系吧?”她需要直接看到他的腿,这般隔着衣裤捏骨出来的结果还不够准确。 “只要容王妃不介意的话。”这个女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吗? 苏慕凡轻笑,“我是一名医治,一切都以病人的利益为考量,这是治病所必须的,有什么好介意的?” “等一下,还是奴婢来吧,怎么能让容王妃做这些。”站在欧阳北榆的身边的侍女突然出声,然后蹲在欧阳北榆的另一侧,伸手卷起欧阳北榆的裤脚。 苏慕凡下意识地出声:“你这腿竟是比女子的还要白皙。”肌肤如玉啊,只怕就连女子见了都要嫉妒的,如果是夏菡见了,必是要赞叹一番的。 那侍女诧异地抬头看了苏慕凡一眼,苏慕凡这才觉得,一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不会开心的吧,于是转头看向欧阳北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欧阳北榆倒也没有介意,“没关系,我常年闭门不出,皮肤自然要比常人白一些。” 苏慕凡也不再多说话,只是伸手触向欧阳北榆的脚踝,仔细摸了一番之后,苏慕凡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这腿是怎么受伤的?” 欧阳北榆看到苏慕凡这般皱眉,心中已是明白,只怕就连容王妃也是没有办法治好自己的腿,“是我小的时候有一次骑马,意外落下马来,滚落山坡,山坡上有石头滑落,正好砸在了我的双腿上,所以我双腿才变成现在这样。”这次意外完全改变了自己,在那之前,自己意气风发,小小的年纪便被奉为神童,走到哪里都是赞美的语句、羡慕的目光,也许是那时候的自己太骄傲自满了吧,所以老天才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警告,让自己一瞬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闭门不出的残废之人。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你脚踝上的骨头还有小腿处的骨头都已经断裂了,如果当初能够用正确的方法治疗的话,那你的腿还是有希望完全复原的,但是隔了这么多年……”新长的骨头已经成型,但是错位严重。 “没办法治好了是吗?”欧阳北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唇畔有一丝苦笑,其实这个结果,自己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苏慕凡低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看向欧阳北榆,“或则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不知道你可愿意试一试?” 欧阳北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刚刚说,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也就是说自己的腿有好起来的希望了?欧阳北榆的眼睛里闪过喜色,而在场的其他人脸上也是明显一喜,这是少爷看过这么多大夫中,唯一一个说还有希望的。 苏慕凡站起身来,那侍女忙是把欧阳北榆的裤脚给放下来。 苏慕凡看着欧阳北榆道:“以前,我的手腕曾经受过重伤,伤到了骨头,连握住一个杯子的力气都没有,很有可能稍一用力,我的整个手都废掉了。” “那……容王妃的手现在……”欧阳北榆看她刚刚在自己的腿上按压的样子,倒不像是手有问题的。 “我的手现在已经跟常人一样,当时是仓爷爷帮我碎骨重生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试一试这个方法,但是我得先提醒你,手腕上的骨头跟在脚踝和小腿上有很大的不同,你的一双腿都受了伤,这痛苦要是我当初所承受的要多上好几倍,甚至是几十倍。”当初那般疼痛,自己都是咬着牙强忍过来的,两只腿,这样的痛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了。 现在的欧阳北榆哪里还能考虑到这些?听到自己的腿有希望治好,他心中只剩下激动,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夜里梦见了多少次,自己能如常人一样站起来,可是梦醒过来之后,留下的只有深深的失望,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能让自己站起来,自己也是在所不惜的。 “不管有多痛,我愿意试!”只要自己能站起来,自己在所不惜。 “就算是生不如死,你也愿意吗?”苏慕凡的声音很轻,却是重重砸在欧阳北榆的心上,生不如死?真有这么严重。 “我承受过这种锥心之痛,所以很清楚那种感觉,如果不是咬牙坚持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这种痛,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手腕就已经痛成这样,而你的可是一双腿,这种感觉应该比凌迟处死也好不了多少,我想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实在是承受不了的话,很有可能恨不得立刻死掉,这样的结果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希望欧阳公子能够慎重考虑。”苏慕凡这是据实以告,人在承受不了巨大的疼痛下,死是解脱的唯一的办法,真到了那个地步,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与其那样,倒还不如这般活着,最起码还能活着不是吗? 看到欧阳北榆陷入沉思,苏慕凡转头看向幻薇,“幻薇,你去把马车上的轮椅拿过来吧。” “老奴跟这位姑娘一起去吧。”那老仆忙道。 随即幻薇跟那老仆一起出了大门,很快就推着一辆轮椅进了前厅来,欧阳北榆是第一次见到这轮椅,心中不免惊奇,“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叫轮椅,你可以坐上来试试。”苏慕凡拍拍那轮椅,示意旁边的那个侍从扶着欧阳北榆坐上来。 欧阳北榆轻点了一下头,那旁边的两个侍从便是把欧阳北榆扶到了轮椅上坐下,苏慕凡示意欧阳北榆把手放在手推圈上,“你可以自己试着转一下,它会让你的行动更加方便一些。” 欧阳北榆试着用手推了一下,这轮椅果然动了,欧阳北榆自认博览群书,却是从未见过这等事物,心中也是惊奇,“没想到这东西竟是如此精巧。”这么一来,自己就不用时时刻刻都让人扶着才能行动了,欧阳北榆心中一喜。 苏慕凡轻声道:“以前容疏不能走路的时候也是坐轮椅的,这是经过改良之后,我让人重新做了一个送给你。”主要是原来的那个,容疏不同意送给别人,所以就只能再重新做一个了。 苏慕凡走到欧阳北榆的身后,“如果你累了的话,可以让你的侍从从后面推着。” 欧阳北榆侧头看向苏慕凡,“多谢容王妃赠予在下此物,在下感激不尽。” 苏慕凡走到欧阳北榆的面前看着他,“有了这轮椅,你的行动就能方便很多了,而且皇上也准许你上朝的时候坐着议政,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选择碎骨。作为一名大夫,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接受碎骨治疗为好,因为结果是我们都预料不到的,很有可能更糟。”理性来判断的话,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 “那当初容王妃又为什么选择碎骨重生呢?” 苏慕凡轻笑了一下,“因为我想有一双自如活动的手。” “所以,我跟容王妃的决定一样,我想有一双自如活动的腿,我希望自己能跟正常人一样行走,这种在地上踏实行走的感觉,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我很怀念那种感觉。” “这是你最终的决定?”苏慕凡谨慎问道。 “是,我已经决定了。”欧阳北榆的眼神坚定,梦寐以求的事情有了一线希望,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放弃的。 “就算痛不欲生,你也在所不惜?” “是,一切的结果都由我自己来承担。”只要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就算再大的痛苦,自己也受了。 “少爷!”那老仆跟那侍女齐齐出声,声音里满是劝解之意,刚刚容王妃的话,他们也是听懂了,意思就是说,如果少爷做这个碎骨重生的话,那就有可能因为受不了这种痛苦,而自我了解,这样的痛苦他们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少爷去承受? “你们都不用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定。”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事情,就算只有一丝希望,自己也要试一试。 苏慕凡何尝不理解欧阳北榆的心情,当时自己手腕受伤的时候,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就算明知道不同意,自己还是执意要去碎骨,就是不想让自己的手就这样残废一辈子,哪怕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自己也要去试一试。所以,欧阳北榆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苏慕凡的预料之中。 “这样吧,如果真的要碎骨,我还有准备一些药材,毕竟碎骨之后,它是不可能自己长好的,还需要借助一些药物,这些药我得提前配置一下,趁着这段时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了。”欧阳北榆轻轻点头。 苏慕凡也没有在这里呆多久就离开了,这一天或许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平常的一天,但是对欧阳北榆来说却是终身难忘的一天,本以为早已没有希望的一双腿,却被一个女子告知还是有治愈的希望的,这种感觉兴奋、喜悦更多一些,虽然其他人都劝自己,不要做碎骨的决定,可是不管自己再问自己多少遍,心里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欧阳北榆知道,这件事罗叔一定会告诉父亲的,父亲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小时候的自己就是他的骄傲,可是随着自己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双腿之后,自己就成了父亲心中最操心的牵挂,如果他知道这件事的话,应该会阻止自己的吧,可是自己还是想试一试。 今天难得天气这么好,苏慕凡并未直接回容王府,她去了一趟天衣阁,然后就去了安和药铺,安和药铺一切都是井然有序,见到苏慕凡进来,都是笑着跟她寒暄,苏慕凡一一应了,然后问了一下安和药铺最近的情况。 科举考试结束了,京城仿佛一下子比以前安静了很多,那些前来京城赴考的学子,落榜的都陆续回了家乡,等着三年之后的再一次机会,榜上有名的也是带着喜悦回了家乡报喜,等着在朝堂上大展宏图,前途一片光明。 今天安和药铺的病人并不是很多,苏慕凡坐在药铺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神思有些恍惚,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殷熙瀚死了、弘儿登基为帝、容疏成为了摄政王、夏菡怀了身孕、科举考试结束,这样想着,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一样。 苏慕凡刚回过神来,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叫出声:“贺天佑!”待她看清楚之后,却又后悔自己的鲁莽之行了,因为贺天佑的身边站着一个貌美的女子,身上披着粉白色的披风,头上插着银色的步摇,额间垂着一碧色的宝石,更衬得次女子轻灵非常。 苏慕凡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的身侧的幻薇,却发现她的神色很是平静,眼睛里一丝波澜都没有,苏慕凡暗自纳闷:难道幻薇对贺天佑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 贺天佑听到苏慕凡的声音,自然地朝她们这里看了过来,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走进了安和药铺,他身旁的女子自然也是跟了进来,一看这女子的行动做派就是一个大家闺秀,想必其父应该也是朝中官员吧。 贺天佑跟苏慕凡如此熟识就没有跟她行礼,但是他旁边的女子却是知道这安和药铺的主子就是容王妃殿下,而且她也是见过苏慕凡的,“臣女林梦知参见容王妃殿下。” 既是自称臣女,那就代表她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了。苏慕凡轻声道:“在宫外不用这么拘礼,起身吧。” “谢容王妃殿下。”那林梦知悄悄打量着苏慕凡,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容王妃呢。 “你们这是……?”这贺天佑该不会是放弃幻薇了吧?如果贺天佑放弃了的话,那依幻薇的性子,两人以后基本上就是没可能了。 贺天佑看了一眼幻薇,没有吭声,那林梦知不敢怠慢,生恐得罪了苏慕凡,忙是开口道:“回容王妃的话,是这样的,过几天就是臣女的父亲的寿辰了,贺伯父跟家父关系一向交好,贺伯父说想要挑一件贺礼送给家父,可是又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所以让臣女陪着贺公子按照父亲的喜好挑选一个称心的礼物。” “原来是这样。”苏慕凡的眼睛看向贺天佑,而贺天佑微微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寿礼选好了吗?”苏慕凡接着问道。 “回容王妃的话,还没有。”林梦知在苏慕凡面前表现得倒不算怯弱。 “我们走吧。”这句话是贺天佑对自己身边的林梦知说的,然后又转过头看向苏慕凡,“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最终都没有再看幻薇一眼。 看着贺天佑和那林梦知离开的身影,苏慕凡轻声道:“就这么错过了他,你以后不会后悔吗?” 幻薇没有回答,因为她给不出答案,苏慕凡轻叹了一声,“能跟我聊聊吗?” “夫人,这件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跟他终究是不合适,他就应该娶像刚刚站在他身边的女子那样的女人做妻子,而不是我这样的。”幻薇轻声道。 “你究竟是对他没有信心呢?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两者都有吧。”幻薇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而她不希望在这种不确定的情绪下决定什么。 苏慕凡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跟幻薇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个女人很多时候心里的主见要强得很,她不是能轻易受别人意见影响的人,看来自己还是得找时间跟贺天佑好好聊聊。 “你刚刚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出了安和药铺之后,林梦知问身边的贺天佑道。刚刚一进了安和药铺,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感觉怪怪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出来之后又是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跟容王妃有关? 而此时的贺天佑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刚刚幻薇那张冷漠的脸,看到自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真的是毫无反应的,看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贺公子。”林梦知见他不应声,又是唤了一声。 贺天佑这时才回过神来,“抱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你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从刚刚在安和药铺开始,你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按理来说,贺公子中了探花,应该是意气风发,满面笑容才对,可是自从殿试那天之后,他脸上就没有出现过笑容,整个人都是有些恹恹的样子,好像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似的,正因为这样,贺伯父才拜托自己陪他出来走走的。其实贺伯父的意思自己怎么会不知道,父亲也是正有此意,她自己嘛,倒也无所谓,虽然自己跟贺天佑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能做到几个月闭门不出,只专心读书一心想要考取功名,这就说明他是一个又毅力、有抱负、有上进心的人,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好多了,能嫁给他也是不错。而且他刚刚中了探花,以后在朝中的前途不可限量,父亲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才让自己跟他走得近一些。 贺天佑心中烦得很,也不愿意回到林梦知的问题,抬头看着她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先回去吧,寿礼的事情,我会跟父亲说的。”说着就转身离开,看起来跟着急的样子。 “哎……贺公子。”林梦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贺天佑就已经在人群中跑得没影儿了。 贺天佑按原路返回又重新回到了安和药铺,此时药铺里的人很少,担心苏慕凡会冻着,幻薇就扶着苏慕凡去后院歇息了。 这边热茶刚端上,那边就有人闯了进来,幻薇听到脚步声忙是挡在苏慕凡的面前,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贺天佑,幻薇一直有些愣怔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可是贺天佑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径直走到幻薇的面前,“你说的不算。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阻拦我喜欢你,就算你是一块冰山,我也要把你给捂化了。”贺天佑的语气里满是坚决,刚刚的一瞬间他已经想明白了,只怕自己放弃了幻薇之后,自己这一生就再也遇不上一个让自己如此牵肠挂肚的女人,不到最后她嫁人的那一刻,自己就决不放弃。 “好,有出息。”被幻薇挡在身后的苏慕凡笑着出声道。 “你……你胡说什么?”幻薇难得一见地有些结巴。 “我没有胡说,当着苏慕凡的面,我要把话说清楚,刚刚那个林梦知,我跟她什么都没有。那天你在容王府的花厅里跟我说的那些,的确是有些伤到我了,可是我刚刚已经想明白了,在你成亲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幻薇,我是不会放弃的。”贺天佑直直地看着幻薇,眼睛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完这番话之后,贺天佑就离开了,这短短的功夫,幻薇还没有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贺天佑就不见了。 苏慕凡看着面前呆愣住了的幻薇,轻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幻薇,你想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跟贺天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幻薇转过身看向苏慕凡,眼睛里满是纠结,“他说他是因为证明给我看他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所以才奋发图强,闭关读书准备参加科考的,我很感动,但是除了感动之外,却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苏慕凡这才明白,原来那天幻薇之所以会哭,是因为贺天佑的话感动了她,“所以,你拒绝了他。” 幻薇点头,“他说在他上榜以后,会跟我正式要一个答案,没想到殿试结束之后,他真的来了,他来向我要一个答案,可是我心里很清楚,除了感动,我对他真的没有别的什么,我不想骗他,也不想骗我自己。” 苏慕凡轻握住幻薇的手,“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贺天佑也没有做错,你不必强迫自己,也不需要因为贺天佑而感受到有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 她看得出,幻薇并没有撒谎,她对贺天佑也许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可也许是有,但是她自己并没有发觉,但是不管究竟是有还是没有,幻薇的这种做法都是对的,因为在自己并不确定的情况下,是不能欺骗别人也不能欺骗自己的,万一到时候发现自己心里的感觉都是错觉,那对两个人的伤害会更大。 既然贺天佑已经提出不会放弃了,说明他们两个还是有机会的,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可能会有,就算最后幻薇还是没能喜欢上贺天佑,那贺天佑这么努力过了,至少也不会有遗憾。 苏慕凡轻笑,“我知道其实这几天,你一直都在躲着他,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的,你又没有做错事情,不用这么躲躲闪闪的。你也不必因为他的不放弃而感到困扰,一个女人是有权利享受被追求的感觉的,如果到最后,你还是没能爱上他,那说明是他失败了,他没能打动你的心,这并不是你的错,幻薇,你明白吗?” 幻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苏慕凡端起桌边的茶杯,“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就享受这个过程好了。” 一杯茶水慢慢喝完,苏慕凡站起身来,“好了,现在该是去给新科状元配药了。”她想就算自己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欧阳北榆的最后一定还会决定进行碎骨,因为这种心情自己也体会过,她很明白欧阳北榆心中那股强烈的、想要站起来的*。 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苏慕凡就回到了容王府,陪着小澈儿玩了一会儿,殷容疏便是回来了,脱掉冰冷的外衣,殷容疏上前轻揽住苏慕凡的纤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今天你去清露苑了?” “嗯,去了,说实话,他的情况很不好,我跟他提议了,仓爷爷为我治疗手腕的方法,碎骨重生。”苏慕凡微微仰头看着殷容疏。 “他一定决定用这个方法试一下。”殷容疏轻声道。 “这么笃定?这种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得了的。” “不能走路的滋味也很难受,如果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这种心情我能够体会。”自己当初也是从一次次的希望、失望,这么累积的情绪中过来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有多痛,只要能有希望站起来,他想欧阳北榆一定不会放弃的。 “嗯,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作为一个大夫的角度,我有些矛盾,既希望他能经过我的医治之后站起来,又担心他因为承受不了碎骨的疼痛,而产生不好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因为承受不了疼痛而自杀了,那自己真的是要后悔死了,好不如不跟他说有碎骨这种方法了呢。 殷容疏轻轻把小澈儿抱进怀里,“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你给了他唯一的希望,对他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而且我觉得他应该能承受得住这种痛苦。” “但愿吧。” “对了,羌卢国的事情怎么样了,六王子他能救得出来吗?” 殷容疏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今天我收到了从羌卢国传来的消息,羌卢国国王,也就是原来的二王子正在秘密地跟西域的其他几国联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跟西域其他几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临夏国。至于,六王子,桐定山庄的弟子已经查探过了,他被关在羌卢国王宫的地牢里,地牢里守卫森严而且机关重重,贸然进去营救的话会很危险,而且这个二王子心狠手辣,万一让他感觉到危机,他会杀了六王子也不一定,最起码现在六王子还是安全,我觉得现在我们还是在暗中观察比较好,万一二王子对六王子起了杀心的话,我们的人会奋力营救的,这点你放心。” 殷容疏知道,羌卢国的六王子对凡儿有救命之恩,这个恩自己会报答他的,这一次,自己绝不会让他死。 苏慕凡点点头,“我的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个二王子跟翟景耀究竟有没有联系,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猜想,这个翟景耀一定是说服了二王子联合其他西域各国对临夏国造成威胁,然后分散大部分的兵力在西域边境,而趁着临夏国内兵力空虚的时候,他再趁虚而入,造反夺权。”紧紧一个羌卢国对临夏国是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几个西域小国联合起来,临夏国虽然不至于吃败仗,但是也必须得分散一部分兵力应付,而且这一仗如果打起来的话,时间也一定不短,翟景耀正是要自己疲于应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羌卢国和其他几个西域小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吗?”苏慕凡也是微蹙眉头。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幻薇的声音,“主上,夫人,初羽公主来了。” “快请她进来吧。”苏慕凡轻声道。 初羽公主推门而入,“我没有打扰你们谈话吧?” “没有,快坐吧。”苏慕凡招呼初羽公主坐下。 “是这样的,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说。”初羽公主也没有磨蹭,直接就开口说明来意。 “嗯,该不会是你跟苏辛成定亲的事情吧?”苏慕凡笑道。 “苏姐姐还真是猜得准,今天苏大人跟我说了,说是这件事他已经跟他的爹娘商量过了,我在临夏国无亲无故,一直都是住在容王府里,但是这该有的规矩也不能少,到时候聘礼会直接送到容王府来。” “好,你们这一对啊,总算是要定下来了,送聘礼的日子定了吗?” “还没定,苏大人说要我跟苏姐姐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毕竟苏姐姐对自己不是一般的恩情,自己的亲事,应该由她做主才对。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了,这样吧,等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聘礼,什么时候送过来吧,我就在容王府里等着。不过说起来,也是奇闻了,我嫂子的聘礼却是送到了我这里,这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苏慕凡笑道。 既然殷容疏也在这里,初羽公主自然不好跟苏慕凡多说什么,略聊了几句之后,初羽公主便是回房去了。 就在苏慕凡忙着给欧阳北榆准备各种草药的时候,苏家这边也是准备好了聘礼,虽说苏辛成不是嫡子,却是长子,婚事耽搁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到了上门提亲的这一天,而且要娶的人又是齐蓝国的公主殿下,这聘礼自然是准备得很充足。提亲的这一天,苏家上下都是忙得不行,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因为对方是公主,为表重视,所以就由苏丞相和苏夫人亲自带着苏辛成上门提亲,按理来说苏辛成的亲生娘亲不是苏府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不能一同前去的,但是在苏辛成的请求之下,苏丞相也答应让二姨娘一起去。 随着苏府门前的鞭炮声响,他们几人也就坐着马车出发了,后面的聘礼也是不少,虽说不少,但也不至于令人咋舌的地步,其实这聘礼的事情说起来也是为难,既然符合礼数,不能让公主受了委屈,又要顾及着别人的口舌,未免说丞相大人中饱私囊,这个尺度得拿捏得刚好,苏丞相也是经过反复斟酌的。 其实有关于苏丞相的儿子和齐蓝国初羽公主的事情,京城的百姓们也都是有所耳闻,这临夏国京城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却是落入了齐蓝国公主的手中,京城中那些大家闺秀们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但是谁让人家是公主,而且还颇受到容王妃的喜爱呢?据说他们两个的婚事就是容王妃给撮合的。 看热闹的人一直跟着队伍在容王府门前停下,苏丞相他们均是下了车来,而此时,听到鞭炮声的苏慕凡和殷容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114 双腿碎骨 “见过摄政王殿下,容王妃殿下。”虽然说容王妃是自己的女儿,但是按规矩,自己还是要跟她行礼的。 “免礼吧,各位请进。”殷容疏示意一行人进到府中,今日这般喜事,苏慕凡也是满脸笑意,说起来他们这一对有情人也算是自己撮合到一起的,如今他们定亲,自己心里也是有了一种圆满的感觉。 一行人进到容王府,那些围观的人也都是散了,口中却仍旧在议论这这桩婚事,众人直到,这苏家的女儿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容王妃,现下苏辛成又是成了齐蓝国的驸马爷,苏家在临夏国的地位哪里还有其他氏族能够及得上。 “哎,要说起来,这苏家的两个女儿和一个长子都是人中龙凤,可是这三姨娘生的三个儿女就不怎么样了,你看看那个苏妙琴还有那个苏文俊,都是什么德行?我看苏家那个最小的儿子苏文轩也不怎么样。” “谁说不是呢?那三姨娘都因为毒害苏辛成而被苏丞相赶出京城了,现在那个苏文轩在苏家那里还有人给他出主意,只怕日子也不好过。” “这些事情我们说说也就罢了,就算那个苏文轩再怎么不济,他也是苏丞相的儿子,总是要比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过得要好得多。” “说得也是。” 一众百姓说说笑笑地也就散了。 容王府内,聘礼也是摆了一地,殷容疏把他们迎入后院的花厅之中,然后吩咐侍女道:“去把初羽公主给请出来吧。” “各位请坐吧,本王已经让人准备了一桌的酒菜,今天这般大喜的日子,我们也应该好好地喝一杯。”殷容疏示意他们都坐下。 苏夫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苏慕凡了,暗暗打量着,苏慕凡今天的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意。而二姨娘则是期待着自己未来儿媳妇的露面,至今为止,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初羽公主呢,不知道这女子容貌品性究竟如何,但是既然能被成儿看上,想必定然也不差的。 “小王子呢?”苏丞相犹豫了半晌之后,终是开口问道。 “刚刚在睡觉呢,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苏慕凡看向身后的幻薇,“你去看看澈儿醒了没有,如果醒了的话,把他抱过来吧。” “是。”幻薇应声退下。 这边初羽公主也是缓步而来,心中紧张万分,面上却佯装镇定,这是昨天晚上,苏姐姐特意嘱咐自己的,千万不可以再他们的面前露了怯,就算心中再怎么紧张,面上也要装作镇定的模样。 “见过公主殿下。”虽然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现下她仍然是齐蓝国的公主,苏丞相他们都是起身行礼。 “各位请起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各位无须多礼。”自己嫁给苏大人以后,就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说实在是的,初羽公主并没有信心,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跟这些人相处得融洽。 见初羽公主眼睛里似乎有些无措的样子,苏慕凡开口道:“大家都坐吧。”其实这也算是媳妇第一次正式见公婆了,初羽公主心中紧张是难免的,好在自己前一天已经嘱咐过她了,今天表现的好不算太紧张。 “行了,我们开宴吧。”殷容疏吩咐侍女们开始上菜,就在上菜的功夫,澈儿也是被幻薇给抱过来了。 苏慕凡轻笑着接在怀里,“你这小家伙倒也喜欢凑热闹。” 小澈儿嬉笑着去抓苏慕凡的头发,殷容疏却是笑着接过来,“别去闹你娘亲了。”抱着他,凡儿哪能好好吃饭。 小澈儿终究还是有些怕殷容疏的,乖乖地呆在殷容疏的怀里也不敢乱动了,一双眼睛倒是好奇地看着在座的人,偶尔歪头想想,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苏夫人心中一阵欣慰,不论如何,自己的这个女儿总算是遇上了一个好男人,自己心里也好受一些,也不知道这孩子小的时候受了多少苦,光是这么想着,自己的心中都满是愧疚,如今她对自己这么冷淡,自己也是认了,其实她能不恨自己,自己的心中已经是十分感激了。 一顿饭吃得是极为安静,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初羽公主也是少言寡语,一来,是她心中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来,是因为她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惹得苏丞相他们不满意,一顿饭下来也是极少说话。 结果就只剩下,殷容疏和苏丞相聊政事了,苏辛成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 一顿饭吃完,这定亲宴也算是成了,苏丞相他们也没有多留,很快就是告辞了,其实,在容王府里,他们多少也是有些尴尬的,特别是在苏慕凡的面前,走得时候有些匆匆忙忙。 而随着他们的离开,初羽公主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苏慕凡轻拍初羽公主的后背,“有这么可怕吗?” 初羽公主使劲儿地点头,“太可怕了,我生怕自己做得一点不好,让苏大人的父母不满意。”刚刚在席间,自己简直是坐立不安,一个动作都是小心谨慎。 苏慕凡听了初羽公主这话,不禁笑道:“他们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初羽公主忙是抓住苏慕凡的衣袖,“苏姐姐,你说,他们对我还满意吗?为什么在席间的时候,他们脸上一个笑脸都没有,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啊?” 阳光照在初羽公主焦急担忧的脸上,却显得很是可爱,苏慕凡轻轻捏了一下初羽公主的鼻子,“哪有不满意?你别再自己吓自己了,满不满意,等会儿苏辛成自己就会来告诉你的。” 果然,就算苏辛成性子沉稳,也不免着急知道自己爹娘在见了初羽公主之后心中的想法,虽然就算自己的父母不喜欢初羽,自己还是一定要娶她的,但是如果自己父母喜欢初羽的话,这就是皆大欢喜了,这样,初羽在嫁进苏府之后,日子也能过得好一些。 “爹娘,你们以为初羽如何?” 苏丞相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这般心急,可是不像你了,成儿。” 苏辛成脸上略微红了一下,却是没有啃声,苏丞相轻声道:“胆子有些小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自己的儿子肯成亲,自己就谢天谢地了,耽搁了这么久,他还真担心,成儿给自己来给终生不娶,这下自己的心算是安定了。那个初羽公主虽然已经在尽量装作镇定的模样,但是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也算是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眼睛隐藏着的惴惴不安,本来自己想着成儿能找一个大方稳重一些的女子就好了,但是胆小一些也没什么关系,这桩婚事也算是圆满。 “是。”苏辛成轻声应着,看来父亲对初羽还是比较满意的。 等马车回到苏府之后,苏辛成陪着二姨娘回了自己的房间,二姨娘看着苏辛成的表情,轻笑道:“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如果我说我不喜欢那个初羽公主,你打算怎么办?”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儿子这般紧张在意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对那个初羽公主动了心。 苏辛成没有丝毫的犹豫,“初羽是成儿喜欢的人,成儿知道除了她,成儿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子了,所以,就算娘亲不喜欢她,也请娘亲试着去接受她好吗?”无论如何,自己是一定要娶了初羽的。 二姨娘在铺了软垫的榻上坐下,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她的身上,这般清雅的气质,可以想见其年轻的时候也是佳人一个,那二姨娘脸上浮现出笑意,“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娘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娘对那个初羽公主倒也是挺喜欢的,但那不是因为她有多好,而是因为那是我儿子喜欢的人,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 二姨娘示意苏辛成在自己的旁边坐下,“其实娘亲年轻时候的事情你都很清楚,娘亲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自己倾心相爱的女子,跟你白头一生,娘从小的时候就跟你说,若是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女子,就千万不要辜负她,否则,你就是毁了她的一生。今天是你定亲的日子,娘亲已然要提醒你这句话,既然已经跟人家定了亲,就千万不要辜负人家,做到从一而终才好,你知道吗?”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自己还会选择嫁给他吗?其实她也不知道答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心里的那种感觉是不可以抹杀掉的。自己的这一生已是过得凄苦,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开心地生活,她看得出来,那个初羽公主是真心实意地爱着成儿的,两情相悦不容易,自己哪里还会不满意呢? “娘你放心,我会做到的。”就是因为看着娘亲这般一天天地盼着、等着,等来的却终究是无望,所以苏辛成才迟迟不愿意成亲,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一个女人,在自己并不确定自己能给一个女人幸福之前,他不敢给出丝毫的承诺,所以就算是惹恼父亲,自己也不愿意接受那些亲事,而现在自己能确定,自己绝不会辜负了初羽,这一辈子,自己都只娶她一个人,不会让她像娘亲一样,一辈子只有苦等和心伤。 苏辛成刚回苏府没多久之后,便又出了门,二姨娘自然知道他是去干什么,脸上一脸揶揄之意,苏辛成难得地尴尬,却也顾不上这些,从后门骑了马往容王府疾驰而去。 容王府里的初羽公主已经等得着急了,苏姐姐说,苏大人会很快回来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公主殿下,苏大人来了,在外面等着呢。”容王府里侍女轻叩了初羽公主的房门。 “知道了,我这就来。”初羽公主忙是打开门出去。 容王府的另一间房里,苏慕凡看着坐在书桌前的殷容疏,“貌似,你娶我之前,连下聘都没有。”想起来自己的婚事似乎也太仓促了些吧,自己回京没几天就被塞上了花轿,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他的妻子,新嫁娘的心情,自己似乎一点都没有体会过,那时候自己想的是,怎么躲过新婚之夜,等到他死之后,自己怎么金蝉脱壳,却从来没想到万一自己爱上他了怎么办,那时候的自己没想到从那之后,自己真的成为人妇了。 “聘礼?”殷容疏停下手中的笔,微微皱眉想了一下,“貌似先皇送了,在苏府,你想要要回来吗?” 苏慕凡摆摆手,“算了吧,那样的情况下,想必他也不会送什么好东西。” “我都把父皇给我血玉送你了,就当做是补上的聘礼吧,这个聘礼应该不轻了吧。”殷容疏轻笑地看着苏慕凡。 “是不轻,不过当初,你可是说把它当做是天衣阁的开张贺礼的,现在又说是当做聘礼,这可不行。”那枚血玉的确是够贵重,且不说就单这一枚玉佩来说,就价值连城,再加上它内里隐藏的价值,作为聘礼也是重了。 “把整个桐定山庄名下的产业都送给你作为聘礼还不够?”桐定山庄的产业遍布整个临夏国,涉及的行业极多,一年下来的收益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也就是跟你开玩笑而已了,我们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那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去计较了。”虽说自己成亲的确是有些仓促,但是上天能让自己遇到容疏已经是大大的幸运,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不过,说起这枚血玉,至今我们也不知道父皇的遗旨究竟是什么,容疏难道你不好奇吗?”不提起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苏慕凡心中就是忍不住好奇,容疏的父亲究竟在皇陵里给他留了些什么。 殷容疏淡淡道:“好奇也没有用了,那个守陵人已经死了,再说了,我们现在根本就用不上父皇的遗旨了。” 苏慕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这枚血玉,真的没有用了吗? 初羽公主跟苏辛成的婚事定下来之后,苏慕凡手里的药膏也是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些药膏,从挑选药材、晾晒、磨粉到配置成膏都是苏慕凡一个人做的,这些药膏对于欧阳北榆腿伤的恢复很是关键,一点都马虎不得,让别的人来弄她还真是不放心。 等到她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之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对于欧阳北榆来说,这段等待的时间才是最煎熬的。以前知道没有希望也就罢了,一日日地也便过得平淡无味,可是如今知道有了希望,这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就连晚上都是睡不着,他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自己的这双腿最坏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残废而已,所以就算是容王妃说的办法行不通,也再糟糕不到哪儿去,而如果成功了,就是自己赚到了,自己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生活了。 如今,父亲也是从家乡赶了过来,也知道了容王妃给自己提出的治疗方法,父亲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欧阳北榆知道,父亲之所以会反对,就是因为他太在乎自己了,想着万一自己不能承受那种碎骨之痛,而做出什么傻事来的话,那他就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了。 但是在自己的一番劝说下,父亲终于还是同意了,自己的决定,虽然欧阳北榆知道,他的父亲心里还是很担忧,可是他又不忍心浇熄儿子心中这唯一的希望,这时候欧阳北榆父亲心中的压力,其实要比欧阳北榆大得多。 整个清露苑似乎都在等待着苏慕凡的再次出现,可是似乎又惧怕她的再次出现,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半个月之后,苏慕凡终于再次踏足清露苑,依旧是幻薇上前敲门,这一次来应门的也依旧是上一次的那个老仆,“老奴见过容王妃。” “免礼吧。”苏慕凡轻声道。 “容王妃请进。”那老仆依旧是把苏慕凡带到前厅里,“还请容王妃在这里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请我家老爷和少爷出来。”这老仆见了苏慕凡心中也是矛盾,其实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心中就猜测着大概是容王妃来了,因为他们在京城里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除了容王妃以外,大概也没有什么人会到这里来了。 今天的天气倒是不像是上次苏慕凡来这里时那般晴朗,今日天空有些阴沉,苏慕凡心中暗自想着,看着天气应该是要下雪了吧,下雪也好,院中的梅花应该也快开了,到时候在院中摆一壶酒赏梅花,倒也是惬意。 苏慕凡这般想着的时候,欧阳北榆和他的父亲已经走到了前厅,而欧阳北榆坐着的,正是苏慕凡上一次来清露苑的时候,苏慕凡送给他的那个轮椅。 “见过容王妃殿下。” “免礼吧。”苏慕凡自己都觉得有些烦了,但是就算自己再怎么说,他们还是会跟自己行礼,久而久之,苏慕凡也就不费这口舌了。 “这位应该是欧阳公子的父亲吧,令公子高中状元,我在这里跟欧阳老爷道一声迟来的恭喜了。”苏慕凡笑道。 “多谢容王妃。”这容王妃果真跟传言中一样,亲和温柔,也难怪能得摄政王常宠不衰了,这个女人天生就有一股让人乐意亲近的感觉。 “欧阳老爷、欧阳公子,我此次来这里是想说,所有的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你们做好决定了吗?”虽然苏慕凡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这一问还是必须的。 欧阳北榆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又转而看向苏慕凡,“我决定好了,就按照容王妃说的办法来做,不管容王妃再给我多少时间来考虑,我做的决定终究还是这一个,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而且就算是不成功,也不可能比现在的情况再坏了。” “是,就算是不成功,也就是你的双腿跟以前一样不能行动,但是你还需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苏慕凡提醒道。 “身体上的痛哪能比得上心里的痛来得厉害?”欧阳北榆心中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好既然这样的话,那今天我们就进行碎骨,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苏慕凡看着欧阳北榆道。 “容王妃请说。”其实欧阳北榆是有些诧异的,他不知道容王妃会跟他提出什么条件,毕竟她是什么都不缺的人不是吗? “我需要你离开清露苑搬去城内居住。”苏慕凡顿了一下继续道:“等你碎骨之后,我要每天都查看你的情况,你现在住在京城的郊外,我来回实在是不方便。” “这个倒是我们想得不周到了。”欧阳老爷惶恐道,的确是有些失礼,容王妃这般尊贵的身份,每天来回奔波给自己的儿子治病的确是不妥,再说了,就算苏慕凡不是容王妃这般尊贵的身份,也是救治自己儿子的人,也不能劳累她这样来回奔波。 可是欧阳老爷又不敢不经过欧阳北榆的意见擅自做决定,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欧阳北榆是十分排斥热闹的地方的,他就喜欢安安静静、不受人打扰的环境。 “就按容王妃说得做吧,我们今天就会搬去京城,不知道容王妃什么时候能开始治疗我的腿?”欧阳北榆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一向沉稳,这般急迫根本就不像他的性子,可是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搬动了,欧阳北榆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与期盼。 “我随时都可以,但是你的腿一旦碎骨之后,便不能随便移动,所以得等你们在京城安顿下来之后,才能开始进行。”等到一开始,便不能喊暂停了,他须得有一段时间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这个好办,在北榆进京之前,我就托人在京城中买下了一座宅子,本想着让他来京之后住进去的,可是没想到他却住在了这里,房子是现成的,我们搬进去就可以了。”欧阳老爷看着苏慕凡道。 “那好,如果你们今天可以在京城中安顿好的话,我今天就可以为欧阳公子进行碎骨。”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反正都是要承受这种痛苦的,还不如提早一些。 “好,我们现在就般。”欧阳北榆看向自己的父亲。 欧阳老爷知道欧阳北榆的心意已定,便也没有二话。 “既然这样的话,等你们安顿好之后,就让人去容王府传话吧,我会过去的。” 苏慕凡离开清露苑之后,清露苑的人就开始忙着打包搬进京城,而苏慕凡则是去了不远处的别院里看了徐天黎夫妇,没想到于水儿的父亲,于老爷也已经到了。 “草民参见容王妃。”那于老爷已经从自己的女儿、女婿那里听说苏慕凡的身份了,心中暗惊,想起那天自己的态度,还真是有些后怕,如今见了苏慕凡也不敢抬头。 “于老爷请起吧,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旧识了。”苏慕凡轻声道。 “容王妃抬举,当初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有惊扰之处,还请容王妃见谅。”于老爷是怎么都没想到当初在自己女儿招亲的擂台上出现的那两个搅局的人竟然会是容王和容王妃,都怪自己眼拙。 “想必,你女儿招亲的那天晚上,你心中必是恼我的,但是现在应该是不恼了吧?”苏慕凡轻笑。 “草民不敢,若不是摄政王跟王妃出手,草民哪能觅得如此出色的女婿,草民理应拜谢。”正说着,那于老爷竟是作势要跪下去,苏慕凡伸手虚扶了他一下,“行了,你也不用谢我了,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眼中对彼此的情意如此深厚,我也不会出手相助的,于老爷,如今,你的女婿高中榜眼,你也就安心了吧?” “这一切都要多谢容王妃,如果不是摄政王和您的出手相助,草民哪里能等到今天,对于当初的事情,草民实在是惭愧。”没想到她那天晚上说的,徐天黎不是平庸之辈,竟是真的,于老爷一直认为读书人最是酸腐,没什么出息,像徐天黎这样的,想要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更是不可能,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不同意让自己的女儿跟这个徐天黎在一起,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有一对男女出来捣乱的话,自己只怕是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那傲龙堡的二当家的了。 一想到这里,于老爷就是有些后怕,因为事后,自己的女儿跟自己说,那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毒药,只等着穿上嫁衣的时候,趁着别人不注意喝下去,如果那天,没有摄政王和王妃出手的话,自己的女儿只怕已经死在当晚了,所以于老爷是有些后怕的,毕竟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啊,从小就是宠在手掌心里的。 “这一切都是拜容王妃所赐,草民感激不尽。”他也没有想到,徐天黎这一次赴京赶考真的能考上,而且还是一甲第二名,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而且同时还知道了自己女儿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他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京城。 苏慕凡轻笑,“行了,于老爷你就别再谢了。”然后苏慕凡又是看向于水儿,“我来给你诊诊脉,看看你身体情况怎么样。” 于水儿伸出手来,“麻烦容王妃了。”一直这样麻烦人家,于水儿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好麻烦的,我今天是过来给欧阳北榆治腿的,正好过来看看你。”苏慕凡轻笑着探上于水儿的脉象,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徐天黎的脸色也是紧张。 “你和你肚子里孩子的情况都很好,看来这些天来,徐天黎把你照顾得很不错。”苏慕凡轻声道。 于水儿闻言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徐天黎,这些天的确是辛苦天黎了,什么事情都是他来做的,从来都不用自己操心。 “等三个月过去之后,你也要适当地走动走动,不然的话,等到生产的时候很容易难产。”在这里难产就意味着死亡,毕竟开膛破肚这种事情不是什么人都接受得了得。 “我记住了,多谢容王妃提醒。”苏慕凡说得每一句话,徐天黎都是记在了心里,他知道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闯一道鬼门关,自己要细心一点,再细心一点,绝不能让水儿出事。 而于老爷也因此对徐天黎有大大的改观,其实能找到这样一个对自己女儿时时处处细心呵护的男人还真是难得,自己当初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如今才看到徐天黎的好,所幸还不晚。 欧阳老爷带着欧阳北榆当天就搬到了京城的宅子里去,本来欧阳北榆决定当天就请容王妃来做碎骨之术的,可是欧阳老爷想着,碎骨之后必定是疼痛难忍,还是让自己的儿子多睡一个晚上的好觉吧,于是就决定等到明天一早,再派人去容王府中请容王妃过来。 次日,如苏慕凡所料,天上果然下起了大雪,一片片的如鹅毛般飘落,本来冬天的时候,苏慕凡是会极度赖床的,但是迷迷糊糊中,听到殷容疏说外面下雪了,却是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此时天还未亮,地上的一片雪白,却给人以身处白日的错觉,殷容疏洗漱过后,坐到倚床赏雪的苏慕凡的身边,“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难得在这个时辰见到醒着的凡儿,殷容疏几乎不想去上朝了。 苏慕凡轻轻倚在殷容疏的肩头,“早知道就不出这个什么摄政王的主意了,害得你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 “其实也没什么的,那些官员也要在这个时间上朝的,就算皇上年纪这么小,不也是得早早地起床按时上早朝吗?”殷容疏轻抚苏慕凡的侧脸,暖暖的,让他留恋不愿松手。 “你这样靠在我身上,我还真是不愿意去上早朝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何尝不想陪在凡儿的身边。 苏慕凡却是直起身子来,“那可不行,若是传出去,我定是要被人唾骂了,勾引得摄政王不理朝政了还行?行了,你快去上朝去吧。”苏慕凡推着殷容疏离开。 殷容疏轻笑着捏了捏苏慕凡的鼻子,“凡儿,你还真是够无情的。” “好了,快走吧,路上小心一点。” “知道了,我走了。” “嗯。” 殷容疏离开以后,苏慕凡也没有了丝毫的睡意,穿好了衣服之后,就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赏雪,空中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把整个人间都给照亮了一些。 没多久的功夫,睡在隔壁房间的小澈儿也醒了,母子两个便是坐在窗前赏雪,小澈儿也是显得很高兴,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苏慕凡和初羽公主一起吃过早膳没多久,欧阳北榆派来的人就已经来到了容王府,苏慕凡把小澈儿留在家里,带着幻薇同那人一起去了欧阳北榆住的院子。 这院子的地段很好,能买下这个院子,说明欧阳家的财力也是雄厚,苏慕凡随着那侍从进入宅院,欧阳北榆和他的父亲已经在前厅中迎接了,随后稍稍寒暄了一下,欧阳北榆便带着苏慕凡去了他的房间,因为苏慕凡说,一旦碎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就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苏慕凡本想上前卷起欧阳北榆的裤管的,可是却又突然想起上次的情形,便是看向站在欧阳北榆床边的女子,“这位姑娘,你且把你家少爷的裤脚卷起来吧,需要把他膝盖以下的部分都露出来。” “是,奴婢知道了。”那女子半跪在欧阳北榆的床前,伸手卷起他的裤脚。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能由这个女子代劳了,苏慕凡吩咐幻薇道:“把药箱拿出来,搁在这里。” 幻薇把随身带着药箱放在苏慕凡的身边,只见苏慕凡坐在欧阳北榆的床边,取出一盒翠色的药膏,慎重地取了一点涂在欧阳北榆的小腿和脚踝处,一边轻声道:“等一会儿你碎骨的时候,这些药膏是可以稍稍减少一些你的痛苦的。”所以分量要拿捏得准确,所以才不能由别人代劳。 欧阳北榆轻应了一声,对于疼痛,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苏慕凡修长的手指沾上翠绿的药膏,更显得白皙凝润,欧阳北榆暗想,这双手定是一双很会弹琴的手,也是一双可以救死扶伤的手。 在场的人都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苏慕凡的动作,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般,直到苏慕凡取过一旁的素巾擦了手,轻声道:“行了,现在要开始碎骨了。” “幻薇。”苏慕凡轻唤了一声幻薇的名字,随即站起身来,把欧阳北榆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她。 “榆儿。”欧阳老爷心中忐忑地不禁叫出声。 欧阳北榆却是一脸的镇定,甚至是微笑着看向他的父亲,“爹,您别担心,我没事的。”然后又是看向幻薇,“姑娘,可以开始了。” 幻薇单掌凝聚了真气,具体的细节,夫人已经跟自己准确交代过了,关于骨骼穴位这些都是习武之人一定要知道的,所以幻薇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幻薇按照苏慕凡提前吩咐好的位置,一掌打过去,不见欧阳北榆腿上有任何伤痕,但是欧阳北榆已经痛呼出声,这瞬间的疼痛让欧阳北榆难以承受,所以叫了出来。 这一声痛呼更是喊在了欧阳老爷的心上,欧阳北榆可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啊,自己怎么能不了解他,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要强,自从双腿摔断之后,心中隐忍更是加剧,他从来都不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他的痛苦,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到叫过、喊过,可是如今这般撕心裂肺地喊出来,可见这痛已经是痛到他能承受的极限了。 眼看着幻薇又是运了真气,准备打向欧阳北榆的另一双腿,欧阳老爷惊叫一声,“不要。” 苏慕凡却是转头看向欧阳老爷,“现在说停已经太迟了,一双腿痛也是痛,两双腿痛也是痛,幻薇继续。”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喊停,苏慕凡身上此时有一股不可拒绝的威严。 “继……续……”这话是出自欧阳北榆之口,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只要能让自己的双腿好起来,自己在所不惜,既然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回头。 幻薇手上的真气已经凝聚,双眸微暗,便是拍向欧阳北榆的小腿,又是一声痛呼,这碎骨总算是结束,可是在欧阳北榆的腿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苏慕凡又重新坐到欧阳北榆的床前,眉头微皱着,沉声道:“如果实在很痛就叫出来没有关系,我现在给你上药,以保证你新生的骨头能够按照理想的状态长好。” “我知道了。”欧阳北榆的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站在旁边的一众人,脸上都是有些明显的心疼,也是有些不忍,他们的少爷怎么能忍受这般锥心之痛。 而这种痛,苏慕凡也是清楚的,她以前只是一个手腕就痛得浑身冒冷汗,更何况是欧阳北榆的一双腿。 苏慕凡取出一块干净的素巾让欧阳北榆咬在口中,“如果痛就叫出来,咬着这个可以防止你咬到自己的舌头。” 说着,苏慕凡便是取出另一盒药膏涂在欧阳北榆的腿上,她知道现在是没有办法减轻欧阳北榆的疼痛的,只能靠他自己生生熬过去的,看欧阳北榆现在这个状态,熬过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苏慕凡细心仔细地为欧阳北榆上好了药,然后看向欧阳老爷道:“欧阳北榆现在碎骨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让他的骨头重新长好,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是至关紧要的,一点点差错都不能出,你们记好了,接下啦,前往不可以让他乱动,千万要看好了他,因为他随时会因为受不了这种痛苦而……”苏慕凡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所以说,就算是晚上,你们也要找人盯着他。” 115 刺客来找死 “好,我知道了。”欧阳北榆的父亲应声道。 苏慕凡又是坐在欧阳北榆的床前,轻声唤着欧阳北榆的名字,“欧阳公子。”现在躺在床上的欧阳北榆痛得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而苏慕凡已经吩咐幻薇把欧阳北榆的手脚给绑住,生怕他因为痛极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出来, 听到苏慕凡的声音,欧阳北榆勉强找回了些神智,一双眼睛无神地看向苏慕凡,苏慕凡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痛得很厉害,但是除了熬过去没有别的办法,如果用了止痛的药就会降低这药膏的药效,所以……” “我明白,我可以熬过去的。”