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神传之阴阳乱》 第一章 飞升?重生? 夜里阒无一人,塔吊的灯光在几十米高的上空晦暗不明,时有时无的机械声透过云际传出呜鸣。 只有钢筋混凝土构成的楼房在黑暗里恍若一座鬼城,为这夏日的夜晚平添了一副冷意。 空地上,一高一矮的男人带着安全帽,拿着手电筒在工地巡逻。 “a区和c区晚上都撤工了,就我们b区干夜活。”矮个子男人抱怨着。 高个子男人正了正安全帽,看着上方移动的塔吊,紧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道:“让你干你就干。” 矮个子男人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面前的高个子男人:“陈哥,我听说a区和c区都出事了?” 陈哥把手电筒斜着夹到腋窝,灯光从前方的空地上掉了个头,直直的指向没有盖完的10号楼。 借着矮个子的火用力的抽了一口烟,他缓缓吐出烟气,眉毛也随着他的吐气而放松:“别瞎打听。” 陈哥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余光不经意的略过手光线照射的10栋。忽然猛一回头,那里似乎有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他朝那个位置快走了两步,抬起手电筒照向b区10号楼。 手中的灯光晃了晃那个人影,确认那里属实站了个人。 黑天半夜,未完工的楼上站这个人影,这种诡异不符合常理的画面让陈哥不禁打了个颤。 “谁在那?快下来!”他又晃了晃手里的光线,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说你呢!快下来,在那干嘛呢?望天看星星?”陈哥越走越近,把手电筒的光亮固定在了那个人身上。 他很确定声音已经传到了那个方位,可上面的人一动不动。 一阵阴风吹过,刮起工地上的飞沙走石。陈哥忽然感到一阵阴冷,紧接着…… “嘭——”的一声巨响,连地面似乎都震了三震。 陈哥被惊得退后一步,被地上的钢筋绊了一个一个趔趄,紧紧贴在了矮子身上。 他手扶着矮子的身体,起身后回了神,拼尽全力跑向了那人跌落的方向。 矮子也稀里糊涂的跟上陈哥,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鲜血染到了10米开外,钢筋水泥一点点被血液浸泡。可它依旧逐鹿夺地,企图扩张更大的领土。 他渐渐地走向跳楼的人,脚底擦着砂石摩擦响动,在这寂静的夜声音明显。 陈哥俯下身,探了探跳楼人的鼻子。他身上还残留着一丝热气,但鼻腔却早没了呼吸。 矮子看到地上安安静静躺了个人,只有血液在戛然而止的时间里流淌,他瞬间丢了魂,扯着喉咙大喊道:“s……” 可声音还没冒出来就被眼疾手快的陈哥一把捂住了嘴,陈哥手上泥土的臭气和血液的腥气直冲到矮子的鼻腔,熏得他渐渐回了神。 “别他妈声张!”陈哥重重的拍了矮子的肩膀:“快去喊王工头,让他叫几个兄弟过来,我在这守着!” 矮子还回魂,呆呆地看着陈哥。 陈哥一脚踹向矮子,“快去!真他妈蠢。” “诶,诶……”矮子边跑时不时回头看看陈哥和死人的位置,他踉踉跄跄三步一拌,跑去工人宿舍喊人。 …… 月光沿着窗子成45度角倾落,照亮了一张脱了色的旧桌子。室内有两张上下床,可只有下铺睡了人,司陆就占了其中一张。 在阴风吹过的那一刹那,躺在床上的司陆缓缓睁开了干涩的眼。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陌生,眼前的床板挡在他头上方半米处。 白色的墙上有几条潮湿的龟裂,黑色的鞋印遍布其上,印记停留在一米多的高度。 房顶上吊着的一层套一层的圆形物体,旁边还有上下交叠的床铺,以及……睡着一个鼾声震天的人。 他……他怎么在这?这是哪? 不是功德圆满已经飞升了么? 忽然一阵痛感,他的意识好似被两方撕裂,无数个记忆画面朝他袭来,又有无数个画面离他远去…… 神经的剧痛导致他视物艰难,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却没有丝毫缓解。 他躺在床上愁眉紧锁,在心里默念清心咒试图缓解阵痛。不知是清心咒有效还是记忆碎片放过了他,没过一会,忽觉痛感渐失。 …… “动作快点,小点声!”门外传来一阵阵声响,说话声只出气不出力,可司陆耳聪目明,他甚至可以听到粗糙衣料摩擦的窸窣微响。 