欧阳北榆语气里透着坚韧,这么多年自己内心何尝不煎熬、不痛苦,比起身体上的伤痛,心中的伤才是更令人绝望的,现在自己的身体虽然是在痛着,可是心中却是高兴的,因为自己终于看到了曙光,就像是常年在黑夜中行走,眼前始终是一片黑暗、看不到黎明看不到明天,而现在自己的心里很清楚,只要熬过这一关,自己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一定要熬过去。 苏慕凡嘴角绽开一丝笑意,“我相信你能挺过去的,只要能挺过最痛的前几天,以后就会好一些了。” 欧阳北榆费力地点头,此时他只有咬牙忍耐,才能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苏慕凡又留在他的房间里观察了一会儿欧阳北榆的状况,直到确定没什么大问题的时候,苏慕凡才走出房间,而欧阳北榆的父亲也是跟了出来。 “多谢容王妃,不知道榆儿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了?”欧阳老爷还是很不放心,看自己儿子这样子,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对碎骨这件事本来他就是不同意的,但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坚持,自己也只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可是刚刚看到榆儿痛成那个样子,欧阳老爷心中已是有些后悔了。 “现在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请欧阳老爷放心吧,只要欧阳公子能挺过这前几天的疼痛,以后的疼痛就会慢慢减轻一些了,不过……” “不过什么?”欧阳老爷紧张道。 “不过,这种痛会一直到欧阳公子的腿完全好起来,才会彻底消失,而以欧阳公子的状况想要完全好起来只怕需要很长时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而且这还是苏慕凡的保守估计了,那时候自己只是手腕上碎骨,就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复原,欧阳北榆这可是一双腿啊,复原起来应该会比自己当初要慢上许多。 欧阳老爷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没有回头路了,榆儿这痛也痛过了,只能盼着他能赶紧好起来了,不过,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欧阳老爷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容王妃您也知道过一段时间,上榜的考生就要入朝封官了,可是以榆儿现在的状况……草民是想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容王妃在摄政王面前替榆儿说上几句话,就算免了榆儿状元的头衔都不要紧,但是以榆儿现在的状况是肯定不能上朝了的。”他知道朝廷对自己的儿子已经很是优待了,知道自己的儿子有腿疾,便特别恩准榆儿可以坐着上朝,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可是榆儿现在的状况连稍微动一下都不能,怎么能上朝呢?就算榆儿这一生都不能入朝为官,只有榆儿的腿能好起来,自己也认了。 苏慕凡听闻欧阳老爷的话,轻笑了一下,“这个事情,欧阳老爷就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跟容疏说过了,他说可以等欧阳公子的腿好起来之后再入朝为官。” “这……”欧阳老爷听闻苏慕凡的话,心中顿时惊讶不已,摄政王竟然说能等榆儿的腿好起来,这么说等榆儿的腿完全好了之后,还能入朝为官,本想着摄政王不怪罪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 “多谢摄政王殿下,多谢容王妃。”欧阳老爷欲下拜跪谢,却是被苏慕凡给扶了起来,“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欧阳公子才华横溢,胸有谋略,正是朝廷所需要的人才,等得欧阳公子这么一个良臣,等一点时间又有什么呢?”良才难得啊。 “欧阳公子现在的刚刚碎骨,还不能施针,明天我再来看看他的情况,除了敷药以外,施针也是必须的,他的腿常年没有行走,就算是骨头长好了,也未必能站得起来,所以需用银针为他疏通经脉,但是现在他的情况还不宜施针,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好。”欧阳老爷轻声应道,这个容王妃身上有一种让人本能地相信她的力量,现在的苏慕凡在欧阳老爷的眼里就是自己儿子站起来的唯一希望。 “那我就先离开了,如果欧阳北榆有什么情况的话,你们就派人去容王府找我。”现在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苏慕凡离开以后,欧阳老爷重新回到了欧阳北榆的房间里,看到自己儿子被绑着手脚,努力挣扎的样子,他的心里难受极了,恨不能代自己的儿子受过。此时外面下着雪,天寒地冻的,可是躺在床上的欧阳北榆却是一身的冷汗,疼痛已经折磨得他失去了神智,他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双腿很痛很痛,只恨不得立时砍掉才好。 “老爷……”站在欧阳北榆床边的女子声音中带着丝丝的心疼。 欧阳老爷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坐在自己儿子的床边握住他的手。“榆儿,容王妃说了,只要你能熬过最痛的这前两天就好了,你且忍耐一下。” 此时的欧阳北榆根本就听不清欧阳老爷在说些什么,他所有的感受就只剩下痛觉,欧阳北榆口中的素巾掉落了下来,那一声叫喊更是重重地砸在院中所有人的心上。 站在窗边的柔儿把素巾重新塞回到欧阳北榆的口中,容王妃说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少爷很有可能咬断自己的舌头。看着欧阳北榆这个样子,柔儿眼中已经落下晶莹的泪珠,自己在少爷身边侍候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来,少爷的饮食起居都是由自己来照顾,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少爷这般痛苦的样子,而被绑在床上的少爷,让柔儿更是不忍心看,少爷是高傲的,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绑在床上。 “老爷,柔儿听说有一种药是可以减缓疼痛的。” “什么药?”欧阳老爷又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少痛一些。 “寒食散。” 欧阳老爷沉思了一下,“这种药我也听说过,据说果真是有止痛明神之效的,但是我们毕竟不是大夫,不知道榆儿的情况如何,不可贸然用药。这样吧,你先去吩咐去找来寒食散,等到明天容王妃过来的时候,再询问她是否可以服用。” “是,柔儿这就吩咐人去找。”柔儿提起裙摆,慌忙走了出去。 苏慕凡乘马车离开以后,便是去了泽王府,夏菡这怀孕头三个月也要过去了,这殷泽沛总不能再找借口把所有的事情都让容疏一个人处理,这个殷泽沛也是越来越过分了,连早朝都不去了,容疏都忙成这样了,他还真的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不成? 此时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京城中已经有杂役在打扫,马车也是走得极慢,苏慕凡素手掀开纱帘,离开就有冷风吹入燃了炭火的车厢内,外面的雪依旧在下着,苏慕凡伸出手接住一片飘洒而下的雪花,那雪花刚接触到苏慕凡温暖的肌肤,便是融化成了水滴。 坐在苏慕凡身边的幻薇轻声道:“夫人,天冷,还是不要掀开纱帘了吧。”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苏慕凡轻笑,“其实你们都把想得太脆弱了,我是畏寒,但是不代表我身体虚弱,如今车厢里燃着炭火,有一丝冷风吹进来也没什么大碍,而且你不觉得这般雪景真是太美了吗?想想,我还从未这样好好看过大雪中的京城呢。”因为路面湿滑,所以马车行得极慢,苏慕凡也有时间好好欣赏一下雪中的京城,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大雪中的京城跟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平时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京城,如今竟是格外地安静,大雪把一切都覆盖住了,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路边的积雪看起来很是松软,让人不禁想象,如果一脚踩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一路上赏着雪景,时间都仿佛过得很快,马车在泽王府门口停下,泽王府门口的侍卫已经认出这个容王府的马车,已经有人进去禀报了,苏慕凡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泽王府内。 听到苏慕凡来了,南宫夏菡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里都是熠熠生辉,“凡儿,你终于来看我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南宫夏菡不歇气儿地把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几乎如同坐牢般的日子讲给苏慕凡听。 南宫霖夫妇和殷泽沛则是在一旁笑着不吭声,苏慕凡知道在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打断南宫夏菡的诉苦的,否则的话,她会缠到你头痛,等到南宫夏菡把所有的唠叨发完,苏慕凡一杯茶都已经喝完了。 “凡儿,你觉得我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啊?”南宫夏菡最后以一句感叹结尾。 苏慕凡轻笑,“我也觉得泽王有些过分了。” “是吧,你也这样想吧,哪有他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的,就算再怎信不过我,我好歹也是肚子里孩子的娘亲吧,怎么说我都会小心的,可是他就是信不过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要在旁边跟着,我快要疯了。”南宫夏菡如找到知音般地握住了苏慕凡的手。 苏慕凡却是看向殷泽沛,“泽王殿下,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的,夏菡她现在是娘亲了,很多事情她自己都会注意的,而且,泽王殿下你有多长时间没有上朝了?又有多长时间没有进过宫了?”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容疏,他自己在家倒是过得悠闲。 殷泽沛闻言轻笑,“原来容王妃殿下这是来替摄政王打抱不平来了,摄政王他毕竟是摄政王嘛,他是辅助皇上摄政的,现在皇上还小不能亲政,这所有的政事自然要由他一个人来处理了。” 苏慕凡的手轻抚过自己绣着流纹的袖口,“泽王殿下这可是过河拆桥啊。” 殷泽沛双手一摊,“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谁让摄政王殿下能者多劳呢?” 苏慕凡抬眸看向殷泽沛,眼神若有所思,随即又是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南宫夏菡,面上带着轻笑道:“夏菡,你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了,今天的新科状元不是欧阳北榆吗?”这件事她已经听说了,其实不想听说都难,这个欧阳北榆在京城的知名度实在是太高了,就连泽王府里的丫鬟都在谈论他。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了?你见过他?他长什么样?”这个欧阳北榆,苏慕凡以前在夷陵郡的时候听说过,南宫夏菡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对于这个小时候被誉为神童的孩子,南宫夏菡也是好奇得紧。 “其实,最近我在给他治腿……”苏慕凡说着还若有所思地看了殷泽沛一眼,殷泽沛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殷泽沛轻咳了一声道:“明天,我就会去上早朝的。” 听到殷泽沛明天要去上早朝,南宫夏菡的心里也是暗自高兴,这样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从明天开始自己就不用时刻都在泽的视线范围之内了?自由啊,你终于回来了,如果不是殷泽沛在场的话,南宫夏菡都要大声感谢上苍了,不过她还没有忘记苏慕凡刚刚说的话,“凡儿,你现在给那个欧阳北榆治腿,一定是经常见面了,那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南宫夏菡的好奇心一向比苏慕凡重,这个自己小时候就听说过的人,南宫夏菡还真是很想跟他见上一面,听说这个欧阳北榆已经有很多年都闭门不出了呢。 “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乱走。”殷泽沛轻声提醒。 苏慕凡轻咳一声,“其实现在夏菡这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也不必事事都这么小心翼翼的,整天把她闷在家里也是要闷坏的。” 南宫夫人也是笑着开口:“这一点我倒是同意凡儿说的,这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腹中的胎儿也算是稳妥一些了,夏菡又是这般耐不住性子的人,整天把她闷在府里,这丫头心中一定是急坏了。” 南宫夏菡听了南宫夫人的话,几乎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了,这三个月自己过得容易吗?还好还有娘亲能理解自己。 “凡儿,你看娘亲都这样说了,你就带我去看看那个欧阳北榆嘛,我听说他在殿试上表现很是出彩,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那些朝堂上见过他的官员都夸奖他呢。”南宫夏菡拉着苏慕凡的手,眼神中满是期盼,自己被困在泽王府这么久,终于可以有出去的机会了。 殷泽沛看向苏慕凡,眼神中暗含深意:我刚刚可是答应去上朝了,这河还没过呢,你不能就开始拆桥吧? 苏慕凡微一挑眉,看向南宫夏菡,轻声道:“我知道这三个月你在泽王府里憋的太难受了,但是现在欧阳北榆的情况不适宜见外人,他的双腿刚刚进行碎骨,整个人都陷入巨大的疼痛中,而且你知道的,文人都是有些怪的,等他的情况好一些了,我再带你去见他吧。”苏慕凡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暗笑着摇头,这个殷泽沛啊,还是这么容易吃醋,他难道还不清楚,这只是夏菡的好奇心而已,每一次都要因为这种事情紧张、吃醋,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夫妻俩也能有些乐趣。 南宫夏菡已经有很多天都没有见过苏慕凡了,所以就留苏慕凡在泽王府吃饭,这段时间南宫夏菡都被禁足在泽王府里,对外面的事情知道也很少,她现在恨不得立时就出去泽王府去,可是有殷泽沛在旁边看着,她是没有机会的。 “我听说就连贺天佑那小子都中了一甲的第三名,该不会是容疏故意放水的吧?”南宫夏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阵惊讶,她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个贺天佑真的能中了探花,那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竟然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听到贺天佑的名字,幻薇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却又很快恢复,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睛里的变化,但是背对着她的,苏慕凡却是知道,现在的幻薇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应该还是有些纠结的,本来说要找贺天佑聊聊的,可是幻薇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也不好单独跟贺天佑说什么,不过贺天佑摆明可是不会放弃的,幻薇应该也躲不了几时了。 “这个你可真是冤枉容疏了,在这件事上他可是绝对不会放水的,而且,你别小瞧了贺天佑,这个小子认真起来还真是有些吓人的,光是闭门不出这几个月,这般毅力就值得人敬佩,你看看,仅仅是被关在泽王府里三个月就抓狂受不了了,他还得努力读书,这一点,我想夏菡你应该是做不到的吧?”苏慕凡揶揄地看着南宫夏菡。 南宫夏菡双手一摊,“我承认,这些我的确是做不到,这个贺天佑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对了,他跟幻薇不是……” 南宫夏菡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苏慕凡给打断,“初羽和苏辛成定亲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我听说了……” 幻薇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还生怕泽王妃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呢,自己跟贺天佑的关系……幻薇轻轻摇头,这些事情自己不想再去纠结了,只要贺天佑不再来见自己就好了。 苏慕凡离开泽王府的时候,南宫夏菡本来是想跟她一起出去的,她在泽王府里困了这么久,此时更是想去外面转转,可是今天这般天寒地冻,殷泽沛自然是不同意的,南宫夏菡只好作罢。 当天晚上,苏慕凡跟殷容疏说了一下欧阳北榆的大致情况,殷容疏则是轻叹了一口气,“当初你手腕碎骨的时候,我也是心惊胆战,其实每天晚上我都知道你疼得无法入睡,还强装着睡着了让我安心。” 苏慕凡愣了一下,看着殷容疏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早就察觉了。”苏慕凡自认为自己已经掩饰得极好了,就算痛得再厉害自己都没有吭声,也没有乱动,就是生怕躺在自己身边的殷容疏会发觉自己的异样。 殷容疏把苏慕凡揽入怀中,“你的一切我都是如此熟悉,怎么可能连睡没睡着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他没有点破也只是不想让凡儿担心而已。 “那他上朝的事情……?” “这个你放心吧,我会跟大臣们说的,欧阳北榆的确是个人才,就这样放过了实在是太可惜。” 苏慕凡微微点头,“哦,对了,我今天去泽王府的时候,殷泽沛说,从明天开始他就会去上早朝了。” “他放心让南宫夏菡一个人呆在泽王府里?”殷容疏微微挑眉。 “伯父和伯母都在呢?怎么会是一个人?而且这个殷泽沛躲懒也躲得太久了吧。” 殷容疏却是抬手抚上苏慕凡的肚子,“怎么这里还是没有动静呢?凡儿,看来我们还得加紧努力才行。” 苏慕凡看着殷容疏的表情几欲昏厥,这个男人要不要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都用这种无比严肃、认真的表情? “澈儿现在才多大啊?等澈儿稍稍长大一些,我们再来考虑这件事吧。”孩子这种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的。 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腰在软榻上坐下,苏慕凡则是侧过头看着他,“你今天的表情有些奇怪,朝堂上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容疏今天给她的感觉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之后,沉声道:“你还记得前一段时间,我们遇到的那起奇异的杀人案吗?” “你是说我们在江边遇到的那一起案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难道是这件案子有结论了?”苏慕凡问道,如果真有结论了,自己还真的是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根本就不像是人力所为。 殷容疏摇头,“那个案子至今都是毫无头绪,没有丝毫的线索,只能不了了之,但是最近在临夏国又是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凶杀案,跟我们当初遇见的那一起情况很类似,现场也是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凶手的手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苏慕凡微微皱眉,“难道是同一个人干的?这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殷容疏轻叹了一口气,“依旧是没有丝毫的线索,应该是有人故意把痕迹给抹去了,此人很是谨慎小心,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查都是无从查起,而且这次案件的发生地距离上次类似案件的发生地很远,被害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关系,也不像是仇杀。”殷容疏轻轻握住了苏慕凡的手,“凡儿,其实从上一次那件案件开始,我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背后应该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苏慕凡也是反握住殷容疏的手,她也觉得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才对,可是又能从哪里查起呢? 次日,雪下得小了些,苏慕凡醒来的的时候,殷容疏依旧已经去上早朝的,苏慕凡在温暖的被窝里赖了很久才起床,用罢早膳之后,便带着幻薇又去了欧阳北榆那里,苏慕凡想着,这一天一夜,欧阳北榆只怕是过得痛苦至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到了宅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侍从在迎接了,苏慕凡随着那侍从来到欧阳北榆的房间,欧阳老爷一晚上都呆在自己儿子的房间里,生怕晚上不注意的时候,他发生个什么意外。 苏慕凡看向床上的欧阳北榆,他的口中依旧咬着一块素巾,他床边的侍女柔儿正在为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见过容王妃。”欧阳老爷仍是不忘给苏慕凡行礼,苏慕凡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走到欧阳北榆的床边,取下他口中的素巾,“你怎么样?” “我……还好。”事实上,自己的这双腿还是很痛。 “容王妃,昨天少爷在夜里已经因为疼痛而昏厥好几次,每次昏厥过不了多长时间又是被疼醒,痛极了又是昏了过去,实在是……奴婢知道有一种药可以减缓疼痛,不知道可不可以给少爷服用。” 柔儿这么一说,苏慕凡就猜到她说的大概是什么药了,“什么药?” “寒食散。”柔儿从旁边的桌上把昨天就已经找来的药粉递到苏慕凡的面前,“容王妃请看,就是这种药,听人说这种药可以减缓疼痛,令人耳目清明。” “这些药你们是什么时候弄来的?”苏慕凡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她是何种情绪。 “昨天下午的时候。”这次回答的是欧阳老爷。 “看来,你们还是挺信任我的,没有在找到的当时就给痛极了的欧阳公子服下。” “草民想,这药各有各的药性,我等皆是不懂医术之人,如果贸然用药只怕会伤害了榆儿,所以就决定等容王妃来的时候,再请容王妃鉴定是否可以用药。”欧阳老爷轻声道。 苏慕凡微微皱眉,看向手中的寒食散,“这种药的确是可以止痛,但是……”这后半句还没有说完,苏慕凡又是看向欧阳北榆,神情严肃认真,“是否服食这寒食散可以由你来决定。这寒食散是一种可以致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当然也可以让处于疼痛中的人产生一种痛苦减轻的幻觉,但是,这种药是有毒的,服食一点点还不碍事,但是如果多了却可以致命。”苏慕凡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这种药是会让人上瘾的,你现在又是处于这种极痛的情况下,你一旦服食了这种药,就会越来越依赖它,等服食到了一定量就会死去。当然,如果你的意志力足够坚定的话,只服一两次的话,是没有关系的,所以,这个决定还是得有你自己来做。” 欧阳北榆此时也是被疼痛折磨,可是苏慕凡的话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容王妃不希望我……服用这寒食散是不是?”欧阳北榆咬牙忍受着疼痛的侵袭,她是如此出色的一个大夫,不可能不知道寒食散有镇痛的药效,但是她一开始没有说,就是说明其实她并不希望自己服用这寒食散的。 苏慕凡坚定地点头,“是,因为这寒食散很容易上瘾,一旦用了,我也无法控制结果。”寒食散服用过多的结果就是中毒而亡,其实这寒食散给一般人服用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因为只服用一次两次的话,是不会上瘾的,但是对于欧阳北榆来说,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因为他的腿很痛,这种痛是常人难以忍受的,而且这种痛会持续很长时间,如果他一旦服食了寒食散,让自己不那么痛,那以后每到痛的时候,他就会想到寒食散,从而对寒食散产生依赖,这样的话,上瘾就是注定的事情了,到那时自己当初倒不如还不帮他治腿了,白白地搭上一条性命。 “好,那我不吃。”欧阳北榆咬牙道,他听得明白苏慕凡话里的意思,吃了这寒食散,自己能暂时从疼痛里解脱,但是却要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苏慕凡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是担心欧阳北榆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痛苦而选择服下寒食散,苏慕凡把寒食散重新递还给站在旁边的柔儿,“如果可以的话,你把这药给毁了吧,这药是带毒性的,对人体总是不好的。” “是。”柔儿心中也是一阵愧疚,早知道自己就不说寒食散的事情了。 欧阳老爷心中也是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坚持要等到容王妃来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给榆儿服食这寒食散,刚刚听到容王妃话里的意思,服多了这寒食散是会身亡的,欧阳老爷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到柔儿处理完寒食散回来的时候,苏慕凡已经开始为欧阳北榆的腿涂药膏了,苏慕凡看到柔儿进来,便示意她过来,“你是欧阳公子的贴身丫鬟吧?” “是的,容王妃。”柔儿轻声回答。 “你先过来,我跟你说说这药膏究竟该怎么涂,那里该涂得多,哪里该涂得少,以后每天三次,你都要给你们少爷来涂上这种药膏知道吗?”这种事情应该不用自己每天三次都过来给他做了吧。 “是,奴婢知道了。” 苏慕凡一边把药膏涂在欧阳北榆的腿上,一边细心地说给柔儿听,柔儿对欧阳北榆一向最是上心,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听得极其认真。 涂完药膏之后,苏慕凡看向神智还算是清明的欧阳北榆,“你的意志力很强,昨天是最痛的一天你都熬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腿上的这种疼痛只会越来越轻,你的双腿一定能好起来的。”这种时候,欧阳北榆最需要的就是坚持下去的信念,只要他有强烈的渴望站起来,他就能闯过这一关。 苏慕凡取出几盒药膏交到柔儿的手中,“这种药膏,每天三次按我说的方法给你家少爷涂在双腿上。” 然后又是看向躺在床上的欧阳北榆,“看你的情况,三日之后应该才能施针,这三日你只要让你的侍女为你按时涂药就可以了,三日之后,我会再过来为你施针的。” “有劳容王妃了。”欧阳北榆声音很是虚弱,他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没有力气了。 欧阳老爷送苏慕凡出门,苏慕凡轻声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让人去容王府找我。” “好。” 三日之后,苏慕凡果然来替欧阳北榆施针,他双腿的疼痛已经比前两日好很多了,虽然还是很痛,但是在尝过极痛的滋味之后,这种程度的疼痛还是可以忍受的。 苏慕凡师承仓逍,施针的手法也是极为离落,再加上她气定神闲的姿态,竟是如同一幅墨画一般,苏慕凡认真起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全神贯注的,所以当听到外面有声响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而且也不能停,这次施针是为了刺激他的经脉的,现在施针已经开始,就不能中断。 “夫人,有人闯了进来,已经跟暗卫们交上手了。” 苏慕凡没有吭声,现在她必须全神贯注,幻薇却是有些紧张,严密地把苏慕凡护在身后,而在欧阳北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欧阳北榆本人也都是诧异地看着苏慕凡,幻薇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听出来,这种时候为什么她还在继续施针? “这些人是冲着容王妃来的吧?你先躲一下吧。”欧阳北榆听到外面兵刃交接的声音,不禁出声道,这个女人是笃定了外面的那些人不会把她怎么样,还是对自己的手下太有自信了? “施针不能中断,否则你的这双腿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苏慕凡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沉声道,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整个人依旧是气定神闲。 随着刀剑声音的抵近,幻薇冷声道:“暗卫的人数不够,已经发出信号加派人手。”相信在京城中的桐定山庄的弟子应该会很快赶来,现在她的任务就是护着夫人的周全。 随着,房门被人踢开,一阵冷风瞬间灌了进来,还未等房间里的人看清来者是什么人,一柄散着寒芒的剑便是刺向苏慕凡,幻薇拔剑相向。 待众人看清刺客之时,却是一阵惊讶,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女子,不过这女子的武功却是在幻薇之下,或者说跟幻薇还是有一段差距的,苏慕凡给欧阳北榆施针的手依旧没有停,却是轻声道:“幻薇,小心她身上带了毒粉。”竟然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那女子听闻苏慕凡的话一愣,知道此时幻薇定是有了防备,药粉在自己的袖中,如果抽空去拿的话,定要是要幻薇以空隙来攻击自己,那自己就必死无疑了,正在她发愁之际,外面又是闯进来两人,房间里一时打斗成团,遭殃的瓷器家具无数,但是欧阳老爷哪里还有时间心疼这些东西,现在这般刀光剑影的,他可是第一次见。 此时有暗卫也是闯了进来,看到苏慕凡无事,也便对着那三名刺客围攻起来,外面打斗声也没有停下,而且听起来战况很是激烈。 那名率先冲进来的女子直直盯着坐在欧阳北榆床边施针的苏慕凡,她这一次的目标就是苏慕凡,可是苏慕凡却是被暗卫和幻薇牢牢地护在身后,怎么都近不了她的身,本来自己袖中的这毒药是为了苏慕凡准备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也只有先用了,等到他们都倒下的时候,自己就用剑刺杀了苏慕凡。 就在其他几个刺客缠斗住幻薇和几个暗卫的时候,那女子把手伸向自己的另一只袖口,此时苏慕凡却是转过身来,提醒道:“注意她的手,毒药在她的袖中。” 经过苏慕凡的提醒,幻薇手中的利剑直接就洞穿了那女子的手背,看起来很是可怖,那女子也算是有胆识之人,这般情况下竟是没有叫出声。 而此时,外面桐定山庄的弟子已经赶到,这些刺客的下场已经可以想见,为了保证苏慕凡的安全,殷容疏在京城中安插的暗卫是最多的,一旦他们收到信号,就会迅速合拢,此时幻薇他们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留活口。”苏慕凡坐在欧阳北榆的床边淡淡道,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一般,从头至尾她都是平静,似乎这一切都习以为常了一般。 “是,夫人。”幻薇和那些暗卫异口同声应道。 116 不死人 这些刺客眼见着不敌对手,便欲掩护着那女子逃离,“小姐,这里有我们,你先走。” 幻薇冷眸微凝,语气也是冷得吓人,“想走?没那么容易。” 在外面腾出手的暗卫也是冲了进来,很快便是将房间里的几人制服。 苏慕凡起身走到刚刚欲把剑刺向自己的那名女子身边,抬手扯下她脸上带着的面纱,面纱之下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而且自己还曾经见过这张脸。 “是你?上次让你侥幸逃脱,没想到你竟然还找死送上门来,这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苏慕凡盯着那女子的眼睛轻声道,这个女子正是那次自己跟容疏去庙里的时候撞上自己的那名女子,容疏派了人去跟踪她,没想到却是跟丢了,这个女子一定跟那个造反的翟景耀有关系,否则不会这么几次三番地缠上自己。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要杀要剐随便你。”本想着这一次自己一定能抓了这容王妃,他也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竟是有这么多他们的帮手赶来,是自己大意了,如今自己落入他们手中,是必死无疑了。 苏慕凡蹲下去跟那女子对视,语气依旧是轻柔,唇畔还带上了笑意,“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杀了你的,你跟翟景耀应该是认识的吧?是他派你来的?” “什么翟景耀?我不认识。”那女子矢口否认。 “你现在不认识,但是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认识了。”苏慕凡站起身来,示意身后的暗卫把这些人全都押回容王府去。 这一场刺杀来得快,结束得也是迅速,看到苏慕凡安然无恙之后,那些急忙赶来的暗卫们也是迅速退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如果忽略掉房间砸烂的瓷器家具,还有地上的点点血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慕凡转身看向欧阳老爷,“欧阳老爷实在是很抱歉,把你们的房子弄成这样,我会找人来给你们修补的。”刚刚在外面的打斗应该也破坏了不少的东西。 欧阳老爷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整个人是有些懵的,但是听到苏慕凡这样说,却是急忙开口:“容王妃对我们的恩惠如此之重,这点小事我们哪会放在心上,还请容王妃不要在意。” 苏慕凡轻笑,“多谢欧阳老爷体谅。” “这些人是那些意图谋反的人?”欧阳北榆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刺杀的事情,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几乎让他忘记了自己双腿的疼痛,他实在是很难想象像苏慕凡这样一个女子,竟然在如此生死紧要的关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苏慕凡转身坐在欧阳北榆的床边,“虽然还不太确定,但我想应该是的,其实在这之前我曾经遇见过这个女子,不过这个女子的身份还不太好确定。”这个女子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杀手,而且做事有些莽撞,实在是不像翟景耀手下之人那一贯的作风,而且其他的刺客都称那个女子为‘小姐’,想来她的地位应该不低,说不定还真的能从这个女子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没想到这些造反之人竟是如此胆大猖狂,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入室行刺。”欧阳北榆沉声道。 苏慕凡轻笑,“这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先皇不就是这么被他们给杀死的吗?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实在是防不胜防,如果他们要是光明正大地打也就算了,每次都是躲在暗处偷袭,真是时时刻刻都得防备着。” 苏慕凡的话刚说完,就听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还没等苏慕凡来得及细想,房门就是被人给推开了,苏慕凡转过头向房门处看去,那携着一身寒气进到房间里来的不正是殷容疏吗? 待到苏慕凡站起身来的时候,殷容疏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你没事吗?” 苏慕凡愣愣地看着殷容疏,“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皇宫里处理政事的。 看到苏慕凡确实没事,殷容疏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我看到了暗卫们发出的信号,就急忙赶过来了,刺客呢?” “我已经让人押回容王府去了,这些刺客中有一个女子,我们是见过的,就是那次在庙里时候撞到我的那个女子,你应该还记得吧?” “是她?”当时他就觉得那个女子有问题,可是没想到却是被她给逃走了。 “就是她,而且那些刺客都称她为‘小姐’可见她的身份很不一般,说不定她是跟翟景耀很亲近的人。” 殷容疏一路怀着担心而来,如今见苏慕凡没事,心中的担心却是化成了怒火,竟敢冲着凡儿来,这些人真的是胆大包天。 “见过摄政王殿下,还请摄政王殿下恕罪,草民双腿不便,不能跟摄政王殿下行礼。”躺在床上的欧阳北榆轻声道。 殷容疏握着苏慕凡的手,看向躺在床上的欧阳北榆,“其实本王早就该来看你的,可是一直都是被正是缠身,抽不出时间来,不过你的情况本王也听凡儿说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双腿还是疼得厉害吗?” “多谢摄政王殿下关心,草民的腿已经没有那么痛了,这全都要感谢容王妃的竭力医治。”欧阳北榆微微垂眸。 殷容疏轻应了一声,“嗯,这就好,希望欧阳公子的腿能尽快的好起来,也好早日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 “多谢摄政王殿下。” 苏慕凡拉着殷容疏的手,轻声道:“你这么忙,还是先回去皇宫处理政事吧。”欧阳北榆腿上的银针刚刚插好,得需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拔掉。 殷容疏微微皱眉,随即舒展开来,“那你自己要小心一些,我先回宫去了。”殷容疏抬手轻抚了一下苏慕凡的侧脸,而苏慕凡则是回给他一个轻笑。 殷容疏临走之前对幻薇沉声道:“这次做的不错,不管如何,一定要保护王妃周全,知道吗?” “是,幻薇明白。” 殷容疏说完之后,便是离开了欧阳家的宅子,苏慕凡也重新在欧阳北榆的床前坐下,嘴角却是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刚刚看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赶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很着急的吧?这个男人最在意的从来都是自己。 “摄政王殿下对容王妃真好。”在一旁的柔儿情不自禁道,语气里满是羡慕。 苏慕凡轻笑不语,但是这笑容里幸福与甜蜜,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欧阳老爷经过刚刚这么一闹,有些受了惊吓,便是被老仆给扶回房间休息了,苏慕凡则是坐在欧阳北榆的床边,等着银针的变化。 “摄政王殿下他这么急忙从宫中赶来,看来他是极为在意王妃你的安危的。”欧阳北榆轻声道。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或许我们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生离死别吧,对于这种痛苦的感觉太过于刻骨铭心了,所以这一生都不愿意再经历这种痛苦的感觉了。”自己跟容疏几经周折,几番离别,如今容疏更是小心谨慎,他担心着自己的安危,自己又何尝不担心他的安危,正因为知道能在一起相守不容易,才格外珍惜能在一起的时间。 欧阳北榆轻靠在床头,看着苏慕凡出神的神色,轻声道:“我听说一开始的时候,你跟容王殿下是因为圣旨才走到一起的,那个时候你们应该还不认识吧?” 苏慕凡倒也没有介意欧阳北榆问这个问题,“是啊,我跟他成亲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一面。”苏慕凡说到这里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淡淡的,如清莲一般,“那时候我甚至在想,嫁到容王府以后,怎么才能尽快脱身,没想到……没想到跟他竟是有这般光景。”如果当初不是他身上的温暖羁绊住了自己,现在自己只怕早已不在容王府了,所有的事情都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原来,容王妃跟摄政王殿下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两情相悦。”站在旁边的柔儿有些惊讶。 苏慕凡轻笑,“我们当时是一纸赐婚,哪里来的两情相悦?”为了这个赐婚,自己还苦恼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呢。 苏慕凡说着便是看向欧阳北榆的腿,“好了,现在可以取下银针了。”素手轻捏住银针利落地拔出。 欧阳北榆腿上的银针很快就被苏慕凡给收回了药箱中,苏慕凡又轻按了欧阳北榆双腿上的几个穴位,之后才轻声道:“现在你的腿刚刚碎骨,还不能乱动,等过一段时间之后就需要人每天为你按腿了,这样有助于等你的骨头长好之后,尽快地站起来行走。” “这件事就交由奴婢来做吧,我身为少爷的贴身丫鬟,这些事情自然是要由奴婢来做。”旁边的柔儿出声道。 “嗯,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得看看你家少爷的恢复情况再说,就目前来看,你家少爷的腿恢复地还是很不错的,只要坚持下去,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他的腿就能站起来,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其实欧阳北榆要是能在刚刚摔伤的时候就得到正确的救治,他的腿是不至于残废这么多年的,不过,现在是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真的吗?”旁边的柔儿声音里满是喜悦,也就是说少爷很快就能站起来走路了,他会跟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 “当然是真的,我可不给病人以无谓的希望。”苏慕凡轻笑着站起身,“我给你的药膏用完了吗?” “差不多快要用完了。”如果不是容王妃提起,自己也要跟容王妃开口说了。 苏慕凡又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另外两盒药膏,“这种药膏跟上次我给你的那种药膏不一样,接下来,你就要给你家少爷的腿涂上这种药膏,方法跟以前我教给你的一样,依旧是每天三次。” “是,柔儿知道了。” 苏慕凡转而看向躺在床上的欧阳北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今天刺客的事情波及到了你们这里真是很抱歉,这些事情原本跟你们无关的。” “王妃不必如此说,王妃对在下的恩惠何止一点半点,这一点小事,王妃就不要挂在心上了。” 苏慕凡莞尔一笑,“行,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王妃慢走。” 苏慕凡带着幻薇一起离开了欧阳北榆的房间,欧阳北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三天来,自己一直都是被疼痛折磨,根本就没能合上眼睛,今天自己双腿的疼痛刚刚减轻一些,睡意便是袭来,欧阳北榆也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一觉,欧阳北榆睡得昏昏沉沉,犹豫双腿不时有疼痛感传来,所以他睡得也不踏实,但是由于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所以也就保持着时睡时醒的状态。 隐约中,他似乎还听到了有人在他的房间里说话,这声音他认得出来,是自己的侍女。 “柔儿姐姐,你这下可算是苦尽甘来了,总不枉费你这么多年对少爷的痴心一片,等少爷好起来了,柔儿姐姐,你可是有享不尽的后福啊。” “你小声一点,少爷他在睡觉呢,他已经三天三夜都没有合过眼了,若是把他给吵醒了就不好了。” “柔儿姐姐心疼了?终归是自己未来的夫婿,真是不一样。”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是难掩语气中调侃之意。 “什么未来的夫婿,你瞎说什么?”就算看不见柔儿的脸,但是从她的语气里也可以听出娇羞之意。 “我怎么瞎说了,这欧阳府的人谁不知道老爷把柔儿姐姐你放在少爷的身边侍候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柔儿姐姐你跟少爷培养感情的,柔儿姐姐你嫁给少爷这是迟早的事情,欧阳府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知肚明的?” “那是以前,老爷担心因为少爷的腿,担心少爷娶来的女子不会真心待少爷,所以才……如果少爷的腿好起来,那我还有什么用处呢?”柔儿的语气里有一丝担忧。其实老爷的意思她何尝不清楚,少爷自小腿摔伤了之后,就鲜少出门,更是不见外人,更别说是认识女子了,娶亲的事情,老爷也跟少爷说了很多次,可是每一次,少爷都是拒绝,老爷就把自己安排在少爷的身边侍候,本打算是让自己跟少爷培养感情,等以后做了少爷的妾室,自己也能好好地照顾少爷,可是如今少爷的腿能好起来了,老爷心中的盘算应该会变了吧,自己还能继续留在少爷的身边吗? “柔儿姐姐你不用担心,你看看摄政王对容王妃多么宠爱。” “这跟摄政王和容王妃有什么关系?” “这个柔儿姐姐就有所不知了吧?其实容王妃刚嫁给摄政王的时候,摄政王也是不良于行,而且还是快要死了呢,要不是容王妃的悉心照料,摄政王也不可能活下来,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摄政王才对容王妃产生了极深的感情。现在少爷的身边只有柔儿姐姐一人照顾,只要柔儿姐姐能在这段时间抓住少爷的心,就算少爷的腿完全好起来了,少爷也不会忘了柔儿姐姐在这段时间里对他的照顾的,只要少爷能倾心于柔儿姐姐,那以后柔儿姐姐还不尽得少爷的宠爱,就像是现在的摄政王对容王妃那样。” 柔儿面上一喜,声音越发地轻柔,“我倒是不奢望少爷对我能像是摄政王对待容王妃那样,只要少爷心中有一点点属于我的位置也就够了。”她是真的喜欢欧阳北榆,而且已经喜欢了很多年了,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无论少爷的腿是好是坏,自己都不能成为少爷的妻子,但是即使是做妾,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放心吧,柔儿姐姐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欧阳北榆的脑子迷迷糊糊的,接下来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又是昏昏沉沉地睡去。 苏慕凡回到容王府之后,问了那些刺客的状况,知道他们还好好地活着,苏慕凡也没有再问什么,一切都只等殷容疏回来再说。 没想到没过多久,殷容疏便是从宫里回到了,跟他一同来的还有殷泽沛和独孤介。 那些刺客被抓住后,就被暗卫们带回了容王府后院的一间房间里关着,殷容疏他们进去的时候,这些刺客已经被暗卫们打晕了。 殷容疏沉声道:“用冷水泼醒他们。” 容王府的侍卫很快提来了一桶凉水浇在了他们的身上,当然还有那个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醒来的时候一时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但是在看到苏慕凡的时候,却是迅速想起了一切,眼睛里满是恼恨之意,“既然被你们抓住了,你们想杀便杀好了,这么困着我们干什么?” 殷容疏听闻她的话,嘴角扯起一丝笑意,示意侍卫把她带到自己面前来。 那女子恶狠狠地看着他,冷声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很好奇你真的是翟景耀手下的人吗?”翟景耀几次派来的杀手,这一次最是出乎殷容疏的预料,因为这个女子看起来跟其他的那些杀手实在是相差太远,翟景耀怎么会有这样的手下? “你什么意思?”女子听出了殷容疏语气中的讽刺之意。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跟翟景耀究竟是什么关系。”那些人称呼她为‘小姐’,地位应该跟那些杀手是不一样的。 “我跟他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你若是想从我的口中知道些什么,休想,我是不会让你们有机会伤害他的。”女子冷冷地看着殷容疏。 苏慕凡听了她的话,微挑眉头,这女子话里的意思是,她似乎喜欢那个翟景耀,苏慕凡上前轻按了一下殷容疏的手,便是轻笑着开口道:“想来,你在翟景耀心中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就是派你来杀我,如今你落入我们手中,也不见他来救你。”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她最听不得别人说,翟景耀心中没有自己了,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他最在意的女人只能是自己。 “女人啊,还真是傻,心中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并不在意你,还傻傻地骗自己他一定会来救你的,这样的谎话,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怎么去骗别人呢?”苏慕凡轻声道。 那女子张口欲言,却生生忍住了,心中暗道,不能说,祸从口出,自己一定不能说。 苏慕凡眸光微暗,继续道:“你现在为了他深陷囹圄,而他呢,这个时候很有可能在别的女人怀里逍遥快活呢,你为他这么卖命值得吗?你被抓了,他连个面都不露一下,不得不说,你这个女人实在是有够可怜的。” “你胡说,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听了苏慕凡的话,她脑海里就浮现出翟景耀把丝旋搂在怀里的样子,地宫里所有的女子中,就属那个丝旋最会勾引人,每次都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她凭什么,自己才是翟景耀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一个下贱的杀手而已,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比? 原来这个女子竟然是翟景耀的未婚妻,苏慕凡也是一愣,但是现在还不能判断出这个女子在翟景耀的面前究竟是什么地位,也不知道用这个女子作为诱饵的话,翟景耀究竟会不会上钩。 殷容疏则是看向后面那些杀手,“说,翟景耀的栖身之处在哪里?如果你们能如实说出来的话,本王尚且还能饶你们不死,可是如果你们不说的话,本王就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那些刺客面面相觑,却是不发一言,他们是绝对不能把主上的藏身之处告诉他们的。 炎暝拔出利剑架在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说!翟景耀究竟在哪里?” “你杀了我们吧,我们是绝对不会说的。”如果出卖了主上,他们最后的下场一定会比死还要凄惨。 殷泽沛在旁边冷哼一声,“骨头倒是挺硬,却是为逆贼卖命。” 殷容疏知道在这般情况下,自己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对炎暝道:“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想办法从他们的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殷容疏的话意味着什么,炎暝已经很清楚了,苏慕凡也是大概猜到了。 “至于这个翟景耀的未婚妻,我看她在翟景耀的心中也未必有位置,但好歹还占着他未婚妻的名号,虽然知道他未必会在意这个所谓的未婚妻,但是好歹也试一下吧,说不定这个翟景耀真的会来救她呢。” 殷容疏这番话,真是句句往那女子的心窝子里捅刀,其实她也明白,以自己在翟景耀面前的位置,他大概不会为了自己而冒险,但是心中又忍不住有一丝的期待,万一他来救自己了呢? 殷容疏冷冷地看着那女子,“你最好祈求上苍让翟景耀尽快来救你,否则的话,本王保证,你的下场一定会比他们惨得多。”胆敢带人刺杀凡儿,那她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看到殷容疏这般透着霜雪的眼睛,还有那如千年寒冰般的语气,女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传言这个容王殿下温润如玉,可是没想到竟是这般冰冷无情,她相信,他说得都是真的,如果翟景耀不来救自己的话,自己一定是所有人中下场最凄惨的一个,此时她只能祈求老天爷让翟景耀尽快来救自己,如果他能来救自己是不是就说明,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殷容疏吩咐侍卫把这些刺客分别带走之后,便是跟殷泽沛他们几人去了花厅,因为这次刺杀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而且不像是那个翟景耀的一贯风格。 苏慕凡吩咐侍女上茶,而小澈儿也被抱了过来,现在这个小家伙已经可以模模糊糊地说些简单的两个字的音节了。 “你们以为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蹊跷?”殷容疏轻声问道。 “的确是有些蹊跷,这次的刺客跟我们以前遇到的那些很不同,特别是那个女子,她有些……”殷泽沛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独孤介紧接着开口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次的行为不像是翟景耀示意的,倒像是那个女子擅自的行为。以往翟景耀派来的杀手若是失手,绝不会在人间多留一刻,可是这一批杀手却不是这样,感觉不像以前我们曾经遇到过的那些杀手那般训练有素。” “而且,我们刚刚在朝野上下肃清了他的势力,在前几次的刺杀中,他手下的杀手也是折损了不少,他现在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贸然出手的,我也认为,这只是那个自称是翟景耀未婚妻的女子擅自行动。”苏慕凡轻声道,“不过我倒是好奇,翟景耀的未婚妻竟是会是这样一个女子。”事实上,苏慕凡根本就没有想过,像翟景耀这般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会有未婚妻。 殷泽沛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杯,沉声道:“不管那个女子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就用这个女子作为诱饵试试看,那个翟景耀究竟会不会上钩。” 苏慕凡抓着澈儿的小手,轻声道:“我看悬。”事实上,刚刚那个女子在说出自己是翟景耀未婚妻的时候都有些心虚的样子,只怕她在翟景耀心中也是没什么位置的。 “夏菡呢?她现在被免了禁足,一定不会甘于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了吧?”憋了这么久,夏菡哪里能忍得住。 “可不是要吵着出来,但是今天天气不好,也就没有让她出来。”殷泽沛说着便是看向苏慕凡怀里的小澈儿,等过不了几个月,自己也要当父亲了,想想心中除了激动之外,还有些忐忑。 “对了,欧阳北榆的腿怎么样了?能完全好起来吗?” “按照现在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完全好起来的。” “行啊你,凡儿,这样的病你都能治好,那个欧阳北榆不良于行已经有很多年了吧,这下他可是要对你感恩戴德了。”说起来,这个欧阳北榆还真是够可惜的,在风头正盛时摔下了马,双腿残废,从此便是闭门不出,想来,这些年应该也过得不容易。 “这个办法还是跟仓爷爷学的,当初我手腕受伤的时候,仓爷爷也是用这个办法把我给治好的,不过欧阳北榆的情况要比我当时严重得多,我只是一只手的手腕,可他却是一双腿,痛起来真是生不如死,这个欧阳北榆倒是挺能忍的。” 独孤介轻笑,“既然能让摄政王殿下钦点为状元,这个欧阳北榆自然不是池中之物。” 几人正在说着话,却是有侍女进来传话,“启禀王爷,仓神医回来了。” 侍女的话音刚刚落下,仓逍便是背着一个小包袱走了进来,看到殷泽沛和独孤介也在这里,更是笑出了声音,“好啊,你们都在这里,也算是聚在一起迎接我了。” 看到仓逍回来,苏慕凡心中也是一阵高兴,“仓爷爷这一路可还好?” “当然好,这一趟,我可是找到了不少的好宝贝。”仓逍得意地轻拍了一下自己从肩上取下来的包袱。 “但是,我也给你们带回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说到这个,仓逍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什么消息?”以殷容疏对仓逍的了解,他现在要说的一定是件大事。 “前一段时间,不是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吗?死者的脸完好,内脏却是被挖出,身体也是血肉模糊,只剩一副骨架。” “同样手法的案子,我跟容疏也是亲眼见过,现场没有留下一丝线索,根本就无从查起,难道……仓爷爷你有什么线索?”苏慕凡看着仓逍惊讶道,既然仓爷爷提起了这件事,那就说明他定然是有了什么发现。 “算是有些线索吧。”这也是他急着赶回来的原因。 “什么线索?”这件事已经在殷容疏的心中积压了很久了,自从上次在江边遇到那起案件之后,他的心中就觉得这件事很不简单,直到前几天,又在其他地方发生了类似的案件,同样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殷容疏的心中更是不安。 “我当时也去那个地方看了,而且我遇到了一位老者,他说这件事他小时候倒是听村里的老者提起过,说是在前朝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好像是不死人之类的。”殷容疏一听到前朝,心中就是有些怀疑,难道这件事真的跟翟景耀有关? “仓爷爷,你把你听到的都跟我们仔细说说。”苏慕凡心中却是因为仓逍口中的‘不死人’而心中不安,但是所谓的不死人,是不可能真的不死的,总是有他的破解之法,现在首先就是要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是无意间听到那个老人说的,后来我还特意上前问了问,他说他也是小时候听村里的老者说的,本来是为了吓那些贪玩儿的孩子的,他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他说他听那些老者说,在前朝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曾经出现过好多像这样的尸体,据说是江湖上一个邪教用药炼出的‘不死人’,这些不死人拥有不死之身,到处伤人,一时间百姓们都吓得不敢出门,后来朝廷出面解决了这个邪教,那些不死人也都被关了起来,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没有人知道那些不死人到最后究竟死了没有,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不死人究竟是怎么炼出来的。”仓逍看着殷容疏继续道:“我想这件事或者跟那个意图谋反的前朝皇室后裔有关。” “不死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人真的可以不死吗?”殷泽沛惊讶道。 苏慕凡微微皱眉,“人自然是不可能不死的,只是用某种药物让他们的身体结构发生了变化,但最终还是会死的。” “这些人之所以被称为不死人,就是因为他们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且格外地嗜血,一旦闻到血的味道,他们便会控制不住自己,当然,这一切也都只是听说而已,具体的情况,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如果这些不死人真的是那个前朝皇室的后裔弄出来的,那我们就要加倍小心了,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不死人的战斗力是惊人的。”仓逍担忧地看着殷容疏。 殷容疏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那些不死人究竟是不是翟景耀给训练出来的,而翟景耀又要把他们用在什么地方,我们都是一无所知,如果他要用这些不死人来对付我们,我们该怎么应付?这一切都是问题。” 所有的人都是沉默下来,的确,他们现在对这不死人真的是一无所知,当然至于不死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些凶杀案,真的是不死人干的吗? 沉默了片刻之后,独孤介开口道:“我记得那个媚儿姑娘现在不是住在京城吗?她已经颇得翟景耀左使的宠爱,这些事情她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殷泽沛抬眸看向殷容疏,“我觉得介说得有道理,与其我们坐在这里瞎猜,还不如去问问那个媚儿呢?说不定她真的从左使那里听到了些什么,你以为呢?凡儿?” “我也赞同。”苏慕凡看向殷容疏。 殷容疏沉默了片刻之后,沉声道:“好,我会去问问她的。” 次日,殷容疏去找媚儿问不死人的事情,而苏慕凡则是去欧阳北榆那里继续为他施针。 “今日,容王妃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欧阳北榆轻声道。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我昨天听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哦,是什么事情?”这个容王妃大敌当前,兵刃相接的情况下都能面不改色地继续为自己施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吓到她? “你听说过不死人的事情吗?”苏慕凡抬头看向欧阳北榆。 欧阳北榆眼中闪过惊讶,轻轻摇头,“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世上应该是不存在不死人的吧?” “是啊,只要是人怎么可能不死呢?这不死人也是一种称呼而已,据说这种人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且格外嗜血,是一种被药物给控制了的人。”苏慕凡现在担心的是,如果这些不死人真的是翟景耀用来对付他们的,那如何能找到克制这些不死人的办法呢?