声音越来越远,司陆挣扎着起身。全身无力,躺了大半月的后遗症在他身上频发。 他瞥向窗外b区的方向,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非常在意。 他看着地上的拖鞋,一脸懵逼,努力辨认用途和使用方法。果不其然,没见过塑料拖鞋的司陆左脚套在了右脚拖鞋上。 他挑起唇角笑了笑,还不错?比草鞋舒服。 他轻手轻脚的走向门边,抓着把手用力开门。可嘭的一声,门并没有打开。 隔壁床上的道友听到响声咕哝了一句骂声,司陆本以为他要醒了,心里一阵局促。可道友只是翻了个身。 塌了心的司陆动作更轻了,他蹙眉专注于面前的金属门栓。大概搞清了使用方法,轻巧的打开了门。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司陆被处处为难,直到他进入了回廊,一脸懵懂的司陆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深觉拖鞋和金属门栓真的不算什么。。 一扇扇木门和大理石地板,水泥砌成的阶梯和封窗的晶亮物体都令他感叹飞升世界道友的智慧。 直到走到宿舍大门,仰面看到数不清层数的高楼大厦,他又一次体会到努力修炼飞升的魅力。 司陆右手握拳猛锤左手掌心:是了!飞升! 他试图跃到黑灰色高楼的最顶端,好好感受下仙界的气魄。可刚刚试图运气,就发现调动不了半点气力。他原地盘坐,试图转动内丹让法力在周身运转。 司陆刚刚提起手,却忽然睁眼,他疑狐的盯着他的双手,再次蓄力。 他又一次睁开眼,瞳孔骤缩,刚才的激动全部化成了齑粉,微张的嘴唇抖动着,似乎不敢相信刚刚的发现——他似乎,似乎……没了内丹?! 第二章 失忆?干工? 有几道人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 有人来了? 司陆努力克制身体不住的颤抖慌忙起身,匆忙躲进宿舍楼里。 只见三四个穿着奇怪的人走来,为首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发亮的筒。光线在这个漆黑夜晚尤其明显。 后面跟着的两三个人抬着一个支架,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架子上的东西被盖得严严实实,在这黑夜,丝毫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可司陆的大脑“轰”的一声,他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架子上用白布盖着的是个人! 他从角落静静地看着他们抬着死人往外走,直到人影消失。他缓缓走到了b区10栋的方向,蹲下身,此时的血迹已经干涸的发黑,空气中氤氲着血腥和一丝……司陆努力呼吸辨认,香烛的气息? 香烛?有香烛的味道却死了人? 有意思。 司陆缓缓看向五六层的方位,眼神晶亮,似乎在体味那里曾发生了什么。 只有他身上破了洞的宽松短裤和脱了色的黑色t恤以及脚上穿反了的拖鞋,对着来去自如的鬼魅深深地嘲讽。 …… 古志伟醒来时就看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的司陆。 他被司陆的了无生气的眼神吓了一跳,还以为司陆在昏迷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挺不住了。他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用力拍司陆白皙的脸,一巴掌一个红印,不留半点情面。 一边拍一边喊道:“六!六!六儿!” 他喊声带了点亲切的儿化音,声音越来越大,一声比一声急促。 司陆忽然捉住他的胳膊,动作快的让古志伟眼睛发花。 他漂亮的桃花眼冷冷的盯着古志伟,疏离又警惕:“你是谁?” 小半个夜,司陆觉得身体渐渐有了力气,他在床上闭目养神,可总有东西在他的眼前飘过。他不堪其扰,只能睁着眼睛过了好几个小时。 古志伟看着面容依旧的六,少年唇红齿白,样貌清秀,眼尾下方还有一点玲珑红痣。 诶?六儿以前有那颗红痣么?古志伟纳闷。 他顺势坐在了六的床边,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你不认识俺了六儿?” 