现有的书本、典籍根本就没有提到不死人的,容疏从小到大看了这么多的书,也没有看到过关于不死人的事情,他们是一点应对之策都没有。 “难道说,前段时间那桩传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就是不死人干的?”欧阳北榆轻声问道。 苏慕凡微微摇头,“也许吧,目前只是听到一些传言而已,具体的还不能确定,但是我心中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情,临夏国只怕要陷入风暴之中了,到时候又是一场浩劫。”苏慕凡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欧阳北榆轻笑了一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妃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会死的人,只要能找到克制他们的方法就好了。”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你的腿感觉还疼得厉害吗?比起前几日如何?” “疼痛已经逐渐减轻了,比前几日已经好了很多,尝过那般极致的痛苦,如今我的忍耐力倒是强了很多,这般疼痛在我而言也是没什么了。”现在虽然自己的双腿还是有些痛,但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如果困极了的话,还是能入睡的。 苏慕凡微微点头,“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因为受不了这种碎骨之痛,而自我了解,现在看起来你的忍耐力要比我想象得要强上很多。” “多谢容王妃夸奖。”欧阳北榆笑道。 苏慕凡也是轻笑,“行了,我现在给你施针。” 欧阳北榆也没有再说话。 而此时的殷容疏却是在京城中的另一处宅子中,这座宅子是媚儿用殷容疏给她的银子买下来的,殷容疏的确是守信,给她的银子足以让她很是风光地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现在的媚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冬天的,依旧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那般红火的颜色,衬得她的肌肤胜雪,眉目流转只见依旧是风情万种,她能在左使身边受宠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的。 “摄政王殿下,您可是稀客啊,怎么想起到媚儿这里来了?”刚刚听到侍女说是他来了的事情,自己还有些不敢相信呢,没想到竟真的是他,自己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见他的。 “本王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摄政王也不跟她兜圈子,径直道出自己的来意。 媚儿却是娇媚一笑,接过侍女手中的茶杯递到殷容疏的手中,“摄政王殿下不要着急啊,外面这么冷先喝杯热茶吧,我这里的茶叶虽然比不上皇宫大内的,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请摄政王殿下仔细品尝。”媚儿笑着看向殷容疏。 殷容疏接过媚儿手中的茶,放在旁边的桌上,“本王来这里找你不是为了喝茶的,而且想找你问一件事情,你在左使身边的时候,可曾听说过不死人的事情?”殷容疏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媚儿,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117 夏菡又露本性 媚儿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漾起一抹笑意,“不死人?以前在宫殿的时候,媚儿倒是无意间听左使提起过。” 殷容疏微微皱眉,看来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这件事真的跟翟景耀有关,这样一来,就有些麻烦了。 “关于‘不死人’你知道多少?”殷容疏看向一脸笑意的媚儿,他现在想要知道这个翟景耀究竟想让这些不死人干什么?训练他们就是为了杀害无辜的百姓?应该不是这样的,这些不死人应该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不知道他的手下究竟养了多少不死人。 媚儿闻言起身走到殷容疏的身边,上身俯下去直视殷容疏的眼睛,“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从来都是这样?难道我不美吗?”媚儿一直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坐怀不乱的男子,那些男人见了自己,一个个的都是眼睛发直,唯独他,从来都是没有一丝波动,如果说曾经有过波动的话,那也就只是厌恶了吧。 媚儿身上的香气让殷容疏觉得有些刺鼻,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他的这一举动,媚儿自然也看在了眼里,眸中霎时闪过失落。 “媚儿姑娘,本王今天是诚心实意想要来问你不死人的事情的,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那本王就不多做逗留了。”殷容疏欲起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知道这个媚儿心里在想什么,知道她想的事情,只会让自己更加厌恶。 “摄政王殿下这么急干什么?媚儿没说不说啊。”媚儿欲伸手按在殷容疏的肩膀上,可是殷容疏却先一步避开。 媚儿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因为她从殷容疏的眼睛里看得出来,如果自己再这样的话,他很可能真的生气走掉了,他好不容易来看自己一次,自己绝对不能让自己走掉,能这样看他一会儿也是好的,他就像是天上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太阳,受万人敬仰,而自己就像是低在尘埃里的泥土一样,可是就算明知道是不可能,自己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期盼,或许自己有一天也能站在他的身边。 “媚儿姑娘请说吧。”见媚儿出神不开口,殷容疏出声提醒道。 媚儿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关于这个不死人的事情,我在一次无意间的时候,听左使提起过,这些不死人是用来造反的秘密武器,是那幕后的主子派人用药炼出来的,而且这些不死人全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秘密训练,听说这些不死人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有了他们,定然是无往不利的。”这是有一次左使喝醉的时候,她在旁边听到的。其实在听闻临夏国发生的那两起恐怖的凶杀案之后,她就想着,殷容疏一定会来找自己问关于这不死人的事情,今日,他果然来了,虽然是因为这样,他才肯来见自己,但是自己对他而言还有用处,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些不死人的命门是什么?” 媚儿轻轻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殷容疏微皱了眉头,“那你知不知道,这些不死人被他们关在哪里秘密训练?”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不死人,就像凡儿说的那样,这世上不可能有永远不死的人,就算是用药炼出的不死人,一定也是有致命的缺点的,只要找到如何制服他们的办法,这些不死人就不足为惧。 “这个……我好像是听左使在醉酒时说过,但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如果摄政王殿下能陪媚儿喝一壶酒的话,媚儿或许就能想起来了。”她知道一旦自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那他一定会马上离开了,他才刚在自己坐了一会儿,她想多留他一会儿,哪怕用这种让他极其厌恶的手段。 殷容疏淡淡地看了媚儿一眼,却是站起身来,沉声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本王就没有再多留的必要了,告辞。”说着,殷容疏真的起身离开了前厅,往宅子的大门处走去。 媚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苦笑一声,终于还是出声道:“君方山。”这是她知道的关于不死人的最后一点有用的价值了,告诉了他,他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来见自己了,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知道的这些能够帮到他,就算这一生,自己都只能在尘埃中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他,但是最起码自己帮过他不是吗? 殷容疏脚步顿了一下,却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道:“多谢。” 殷容疏离开之后,媚儿就站在前厅的阶梯前站着,眼睛一直就看着殷容疏离开的方向,直到侍女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小姐,你没事吧?”自从自己被买来侍候小姐之后,很少见小姐露出这般表情。 媚儿自嘲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呢?拥有一生都用不完的财富,还有那些男人的趋之若鹜,我有什么好埋怨的,一切都再好不过了。”现在自己的日子的确比以前好过了很多,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不用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汲汲营营,四处献媚,这些都是他给自己的,一场交易,自己是最大的受益者,可以说是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人该学会知足的不是吗? 可是,心中总还是有些期盼的,尽管知道不可能,心中还是忍不住幻想,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殷容疏的。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看这个男人长相出色,所以有心勾引,可是他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对自己坐怀不乱的人,起初的时候是好奇心,这个男人究竟是真的坐怀不乱,还是故作姿态而已,慢慢地,自己对这个男人就越加地上心,他在自己的心里也是扎下跟来,如何也拔不去了。 “小姐,李公子来了,小姐要见吗?”另一侍女过来禀报。 “不见,你打发他回去吧。”今天她谁都不想见,媚儿说罢之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殷容疏回到王府之后,跟仓逍商量了一下,便是派了人去君方山,寻找这些不死人的痕迹,因为涉及到草药之事,仓逍也跟着殷容疏的手下一起去,这一次的行动极为保密,如果这一举不能探知不死人的秘密的话,那势必会打草惊蛇,他们很快就会将这些不死人转移到其他地方,等到那时他们要是再想找到这些不死人就难了,所以,这一次仓逍他们的身上背负这很大的责任。 等到苏慕凡从欧阳北榆那里回来的时候,仓逍他们已经出发了,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因为他们不知道那翟景耀什么时候就会派上这些不死人了,所以他们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弄清楚关于不死人的一切,并且找到克制不死人的办法。 “你真的问到了?”苏慕凡惊讶,她本来以为这等机密的事情,媚儿她应该不会知道的,没想到竟是被容疏给问出来了,这倒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要找到这些不死人的希望了。 “希望这些不死人还在君方山,没有被翟景耀给转移。”苏慕凡轻声道:“这个翟景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不死人这种人都用上了,这种不死人无异于是杀人狂魔,他们被药物控制,没有人性、没有理智,心中只有无尽的杀戮。” 殷容疏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其实现在这件事就很好理解了,当初前朝出现不死人的时候,朝廷派人镇压之后,却留下了炼制不死人的方法,如今翟景耀用当初他们先祖留下来的炼制不死人的方法炼制了这些不死人就是为了造反夺位。”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究竟炼制了多少像这样的不死人,如果这些不死人全部被放出来的话,那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殷容疏轻握住苏慕凡的手,“现在这些不死人应该还不会被放出来,现在的翟景耀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他这个人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会出手的,所以短期内,他应该不会出手。”殷容疏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判断他何时出手,可以从羌卢国那边的情况来判断,现在的二王子正在积极跟西域的其他小国保持密切联系,应该是想通过联合的方式一致对付临夏国。而这一切,我相信是跟翟景耀有关系的,就算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会趁着这次机会让我们两面受敌,所以,在羌卢国对我们用兵不久以后,就是翟景耀动手的时候,他就是想让西域各国牵制住我们的兵力,然后他就坐收渔翁之利。” “那我们要尽快把六王子给救出来,如果六王子重新登上羌卢国王位的话,那西域的事情就会得以解决了。”苏慕凡有些担心六王子现在的状况,这件事拖得越久,六王子就越有危险。 “凡儿,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忧,可是六王子现在被关在羌卢国皇宫的地牢里,二王子知道我们一定会去营救六王子,所以那王宫里处处都是陷阱,目前还没有办法顺利地把六王子给救出来,而且就算我们把六王子给救出来了,他也未必能顺利拿回自己的王位。你也知道,以前羌卢国前任国王还没有死的时候,二王子在羌卢国的威望就很高,他被视为羌卢国王位继承人的唯一人选,现在的他更是受到拥戴,就算六王子逃出来,羌卢国的那些大臣们也未必会支持他。”这才是殷容疏真正担心的问题。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希望结果不会太糟。”现在的临夏国虽然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但是危机却越加地迫近了,到时候只希望这场暴风雨不至于毁掉太多东西。 殷容疏轻轻摩擦着苏慕凡的手背,“你放心吧,会没事的。” 而仓逍离开后不久,那些金榜题名的学子们,也都陆续回京了,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要被封官了,虽然他们这些人不用在翰林院担任虚职熬上几年,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不能留作京官的,他们尚且年轻需要在地方郡县上历练几年,看看成绩如何,才决定是否可以调回京城任官,而一甲的前三名按照惯例,是可以直接留任京官的。 而此时的殷容疏跟殷泽沛正在商量究竟该给这些人什么职位,现在朝中许多官职都是空缺,朝廷急需用人,但是这些刚刚中榜的年轻人还不足以担当大任,在决定提前科考之前,殷容疏就已经想好了,要提拔一些地方郡县上的官员入京为官,同时让这些刚刚高中的年轻人到地上郡县上去历练几年,看看他们中的那些人足以堪当大人,届时再把这些真正有才的调回京城。 “那这个欧阳北榆怎么办?难不成在朝中给他空留一个官位不成?这不符合规矩。”殷泽沛看着音容苏,沉声道。他们对这个欧阳北榆已经够照顾的了,现在他的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难道这个官位就一直给他留到他的腿好了不成? 殷容疏听了殷泽沛的话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关于这件事我已经问过凡儿了,她说只需要一个月,欧阳北榆的腿就可以活动了,到时候可以先让他上朝议政,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就等到那时候吧。” 殷泽沛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不过这个欧阳北榆真的那么有才吗?竟然让容疏你一再破例,我还真的想好好见识一下。” 殷容疏轻笑,“此人非池中之物,为我们所用如虎添翼,如果他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倒是要紧张了。” 经过殷容疏和殷泽沛的商量,所有人的职位都已经定下来了,就等着宣那些金榜题名的上殿听封了。 而此时,翟景耀的未婚妻还被关在容王府里,殷容疏派了人严密监护,但是翟景耀那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殷容疏心中暗道,看来这个翟景耀真的是要做缩头乌龟到底了,于是吩咐炎暝把翟景耀的未婚妻押到城楼上示众,他给这个翟景耀救回自己的未婚妻,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翟景耀究竟会不会动手。 翟景耀的未婚妻被押到城楼的那日,天气格外地好,太阳普照大地,许多百姓也是出来围观,听闻这个被押着示众的女子是造反者的未婚妻,还试图刺杀容王妃,百姓们都是唾弃不已。现在临夏国的百姓们是最不希望起战争的,他们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如果一旦起了战争,对他们的意味着什么,所有的百姓都是很清楚,所以他们都很痛恨试图挑起战争的人,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前朝皇室的后裔,想要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他们的心中都是痛恨。 而且这个女人还试图刺杀苏慕凡,苏慕凡在京城百姓们的心中可不是一般的存在,有多少的人在安和药铺看过病,也有不少的人都受过苏慕凡的恩惠,所以在他们的心里自然是维护苏慕凡的,更加对这女子痛恨了,翟景耀的未婚妻一路上都是遭人唾骂,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心中是委屈的,当然更多的是害怕,她一直以为他们是正义的,是他们殷氏的人夺了翟氏的江山,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夺回了本来就属于他们的东西而已,可是这些百姓们为什么只指责自己呢?明明是殷氏的人先造反图谋江山的不是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自己错了? 当然这一切,翟景耀都是知晓的,但是现在还不是他该出手的时候,对于翟景耀来说,这个未婚妻本来就是自己的母亲硬塞给自己的,如今她自己莽撞行事,被殷容疏给抓住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因为她的错误而牺牲自己的手下去救他。 殷容疏之所以关了她这么多天,都没有把她给杀了,不就是想引自己前去救她吗?可是殷容疏却是想错了,自己跟他可不一样,他可以为了一个苏慕凡而什么都不管不顾,可是女子对自己而言,却没有一点意义,如果不是母亲硬是把那个女人塞给自己,自己才不会承认她是自己的未婚妻,现在那个没有脑子的女人死了也好,省得自己以后娶她了,整个一累赘。 “主上,你不去救小姐吗?她现在在殷容疏的手中,只怕是很危险。”丝旋一边为翟景耀按摩着肩膀,一边轻声试探着翟景耀的意思。 “是她自己蠢,非要自己送死,我已经救过她一次了,这一次随她去吧,殷容疏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个女儿而已,无须劳师动众。”经过几次的刺杀,自己手下的精英已经削减了很多,自己才没有这个功夫派人去救她呢,这个时候殷容疏早在暗中派了人手,只等着自己的人落网呢,这样必输无疑的事情,自己才不会去做。 “可是她毕竟是主上您的未婚妻,这样只怕是不好吧,不如就由丝旋去救回小姐吧。”站在翟景耀身后的丝旋微微垂眸,遮去了眼中的思绪。 坐在她前方的翟景耀嘴角却是扯起冷笑,说出来的话语气语气依旧如往常,“费力救她干什么?一个蠢货而已,她死了也好,省得坏我的大事。” 说着,翟景耀回身去看丝旋,嘴角浮起邪气的笑意,伸手抚上丝旋柔滑的侧脸,“未婚妻嘛,她死了,也正合我意,女人这天下多的是,我面前这不是就由一个吗?丝旋,我可是舍不得你让你去救那个蠢女人。”翟景耀的语气卸去了平常的清冷,多了几分暧昧之意。 丝旋当即就脸红了,也是任由翟景耀把她抱入后面的大床上,一番*之后,丝旋眼含媚意地看着翟景耀,“主上,丝旋有些担心,小姐会不会把主上的一些秘密说给了殷容疏。” 翟景耀冷哼一声,“她能知道我的什么秘密。”他的事情一向很避讳告诉那个蠢女人的。 此时的翟景耀眸中一片清冷,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抵死缠绵的男子,而此时的丝旋却是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冰冷,心中顿时像是被利刃刺了一下,每一次跟主上欢爱过后都是这样的,他像是能永远保持冷静一般,就算在欢爱道极致之际,这个男人已经冷静到可怕,他不信任任何人,就算是在欢爱的时候,他的身边依旧保持着戒备的状态,他凶狠但是不沉沦,沉沦的人从来都是自己。 当翟景耀的未婚妻在城楼上示众五天之后,天上飘起了小雪,而翟景耀依旧没有出现,殷容疏这才吩咐人把那个女人给带了下来,因为他的心中已经很清楚,这个翟景耀是不会来救他的未婚妻了。 被带回去之后的女子,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殷容疏看着她问道:“现在翟景耀摆明了是不会来救你的,你还不如跟我说实话,我或许会饶你一名。” 听到殷容疏的话,女子总算是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殷容疏,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现在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未婚妻在他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了吧,你以为这样的我有可能知道他的秘密吗?我甚至连他身边的一个丫鬟都不如。”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秘密,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了。我问你,翟景耀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女子冷冷一笑,“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不对,就算我告诉你们了,你们也找不到他,他比你们想象地要聪明得多,你以为你把我抓住了,他不会想到你会从我这里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吗?这个时候他早就逃走了,哪里还会让你们抓到?” “你知道不死人的事情吗?” “不死人,什么不死人?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她倒是没有说谎,关于不死人这样的事情,翟景耀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她的。 “那你是怎么成为翟景耀的未婚妻的。”以前自己被软禁在那座宫殿的时候,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子,更不知道翟景耀还有一个未婚妻,看来这个女子应该是一直住在别处的。 “我是前朝贵族的后裔,为了保证翟氏的高贵血统,每一任翟氏的继承人都会被指定一个血统高贵的未婚妻,而我就是被翟景耀的母亲指定的他的未婚妻的人选。”其实她未尝不知道翟景耀对自己的厌恶,自己连他身边的一个手下都不如,那些女人都可以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那些被他宠幸过的女子,自己每一个都记得。 “前朝贵族后裔?”殷容疏微微皱眉。 “这次的事情,是我擅自带了人出来刺杀容王妃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你也别指望能从我的嘴里问出什么来,就算他对我无情,我也绝不会出卖于他,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女子的声音很是坚定。本来她就是因为看不惯丝旋在翟景耀面前屡次邀功,她想如果自己也能做出点成绩出来,他是不是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可是没想到最终却是被他们给抓住,算了,事已至此,自己也认了,不管他们问什么,自己也会透露出对翟景耀不利的消息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自己的未婚夫,他对自己不仁,可是自己却不能对他不义。 殷容疏看这女子的表情,听她的语气,便是明白,自己从她的嘴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吩咐炎暝把她给带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再说吧,先把她关起来,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什么用。 殷容疏把这件事说给苏慕凡听的时候,苏慕凡只是叹息一声,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人生气,这翟景耀明摆着就是一点都不在意她,根本就是任她自生自灭了,她还护着那个翟景耀,真是愚不可及,这女人也是傻得可以了。” “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在翟景耀看来,应该也只是一个摆设而已,没了也无所谓。” 苏慕凡冷声道:“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恶,难怪要带着一个面具,真所谓是没脸见人。” 殷容疏轻笑,“这个说法倒是有趣。” “仓爷爷那里有消息了吗?”苏慕凡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那些不死人的残忍与力量,苏慕凡是见识过的,至今她的脑海里还是忘不了那些被残忍杀害的人,那些不死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还没有,这般重要的事情,他们必定做的很是隐秘,找起来应该也很有困难,而且,我们不能打草惊蛇,目前尚且不清楚他们炼出来的不死人究竟有多少,所以还不能贸然行事。” “说得也是,如果他们发动那些不死人攻击仓爷爷他们就不好了。”目前就只有等了。 “欧阳北榆的腿怎么样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吗?”其实他对这个欧阳北榆是有一些私心的吧,因为这个欧阳北榆跟以前的自己有些像,所以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的。 “按照他目前的恢复情况,一个月应该是足够了。”苏慕凡所说的一个月,并不是指一个月之后,欧阳北榆的腿就好了,而是指一个月之后,他的腿可以活动了,但其实这个时候他的腿还是有痛感的,但是上朝议事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再过几天,那些金榜题名的学子就要入朝封官了,只是现在看来这欧阳北榆是一定会缺席的了。”殷容疏的语气里有几分惋惜的味道。 “容疏,你对这个欧阳北榆似乎不仅仅是惜才这么简单,你是不是看到他的时候,就会想到以前的自己?” 殷容疏轻笑,一双眼睛里满是温柔之意,“知我者莫若凡儿也,我的确是把他看做以前的我了,我跟他有很多地方都是极其相似的,但是他没有我幸运,我遇到了你,可是他没有。”上天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把凡儿送到自己的身边,真是对契机莫大的恩赐,如果不是凡儿坚持的话,自己只怕早已化为黄土了。 苏慕凡站起身走到窗边,“今天的除夕夜,我终于能跟你一起过了。”几番波折,现在回想起来,仍是惊心动魄。 殷容疏也是起身,走到苏慕凡的身后,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完美的下巴轻轻摩擦她的青丝,“院中的梅花已经开了,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喝一杯?只有我们两个。” “好。”苏慕凡轻声应道。 其实,容王府里本来是没有梅花的,只因为苏慕凡喜欢梅花,殷容疏特地命人植在了后院中。 说来也是巧,傍晚时分,天上又是下起了雪来,苏慕凡站在后院轻纱漫扬的凉亭中,忍不住想起了在齐蓝国的时候,自己遇到的那只小狐狸,自己那小家伙的时候就是在赏雪中红梅,自从桐定山庄失踪那天开始,小狐狸也是不知所踪了,不知现在的它又在哪里?是不是又跟了另外一个主人?那小家伙可曾想起过自己? “在想什么?”殷容疏走了过来,侍卫们端了火炉放在凉亭中。 “不知道小狐狸跑到哪里去了,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它应该是长大了一些了吧?不知道该记不记得我们。”看到这般雪落红梅的景象,苏慕凡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小狐狸的情景,那时候容疏的腿还没有好,那时候自己还没有料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小狐狸极通灵性,不知道跑到哪个森山老林里去了,毕竟它终究是要回到那里生活的,不可能一直都呆在我们的身边,若是你跟它真的有缘的话,它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小狐狸毕竟不是人,它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人的环境中,它需要回到它要生活的地方去成长。 亭中燃起了炉火,苏慕凡跟殷容疏温着酒对饮,两人说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这么回忆起来,他们两个真的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是显然有人不想单独让他们两个相处。 “你们两个这么赏雪喝酒好不快活,也不叫我们一起。”不用回头看,这声音苏慕凡熟得很,这不就是南宫夏菡的声音吗? 苏慕凡并未回头,只是举杯饮了一口,“解禁这么久,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 南宫夏菡在苏慕凡身边坐下,语气有些埋怨,“什么解禁?跟以前没什么差别,我去哪里还需要跟他报备,而且他还得跟着,真是没有天理了。”南宫夏菡说着,狠狠地瞪了殷泽沛一眼。 殷泽沛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吗?”说是让她自由活动,可是自己怎么能够安心。 这一次,苏慕凡也是忍不住要为南宫夏菡说话了,“泽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时时紧迫盯人,夏菡她怎么能受得了?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过度的,你现在都这样,等到夏菡生产的时候,你岂不是要晕厥过去了?” 殷泽沛想到在夷陵郡的时候,苏慕凡生下小澈儿时,叫得那般撕心裂肺,不禁紧皱了眉头,“我想或许是真的可能。” 南宫夏菡轻笑道:“你这么担心干什么?这不是有凡儿在这里吗?再说了,现在距离生产还有好几个月呢,如果你每天都这样,那在生下孩子之前,我一定会被你给逼疯了的。”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他时时盯着自己身边也就算了,现在他每天要上朝,要出宫处理政事,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是不能出去的,因为他没有陪在自己身边,会不放心,可是她本身就是呆不住的人,也不想因为自己一点点小事就惊动他从皇宫里出来跟着自己,所以南宫夏菡的心里也是纠结。 殷泽沛轻笑,“说什么疯了?行了,我倒是费力不讨好了,你想怎么做就随你吧。”其实仔细想想,也真的是自己紧张过度了。 “那明天我可以跟凡儿一起去看那个欧阳北榆吗?”她可是对这个欧阳北榆好奇极了。 “不行。”殷泽沛果断道,夏菡的这个毛病到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南宫夏菡腹诽道:你说不行就不行啊,我偏要去。 次日,南宫夏菡果然说到做到,吃罢早膳便是去了容王府跟苏慕凡一起去了欧阳北榆那里。 见到欧阳北榆的时候,南宫夏菡果然露出了她的本色,就差口水没有流出来了。站在欧阳北榆床边的柔儿不禁侧身挡在了欧阳北榆的身前,这个女子看着少爷的眼神怎么这么……她也找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就是觉得很别扭。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扶额,心中暗道:自己可不可以说自己不认识她啊?这个想法苏慕凡从小到大,心中已经浮现过很多次了,但是,谁让自己真的认识她呢,而且还是自己把她给带过来的。 苏慕凡伸手掐上南宫夏菡的手臂,小声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在美男面前,你好歹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好不好?”说实话,南宫夏菡见到美男子的时候经常失态,但是这么失态的时候还真是不多见。 苏慕凡有些尴尬地笑道:“这位是泽王妃,她今天是代表泽王来探望欧阳公子的。”如果不说南宫夏菡是代表殷泽沛来的话,人家只怕是要报官了,看看柔儿看着南宫夏菡的眼神就知道了,一脸舍身护住的表情啊。 柔儿听到苏慕凡说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家少爷看的人是泽王妃的时候,几乎要惊叫出声了,她竟然是泽王妃,太不可思议了吧?怎么看都不像啊。 “在下见过泽王妃。”欧阳北榆出声道。 柔儿也是赶紧让开,退到一旁。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时候被誉为神童的欧阳北榆啊,我跟凡儿小时候都听说过你呢。”南宫夏菡一见了美男子就管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上来就坐到欧阳北榆的床边去了,仔细看了一下,这肌肤、这眉眼、这鼻子、这嘴……真是绝了。 欧阳北榆被南宫夏菡看得有些尴尬,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苏慕凡请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上前拉起一脸打量的南宫夏菡,眼含抱歉地看着欧阳北榆,“抱歉,泽王妃并不是有意冒犯,她对美好的事物向来是有些……所以,欧阳公子你别介意,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欣赏而已,欣赏而已啊。” 欧阳北榆看到苏慕凡这般窘迫的表情,轻笑了一下,“没关系,我理解。” 南宫夏菡得寸进尺,“太好了,你能让我摸一下你的脸吗?”这么好的肌肤,不摸真的太可惜了。 苏慕凡恨不得要封上南宫夏菡的嘴了,“南宫夏菡,你在这里捣什么乱,如果你再这样,我可是如实跟泽沛说了,你就等着继续禁足吧。”没看到旁边那侍女的脸已经苍白了吗?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真的报官啊。 南宫夏菡委屈道:“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了吗?我不乱动了还不行吗?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跟泽说啊,凡儿,嗯?” 苏慕凡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脑袋,无奈笑道:“你每次都要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 随即苏慕凡在欧阳北榆的床边坐下,一边示意柔儿把欧阳北榆的裤脚给挽起来,一边轻声解释道:“夏菡她没有恶意的,你不要误会。”夏菡只是喜欢欣赏美丽的人而已,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虽说有些奇怪,但说起来应该也是正常的吧,就像有人喜欢研究瓷器、玉器一样,不过夏菡的这项爱好太过特殊了而已。 “我明白。”他听说过,容王妃自小被苏府遗弃,偶然的机遇下跟南宫家的小姐相识,从小在南宫府长大,跟南宫家的小姐更是亲如姐妹,如今亲眼见了,才明白从外人那里听来的,却不如亲眼一见,这两个女子的感情只怕要比一般的亲姐妹要亲密得多。与此同时他也很好奇,像是苏慕凡这样从小被遗弃的人,怎么还会拥有这般乐观积极的性格,这不是太矛盾了吗?而且据说,她现在跟苏家的关系还算不错,尤其是跟苏家的大小姐,也就是当今太后,还有苏辛成的关系都很好,这个女子难道真的那么容易放弃心中的怨恨吗? 苏慕凡在认真地给欧阳北榆施针,而南宫夏菡则是在一旁无聊地看着,“你的腿应该很疼吧?当初凡儿只是一个手腕就痛成那样,你这是一双腿,岂不是更痛?” “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这点痛还是可以忍受的。”欧阳北榆看着自己腿上的银针,轻声道。 南宫夏菡听到欧阳北榆跟她搭话顿时就来了兴致,“你知道吗?小的时候,你在夷陵郡可是很出名的,当时夷陵郡有一个秦沉言跟你是齐名的,你听说过他吗?”跟美男子说起话来,就是有动力。 “夷陵郡的秦公子?我自然听说过,他是商业奇才,小小年纪就精通经商之道。”对于这个跟自己齐名的秦沉言,自己还真想见一见呢。 说到秦沉言,南宫夏菡却是看向苏慕凡,“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久没有回夷陵郡了,不知道秦沉言和秦斓蝶怎么样了,秦斓蝶成亲的时候把请帖送来京城了,那时候你被先皇软禁在皇宫里,我也没有心思去,那丫头,心中只怕是极失望的。” 118 自己炼制不死人 苏慕凡捻起银针刺入欧阳北榆的腿中,轻声道:“上次去自安山庄,本来打算回京的时候顺路去夷陵郡看看小蝶的,没想到却是出了那样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去看她。 南宫夏菡看向躺在床上的欧阳北榆,“说起来,你跟秦沉言你们两个还真不愧是临夏国齐名的神童,长相都是如此出众啊。”南宫夏菡不禁两眼发光,英俊的美男子啊。 苏慕凡不用回头就可以知道想象得到南宫夏菡脸上的表情,她也懒得去理南宫夏菡了,兀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这么说来,泽王妃跟秦沉言秦公子应该很是熟悉了。”这一点,从她们两个刚刚的谈话中不难听出。 南宫夏菡摆手,“我跟秦沉言不熟,跟他相熟的是凡儿,秦沉言跟凡儿认识的时候,凡儿还是女扮男装呢,后来,秦沉言知道凡儿是女儿身之后,还曾经……”南宫夏菡一聊起来就没个遮拦。 “夏菡,你能安静一点吗?”苏慕凡淡淡地止住了南宫夏菡的话,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也不宜再提起,就让它淹没在时间的荒流中,从此不再提起,对大家都好。 南宫夏菡轻吐了舌头,却也没有再说下去,欧阳北榆看着苏慕凡认真的神色,心中暗自猜测着她要阻止泽王妃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其实,也不难猜出。 苏慕凡把银针刺进欧阳北榆的穴位,尚且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把银针取下,柔儿便是端了茶水点心过来,南宫夏菡最喜甜食,吃得也是开心。 苏慕凡看着南宫夏菡这吃相,止不住地摇头,“夏菡,难道殷泽沛他整天都舍不得给你吃东西吗?为什么你每次只要看到吃的,都是这般……饿死鬼的模样?” 南宫夏菡一边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一边道:“我现在这不是两人再吃吗?自然会吃得多一些了,再说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吗?”只要是见到好吃的就停不下来。 南宫夏菡笑着看向欧阳北榆,“不过说实话,你们这里的厨子做的点心还真是不错,跟宫中的相比也是不差,不过比起凡儿做的就差了些。”还是怀念凡儿亲手做的点心,那味道,简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味,可是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过了,南宫夏菡不禁哀怨地看向苏慕凡,苏慕凡则是回之一脸的爱莫能助。 “没想到,容王妃如此尊贵之人也会亲自下厨做点心,想来应该是极喜欢点心之人。”柔儿轻声开口,不过心中却是纳闷,既然喜欢点心,却为什么一口都不尝?他们府里的厨子可是老爷花重金给聘来的,因为少爷对吃的方面要求极高,所以能找到这样一位符合少爷胃口的厨子很不容易,他们府里的厨子做出来的点心,吃过的人没有不开口称赞的,比之御厨也是不差。 听了柔儿的话,南宫夏菡开口道:“这个你可是说错了,凡儿不怎么喜欢甜点,她更拿手的是做菜。”南宫夏菡一直认为苏慕凡的厨艺是天下无敌的,若是她能开一间酒楼的话,生意一定很红火。 柔儿惊讶地看着苏慕凡,很难想象像容王妃身份这么尊贵的人会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能得到摄政王殿下的长宠不衰? 苏慕凡轻笑,“不过是兴趣而已,不过,我现在也很少下厨了。” 南宫夏菡的语气也颇有些惋惜,“是啊,以前在夷陵郡的时候,还能时常吃到凡儿亲手做的饭菜、点心,自从凡儿嫁给殷容疏以后,偶尔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还真是怀念当初在夷陵郡的日子。” 苏慕凡也是叹息一声,“时间总是在往前走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就回不来了,其实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不也是挺好的吗?说不定几年以后,你又会怀念现在的日子了。”应该珍惜当下。 苏慕凡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有雪花在飞扬,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地漂亮,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看起来优雅而安静。 南宫夏菡见苏慕凡不再说话,于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欧阳北榆道:“欧阳公子此番进京,又是高中状元,从今以后这些公子哥儿们又是多了你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我还真是有些同情他们。不对,现在京城最佳夫婿人选苏辛成已经定亲了,哪里还有人能跟你抗衡,欧阳公子,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这京城中的闺阁小姐们都是要瞄准你了。”以前欧阳北榆不良于行的时候,这些大家闺秀们心中可能还会有顾虑,可是一旦欧阳北榆的腿好起来了,那京城中的这些达官贵人岂不是一个个地都要争抢着让欧阳北榆娶他们家女儿,这盛况一定是很壮观。 “泽王妃说笑了。”欧阳北榆轻声道。 此时站在窗前赏雪的苏慕凡也是轻笑道:“夏菡可没有跟你说笑,这科举考试除了为朝廷选拔官员之外,还是京中达官贵人们的争婿之战,你是本次科考的状元,自然是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欧阳北榆,你能过的安静的日子已经多了。”以欧阳北榆的才学和容貌,那些达官贵人不抢破头才怪,到时候这怕欧阳府的门槛都会被踩烂了。 “容王妃这话里似乎有看热闹的意思啊。”欧阳北榆轻声道。 苏慕凡回身笑着看向他,“有热闹不看多可惜啊。” 而旁边的柔儿脸色却是霎时变了,虽然知道少爷早晚会娶妻,但是如今听到她们这般提起,心中还是猛地怔了一下,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照顾少爷的,但是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女子嫁给少爷,陪在少爷的身边,光是这么想想,心里就是堵得慌。 欧阳北榆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换做以前,就算自己再怎么有才华,不良于行的自己,应该也不再他们的考虑之列吧。 苏慕凡为欧阳北榆取下银针之后,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他的腿的状况,面上露出笑意,“你的腿恢复的情况比我预期的还要好,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不到一个月,你应该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还要多谢容王妃的尽力医治。” “这样吧,我再为你开一副药方,可以帮助你的腿尽快地复原,而且药膏也应该要换了。”现在欧阳北榆双腿的情况已经很未稳定,只要他的腿在这段时间内部磕着碰着,就可以完全好起来。 苏慕凡把药方递给站在旁边的柔儿,“千万要记住,在这段时间里,千万不可以让你家少爷下床走动,坚持过着一段时间久可以了。” “柔儿知道了。”现在距离少爷的腿完全好起来,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她自然是不敢懈怠的。 “行了,我们走吧。”苏慕凡轻拍了一下南宫夏菡的肩膀。 “啊,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有跟欧阳公子说上几句话呢。” 苏慕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留在这里吧,我先走了。哦,对了,我回去之后会让人通知泽王殿下来这里接你的。” “好了,我跟你一起走。”南宫夏菡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欧阳北榆,“欧阳公子,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啊。” 还未等欧阳北榆开口,南宫夏菡就已经被苏慕凡给拖走了。 “少爷,这个泽王妃好像有些奇怪啊。”苏慕凡跟南宫夏菡离开以后,柔儿不禁出声道,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泽王妃这样的女子,泽王殿下喜欢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 欧阳北榆看着窗外飘洒的雪花,轻声道:“没什么奇怪的,这世上的人本就是千千万万种,我倒是觉得这个泽王妃真性情。”这个泽王妃心思单纯得不像是能生存在皇家的人,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泽王爷才会喜欢上她吧,毕竟人总是执着于追求自己身上并不具备的东西。 在回去的马车上,南宫夏菡看着苏慕凡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在担心仓爷爷吗?”仓爷爷去君方山探不死人的秘密,已经去了好久了,还是至今还是没有消息,担心也是难免的。 “你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惨遭不死人毒手的死者的死状,那些不死人根本是没有人性的,他们极其残忍,我担心仓爷爷会应付不过来。”万一要是不慎遇上不死人就麻烦了。 “你不用这么担心的,仓爷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一定没有问题的。” “夏菡,你说我们能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年吗?”没有多久就是除夕了,在这之前,希望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雪又是接连下了几日,就在那些上榜的学子入朝封官不久之后,仓逍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功夫不负苦心人,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不死人的踪迹,他们现在正在暗中观察着,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这些不死人。但是想要接近这些不死人应该是很困难的,毕竟这是他们的秘密武器,周围的看守一定是很严密的。 但是没想到,半个月之后,仓逍却是带着一个包袱回来了,而那里面就装着他这一段时间在君方山的收获。 许久没有见到仓逍,苏慕凡不禁感叹:“仓爷爷,你瘦了不少。” 仓逍却是笑道:“在山里呆了那么久能不瘦吗?还要避开那些人的耳目,真是有一种步步为营的感觉,不过这些工夫总算是没有白费,你们看我带回来了什么。”仓逍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袱给打开,顿时一股很刺鼻的味道散了开来。 “药渣?”苏慕凡上前看了看。 “对,这就是我跟暗卫们在君方山埋伏了这么久,最重要的收获。”那些人的戒备心极重,他跟暗卫们可是熬了很久,才跟踪他们找到这些的。 苏慕凡惊喜道:“他们就是用这些药来炼成那些不死人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有了这些药渣,他们就可以知道翟景耀究竟对那些不死人用了什么药了,或许能找出克制这药性的方法,这样的话不死人就不足为惧了。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仓逍轻笑道。 “那我们就要先好好研究一下这些药渣了,看看这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草药,这样的话,才有可能知道克制它的办法。”苏慕凡心中有些激动,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不死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仓逍轻笑,“你先别忙着这些药渣,先去给你仓爷爷我做顿饭吃吧,我这段时间在山里连饭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 “行,我这就去,保证让仓爷爷吃得满意。”苏慕凡笑着往厨房而去。 殷容疏看向仓逍,“辛苦仓爷爷了。” 仓逍轻轻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容疏小子,你跟你仓爷爷客气什么,再说了,我对着不死人也是好奇得很,究竟是什么样的药能把一个正常的人变得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花厅里的暖意融融让仓逍有些昏昏欲睡,这些日子来,他在山中过得可是不好受,不过,好在他行走江湖多年,这般日子也是过惯了,便也觉得没什么,可是这一旦安逸下来,整个人就开始发懒了。 仓逍抓起一把药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惋惜道:“本来我是想亲眼看看那些不死人,甚至想如果能带一个回来的话,那就好了,可是那些人守卫得极其严密,暗卫们都是毫无办法,根本就无法混进去,我们在外面守了那么久,竟然连不死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见到,只是看到有人出来倒药,无奈之下,就带着这些药渣回来了,如果真的能带回一个不死人的话,会更好。”单单以这些药渣,虽然可以知道这些他们究竟用了什么草药,但是想要找到克制不死人的方法,光是知道药方是不够的,从不死人的身上找到弱点才是最重要的。 殷容疏轻声道:“能带回这些药渣已经很不错了。”翟景耀是如此谨慎的一个人,而不死人又是他的秘密武器,守卫自然是森严,他早就想到暗卫们是不可能接触到不死人的,能带回一些有用的线索就不错了,而能拿回这些药渣已经算是很大的发现了。 就在仓逍几欲睡着的时候,苏慕凡亲手做的饭菜总算是陆续上桌了,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仓逍顿时就来了精神,许久都没有吃到一顿像样的饭菜的仓逍此时吃起饭来还真是有些狼吞虎咽的味道,苏慕凡端着最后一道汤走了进来。 看到仓逍吃得这般狼吞虎咽,殷容疏也是有些饿了,便也动起了筷子,仓逍稍稍吃饱了些,便是看向苏慕凡,“听说你最近在给人治腿?” 苏慕凡一边给仓逍夹菜,一边应道:“嗯,他的腿骨断裂错位了,我就用当初我手腕受伤的时候,仓爷爷给我医治的办法给他医治了双腿。” 仓逍微微点头,“双腿都碎骨,这种痛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啊,他现在怎么样了?”当初凡儿一只手腕碎骨就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了,而他却是一双腿都要碎骨,这种痛要比当初凡儿手腕碎骨要痛上百倍。 “最痛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等再过个几天他应该就能下床活动了。对了,明天我要去给他施针,仓爷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让仓爷爷看一下,自己也好放心一些,毕竟自己是第一次用碎骨的办法治病。 仓逍轻轻摆手,“我就不去了,你的医术,我还能没有信心吗?” 仓逍吃罢饭之后,整个人就已经困得不行,看过小澈儿之后,便是回房去睡觉了。 苏慕凡看着仓逍带回来的药渣,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些,就有找出克制不死人办法的希望,虽然还是有些困难,但是最起码能有努力的方向了,希望能赶在翟景耀动手之前,找到可以克制不死人的办法。 “好在,现在欧阳北榆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我就要跟仓爷爷一起好好研究一下这些药渣中究竟有什么草药。”说到这里,苏慕凡突然看向殷容疏,“对了,那个叶诗兰呢?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翟景耀的话,他就会有所准备的。”这件事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在暗地里进行。 殷容疏轻声道:“这件事你就放心吧,几天前,我收到暗卫的消息之后,就把叶诗兰给派去布庄帮忙了。” “那这样的话,她不就会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她是翟景耀的内应了吗?”本来还想利用这个叶诗兰在关键的时候误导一下翟景耀,现在却是要放弃了。 “不会的,我让人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而且就算她知道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还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视线,留着她说不定还能有别的用处呢。” 苏慕凡微微点头,“对了,再过几天,欧阳北榆就可以上朝议政了,但是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好,在接下来的这几个月他都要坐着上朝。”双腿的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看欧阳北榆的恢复情况,他应该是要比别人快得多。 “嗯,我知道了,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会跟你一起去欧阳北榆那里的。” 苏慕凡转头看向殷容疏,“你明天不上早朝吗?” 殷容疏轻笑,“就算是皇帝每个月也有一天是要休息,不上早朝的,前一段时间朝堂上积攒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没有休息。” “我倒是忘了这个。”皇帝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一年到头每天都起这么早上早朝,没有时间休息的话,应该会疯掉的吧?其实想想,做皇帝有的时候也是蛮可怜的。 欧阳北榆的腿一天天地好起来,欧阳老爷还有宅子里的下人们都是很开心,尤其是欧阳老爷,经过这么多年,他对自己儿子的腿已经不报有什么希望了,但是如今榆儿的双腿竟真的一天天好起来,想想,就像是做梦一样。 以前榆儿的腿不能走的时候,榆儿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也不见人,自己也曾经跟他提起娶亲的事情,可是每次都是被他拒绝,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他认为自己腿有残疾,不愿意拖累人家姑娘,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腿儿伤了自己的自尊心,榆儿这么多年以来就是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如今他的腿好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想来应该是不会再回避成亲的事情了,自己可要好好想一下,得为榆儿选一位贤良的妻子才好。 自己把柔儿这姑娘放在榆儿的身边,原本是想要让她做榆儿的妾室的,这姑娘也是自己精心挑选的,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却也识得些书墨,人也是温婉灵巧,有她在榆儿的身边照顾,自己也是放心。这五年来,她照顾榆儿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自己也看得出她对榆儿的心意,这个女子定然会对自己的儿子好的,等到榆儿娶了妻室之后,就让榆儿把她纳为侧室吧,榆儿跟她相处了五年之久,想来也是有了些感情,榆儿应该不会不同意的。 就在欧阳老爷想着自己儿子婚事的时候,临夏国京城中的另一个人也在想着自己的婚事,此人正是在临夏国已经呆了许久的乐灵公主。现在的乐灵公主在临夏国真的进退两难了,上一次她写信给自己的母后,想让归海承禹准许她回到齐蓝国,这和亲的事情就只当是作罢,可是这等要求,归海承禹哪里会答应,竟是当众训斥了一番乐灵公主的母后,也就是齐蓝国当今的太后,太后素来知道归海承禹的脾气,倒也不敢再多说甚么,只好写信来嘱咐自己的女儿自己保重。 乐灵公主知道退婚的事情已经没有可能了,但是等待三年的时间只能嫁给一个大学士的儿子,她心中也是百般不愿意,更重要的是,最近临夏国举行了科考,听说那中了状元的男子,是当年临夏国有名的神童,才华横溢,而且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长相更是俊美非凡,这一切都让乐灵公主的心蠢蠢欲动。 人们都说这个新科状元欧阳北榆才华横溢,容貌俊美比苏丞相的儿子苏辛成更是出色,乐灵公主便是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从小到大样样都是胜过别的公主,可是在选夫婿这件事上,自己却一直被初羽那个宫女生的女儿压制,自己就是要嫁给比苏辛成更优秀的男人。 这时候的欧阳北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这段时间是他十几年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因为自己离站起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个冬天对他而言似乎要比往年更暖和一些。 第二天,殷容疏跟苏慕凡一起来到了欧阳北榆住的宅子,这是殷容疏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因为苏慕凡遇刺,他匆忙赶来,又是匆忙离开。 “见过摄政王殿下。”听说摄政王跟容王妃一起来了,欧阳老爷也连忙出门迎接。 “起来吧。”殷容疏沉声道。 “谢摄政王殿下。”欧阳老爷这些日子跟苏慕凡相处得比较大多,两人也算是很熟了,但是对于殷容疏,他还不了解,不知道这个传闻中的摄政王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欧阳老爷一边暗自想着,一边带着他们去了欧阳北榆的房间,此时欧阳北榆也已经听说殷容疏跟苏慕凡一起过来的消息了。 对比他跟苏慕凡在一起相处时候的轻松,在殷容疏的面前,欧阳北榆就显得不苟言笑得多。 殷容疏止住欲行礼的欧阳北榆,“你有腿疾在身,就不必行礼了,本王听凡儿说你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多谢摄政王关心,在下的腿已经好很多了,这都要多谢容王妃的医治。”欧阳北榆谨慎应着。 此时的苏慕凡已经开始坐在欧阳北榆的床边为他施针了,殷容疏则是坐在一旁看着欧阳北榆道:“本王想,你应该是自称下官的吧?等再过几日,你就要入朝议政了,时候本王会令人在御殿之内为你设椅的。” “多谢摄政王殿下,下官感激不尽。” 此时,一直专心给欧阳北榆施针的苏慕凡淡淡道:“这么客套来客套去的,你们累不累啊?你们说得不累,我听得都累了。”这又不是在朝堂上,这么严肃干什么?气氛都有些紧张了。 殷容疏轻笑,“这么说话是有些累。” 欧阳北榆微微怔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说话。等到苏慕凡完成施针以后,抬头看着欧阳北榆道:“你的腿现在已经在慢慢愈合,接下来的这几个月,你都可以适当地下床活动,这对于你的腿恢复也是有好处的,但是要注意适度活动,不能太累了。接下来,我也不用每日都来这里为你施针了,不过没隔五天,我还是会来给你施一次针,然后带些新的药膏给你。”欧阳北榆的腿已经没有大碍了,现在只能它慢慢恢复就可以了,经过自己改良之后的药膏,药效果然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个得在仓爷爷面前炫耀一下。 “这段时间真是麻烦容王妃了,在下感激不尽。”欧阳北榆拱手道。 “行了,这些话,你就别跟我说了,我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来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自己的这双腿比较重要。”这段时间自己每天都按时来给他施针总算是没有白费,如今他的腿好起来了,自己心中也是高兴。 “哦,对了,我送给你的那个轮椅应该还在吧,这段时间它可是要成为你最重要的代步工具。” 柔儿连忙应声:“在呢,我这就去给少爷拿出来。” 苏慕凡轻轻点头,“嗯,其实这个轮椅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以后常推你家少爷出去转转,几个月之后,他就可以自己站起来走路了。” 欧阳北榆看向殷容疏,“听说当时,摄政王殿下因病不能走路的时候也是坐了这轮椅,我以前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殷容疏轻轻握住苏慕凡的手,“在遇到凡儿以前,本王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是凡儿画下来的图纸,本王让人去做的。”那时候,凡儿刚嫁给自己不久,那时的自己命不久矣,就像是摇曳在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而凡儿就像是散发着明媚光芒的太阳,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也是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没想到还真的用得上。”苏慕凡轻笑。 等到柔儿推着轮椅进来的时候,殷容疏和苏慕凡已经离开了,欧阳北榆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轻声道:“先放在那里,等天气好了再说吧。” 几日之后,备受百姓们关注的才子欧阳北榆终于入朝为官,而同时,容王妃为他治腿的消息也是传了开来,一听说,欧阳北榆的腿再过几个月之后就能完全好起来,京城中那些达官贵人们便是再也坐不住了,都是想着一定要捞到这个女婿。 以前这欧阳北榆双腿有残疾,虽说才华横溢,来上门说媒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现在听说欧阳北榆的腿会好,那些媒婆几乎每天都要去欧阳家的宅子一次,当然有一些人是抱着谨慎态度的,心中想着万一这欧阳北榆的腿到最后还是不能完全好呢,也就按兵不动。 但是更多的却是上赶着上门提亲的,一来,这欧阳北榆的腿可是容王妃亲自给医治的,容王妃的医术,这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既然容王妃都出马了,欧阳北榆的腿定是会好的。这二来嘛,自然是欧阳北榆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婿实在是不可错过,摄政王为了这个欧阳北榆屡次破例,可见摄政王对欧阳北榆的重视程度,也可以想见欧阳北榆入朝为官之后,他的仕途定然是平步青云的,这个时候不先下手,这个完美的女婿可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欧阳府,却是宾客盈门,一天到晚都不得安静,欧阳北榆此时才真正知道南宫夏菡和苏慕凡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无论外面怎么乱,全都是欧阳老爷来接待的,欧阳北榆则是称病躲在房间里,心中暗自感叹着,不知道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而与此同时,苏慕凡却也是没有闲着,这些日子她足不出户,就是在跟仓逍一起研究这些药渣,经过仔细的分析研究,他们倒也确定出了几种草药,但是应该还是没有找全,苏慕凡也是不断地翻阅典籍,希望从哪里能找出些什么来。 “夫人,明天是去欧阳府给欧阳公子施针的日子。”幻薇在苏慕凡回房之前提醒道。 苏慕凡抬手拍上自己的额头,“多亏你提醒我,不然我真的给忘了,这些日子真的忙晕了头。”她想着要尽快找出克制不死人的办法,所以格外地认真。 已经五日没有出门的苏慕凡,到了欧阳府的门前,还以为自己是走错地方了,这真的是欧阳府吗?门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啊? 苏慕凡略思考了一下,对身后的幻薇道:“我们还是从后门走吧。”前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是非之地啊。 欧阳府的人对苏慕凡都已经很熟悉了,见苏慕凡从后门进来,便是把她带到了欧阳北榆的房间,苏慕凡一边走,一边问那侍女,“你们府里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人啊?” “基本上都是上门来提亲的媒婆,还有一些达官贵人,说是想认识一下少爷,可是都被少爷给挡回去了。”倒是可怜了老爷,每次都是老爷出去应酬。 苏慕凡轻笑,看来欧阳北榆终究还是逃不掉,不知道这个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究竟会花落谁家呢?苏慕凡也是有些好奇呢。 “少爷,容王妃来了。” 随着侍女的通报声,苏慕凡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坐在轮椅上,执笔泼墨于纸上的欧阳北榆,苏慕凡轻叹一句:“难怪外面那么多人了,以后只怕还会更多。” 欧阳北榆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苏慕凡:“容王妃这是在挖苦在下吗?”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这可不是挖苦,你这般情况许多男子求都求不来呢,没了苏辛成跟他们争,现在又来一个你,我真是要为京城那些男子抱不平了。” 欧阳北榆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我现在倒是头疼得紧。” 苏慕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示意欧阳北榆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样给欧阳北榆施针。 “少爷,有人送来拜帖。”门外响起年轻侍从的声音。 柔儿微皱了眉头,语气不善道:“不是说了吗?少爷不接拜帖,全都打发了去,你们是没听清还是怎么样?” “这个实在是没有办法打发啊,这是……齐蓝国乐灵公主的拜帖。”门外的人也是有些委屈。 听到外面的人说是乐灵公主,手捻这银针准备扎下的苏慕凡也是愣了一下,这乐灵公主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她可是已经定了亲,有未婚夫的人,现在又要见别的男子,她就不怕打自己未婚夫的脸吗? “怎么了?”欧阳北榆注意到苏慕凡的异常,不禁诧异问道。 苏慕凡淡淡道:“你知不知道这乐灵公主是已经定了亲的人?” 欧阳北榆轻笑:“来到京城,这些事不想听说,也会知道了,容王妃放心,我不会跟这个乐灵公主有什么的。” 苏慕凡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一边道:“我是把你当做朋友才提醒你的,我跟这个乐灵公主也算是认识,这个乐灵公主可不是一般有心计的女子,虽然我知道这样在背地里说别人是不太好,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这个乐灵公主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她的心思要比一般的女子更加深沉,她来临夏国本来是想选一个理想的夫婿的,可是后来……都不尽如人意,虽然她已经定了亲,但是她似乎对自己的未婚夫也不满意,所以才找上你,我想我说这些,你应该很明白了吧?”这个乐灵公主先后找上了容疏还有苏辛成,最后都是铩羽而归,不得已才选了一个大学士的儿子,可是还是不如她的意,看来她现在又是瞄上了欧阳北榆。 苏慕凡虽然不知道乐灵公主打算用什么样的方法跟自己的未婚夫解除婚约,转而跟欧阳北榆在一起,但是这个女人一旦耍起手腕来,也是不可小觑的,其实在自己跟容疏去自安山庄的那段时间,乐灵公主对苏辛成也是耍了一些手腕,不过苏辛成都没有中她的圈套。这些事情,是自己回来之后,苏辛成亲口跟自己说的,而初羽她至今还是不知道的,不知道自己的亲姐姐为了抢夺她的心上人而耍了哪些手段,这个乐灵公主自己还是敬而远之地好。 “多谢容王妃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容王妃不是会在背后恶意议论别人的人,既然她这样说,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乐灵公主真的是手段颇高。 而对于乐灵公主的拜帖,欧阳北榆都是予以回绝,乐灵公主就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心中难免是气愤的,想她堂堂齐蓝国长公主,从小到大都是受尽宠爱,那些男人哪一个不是竞相向自己献媚,可是为什么到了临夏国以后一切都变了? “公主,奴婢听说这欧阳公子的腿是容王妃在医治,您说会不会是容王妃在欧阳公子的面前说了些什么,所以欧阳公子才会对您避而不见的?” 乐灵公主听了自己侍女的话之后暗自咬牙,“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定是不会放过那个苏慕凡,为什么她处处都要跟本公主作对?”此时的乐灵公主已经忘了,明明是她先公然在宫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勾引人家的夫君。 而苏慕凡此时哪里有功夫理她,经过她跟仓逍的努力,终于找出了这些药渣中所含有的草药,可是光凭这些,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找出克制不死人的办法,因为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正常的人喝了这些汤药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只知道这些不死人很凶残,但是对于他们的习性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苏慕凡把自己跟仓逍研究出来的药方写在纸上,摊在桌面上,殷容疏轻笑道:“你的字写得比刚嫁给我的时候好多了。” 苏慕凡暗瞪了他一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然后接着道:“这个药方我跟仓爷爷已经研究出来了,可是这药方我们却从未在任何书籍上见过,也就说我们并不了解正常的人在喝下这副药方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现在我们只有一副药方是没有用的,如果想要找到克制不死人的办法,我觉得目前最快的方法只有……”苏慕凡轻咬下唇,突然抬头看着殷容疏道:“只有我们用这个药方也炼出一个不死人来,这样我们才能彻底地了解不死人,从而找出克制他们的办法。” 不止是殷泽沛他们听到苏慕凡的话之后满脸的惊讶,就连殷容疏都是未皱了一下眉头,炼制不死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一他们控制不住的话,这后果…… 119 秦沉言来京 苏慕凡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像想法有些疯狂,但是目前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苏慕凡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仓逍也是看向殷容疏,“我同意凡儿的看法,我们需要炼制出一个真正的不死人,这样才能真正地找出克制不死人的办法。”光是弄清楚这药渣中的草药是不够的,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草药混在一起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药性,现在他跟凡儿已经进入了死胡同,只有真正地炼出一个不死人出来,才能得知这些药性在人的体内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殷容疏转头看向苏慕凡,声音低沉,“真的必须要这么做吗?” 苏慕凡点头,“目前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做。”他们现在尚且不知道翟景耀什么时候会动手,一旦他突然用这些不死人发起进攻的话,到时候自己只会措手不及,现在他们只有抓紧时间找出能克制不死人的方法,提前有所准备,才不至于被翟景耀弄个措手不及。 “容疏,你也赞同?!”殷泽沛惊讶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出什么事还好,要万一出了什么事,百姓们不定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 殷容疏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沉声道:“现在这些不死人就是翟景耀的秘密武器,他一定是想用这些不死人在最合适的时候对我们发起攻击,显然现在还不是他认为的合适的时机,但是他在暗,我们在明,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所以,只有尽快找出可以克制这些不死人的办法,我们才能安心,目前,除了这个办法,我们也没有其他的主意了不是吗?” 苏慕凡轻轻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话,我跟仓爷爷就开始着手进行,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被翟景耀察觉,他就会有所防备,所以我们必须得秘密行事。至于炼制不死人的人选……就从天牢的死囚中选一个吧。”这些天牢中的死囚都是罪大恶极之辈,能够让临夏国更多的百姓幸免于难,他也算是为自己的罪行赎了些罪吧。 “好,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办的。”殷容疏眸光微沉,不管这个翟景耀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自己都不能让他得逞,但是不得不承认,翟景耀的确是一个不可小看的对手。 从这天以后,苏慕凡除了去欧阳府为欧阳北榆治腿以外,她几乎就没有出过容王府的大门,她跟仓逍一起在容王府里研究怎么样去炼制不死人,显然,她跟仓逍一开始的思路是错的,这些草药不是让人喝下去的,因为苏慕凡和仓逍让那个死囚喝下草药之后,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经过苏慕凡和仓逍的商量,他们觉得这药性应该是通过另一种方法慢慢侵入人体内的,至于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式,他们目前还不得而知,只是慢慢地来试。 对于仓逍来说,这件事更加激发了他的好奇心,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说这不死人的事情,如今更是一心探究其中的奥秘,就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了。 对于全神贯注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又过去了,这一年也要到头了,在苏慕凡努力研究不死人的时候,欧阳北榆的腿也慢慢地好起来了,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自己稍微走几下了,虽然距离他的腿完全好起来,还有一段时间,但是目前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 这天,依旧是一个飘雪的日子,苏慕凡是格外喜欢的,今天冬天的雪似乎下得很密。 欧阳府中,苏慕凡取下欧阳北榆腿上的银针,轻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施针了,现在你小腿上的骨头已经慢慢长好,但是因为你长时间没有走过路,所以要想重新站起来走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这就需要你自己的努力了。” 苏慕凡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几盒药膏递到柔儿的手中,“把这些药膏用完之后,你家少爷的腿就不用再涂药膏了,接下来的日子让他好好练习走路就可以了。” “柔儿知道了。”容王妃的意思是不是说,少爷的腿已经可以完全好起来了? 苏慕凡叹了一口气,看向坐在那里的欧阳北榆,“到今天,我的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中间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我还以为容王妃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在给自己治腿的期间她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有一丝的退却和不自信。 “我如果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话,那怎么能让你对我有信心,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给人碎骨,不过,结果还不错,接下来的时间就等着慢慢恢复就好了。不过,你腿上新长的骨头还很脆弱,你自己要小心一些,如果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就让人去容王府找我。” 欧阳北榆轻笑着看向苏慕凡,“这段时间多些容王妃了,在下感激不尽,如果容王妃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在下一定在所不辞。”这段时间容王妃为自己治腿也是辛苦了,这么冷的天,她还要来回地跑。 “只要你以后能为百姓、为社稷着想,那就算是报答我了。”希望他以后能做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吧,以欧阳北榆的才华,以后在朝中定然会平步青云的,等皇上亲政以后,欧阳北榆就会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苏慕凡走出欧阳北榆的房间轻叹了一口气,以后总算是不必冒着严寒出门了,柔儿送苏慕凡出门,回来的时候,欧阳北榆正看着窗外的雪景发愣。 柔儿正欲开口,欧阳老爷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苏慕凡的身影,欧阳老爷忙是问道:“容王妃已经离开了吗?我已经吩咐了厨房,本来打算留她在府里吃一顿饭呢。”这些天来,容王妃给榆儿医治双腿也是来回奔波,如今榆儿的腿已经好起来了,可是却是没能留容王妃吃一顿饭。 “她已经回容王府了,就算您留她,我想她应该也不会留下来吃饭的。”欧阳北榆收回目光看着看向自己的父亲轻声道。 “那我们总得报答些什么啊,这段时间容王妃给你医腿也是费了不少的劲,不能连顿饭都不吃啊,这样吧,我差人去买些东西送到容王府去,就当是回给容王妃的诊金了。”欧阳老爷心中想着,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容王妃这些日子白折腾了啊,总是要回报给人家些什么的。 欧阳北榆闻言轻摇了下头,“算了,容王妃给我医腿也不是为了诊金,你弄这些东西,反而尴尬,还是我来想想吧。”她是容王妃,身边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报答她治好自己双腿的恩情,欧阳北榆还真是颇有些为难,如果真的像自己父亲说的那样,直接买了东西送到容王府去,那岂不是显得太庸俗了?这个问题,自己还真得好好想想。 欧阳老爷说完之后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坐下跟欧阳北榆东拉西扯一些有的没的,欧阳北榆应付了几句,也没有了耐心,“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这样跟我拐弯抹角的。” “那个……最近家里很热闹,你应该知道吧?爹知道你不喜欢跟别人走得太近,但是你如今也到了年纪了,是该到了娶妻的时候了,来上门说媒的这些媒人跟爹说了好几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个个都是精通诗书,我想跟你应该也是合得来的,你要不要跟人家小姐见一面?”其实这些日子,自己也是留意了不少好姑娘,毕竟这件事自己也是着急,榆儿他年纪也不小了,本来前几年的时候,自己就要让他娶妻的,可是他偏偏说不像耽误人家姑娘,也不希望自己娶一个只贪图他们欧阳家钱财的女子,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这件事自然也要仔细考虑了。 “爹,我想再等上一段时间,等我的腿完全好了之后再说吧。”现在自己还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事情。 欧阳老爷想了一下,也是,反正榆儿的腿也快好了,不在乎再等着一天两天的,“行,那你自己决定吧。”欧阳老爷现在真是心满意足,只要等到欧阳北榆的腿完全好起来,然后娶一个贤惠的妻子,让自己抱上孙子,他也就此生无憾了。 他们父子两个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柔儿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暗自神伤,听少爷这话里的意思,等到他的腿好起来以后,就会准备娶妻了,从此以后,少爷的身边就不会再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子了,但是这也是早晚的事情,如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成为少爷的正妻,她只希望少爷将来娶的妻子是一位好相处的女子就好了,这样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仓逍跟苏慕凡在看了许多典籍以后,想了很多办法,也试了很多次,终于找到一个有效的办法,就是把这些草药倒在水中,然后用蒸汽把这些草药的药性催入人的体内,用了这个方法之后,他们选定的这个死囚果然发生了变化,仓逍跟苏慕凡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法,现在只等着这死囚犯变成不死人,然后看看他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习性,而在这之前,殷容疏已经安排了人紧密监视着这个即将成为不死人的死刑犯,未免他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幻薇也是时刻不离地守在苏慕凡的身边,唯恐她被不死人给伤到。 这段时间以来,仓逍跟苏慕凡一直都在研究关于这不死人的事情,如今总算是有了大的进展,两人也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按照这个方法继续下去,这个死刑犯应该很快就会变成不死人了。 这天苏慕凡难得闲暇地陪着澈儿玩,小家伙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苏慕凡也听不懂。这一天,容疏也是回来得极早,苏慕凡母子,心中霎时涌起暖意。 “凡儿,我们明天出去走走吧。”凡儿一直在忙着给欧阳北榆医治双腿,还有不死人的事情,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如今这不死人的事情有了眉目,自己也想带着凡儿一起出去走走。 “好啊,带上皇上一起吧,我最近都没有进宫看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皇上一直想着要出宫,却没什么机会,既然要游玩,就带上他一起好了。 “好,明天我们先进宫一趟。”小皇帝最近习书很努力,适时放松一下也不错,只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只能去人少一点的地方了,因为京城中的很多百姓都认得自己跟凡儿,这身份只怕是瞒不住的。 苏慕凡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我许久都没有进宫,也不知道苏绮筠怎么样了?她还这么年轻,这后半生漫长的岁月都要在皇宫中度过,想想还真是可惜。”只怕夜里醒来更是孤独无依。 “如果她能再嫁人就好了,后半生总不至于那么孤单。”苏慕凡轻声道。 “按照道理来说太后是不可以再嫁人的,但是如果非要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造个太后已死的假象也就可以了,可是我想苏绮筠应该是不愿意的。”殷容疏淡淡道。 “说得也是,其实就算她不说,也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过殷熙瀚的,而且还很深,就算她后来骗自己对那个男人已经死心了,可是心底的感觉还是抹不掉的,我想她应该是不想要再嫁的。”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从言语还是眼睛中都是可以看得出来,尽管殷熙瀚已经死去,但是苏绮筠依旧在爱着他,或许这就是苏绮筠的劫数吧。 次日依旧是每个月一天的免上早朝之日,这些朝中大臣们也可以好好地睡一个懒觉了,自从新上任的官员把空缺的位置给补上之后,他们这些人就轻松了不少,尤其是那个刚刚上朝议事不久的欧阳北榆,难怪摄政王要处处对他格外照顾了,这个人的才华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只是他这个人性格似乎太孤僻了些,好像不怎么乐于跟别人交谈,每次下了早朝之后,就推着轮椅离开,不过有才之人多少都有些怪癖,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这天,苏慕凡起得很晚,太阳透过纱窗撒进房间里,苏慕凡才从床上起来,洗漱过后,苏慕凡便跟着殷容疏一起进宫把小皇帝给接了出来,三人一起往郊外而去。 “我们这是去哪里?”小皇帝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问道。 “去京城郊外的梅林,那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其实是因为某人喜欢梅花。 不管去哪里,小皇帝总是高兴的,时不时地看向被抱在苏慕凡怀里的小澈儿,小澈儿则是看着他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郊外的这片梅林很大,一到冬天的时候,梅绽枝头,别有一番傲骨清透,红梅惊艳、腊梅莹润,若是再来一场雪更是美极了,但是苏慕凡怕冷,所以殷容疏就专门选了一个晴朗的天气前来。 梅花清冽的香气浮动在四周,苏慕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吐出来,感觉身体里的浊气都没有了。 梅树下还有积雪没有融化,偶尔掉落的花瓣静静地躺在那白雪之上,看上去竟是如鲜血一般,被殷容疏抱在怀里的小澈儿也是挣扎着去够树上的梅花,殷容疏就摘了一朵梅花让他拿在手里玩耍。 “这是什么?”苏慕凡好奇道。 “这是冰佩。”殷容疏看着那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的冰佩,轻声道:“这是用水倒在各种不同的容器中,在屋外冻上一夜,第二天就冻成了冰佩。”里面放上红绳,便以悬挂,有的人会在冰里面冻上一片花瓣,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看起来煞是好看。 苏慕凡看着梅枝上挂着的冰佩,笑道:“如此做法倒是足够文雅,也很有意思。”一个个晶莹的冰佩映衬着傲雪的寒梅,更有一番冰清玉洁的味道。 苏慕凡牵着小皇帝的手,轻笑道:“弘儿觉得如何?这冰佩倒算是有意思吧?” “等我回去的时候,也试着做一个。”这般晶莹剔透看着很是喜人,自己也做一些挂在皇宫的梅枝上,想来也是很有乐趣的,回去也要跟母后和太皇太后说说。 “苏姐姐!” 苏慕凡听闻这熟悉的声音忙是回过头去,果然是秦斓蝶,没想到这个丫头还真的来了,站在她身后的这位,自己在秦沉言的婚礼上见过他,是小蝶的未婚夫,不,现在应该说是小蝶的夫君了。 “你这丫头,竟是真的来了,怎么没有提前给我来个信儿?”小蝶以前一直说要来京城看看的,拖了这么久也没有来,如今总算是来了。 “我们也是刚到京城,本来想给苏姐姐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却是在这里碰到了。”秦斓蝶心中也是很高兴,没想到自己刚到京城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苏姐姐,看来自己跟苏姐姐还真是有缘分。 “见过摄政王殿下,容王妃殿下。”站在秦斓蝶身后的她的夫婿轻声道,他的声音很轻,却也没有明显的紧张之意。 “如今在外面就别说这些虚礼了。” “澈儿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该是早已不记得我了,这个孩子是……?”秦斓蝶转而看向苏慕凡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儿,这小男孩儿长得真好看。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今天跟我们一起出来玩儿的。”苏慕凡轻抚了一下小皇帝的脑袋轻声道。 “这样啊。”秦斓蝶也没有怀疑苏慕凡的话,只是兴奋道:“我哥哥跟我嫂子也来了,他们就在前面的竹屋里,苏姐姐要不要去看看?”等到她说出口,才察觉自己好像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毕竟哥哥喜欢过苏姐姐,而且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忘掉苏姐姐,如果哥哥再见到苏姐姐的话,会不会勾起他心中很多的回忆啊? 苏慕凡听了秦斓蝶的话也是有些犹豫,经过片刻的考量之后,她看着秦斓蝶轻笑道:“怎么能不去见见呢?怎么说也是这么久的朋友了,如今你们来京城应该是我来招待的,没想到你们竟是连个信儿都没有给我。”不管怎么样,秦沉言也是自己的朋友,在夷陵郡的时候,他帮过自己很多,既然在这里遇到了,若是不见面的话,会显得更加地尴尬吧? 120 接风宴 秦斓蝶轻轻点头,虽然是有些尴尬,但是既然他们来到京城,早晚还是要跟苏姐姐见面的,秦斓蝶的心里很清楚,青岚姐姐她对苏姐姐还是有些芥蒂的,毕竟苏姐姐是哥哥曾经放在心里的女子,若是换了别的女人也是一样,怎么可能不介意呢,但是秦斓蝶也很清楚,苏姐姐就只是把哥哥他当做是自己的朋友而已。 梅林的尽头设有茶舍,来这里赏花的人大都会在这茶舍之中喝上一杯清茶,茶香混着梅花的冷冽的香气,整个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一派清雅了。 “就是这间。”秦斓蝶走到一雅间门前停下,“我哥哥和青岚姐姐就在里面。” 而此时正坐在雅间里的秦沉言和向青岚也是听见了秦斓蝶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纳闷,小蝶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秦沉言跟向青岚皆是想雅间的门口看去,秦斓蝶率先走了进来,张开欲言,还没有等到她开口,秦沉言和向青岚皆是看到了站在秦斓蝶身后的苏慕凡。 秦沉言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原本坐在她旁边的向青岚脸色微变了变,也是跟着站了起来。 秦斓蝶先是看了向青岚一眼,然后才看向秦沉言,脸上带着笑意道:“哥哥,青岚姐姐,你们说巧不巧,我刚刚在外面竟然遇到了苏姐姐和容王爷。” “好久不见。”苏慕凡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想起来,他们的确是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秦沉言也是轻声道:“是许久没有见过了,但是你们的消息我们可是没少听到。”秦沉言的眼睛里比以前多了几分洒脱。 “见过摄政王殿下,”秦沉言又是看向殷容疏,微微拱手行礼。 殷容疏微点了一下头,轻声道:“在外面不用在乎这些虚礼,我还没有机会多谢你在夷陵郡的时候对于凡儿的照顾。”那段时间是凡儿最艰难的时候,自己却能陪在她的身边,全靠这些朋友照顾了,对于秦沉言,殷容疏心里很清楚他对凡儿的感情,也知道秦沉言是一个能称得上君子的人,他并不会做出破坏自己跟凡儿感情的事情出来。 “容王殿下言重了,其实那时候在下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秦斓蝶拉着苏慕凡的手,笑着道:“我们先坐下再说吧。” 苏慕凡看着向青岚微微点头,向青岚也是跟苏慕凡点头示意,心中却是有些复杂,几人都是坐了下来,秦沉言这才注意到苏慕凡的身边一直都跟着一个孩子,看这孩子眉宇之间有一股尊贵之气,心中便想着应该是京城中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孩子,心中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 “我听小蝶说,你们今天刚到京城?”苏慕凡出口问道。 “是的,我们刚刚在京城落脚,进京的路上看到了这片梅林,觉得有趣,就商量着落脚之后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是遇到了你跟摄政王殿下。”在来京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要给苏慕凡来个信儿的,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提前告诉苏慕凡,今日却是在这里偶然遇见。 “可见我们还真是有缘,这样都能遇见。”这段日子自己跟容疏都很很忙,只有今天才抽得出时间出来游玩,没想到就是碰到了他们。 “夏菡姐姐呢?我听说她怀有身孕了,是不是真的?”秦斓蝶这段时间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事情,如今到京城可算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了,还有那个跟哥哥齐名的欧阳北榆,她心里也是好奇得很呢。 苏慕凡轻笑,“夏菡她是怀孕了,所以才会被困在家里,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泽王府看她,知道你来,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斓蝶笑道:“夏菡姐姐一定闷坏了。”夏菡姐姐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地了这样近似软禁的日子。 “你们这次来京城应该不只是为了看我们而来的吧?”苏慕凡轻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那清新的香气仿佛能直入人心底一般,空气中更有丝丝缕缕似有若无的香气,让人不禁心生雅意。 “主要是哥哥他要进京看一下京城中的生意,我们是瞎凑热闹跟着来的。”听到哥哥要去京城,自己也是非要跟着一起来,后来他们就一起来了,就当是出来游玩了。 苏慕凡轻笑,是啊,眼看着就要到年末了,这一年生意上的收益如何也是该好好查查了,一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苏慕凡不禁感叹,这一年过得还真是够快的,但是仔细想想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又觉得好像过得也很慢。 由于顾及着殷容疏的身份,他们倒是不怎么开口,苏慕凡跟殷容疏在雅间了坐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了,毕竟小皇帝也不能出宫太久。 “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今天晚上,我们在容王府给你们接风洗尘,到时候把南宫夏菡、殷泽沛还有贺天佑他们也叫上,我们好好聚一聚,如何?”苏慕凡站起身来,轻笑道。 “好啊,那就多谢苏姐姐了。”秦斓蝶笑着应道。 殷容疏和苏慕凡他们离开之后,秦斓蝶重新坐回竹凳上,喃喃道:“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看起来跟别的孩子很不一样。” 秦沉言听了秦斓蝶的话,手中端起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轻声道:“我想那个孩子或许就是当今圣上。”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以为那个小男孩儿只是京城中某一个王公贵族家的孩子,但是经过他的观察,这个孩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透着无与伦比的尊贵气质。而且当今皇上的年纪就是跟这个小男孩儿一样大,据说小皇帝和容王妃的关系很好,他就想着这小男孩儿或许就是当今圣上,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幼帝。 秦斓蝶惊叫出声,就连向青岚都是吸了一口凉气,刚刚那个小男孩儿是当今圣上?天啊,他们竟然跟当今圣上坐在了一起,秦斓蝶光是这么想想就不淡定了,刚刚她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冒犯皇上的事情吧?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但我想我应该没有猜错。”能跟摄政王殿下一起出来游玩的孩子,在这京城之中应该没有几个吧,而且那个小男孩儿在殷容疏和苏慕凡的面前没有丝毫的怯意,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那股风范,如此也就不难看出他的真实身份了。 秦斓蝶尚未从跟皇上坐下来一起喝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想到又一天我也能亲眼看到皇上,而且还跟他坐在一起喝茶。” 秦沉言闻言,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却是很快笑意,眼睛里的光芒暗了暗,是啊,没想到的事情很多,比如自己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认识容王妃、容王殿下,但是偏偏就是认识了,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我们今天晚上真的要去容王府吗?”现在的向青岚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心中有些忐忑。 “为什么不去?”还未等秦沉言应声,秦斓蝶就已经率先开口,“人多聚在一起才热闹嘛,青岚姐姐难道你不想看看容王府里面是什么样子吗?听说先皇……不对,是先皇的父皇,也就是容王殿下的父皇,生前最喜欢的儿子就是容王殿下,所以赐给容王殿下的王府也是最大、最美的,我还从来都没有去过王府呢,不知道王府跟普通的宅院有什么区别。”秦斓蝶现在满心地都是好奇,可是她却不明白向青岚的心思,她跟这些人都不熟,更害怕到时候自己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给秦沉言丢了脸,而且她不希望秦沉言跟苏慕凡有过多的接触,这是埋藏在她心底的最深的不安。 秦沉言脸上含着笑意看着向青岚,语气轻柔,“没关系的,他们都不是计较规矩的人,到时候你随意一些就行了。既然来了,若是不如容王府的话,有些说不过去,若是你实在觉得不自在的话,也不必勉强。” 向青岚看着秦沉言脸上的笑心中却是一酸,自从自己跟他成亲以后,自己才深刻地感觉到,在秦沉言的心中,他一直是把自己当做他的妹妹一样看待,对他而言,自己是他的亲人,可是他对自己而言却不是如此。 其实,自从成亲之后,他对自己很好,事事都是照顾周全,每次自己回向家的时候,父母都是夸赞他,说自己没有白等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秦沉言这个好夫婿,想当初,他迟迟没有来向家提亲,自己的父母可是恼极了他,现如今却是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可以说他真的很努力地在做一个尽职的夫君、女婿,可是他做得越是周到,自己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自己跟他用相敬如宾这个词更为恰当。 向青岚收起心中的思绪,微微垂眸,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没关系的,是不是只要我们两个都努力,就能像那些恩爱的夫妻一样了? 苏慕凡把小皇帝送回皇宫之后,便是顺路去了泽王府,跟南宫夏菡说起遇到秦沉言和秦斓蝶的事情,南宫夏菡自然是很高兴,当初自己去夷陵郡看凡儿的时候,跟这个秦斓蝶相处得很好,她的性格跟自己的有些相像,这么久没有见了还真是有些想念。 “凡儿,你说巧不巧?前一段时间我们还说起秦斓蝶呢?说是连她的婚礼都没能去参加,心中很遗憾呢,现在她竟是来了。” 苏慕凡轻笑,“是啊,当初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模样呢,现在竟然也已经嫁做人妇,行为举止都比以前收敛了很多。” 听了苏慕凡的话,殷泽沛微微皱眉,“如果是在容王府给他们接风的话,不死人的事情只怕会有泄露出去的风险,现在不死人的状态极其不稳定,万一要是被他们看出些什么的话,那就不好了。” 苏慕凡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道:“我倒是忽略了这个,不死人现在的状态的确是有些焦躁不安,而且昏迷的药物对不死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作用,若是不死人弄出什么动静的话,的确是有可能被他们发现,但是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就算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她知道秦沉言和秦斓蝶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秦沉言和秦斓蝶不会说出去,可是秦沉言的妻子和秦斓蝶的夫君就说不定了,毕竟我们对他们两个都不是太了解。”打从苏慕凡说要自己炼制不死人开始,殷泽沛心中就是有些担心,这件事万一中间要是出了岔子,就不是轻易能解决得了的了。 南宫夏菡摆摆手道:“哎呀,他们跟那个意图谋反的翟景耀又没有什么关系,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再说了,那个不死人在容王府里藏得那么严密,他们怎么可能会发现,你们想得太多了。” 殷容疏也是开口道:“那个不死人,我已经派了人严密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情的,他们也不会发现容王府中有一个不死人的,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如果能轻易被发现的话,早就被人给发现了,就算是发现了,秦沉言他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就是嘛,你们担心这个做什么?对了,我们要不要把欧阳北榆给叫上,这样的话,临夏国曾经并肩齐名的两大神童就会同时出现,光是想想就够激动的,有没有?”南宫夏菡双眼发光地看向苏慕凡。 苏慕凡微微摇头,“我们跟欧阳北榆也不算熟,这样贸然邀他前去不好。而且,我们今天晚上是为了给小蝶他们接风的,欧阳北榆又不认识他们,去了难免会有些尴尬。” 苏慕凡的话音刚落下,殷泽沛就接着开口,“我也觉得还是不要邀欧阳北榆一同前往了,他这个人好像不太愿意跟别人有过多的接触,每天上早朝的时候,他都是独来独往的,性格有些孤僻。” “孤僻?!”南宫夏菡不解,那天自己跟这凡儿一起去欧阳府的时候,这欧阳北榆看起来哪有一丝孤僻的样子? “好了,不管这个欧阳北榆究竟孤不孤僻,今天这接风洗尘,邀他来都是不合适的,不过,这贺天佑倒是该过来,当初在夷陵郡的时候也算是有些交情。” 南宫夏菡微微点头,“不过这家伙自从入朝为官之后就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一样,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倒是让人有些适应不了了。” 苏慕凡心中暗道:这一切只怕都是为了幻薇,那天在安和药铺的时候,贺天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突然用功读书就是为了要向幻薇证明,他并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想要用自己的努力给幻薇依靠,贺天佑这一次是真的下了决心了。 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却是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天佑在见到苏慕凡派来的请他去容王府接风宴的时候,当即就同意了,其实他这些日子也一直在苦恼,该怎么去见幻薇,上次在安和药铺说了那番话之后,贺天佑心中也是忐忑的,他不知道幻薇心中怎么想,如果她还是拒绝自己的话,贺天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了。 贺天佑抬手拧了拧自己的脸皮,好在,还够厚,应该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天佑,刚刚那人是容王府派来的人吧?有什么事吗?”贺大人进来的时候听说容王府来人找天佑传话,不知道是摄政王殿下找他,还是容王妃殿下找他。 “嗯,秦沉言您应该还记得他吧?他今天刚刚进京,摄政王说要在容王府里给他们摆上一桌接风洗尘宴,让我一起去作陪。”说起这个秦沉言,自己还跟父亲一起去出席过他的婚礼,这个秦沉言可是夷陵郡人的骄傲。 “我当然记得他,既然如此,你就去吧,你们年轻人说话也容易说到一块儿去,这个秦沉言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跟他们认识认识也好。”贺大人轻轻拍了拍贺天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所谓成家立业,你这业也算是立起来了,成家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了?” 贺大人现在看自己儿子的眼神里都是充满着骄傲的,以前的他以为自己的儿子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了,没想到他突然就闭关发奋读书,那时候他就想只要自己的儿子知道努力就行,他也不奢望天佑真的能考取功名。如今天佑能变成这般有担当的样子,贺大人只觉得自己像是拣着了似的,所以很多事情他也就由着贺天佑的意,不去逼他。 贺天佑心中暗道:我倒是每天都在考虑,可是人家都答应我能怎么办?嘴上却是淡淡道:“我这才刚刚入朝为官,腿还没有站稳呢,哪有功夫想其他的,等过一段时间,稳定了再说吧。” 说着就欲转身离开,却是被贺大人抓住了胳膊,“你先忙着走啊,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呢。” “您说吧,我听着呢。” “明天,梦知她要去庙里烧香,你陪着她一起去吧。”林梦知这个女子真是知书达理,林大人跟自己也是投缘,他也有意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天佑,这段姻缘实在是天作之合,看起来,天佑跟梦知也很是亲近,等到他们成了亲,自己就真的能放心了。 贺天佑微一挑眉,“我为什么要陪她一起去,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不是要说闲话的吗?”他早就看出来了,上次选寿礼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父亲跟林大人商量好的,不过自己对那个林梦知真的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父亲的心中所愿可定是要落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最近你不是跟林梦知走得很近吗?我还以为你们两个……” “哎,爹,我们两个最近走得近,还不是您跟林大人的功劳,以后不要再拿别的借口让我们两个见面了,我对林家小姐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贺天佑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这小子,你别走啊。”贺大人轻叹了一口气,这算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自己白高兴一场了?可是林大人不是跟自己说,那林梦知挺喜欢天佑的吗? 傍晚时分,秦沉言他们应邀来到容王府,看着容王府的大门,秦沉言愣怔了片刻,听闻门口侍女的声音,才回过身来。 “几位请跟奴婢来。”侍女领着秦沉言他们走进容王府。 秦斓蝶不禁惊讶道:“这容王府里怎么比别处暖和了好多?” 侍女轻声应道;“因为王妃畏寒,所以王府里很多地方都燃上了炭火,故而比别处要暖和一些。” 秦斓蝶不禁感叹,这容王殿下还真是够宠着苏姐姐的,这样下来,一个冬天光是用的炭火就不知道要用掉多少银子了,不过这容王府真的好大啊,里面的布局也是别具一格,亭台水榭处处都透着雅致,尤其是湖中心的那处楼阁最是引人注目,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一样。 侍女把他们四人引入花厅,片刻之后,苏慕凡和殷容疏走了出来,殷容疏在花厅里陪着秦沉言他们两个男人说话,苏慕凡则是带着秦斓蝶和向青岚一起往后院而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南宫夏菡跟殷泽沛也到了,殷泽沛就留在了花厅,而南宫夏菡则是去后院找苏慕凡她们。 “夏菡姐姐,你真的怀有身孕了?”南宫夏菡的肚子尚且不明显,所以从外表看倒也不像是怀有身孕的人。 “这还有假,我这段时间都快闷死了,对了,你要在京城多呆一段时间,这样你就可以陪我说说话了。” “不是有苏姐姐陪着你吗?”这一次自己也是不能在京城呆多长时间的,等哥哥查完帐之后,他们就要离开京城回到夷陵郡去了。 南宫夏菡哀怨地看向苏慕凡,“你苏姐姐啊,她可是个大忙人,整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怎么可能有时间理我?” 苏慕凡无视南宫夏菡哀怨的眼神,“行了,别装可怜了,不是还有惜夜陪着你吗?” “说到惜夜,她怎么还没有来?” “惜夜是谁?”秦斓蝶好奇地问道。 “是平南王世子独孤介的妻子,他们夫妻也是我们的好友,所以今天也邀他们一起来作陪,怎么样?够有面子的吧?”南宫夏菡看向秦斓蝶,微微挑眉。 秦斓蝶轻笑着点头,“是够有面子的,回头想想,我秦斓蝶见识过的大人物算起来还真是不少了,等老了的时候,可以跟我的子孙们炫耀炫耀。” “秦夫人。”苏慕凡见向青岚走神走得厉害,便是出声唤她。 “抱歉,我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向青岚觉得微微垂眸,似乎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秦斓蝶这时才注意到向青岚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心中也有些了然,其实自从青岚姐姐嫁给哥哥以后,虽然跟以前比起来自己跟青岚姐姐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但是青岚姐姐有一些话还是愿意跟自己说的。 哥哥跟青岚姐姐成婚之后对她很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定,只要是青岚姐姐开口,哥哥一般都不会拒绝,所有人都说哥哥最青岚姐姐是情真意切,可是青岚姐姐却跟自己说,她总觉得她自己跟哥哥之间隔着什么,以前没有成亲的时候还没有觉得,成亲之后就开始明白,有些好是不同的,而哥哥做的这些像是在刻意而为。 121 边境战火 等到独孤介、王惜夜还有贺天佑到了之后,他们才是在饭桌旁坐下,因着初羽公主,也是叫了苏辛成一起过来。 王惜夜悄悄打量着秦沉言,关于这个人她很早以前就听说过,听说在经商方面,这个秦沉言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把他们秦家的产业做得风生水起,当然关于这个秦沉言喜欢凡儿的事情,她也从夏菡那里听说过,这天下间的事情不都是如此吗?缘分这种事情是上天注定好了,就算他跟凡儿认识在先,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冬天的晚上格外的清冷,但是在容王府的花厅中却是一派暖意融融,秦沉言抬手饮尽杯中酒,容王对她的确是很用心,事事都是照顾周全,秦沉言问自己若是换了是自己陪在她的身边,也能做到这样吗?答案是能,可是她心中的人不是自己,想陪在身边的人也不是自己,自己的这种感情就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不让她知道,也不让任何的其他人知道。 见秦沉言杯中的酒已空,站在旁边的侍女忙是上前准备拿起酒壶为他倒酒,可是坐在秦沉言身边的向青岚却是早一步拿起酒壶,对身后的侍女道:“还是我来吧。”她就喜欢这样坐在他的身边,做一个妻子所能做的所有事情。 而南宫夏菡却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喝酒,自己嘴馋得要死,却也不能沾一口,不禁看向自己的肚子,轻声抱怨道:“你这小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现在的她是什么都不能做,吃东西也要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一想还有好几个月,南宫夏菡就觉得暗无天日了。 苏慕凡闻言轻笑,“这都是十月怀胎的,你着什么急?”她知道夏菡一想自由无拘束惯了,如今突然被限制这么多,她是很不习惯,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怀孕期间本来就不能乱吃东西的,万一要是吃坏什么东西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南宫夏菡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抚向自己还不明显的腹部,轻声道:“孩子啊,等你出来以后,你可要记得孝顺你娘亲啊,不然的话,有你好受的。”最后一句都带着些威胁的意思了,顿时把在座的人都逗笑了。 就连一直都心事重重的贺天佑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苏慕凡见状,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贺天佑,“贺天佑,想想,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做了朝廷命官之后真的这么忙吗?”这个贺天佑自从上次在安和药铺跟幻薇说了那些话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了,也不知道这贺天佑究竟在想些什么,不是说不会放弃的吗?照他这样,只怕再过个几年,幻薇还是不会对他动心。想到这里,苏慕凡微微摇头,这两人还真是够别扭的,只是这贺天佑以前不也是一个机灵的主儿吗?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木讷起来了? “我……最近是有些忙。”其实他是不知道在对幻薇说了那些话之后该怎么面对她,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其实那天在安和药铺说过那些话之后,贺天佑就有些后悔,当时的他有些太冲动了,不知道幻薇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死缠烂打,所以这一段自己都没有敢露面。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心中暗道,你能有摄政王还忙?只怕是不敢见幻薇罢了,这个贺天佑以前一向是我行我素的,现在竟是胆怯了起来,只是这感情的事情,也是难说,幻薇现在对他不反感,却也没有到喜欢的程度,最后他们两个会走成什么结果,苏慕凡心里也是没底。 “贺天佑,自从你中了探花之后,我还没有好好恭喜过你呢,今天我就以茶代酒祝贺你了,虽然晚了点,但是你别介意啊。”南宫夏菡朝着贺天佑举杯道。 “那就泽王妃殿下了。”贺天佑也是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南宫夏菡则是小小抿了一口茶水,轻笑道:“贺天佑你竟然是真人不露相啊,以前看你一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的模样,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里就中了探花,入朝为官了。”南宫夏菡含笑看着贺天佑,“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考场上作弊了吧?” 贺天佑本就不是拘泥于礼数之人,现在又喝了些酒,所以就越发地放松了,“你别小看人好不好,那么严密监视的考场内,我怎么可能有机会作弊?再说了,这探花可是殿试的时候,摄政王亲自定下的,就算我在考场上能作弊,在御殿之上总是不可能了吧,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 “那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发愤图强早就去了,怎么直到现在才去参加科考?”南宫夏菡怀疑地看着贺天佑,“现在的你跟以前的你完全就是两个样子,你该不会是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其实不止是南宫夏菡怀疑,就连秦沉言他们都是没想到,以前在夷陵郡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郡守大人的公子最是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贺天佑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我就是……突然想通了。”贺天佑下意识地看了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一眼,却又是很快垂下头去,抬手饮尽了杯中的酒。 坐在初羽公主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苏辛成却是注意到了贺天佑这个极其细微的眼神,心中暗道:原来是这样。看样子,这个贺天佑喜欢的人是幻薇,贺天佑想起了当初苏慕凡招贺天佑特意来亲近初羽的事情,嘴角也是勾起一丝轻笑,不可否认,当时见到这贺天佑在初羽的面前献殷勤的时候,自己心中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到那时自己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对初羽的感情,这是苏慕凡给自己的一个当头棒喝,当然这其中也是少不了贺天佑的卖力演出,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当时表现得还真是够逼真的,自己真的以为这个贺公子对初羽一见钟情了,后来直到他跟乐灵公主一起消失的时候,自己才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你在笑什么?”初羽公主轻声问道。 苏辛成微微摇头,“没什么。”然后就是举杯看向贺天佑,“我也敬你一杯。” 贺天佑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也是举起酒杯看向苏辛成,“苏大人,你这一杯我可是受得起,如果当初不是我的卖力演出,你跟初羽公主也不可能这么快在一起的,不过,我先跟苏大人说明白了,当初那件事是容王妃让我去做的。还有,我对初羽公主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苏大人你别误会啊。”说完便是一饮而尽。 苏辛成也是举杯饮尽杯中酒,轻笑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 一场酒罢,宴席也是散去,秦沉言他们相继离开,苏慕凡看着杯盘狼藉的一桌,却是轻叹了一口气。 殷容疏轻轻握住苏慕凡的手,“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苏慕凡轻轻摇头,偎进殷容疏的怀中,“容疏,你说,我们能一直这么幸福快乐下去吗?”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突然的磨难,苏慕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肩膀,下巴摩擦着她的秀发,“当然会的。”但是一天不除掉翟景耀这个隐患,自己就一天不能安心,他打自己的主意不要紧,殷容疏就担心这个翟景耀会把主意打到凡儿和澈儿的身上。 南宫夏菡回到泽王府之后,就仰面躺在了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有身孕的原因,自己最近是越发地懒了,以前的自己多有活力啊,好像做什么都不会累似的,南宫夏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殷泽沛下意识地问道。 南宫夏菡躺在床上微微侧身看向殷泽沛,“我总觉得秦沉言和他的夫人之前好像有些怪怪的,难道你不觉得吗?”他们看起来很好、很恩爱、很有默契,可是南宫夏菡却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殷泽沛坐在床边,用手卷起南宫夏菡的一缕秀发在手里摆弄着,“没想到你竟是注意到了这个,我还以为你的眼睛里只有吃的呢?”殷泽沛刻意调侃,不过夏菡说得是对的,虽然秦沉言跟他的夫人看起来很默契,可是却让人感觉很客气,不太像是夫妻。 说到这个,南宫夏菡满脸的得意,“别人怀孕不都是会害喜的吗?我还真是好运,从凡儿诊出我怀有身孕开始,我一点害喜的迹象都没有,若是我真的要像其他那些孕妇一样,整天吐个昏天暗地,不能好好吃饭的话,我一定会难受死的。”如果不是自己没来月事的话,自己一定要怀疑是不是凡儿诊脉失误了。 殷泽沛抬手轻轻摩擦南宫夏菡的发顶,“这一点我也是很庆幸,看来我们的孩子还是挺乖的,没有舍得折腾自己的娘亲。”希望这孩子在生产的时候也能不折腾,让夏菡少受一些折磨,想起当初苏慕凡生产,自己跟夏菡赶去夷陵郡的时候在门外听到苏慕凡的叫声,自己心中便是有着深深的震撼。苏慕凡向来都是一个能隐忍的女子,可是却在生产的时候叫出那么大的声音,说明她真的是很痛,若是等到夏菡生产的时候,殷泽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持镇定了。 秦沉言他们在京城的这几日,苏慕凡就没有再管不死人的事情,秦斓蝶难得来京城一趟,苏慕凡就陪着他到处走走,自然向青岚也是跟着她们一道的,而秦沉言和秦斓蝶的夫君则是有生意的事情要办,没有跟他们一起。 这一日,苏慕凡陪着秦斓蝶和向青岚在京城中闲逛,逛得累了,几人就进了一间茶楼,秦斓蝶站在雅间的窗户旁看这下面来往的人群,轻声道:“虽然夷陵郡也是繁华,可是跟京城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今天天气晴好,太阳暖暖地照进来,苏慕凡坐在阳光之下,太阳照在她的脸上,肌肤更加如玉般清透。 “我先去趟茅厕啊。”秦斓蝶起身下楼去。 雅间就只剩下苏慕凡、向青岚还有站在苏慕凡身后的幻薇。 “秦夫人在京城呆得还习惯吗?”苏慕凡轻笑着问道。 而向青岚此时却是看着苏慕凡出神,这个女人的确是极美,不止是容貌上的,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跟普通的女子不一样,她就像是水,至柔至净,却也永远都充满了活力,让人忍不住靠近,向青岚在心中暗想,如果沉言没有喜欢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话,自己定然也会乐于跟这个水一般的女子亲近的,可是现在的自己却是无法跟她毫无芥蒂地相处,因为自己的夫君放在心里的女子是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秦夫人。”苏慕凡见向青岚看着自己发呆,不禁轻唤她,苏慕凡心中也是猜得出这向青岚是如何心思,只是自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向青岚嘴角扯起一丝笑意,“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走神了。托容王妃的福,我们在京城住得都很习惯,只是夫君他一直在忙,还要麻烦容王妃带我们出来逛,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秦夫人哪里的话,哪里说得上麻烦。” 