司陆冷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头发短的不像是真的,身上虽然没有穿着道袍或者袈裟,但是不难判断应该是个佛法和尚。 自己没了内丹,即使握着手臂也无法探出他功法几何。 他身体强壮,要比刚醒来的自己体力好一些,如果硬拼…… 司陆垂了眼眸,心里打鼓,胜算很低。 他松开了古志伟的手臂:“我不认识你。” “俺是你伟……”古志伟舌头抡了一圈,“古……古哥啊。” 他向来不喜欢六儿叫他伟哥,如果六儿是真的失忆,他趁这个机会刚好改了这个猥琐的称呼,听起来就是他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没什么文化的古志伟并不知道自己在偶然之间自称了某个搜索引擎。 司陆眸子闪了闪,妥协的循着古志伟的声音喊:“古哥。” 古志伟嘿嘿两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可语气里却透着说不出的高兴:“诶六,你没哪不舒服吧!光是不记得了?” 司陆抿了抿唇,手指不断搓着粗糙的床单,目光在除了古志伟眼睛的任何地方游离。他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只点了点头。 古志伟挠了挠他的寸头,这种情况他一个大老粗也没遇到过啊,他为难地说:“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司陆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期待的目光:“去看看?” 他第一次来这个飞升世界,确实应该多了解了解。 可古志伟的眼神却暗了下去,似乎有什么难处:“六儿,你还有钱么?你这些天打营养液,把俺的钱花没了……” “钱?”司陆微微蹙眉,不明就里。 他初来乍到,一个洞府的同好难道不应该先给他介绍一下民风民俗,再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为何这个人半句不提,一门心思只想让他难堪? 司陆忽觉他飞升之后,脾气变好了。 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实力变差了…… “古哥!古哥!”门外传来工友几乎破了音的呼喊,还有几步疾跑声。 古志伟大步迈向门边,猛地一打开门:“干啥呀干啥呀!吵吵啥啊!” 门外的人看到正对着房门的司陆,把毛巾甩到了黝黑的肩膀上,眼睛瞪得微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诶呦?六儿醒了。” “别墨迹快说事。”古志伟不耐烦地催促道。 “王工头说今天先休息一天,不过要算成轮休日。” “为啥?”古志伟咧着嗓门喊道。 “这我哪知道,我就负责传个话。不过听说啊……”瘦小的工友弯弯手指示意古志伟低头。 古志伟附身把脑袋探向他的嘴边,等着他接下来的爆料。 工友用手挡住嘴巴,趴在古志伟的耳边悄悄说:“听说b区也出了a区和c区那事了!” 古志伟的和煦的眸子瞬间划过一丝惊诧,扯着嗓门大声说:“又死人了?” “你小声点!”工友直跳脚,手掌啪的一声结实的打在古志伟结实的胸肌上。 他目光掠过房间里愣神的司陆,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全死啦!除了司陆!” 古志伟扭头看向司陆,司陆被工友和古志伟的眼睛盯得发毛。 六儿也不是全身而退,失忆了,但至少比丢了性命强。 古志伟扭头对工友说:“行了,边去吧!”他砰的一声带上了门,隔绝了门外嘈杂。 …… “六啊,今天休息,明天你和我一起干工么?”古志伟拎着毛巾拿着盆子准备去洗脸,挤着牙膏问道。 “干工?”司陆眼里满是疑惑。 “干工!就是干活,搬砖。”古志伟刷着牙,嘴里咕哝着咬字不清。 他怕司陆听不懂,边说边比划,做出搬砖扛水泥的动作,活像一只健硕的大猩猩。 司陆还是不太明白,他睁大眼睛疑惑的得问:“道友飞升之后都要干工么?” 第三章 道长!阎罗! b市的cbd商圈,高楼林立,每栋都极尽婀娜蜿蜒之势,给世人展示流畅优美的线条。 阳光透过云层直直射在楼层的落地玻璃上,打了个弯,散落在四面八方以及行人的视线里。 楼层越高,越靠近太阳。 严纠伦的办公室就在50多层,仰望是几千米高空,俯瞰是z市。 他身穿藏蓝色手工定制西装,一手插在西装口袋,另一只手举着红酒杯,透过酒红色的液体望向窗外的光景。 深蓝色的猫眼袖扣和酒杯里的渐变红相得益彰,流光溢彩。 