向青岚看着苏慕凡,眼神里有着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问她。 “秦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苏慕凡的侧脸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身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光彩,她似乎生来就是这般耀眼,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阳光普照,向青岚想,都说容王妃身世坎坷,就算嫁给容王之后,也是经历了不少的大风大浪,可是为什么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的阴暗,这个女人耀眼得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自卑。 “容王妃跟沉言是如何认识的?”记得当初沉言生辰那天,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慕凡,那时候的她还穿着一身男装,可是自己却是明显地感觉到沉言对这个苏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样,后来自己才知道原来这个苏公子竟然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女子。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是有怀疑的,但是她也不敢直接去问沉言,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沉言对苏慕凡的感情有多深的时候,就是在夷陵郡发生瘟疫的时候。那时候她不知道秦沉言为什么突然要带着他们这些人一起出去游玩,当时他跟自己父母来说的时候,自己心里很高兴,想着他是不是要借着这次机会跟父母提起成亲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想过他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毕竟所有人都认为自己跟他是青梅竹马天生的一对儿,就连自己也都是这样认为的,自己跟他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等到临出发之前,他却临时说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等他处理好之后会追上他们的,当时自己也没有在意,直到夷陵郡爆发瘟疫的事情传来,自己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而那时自己也从小蝶的口中得知苏慕凡的事情。等到夷陵郡瘟疫的事情结束之后,他们立刻就回到了夷陵郡,可是回去之后,却是不见沉言的身影,小蝶当即就说她知道沉言可能在哪里,自己也是非常担心沉言的安危就跟着小蝶一起去了,可是当见到沉言的那一瞬间,自己却是后悔了,自己不该跟小蝶一起来的,如果不跟小蝶一起来的话,那自己就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在意了。 苏慕凡抬眸看着向青岚,“秦夫人,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只是把秦沉言当做我的朋友,是一起共患难的朋友,我希望他能过得好,但是我爱的人就只有容疏一人。其实,我跟秦沉言相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那时候我跟夏菡想要开一间成衣店,而秦家的店铺里有着上好的绸缎,我就跟秦沉言见面谈了生意上的事情,那时候我们也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见过几次面而已。”那时候的自己也没有想到,后来自己跟秦沉言会成为朋友。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容王妃的,我只是……”向青岚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明白这些事情不是容王妃的错,也不是沉言的错,谁都没有错,就是缘分错了。 “没关系的。”苏慕凡轻声道。 “你们在聊什么?”秦斓蝶上来的时候觉得,苏慕凡跟向青岚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向青岚低垂着头没有吭声,苏慕凡轻笑着道:“说起我跟你哥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呢,那时候我觉得你哥很讨厌,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真的很难说服他让步,但是不得不承认,你哥真的是很有做生意的头脑。” 秦斓蝶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一脸的笑意,“那是,我哥从小就聪明,不像我,长这么大了,还是混混沌沌的。”秦斓蝶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秦沉言这样一个哥哥。 苏慕凡一笑,也没有应声。 那天苏慕凡回到容王府之后,想了想,觉得向青岚看到自己可能回不太舒服,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没有再陪着她们一起逛京城,只是偶尔跟秦斓蝶见上一面说说话。 苏慕凡本想着至少在年前的这段时间,可以安静地度日,可是有人却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挑事儿,临夏国西边的边境突然遭遇突袭,幸好之前,殷容疏防备着羌卢国的二王子夺位之后会联合西域各国来对付临夏国,所以提前在边境的几个郡县下了命令,让那里的驻军时刻保持着出战的准备状态,这一次倒也没有让敌军得逞,但是这一次羌卢国对临夏国边境的攻击可不是像以前那样小打小闹的骚扰,而是真正有杀伤力的攻击,看来这一次他们是铁了心要跟临夏国对着干了。 可是苏慕凡却觉得奇怪,虽然羌卢国的二王子联合了西域的其他几个小国,但是就算他们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打败临夏国的军队,而且很多人都知道容疏跟齐蓝国的皇帝交好,若是临夏国也出兵帮助齐蓝国,那西域各国是必败无疑,他们这一仗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二王子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他为什么会做出一个这么愚蠢的决定?苏慕凡想,事情应该不止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而且西域各国的国王也都不是傻瓜,二王子之所以能够说服他们一起对付临夏国,一定是用了让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或者说是条件,究竟他为什么会有十足的把握呢? 122 药材紧缺 而殷容疏和朝臣们担心的也是这个,羌卢国的二王子不是一个无知莽撞之人,如今做出这般不合理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蹊跷。 如今将近年关,边境起战火的事情还未传到京城百姓的耳中,大家都已经开始准备年货了,一派喜气洋洋准备过新年的模样。安和药铺新到了一批药材,苏慕凡前往查看,走在路上的时候,看到那些期盼这新年的百姓们,心中也是有些堵得慌,京城虽然仍是一派祥和,可是西域边境那里却已是战火纷飞,战争从来都是争权者的游戏,成王败寇,受苦的却只有无辜的百姓。 苏慕凡走入安和药铺的后院,新进的药材都已经放在库房里了,苏慕凡对药材的事情格外重视,每一次药铺里新进药材,苏慕凡都要亲自检查。 “怎么这几种药材进得这么少?”苏慕凡细细查看着,却是发现有几种药材比以前明显少了很多。 “回王妃的话,实在是因为市面上这几种药材紧缺,我们也是跟药材商商量了很久,才勉强拿到这个多的。”都是他们经常打交道的药材商,所以也是给了面子的,能拿到这么多已经是不容易了。 苏慕凡微微皱眉,为什么这几种药材偏偏是……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关联吗? “药材商有没有跟你说这几种药材会什么会紧缺?” “我问了好几个大的药材商,他们都说有人提前买走了大量的药材,剩下的已经很少了。” “知道那个买家的身份吗?” “我特意问过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来买药材的人,只是那个人出手相当阔绰。”当时自己也是觉得纳闷怎么会有人一下子买这么多药材,好奇心的驱使下就问了那买家的事情,不过那些药材商也都只说是一个男子来买的,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不过从他们的描述来看,他们口中的男子好像不是同一个男子。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苏慕凡轻声道。 等那人离开以后,苏慕凡静静地看着那药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幻薇,我想,那个人应该是决定要行动了。”这几种药材偏偏是炼制不死人需要的药材,怎么可能会是巧合,那些买下这些药材的人一定是翟景耀的人,好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炼制不死人的配方,否则的话,翟景耀一定会有所防备。苏慕凡心中暗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明你在暗,这一次也让你尝尝出其不意的滋味。 苏慕凡出了药铺之后,便是立刻进宫了,这件事她得尽快告知容疏,必须尽早做准备才行。在苏慕凡尚未到达宫门之际,空中已是飘下了雪花,从马车上下来,雪花落在苏慕凡如墨的青丝上,有一种格外清冷的味道,幻薇连忙上前为苏慕凡戴上披风的兜帽。 宫门口的侍卫对苏慕凡已经很熟悉了,均是向苏慕凡行礼,皇宫的琉璃瓦也是被雪花薄薄地覆盖了一层,雪中的皇宫看起来比以往要肃静很多,路上遇到的那些宫人们皆是向苏慕凡恭敬地行礼。 苏慕凡先是去了御书房,殷泽沛和独孤介也在里面,听到太监的通传生,殷容疏微微诧异了一下,便是起身向门外走去,看到苏慕凡的瞬间,嘴角已经带上了温柔的笑意,下意识的就去握住苏慕凡的手,感觉到手心里的凉意,殷容疏微微皱眉,“今天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说着便是揽着苏慕凡的肩膀走了进来,苏慕凡看到殷泽沛和独孤介也在这里,便是轻笑着点头示意。 殷容疏把苏慕凡带到木椅上坐下,苏慕凡轻声开口:“今天我本来是要去药铺里查看新进的药材的,可是却发现了一件事情,就赶着来皇宫告诉你。” 听苏慕凡这般口气,殷容疏便是知道一定不是小事,“什么事这么急?”殷泽沛和独孤介也是看向苏慕凡。 “我想翟景耀应该准备要行动了,我们必须要提前防范,现在西域那边也起了战火,我们恐怕要面临两面受敌的情况。”翟景耀就是想趁着临夏国西域边境出事的时机,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会被苏慕凡给发觉。 苏慕凡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今天去查新进的药材时发现,有几种药材进的量很少,我问了去进药材的伙计才知道,已经有人提前大这几种药材大量买断,而这几种药材恰好是要炼制不死人所必须的,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那买下大量药材的人就是翟景耀的人,他在加快不死人炼制的速度,也就是说很快他就会动用这些不死人了。” 殷泽沛沉声道:“这翟景耀还真是会趁火打劫,现在西域那边也正是需要兵力的时候,他这个时机选得还真是好。”殷泽沛始终都无法忘怀自己的皇兄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他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翟景耀为自己的皇兄报仇,如今翟景耀要举事,殷泽沛心中也是憋了一团火。 独孤介淡淡道:“我看这件事倒像是翟景耀跟羌卢国商量好的,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羌卢国的二王子对临夏国用兵,但是这个时机不可能是巧合,毕竟炼制不死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我赞同独孤世子的看法,羌卢国的二王子登上王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里,他迟迟没有行动,偏偏要等到现在,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想他应该是跟翟景耀商量好的,各自分散我们的兵力,让我们疲于应付。”殷容疏冷声道,他们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可是自己怎么会让他们得逞。 外面雪花飘飘洒洒,天地间都是被白雪覆盖,一切都干净极了,御书房里,殷容疏他们四人却是在谈论着杀戮血腥之事,除夕已是进了,可是整个皇宫却是感受不到任何欢乐的气氛。 苏慕凡除了御书房之后,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没有了那些后宫嫔妃们的勾心斗角,整个皇宫都现在空旷了很多,这里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亭子,每一个花园,都曾有那些美丽的女子驻足,她们在这里演绎着属于她们的故事,美丽却却绝望。 苏慕凡不喜欢皇宫,因为她觉得这里埋葬了太多年轻女子的青春韶华,在无休止地争宠中,她们失了自己的本心,慢慢地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模样,而那些不愿改变的呢,大概只能做了这皇宫里的一缕冤魂了吧,所以每次进到皇宫的时候,苏慕凡总是觉得这里有一种很阴冷的感觉。 苏慕凡到了苏绮筠宫中的时候,她正坐在小花园的凉亭中,听到宫女的通报声,她便是站了起来,此时苏慕凡已经走了过来。 苏绮筠看着苏慕凡,笑道:“我们还是进屋去说吧。” 苏慕凡轻声道:“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还能看看雪景。”大雪中的皇宫有一种不同以往的壮丽。 “这可不行,若是把你冻坏了,摄政王殿下哪还有心思处理朝政了?”苏绮筠刻意打趣,经过跟苏慕凡这么久的相处,她也是从苏慕凡的身上学会了一些东西。 苏慕凡轻笑着摇头,“你这话若是被别人听去了,定是要说我迷惑殷容疏了,简直就是红颜祸水。” 苏绮筠跟苏慕凡一起往寝殿里走,只听得苏绮筠笑道:“这红颜祸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了的。”凡儿有着足以牵动摄政王的影响力,以摄政王对凡儿的深情,若是为了凡儿,他的确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今日怎么想起进宫来看我了?”说起来,她也很久都没有来看过自己了,现在在宫中能跟自己说话的也只有太皇太后了,可是自己跟太皇太后说话总还是得小心翼翼的,每日只是在去请安的时候略略说些寒暄的话。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似的,主要是这一段时间我要忙别的事情,所以才没能过来。” “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很忙,前一段时间还忙着给欧阳北榆治腿,听说他的腿很严重,都已经很多年了,都没有大夫能给他治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让他站起来,跟常人一样走路了,你的医术还真是没有话说。”她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妹妹开始,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却没想到如今的她竟是成了神医。 苏慕凡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轻声道:“这个我倒是不敢居功,给欧阳北榆治腿的方法是我从仓爷爷那里学来的,当初我手腕骨头手上的时候,仓爷爷就是用了这个方法给我治好的,只要按方法来就可以了,没什么难的。”仓爷爷才是真正的神医,如果没有他也没有今日的自己。 苏绮筠微微点头,“仓神医的医术的确是衬得上他神医的美名,当初弘儿中毒的时候……”苏绮筠说到这里,却是一怔,眼神暗了暗,却没有再说话。那个时候是苏绮筠真正对殷熙瀚绝望的时候,自己跟他成亲多年,他却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怀疑自己、软禁自己,那种心痛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胸口还是堵得难受。 苏慕凡自然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便是轻声道:“现在那些嫔妃们都离开了,皇宫总算是得到了难得的平静,这大概是临夏国几百年来都从未有过的。”临夏国历史上从未有过幼帝,每一任临夏国的皇帝即位的时候都已是成年,故而后宫从不缺乏美丽的女子,小皇帝是第一位小小年纪就登基为帝的幼帝,所以这后宫也是难得的宁静。 苏绮筠看向窗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是啊,皇宫从来都有像现在这么安静过,以前我总是想着该怎么才能保全我这皇后的位置,现在突然间什么都不用想了,却有些不习惯了。”现在的自己就只有在皇宫里等死而已,日子每天过得都是一样的,平静无波,就像是一潭死水。 苏慕凡低头想了一下,看着苏绮筠道:“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离开皇宫,只要给外人造成一种你已经死去的假象就可以了,没有人会再追究你的去处,你也能在宫外自由地生活,或则,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嫁人生子,过属于你的后半生。”苏慕凡看着苏绮筠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你还这么年轻,不应该被困死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的。” 苏绮筠听了苏慕凡的话,却是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脸上甚至是带着笑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跟我说这些,可是,我既然已经进了皇宫,就不会再出去了,这是我的选择,虽然他死了,我留着一个太后的虚名也是没有用,可是,毕竟他是我真心爱过的唯一一个男人,我想陪着他,就算是以这种方式。”就算殷熙瀚已经死了,可是自己却一直都是他的妻子,这一生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起波澜,就让自己这么静静地守着他吧,等到自己也离去的那一天,自己也不算是愧对他了。 其实,苏绮筠的回答已经在苏慕凡的预料之中,她看得出来,苏绮筠对殷熙瀚的情意依旧没有放下,她宁愿守着一个太后的虚名也不要离开这里,就算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还是没有对殷熙瀚彻底死心,这也就就是人心底的执念吧,就算知道不可为,还是一定要为,只是这一生都被困在皇宫里未免太过凄苦。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跟我说,容疏也说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会安排的。” “谢谢你,凡儿。”苏绮筠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凡儿的话,殷容疏怎么也不会管自己的事情,自己算是沾了凡儿的光了。 苏慕凡一直在苏绮筠的宫中等到小皇帝下了书房,小皇帝见了苏慕凡也是高兴不已,就想拉着苏慕凡去看他自己做的冰佩,苏慕凡也就跟他一起去了。 苏绮筠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挂着一抹轻笑,现在的弘儿总算是有了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哭过,但是他已经会在自己的面前开心地笑了,这对于苏绮筠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苏慕凡牵着小皇帝的手,走在皇宫的石板路上,鹅毛般的大雪自天空飘洒而下,地上的雪踩上去很是松软,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小皇帝跟苏慕凡轻声说着他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苏慕凡偶尔应声,两人的声音看起来极为融洽。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欧阳北榆怔了片刻之后,示意身后的侍从推着自己过去,此时苏慕凡也是看到了他,其实她也有一段没有看到过欧阳北榆了,欧阳府的人没有来找自己,说明他的腿恢复得很好。 “下官见过皇上、容王妃。”欧阳北榆坐在轮椅上抱拳行礼,声音在空旷的皇宫中显得有些飘渺。 “免礼。”小皇帝瞬间变得有气势起来。 “谢皇上。” 苏慕凡看着欧阳北榆,带着笑意问道:“欧阳大人的腿现在怎么样了?能试着下地行走了吗?” 欧阳北榆微微垂眸,“回容王妃的话,下官的腿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试着拄拐走路,腿上的疼痛感也逐渐消失了。” 苏慕凡轻轻点头,“那就好,你的腿需要慢慢练习,你只要保持练习的话,很快就能如常人一般行走的。” “这还要多谢容王妃的医治。”自从那以后,自己还没能好好地谢谢她,也一直没能有机会再次见到她,没想到今日却是在皇宫里遇见了。 “欧阳大人这是要去……” “摄政王殿下宣下官进宫。” “那你就快去吧。” “是,下官告退。”欧阳北榆示意身后的侍从推着自己往御书房而去。 苏慕凡看着欧阳北榆离开的背影道:“看来这个欧阳北榆还真的是挺受容疏的重用的,刚刚入朝为官没多久就能出入御书房的人应该没有几个吧?” “不过,这个欧阳北榆在朝堂上的建议还真的是都挺有道理的。”小皇帝听到苏慕凡的话,轻声应道。 苏慕凡摸摸小皇帝的头,“看来你对这个欧阳北榆也很欣赏啊,为人君者,虚善用人才,有时候利用官员之间相互牵制也是很有必要的,这些你以后慢慢学就是了,不是要去看冰佩吗?走吧。” 皇宫的梅花是刚被植上不久的,皇宫里的花草树木都是要应景的,冬天来了,就要把梅树植来,春天来了,这些梅树又要被移走,转而换上桃树,但是这些桃树虽说是刚植上不久,但是因着宫中能工巧匠的一双巧手,这梅花开得倒也是极好,偏偏雪花落在鲜红如血的花瓣上,格外地醒目。 梅枝上挂着小皇帝亲手做的冰佩,倒也雅致,苏慕凡跟小皇帝站在亭中,看着满园的梅花,小皇帝抬头看着苏慕凡轻声道:“苏姐姐,临夏国就要不安宁了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问?”苏慕凡轻轻摸着小皇帝的脑袋,他总是有一种不同于他年纪的成熟。 “西域各国联合起来攻打临夏国的边境,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前朝皇室后裔,这些我都知道。”他现在已经懂得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了。 “你不用担心这些的,这些事情有摄政王还有大臣们去处理,你只要好好学习为君之道,这样的话,等你长大以后,你也可以保护临夏国的百姓。”苏慕凡蹲下去看着小皇帝的眼睛,轻声问道:“你知道前朝为什么会灭亡吗?” “因为前朝最后一任皇帝昏庸无道,残忍暴戾,百姓们受尽疾苦,苏姐姐曾经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们受苦,那皇帝的位置也就坐不长了。”小皇帝认真道。 “对,就是这样,一个皇帝的昏庸无道可以覆灭一整个国家,所以,皇上一定要做一位明君,也要告诫自己的后世子孙都要做一位明君,这样临夏国才能走得长久。若是得了民心,这皇帝的位置就是稳固的,若是有人造反,百姓们也是得而诛之。” 小皇帝定定的点头,“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会做一个明君,让临夏国的百姓都安居乐业。” 苏慕凡轻笑着捏了捏小皇帝的脸,“弘儿以后一定会是个受到万民爱戴的好皇帝的。” 123 茶楼偶遇 殷容疏出来御书房的时候,门口的太监上前禀报道:“启禀摄政王,容王妃说她在雨微宫等着摄政王殿下。” “怎么不早说?”殷容疏微微皱眉,已经是大步离开。 身后的太监也是委屈,是容王妃不让他说的啊,说是要等到摄政王殿下结束政事出来的时候,再告诉摄政王殿下。 雨微宫中,苏慕凡躺在软椅上闭目小憩,殷容疏走了进来,幻薇微微行了一礼,轻轻退了出去。 殷容疏站在那里看着苏慕凡的睡颜愣了半晌之后,便是转身取了薄被出来,小心翼翼地盖在苏慕凡的身上,就在他的手撤离之际,苏慕凡却是睁开了眼睛,里面还带着些尚未清醒的朦胧睡意。 “在这里等了很久?你应该让人去御书房告诉我的。”如果知道凡儿在这里等的话,他就不会在御书房里呆那么长时间了。 “我也是刚刚从苏绮筠那里出来,想着在软椅上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苏慕凡单手撑着坐起身来,“边境开战的事情,怎么决定的?” 殷容疏在苏慕凡的身边坐下,轻揽着她的肩膀,“已经让边境的那些百姓们往后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了,常年守在边境的那几个将领都是有作战经验的,有他们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我已经下令让附近几个郡县的驻军都前去支援了,虽然西域几个小国联合了起来,但是却也难有胜算。”其实在殷熙瀚在位的时候,他就对西域有了野心,所以在边境陈设的兵力很多,就是随时预备着跟羌卢国开战,这一次也算是正好用上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用诡计,二王子这个人并不好对付。”苏慕凡看着殷容疏,若有所思道,二王子不会不知道一旦跟临夏国开战,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如果不用一些手段的话,他是很难取胜的。 殷容疏微微点头,“其实我也在猜他究竟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但是目前为止,我们的人还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什么异样,现在重要的是要把六王子给救出来,若是他能重新登上羌卢国的王位,这一场战争应该就能避免了,我们只需要专心对付翟景耀就可以了。”而翟景耀跟可能随时都会向他们发难,而他们却不知道这翟景耀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举事。 “还是没有办法把六王子给救出来吗?”苏慕凡轻声问道,他被二王子给囚禁起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桐定山庄的弟子正在试着弄清楚羌卢国王宫的地图,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羌卢国往宫的地图?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画啊,以前我在羌卢国的时候去过王宫很多次,我也可以帮上一些忙。” 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的青丝,“我们需要详尽的羌卢国的地图,包括地牢的,这些事情就由暗卫们来做好了,而且,我记得你的画功好像不太好……”事实上说不太好已经是恭维了。 苏慕凡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殷容疏,“你这是在非议我的画功?” 殷容疏轻笑,“事实上,你真的有画功吗?” 苏慕凡瞪了他一眼,便是拿殷容疏修长的手来磨牙,殷容疏只是宠溺地看着,却也不阻止,倒是苏慕凡下不去这个口了,放开殷容疏的手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我在画画这方面的确是没什么天分。” “那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六王子给救出来啊?”只要六王子出来了,也许就能阻止这场战争了。 “目前还不行,二王子知道我们肯定在打着救出六王子来的主意,所以他格外的小心谨慎,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六王子究竟在地牢里的哪个位置,或者说六王子并没有在羌卢国王宫的地牢里,这些都是他用来迷惑我们的障眼法,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越不能着急。”其实现在的殷容疏何尝不知道只有尽快救出羌卢国的六王子才是尽快解决这场战争最快的办法,毕竟西域几个小国联合起来,虽说不至于对临夏国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这场战争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结束的,但是目前来说还是稳妥一些的做法比较好。 苏慕凡微微点头,“只是不知道这二王子跟翟景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我想翟景曜应该是想利用西域那边的战火来牵制临夏国的兵力,等到他突然向我们发难的时候,我们手里却已经没有了可以跟他对抗的兵力,到那时临夏国的皇位就是他手到擒来的了。” “他手里的秘密武器就是那些不死人,这些不死人跟普通士兵比起来实在是强大太多,以一敌百,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翟景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不死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武器对于翟景曜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殷容疏抬头看向窗外,跟这个翟景耀打交道这么久了,竟然连他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说实话,如果前朝没有覆灭的话,这个翟景耀说不定真的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是祖辈的尊荣繁华不过都是过眼烟云,他们想要夺回这江山,谈何容易,泽已经说过了,这个翟景曜一定要留给他亲自动手,那是殷容疏第一次见到泽的眼睛里染上了仇恨的颜色。 殷容疏回头看向苏慕凡,轻声道:“我们回府去吧。” 苏慕凡起身走到殷容疏的身边,把手递到他的手里,两人相视默契无言。 年关将近,京城的街市上也比以往热闹了很多,许多的百姓都在忙着置办年货,秦沉言生意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就陪着秦斓蝶他们一起出来逛逛,其实京城他也来过很多次,自从知道她嫁给了容王爷之后,秦沉言就很少来京城了,这两年几乎都没怎么来过,京城跟以前比起来的确有了很多变化。 “哥哥,这有一间茶楼我们进去歇歇脚吧。”他们也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了,腿都有些酸了。 秦沉言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从来都是很宠爱的,笑着道:“刚刚还不是你吵着要逛的。” “好了,哥哥你就别再数落我了,我们快进去吧,青岚姐姐一定也很累了。”秦斓蝶也察觉到了,苏姐姐没有露面的这几天,青岚姐姐明显高兴了很多,想来她应该也是介意苏姐姐的,苏姐姐一向聪明,可以洞察人心,所以这几天才没有出现。 秦斓蝶看着这样的向青岚,心里有些复杂,当初哥哥答应这门婚事的时候,自己就问过哥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婚事他才答应爹娘娶了青岚姐姐的,当时哥哥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他只是说反正迟早都是要娶青岚姐姐的,不想再让青岚姐姐等了。为了这件事自己心里一直都很矛盾,因为哥哥的确是因为自己的婚事才答应了跟青岚姐姐成亲的事情,他们成亲以后,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可是青岚姐姐跟自己聊天的时候,却是满腹的苦水,而哥哥呢,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青岚姐姐,这样的夫妻做的委实无趣,所以秦斓蝶每每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哥哥跟青岚姐姐走到现在的局面有一部分也是自己的原因。 进了茶楼,几人正欲上到楼上的雅间,却听闻楼下的大堂里,说书人正在说书,说的就是苏慕凡怀有身孕躲在夷陵郡的事情。 “我们就坐这里吧。”秦沉言一边开口,一边就在大堂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向青岚看向台上的说书人,眸中的光彩暗了暗,终于还是在秦沉言的身边坐下,而秦斓蝶跟自己的夫君对视一眼,也在桌旁坐下。 茶楼中的小厮上前招呼,秦沉言点了他们几人分别爱喝的茶,那小厮便是退下了。 向青岚心中微怔,以前自己跟他一起出来喝茶的时候,他也总得准确地说出自己爱喝的茶,那时候自己年纪轻,便以为这样就以为着他心中有自己了。可是现在回头想想,以前每次自己跟他一起出来的时候,旁边也总是跟着小蝶,而他也总能说出小蝶喜欢喝的茶,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总是因着自己是除了小蝶意外,唯一能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而暗自欣喜,也以为自己跟他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喜欢上另一个女子,那个让人在她的面前不由得自惭形秽的女子。 台上的说书人正说得绘声绘色,台下的客人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当然更多的内容都是杜撰的,情节真的是跌宕起伏。秦斓蝶小声道:“这个说书人说得还真有意思,如果不是当时我就跟苏姐姐在一起的话,我只怕也要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秦沉言轻笑了一下,“说书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说得有趣一些,听客们哪里会喜欢?” 向青岚喃喃道:“容王妃还真是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如果当初不是先皇的一纸赐婚把她跟容王爷牵连在一起的话,不知道她现在会是怎么样一番模样。”也会跟普通的女子一样嫁给一个普通的夫君,过着平淡的材米油盐的日子吗?应该不是吧,如果当初苏慕凡没有因为先皇的一纸赐婚而嫁给摄政王的话,那现在坐在沉言身边的人就不是自己而是她了吧?这样的话,沉言是不是也不用在每一个深夜里兀自起身站在窗前黯然神伤?而自己呢,自己又会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秦沉言听闻向青岚口中呢喃的话,面上一怔,其实他也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当初自己识破了她女子的身份,如果那时自己就像她表明心意,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可是世间没有如果。当初在齐蓝国遇到她的时候,自己曾经想问她,如果在皇上赐婚之前,自己就向她表明心意的话,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可是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因为他害怕,而现在的自己是连问这个假设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不是秦沉言秦公子吗?”有男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秦沉言转过头去看,没想到竟是贺天佑。 而同贺天佑一起看过来的,还有坐在隔壁桌的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秦沉言心中暗自感叹,自己做生意走南闯北,还从未见过像这位公子一样如月般清朗的男子。 秦沉言略微诧异过后便是站起身来,“贺公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贺天佑轻笑,“这倒是巧了。”贺天佑说着便是看向坐在隔壁桌的那个男子道:“这位是欧阳北榆,他我想就不用多向你们介绍了吧?这段时间他应该是挺有名的。” 然后又是向欧阳北榆介绍秦沉言,“这位就是商场上的传奇秦沉言秦公子,你们小的时候还被放在一起比较呢,这应该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吧?” 欧阳北榆不动神色地打量着秦沉言,一边轻声应道:“我的确是第一次见到秦公子,真是久仰大名。”的确是久仰大名了,自己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他,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欧阳公子说哪里的话,我才是久仰大名。”欧阳北榆自今年科考的消息一传出,就备受临夏国百姓们的关注,众人都说如果欧阳北榆真的去京城参加科考的话,那今年的状元肯定是他无疑了,结果的确是如此,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却是特例准许在朝堂上坐着议政,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而且听说容王妃还亲自为他治腿。 “好了,客气的话就别多说了,既然如此有缘遇到了,我们就一起坐吧,怎么样?”贺天佑问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欧阳北榆的,因为他知道欧阳北榆这个人其实是有些不太喜欢与人接触的。 欧阳北榆微微颌首,“好啊,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就一起坐吧。” 秦斓蝶也是打量着欧阳北榆,不得不说这个欧阳北榆的肌肤比女子的还要细嫩白净,容貌也是难得一见的出色,还真不愧是临夏国自小就闻名于天下的神童。 “刚刚怎么没有看到贺公子?”秦沉言想着自己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贺天佑啊,当时这张桌子旁只坐了一个人,自己也没有注意看。 “我刚刚出去了一趟,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秦公子你们了,你们成双成对的,可是叫人羡慕。”当初秦沉言的婚礼自己也是跟父亲一起去参加了的。 秦沉言微微一笑,“贺公子如今入朝为官,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只怕京城中的那些女子皆是要对贺公子你芳心暗许了。”曾经不学无术的郡守大人的儿子,如今竟是这般有出息,是当初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可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小瞧了别人。 贺天佑轻轻摆手,“说到这个,我可是比不得我们的欧阳大人,这欧阳府的门槛都快要被媒人给踏破了,再说了,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贺天佑颇有些感概道。 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一张桌子旁的额几人都是沉默,有人心中生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而有的人则是心生苦涩。 秦斓蝶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轻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苏姐姐身边的幻薇姑娘是不是?我在夷陵郡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124 醉花楼雪儿 贺天佑轻叹了一口气,“行了,不说也罢。” 秦斓蝶却是来了兴致,“你被幻薇姑娘给拒绝了?”难怪上次在容王府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有些怪怪的。 贺天佑想了一下,“算是吧,也不算是……”说着略微苦恼地挠了挠头,“算了,别说这些了,我现在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秦斓蝶笑着看向贺天佑,“原来在容王府的时候你的稳重都是装给幻薇看得啊,我说人家都拒绝你了,你还上赶着去干什么?”以前的贺天佑成天吊儿郎当,每个正形的,幻薇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现在的贺天佑比起以前是好了很多,不过,缘分这种事情说不准的。 “小蝶。”秦沉言看向秦斓蝶,他们跟贺天佑也不算很熟的朋友,难保贺天佑听了小蝶的这番话不会动怒。 贺天佑倒是没有在意,“那还能怎么办?只要她还没有嫁人,我就没办法放弃。” 秦斓蝶伸手拍了拍贺天佑的肩膀,“我支持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幻薇现在不是还没有心上人吗?你先占着一个位置,省得被别人抢了先。” 贺天佑端起手里的茶水朝向秦斓蝶,“多谢了。” 秦斓蝶也是举杯回敬,感情这是把茶当作水喝了?在座的人都是轻笑出声,就连欧阳北榆嘴角都有了笑痕,这么好的茶被他们这般牛饮,倒是可惜了。 欧阳北榆小饮了一口茶水,其实今日他跟贺天佑也是偶然遇见的,今天回欧阳府的路上,正好看到这间茶楼,想起当时自己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容王妃和小皇帝的情景,刚好茶楼里说书人正在说书,他就想着不如喝一杯茶再走,没想到自己刚坐下没多久,贺天佑就进来了,看他的样子,似乎在躲什么人。 其实自己跟贺天佑除了在朝堂上之外,也没什么交集,但是这个人似乎很是自来熟,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秦沉言,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决定进这间茶楼究竟是对还是错。 欧阳北榆正饮着茶水,却是听闻一男子冲着台上的说书人大声道:“我就不喜欢听你们这些说书人瞎说,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情又多少是真的?我可是听说容王妃在夷陵郡躲起来的那一年,都是跟那杀人魔头琉煞殿的殿主在一起的,你倒是说说看,这杀人不眨眼的琉煞殿殿主究竟为何要护在容王妃的身边?你说这好巧不巧,偏偏摄政王殿下失踪之后,容王妃才怀有身孕,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什么猫腻吗?”那男子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台上的说书人也是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男子的问题,的确,说书究竟的是个趣味,很多时候跟事实大相径庭,但是这个男子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暗示容王妃和那琉煞殿的殿主有苟且之事,这个若是被官府的人给知道了,定时要难逃罪责的。 “这个……我只是个说书的,这些事情我哪里能知晓?”说着就是急着转身离开,这等麻烦事,他可是不想惹。 “胆小鬼一个,有什么不敢说的。”那男子的表情颇有些不屑。 茶楼里本来就有人认出了贺天佑和欧阳北榆,此时听闻那男子的语气,也不免小声提醒道:“贺大人和欧阳大人都在这里,你可莫要胡说。” 那男子倒还颇有些胆色,“许她做,就不许人说了吗?” 此时既然已经被人给认出来了,贺天佑和欧阳北榆也没有再默不作声的道理,再说了,贺天佑和苏慕凡是好友,而欧阳北榆的腿又是苏慕凡给治好的,心中自然是偏向苏慕凡的。 “我说这位公子,看你也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模样,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有分寸?且不说你说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你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议一个女子,未免有些太失君子风度了吧?”贺天佑已经尽量在保持自己的风度了,要换成以前的自己早就跟这个男子针锋相对了。 那男子一脸的愤慨,仿佛跟苏慕凡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女人一副虚伪的模样,明明就是心肠歹毒的女子,却是这般欺骗百姓们,个个都是为她歌功颂德,不过都是被她表现出来的假象给蒙蔽了而已。” 欧阳北榆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这个男子跟容王妃结过什么梁子吗?怎么感觉他对容王妃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贺天佑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这位公子的话里倒是充满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你刚刚说那说书人是胡说,你不也是胡说吗?单凭自己的猜测就诬陷一个女子的清誉,你这行为未免也太恶劣了一些。” 那男子颇为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是污蔑,我可是听我一个武林中的朋友说的,绝不可能有假。” 贺天佑微微一笑,伸手指向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男子冷哼一声,“你也不用吓唬我,我知道你贺大人是朝廷命官,可是那又怎么样?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是吗?”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应该知道我父亲原来是在哪里任官的吧?既然你对容王妃的秘事这么了解,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跟容王妃在夷陵郡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吧?如果我刚刚没有听错的话,你是在说容王妃跟琉煞殿的殿主在夷陵郡的时候有私情,可是那时候本官恰好也跟容王妃走得很近,你该不会是要说本官跟容王妃也有私情吧?”贺天佑冷哼一声,走到那男子的面前,“道听途说的事情也敢拿出来污蔑容王妃,你且问问这京城中有多少百姓是受过容王妃的恩惠的?你问问他们可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如今摄政王殿下日夜为国事操劳,你却在这里对容王妃横加诬蔑,不知道你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就是,容王妃心肠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回做出事情来,再说了,摄政王又不傻,如果容王妃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摄政王的,他怎么可能回不知道,这个人明明就是污蔑容王妃。” “真是个烂人,什么人不好去污蔑,偏偏跑来污蔑容王妃,容王妃这般性情的人怎么可能回做出对不起摄政王殿下的事情?” “我……”那男人面色有些难看,却又不甘心这样灰溜溜离开,“你们知道什么?她做这些都是为了做给你们看的,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博得一个美名。” “哼,你这个人说话还是真实够臭的,你凭什么在这里污蔑容王妃,你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办出来的事情就这么龌蹉呢?”秦斓蝶狠狠地瞪着那男子,冷声道。 “你又是谁?” “你管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秦斓蝶冷哼一声。 那男子脸上一阵恼怒,“你们这些人都被容王妃给蒙蔽了,这个女人心肠最是歹毒,如果她真的像你们说得那样好,为什么还会把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逼到卖身青楼的地步,那个女人私下来阴狠手辣,耍着手腕欺骗无辜的百姓们,你们被她骗了,却还在这里向着她说话,真是愚昧至极。” 此时秦沉言也是站了起来,走到那男子的身前,“我看被蒙蔽、愚昧至极的人是公子你才对吧,听公子话里的意思是想要为那‘被逼卖身青楼的女子’打抱不平,我倒是很想知道这女子究竟是怎么被容王妃逼得卖身青楼的?想必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很像知道吧,你且说出来让我们知道知道我们是怎么被容王妃给蒙蔽了。” “醉花楼的雪儿姑娘,本是齐蓝国丞相大人的女儿,长得倾城绝世,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不是容王妃几次三番的陷害,她怎么可能沦落到卖身青楼的地步?在齐蓝国的时候,容王妃不肯放过雪儿姑娘,雪儿姑娘逃到了西域,容王妃仍是不肯放过她,她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容王妃竟是下得了如此狠心,当真是蛇蝎心肠。”那男子的情绪颇为激动。 一听说这醉花楼的雪儿姑娘,在场有一些人也是知道的,这个雪儿姑娘刚到醉话楼不久,但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成了醉话楼的头牌,有的人只为了能见上她一面就一掷千金,听说这醉话楼的雪儿姑娘长得倾城绝世,世间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子了,没想到和雪儿姑娘跟容王妃竟然也有些渊源,这倒是有趣了。 秦沉言和秦斓蝶一听说这女子被唤作雪儿,又是齐蓝国丞相的女儿,心中便是明白,这个女子一定就是司徒若雪了,秦斓蝶冷哼一声,“我倒心说是谁呢,原来是司徒若雪,这个女子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跟容王妃有什么关系,全都是她咎由自取。”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说给你们听好了,“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个醉话楼的雪儿姑娘的父亲真的曾经是齐蓝国的丞相的话,那我就可告诉你,这个雪儿姑娘,本名司徒若雪,她的父亲因为逆谋造反之罪被处死,这逆谋造反之罪,原本是要株连九族的,但是齐蓝国的皇帝念在司徒家先祖的功绩上,饶了司徒家女眷的死罪,把她们流放到苦寒之地,各位应该都知道,如果是因罪流放,那如果没有皇帝的圣旨的话,是不能随便去其他地方的,那司徒若雪是如何到了西域的羌卢国并且成了羌卢国四王子的宠妾的呢?既然这司徒若雪美貌非常,这其中发生了些什么,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很清楚吧。” “好,我们先不管这司徒若雪是用了何种手段私自逃出了齐蓝国,又如何成为了西域羌卢国四王子的宠妾,你说是容王妃把她害成这样的,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大家都知道容王妃曾经被两位郡主陷害带至西域,当时容王妃完全失去记忆,而当容王爷找到西域去的时候,司徒若雪又故意误导容王妃,让容王妃对容王心生嫌隙,不敢相认,如果不是容王和容王妃心存善意,这个司徒若雪早就死了,还哪里能来到齐蓝国妖言惑众,颠倒黑白?”秦斓蝶看向那男子,讽刺道:“你不过是因为被她的美貌所惑,就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未免太过愚蠢,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司徒若雪的心大得很,你这样的小角色,她是不会看上你的,比还在这里为她打抱不平,真是太可笑了。” 那男子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确,这些话他都是从雪儿姑娘那里听说的,可是他不相信,纯洁善良的雪儿姑娘是这女子口中说的那样,“你不也是胡说吗?这些事情你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当然知道得清楚,容王跟容王妃是是气齐蓝国治病的时候认识司徒若雪的,而那时,恰好我跟我哥哥也在。” “你哥哥?” 贺天佑轻咳了一声,指着秦沉言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来自夷陵郡的秦沉言秦公子。” 秦沉言轻声道:“我跟容王妃在夷陵郡的时候就认识,不过那时候我们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后来在齐蓝国的时候又再次遇见,那时候齐蓝国现在的皇帝还没有即位,而那时也正是容王妃认识司徒若雪的时候,司徒家的败落完全是因为司徒丞相谋逆造反,这是齐蓝国每一个百姓都知道的事情,硬扯上是容王妃陷害,未免太过牵强。在羌卢国的时候,容王妃失去记忆,只是二王子妃身边的一个侍女,而当时的司徒若雪却是四王子的宠妾,容王妃怎么可能会陷害她?她这么诬陷容王妃,我想不过是因为出于嫉妒不甘罢了。还有,容王妃跟琉煞殿殿主的事情,他们的确是朋友,可是容王妃对摄政王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她怎么可能会跟别的男人有私情?当时先皇派人四处搜捕容王妃,琉煞殿的殿主不过是出于朋友的道义帮忙而已,当时在夷陵郡的时候,我跟小蝶也经常去看容王妃,他们之前没有任何的私情。” 贺天佑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带着冷冷的味道,转而看向坐在那里,表情莫测的欧阳北榆,这个人似乎总是这么一副表情,“欧阳大人,按照律法,惑众之罪该当如何处置?” “刺字、收监。”欧阳北榆淡淡道。 “我,我没有……”那男子到底是害怕了,语气都有些颤抖。 贺天佑冷哼一声,“今天,我心情好,先放过你,若是我以后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滚吧。” 那男子也没有多话,赶紧就溜走了,生怕贺天佑后悔似的。 “干什么把他放走了?”秦斓蝶心中郁闷,这样的人就该好好地惩治惩治他。 “就这样就把人抓起来,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容易给容王妃留下话柄,这个时候我对那个司徒若雪倒是挺感兴趣的,早就听说这个司徒若雪美貌倾城,不去看看倒是可惜了。”自从贺天佑知道自己心里对幻薇的感觉之后,就从未沾花惹草了,若是换了以前,青楼中来了一个绝世美人儿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怎么听说人家长得绝美,就把持不住了?难怪幻薇姑娘看不上你了。”秦斓蝶心中暗道:真是肤浅。 “我怎么把持不住了?这个司徒若雪再美能有幻薇美吗?我不过是好奇而已,这个司徒若雪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临夏国京城了?还跟别人说这样的话,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125 青楼遇司徒若雪 “说的也是,这个司徒若雪不是在羌卢国呆得好好的吗?听说那羌卢国的四王子对她很是宠爱,怎么突然又来到临夏国的青楼做起花魁来了?”秦斓蝶也是奇怪,当初在齐蓝国的时候,自己也见过几次这个司徒若雪,她长得的确是极美,她的美跟幻薇的美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司徒若雪美得娇嫩,她能让看到她的男人都心生怜惜,恨不能时时刻刻护着,而幻薇的美则更显冰冷,正所谓的冰雪美人儿。 “不如我们去那醉花楼看看?”贺天佑笑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秦沉言出声道,而听闻他的话,仍然坐在茶桌旁的向青岚眼睛里闪过黯然,沉言他从未去过青楼,她知道他是讨厌那种地方,现在却又主动提出要跟贺天佑一起去,这其中的缘由,向青岚怎么会想不明白。 “欧阳大人,怎么样?要不要去跟我们看看这位齐蓝国第一美人儿的风采?听说当初齐蓝国皇室中有几个皇子还为了她争风吃醋呢。”其实贺天佑对这个司徒若雪也只是有所耳闻而已。 “好啊。”欧阳北榆的这一句好啊,却是有些吓到了贺天佑,他本来一就是跟欧阳北榆开玩笑的,因为他这个人孤僻得很,就算是同僚也鲜少跟他说话,本想着他一定会拒绝的,没想到他却是同意了,怪哉,难道孤僻的欧阳大人突然间转性了? “那……那我们走吧。”贺天佑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京城是繁华的国都,青楼楚馆这些自然是不少,但是最近这醉花楼却是独领风骚,原因自然是因为醉花楼里来了一位倾城绝世的美女,琴艺、舞技也是不错,听说还会些诗词,如此出色的美人儿,自然是有不少的人慕名前来。 尽管此时天还未黑,但是这醉花楼里依旧是热闹得很,贺天佑进到这醉花楼里,轻叹了一声,“想起以前我也经常来这种地方,现在倒是很久都没有来了。”否则,一位绝色的美人儿挂牌青楼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几位爷看着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吧,快里面请。”这女子在醉花楼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这三个男子一进来就有一种器宇不凡的感觉,自然不敢怠慢。 这女子的话音刚落地,就看到一妇人走了过来,不用说她应该就是这里的老鸨了,“这位爷应该就是欧阳大人吧,快请楼上雅间坐。”这老鸨是何等眼明之人,在欧阳北榆他们三人一进来的时候,这老鸨就注意到他们了,特别是欧阳北榆生得如明珠清辉,再看看他的腿脚,这老鸨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欧阳北榆在朝中可是颇受摄政王器重,此番不巴结,还要等到何时? 老鸨的声音可是相当得响,醉花楼里所有的人都像他们三人看过来,欧阳北榆是第一次来青楼,心中不是不尴尬的,但是本性使然,他的脸上依旧是一派平静无波。 此时醉花楼的女子也是看得痴了,她们何曾见过像欧阳北榆这般皎洁如明月的公子,而且这欧阳北榆的才气名满天下,她们心中都是暗自期待着老鸨能让她们去侍候欧阳北榆。 只听得欧阳北榆淡淡道:“我们是来见你们这里的雪儿姑娘的。” “这个……只怕是不行,来醉花楼的人都知道雪儿的规矩,雪儿白天是不见客的,而且雪儿这两天要见的客人都已经提前定好了,不好更改的。”这雪儿可是自己的摇钱树,自从她来了自己这醉花楼以后,醉花楼的生意就好得不行,那些达官贵人们不惜一掷千金就只为了能见到雪儿一面,更有开出天价要为雪儿赎身的,但是自己怎么能让自己的这课摇钱树这么轻易地离开,先调调这些公子哥儿的胃口再说。 贺天佑冷笑一声,“不行?我说老鸨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你就要大难临头了你知不知道?” “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那老鸨这才看向贺天佑。 “这雪儿姑娘本是齐蓝国的逃犯你可知晓?”贺天佑冷声道。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看她身世可怜才把她给留下来的,什么逃犯,我不清楚。” 这老鸨眼神躲躲闪闪,明显没有说实话,看来她本来就知道这司徒若雪的身份,却仍是冒险让司徒若雪呆在这里,想必是因为看上了司徒若雪这棵摇钱树了。 “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今天我们是一定要见到这雪儿姑娘的,且先不说这雪儿姑娘是否真的是逃犯,光是她散播谣言诋毁容王妃这一条,就跟官府扯上了关系,如果你现在不让我们见她也可以,等会儿自会有衙门的人呢来这里盘问。”贺天佑冷冷地看着那老鸨,语气森然。 “诋毁容王妃?这应该不太可能吧。” “我们亲耳听到还能有假?还是你想让摄政王殿下亲自过来?” “那……三位公子先随我来吧。”那老鸨权衡了一下其中的利弊之后,便是带着欧阳北榆他们去了楼上的雅间。 “几位现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叫雪儿过来。”但愿雪儿能摆平他们三个,走出雅间的老鸨心中暗自想着,这件事应该不难吧,以雪儿的美貌难道还搞不定这三个男子,凡是见了雪儿的男人没有一个不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三个应该也不成问题,别看这个雪儿表面上柔柔弱弱,单纯无害的,其实这心眼儿多得很,她能骗过那些男人,却是骗不过自己的眼睛,不过不管她有多少心眼二,只要能为自己赚银子,自己也不在乎,一个有心计的美貌的女子还能有搞不定的男人吗?老鸨想到这里也就不担心了。 “雪儿,你起了吗?”老鸨在司徒若雪的房门外敲门。 “不是说了,白天的时候不要来找我吗?”里面传来司徒若雪不耐烦的声音,这跟她在那些男人面前的态度可是完全两个模样,但是这老鸨也是见怪不怪的。 “雪儿啊,不是我不守承诺,实在是有不好拒绝的理由,好像有官府的人知道你的身份了。” 房间里正在梳妆的司徒若雪微微一愣,官府的人?司徒若雪匆匆挽好头发打开房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北榆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知道,今天临夏国的科考状元,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司徒若雪坐在铜镜前继续梳头,她每次梳妆打扮的时候都不让侍女插手,她只信得过自己。 “刚刚欧阳大人带着两个男人来了,说是来找你的,还说知道你的身份,还有……说你造谣诽谤容王妃,这件事可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那就麻烦了,摄政王殿下是何等地宠爱容王妃,若是被摄政王殿下给知道了,她这醉花楼也不用再开下去了。 司徒若雪画眉的手一滞,这件事她只跟一个人说过,那天自己也是有些喝醉了,就跟那个客人说了些自己的往事,难道是那个人传出去的?司徒若雪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嘀咕,但是转念一想,只要是男人哪里会有自己搞不定的?自己这些日子也不是白混的,对于对付男人的手段,自己可是学了不少。 “你放心吧,我自己会解决的,绝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司徒若雪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她就是把自己当做摇钱树,自己怎么样她才不会管,只要不给她惹来麻烦就行了。 “那就好,你打扮一下赶紧过去吧,几位公子都在等着呢。” “好,我知道了。”司徒若雪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手上的动作仍是慢吞吞的,直到老鸨走出房间,司徒若雪依旧是不慌不忙,她已经习惯了让那些男人去等她,反正到最后他们都会心甘情愿的,只有在青楼里呆着,自己才恩呢该重新找回当年众星捧月的感觉,她喜欢在这里呆着,希望看那些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的感觉,等到自己觉得时机到了,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也不迟,现在就让那些男人干等着吧,等得越久,自己越高兴。 但是这边的贺天佑却是等得不耐烦了,唤来外面的侍女道:“你们老鸨呢?让她过来,这雪儿姑娘怎么还没有过来?就这么让我们干等着?” 那侍女心道,就等这一会儿就不耐烦了?相见雪儿姑娘的男人多了去了,哪一个不必你们等得久?但是面上依旧是一派讨好的笑意,“公子莫急,奴婢这就去催。”催?不过是敷衍他们的说辞罢了,有谁敢去催这醉花楼的头牌雪儿姑娘啊,这可是她们老鸨的宝贝疙瘩。 “快去。”贺天佑不耐烦道。 贺天佑踱步走回房间,颇为不耐道:“这司徒若雪的架子还真是够大的,竟然让我们等这么久?难道她没有听老鸨说我们是来找碴的吗?” 欧阳北榆淡淡道:“就算知道了,只怕也是有恃无恐吧。”恃的是她的美貌,这倒是让欧阳北榆好奇了,这司徒若雪究竟美成什么样子,竟然这般有恃无恐,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容貌足以摆平一切吗? 秦沉言坐在桌旁倒是一派淡定,“美貌的女子向来都是有些骄傲的,如今司徒若雪被捧成这花魁,自然是有些架子的。”这个司徒若雪美则美矣,却是太肤浅了,有些心机。 贺天佑冷哼一声,“到这种时候了,还摆什么臭架子?如此造谣生事,也足以收监了。” 秦沉言倒了一杯茶递到贺天佑的面前,“稍安勿躁,我们待会儿听听她怎么说吧,其实这件事最终还是要交给摄政王殿下来处置的。” “那你就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认识这司徒若雪的吧?”贺天佑颇感兴趣道。 秦沉言微微一笑,“说起来,这件事过去也很久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却又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一样,那年是容王妃刚刚嫁给摄政王的那年,我跟容王妃以前在夷陵郡的时候因着生意的事情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是相识。那年冬天我去齐蓝查看秦家的生意,而正好碰到了陪着摄政王去齐蓝国治病的容王妃,就在那时候我认识了司徒若雪……”秦沉言把自己认识司徒若雪的过程都跟贺天佑和欧阳北榆他们二人说了。 贺天佑听完秦沉言的讲述,颇有些感慨道:“没想到这司徒若雪跟齐蓝国的皇帝还有过一段情。”不过,也不算是情吧,毕竟那时候齐蓝国的皇帝是刻意为之,不过这司徒若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摆明了就是想要齐蓝国皇后的位置,但是她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打错了,不过她既然能从那苦寒之地逃出来,而且备受羌卢国四王子的宠爱,可见手段还真是非一般人可比。 “各位公子,雪儿姑娘来了。”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 贺天佑和欧阳北榆都是向门口处看去,进来的这个女子的确是倾城国色,精心打扮过之后更是美貌不可方物,就连贺天佑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但是跟幻薇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而只有秦沉言仍旧一动没动,而脸上带着娇柔浅笑的司徒若雪正欲开口说话,在看到坐在那里的秦沉言的时候,喉咙里的话却突然卡在了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是僵住了。 此时,秦沉言才转过头去看向司徒若雪,“好久不见了,司徒小姐。” 司徒若雪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原来是秦公子,既然是故人相邀,让侍女跟我直说就好了,也省得各位在这里干等着了。”此时司徒若雪的心中却是猜测着,这秦沉言来这里干什么?他应该不会是来看自己的,而有他在这里,有些话自己就不好乱说了,司徒若雪心头一阵懊恼。 “雪儿来迟了,先自罚一杯,”说着便是执起放在桌上的酒壶,一双素白的手更显得柔嫩细腻,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跟别的烟花女子身上浓厚的脂粉味有所不同,倒有些透着雅意。 “看来,你真的就是司徒若雪了,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羌卢国的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我听人说你是被容王妃给陷害至此的,你也跟我们说来听听,我可是好奇得很,容王妃是怎么陷害你的。”贺天佑痞痞地看着司徒若雪,一副很干兴趣的模样。 但是司徒若雪并不傻,他看自己的眼睛里没有跟别的客人一样的迷恋,他说这番话倒有些讽刺的意思,想起刚刚老鸨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司徒若雪心中一阵打鼓,他们该不会真的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可得小心应付了,先不说这秦沉言根本不会被自己迷惑。这另外两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连最基本的惊艳之色都没有。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的话,司徒若雪真想去照照镜子,难道自己突然变丑了吗?为什么他们看到自己没有任何的反应? 司徒若雪在心中略略地思索一番,小心回答道:“这可是冤枉,从未说过我是被容王妃陷害,才沦落到这般地步这样的话,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雪儿。”反正自己只跟那个男人说过,质押自己抵死不认,他们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欧阳北榆心中冷笑,她还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了,先不说他们能重新找到那个男子,就算他们找不到,难道她就可以继续在这里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了吗?她现在可还是齐蓝国的逃犯,只要身份一旦证实,是要被押送回齐蓝国继续过那被流放的日子,或者更惨,因为她是私自逃出来的。 126 以恶制恶 贺天佑脸上带着雅痞的笑意,“雪儿姑娘如此倾城绝色,男人们巴不得在你面前献殷勤呢。没想到那男子竟然诬陷你,这倒是奇怪了。” 司徒若雪眼睛里带上了委屈,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雪儿身处这烟花之地也是身不由己,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公子,难免会心生不满,如此在外面造谣生事,雪儿也是没有想到。” 秦沉言冷笑一声,“这么说来,那男子只所以会当众说那样的话,是因为你拒绝了他,他怀恨在心,所以故意陷害你?这就说不通了,我们刚刚在茶楼时听那男子说起你的事情的时候,言语之间对司徒姑娘你格外维护,倒不像是有丝毫的怨恨之意,而且那位公子对司徒姑娘的事情知之甚详,不像是道听途说的。” 司徒若雪倒也镇定,她就是咬死了不认,他们几个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这个雪儿就不知道了,或许那位公子是从哪里听说了雪儿的事情吧,但是污蔑容王妃的事情,雪儿真的是没有做过。”反正你们也没有证据,就算你们找到了那个男子又如何,我只要一口咬定他是故意陷害的就行了。 欧阳北榆他们三人自然是不相信,但是这件事还是交由容王妃或者是摄政王殿下处理比较好。 秦沉言兀自饮着茶水,也没有再开口,他本来就是过来确认一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司徒若雪。 司徒若雪看到他们三人都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意加深,“既然三位都已经来了,那雪儿就为三位公子弹奏一曲吧。” 贺天佑微微垂眸,遮去眼睛里的讽刺之意,“这当然好了,听说雪儿姑娘的曲子,千金难买,今天也让我们饱饱耳福。” 司徒若雪微微福身,便是走向房间的纱帘之后,那里常备着一架琴,司徒若雪缓缓坐下,一举一动皆是美得如一副画儿一般,双手抚上琴弦,琴声既起,倒也是动听,不过确实多了几分媚俗之意,欧阳北榆暗自摇头,这琴声还是差了很多,那些男人千金一掷的哪里是琴音一曲,分明是为了这司徒若雪的容貌。 贺天佑轻声道:“我倒是没听出来这曲子有什么好的,对了,我听说容王妃也是懂得琴艺之人,当日,齐蓝国的乐灵郡主在宫宴之上弹了一首曲子,明目张胆地向摄政王示爱,容王妃也是一一曲回击,那些朝中大臣们至今提起来还是津津乐道的。不过,说起来,我认识她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听她弹过一曲子。”贺天佑看向身旁的秦沉言,“你听过吗?” 秦沉言微微愣了一下,轻声道:“听过,在齐蓝国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住在归海承禹的宅子里,而她和殷容疏就住在隔壁,他们二人时常琴笛相合,自己怎会没有听过。 贺天佑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回避着司徒若雪,正在弹琴的司徒若雪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中暗自恼怒,难道自己的琴声还比不上苏慕凡的吗?司徒若雪越是这样想,心中却是不平衡,自己跟苏慕凡比起来到底哪里差了?为什么她过得要比自己舒服千万倍?自己流落到青楼卖笑,而她却稳稳地坐在容王妃的位置,享尽荣华富贵,上天真的是很不公。 还未等司徒若雪一曲弹完,贺天佑就懒懒地站起身来,“太无聊了,我就先走了,你们请便。” 欧阳北榆示意身后的侍从,“我们也离开吧。” 秦沉言自然也没有多留的意思,三人便是一起离开了,走出醉花楼之后,贺天佑轻声道:“什么倾城绝世,比起幻薇,她差得多了。”那双眼睛里就透着心机,说话的时候眼睛转来转去的,一看就是在说谎。 秦沉言拍拍贺天佑的肩膀,轻笑道:“这件事就由你去告诉苏慕凡吧,还可以顺便见一见幻薇。”这件事他就不掺和的,过几天他也就离开京城了。 贺天佑摸摸鼻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正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去见幻薇呢,这下倒有理由了。 欧阳北榆嘴角也浮现一丝浅淡的笑痕,随即就示意身后的侍从推着自己离开了。’ 而他们三人离开以后,司徒若雪的心中却是直打鼓,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一首曲子没有听完就离开了?那自己的说辞,他们究竟相信了没有啊。但是现在最该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她最担心的是,如果殷容疏和苏慕凡要把自己送回齐蓝国怎么办?当初殷容疏之所以会放自己一马,是因为自己答应他,如果需要的话,自己可以再羌卢国国王的面前,指证二王子妃陷害苏慕凡的事情,可是现在他还会放过自己吗?司徒若雪觉得很悬。 司徒若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己的命为什么就这么惨?当初在羌卢国,殷容疏带着苏慕凡离开后不久,自己就被羌卢国的国王给强至送走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到临夏国,后来被一个富商给买走,可是他在霸占了自己一段时间之后,为了自己生意上的事情,把自己送给了另一个男人,直到那时自己才知道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不过贪图自己的美貌,一时新鲜而已,自己不过是他手中一件随时可以送人的玩物。 再后来,自己想通了,与其被这些男人当做是玩物一样转来转去的话,自己还不如让他们都来竞相追逐自己,就像在齐蓝国时的那样,于是自己就来了青楼,她很清楚,那些男人都是贪图新鲜的,越是得不到的,他们心里就越是痒痒,就会想尽办法要得到,果不其然,自己弗一露面,那些男人们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惜一掷千金就为了跟自己见上一面,吃一段饭,这让自己又重新找回了,昔日那种被男人追捧的感觉。 但是现在,自己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吗?秦沉言跟苏慕凡和殷容疏是朋友,这件事秦沉言一定会告诉他们的,以殷容疏对苏慕凡的呵护,只怕是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看来自己还是先离开之类比较好,只能点躲起来,再想办法了,心中主意已定,司徒若雪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可是,她刚刚把衣服拿出来,那老鸨就是推门而入,转眼看了一下她床上堆的衣服,那老鸨的表情就有些难看了,“雪儿,这只要收拾包袱去哪儿啊?” 司徒若雪可是不怕她,“我又没有跟你签卖身契,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现在我就是不想在这儿呆了。”她这么多年在外面漂泊,这点心眼儿还是有的,当初她来醉花楼的时候,已经提前跟老鸨说好了,不签卖身契,随时都可以离开。 那老鸨却是冷哼一声,“赚够了银子就想走?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来人啊,给我好还的看着她,绝不能让她走出这房间一步。”若不是刚刚那三个公子离开的时候特意提醒自己,这雪儿真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给跑了。她倒好,现在惹了官府的人,她自己一走了解,若是摄政王怪罪下来,自己拿什么担待?当初自己收留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宝,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祸害,但愿摄政王不会因为这雪儿的事情牵连到自己。 “你怎么能这么做?”司徒若雪看着那老鸨愤怒道。 “雪儿,你也先别生气,当初我收留你在这醉花楼落脚,你开出的条件我可是都答应了,说实话,我对你算是不错了吧?你说白天不接客,晚上只见一位客人,我可是都做到了,你现在惹上官府的人,想要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罪责不都得由整个醉花楼承担了吗?等到这件事过去之后,你若是想走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但是现在你必须在醉花楼再呆上一段时间。”老鸨说完之后,走出房间,示意那几个壮汉把司徒若雪给看好了,绝不能让她逃离。 而这边,贺天佑也是到了容王府,侍女来通报的时候,苏慕凡正哄着小澈儿睡觉,听闻是贺天佑来了,苏慕凡还有些诧异,这个贺天佑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干什么?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苏慕凡披了披风来到花厅,贺天佑先是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幻薇,然后才笑着看向苏慕凡,苏慕凡轻笑,“你这也算是稀客了?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苏慕凡以为他是来找幻薇的。 “倒还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摄政王不在府里吗?”这件事让殷容疏知道才有趣啊。 “你来这里找我?”侧门里响起殷容疏的声音,他刚刚从宫里回来,一进容王府的大门,便是听说贺天佑来了,没想到自己刚进来,就听到他问自己在不在府里,难道是来找自己商量政事的? “有一件事,我想摄政王殿下应该知道一下。”贺天佑笑道。 “什么事?”看贺天佑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事情是这样的……”贺天佑便是把今天他跟欧阳北榆还有秦沉言他们在茶楼里遇上的事情跟殷容疏和苏慕凡说了,当然着重说的就是那个男人口中说的话。 “我跟欧阳北榆还有秦沉言去醉花楼里见过那个雪儿姑娘了,秦沉言证实那个雪儿姑娘的确就是他在齐蓝国见过的司徒若雪,但是她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说过诋毁容王妃的话,我们想了想,这件事还是由摄政王殿下和容王妃亲自来解决比较妥当,所以就来跟二位说一下。” 苏慕凡听完贺天佑的话,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司徒若雪竟然跑到临夏国来了,不过也是,羌卢国的国王知道司徒若雪逃犯的身份之后,自然不会再让她呆在羌卢国内,免得惹祸上身,不能回去齐蓝国,临夏国就成了司徒若雪最好的选择,可是她没想到这个司徒若雪竟会跑去青楼,以她的容貌本可以找一个男人嫁了,过安稳的日子的,不知道这个司徒若雪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殷容疏听过之后,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竟然敢这么造谣凡儿,当初若不是顾念着她答应自己指证二王子妃的份儿上,自己绝不会轻易饶过她,本以为这个司徒若雪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如此不安分。 “让刑部的人去醉花楼拿人。”殷容疏冷声道。 苏慕凡却是轻笑着阻止,“先别忙,我们这样让刑部的人前去,未免给人造成一种我们欺负一个弱女子的错觉,这件事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 贺天佑眉头微挑,苏慕凡这语气,好像事情有些有趣啊。 殷容疏也是看向苏慕凡,脸上冷硬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凡儿有什么好办法吗?” 苏慕凡微微一笑,眼睛里有几分狡黠之色,“齐蓝国的乐灵公主不是还在临夏国京城吗?她那样一个从小被人捧到大的女子,肯定受不了别的女人比她更受追捧,想必以前在齐蓝国的时候,乐灵公主和司徒若雪二人就曾经暗中斗过,不如这一次索性就让她们二人好好斗一斗吧。” 贺天佑忍不住笑道:“这个主意好,这两个女人要是斗在一起,铁定好看。” 殷容疏自然乐意任由苏慕凡去玩儿,就让这两个女人去斗吧,自己派人在暗中看着,这个司徒若雪敢这么造谣生事,自己定然不会让她好好过。 所以,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京城的驿馆中。 “你们听说了,醉花楼里刚来了一位花魁,名叫雪儿,听说这个雪儿姑娘原本是齐蓝国的第一美女,差一点就要嫁给齐蓝国的皇上了呢,可惜后来她的父亲因为谋逆之罪被处斩了,这个齐蓝国第一美女也就被流放了,没想到现在竟是到我们临夏国来了。” “真的吗?齐蓝国第一美女,那我们找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这个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这个雪儿姑娘可是大牌得很,一天只见一位客人,千金都难换得见她一面。” “这么大牌?真有这么美吗?” “听说绝世倾城啊。” “好好地不守岗,在这里瞎聊什么呢?” 这个声音,几个侍卫自然是熟悉,这是乐灵公主贴身侍女的声音,几人忙是低下头来,“见过公主殿下。” 乐灵公主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走开了,回到房间之后,乐灵公主重重地坐在床上,“本来就够生气的了,现在还来一个司徒若雪来气本公主?她司徒若雪是齐蓝国第一美女?那他们把本公主放在哪里?” “公主殿下,这司徒若雪现在就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您犯不上跟她置气。”侍女端来茶水递到乐灵公主的面前。 乐灵公主接过茶杯,小饮了一口,心气儿稍稍顺了一些,“说得也是,这司徒若雪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她已经不是丞相大人的女儿了,她现在只是一下下贱的青楼女子,还不是任由我戳圆捏扁?”什么齐蓝国第一美女,不过是一个逆贼的女儿罢了,正好自己最近心情很差,正好拿她来出气了。最近,她往欧阳府送请帖松了很多次,可是每次都被欧阳北榆用这种理由搪塞,若不是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自己哪里会留在临夏国受苦,那个大学士的儿子看起来也是没有前途的主儿,自己嫁得的人绝不能比苏辛成差,不然的话,自己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被初羽那个丫头踩在脚下了? 127 一箭双雕 “那公主殿下,我们该怎么惩治一下那司徒若雪呢?”正好这段时间公主的心气儿不顺,有这个司徒若雪顶上,公主殿下就不会来折磨自己了。 乐灵公主低头沉思,是啊,自己好歹也得顾及自己的形象,不能明目张胆地整治她,初羽公主想了半晌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最近正在苦恼要怎么解除跟那盛嘉志的婚约,若是这个盛嘉志跟司徒若雪走到一起,那自己岂不是一举两得?自己既跟盛嘉志解除了婚约,司徒若雪也会受人唾弃,想到这里,乐灵公主巴不得现在盛嘉志就跟司徒若雪滚到床上去。 乐灵公主买通了盛嘉志身边的人,引着他去了那醉花楼,这盛嘉志本也不愿意跟乐灵公主订婚,朝堂上下谁都知道这个乐灵公主曾经当众对容王殿下示爱,容王殿下对她却是极其冷淡,后来她又看上了苏辛成,这样一个女人成了自己的未婚妻,那些人表面上恭贺自己成了齐蓝国的驸马爷,其实私底下哪一个没有嘲笑自己?但是自己又能如何,这可是关系到两国的事情,就连父亲都没有办法。 如今,他到了醉花楼,见到了温柔娇弱的司徒若雪,心中自然是欢喜得很,司徒若雪自然想不到这是乐灵公主的故意而为,只当着盛嘉志是一般的客人招呼着。 对于司徒若雪来说,这几天过得都是很忐忑,本来想着秦沉言定然会把自己的事情跟苏慕凡和殷容疏说的,自己等了好几天,想了很多说辞来应付他们,没想到他们却连面儿都没有露,司徒若雪不禁想,难道秦沉言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殷容疏和苏慕凡?还是他们并没有要追究自己的意思。 但是醉花楼的老鸨可不管这些,她等了几日,都没有见官府的人来,便觉得这件事定然是过去了,便让司徒若雪按照以前的规矩见客,司徒若雪思虑了一番之后,也就留下来了,毕竟没有比进城更适合自己呆的地方了,别的地方的客人出手也没有这些王公贵族的公子出手阔绰,只要自己以后小心谨慎,他们应该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吧?司徒若雪为了目前纸醉金迷的日子生出了侥幸的心理。 殷容疏派去监视司徒若雪的人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回报给了殷容疏,苏慕凡听说以后,轻笑了一下,“这个乐灵公主不愧是在皇宫中长大的,这个主意倒是真不错,她现在是想尽了办法要跟大学士的儿子解除婚约,这样一来,倒是一箭双雕。” “且让她们两个先去闹吧,我看这乐灵公主到最后能嫁给谁,只怕舍了这盛嘉志,她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到时候后悔也就晚了。”这个乐灵公主就是不知道安分,闹腾到最后,看她到底能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这无论如何,是不能送她回齐蓝国了,哪有和亲公主被送回去的道理,自己好歹也要顾忌一下归海承禹和齐蓝国的面子。 苏慕凡微微点头,轻笑道:“她现在不是看上了欧阳北榆吗?她现在只盼望着早点解除婚约,跟欧阳北榆在一起呢。不得不说,这乐灵公主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先后看上了你、苏辛成还有欧阳北榆,只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听贺天佑说,欧阳北榆也是颇躲着乐灵公主的,这乐灵公主还真的是成了万人嫌了。 果然没两天的功夫,这盛嘉志就迷恋上了司徒若雪,天天在醉花楼里呆着,就是为了见司徒若雪一面,这正是乐灵公主想要的效果,这天晚上,乐灵公主得到消息,盛嘉志在醉花楼跟司徒若雪喝酒弹琴,乐灵公主才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只是喝酒弹琴呢,她就只是想让盛嘉志和司徒若雪两个人身败名裂,这样的话,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盛嘉志解除婚约了。 这天晚上,乐灵公主带着的贴身侍女,还有驿馆的几个侍卫到了醉花楼,醉花楼的老鸨一见这个架势,就是暗自道:坏了,八成是上门来找碴的,最近两天盛家的公子的确是京城呆在醉花楼里,但是他毕竟是客人,拿银子上门来的,自己总不能把他给赶出去啊,而且,也鲜少有女子来烟花之地闹事的,毕竟多多少少都得顾及一下自己以及那个男人的面子,没想到这乐灵公主竟是大张旗鼓地带着人来了,这可是她始料未及的。 “这不是乐灵公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老鸨忙是上前招呼,一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丫头上楼去通知盛家的少爷,好让他从后门离开。 乐灵公主却没时间跟她寒暄,成败在此一举,自己必须要跟盛嘉志解除婚约。 “我听说我的未婚夫这几天经常来这里跟司徒若雪鬼混啊,说,司徒若雪的房间在哪里?”乐灵公主生性本就狠辣,如此一吼,那小丫头就禁不住吓了。 “带本公主去司徒若雪的房间。”那小丫头看向使劲在跟她使眼色的老鸨,心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在乐灵公主身后的侍女冷声道:“你还不快带路了,不想要你的这条小命儿了是不是?” “奴婢这就给公主带路。”她当然不想死了。 楼下的这番动静,楼上正在喝酒弹琴的盛嘉志和司徒若雪二人却是没有注意到,只以为是平常热闹的声音罢了。盛嘉志是临夏国大学士的儿子,也是颇懂些诗词,他跟司徒若雪以前遇到的那些一身铜臭味儿的男人都不同,所以,司徒若雪在想,如果自己能嫁给这个盛嘉志也不错,那自己就离开这醉花楼,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靠,此时的司徒若雪完全忘了盛嘉志的未婚妻是乐灵公主,那乐灵公主岂能容她? 盛嘉志看着司徒若雪眼睛里的温柔之色,便是试图倾身吻上她的红唇,司徒若雪并没有拒绝,盛嘉志心中一阵暗喜,愈发地大胆起来,就在二人吻得难分难舍之际,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正沉醉在缠绵情意中的二人猛地怔住,还来不及回过身来,乐灵公主就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司徒若雪果真是你,你说你私自逃出齐蓝国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勾引我乐灵公主的未婚夫!来人,把这司徒若雪的衣服给本公主扒了。”今天她定是要司徒若雪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乐灵公主的贴身侍女闻言,示意两个侍卫帮自己按住司徒若雪,她则是动手上前去扒司徒若雪的衣服,旁边的盛嘉志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公主何须如此对待雪儿姑娘,我们只是喝酒赋诗而已,并没有做对不起公主的事情。” 乐灵公主闻言冷笑,“你当本公主瞎了吗?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你们连个在干什么?赋诗吗?喝酒?你骗谁呢?” “我……”盛嘉志欲张口辩驳,可是却无言以对。 “好,你想让我放过她也可以,你跟我一起去把今天的事情在摄政王还有皇上面前说清楚,说是你盛嘉志先对不起本公主的。”乐灵公主俯身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盛嘉志,“怎么样?只要你答应跟本公主一起进宫说清楚,我就不扒司徒若雪的衣服。” 盛嘉志却是低下头去,没有再吭声,如果真的是这样,不就等于是昭告天下是自己背叛了乐灵公主吗?自己背上这个罪名没有关系,可是自己跟乐灵公主是两国之前的和亲,出了事情,只怕不止会连累到父亲,他们一家人只怕都没有好下场。 看到盛嘉志低下头去那瞬间,司徒若雪只想大笑,本来还以为这个盛嘉志跟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他有才学,懂得怜惜自己,可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一样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随时都把自己丢弃,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可以依靠。 乐灵公主抬起司徒若雪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徒若雪,“你看到了,这是这个男人的选择,我也没有办法。”随即对身边自己的贴身侍女道:“动手。” “不要……”但是司徒若雪的挣扎是无用的。 乐灵公主看向盛嘉志,“你怎么不好好看看,眼前的景象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你究竟想做什么?!”盛嘉志恼怒地看着乐灵公主。 “不想做什么,既然在我们成亲之前你就做出了这种事情,我本公主怎么还能跟你成亲?我就是想让大家都看看,是你们两个背着本公主做下这等龌蹉之事,本公主跟你解除婚约完全是无奈之举。”反正,自己今晚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你!你刚刚明明说……”他以为自己不替雪儿求情,乐灵公主就不会在提解除婚约的事情。 “本公主刚刚只是说若是你答应在摄政王和皇上面前承认你跟司徒若雪的奸情,本公主就不扒司徒若雪的衣服,可是没说不跟你解除婚约啊,盛嘉志,你既然已经做出这等背叛本公主的事,还指望着本公主能够嫁给你吗?做梦吧。”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盛嘉志也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索性就大胆放开了来说,“乐灵公主,你说我背叛你,是你自己早就想跟我解除婚约了吧?这些日子以来,你频频派人去欧阳府,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初,在皇宫的宫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对摄政王殿下示爱,却是被容王妃打脸,你以为我真的想跟你定亲啊?那些人背地里都在戳我的脊梁骨呢,我敢说朝堂上下没有一个人肯娶公主殿下你的,知道和亲的人不是自己,你知道有多少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吗?就数我最倒霉,偏偏被公主殿下您选中,如今也好了,你看上了新的目标,我也可以解脱了,但是公主殿下,我可先提醒您一下,这个欧阳北榆可没有像我这么好摆弄,人家是顶看不上你的。” “你……”乐灵公主气得浑身发颤,抬手就往盛嘉志的脸上扇去,一巴掌下去,手都打红了仍是不解恨,对旁边的侍卫道:“给我掌嘴。” 那些侍卫却是不敢动手,这个盛嘉志毕竟是当朝大学士的长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敢轻易动手,乐灵公主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心中暗道:罢了,也不必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 “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样子。”这个婚约她是解定了。 听闻乐灵公主的话,司徒若雪吓得浑身发抖,也顾不上用手去遮挡自己的重要部位,忙是爬到乐灵公主的脚边,“公主殿下,雪儿不是故意的,盛公子是醉花楼的客人,他想做什么,雪儿怎么能够拒绝?求求公主殿下饶了雪儿吧。”她就这么出去的话,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 乐灵公主嘴角扯出讽刺的笑意,“刚刚不是还你侬我侬的吗?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两个给本公主拉出去!”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也只得拉着二人走出房间,下面的人本来就好奇这乐灵公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一直都等在下面没有散,如今看到司徒若雪这么遮遮掩掩地别人拉了出来,有些定力弱的男人,在大冬天的当即就流出了鼻血来,而盛嘉志表情灰败,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他没想到这乐灵公主竟然会做得这么绝。 乐灵公主就是要把这件事给闹大,越多人知道,自己跟摄政王提出解除婚约就越容易,而这件事在次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达到了乐灵公主想要的效果。 次日,乐灵公主果然进宫跟殷容疏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还对昨晚的情景添油加醋了一番,甚至委屈得落下泪来。殷容疏可没有兴趣看她在这里惺惺作态,其实这件事昨天晚上他就知道了,就料定乐灵公主今天一定会来跟自己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殷容疏当即就答应了,乐灵公主心中自然是一阵暗喜,心满意足地出宫去了,等再过几天,自己再跟摄政王提选新的和亲人选,欧阳北榆,你一直避着本公主不肯相见,难道皇命你也敢违抗吗? 至于大学士这里,殷容疏也亲自去府上知会了,大学士也是忐忑了一整个晚上,昨天自己的儿子回来之后就把这件事跟自己说了,一家人一夜都没睡,虽然明知道这是乐灵公主故意为之,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好在摄政王殿下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对于自己儿子出格的行为,也没有责罚,只是说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就别再提起了,这对于盛府一家来说,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也各外地感恩戴德。 其实大学士本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乐灵公主,但是当初乐灵公主选了自己的儿子作为和亲人选,自己也没有办法,如今自己的儿子跟乐灵公主解除了婚约,摄政王也没有丝毫责罚的意思,大学士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虽然自己的儿子名声有些受损,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说这婚约是解除了,但是乐灵公主还未完全出了这口气,本来她就是想达到跟盛嘉志解除婚约的目的,但是在醉花楼开门看到他们吻在一起的时候,乐灵公主是真的生气了,怎么说,这盛嘉志好歹是自己名义上的男人,司徒若雪这般明目张胆地跟自己抢,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128 调虎离山 司徒若雪最终还是被送回了齐蓝国,这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她是齐蓝国的逃犯,被乐灵公主在临夏国见到了,自然必须要回去齐蓝国了,像她这种逃犯,按律例是该被处斩的,司徒若雪这一次回到齐蓝国,命运是已经定了的,只是没想到这司徒若雪在被押解回齐蓝国的路上就死了,听说过是因为患上了花柳病。 但这都是不久以后的事情,现在的殷容疏和苏慕凡已经没有功夫去管司徒若雪的事情了,因为翟景耀手里的王牌已经出动了。 就在秦沉言跟苏慕凡他们告别准备回夷陵郡之际,夷陵郡那里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打着复辟前朝旗号的翟景耀终于出手了,而夷陵郡成了他选择的首个目标。 这天秦沉言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正打算坐上马车离开,却只见远方有一人骑马奔驰而来,定睛一看,这人不就是殷容疏的贴身侍卫炎暝吗? 炎暝勒住缰绳,利落地从马上纵身而下,“各位且留步。” 秦沉言疑惑地看向炎暝,只见他眼眸深沉,心中便是知道定然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夷陵郡出事了,造反军已经在猛攻夷陵郡。”因为没有准备,所以,夷陵郡那里的兵力不是很多,所以只怕是顶不了多久。 “什么?!”这是秦沉言下意识地出声,因为他太过惊讶了,他从来没想到会突然间有这样的变故,那自己的家人岂不是……? 旁边的秦斓蝶他们也是一阵惊诧,等惊诧过后,浮上心头更多的却是担忧,他们的家人可都在夷陵郡啊,这可怎么办? “各位还是暂时先呆在京城等消息比较好,现在就算你们回了夷陵郡也进不去了。”炎暝沉声道,今天王妃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让自己来通知秦公子他们了。 炎暝离开之后,秦沉言他们在门口站了半晌才重新回到宅子里,几人坐在前厅之中,秦沉言没有说话,心中沉重地像是压了一块大大的石头,而坐在旁边的向青岚却是默默流泪,慢慢地忍不住了,变成了小声啜泣。 听到向青岚哭,秦斓蝶心中也是一酸,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夫君,“元骆,我们该怎么办啊?爹娘他们怎么办?” 李元骆心中何尝不担心,他伸手拍拍秦斓蝶的肩膀,“会没事的。”但是哪里可能会没事呢?刀剑无眼,一旦战争起,普通百姓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 此时皇宫里也是一片气氛压抑,殷容疏火速召集了所有朝中官员进宫议事,大部分的官员都不知道造反军已经对夷陵郡展开了攻击,所以听到殷容疏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很是惊讶,但是心中倒也没怎么惶恐,这造反军想来也没有什么人,能成什么气候。 殷容疏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心思,是,如果翟景耀的手里没有不死人的话,这些造反军当然是不足为惧,但是那些不死人是刀枪不入,可以一敌百的,由这些不死人打头阵,他们的人可以毫不费力地攻占城池,这件事竟不能再拖了,必须拿出决断。 “他们手里有不死人,相信前段时间那两起剔骨凶杀案你们都听说过吧,经过本王的调查,那凶手正是前朝皇室余孽翟景耀炼制的不死人,这些不死人刀枪不入,战斗力惊人,可以以一敌百,甚至说他们是没有缺点的。” 殷容疏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变了脸色,不死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如果真的有这么厉害的话,那现在的形势就很严峻了,由于先皇对西域野心勃勃,所以临夏国的大部分兵力都布置在了西域边境,现在西域各国联合起来攻打临夏国,现在的兵力勉强可以势均力敌,如果这个时候从西域撤一部分兵力回来的话,有风险还不说,等这些士兵到达夷陵郡又不止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这不死人这么厉害,现在临夏国的兵力能够应付吗?众位大臣心里都是犯嘀咕,这就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吧。 “不过,也不是没有克制不死人的办法,前一段时间,凡儿她在容王府里秘密炼制了不死人,从而找到了克制不死人的办法。” 殷容疏的话音刚落,就有官员出声道:“既然容王妃知道炼制不死人以及克制不死人的办法,那我们也炼制不死人跟他们对抗啊,只要我们炼制出比他们更多的不死人,你不就有胜算了吗?” 殷容疏冷冷地看那官员一眼,那官员顿时冷汗直流,“且不说这炼制不死人需要时间和大量的药材,这不死人的杀人手法极其残忍,可以说他们是丝毫没有人性的杀人狂魔,我们若是炼制出大量的不死人,这不是把百姓们推向水深火热之中吗?此法断断不可取。”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合适的将军去率军迎击造反军,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克制不死人的办法,那这些不死人就不足为惧了。”欧阳北榆坐在轮椅上出声道。 众人心中暗自嘀咕,可是合适的将军都在西域边境,一时间倒也找不出真正合适的将军出来。 “本王亲自带兵前去。”殷容疏沉声道,现在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本王也一同前去。”殷泽沛沉声道。 殷容疏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神坚定的殷泽沛,“那好,你先回府去休整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他知道殷泽沛最想做的就是亲手了解了翟景耀,如果他没有亲自跟翟景耀对阵的话,那他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欧阳北榆和贺天佑都是怔了一下,没想到摄政王殿下竟然提出亲自带兵出征,这一去是吉是凶还尚未可知。 摄政王殿下和泽王殿下亲自率兵平定叛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对造反军无一不是憎恨,本来他们生活得好好的,非要来个什么前朝皇室搞复辟,前朝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百姓们心中都是恨不得那造反的人立刻死了才好。 殷容疏决定亲自率兵出征的事情,苏慕凡已经料到了,所以殷容疏回来跟她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慕凡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他一些事情,还反复地跟他说了该如何控制不死人,没缘由的,苏慕凡就是相信殷容疏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南宫夏菡在听到殷泽沛说要跟殷容疏一起上战场的时候,稍稍愣了片刻,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殷泽沛心里的结,如果不让他亲手解开这个结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会背负着心里的枷锁的。 “我去给你收拾行李。”南宫夏菡声音淡淡的,随即起身去给殷泽沛收拾行李。 殷泽沛却是自南宫夏菡的身后抱住了他,他的力道很轻,生恐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夏菡,对不起,你怀了身孕,我本来应该陪在你身边的,只是……” 南宫夏菡抬手去摸殷泽沛的脸,“我知道,你不用自责,我身边有这么多人照顾,哪里会有什么事,你走了,我倒自由了。”南宫想夏菡的语气轻松,甚至有些玩笑的意味,但是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他受伤了,那…… 殷泽沛轻声道:“夏菡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杀了翟景耀,尽快回来陪你的。” “好。”南宫夏菡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体会到送自己的夫君上战场的心情。 次日一早,兵力全部集结,殷容疏和殷泽沛身穿银色铠甲,飞身上马,殷容疏抽出腰间的佩剑,那利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这是一种无声的宣誓,众将士看着天神降临一般的摄政王殿下,心中也是一阵激动,他们会得胜归来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信念。 殷容疏和殷泽沛的目光看向城楼之上,那里并肩站着苏慕凡和南宫夏菡,那是他们心底最深的牵挂,他们这一战也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上人的安全,让临夏国更多的百姓免于受战乱之苦,他们必定会得胜归来的。 身穿铠甲的士兵走出城门,京城的百姓皆是夹道送行,直到那些士兵走出城门渐渐行远,那些百姓们才都各自散去,城楼上,苏慕凡轻拍南宫夏菡的手,“放心吧,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主上,殷容疏和殷泽沛已经带兵离开京城了。”丝旋看着座上的翟景耀禀告道。 “好,一切都如我们所料。” “我们现在要动手吗?现在临夏国京城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不过是一些禁卫军而已,我们现在攻过去的话,一定会很顺利的,到时候,我们就能攻进皇宫,杀了皇帝还有那些皇室中人,主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谋划,也总算是有了成果,成功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带着一边银色面具的翟景耀冷眸微凝,“现在还不急,等殷容疏他们走远了再说,到那时我们再趁机攻进京城直捣皇宫,到那时就算殷容疏他们知道中计了,也已经赶不及回来救援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大局已定,我们手握苏慕凡和南宫夏菡还怕殷容疏和殷泽沛不投降吗?到时候他们就任由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丝旋微微垂眸,“主上英明。”其实丝旋又何尝不羡慕苏慕凡和南宫夏菡,有一个男人这么宠爱着自己,为了自己不顾一切,这是每一个女人都想要的,但是自己心里的人却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丝旋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玉阶之上的翟景耀,神色黯然地退下。 而此时,正在陷入即将夺取帝位美梦中的翟景耀哪里会想到,事情会远远超出他的控制,如果这时候他能仔细在京城中查一查的话,就会发现,独孤介也不见了,但是这时候的翟景耀哪里会想到独孤介,而他的这个疏忽,却是让他一败涂地。 眼看着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可是临夏国的百姓注定是无法安生地去过这个新年。苏慕凡倒很是平静,亲自上街买了一些过年要用的东西,整个容王府的年味儿很浓,初羽公主不知道苏慕凡的这种平静是刻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对容王很有信心,但是这几日,她生恐苏慕凡心里会不舒服,就每日都在容王府陪着苏慕凡,跟苏辛成见面也少了些。 苏慕凡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年关将近,早朝也是免了,他们二人好不容易多出这么多时间相处,苏慕凡也不希望初羽整天陪着自己,她自己也出去看看南宫夏菡他们,自然还有因为战事留在京城的秦沉言他们。 129 翟景耀逼近京城 秦沉言他们这几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自己的亲人都在受战火的荼毒,他们怎么能安心地在京城呆着,但是现在就算赶回去夷陵郡也没有用了,回去的路已经被官兵封锁了,就算他们赶回去夷陵郡,夷陵郡已经被造反军给包围了,他们也进不去。 苏慕凡见到秦斓蝶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夷陵郡那里有消息了吗?”这是秦沉言见到苏慕凡时问出的第一句话,他实在是太担心在夷陵郡的自己的亲人了,这些天以来,自己的心时时刻刻都是悬着的。 “有消息了,你们放心,你们的亲人应该都没有事情。”夷陵郡那里的确是来了消息,但是里面的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只能知道一些大致的状况。 “苏姐姐,你快跟我们说说,夷陵郡究竟怎么样了?”秦斓蝶焦急地看向苏慕凡,应该没有事是什么意思? “夷陵郡已经被攻陷了,但是造反军之所以会选择首攻夷陵郡应该是因为夷陵郡是整个临夏国富商最多的地方,他们为了拿到足够数量的军饷,并没有伤害城中的那些富商们,你们的亲人应该也没有事情。”据线子回报,那些造反军进到夷陵郡之后,并没有大肆伤害无辜的百姓,这也让苏慕凡松了一口气。 听了苏慕凡的话,秦沉言他们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们的亲人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心中却也不能安定下来。 苏慕凡看了一眼秦沉言,却又低下头去,眼睛里闪过犹豫。 秦沉言怎么会错过苏慕凡的目光,于是轻声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苏慕凡略略思索了一下,轻轻点头,“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说。” 秦沉言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向青岚他们,秦斓蝶自然知道自己哥哥的意思,忙是起身道:“青岚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向青岚自然也清楚秦沉言的意思,只是让秦沉言跟苏慕凡单独在一起谈话,向青岚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却也是被秦斓蝶给拉走了。 “你说容王妃会跟你哥说什么啊?”向青岚语气迟疑的问秦斓蝶道。 秦斓蝶拉着向青岚的手道:“青岚姐姐,你要相信哥哥和苏姐姐,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哥哥曾经喜欢过苏姐姐,这是毋庸置疑的,秦斓蝶也不确定,哥哥直到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对苏姐姐忘情,但是苏姐姐对哥哥却是没有那一份心思的。 现在只有秦斓蝶和向青岚两个人,向青岚也就不隐瞒了,她的表情颇有些苦恼,“我知道,容王妃对摄政王如此情深意重,她不会对你哥哥产生什么,但是你哥哥就不一样了,那天你也看到了,从来不进青楼的沉言竟然为了容王妃第一次进了青楼,就是为了想确定一下那个醉花楼的雪儿姑娘是不是齐蓝国的司徒若雪,你哥哥对容王妃从来都不曾忘情。”其实在自己跟沉言刚成亲不久,自己就知道了,沉言心里一直都无法忘记那个女人。 关于这一点,秦斓蝶也看出来了,她淡淡道:“只要时间过去得够久,哥哥一定会忘记苏姐姐的,苏姐姐只是把哥哥当做朋友的。” “我知道,我们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容王妃一直都很回避跟你哥哥见面,我想她也是顾虑着这些,她是个体贴的女子,只是我心里是没有办法不介意的。” 秦斓蝶轻拍向青岚的肩膀,“我明白。” 没过多久之后,苏慕凡就从花厅里出来了,后面还跟着秦沉言,秦斓蝶出声道:“苏姐姐这是要回去了吗?” 苏慕凡微微点头,“我就不在这里多呆了,澈儿还在王府里,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醒了,我就先回去了。”随即转身对秦沉言道:“留步吧。” 苏慕凡离开以后,秦沉言看向秦斓蝶道:“叫上元骆一起过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秦斓蝶跟向青岚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猜测着这是怎么了? 李元骆跟秦斓蝶和向青岚一起来到花厅,只见秦沉言表情很是平淡。 “哥哥,你叫我们一起过来,是什么事要说啊?” 秦沉言抬眸看向秦斓蝶道:“你们先离开京城吧。” “为什么?那你呢?”向青岚诧异道,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没有他自己。 “别问为什么,你们就先离开京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我在京城还有一些事情,等我处理完之后,就会去找你们的。”秦沉言微微皱眉。 向青岚看着秦沉言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你。”这次的事情跟上次在夷陵郡的时候何其相像,上次夷陵郡的瘟疫爆发之前,沉言也是这样骗他们离开的,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离开沉言的身边,自己是他的妻子不是吗?自己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李元骆也听出了秦沉言话里的意思,“京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是吗?”京城中生意的事情明明都处理完了,秦沉言根本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你们就别问这么多了,赶紧离开京城就是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向青岚坚定道。 秦沉言眸中暗了暗,随即看着他们三人沉声道:“这件事是个秘密,刚刚容王妃告诉我也是出于朋友之间的道义,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千万不能传出去,这件事关系到临夏国的存亡,如果不是容王妃足够信任我们的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我们也要对得起容王妃的这份信任,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究竟是什么事啊?哥,难道京城真的要出事了。”就像上次夷陵郡突然爆发瘟疫那样? “摄政王和容王妃猜测,造反军攻打夷陵郡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京城,所以,据容王妃的推测,最近几天,造反军就要开始攻打京城了,今日容王妃来这里,除了告诉我们夷陵郡那里的消息之外,就是想要跟我们说这件事情。”其实她能告诉自己,就说明她相信自己,因为京城中仍有造反者的眼线,若是这个消息被传出去了,那整个京城都会动荡,只怕所有人都要逃离进城了,到那时苏慕凡和殷容疏的计划就泡汤了,她之所以会告诉自己,完全是信任自己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没想到苏姐姐竟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告诉我们这件事。”听了秦沉言的一番话,秦斓蝶喃喃道。 “所以,你们要尽快离开这里。”父母那里状况不明,自己不能再让自己身边的人陷入困境。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走?你是想留在这里陪她是不是?”向青岚眼神中透露着悲哀,生死关头的时候,他仍是要留在这里陪着他的心上人,连死都不怕啊。 秦斓蝶轻轻唤了一声,“大嫂。” 向青岚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你想陪着她,可是我却想陪着你,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既然你决心留在京城,那我也留在京城。” 秦沉言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向青岚,“你这又是何苦?” “你心甘情愿,我亦然。” “你们都在这里,那我们也留下来。”秦斓蝶看向自己身侧的夫君,现在自己的亲人都置身于危险之中,自己就算离开了京城,心也难安,还不如跟哥哥还有大嫂在一起,也能知道彼此的消息。 李元骆也是点头表示同意,既然他们是一起出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 秦沉言叹息一声,“你们无须如此。” “哥哥不是也是说了吗?这只是苏姐姐和摄政王的猜测,有可能京城根本就没事,就算有事,摄政王跟苏姐姐他们也早有准备,摄政王怎么可能让苏姐姐和他们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呢?” 秦沉言拗不过秦斓蝶他们,最终他们三人谁都没有离开。 京城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除了苏慕凡和南宫夏菡他们,就没有别的人知道了,南宫夏菡也表现得很是平静,苏慕凡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在抄写一本经书,这倒着实惊着苏慕凡了,夏菡这丫头从小就最烦经书了,每次她在外面犯错的时候,南宫伯母都会罚她抄写经书,每到这个时候,夏菡总是欲哭无泪,这还是夏菡第一次主动抄写经书呢。 苏慕凡开玩笑道:“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南宫夏菡吗?” 南宫夏菡抬起头,也是轻笑,“我也是无聊,抄写经书只当是给泽祈福了。”心里不是不担心的。 苏慕凡轻声道:“会没事的。” “凡儿,你说翟景耀真的会攻打京城吗?” “可能吧。”确切地说是有很大的可能,现在这个时机对于翟景耀来说是最好的时机,趁着临夏国兵力的分散,一举夺下京城,登上帝位,但是他太小瞧容疏了。 然而,此时京城中的百姓丝毫感觉不到危机的来临,他们还都在期盼着新年的到来,虽然边境和夷陵郡那里都起了战火,但是京城的老百姓始终认为这离他们还有很远,摄政王和泽王殿下一定会凯旋而归的,所以他们都不担心。 但是此时翟景耀最大的主力军已经在慢慢靠近京城,早在西域起战火之前,翟景耀就已经把自己的主要兵力都分散埋伏在了京城的附近,夷陵郡那里只是一个饵而已,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殷容疏给引出京城,这样的话,京城内兵力空虚,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入皇宫,抓住苏慕凡和南宫夏菡,利用她们来牵制殷容疏和殷泽沛,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任由自己做主了。 翟景耀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他们以为夷陵郡那里才是主战场,其实这里才是,自己故意在夷陵郡给壮大了声势,就是想让殷容疏他们以为夷陵郡给才是主战场,如今自己的目的达成,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他已经让人去探过了,殷容疏和殷泽沛带领这军队,已经快要接近夷陵郡了,这时候就算他们想要回来京城救援,也是有心无力了,自己要看这他们殷氏子孙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他们殷氏从自己先祖的手里夺走皇位,今天自己就再次从他们手里夺回来,翟氏才是这天下的主人,如今自己终于要回归自己的位置了! 京城的城楼上,有士兵日夜守望,看到远处的异动,士兵赶紧下城去禀报,“启禀统领,前方有异动,怀疑是造反军。” 那统领闻言,眸光一凝,赶紧上了城楼,一看,果真有大批的不明人士在有组织地慢慢靠近京城,只见这士兵统领下了城楼,纵身上马,往容王府疾驰而去,摄政王再离开之前已经吩咐过了,一旦城外有什么异动,要立刻禀报容王妃。 “王妃,城门守卫统领来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王妃说。” 正在哄着小澈儿的苏慕凡,微微一滞,终究还是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战,马上就要打响了。 苏慕凡出去见了这守卫统领,他报告的情况果然跟苏慕凡想的一样,苏慕凡想大部分的不死人应该已经被翟景耀给带到这里了吧,只是他隐藏得极好,他们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翟景耀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京城附近布置兵力的,不管是他的那些属下,还是他炼制出来的不死人都是战斗力超群,如果他们不是早有准备的话,那京城只怕是必定会落入翟景耀之手了。 苏慕凡吩咐了那守卫统领一些事情之后,就骑马去了丞相府,殷容疏和殷泽沛离开以后,朝中的事情就交由苏丞相代为打理,但是苏丞相也不知道殷容疏他们事先的计划,现在翟景耀已经逼至京城了,他们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这个时候城中也要做一些布置,这就要靠苏丞相来下命令了。 丞相府中,苏慕凡急匆匆赶来,苏丞相和苏辛成一起见了苏慕凡,当苏慕凡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苏丞相说了之后苏丞相也是一阵诧异,随即颇为担心道:“若是大臣们知道摄政王和泽王殿下故意瞒着他们的话,想必会认为摄政王和泽王殿下不够信任他们。” 苏慕凡轻声道:“关于这一点,丞相大人一定要跟百官们细心解释,瞒着他们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担心翟景耀又有什么诡计,万一要是泄露出去,计划就泡汤了,我想百官们应该会理解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确保京城百姓们的安全,我们需要先把百姓们全部聚集在安全的地方,还有召集京城中所有能用得上的兵力来守住城门,至于城外的事情,就交给容疏来解决吧。”她相信容疏。 “好,我这就去进宫召集百官,还有京城中所有可以用的士兵。” 苏慕凡也跟着苏丞相和苏辛成一起进了宫,关于这件事她还要跟小皇帝和苏绮筠说明一下,弘儿年纪还小,遇上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吧。 朝中百官很快就被传召到了皇宫,他们苏丞相说造反军已经逼近京城的消息,都是一阵惊讶,造反军不是在夷陵郡吗?摄政王和泽王殿下还亲自领兵去了,怎么这突然间造反军又攻到京城来了? 苏丞相也是跟他们细细解释了,现在已经没有诧异的时间了,造反军随时都有可能攻进京城,他们现在必须要采取应急措施。 130 殷容疏的伏击 苏绮筠看到苏慕凡进来,忙是问道:“听说造反军已经逼近京城了?此时可当真?”刚刚爹爹派来的人是如此跟自己说的。 苏慕凡微微点头,“你先别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容疏已经预料到了,翟景曜出兵夷陵郡不过是缓兵之计,所以我们在城外也做了埋伏。” 苏绮筠听到苏慕凡这样说,便是略略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件事摄政王早已预料到了,有摄政王的谋划,京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皇上知道这件事了吗?”苏慕凡轻声问道,这个时候皇上应该还在上课吧? 苏绮筠微微摇头,“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是刚刚父亲派人来这里告诉我的,皇上并不在这里。” 苏慕凡一直在苏绮筠这里等到小皇帝回来,这才知道原来小皇帝已经知道了造反军逼近京城的事情。 “丞相大人已经派人告诉朕了。”小小年纪的孩子已经有了帝王的威严。 苏慕凡见他面色平静,也放心了一些。 “他们会攻进来吗?”小小年纪的皇帝,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安,他知道一旦这些造反军攻进来意味着什么,不止是自己没命而已。 苏慕凡微微摇头,“不会的,他们不会攻进来的,摄政王殿下已经在外面埋伏好了。” 小皇帝轻轻点头,苏慕凡轻轻拉着小皇帝的手道:“现在皇上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让百姓们不要慌乱,只有皇上自己信心十足了,百姓们才会有信心,所以皇上在这种时候一定要自若一些。” “朕知道了。”小皇帝眼神坚定。 苏慕凡出宫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刚刚下了御殿的贺天佑和欧阳北榆。 “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贺天佑问道。 苏慕凡点头,“也不算早就知道吧,我跟容疏只是猜测而已。” 贺天佑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可是一场硬仗啊,造反军那里不是有不死人吗?” 欧阳北榆轻声道:“世上不可能有不死的人,是人就必然会有弱点,若是我们能找到不死人的弱点就可以了。” 贺天佑微微点头,“可是这眼看着造反军就要攻进京城了,我们哪还有时间去找这些不死人的弱点啊?” 苏慕凡微微一笑,“其实克制不死人的办法我已经找到了,现在控制不死人呢已经不是问题了,所以这一场仗,我们是必胜无疑。” 不久之后,京城中的百姓便是听到了刀枪相抵的声音,京城中混乱成一片,苏丞相已经吩咐官府的人把京城中百姓都聚集到安全的地方,并且告知他们,这件事情摄政王已经提前布置好了,官府的军队就埋伏在京城附近,造反军是绝对进不了京城的。 而此时的苏慕凡已经在城楼之上,城中所有的士兵都已经严阵以待,举目望去,苏慕凡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骑在马上,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男人,翟景曜你果真是来了,苏慕凡微微眯起眼睛。而翟景曜也看到了城楼之上的苏慕凡,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有胆量,这般兵临城下的时刻,她还能如此神色淡然地站在城楼上。 翟景曜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他们以为夷陵郡是主战场,其实京城才是真正的主战场,现在殷容疏就算是插翅也难以赶到这里了。 翟景曜扬起右手,拔高了声音,“杀!” 一时之间,那些造反之军均是往京城的城门攻去,本以为京城中所剩的士兵已经寥寥无几了,他们费不了多少的功夫,便可以攻进京城,可是没想到就在他们往城门直冲的时候,却突然从左右两边冲出两队人马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翟景曜也不免一怔,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突然冲出两队人马来?好像是早已埋伏好的。 “是摄政王殿下!”城楼上有一士兵脱口而出,而早在他喊出来之前,苏慕凡的眼睛就已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其实自从他离开京城以后,未免翟景曜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苏慕凡和殷容疏并且有所联络,不过好在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这士兵的话音落下,城中的士兵均是一喜,原本想着统领说摄政王带兵在城外埋伏的话是骗他们的,没想到竟是真的,可是摄政王不是早就已经出发去夷陵郡了吗?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摄政王再这里,他们就是有了胜算。 此时的翟景曜也是认出带兵围堵的殷容疏,心中暗自懊恼,这是怎么回事儿?探子明明回报说殷容疏和殷泽沛带兵已经快要到达夷陵郡了,殷容疏难道真的长了翅膀不成?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些士兵又是怎么回事儿?京城的士兵大部分不是已经前往夷陵郡了吗?为什么又有这么多出现在这里? 短暂的慌神之后,翟景曜迅速地冷静下来,就算殷容疏带着一部分士兵回来了那又怎么样,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不死人,难道那些殷容疏的那些士兵抵得过刀枪不入的不死人不成? 殷容疏骑在马背上,确认城楼上的苏慕凡无事之后,利眸便是射向翟景曜,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明,敌在暗,如今终于可以正面较量了,殷容疏冷冷的看着翟景曜,既然你敢来,就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左右两队夹击,翟景曜自知情况不妙,于是对身侧的丝旋道:“开始奏笛。” “是。” 丝旋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笛,伸手于半空中做了一个手势,其他的人均是会意,各自取出自己腰间的玉笛,他们需要的是让这些不死人有配合的进攻,但是这些不死人是没有思想的,这就要靠人为了。 只听的笛声四起,那些不死人开始进行有规律有策略的攻击,当然这都是吹笛的人在控制着他们的行动。 翟景曜看着这些不死人,眼睛里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尽情地杀吧,这皇位终究会回到翟氏的手上。这些不死人是翟景曜秘密隐藏已久的,如今让他们全部出动就已经做好了必胜的准备,但是他却不知道不死人的事情,殷容疏和苏慕凡早就已经知道了。 苏慕凡站于城楼之上,沉声道:“去取我的琴来。”不死人刀枪不入,没有人的意识,但是他们对声音却是格外敏感,他们可以用笛声控制这些不死人,自己也可以用琴声来安抚他们,让他们体内的杀气消散。 笛声四起,杀气十足,那些不死人眼睛已经泛红,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戮,他们需要闻到血腥的味道。 可是翟景曜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实现,城楼上有如水的琴声响起,那些不死人的瞬间愣了一下,动作也是缓了下来,城下所有的人都是循声望去,只见苏慕凡身着月白色披风端坐于城楼之上,面前放着一架古琴,纵然是两兵相接,她依旧是神色淡然,素手抚琴,如潺潺之水安抚人心,那些不死人听闻苏慕凡的琴声之后竟是都不再动了。 殷容疏心知时机已到,便是举起手中的佩剑道:“造反者死!” “造反者死!”临夏国的士兵均是响应,此时不死人应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殷容疏也不再有所顾忌,就是趁着现在,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此时翟景曜心中的感觉已经不只是震惊这么简单了,这一场仗,他做了充分的准备,以为今日毕定能攻进皇宫,生擒了苏慕凡和南宫夏菡,可是没想到,本应该在去夷陵郡路上的殷容疏却突然出现在京城城门外,这还不算完,为什么自己这么严格保密的不死人,还没派上用场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不相信,苏慕凡是临时想到用琴声来控制不死人的,也就是说苏慕凡早就知道了控制不死人的办法,不死人的事情除了自己信任的那几个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但是,现在先不管苏慕凡是如何得知控制不死人的办法,现在的状况明显就是殷容疏和苏慕凡提前布置好的,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难道是自己的身边出了叛徒? 翟景曜眼睛里满是嗜血之色,不管这个背叛自己的人是谁,自己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但是目前的状况,对自己的确是太不利了,殷容疏和苏慕凡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能不能攻进京城先抛开不说,这一次,只怕自己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容易了。 只听得翟景曜沉声道:“用你们的内力,定要让你们的笛声压过她的琴声。” 翟景曜的那些下属听了之后,皆是在笛声之中注入自己的内力,希望他们炼制出的不死人能够按照他们的想法做事。 一时间笛声越加地高亢,杀气更重,端坐于城楼上抚琴的苏慕凡面色未改,她的琴技自小便是出众,她用的这把琴更是殷容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来的,这可是上古名琴,苏慕凡指尖轻弹,静心之曲便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城中那些躲起来的百姓也是心有所感,心中一阵安定。 此时贺天佑和欧阳北榆就在不远处空旷的茶楼里看着,贺天佑是担心幻薇才来的,至于欧阳北榆就不得而知了。 贺天佑看着城楼上那笔直的背影,轻声道:“我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弹琴,她的琴声的确能净化人心。”难怪当初就连齐蓝国的乐灵公主也在她的面前败下阵来,世间能弹奏出如此琴声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欧阳北榆则是淡淡道:“原来这就是控制不死人的办法。” 贺天佑心中暗道:原来这个欧阳北榆是为了探究克制不死人的办法才来这里的。 翟景曜见自己秘密炼制了许久的不死人听了琴声之后皆是没了动静,心中一阵恼怒,冷冷地看向吹笛的丝旋,“这是怎么回事儿?” “主上,丝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翟景曜伸手取出一支利箭,冷冷地看向那城楼之上淡然抚琴的苏慕凡,这个女子竟然坏了自己的大事,右手拉满弓,翟景曜的箭头瞄准了城楼之上抚琴的苏慕凡,猛然松手,利箭飞速地向苏慕凡射去。但是,苏慕凡身边站着的幻薇已经看到了翟景曜的所有动作,只要有她在,他们就休想伤害夫人。 幻薇挡在苏慕凡的身前,挽出剑花扫落翟景曜射过来的利箭。 翟景曜现在只恨不得立时飞上城楼杀了苏慕凡,自己决胜的秘密武器就这样在苏慕凡的手里给折了,他怎么能不恨。 “射箭杀了城楼上抚琴的女子。”翟景曜冷声下令,只有杀掉苏慕凡,这些不死人才会重新听命于笛声。 幻薇冷哼一声,想杀了夫人,你们也得有这个本事,“布阵!”幻薇沉声道。 很快手拿盾牌的士兵们都挡在了苏慕凡的面前,就算翟景曜的人怎么射箭都没有办法伤到苏慕凡丝毫,这样毫无顾忌地射箭,只能消耗他们的武器。 而翟景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边抵挡着不断杀过来的敌人,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现在的情况,不死人失去了攻击的能力,旁边又有殷容疏带领的士兵夹击,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想要攻进京城已经是不可能了,现在就只有先退出殷容疏的包围,自己活下来,才有可能东山再起。 翟景曜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心中是无限的懊悔,自己明明计划好了一切,为什么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殷容疏他们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计划的?本来想着这一次自己必胜无疑,可是如今却是这种结果。 “撤!”这是翟景曜极其不愿意说出的一个字,在来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料到自己会说出这个字,这对于翟景曜来说是极其屈辱的,但是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压逃出去,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听闻翟景曜的话,丝旋心中一阵诧异,此刻主上的心里只怕是很难受吧,主上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溃逃,丝旋凝了心神,大声道:“掩护主上撤离。”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主上的安全。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殷容疏怎会允许翟景曜逃离,殷容疏号令道:“堵住他们的退路,绝不能让他们逃走。”殷容疏一边说着,一边策马往翟景曜的方向而去,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若是让翟景曜逃走的话就太可惜了。 翟景曜也注意到了殷容疏在往他这边移动,若是跟殷容疏一对一单挑的话,他倒是不担心,殷容疏的武功虽然很高,但是自己也不弱,自己跟他交过手,两人的功夫有些旗鼓相当,但是如今临夏国的士兵士气正旺,自己难免会吃亏。 “翟景曜,你隐藏在暗处这么久,如今终于肯露面了,怎么样,今天本王送你的大礼,你还满意吗?”殷容疏声音淡淡的,却听得翟景曜一阵恼火,为什么自己计划好的一切,全都变了模样。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去往夷陵郡的路上吗?据我所知,你一直都是随军前行,而且你带去夷陵郡的士兵没有丝毫的减少,而现在你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这些士兵是怎么回事儿?”翟景曜实在是太不解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想要瞒过自己的探子谈何容易,自己的探子明明说看到殷容疏在军队里的。 殷容疏冷声道:“这件事还是等到你在牢里的时候,本王再告诉你吧。” 131 大结局 翟景曜眉头微敛,“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现在的自己不能跟殷容疏在这里拖延时间,照这个情况下去,自己一定会全军覆没的。 翟景曜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手势,那些造反军们皆是往后撤去,殷容疏便是命令所有的士兵堵住他们的去路。 片刻之后,殷容疏逐渐逼近翟景曜的身侧,剑身带着凌厉的剑气向翟景曜刺去,翟景曜也因为今日的状况完全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而感到万般地恼恨,染了血的剑刃也是指向殷容疏,两人强大的内力让其他人无法靠近。 在两人的身侧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两人跃身而起在半空中一番兵刃相接,而后又是稳稳地落在各自的马背上,两人都是心知肚明,他们二人的功力旗鼓相当,这么打下去只是耗费时间而已,而殷容疏想要的正是耗费时间,不死人失去了原本的作用,翟景曜带来的这些人虽然都是高手,但是在士兵们的围攻下,他们也无能为力,现在临夏国的士兵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获胜只是早晚的事情,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抓住翟景曜。 此时的翟景曜已经被殷容疏给缠住,他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撤退,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下属主义被杀或是被擒,再拖延下去,只怕自己更是难以逃脱的。 就在翟景曜正在为难之际,却是有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主上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原来是丝旋冲进了进来,她已经被翟景曜和殷容疏两人的强大内力所伤,想要活下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希望能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掩护着主上离开,毕竟他是自己爱着的男人啊,虽然他从来都只把自己当做是他的下属。 此时翟景曜的人已经乱成一团,已经没有人再吹笛,他们忙着抵挡朝他们包围过来的士兵,已经无暇顾忌其他。 苏慕凡自琴架旁站起身来,看着城楼下的一片厮杀,他们的士兵越战越勇,而翟景曜的属下却已经疲于抵抗,这场战争胜负已定。苏慕凡的目光落在殷容疏的方向,本来跟翟景曜打成一团的殷容疏,却是被一个女子给缠住,很明显她是在掩护翟景曜离开,看得出来她已经身负重伤了,但是已经顽强抵抗着殷容疏,让他没办法靠近翟景曜。 而翟景耀是武功何等高强之人,有丝旋缠绊着殷容疏,他骑着马儿一路冲出临夏*队的包围,他骑的马也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很快就已经跑远,眼看着就追不上了。 此时正在应付这丝旋的殷容疏心中暗恼,竟然让翟景曜给跑了,殷容疏看向仍是在向自己不断进攻的丝旋,他对面前的这个女子倒有些另眼相待,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为了掩护自己的主子离开,竟然这般拼命。 为了绊住殷容疏,本来就已经被内力所伤的丝旋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帮翟景曜离开,在估计这翟景曜已经逃离之后,丝旋这才松懈下来,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刚刚她是倾尽内力以自杀的方式在跟殷容疏拼斗,现在翟景曜逃走了,她整个人就晕倒在了地上,殷容疏吩咐人把她抬走之后,看向翟景曜逃离的方向,心中不是不遗憾的,如果今天能够抓到翟景曜的话就好了。 翟景曜的下属被杀的被杀、被捕的被捕,只剩下少数的人还在负隅顽抗,殷容疏知道翟景曜训练出来的下属是不会投降的,但是这般负隅顽抗实在是没有意义。 现在这场战争的胜负已分,苏慕凡也彻底放下心来,但是看着城外那一地的鲜血,苏慕凡微微垂眸,这就是战争要付出的代价。 而此时坐在城内茶楼中的贺天佑和欧阳北榆二人虽然不知道城外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但是外面的打杀声小了很多,苏慕凡又这般静静地立于城楼之上,二人心中已是明白,这场仗应该是没有什么悬念了。 贺天佑看向欧阳北榆,微微挑眉,“说实话,你怕吗?” “怕什么?怕造反军攻进来吗?就算他们攻进来了,也不会杀了我们的,在这种时候他需要的是归顺是依附,他们需要的是民心,是名正言顺。” 贺天佑微微撇嘴,“啧啧,原来你是有恃无恐。”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城门外响起巨大的欢呼声,两人下意识地往城楼看去,只见殷容疏已经跃身上了城楼,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欧阳北榆仍是看到了殷容疏脸上全部的温柔,两人立于城楼之上,在众将士的欢呼下相拥在一起,他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将士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京城,城中本来有些忐忑的百姓,面上皆是一喜,难道这场仗已经结束了。 此时,有一穿着铠甲的士兵走了过来,拱手对苏丞相道:“启禀丞相大人,造反军已经全部被灭,摄政王说可以让百姓们各自回家了。” “好,好,好。”苏丞相激动得连说了三声好。 百姓们听到官府的人说摄政王带兵打败造反军的时候,也是忍不住一阵欢呼,虽然刚刚经历过心惊胆战,但是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值得高兴的呢,看来官府的人说的是真的,这件事情摄政王殿下早有准备。 这场战争对于京城的百姓们来说,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但是对翟景曜来说却是谋划已久的必胜之战,却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输掉了,他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输掉的,他明明打探好了所有消息,为什么苏慕凡会知道控制不死人的办法?为什么殷容疏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城门外,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些事情泄露给了他们? 翟景曜以为是自己身边的人出卖了自己,可是他却是大错特错,殷容疏只所以会突然出现在京城的城门外,其实是早就开始怀疑翟景曜攻打夷陵郡的目的。 他只是给翟景曜来了一个将计就计而已,翟景曜不是想让自己以为夷陵郡是主战场,想把自己调离京城从而方便他一举夺下京城吗?那自己就将计就计,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去了夷陵郡,等到他攻打京城的时候,自己再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当然,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就必须得让翟景曜相信自己真的是带兵离开京城了,并且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已经带着一部分的士兵悄悄地返回了京城,但是很可惜,还是让翟景曜给跑掉了。 虽然兵刃声已经消失,但是那血腥味仍未飘散,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之际,这样一场战争无疑在京城所有的百姓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一身戎装的殷容疏骑马载着苏慕凡回容王府,路上正在陆续回家的京城百姓们看到他们便自发地站到一边,为他们欢呼,这一场仗正是因为有摄政王和容王妃才能够取得胜利,这一点他们很清楚。 被殷容疏揽在怀里的苏慕凡轻声道:“送我去泽王府吧,我去看看夏菡。” “好。” 殷容疏把苏慕凡送到泽王府之后,就即刻进宫了,因为还有一些善后的事情要处理。 苏慕凡进到泽王府后院的时候,南宫霖夫妇和南宫夏菡正坐在一起,看到苏慕凡进来,南宫夏菡急忙道:“我们胜了吗?”他们刚刚已经听到百姓们的欢呼声了,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想亲耳听凡儿证实。 苏慕凡微微一笑,“是的,我们胜了,而且是大获全胜。” 南宫夏菡大呼,“真是太好了。” 南宫霖夫妇的脸上也是露出笑意,其实不是不担心的,但是他们对容疏和凡儿有信心,如今,总算是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个好年了。 “不知道泽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殷容疏带着一部分士兵先行回京了,可是殷泽沛还在前往夷陵郡,那里的情况她们还是不清楚。 苏慕凡轻轻握住南宫夏菡的手,“你放心吧,泽沛一定会没事的,翟景曜把他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了京城,夷陵郡那里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泽沛一定能对付他们的,而且还有独孤介在,他们一定能凯旋而归的。” 南宫夏菡点头,“只怕在过年之前,他是没办法回京的了。”夷陵郡距离京城这么远,就算是泽打败了那些造反军,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是明年了。 南宫霖轻叹了一口气,“一切平静下来就好了。” 很快,京城中就恢复了平静,城门外的血迹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过年热闹的气氛很快又充满了整个京城,经过一场战争的洗礼,百姓们更加珍惜这平安的日子。 而很快从夷陵郡就传来捷报,翟景曜在夷陵郡本来就没有布置多少人手,能够攻破夷陵郡本来就是依靠不死人的力量,现在苏慕凡知道了控制不死人的办法,这些不死人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了,殷泽沛他们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把翟景耀的那些属下给赶出了夷陵郡,他们乘胜追击,但是还是被他们给跑掉了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逃掉的人则是跟翟景耀汇合了,翟景耀这一场仗可算是惨败,他把翟氏这么多年汲汲营营的势力几乎给败光了,他心中怎么可能不恼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殷容疏和苏慕凡。 几百年来,他们翟氏一族在临夏国苟且偷生,一代又一代地谋划着重新夺回帝位,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都经营着他们的势力,可是殷容疏一次肃清朝堂的行动,便是把他们在朝中经营的所有势力都连根拔除。 而这一次,他把自己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京城的一搏上,他还费尽心力跟西域各国谈判,想让他们在西域边境牵制住临夏国的兵力,让殷容疏没有更多的兵力来对付自己,虽然自己的兵力也不多,但是因为自己手里有不死人。说是以一敌百也不足为过,所以自己认为这一场仗,自己是必胜无疑的,可是没想到苏慕凡竟然懂得用音律来控制不死人,自己费尽心力炼制出的不死人就这样变成了不会动的木头,到那一刻,自己便已经明白,所有一起都完了,没有了不死人,自己还拿什么跟殷容疏他的兵力来对抗。 翟景耀心中无限悔恨,本以为自己能够翟氏一族几百年以来的夙愿,可是没想到,一切却都毁在了自己的手中,现在自己剩下的这点残余的势力根本就没有办法跟殷容疏抗衡,难道翟氏一族还要再等上几百年的时间吗?翟景耀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失败得这么彻底,他一定要报复,要为自己争下这一口气。 远在西域的二王子还没有得知翟景耀已经失败的消息,他还沉浸在翟景耀给他描述的美好的憧憬里,可是他没有想到的,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翟景耀就没有打算真的实现自己给出的承诺,他只是利用二王子而已。 而殷容疏早已猜出翟景耀跟羌卢国二王子之前必定存在着某种协定,所以特意让人把翟景耀已经战败狼狈逃走的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往西域,一旦西域各国知道翟景耀的计划已经失败,他们必定没有信心再把这场仗给打下去。 虽然西域的战火未停,但是临夏国的百姓还是松了口气,得意过一个安心顺遂的新年。 由于临近过年,早朝也是免了,一年到头也算是给这些官员们休息的时间,殷容疏自然也不用每日都去上朝,只是还是需要处理一些政事的,所以也需要每日都进宫去御书房,但是已经比平时闲下来很多了,闲下来的时间便陪着苏慕凡在容王府里看书、饮酒、赏雪、喝茶,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悠闲的时光了。 一个下雪的早晨,殷容疏半靠在在床上,苏慕凡则是躺在他的怀里看着外面的雪景,轻叹了一口气,“两天后就是除夕之夜,可惜泽沛和独孤介是赶不回来了。”他们已经从夷陵郡传信回来了,他们就打算在夷陵郡过年了,他们两个现在就住在夷陵郡南宫府里,年后再赶回来。 殷容疏轻抚着苏慕凡的青丝,“他们在夷陵郡也算是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苏慕凡想想还真是的,自从自己嫁给容疏之后貌似就没有安安生生地过过一个新年。 “今年除夕之夜,皇宫依旧是要举行宫宴的吧?”苏慕凡轻声问道。 “你若是不想去的,就留在府里吧。”那年她就是在除夕的宫宴上被芊怡郡主给掳到西域去的,至今自己还记得宫中的那场大火。 “再说吧。”苏慕凡淡淡道。 终究,苏慕凡还是去了除夕的宫宴,而身为齐蓝国公主的乐灵公主和初羽公主也是出席了皇家的宫宴,只是盛家的人看到乐灵公主难免会有些尴尬,但是也有些庆幸,这桩婚事总算是解除了,虽然自己的儿子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以后只怕是娶不上门当户对人家的小姐了,但是只要能娶一个老实本分、能安心地相夫教子的就好,这个乐灵公主他们是高攀不起。 乐灵公主在临夏国的处境也是相当尴尬,在临夏国呆了这么久,虽说定下了一个未婚夫,但是现在却是以不欢而散而收场,那些大家族的子弟见到乐灵公主明显都是回避,显然不想被这乐灵公主选为夫婿。 除夕之夜,皇宫的这场宫宴也算是为了犒劳百官,而且是允许带上自己的家眷的,自从先皇去世,后宫嫔妃都出宫以后,皇宫中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哎,我说,你发现没有,乐灵公主一直在看你啊,你猜,今天晚上,乐灵公主会不会向摄政王请求定你为乐灵公主夫婿的人选?”贺天佑凑到欧阳北榆的面前轻声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外人的眼睛,贺天佑和欧阳北榆竟是成了最亲近的朋友,毕竟,欧阳北榆性子向来都是冷冰冰的,根本就没什么人能跟他说得上话。 欧阳北榆淡淡饮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到时候再说吧。”对于这个乐灵公主的心思他已经猜到一些了,但是这个乐灵公主还真是高估她自己了,她还真以为这临夏国的男人随便她挑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强迫自己,大不了就不要这个官职的,其实一开始自己来京参加科举考试也不是为了当官的,更多的是为了赌一口气吧,没想到这京城一行,竟是让自己治好了腿,现在的状况是当时自己来京城的时候所没有预想到的,就算是丢了这个官位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摄政王、容王妃驾到。”在座的各位官员均是起身相迎。 殷容疏和苏慕凡相携进入殿内,在场的人皆是心生艳羡,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世间也只该他们能够配得上彼此。虽然殷容疏手中掌握这大权,但是却没有人敢把自己的女儿说给殷容疏做妾室,因为他们心中都已经很清楚了,殷容疏是绝对不会纳妾的,若是谁敢提起此事,那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殷容疏跟苏慕凡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皇上、太后还有太皇太后他们就到了。其实殷容疏和苏慕凡早就进宫了,苏慕凡在苏绮筠那里呆了一会儿才过来的,而初羽公主则是跟苏辛成一起进的宫。 小皇帝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一举一动皆是有了皇帝的气势,登上玉阶,在龙椅上坐下,而苏绮筠和太皇太后则是分坐在小皇帝的两边,除夕宫宴算是一年中,宫中算是比较隆重的宫宴了,所以自从先皇去世之后就很少出门的太皇太后也是出席了。 由于殷泽沛没有赶回来京城,南宫夏菡也就没有来参加宫宴,太皇太后也没有计较,毕竟她现在怀着身孕,的确是不便来参加宫宴。 以往每年,这场宫宴结束之后,皇上会跟皇后、太后还有那些后宫嫔妃们一起守岁,那时候也是后宫嫔妃们努力出头的时候,但是今年,宫中的嫔妃散尽,也不会有以往那么热闹的场景了。 宫宴上,不断有官员走过来给殷容疏敬酒,殷容疏都一一受了,这么几轮之后,苏慕凡在他身边轻声道:“别喝那么多,除夕夜喝醉了就不好了。”等会儿他们还得去泽王府跟伯父伯母还有夏菡一起守岁呢。 肃穆发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官员过来敬酒,只见殷容疏端起酒杯笑了笑,“夫人不让喝了,本王就意思一下吧。”说完还真是沾了一滴酒意思了一下。 那官员了然一笑,“祝摄政王殿下跟容王妃百年好合。”说完就是举杯一饮而尽。 那官员离开之后,苏慕凡轻掐了一下殷容疏的手臂,“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喝了,我只是说让你少喝一点而已。”完了,自己这悍妇的形象势必要深入人心了。 殷容疏无辜地看着苏慕凡,“是吗?那是我理解错了。” 几番下来之后,那些官员也都不来跟殷容疏敬酒了,大家心中都跟明镜儿似的。 但是贺天佑却是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摄政王殿下,你放心,臣不是来敬你酒的,我只是想问一下,幻薇怎么没有进宫?” 苏慕凡淡淡看了贺天佑一眼,“幻薇现在在泽王府里照看澈儿,等宫宴结束之后,你可以去泽王府找她,但是她想不想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贺天佑轻叹一口气,“就是她不想见,我不也得去吗?除夕之夜,怎么着也得见上她一面。” 苏慕凡举杯看,颇为同情地看向贺天佑,“我敬你一杯。” 待到贺天佑离开之后,殷容疏淡淡道:“你真的以为幻薇会喜欢上贺天佑吗?”在他看来,幻薇对贺天佑的态度实在是太冷淡。 苏慕凡轻轻转着手中的被子,“谁知道呢?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我还是很看好贺天佑的,你想想看,如果幻薇对贺天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就不会苦恼了,而且贺天佑的这样死缠烂打、厚脸皮的性格最容易收服像幻薇这样表面上很冷淡的女子。”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有些熬不住,就提前离席了,苏慕凡也有些无聊,此时倒是有些羡慕夏菡了。 一场宫宴结束,令苏慕凡奇怪的是,乐灵公主竟然安分得很,不仅没有重提和亲夫婿人选的事情,整个宫宴的过程中,她都很安静,奇怪归奇怪,苏慕凡也懒得去追究,宫宴结束之后,苏慕凡就跟殷容疏一起去了泽王府。 而乐灵公主却在宫门口处拦住了欧阳北榆,欧阳北榆看到乐灵公主的时候微微皱眉,却没有开口,乐灵公主有些尴尬,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碰壁,就像当初在殷容疏面前一样,可是这不代表自己会放弃,当初放弃殷容疏是因为殷容疏的身份放在那里,而且他跟齐蓝国的皇帝又是朋友,自己再执着下去也是没有可能的。但是欧阳北榆就不一样了,欧阳北榆不像殷容疏那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只要是在朝为官的人就没有对权利不渴望的,而自己就可能成为他的捷径。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乐灵公主脸上带着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是柔和。 欧阳北榆却是直接拒绝了,“恐怕有些不方便,公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乐灵公主生生地忍住了自己胸口处的这一口气,眼睛看了一下四周,官员们几乎都已经走光了,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人,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我希望由你来做我和亲的夫婿人选,欧阳大人,无论从哪方面来想,这个结果是对你我二人都有力的,等我们成亲之后,你就是齐蓝国的皇亲国戚,朝中其他的官员自然会对李礼让三分,就算是皇上和摄政王看在齐蓝国的面子上,欧阳大人你也会平步青云的……” “我想知道公主选中我的理由是……”欧阳北榆平静地打断了乐灵公主的话。 “你是最合适的。”无论是在容貌还是才能方面,虽然出身有些不符合自己的要求,但是只要他有才能,以后这些都不是问题。 “抱歉,公主,我想我是高攀不上的。”这句话无疑是最直接的拒绝了,欧阳北榆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连语调都没有变,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乐灵公主是什么意思,他早就已经看清楚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说明白也好。 “你?!”乐灵公主虽然想过欧阳北榆或许会有犹豫,可是却从来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拒绝自己,一时竟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乐灵公主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接地给拒绝过。 “如果公主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欧阳北榆推着轮椅离开,只留下在寒风中暗自咬牙的乐灵公主,为什么,自从自己来到临夏国之后,一切都变得这么不顺?!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还不如留在齐蓝国选一个夫婿算了,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皇上已经跟母后明确地说了,自己是作为和亲公主来到临夏国的,绝不能再回到齐蓝国找夫君,这样的话,齐蓝国和临夏国只见的面子都没有地方放,归海承禹明显就是断了自己回齐蓝国的路。 乐灵公主看着欧阳北榆的背影,眼神阴冷,“真以为本公主好欺负的吗?”他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当真是气煞人也。 乐灵公主在欧阳北榆这里受了气,回到驿馆之后,自然少不了要发一番脾气,这个除夕之夜,乐灵公主过得算是郁闷至极。 而此时泽王府里就是另外一番情景了,虽然缺了一个殷泽沛,但是过年该有的气氛还是很浓,外面炮竹声不绝于耳,美丽的烟花也是一朵朵地在墨色的空中绽放。 泽王府的花厅中,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饭菜,众人皆是落座,就连送初羽公主过来的苏辛成也是一起坐下了。 南宫夫人颇为感慨道;“以前在夷陵郡的时候,每年除夕之夜,我们也是这样聚在一起守岁的,现在回过头想想,时间过得还真快,当初两个那么小小的女孩儿子,竟然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这一路走来,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苏慕凡手执酒杯站起蓝看向南宫霖夫妇,“伯父伯母,这么多年,凡儿谢谢你们了。” 南宫霖轻声道:“傻孩子,谢什么?”他们早已把凡儿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所什么都是应该。 此时,殷容疏也是站了起来,“我也敬二老一杯。”这么多年,多亏有他们照顾凡儿了,否则,自己也不会遇上凡儿,这一杯酒他是该敬的。 南宫霖夫妇也是笑着受了他们的敬酒。 “我也该给爹娘敬杯酒的,可是我现在怀着身孕不方便,就以茶代酒了。”南宫夏菡笑道。 南宫夫人却是按住她的手道:“行了,这茶你也别喝了,喝汤吧。”这汤是她专门嘱咐厨房熬出来的。 南宫夏菡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娘啊,你可真是够可以的啊,让我用汤敬你跟爹,也罢,我也就用汤敬你们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闹。 苏辛成本来也就只是送初羽过来,在这里稍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家里的人还都等着他守岁呢,初羽公主送他出门,回来的时候,却是看向笑嘻嘻地看向幻薇道:“贺公子在外面站着呢,我看他那样子,他在外面应该已经站了很久了。” 苏慕凡这才想起,贺天佑说要来泽王府看幻薇的,这家伙该不会从宫中出来,就直接跑到这里等着了吧?这该是等了多长时间啊。 “幻薇,既然他都已经来了,你就出去见见吧。”这个贺天佑该不会是用什么苦肉计的把戏吧? 幻薇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了泽王府,南宫夏菡一脸好奇地看想苏慕凡,“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成啊?我看幻薇听到贺天佑在外面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反而是……”南宫夏菡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才好。 “有些纠结。”苏慕凡接口道。 “对,就是有些纠结。”南宫夏菡点头道。 “幻薇是个聪明的女子,感情的事情她自己会想明白的,就任由他们自己发展好了,这件事我们也插不上手,且看看这个贺天佑究竟有没有本事打动幻薇吧,但是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幻薇是个极其理智的女子,在感情方面也是如此,她考虑的事情会比贺天佑多上很多,她有她自己的顾虑。 京城中,苏慕凡他们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守岁,夷陵郡,殷泽沛和独孤介就有些孤单的味道了,不过好在还有那些士兵陪着他们,两人回到南宫府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虽然两人都是有些醉意但却不肯上床睡觉,偌大的南宫府安静极了,两人又是取了酒在南宫府的后花园喝起酒来。 南宫府的后花园中点起了大红色的灯笼,这是当地的官员找人给他们布置的,倒也有些过年的气氛,再加上外面的炮竹、烟花声,两人也觉得不那么孤寂了些。 独孤介环顾了一下四周,手中轻抚着玉色的杯口,“当初她们两人竟都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独孤介的语气里颇有些感慨。 殷泽沛嘴角有一丝笑痕,“是啊,夏菡和苏慕凡她们两个都是在这里长大,可是却这般不同。”他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南宫府时候的样子。 独孤介轻饮了一口酒,“认识她们真不知是我的幸还是不幸。”独孤介轻叹了一口气。 殷泽沛略微有些醉意的眼睛看向独孤介,“介,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你是不是……”殷泽沛问了一半却又有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问出口。 独孤介却是轻然一笑,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殷泽沛,“你是想问我,是不死还喜欢着苏慕凡是不是?”自己跟泽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其实这个问题应该不止是他想问吧。 “泽,爱上一个人之后,并没有那么容易忘记的。”独孤介举起酒杯放在手里把玩,“当初我是真心爱上她的,要这么快忘记是没有可能的,但是我正在试着去忘记她。” 殷泽沛伸手轻拍独孤介的肩膀,他理解独孤介的这种心情,爱上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忘记,介的心里想必也是不好受,“王惜夜是一个好姑娘。”当初母后把她指给自己之后,她更是想办法主动让自己的父亲退了婚,这一点,足可以看出王惜夜这个女子也是性情中人。 独孤介点头,“我知道,我在娶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自己了,无论如何,既然我娶了她就一定会好好对她,这一辈子绝不会再娶任何的女子了。但是,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有些别扭的,当初我们决定成亲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白对方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我们两个只是为了摆脱麻烦而成亲。”或许自己跟惜夜两个人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彼此。 殷泽沛轻叹了一口气,“有谁想到,当初在京城迷倒万千女子的平南王世子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独孤介微微一笑,“还说我,你不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殷泽沛举起酒杯看向独孤介,“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喝酒吧。” 而本应该在夷陵郡,此时却在京城的秦沉言他们,这除夕之夜过得也是相当地别有一番滋味,他们已经从苏慕凡那里得知,夷陵郡的造反军已经被打败了,他们的亲人也都很好,而他们也决定在京城过完新年之后,就动身回夷陵郡去。 这是向青岚嫁给秦沉言之后过得第一个新年,可是没想到却是异乡过的,向青岚的心情很复杂,准确地来说是有些沮丧,无论是从夷陵郡那次瘟疫爆发的事情,还是从这次京城打仗的事情,她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夫君对于苏慕凡这个女子是豁得出命来的,这让身为秦沉言妻子的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 秦沉言自然也看得出向青岚的郁郁寡欢,他知道这件事在自己妻子的心里是一个结,所以等守岁结束,他们回到房间的时候,秦沉言决定跟向青岚好好聊聊,他想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跟向青岚说清楚。 “青岚,我知道你的心里在介意什么,但是,我想跟你说,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在成亲之前,我已经跟你承诺过了,这一辈子我绝对不会纳妾的,这一点,我绝对会遵守。” 向青岚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既然他想说,那今天就索性把所有的话都说开吧,“你不想纳妾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她?如果不是伯父伯母逼着你,只怕你是连我这个妻都不想娶的吧?你心中装着她,自然是不愿意纳妾了。” 外面的炮竹声稍稍掩住了向青岚的话,但是秦沉言依旧听得清清楚楚,秦沉言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向青岚道:“青岚,在成亲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像对妹妹那样,我们成亲之后,我会试着爱你,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我还是把你当做亲人一样,但是青岚,当初你说是理解我的,我也在努力地试着忘记她了。”这是他一地从青岚的嘴边看到讽刺的笑意,一向温文而婉的青岚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向青岚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是,当初在成亲之前你就已经跟我说过了,你说你只把我当做亲人,我当时以为自己可以等的,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真的没有办法这么一天天无望地等下去,你能给我一起期限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掉苏慕凡?” 秦沉言轻拍向青岚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我心里一不好受,我已经很努力地忘记她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忘记,或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了。 向青岚突然靠近秦沉言的怀中,“我们明天就会夷陵郡去,以后永远都不到京城来了好不好?”远离那个女人就会好些了吧?只要沉言不见她,是不是就能忘记她了。 尽管沉言说他现在还是没能忘记苏慕凡,还是没能爱上自己,可是自己还是没办法放弃沉言,就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沉言究竟有没有忘记那个女人,就算自己失了都活在担忧之中,自己还是不能放弃沉言,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来京城了,但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苏慕凡。 除夕之夜,虽然是守岁,苏慕凡也没能熬多久,子时的钟声刚敲响没多久,苏慕凡就困得不行了,殷容疏便带着她回了容王府。 回到容王府之后,苏慕凡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殷容疏淡淡一笑,也就随她去了,伸手为她脱去外衣,自己也是躺在床上,耳边听得烟花爆开的声音,墨色的天空都被照亮了,殷容疏在苏慕凡的额前落下一吻,也是闭上了眼睛。 大年初一的这天,秦沉言他们就动身离开了京城,而此时的苏慕凡还躺在床上睡懒觉,等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沉言他们都已经走远了。 苏慕凡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午了,她睁开的眼睛的时候,殷容疏正坐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看到她醒过来,轻轻抚摸着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你终于醒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苏慕凡微微眯起眼睛,喃喃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什么事。” 殷容疏轻捏苏慕凡的手背,“好了,起来吧,该吃些东西了,睡到现在也该饿了。” 苏慕凡这才慢吞吞的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翟景耀的那些属下有没有说出些什么?”一天不抓到翟景曜,她的心里就不踏实。 殷容疏轻轻摇头,“没有,翟景耀那个人你也知道,他训练出来的属下怎么可能回乱说什么,而且你也很清楚,就算他的那些属下真的说出翟景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翟景耀也不可能再出现在那些地方了。” 苏慕凡微微垂眸,“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呢?他现在手上所拥有的势力已经全部败光了,跟在他身边的属下,应该也只有从夷陵郡逃走的那些,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做什么了,还是他会铤而走险?”苏慕凡微微怔住。 殷容疏看向苏慕凡也是点头,“我也觉得他有可能会做出铤而走险的事情来,翟景耀这个极其谨慎,却也极其骄傲,这样的惨败是他没有办法接受的,现在的他很有可能会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在临夏国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利用他仅存的势力来对付我们,翟景耀这一次栽在我们的手里,他的心里一定很想要报复的。”而对自己最终的就是凡儿和小澈儿,所以,殷容疏想,如果翟景耀要来找自己报仇的话,一定会从凡儿和澈儿的身上下手的。 这一点,苏慕凡也想到了,“还有一种做法是,他可以去西域,毕竟他跟西域的那些人达成了某一种协议,或许他会借用西域那些人的势力来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 “你认为这两种方法里,翟景耀有可能会用哪一个?” “第二个。”苏慕凡轻声道。 殷容疏轻笑,“为什么是第二个?” “因为第一个显然不可取,我的身边整天都有幻薇和暗卫跟着,翟景耀根本就找不到机会下手,而澈儿向来都是在容王府里带着,容王府这般戒备森严,他们想要得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去西域找寻帮助是最可能的。”苏慕凡看向殷容疏,“所以在这之前,我们就得提前做些什么了,西域各国听到翟景耀战败的消息之后,应该会有所惊慌吧。” 而当天,就有几个人骑着快马往西域而去。 临夏国迎来了新的一年,那场速战速决的战争已经逐渐被人们所遗忘,百姓们在热闹之后又回归了日常的生活,街市上依旧是热闹无比,殷泽沛和独孤介也从夷陵郡回到了京城,虽然没能抓住翟景曜让殷泽沛很是遗憾,但是经过这一次战争,翟景曜身边所剩的属下已经是了了无几了,现在的他已经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 而正如苏慕凡和殷容疏所料,翟景曜知道在苏慕凡和小澈儿的身上根本就动不了什么手脚,于是翟景曜就带着自己身边仅剩的一点下属去了西域,他知道羌卢国的二王子跟自己一样都对殷容疏和苏慕凡耿耿于怀,若是有自己在那二王子的身边出主意的话,或许真的有可能打败临夏国。 但是他没想到,此时西域各国的国王已经十分不安了,眼看着临夏国的军队愈战愈勇,而他们已经开始有些吃力了,临夏国的国力毕竟在那里搁着,而且这么些年他们的军队在这里驻扎就是为了要攻进西域,所以对西域的一些作战方法都是很了解的,他们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初春,刚刚回京没有多久的平南王世子独孤介又是带兵出京前往西域,没过多久之后,前线便是屡屡传来捷报,西域各国的盟军节节败退,临夏国的百姓均是称赞独孤世子很有当年其先祖的风采,不愧是武将的后代。 这年的二月,西域各国同盟中出现了裂痕,西域各国陆续撤军,到最后只剩下羌卢国仍在抵抗,可是国力、兵力之间的悬殊,让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了悬念,最终以羌卢国的投降而告终,羌卢国终是以战败国对临夏国俯首称臣,献上的贡品除了奇珍异宝之外,还有从临夏国逃去西域的翟景耀,当然还有被软禁在羌卢国王宫地牢里的六王子也被放了出来,重新登上了王位,在这之前,羌卢国的二王子已经死在了独孤介的剑下,羌卢国都颇为恼恨因着二王子的私心给羌卢国带来的这场战争,所以六王子的重新坐上王位也是顺应民心。 至此,翟景耀一切的希望都是破灭了,他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终究是保不住了,翟氏一族也要断送在自己的手中了,想想真是不甘心啊,翟氏一族苟且偷生、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却只能有这样的结果吗? 负责押送翟景耀回京的人是独孤介,他知道这一次,绝不能让翟景耀从自己的手中给逃走,泽说了,他要亲手了结了翟景耀,这个翟景耀诡计多端,若是这一次被他逃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抓到他,所以独孤介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翟景耀。 而殷容疏也派了炎暝带着几个桐定山庄的人沿途严密监视着翟景耀,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逃走,所以,这一路上,翟景耀虽然找寻了无数的时机想要逃走,可是终究还是失败了。 一直把翟景耀押进了天牢之中,独孤介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天牢中机关重重,更有重兵把守,翟景耀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听到翟景耀被押进天牢的消息之后,殷泽沛立即就去了天牢,跟他一起进去的还有殷容疏和苏慕凡,苏慕凡对这个一直带着银色面具的翟景耀也是好奇得很。 天牢常年阴暗潮湿,里面有一股重重的霉味儿,苏慕凡随着殷容疏进去,翟景耀就坐在牢房里那个茅草铺就的石床上,依旧带着一副银色的面具,身上的衣衫肮脏破烂,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他的眼睛里却依旧有着莫名的骄傲,苏慕凡心中暗道:你都弄成现在这副样子了,不知道还在骄傲些什么? 看到他们进来,倒是翟景耀先开口,“这下人总算是到齐了,好久不见了,摄政王殿下。” 殷容疏淡淡地看向翟景曜,“翟景耀,幸会。”虽然自己一直在跟他对抗,可是他们真正有接触的还真没有几次。 翟景曜却是看向苏慕凡,“容王妃,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不死人的事情的?甚至知道控制不死人的办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世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不死人的事情流传下来。” 苏慕凡轻声道:“临夏国曾经发生过的两起骇人听闻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可是这也不足以判断是凶手是不死人吧?” “你以为关于不死人的书籍没有流传下来,可是却还有人言的存在,民间还有关于不死人的传言,就是从前朝传下来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苏慕凡也不介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翟景曜。 翟景曜听完之后,才轻叹一声,“我竟然输在了这件事情上。”言语间甚是惋惜。 苏慕凡却是轻声道:“你以为我们找不到克制不死人的办法,你的计谋就会成功了吗?夺天下和治天下最重要的就是民心,而你是不得民心的,就算你暂时攻进了京城,最后还是要铩羽而归的。” 翟景耀轻笑,“容王妃的这番话只是假设而已,如果我能攻占京城,就一定有办法坐稳这江山。”有苏慕凡和南宫夏菡在自己的手中,殷容疏和殷泽沛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自己自然有办法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这个皇位,夺回原本就属于翟氏的江山。 苏慕凡微微一笑,“而这也不过是你的假设而已。” “你的琴艺很好。”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敌人的话,他想自己应该会很欣赏这个女人的。 “多谢。” 殷泽沛却是沉声道:“好了,别跟他说什么废话了,翟景耀,我告诉你,这一次你是绝对活不成了,这一次由我亲自来行刑,我要为死去的皇兄报仇!” 翟景耀轻声道:“成王败寇,随便吧。”既然被他们抓住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心中难免是有些恼恨的,翟氏苦行经营的几百年的基业,竟是被自己全部给毁掉了,到了地下,自己也没脸见翟氏的列祖列宗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是翟氏中能够光复大业的那个人,可是没想到,自己竟是毁掉祖宗基业的那一个。 “翟景耀,你的未婚妻还在我们手里,你想见她一面吗?”殷容疏沉声道。 翟景耀微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没想到殷容疏他们竟然没有杀了她,“不见了。”也没什么好见的,自己也从来没有把她当过自己的未婚妻。 苏慕凡却是颇感兴趣地看着翟景耀脸上的银色面具,“你为什么要用面具把自己的脸遮起来?”这句话纯属是好奇,因为据苏慕凡的观察,他那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一点都称不上难看,甚至可以说是好看的,但是为什么却是把自己的另外半边脸遮起来呢? 翟景耀闻言,眼睛里闪过伤痛,随即却是释然一笑,“小时候,有一次我练功偷懒了,娘亲便是用烧红的铁钳烙在了我的脸上,从此便烙下了伤疤,虽然知道能用药去掉,但是我却没有想过要去掉,因为这会时刻提醒着我,我的使命是什么。” 苏慕凡轻叹一声,神色复杂。 最终,翟景耀被执行了死刑,而正是殷泽沛一剑刺中了他的心口前朝皇室从此再也没有了后裔。 谁能想到,前朝皇室的后裔在临夏国隐藏了数百年,苦心经营自己的势力,终于得以举事,却是这般昙花一现。 严寒的冬天即将过去,苏慕凡倒是生出了些许的不舍,却又是满心欢喜迎接着春天的到来,到了春天便是澈儿出生的日子了,澈儿马上要一周岁了呢。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微风和暖,陌上花来,柳树上的嫩芽分外惹人喜欢,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苏慕凡躺在殷容疏的腿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却陡然想起一件事情。 苏慕凡坐起身来,“容疏,”她喜欢叫他的名字,一如当初,“如果当初你的病没有治好的话,你真的会抛下我一个人离开吗?” “不然呢?我要带你一起走吗?”殷容疏反问。 苏慕凡失望,跟自己想要的答案相去甚远,“你应该说,就算是死,我的魂魄也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殷容疏微微皱眉,否决,“你会害怕的吧?而且人死如灯灭,哪会有魂魄?”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怎么就没有魂魄了?”苏慕凡重新躺回自家夫君的大腿,还不忘暗瞪他一眼。 殷容疏失笑,俯身亲吻苏慕凡的眉心,“凡儿,能这样跟你在一起真好。” “启禀王爷王妃,泽王和泽王妃来了,说要一起去郊外走走,问王爷跟王妃要不要一起?”侍女前来恭敬禀报道。 “夏菡现在这样,殷泽沛竟然还会让她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苏慕凡轻笑道。 “幻薇呢?怎一直没有看到她?”殷容疏疑惑问道。 “贺天佑那个家伙又来缠着她了。”苏慕凡微微眯上眼睛,阳光透过树叶撒在她的脸上,温暖的一如自己嫁给容疏那天,他伸过来握住自己的那双手。 殷容疏忍不住低头吻了苏慕凡嘴角的笑痕。 “凡儿,你们……大白天的不会去房间里啊。”南宫夏菡大声道。 苏慕凡抬手扶额,你可以说,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啊…… 殷容疏轻笑着拉着苏慕凡的手站了起来,而殷泽沛则是轻轻揽住南宫夏菡的肩膀,“走吧,去郊外,马车都已经备好了。” 殷容疏轻握着苏慕凡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苏慕凡轻声道:“走吧。” 春日阳光正好,马车向郊外驶去,他们四人终将会成为临夏国最为人传颂的佳侣。命里带煞的丞相嫡女嫁给不久于人世的病弱王爷,带来不是绝望,而是甜蜜的生机,他们的相遇本是天定,不是在最好的时候,却是在最正确的时候遇到你,从此,你便是我生命的全部…… ------题外话------ 明天开始更几篇番外,不多,最多三四章,关于容疏和凡儿的女儿,还有欧阳北榆,秦沉言初遇凡儿,贺天佑和幻薇,还有小狐狸…… 令,简的新文已开,《冷王溺爱丑颜医妃》。为报太后救母之恩,一朝出谷,入宫行医,以丑颜示人。若有人辱我欺我,我自会加倍还他,见招拆招,她亦从容。谁知故人再遇,姻缘渐深,从此她便再也回不到那避世的日子了,只因他说:此后,有我护你。 有兴趣的亲们可以看看,爱你们,么么。 番外一:秦沉言和苏慕凡的初遇 经过一番游历的宋至问终于回到了夷陵郡,这下他是彻底定下心来了,回到夷陵郡之后的宋至问跟之前的他有很大的不同,他开始收起玩心,认真经营起自家的生意,跟秦沉言的接触也日渐多了起来,以前他们虽然也有交情,但是却也说不上有多熟,现在却仿佛是至交一般了,宋至问闲下来的时候总喜欢跟秦沉言一起去喝酒。 一间酒楼的雅间里,秦沉言在窗前已经站了很久,背对着他的宋至问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对面的那间店铺正是天衣阁,秦沉言至今还是不能对苏慕凡忘情,这间酒楼是他们经常来的,而每次来的时候,秦沉言都会在窗边站上很久,也许是期待有一天能在这里看到苏慕凡吧。 宋至问走到窗边,看向对面的天衣阁,轻声道:“你至今还是不能忘掉苏慕凡吗?” 秦沉言的目光朦胧,许久之后才反问道:“那你已经忘记南宫夏菡了吗?” 宋至问轻笑着拍了一下秦沉言的肩膀,“你怪我当初没有告诉你苏慕凡是女子的事实吗?”当初秦沉言来找自己的,自己跟他并不熟,他来找自己是想问苏慕凡的下落,那个时候的苏慕凡已经接到赐婚圣旨前往京城了,而当时的自己已经从秦沉言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一种情愫的东西,那时候宋至问便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知道沉言误以为苏慕凡的男子,可是他并没有说破。 秦沉言想了一下,摇摇头,“其实想想也是我自己蠢,跟她见了那么多次,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异常,但就算我早就看穿她女子的身份,她未必也会接受我吧。”但是秦沉言也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穿了她女子的身份,自己跟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秦沉言看着对面的天衣阁,目光放在虚空的一处,自己跟她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记得那天自己刚进到秦家的布庄里,布庄里的伙计就前来禀报说有一个男子来找自己,说是要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自己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很瘦小的男子,看他的年纪或许还不能称为男人,当时自己就有些失笑,这样一个还未及弱冠的男孩子能跟自己谈什么生意,但是这男孩子的眼睛却是格外地清澈干净,当时自己也只当是为了打发他了,便同意坐下来跟他聊聊。 当时他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自己暗自打量着他,作为一个男人他未免有些太眉清目秀,皮肤细腻得连女子都赶不上,秦沉言猜想,这个男子定然是养尊处优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说要做生意只怕也是一时兴起,胡闹罢了。 “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秦沉言端起面前的清茶笑着问道。 “在下苏慕凡,天衣阁的东家。” 秦沉言微微点头,但笑不语,事实上,他并未听说过这个天衣阁。 苏慕凡面色始终平静,“我想秦公子应该没有听说过天衣阁,天衣阁是一间专门卖女子衣裙的店铺,我这次来找秦公子是想买走秦公子手里那批上好的雪锦。” 秦沉言看着这男子不由失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儿,他知道这雪锦多少银子一匹吗?他的意思是想要全部买走? “这位公子想要出多少银子呢?”自己已经功夫陪他玩了。 “我想赊账,等天衣阁的第一批衣裳卖出去以后,再跟秦公子结账。”苏慕凡神色已经平静自然,眼睛直直地看向秦沉言,秦沉言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玩笑的痕迹,可是得出的结论是,这个苏公子是认真的,他真的是要空手套白狼啊。 这下秦沉言是彻底笑出声音了,“苏公子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赊账?这可是不合我的规矩。”不止是自己,就算是其他生意人也绝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的吧? 苏慕凡的表情依旧很平静,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当然,我也不会白白赊账,等到天衣阁第一批衣裳卖出去之后,我会立刻把这批雪锦的银子还给秦公子的,而且会加上一定一成的利息,一成的利息可是不少了。”这批雪锦有多值钱苏慕凡是很清楚的,所以这一成的利息只怕比自己的一间店铺还要贵,但是秦公子在生意场上也是呆得久了,空手套白狼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秦沉言心中暗想,这苏公子口气还挺大的,多给自己一成的利息的确是很划算,但是他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爷做生意能赚银子吗?别到最后赔了,自己连这批雪锦的银子都收不回来了。 “这个秦某恐怕是爱莫能助了,苏公子还是找别家去看看吧。”他的这种想法很好,借别人的银子来赚银子,这是个大胆的想法,但也不是不可取,其实秦沉言是有些欣赏他这种想法的,但是自己没有理由去陪他冒这个险,秦沉言说着便是欲起身离开。 “秦公子先等一下,我有一样东西要给秦公子看,秦公子看过之后再决定娿不迟。”苏慕凡抬眸看向秦沉言,眼睛里有着十足的自信。 正是苏慕凡眼睛里的自信让秦沉言又重新坐了下来,只见苏慕凡从自己的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沓纸,苏慕凡把这一沓纸在秦沉言的面前逐一摊开,“这是我们天衣阁准备制成的成衣草图,秦公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眼界定时宽广,以秦公子看来,天衣阁的这批衣裳能卖得出好价钱吗?” 秦沉言心中已经是惊讶,这些衣裳的样式的确是新颖又好看,想要卖上好价钱并不难,物以稀为贵,可以想象这些衣服很快就会被那些富家小姐、夫人们抢光。 秦沉言本来以为这为苏公子只是一时好玩儿,没想到他竟然做好了这么充足的准备,这个人不禁有做生意的头脑,还有敏锐的眼光。秦沉言开始重新审视其苏慕凡,这个年轻的男子举止做派都是温文尔雅,自从见到自己开始,他表现得一直都很平静,而且很有自信,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丝淡淡的笑痕,看起来很是可亲。 而苏慕凡则是安然地接受秦沉言的打量,她知道这时候秦沉言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于是含笑开口道:“如果秦公子实在是不愿意的话,那在下就只能找别家的绸缎庄去商量了,但是秦公子却没办法赚道这笔银子了。”苏慕凡知道像秦沉言这么有生意头脑的人事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最后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这是苏慕凡在来见秦沉言之前就已经笃定的事情。 秦沉言确实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能多拿到一成的银子,已经很可观了,而且据秦沉言推测,以这个苏公子的能力,天衣阁以后一定会壮大的,如果自己能够长期跟他做生意的话,对自己来说也是有利的,若是这个好处被别的绸缎庄给那拿走了,那真的是要后悔不已了。但是秦沉言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秦沉言静静地看着苏慕凡,“你想要用多少银子买下我的这批雪锦?” 苏慕凡心中暗自一喜,既然秦沉言这么说了,那他的心里就已经同意了自己跟他提的事情,事实上,自己也不想去找别的绸缎庄,因为秦家的布庄在整个临夏国都是很有名的,如果自己跟秦沉言谈成了,也可以借用一下秦家的名声,对自己也是很有利的,但是这雪锦的价钱吗?自己可不能任他狮子大开口。自己为了开这个天衣阁,已经把自己跟夏菡所有的银子都花光了,她就是不想跟伯父伯母开口,才想出这个赊账的办法的,所以在价钱方面自己一定不能让。 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达成了一致,此时秦沉言看向苏慕凡的眼神已经完全是欣赏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价钱已经是自己能接受的最低的价钱了,而这个苏公子就仿佛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在自己面前把这批雪锦的价钱压到了最低,他实在是一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自己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欣赏一个人,他甚至有些期待,自己跟他的下一次见面。 最终,苏慕凡在没有给出一两银子的情况下,就把秦家布庄刚刚制出来的一批雪锦给全部取走了,秦家布庄的所有人都很不理解,还以为他们家少爷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才做出这般愚蠢的决定,这件事甚至惊动了早就不管生意事的秦家老爷,秦沉言好说歹说才劝解了自己的父亲,秦家老爷也是信任自己的儿子,才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 半个月之后,天衣阁的第一批成衣终于挂了出来,新颖漂亮的样式,再加上上好的布料,让这第一批的成衣很快就卖完了,而天衣阁也因此自夷陵郡打响了名声。 苏慕凡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虽然心中很有把握,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的,这次赚的银子除去要还秦沉言的帐之后,还有很多的结余,天衣阁以后总算是能正常地运作了,所以苏慕凡带着银子去找秦沉言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这种笑容是可以感染人的,当时秦沉言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明媚的人? 当时的秦沉言还没有想到自己会就这么喜欢上了一个人,后来因为生意上的事情,秦沉言跟苏慕凡又见过几次,后来他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期待见到这个模样看起来很是清秀的男子,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找不到这个苏公子了。 他去天衣阁找,可是天衣阁的人都是含糊其辞说不知道他们的东家去哪里了,后来他就想到了宋至问,以前他有几次他经过天衣阁的时候看到过宋至问在里面,他跟苏公子好像很熟的样子,那是他主动找一个人打听另一个人的下落,可是得到的回答仍是让自己失望。 那时的秦沉言每天晚上都喝得烂醉,因为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把一个男人放在心上,只有借着醉意,他才能麻痹自己,可是等他清醒之后,他又开始想起那个清俊的苏慕凡,秦沉言开始陷入从来没有过的痛苦挣扎中,在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苏慕凡的时候,宋至问却是找到自己,告诉自己苏慕凡回来了。 那时候的秦沉言,心中是极其复杂的,他害怕见到苏慕凡之后自己会越陷越深,却又十分渴望着再见到他,真的要去见他吗?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当自己在夷陵郡的街市上偶遇他的时候,事实上并不是偶遇,他邀他出席自己的生辰宴,其实他本来只是想看他一眼的,只是看他欲迈步走开,自己心中总是不舍,就脱口而出了那个邀请,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当时秦沉言的心中是雀跃的。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这么期待自己的生辰宴,他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有睡好,一大早就跑到大门处去迎接宾客,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搜寻这他的身影,他终于还是来了,一如既往地清俊,可是眼睛里、笑容里却多了些什么,他看不懂,直到后来他想起来时才明白,那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牵绊的人。 自己满心欢喜地迎他进了后花园,他却说有话要问自己,问的还是鸩宁之毒,他当时就有些紧张,鸩宁之毒是没有解药的,他怎么会跟鸩宁之毒扯上关系?后来听他说是他的一位朋友中了鸩宁之毒,秦沉言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关于鸩宁之毒,他知道的并不多,已经全部告诉他了。秦沉言心中甚至有些嫉妒他的那个朋友,他之所以会答应自己来出席自己的生辰宴,只怕就是为了替他那个朋友问自己鸩宁之毒的事情吧。 让秦沉言更加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竟然出了人命,而那个杀人的琉煞殿殿主还认识苏慕凡,他知道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喜欢男子,难道苏公子也是他看重的猎物之一吗?那天看他那么冷静地查看尸体,来办案的官员见了她手中的玉佩瞬间变得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秦沉言才发现,自己对这个苏慕凡一点都不了解。 自从那天之后,这个苏公子又是突然消失了,自己完全问不到他的下落,秦沉言心中暗想,这样也好,时间久了自己就会忘了他的。 可是没想到,就在那年冬天,自己带着小蝶去齐蓝国的时候又碰到了他,不准确地应该说是她。秦沉言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天齐蓝国的京城下着小雨,自己从归海承禹下属那得知,他去了红莲湖边,自己撑着伞去红莲湖边找归海承禹,却意外地见到了苏慕凡。 虽然隔着重重雨幕,虽然她换了女子的衣裙,但是秦沉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手里的伞几乎都握不住,心中有什么仿佛要破土而出,他听到一身女装的她轻笑着出声,“秦公子,好久不见。”他心中陡然开出一朵花来。 可是这朵花的花期很短,在她笑着说出,他是我的夫君的时候,秦沉言知道自己心里的这朵花瞬间枯萎,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在齐蓝国,他见证了她跟她夫君的深情,也明白了,这一生自己都无望了,在齐蓝国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自己跟小蝶一起回了夷陵郡,他开始试着把她从自己的心中放开,可是…… “喂,想什么呢?回神啦。”肩膀上被重重地拍上了一掌,秦沉言目光朦胧地转过头看向宋至问,宋至问被吓了一跳,半晌之后才轻声问道:“你又想起她了?” 秦沉言微微点头,“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宋至问感叹一声,“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是忘了吧。”尽管他自己也忘不了。 “这辈子你真的不去京城了?”现在就连南宫伯父和南宫伯母都搬去京城了,他们应该不会再回到夷陵郡来了吧。 秦沉言摇摇头,“不去了。”这样也好,青岚也不用担心,自己也轻松,这一辈子自己都不会去京城了,就让她永远都留在自己的回忆里好了。 宋至问拍拍秦沉言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喝酒吧,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两人做到桌旁,各自倒了酒举杯饮尽。 夷陵郡还是那个夷陵郡,可是很多事情却都已经变了,很多人也都不在这里了,留下的人还在继续守在这里,而秦沉言这一辈子真的再也没有去过京城。 番外二:欧阳北榆 欧阳北榆小的时候可以用天之骄子来形容,每个父母都对自己的孩子说,你要是有欧阳北榆那个小神童一半聪明就好了,那时候的欧阳北榆是快乐的。但是自从那天,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以后,欧阳北榆的日子就变得阴暗起来,父亲为自己找来了很多的名义,可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摇头,虽然他们并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可是尚且年幼的欧阳北榆就已经很清楚了,自己的这双腿怕是永远都好不起来了。 从天之骄子到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欧阳北榆的心理落差是很大的,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甚至想到了去死,但是却因着自己的父亲,欧阳北榆一天天地坚持了下来,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了整天呆在房间里看书习字,这样封闭的日子,这漫长的时光已经磨去了他对命运捉弄自己的怨恨,他开始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直到欧阳北榆到了弱冠之年,欧阳老爷开始找媒人替自己的儿子说媒,欧阳家虽然也是富甲一方,但是欧阳北榆自小摔断了腿的事情,是整个临夏国都知道的,就算欧阳北榆再怎么又才华,可是有谁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一个摔断了腿不能走路的人,所以那些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欧阳老爷也是不奢求了,找一个小家小户的,能好好照顾自己儿子的就行,可是欧阳北榆却是拒绝了。 欧阳北榆一来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二来,他不想娶一个为了欧阳家的家产而嫁给自己的女子,对于这件事,欧阳北榆的态度很坚决,欧阳老爷也只得作罢,好在他早就给榆儿找了一个贴心的侍女,这个侍女是欧阳老爷千挑万选的,因为她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很温柔,所以欧阳老爷给她取名叫柔儿,把她放在欧阳北榆的身边照顾,好在欧阳北榆并不排斥她,这一侍候也是好多年。 欧阳府里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这柔儿不是普通的侍女,以后她迟早会成为少爷的妾室的,所以欧阳府里的人都是敬着柔儿三分。 这样的日子本也平静,欧阳老爷想着,若是榆儿一直坚持不肯娶妻,最起码还有柔儿在他的身边照顾,哪知道,欧阳北榆突然提出要进京去赶考,这实在是出乎欧阳老爷的意料之外。 其实欧阳北榆也是突然一时兴起,他只是想亲自证实一下,这次科举考试是不是像朝廷说的那样,真的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他想看一看受到百姓们称颂的摄政王殿下会不会让自己这样一个不良于行的人摘得状元的头筹,其实说起来,多少是有些赌气的。 虽然欧阳老爷心中有顾虑,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脾气倔得很,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也只得由他去了,但是欧阳老爷相信,以自己儿子的才华,这状元的头衔一定是属于他的。 关于殷容疏和苏慕凡的事情,欧阳北榆是在这一路上,断断续续地了解的,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怎么出门,自然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事情,这去往进城的一路上他倒是听说了不少,也知道摄政王殷容疏原来跟自己一样不良于行,甚至是比自己更严重,随时会丧命的那种,可是就在容王妃嫁进容府不久之后,摄政王的病就好起来了,不仅命保住了,就连一双腿也能走路了,至于这其中的过程,众说纷纭,但是无一不是肯定容王妃的功劳,听说容王现在也是一名大夫了,而且医术了得。 欧阳北榆对这个容王妃就生了好奇心,或许是因为殷容疏跟他一样都不良于行把,欧阳北榆心中好奇,那个容王妃就算是明知道摄政王随时会死的情况下依旧爱上了他吗?对于殷容疏,欧阳北榆也是心生羡慕,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不会走路的,在得到之后又生生夺取,这比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更痛苦,他羡慕殷容疏能够重现站起来走路。 到了京城之后,欧阳北榆就住在京城郊外的别院里,偶尔进京城喝茶,去客栈听那些书生们高谈阔论,一日自己进了一间客栈,找了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后来,自己隔壁桌来了人,自己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在意,直到后来,听到有两个书生说到自己,其中一个人说就算自己真的中了状元,因着自己的这双不良于行的腿,朝廷也不会让自己入朝为官的。那时候自己心中也是暗自一笑,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呢,来京城赶考除了想要完成自己的心愿,也是想赌一口气,能不能入朝为官,其实自己已经不在乎。 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隔壁桌的谈话,却引起了自己的注意,那个孩子用稚嫩的嗓音说,求贤不分贵贱,善于用人的皇帝才是好皇帝,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震惊,而欧阳北榆从他的言语里得知这些话竟是他嘴里的姐姐教给他的,也就是此刻正坐在他旁边相貌平平的女子。 从这个时候开始,欧阳北榆就开始注意这对姐弟了,后来又有人说到摄政王和容王妃的事情,言语间甚有诋毁摄政王的意思,没想到这孩子竟又是站了起来语出惊人,直到这时欧阳北榆心中才开始有些震惊,回想刚刚他说的那句话,求贤不分贵贱,善于用人的皇帝才是好皇帝。一般人家哪里会教自己的孩子这些事情,说出去只怕也是徒惹祸端,再从这个孩子的气场来看,欧阳北榆心中一凛,这个孩子不会就是刚刚即位的当今圣上吧?年龄看起来也是符合,欧阳北榆心中暗想,只怕是*不离十了,所以殿试那天,他看到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果然就是自己那天在客栈里见到的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很惊讶,而与此同时,他更加确定,那天自己在客栈里遇到的那个女子很有可能就是传言中的容王妃了。 而摄政王殿下也是出乎欧阳北榆的预料,他力排众议钦点自己做了状元,并且允许自己可以再御殿上坐着议政,这也让欧阳北榆对殷容疏产生了敬佩之心,他想如果殷容疏做皇帝的话,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而欧阳北榆也确信,殷容疏有能力坐上这个帝位,只是他不想而已,或许真的向传言中那样,他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子容王妃才放弃了这个皇位,能做到这样的男子世间应该没有几个吧。 京城中的百姓把容王妃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这让欧阳北榆的心中有一丝的希望,自己要不要再试一次,说不定这个容王妃有什么办法能治好自己的腿呢,人们不都说她是神医吗?所以在皇宫赐宴的那天他请求摄政王殿下让容王妃来为自己医治双腿。 摄政王没说同意,却也没有拒绝,他说要回去跟自己的妻子商量一下,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不敢擅自替自己的妻子做决定,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很丢面子的事情,可是摄政殿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说得自然无比,眼神还有语气里宠爱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欧阳北榆当时就想,能让摄政王殿下这等出色的男子爱上的女人定然是不凡,当然不凡,能说出那等话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平凡的女子,欧阳北榆猜想,那天在客栈里的容王妃一定是担心别人认出来易了容的。 当欧阳北榆见到苏慕凡的那天,他就确定,那天自己在客栈里见到的那个跟小皇子坐在一起的女子真的就是容王妃,面容虽然说改变了,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一模一样,她说是给自己来治腿的,她看过自己的腿之后,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凝重,就在自己以为没办法治的时候,她却说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这无疑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希望,她还说她自己的手就是用这个办法治好的,断骨重生,她不断地跟自己强调,这过程有多痛苦,其实自己能想象得到,但是只要自己的腿能好起来,自己什么样的痛苦都能受得了。 可是父亲还有一只照顾自己的他们都很担心,担心万一自己受不了碎骨之痛会自我了解,而她也说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草药,在这期间让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其实自己根本就不用想,不管再给自己多长时间考虑,自己还是会选择去治好自己的腿,无论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她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叫轮椅的东西,说是当初摄政王还不能走路的时候就是坐的这个东西,这轮椅的确是很精巧,自己可以随意地控制方向,对于不良于行的人来说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而欧阳北榆跟苏慕凡有最多接触的时候就是苏慕凡在给他治腿的时候,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欧阳北榆开始逐渐了解这个叫苏慕凡的女子,她的确像是传言中的那样,很亲和,没有身为皇族的架子,说起话来也很随意。她的医术很精湛,施针的动作很娴熟利落,下针的时候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随性中带着优雅的感觉,就连施针的动作都像是一幅画一般。 那段日子里,她每天都会来给自己施针,其实自己知道她很怕冷,但是她每天还是按时前来,在等待拔针的间隙她会跟自己闲聊一些东西,而欧阳北榆开始暗暗佩服她了,她的想法,她的眼界,她的心胸,她的才华,都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及得上的,不,准确地来说,能及得上她的女子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或者说根本就没有。 欧阳北榆开始期待每天她的到来,同时也暗暗心惊,他知道自己正在做饮鸩止渴的事情,他在她的面前尽量表现得平淡,所有的人包括她都没有看出自己的心思,后来自己的腿慢慢好起来了,她也不用每日都来给自己施针了,心中虽然有失落,却也有着庆幸。 知道自己的腿已经慢慢好起来了,来府上提亲的人就多了起来,父亲忙碌却高兴,他在计划着给自己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可是自己却是兴致缺缺,如果自己的腿永远都好不起来,他们大概就敬而远之了吧,能向苏慕凡对待殷容疏那样的女子这天下又有几个呢? 欧阳北榆的腿慢慢好起来了,他开始收起自己所有的心思,每日坐着她送给自己的轮椅上朝议政,从那以后,欧阳北榆就很少见到苏慕凡了,那日下雪天,他却在宫中看到了她,鹅毛般的大雪中,一脸浅笑的她牵着小皇子的手走在雪中,淡淡寒暄,渐渐走远,欧阳北榆已经觉得满足,他明白,除了摄政王之外,这世上没有能配得上她的男子,或则说除了摄政王之外,没有她能倾心相对的男子。 那日他路过一间茶楼听到里面说书人正在说她的故事,心中一动,也便进去听了,没想到却是碰到了贺天佑,他知道这个贺天佑跟她相识已久了,两人算是朋友,后来又遇到了秦沉言,那个小时候跟自己齐名的人,也算是有缘。后来,茶楼里有一个男人大声地诋毁苏慕凡,贺天佑先是坐不住了,后来秦斓蝶也出声呛那个男子,而自己却一直没有出声,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后来自己跟秦沉言和贺天佑一起去见了那个传言中的齐蓝国第一美女,也是那个出言诋毁她的女人,不得不承认,这个司徒若雪的确是很美,难得一见的美,只是这种美太脆弱,太世俗,她那双工于心计的眼睛完全破坏了她整张脸的美感,这个司徒若雪一直在推脱,可是自己却明显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心虚。欧阳北榆心中暗自摇头,不过是披着一张美丽外衣的虚伪女子罢了,这个司徒若雪跟她相差得岂止是一点半点。 席间,他听到贺天佑说起她会弹琴,其实当时在她给自己治伤的时候,自己就注意到了她有一双洁净漂亮的手,他那时就想,这双手一定能弹得一手好琴,这一点也是在秦沉言的话里得到证明,那时他就想什么时候能够听到她亲手弹一曲就好了,果然很快就有了这个机会。 造反军逼近京城,城中百姓都被聚集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却跑去了离城楼很近的一间茶楼,其实心中是有些担忧的,因为她就站在那城楼之上,贺天佑也是到了这里,他是因为担心幻薇姑娘才来的,而自己却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担心苏慕凡才来这里的,只说是好奇她究竟有什么办法克制不死人。 那是欧阳北榆第一次听到苏慕凡弹琴,也是贺天佑第一次听到苏慕凡弹琴,她的琴艺很好,既是在夹杂着刀剑喊杀声,已经阴冷笛声的嘈杂情况下,她的琴声依旧如行云流水一般,她的琴声里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静静的,缓缓的。 这场仗终究还是胜利了,他看到城楼上,摄政王殿下和她并肩而战,他们是天生属于彼此的,欧阳北榆淡淡一笑,清茶余香。 欧阳北榆这一生都没能忘掉当天响彻整个京城的琴声,虽然之后的他开始淡化自己心中对苏慕凡的感觉,直到这种感觉被深深埋在心底,再也回忆不起来,欧阳北榆仍旧记得那天的琴声…… 番外三:贺天佑抱得美人归 其实,幻薇的前半生很简单,幼时父母双亡,她被桐定山庄的庄主带回桐定山庄收养,庄主觉得她有习武的慧根,所以她就成了桐定山庄的弟子,而不是桐定山庄的侍女。 也许是因为自己跟庄主的外孙年龄相当,常年见不到外孙的庄主就把自己当做是他的孙女养着,山庄里的人对自己也很是恭敬,幻薇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第一次见到庄主的外孙的时候,是自己八岁那年,那个不能走路的男孩子是被人背着上来的,他身上穿着一身很简单的衣服,但是却可以看出布料不是一般的昂贵,那个男孩子很安静,偶尔露出笑意,却也是勉强。 他每年只来这里一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期待着他的到来,他留在桐定山庄的时间总是很短暂,漫长的等待,却只能有几天的相处,不,准确地来说,也不能算是相处,因为他很少很自己说话。 其实,庄主有找自己问过,愿不愿意跟少庄主一起回京城,在他的身边贴身照顾,当庄主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幻薇觉得自己整颗心就压跳出来了一般,一向自持的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她愿意跟他一起去京城,在他的身边贴身照顾。 可是,他却拒绝了,那时候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呢?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未尝到甜蜜的滋味,却已经尝到了痛苦的味道,在人前的时候,她从来都不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薇却在偷偷地掉眼泪。 庄主心细,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他跟自己说,少庄主他有顽疾缠身,他这样做只是怕连累了自己,幻薇想要告诉他,自己并不怕被连累,只要能在他的身边侍候,哪怕是一天也好。 直到后来,幻薇才明白,原来他的拒绝,只是因为自己不是那个他不忍心拒绝的人。这一年,桐定山庄出了大事,幻薇想他一定会回来的,是的,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他的妻子,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女人的宠爱与呵护,他眼睛的爱意是无法隐瞒的。 自己虽然心痛,却也庆幸,庆幸那个女人能让他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整个临夏国的人都在说那个女人是他的福星,自从他跟那个女人成亲以后,不仅体内的毒解了,就连这么多年都不能下地走路的双腿都好了起来,幻薇对那个女人是有些感激的。 那天晚上,是桐定山庄自建庄以来遇到的最大的灾难,官兵包围了整座山,火光映红了整个桐定山庄,而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他的妻子,幻薇知道,这个女人是他心中最重,就算是拼着一死,自己也要保护这个女人的安全。 可是,出事的人却是他,当时自己被官府的人给缠住,没有办法出手,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山崖上掉了下去,那么高的山崖,幻薇心中很清楚,只怕是活不成了,而在那一刻她也彻底明白了,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他是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个女人的命了,他把那个女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所以从那一刻起,幻薇就暗暗发誓,她要守护好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后来,她就跟着苏慕凡去了琉煞殿,去了夷陵郡,而在跟苏慕凡相处的过程中,幻薇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他爱的人会是这个女子了,在这世上,只有这个女子是最适合他的。 幻薇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自己这一生唯一的事情就是要保护好夫人,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死缠烂打的贺天佑。 其实,幻薇对贺天佑的第一印象实在是糟透了,他完全就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为了跟自己的父亲置气,他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幻薇心中是有些瞧不起贺天佑的。 经过一场瘟疫,幻薇对贺天佑有所改观,没想到他也会有认真照顾别人的时候,那个时候,贺天佑就无数次地表达过对幻薇的喜欢,可是幻薇以为他的喜欢也只是那个逢场作戏的喜欢,或者说是跟其他的那些男人一样,只是喜欢自己的容貌。经过跟夫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自己也受了夫人的影响,夫人说过,一个男人若是真心爱自己,是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得出来的,可是幻薇从贺天佑的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依旧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混日子的样子,幻薇很难对他产生什么感觉。 后来,主上还活着的消息传来,夫人高兴坏了,幻薇心中也很是高兴,本来以为已经死了的主上,没想到真的像夫人坚持认为的那样,真的还活着,但是幻薇知道,自己从心里已经把主上给放下了,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跟夫人的相处,幻薇才明白,其实自己对主上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爱,就算是自己对主上是有爱意的,但是却也抵不上夫人对主上的爱意之深,对于这件事,幻薇已经看开了。 他们离开夷陵郡去京城的时候,幻薇对贺天佑并没有丝毫的不舍,那时候的她心中还是认为贺天佑对自己并不是真的感情,而是一时好玩儿而已。 幻薇认为自己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嫁人了,直到后来在京城再次遇到贺天佑,他是随着他父亲一起来京城的,幻薇觉得他变了很多,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为人处世,都比以前稳重了很多,毕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多少都有些交情,能看到他这样的变化,幻薇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这个时候的幻薇对贺天佑已经不排斥了,最起码是可以把他当做朋友了。 可是,这个时候的幻薇还没有想到,贺天佑对她的感情竟是很深了,他开始闭关读书,为了明年的春闱考试,一开始的时候,幻薇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过几天这个劲头下去了,他也就不执著了。可是没想到这一次贺天佑竟是来真的,一向很喜欢到处闲逛的他,竟然一连好多天都看不到身影,幻薇心中对他已经有些改观,看来他真的是下决心要改好了。 后来隔了很久,才见到他,是因为夫人要撮合苏辛成和初羽公主,他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他对自己的心意,幻薇心中有些诧异,他竟然还惦记着自己,幻薇以为他早就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没想到他心中还没有断了对自己的念想,幻薇心中有些复杂,不知道他的这种不放弃是不是源于他心中的不甘心。 此时的幻薇还没有注意到其实自己的心中对贺天佑已经有了感觉,她只是有意无意地视而不见而已。自从那天之后,幻薇又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贺天佑,直到临夏国皇帝驾崩,新皇即位,临夏国内发生了大事情,主上肃清了朝中造反派的眼线,而正因为如此,本来定于明年春天的科举考试临时改在今年初冬举行,当时,幻薇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天佑,这短短的时间,他能准备得过来吗?人家可都是寒窗苦读十余载,他这临时抱佛脚的能行吗? 虽然幻薇很是怀疑,只怕所有人很贺天佑相熟的人都不会对他抱什么希望,因为贺天佑在别人的眼里从来都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他什么时候有过才学了?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榜单下来之后,贺天佑竟是名列榜上,幻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是惊到了,却也为他高兴。 夫人让自己带了贺礼去府上恭贺,那天在贺府见到贺天佑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是高兴,还问自己是不是对他有了一些改观,其实幻薇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是却故意装傻,但是贺天佑却是跟她挑明了说。 他说,他之所以会闭关读书,下决定参加科考就是为了要证明给她看,自己并不是她眼中只知道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自己也可以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自己也能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家。 贺天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还有语气都是无比的真诚,幻薇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苏慕凡说的那种没办法骗人的东西,她开始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虽然对贺天佑有了很大的改观,但是还不至于到男女之情的地步,自己没办法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 但是贺天佑却不允许她躲闪,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他说如果殿试那天,他进了一甲前三名,他要幻薇给他一个回答,他是真心想要娶幻薇为妻的,那天幻薇走出贺府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回去之后,幻薇的情绪很不稳定,她知道夫人一定看出自己的异常了,但是夫人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让自己回房去休息一下,幻薇心中感激,无论什么时候,夫人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幻薇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她想好了,就算贺天佑再怎问自己,自己的答案还是一样的,从小是孤儿的幻薇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她要比别人还要敏感脆弱一些,像是贺天佑这样的男人,她是不能相信的。 殿试那天,幻薇跟着苏慕凡进了皇宫,从主上的口中,幻薇知道了殿试的结果,他果然在一甲之列,凭借这短短的时间,他竟是能打败这么多的对手,进入前三甲,幻薇知道贺天佑并不是一个腹内草莽的男子,但是感情的事情,却是没有办法衡量的。 其实,幻薇还是有些紧张的,回到容王府之后,没有看到贺天佑的身影,幻薇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他当时只怕也是赌气才说出那番话的吧?可是没想到,还没过多久,侍女就来通报说贺天佑来了,幻薇只得跟苏慕凡一起去见他。 他说来向自己要一个答案,而自己也给了他一个答案,那番话,是她在心里想了很久的,她说出的时候,是有片刻的后悔,因为幻薇从贺天佑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伤痛,那一刻,幻薇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酸楚,男人的骄傲应该不会允许他再来找自己了吧? 果然,从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贺天佑再也没有来找过幻薇,甚至为了避开她都没有跟苏慕凡他们见过面,幻薇以为他们两个应该就会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了,直到那天在安和药铺里看到他跟一个女子在一起。 那个女子的气质容貌都是出众,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那个女子从小应该是被宠着长大的,笑起来的时候很是甜美,贺天佑很她站在一起,真的是很般配,他的父亲应该也希望他娶这样一位妻子吧?幻薇心中暗想,其实这样很好,自己伤了他的心,现在有另外一个更好的女子陪在他的身边,自己心里的愧疚也会少一些。 他们两个只稍稍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夫人看着自己似乎很惋惜的样子,还问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自己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对贺天佑更多的应该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感情吧,男女之情还谈不上,他因为自己而努力读书考中探花,感动是难免的,对他也有些愧疚,但是幻薇知道这并不代表自己就是爱上了他,而且他们两个之间相差得实在是太多了,怎么看都不般配,贺老爷应该也不喜欢自己这样的女子,那个千金小姐跟他挺般配的,如果他们真的成亲了,自己会祝福他们的。 幻薇以为,事情会这样发展下去,可是没想到,那天贺天佑离开之后,又折返了回来,还说了一番决不放弃的话,其实当时幻薇是有些懵的,而贺天佑呢,因为勇气不足,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因为担心幻薇的态度,有一段时间都不敢露面。 其实,幻薇内力这么强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暗处偷偷跟着自己,自己跟夫人一起去药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的巷口处偷偷看自己,神情还真是郁闷的模样,其实那个时候幻薇是有些想笑的。 像幻薇这样表面上很冷心冷情的人,想要打动她其实并不难,贺天佑这种死缠烂打的方法最有效。其实幻薇心中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幼时就成了孤儿,像贺天佑这种劣迹斑斑的男人,其实她的心里是很排斥的,但是再冷的心,也难不住火热的温度。 除夕那天,幻薇终于决定去见见门外那个守了自己很久的男人。其实,除夕那天,贺天佑并没有想到幻薇会出来的,他只是想这么重要的日子,自己怎么着也得跟她在一起,就算是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也足够了。当看到幻薇从泽王府走出来的时候,贺天佑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除夕那晚,是幻薇第一次对贺天佑笑,而贺天佑就那样愣在原地,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幻薇把手中的伞递到仍在愣怔的贺天佑的手中,转身走进了泽王府。 而贺天佑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雪地了里,等回过神来之后,他不知道刚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幻觉,但是手中握着的伞还带着她手上的温度,贺天佑兴奋得几乎要大声喊出来了,从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终究是有了希望,真可谓是上天不负苦心人。 经过贺天佑长时间的死缠烂打,终于还是把幻薇给娶进了贺家大门,为此,贺天佑得瑟了很长一段时间,南宫夏菡每每见了他那副样子,都会嘲笑他跟白痴一样,贺天佑却是乐得不跟她计较。 番外四:他们的女儿 小澈儿三岁那年,苏慕凡怀上了她跟殷容疏的第二个孩子,正如殷容疏希望的那样,是一个女孩儿。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殷容疏稍稍弥补了一些心中的遗憾,当初苏慕凡怀上小澈儿的时候,他并没有在苏慕凡的身边,这一次,殷容疏真的几乎是放下了所有的事情陪在苏慕凡的身边,摄政的事情也交给殷泽沛暂代,有重要的事情,殷泽沛都是来到容王府找殷容疏商量,一向懒散的殷泽沛突然忙了起来,心中却是理解殷容疏,当初夏菡怀有身孕的时候,自己不也是巴不得时时呆在她的身边吗? 十月怀胎,苏慕凡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可以说是上天的宠儿,继承了苏慕凡和殷容疏容貌上全部的优点,因其是在下雨天出生,又极其喜欢雨声,所以取名听雨。如此尊贵的女孩子自然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像她的哥哥那样,从小就要跟着自己的父王习武。但是苏慕凡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养成骄纵的性格,从小也是悉心管教,不过,听雨天性沉静,鲜少在人前露面,自然也没有一般贵族小姐的骄纵任性。 让仓逍高兴的是,听雨自小便对医术有兴趣,也继承了苏慕凡对医术的天分,对于世事的观念,听雨大部分是接受了来自于苏慕凡的教导,所以她的很多行为在外人看来都是有些出格的。 殷听雨七岁那年,当今圣上正式亲政,容王辞去摄政王之位,从此退出朝野,在容王府里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同年,殷容疏和苏慕凡的女儿殷听雨被封为凝月公主,意为如明月般光辉。按照临夏国的规矩,王爷的女儿只能被封为郡主,如此破例的也只有殷听雨一人,这是当年圣上对摄政王多年扶持所表达的谢意,让他最疼爱的女儿拥有公主之尊。 其实殷容疏和苏慕凡倒是不在乎这些,就算没有公主的名头,他们的女儿一样能过得很好。 卸去摄政王之位、一身轻松的殷容疏便带着苏慕凡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四处游历,几年下来,他们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谈吐之间已经跟同龄的孩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殷听雨十二岁那年,齐蓝国皇上归海承禹寿辰,邀殷容疏、殷泽沛他们前往齐蓝国赴宴,因殷泽沛朝中有要事缠身,只有殷容疏和苏慕凡代为祝贺。 到了齐蓝国,殷容疏他们依旧在归海承禹的旧宅里住下,此时乃是夏季,红莲湖中的莲花并未盛开,一池湖水倒是清澈。回到旧地,殷容疏和苏慕凡自然想起了以前的旧事。 十二岁的听雨已经有了少女的亭亭,而她的哥哥殷炘澈也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了,这次来齐蓝国也并非他们两个第一次来这里,有几年的冬天,他们也跟着自己的父母来这里住上几个月,直到来年的春天再离开,只因他们的娘亲极喜欢雪落红莲的美景。 归海承禹生辰这天,殷容疏和苏慕凡带着殷炘澈和殷听雨早早就前往皇宫,负责在皇宫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归海承禹的长子归海锐,以前倒也见过几次,他比澈儿要小上一岁,这个归海锐自小聪颖,归海承禹有意要培养他成为储君,亲自悉心教导,要说起来虽然归海锐跟殷炘澈只见过几面,不过这两个少年还是挺聊得来的。 归海锐把殷容疏和苏慕凡二人带到归海承禹的寝宫,正好当时寝宫里有几个皇子也在,归海承禹跟殷容疏和苏慕凡二人略寒暄了一番,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这几个儿子,随即跟殷容疏和苏慕凡半开玩笑道:“你们夫妻两个选一个做女婿怎么样?我这几个儿子可都不错。” 殷容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自己的女儿才多大啊,他就打起主意来了,自己可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女儿出嫁的事情,不过这样突然被归海承禹提起来,心中还真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苏慕凡轻笑一声,“这个我们可是做不了主儿,全看雨儿的意思。”不过在苏慕凡想来,她是不希望自己嫁进皇室的,这意味着永远的麻烦,而且齐蓝国距离临夏国这么远,她心中也是不乐意,现在女儿还小,这些事情都说不定的。 归海承禹心中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像是殷听雨这样出色的女孩子,不嫁给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可惜了,归海承禹看向殷听雨,轻声道:“雨儿,来到皇帝伯伯这里来。” 殷听雨缓步上前,“听雨见过皇上。”姿态落落大方,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尽显。 归海承禹越看与喜欢,轻声问道:“皇帝伯伯的这几个儿子,你喜欢哪个?你选一个做你的夫君好不好?” 殷听雨抬眸扫了一眼,轻声道:“皇帝伯伯的儿子都很优秀,但是听雨年纪还小,还不是时候考虑这些。”其实她跟娘亲的想法是一样的,她并不想嫁进皇室,从小看着爹爹对娘亲这么宠爱,殷听雨心中已经暗暗决定,自己将来的夫君也要像爹爹对待娘亲这样,只能娶自己一人。 归海承禹大笑,“也是,是皇帝伯伯太心急了,那听雨再考虑几年,到时候决定也不迟。” 归海承禹让自己的那些儿子退下,自己跟殷容疏和苏慕凡聊起旧事来,同时吩咐自己的长子归海锐带着殷听雨和殷炘澈在齐蓝国的皇宫里四处转转。 众位皇子自皇上那里回宫之后,自然把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自己的母妃说了,在齐蓝国的皇宫中谁人不知皇上跟临夏国的容王和容王妃的交情,而临夏国的皇上对容王和容王妃又是极其尊敬,如果要是自己的儿子能娶了这凝月公主,这皇位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吗? 所以,这些皇子们在殷听雨的面前都是极度讨好,且不说她的身份如何尊贵,但是她的容貌、气质就足以吸引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但是十二岁的殷听雨还从未考虑过这些,虽然对于临夏国的女孩子来说,再过个两三年,就是及笄之年了,但是苏慕凡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身心还未完全成熟的情况下就谈论情爱之事,所以殷听雨是从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 殷听雨受不了这些皇子们的烦扰,索性就呆在自己父母的身边,他们也没有办法。 而殷炘澈则是随着归海锐去了他的寝宫,两个少年意气相投,话也聊得投机,关于归海锐对自己妹妹的心思,殷炘澈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他不知道情窦初开的归海锐对自己妹妹的感情究竟有多少,但是身为朋友,他还是要告诫归海锐一番。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我妹妹的心思了,她不可能会嫁进皇室的。” “她不是不会嫁进皇室,而是不会嫁给一个会有三妻四妾的人。”归海锐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所以啊,你是不可以的。”他的父皇已经在培养他做储君了。 归海锐扯起一丝轻笑,“这样的事情谁也说不定。” 殷炘澈看向归海锐,眼睛里含着警告,“你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提前跟迷说清楚,我的妹妹要嫁的人只能娶她一人,并且永生都不能负她,否则的话,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是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这个人算账的。” 归海锐收起了笑容,眼神坚定地看向殷炘澈,“你信不信,如果你的妹妹愿意嫁给我的话,我可以为了她放弃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殷炘澈愣了一下,淡淡道:“有些事情不是用来说的,而是用来做的。” 归海锐苦笑一声,“我已经对她用了心思,可是她显然还处于懵懂之态,你的妹妹尚且不知情事,而我也不愿逼她。” 殷炘澈轻笑一声,“我敢跟你打赌,我的妹妹不到十八岁的话,我的父母是绝对不会让她嫁人的,你确定你能等得了这么长时间?”漫长的等待啊,不止是等待,还有压力。 “如何等不得?就算再多上几年,我也等得了。” 殷炘澈轻轻摇头,却没有再说话。 当年的寿宴之上,殷听雨和殷炘澈跟在殷容疏和苏慕凡的身后,如此出色的两人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说临夏国容王的一双儿女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出色,如今见了,果然如此,也因此有人动了心思。 但是他们的心思却是白费了,殷容疏和苏慕凡并没有在齐蓝国的京城呆上几天,归海承禹的寿宴之后,他们就离开京城,去往当初殷容疏治腿的那个山谷去了。 归海承禹亲自出宫送他们离开,归海锐也一同给他们送行,情窦初开的少年虽然极力克制,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看向殷听雨,虽然殷听雨懵懂,但是苏慕凡和殷容疏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但是他们不阻止也不赞同,他们的女儿显然还不知情事,他们也不多加干涉,关于这件事情,就让自己的女儿去体会领悟吧,全看他们的缘分。 看着马车走远,归海承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锐儿,你还是放弃她吧,她可以选择朕的任何一个儿子,可是不能是你,也不会是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归海锐沉声道:“因为她不可能会嫁给一个有三宫六院的皇上,而皇上也不能真心爱上一个女子。” “你明白就好,锐儿,父皇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可是你是所有皇子里资质最好的一个,齐蓝国的江山,将来必定要交到你的手上,所以,你就断了对她的念想吧。” “父皇,儿臣想要求父皇一件事。” “你说。” “齐蓝国储君的人选,父皇能另选别的皇子吗?” 殷容疏和苏慕凡他们一路往那山谷而去,这是这么多年之后,他们第一次回到这个山谷,山谷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曾经他们住过的院子,已经是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那兄妹两个应该没有回来过吧。 殷听雨到了这里倒是高兴得很,因为这里有很多极其罕见的毒物,而且还有很多珍贵的药材。 苏慕凡拉着殷听雨和殷炘澈的手道:“就是在这里,你们爹爹的身体才好起来的,虽然当时发生了很多意外的事情,但是依旧是值得感激的。”苏慕凡说着看向殷容疏,当初容疏的性命危在旦夕,这里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好在上天垂怜,容疏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 殷容疏抬手轻抚苏慕凡的青丝,“如果不是你,我只怕早就死了,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她嫁给自己的那年正是自己行将就木的那年,其实早在几年前,自己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安静得等待着死亡而已,就只有仓爷爷还在坚持,可是他虽然心急却也没有办法。 后来,因着凡儿的积极,自己才开始重新燃起了希望,终于查到了有关鸩宁之毒的事情,来到齐蓝国认识了归海承禹,知道了鸩宁之毒的来源,找到这山谷,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凡儿的坚持,殷容疏很庆幸,上天代自己不薄。 苏慕凡带着殷炘澈和殷听雨去了自己曾经遇到小狐狸的那梅林,曾经开遍红梅的梅树,此刻是光秃秃的,看起来有几分苍凉。 “当年,娘亲就是在这里见到那只小狐狸的,它很懒,整天就知道睡觉,不过它却只赖着我,除了你们的父亲之外,它都不让别人抱的,在羌卢国的时候,也是它找到了我,咬着我不放,如果不是它的话,你们的父亲只怕还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我呢。只是,后来在桐定山庄的时候,我们都只顾着逃命,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苏慕凡说着,突然伤感了起来,已经有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它了,也不知道那小家伙儿现在怎么样了,真的很想再见到它。 殷容疏揽着苏慕凡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它会好好的。” “娘亲,你看。”殷听雨轻扯苏慕凡的衣角,苏慕凡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竟然站着几只狐狸,有两只大的,四只小的。 而那其中一只大的不就是自己的小狐狸吗?苏慕凡心中激动,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它了,但是苏慕凡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苏慕凡微微蹲下身去,看着那只自己曾经自己很熟悉的狐狸,那狐狸没有片刻的犹豫,朝着苏慕凡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到她的怀里。 苏慕凡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眼睛里噙着水花,“你这个小家伙,竟然自己回到这里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到,你竟是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跟当初一样懒。” 它蹭了蹭苏慕凡的手背,回过头去看仍旧站在原地的几只狐狸,好像是在向苏慕凡介绍它的亲人。 许久之后,它终于离开苏慕凡的怀抱,慢慢走回到原来的位置,几次回头,眼睛中都有些不舍,但是它是属于这里的。 看着它们渐渐走开,直到身影完全消息,苏慕凡他们才转身离开,对于苏慕凡来说,这实在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小家伙,这里是他们当初相遇的地方,它在自己的身边陪伴了许久,最终还是回到这里来了,苏慕凡很高兴,或许以后,自己可以常来看看它。 殷容疏轻笑着轻抚苏慕凡的长发,“我们该回去了。” 时间的长河还在静静地流淌,这片大陆上的故事还在继续…… ------题外话------ 番外完,这本文就到这里了,谢谢所有一直支持简到现在的亲们,谢谢所有人送来花花、钻钻、月票和评价票,还有打赏的亲们,爱你们,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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