他神情懒散,微眯的眼眸藐视一切,能让他看在眼里的只有酒杯里的腥红之物。。 “小黑啊,你说地府怎么没太阳,红也不红黄也不黄。”说着嗅了嗅干红里的单宁,闻着它渐渐氧化散发的清香。 他抿了一口红酒,感受着下午正在流逝的炽热。 “所有颜色都暗的难看死了。”他眉头微蹙,薄唇紧抿。似是酒精冲脑,似是满脸嫌弃。 他身边穿着黑西装,带着白手套的黑发青年微微颔首,不置一词。他全身挺得笔直,身体每一个线条熨贴着西装的曲线,刚毅又柔软。 “出来玩儿就是好,我都不想回去那阴漉漉的地方了,想想就可怕。”沙发上的人佯装着打了一个寒颤。 他穿着米白色西装,头发也夸张的染成了奶奶灰。手里拿着一本商业杂志,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柔软的沙发垫上。杏眼微抬,少年感十足,百无聊赖的看杂志上每一个放着彩虹屁的字眼。 一阵阴风袭来,黑白西装男人一齐看向门边。 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只有严纠伦依旧背冲着门,站在落地窗前,品酒,望日。 白西装男人冲门边勾了勾手,合上了杂志正了身,略微探出耳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说什么。 他眼神专注,忽而皱眉,忽而舒展眉头,嘴角挑起一抹轻松而讽刺的笑意。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他扭头看向严纠伦,“阎……严总啊……” 吓死了吓死了!又差点口误!还好严和阎发音相同。 上次口误,这铁面无私的阎罗王足足罚了他半个月的香烛钱,兢兢业业十五天——白干! 嗯……如果每天传个话躺在沙发上看看杂志也算兢兢业业的话。 奶奶灰少年抚了抚胸口,依然惊魂未定的模样:“王通他们的竞标底价是3个半,比我们高!” 严纠伦一杯红酒已见底,他舌尖舔了一圈牙尖回味微酸的酚化合物:“我还是喜欢新世界的葡萄酒。” 站在一旁的小黑微微俯首,薄唇微启,用胸腔里发出的声音严肃道:“这个项目谈成了可以买个酒庄。” 严纠伦回身,把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双眼注视着酒杯,既没有下任何命令也没有看小黑,低挑眉低声说道:“你这个外行大言不惭。” 小黑小心翼翼的拖着醒酒器,把酒杯斟到标准的三分高度。 无论是醒酒器还是高脚杯,都没留下一个小黑的指印。 手捧着酒杯的严纠伦忽然周身一震,红酒都随着他的动作晃起了縠纹。 他眸子猝然睁大,停止了脊背,声音徒然增大:“来了!”紧接着眉头一皱,驱着长腿走向了门外。 小黑和小白神情一凛,迅速起身跟上。 他俩坐上了驾驶和副驾驶,等着严纠伦下指示。 “两点钟方向,30公里,工地。” 严纠伦只能获取到这三点信息,方向,距离和周遭环境。 小黑点开导航,边驱动边放大导航屏幕,试图找到更精确的地点。 半年前,他和那个办事不牢靠的转轮王把酒正酣,误了一批灵魂的投胎。 如果只是一批寻常魂魄也就罢了,偏偏这批不是业界大牛就是国家烈士,甚至还有一位是得道飞升的修行者。 那个办事不牢靠的转轮王被贬成了大鬼,而他呢? 被流放的人间,为酒精上头办出的蠢事擦屁股。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但是酒……它不香吗! 被贬成大鬼的转轮王在临行前告知了这批魂魄的编号:癸殿1127。 严纠伦在来凡间之前用法力把这批魂魄打上了印记,至于为什么是来凡间之前? 这跟他堂堂阎罗王要开私家车捉魂是一个原因啊! 他的法力被天帝老儿封了!封了!足足封了九成九! 算命不行,瞬移不行,堪堪捉个小鬼,用用符箓。 假使其他九个阎罗看到他这个逊样,肯定笑掉大牙…… 他长舒一口气,瘫坐在舒服的真皮座椅上,满脸辛酸。 他入天遁地的阎罗王,每天喝好酒吃好肉,居然被天帝封了法力,无情的丢到了人间。 他眯着眼睛看着驾驶和副驾驶,还好纠伦殿的黑白无常不计前嫌,封了法力跟着他来到了人间。 …… “六啊!快点,快来看!”古志伟在瞪圆眼睛目视窗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 他拼命地朝床上的司陆招手,喊他一起围观。 司陆本不想掺和,可看着古志伟期待的圆眼镜,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无奈的起身,跟他一起望向窗外。 只见几名道士走进了工地的b区。他们蓄着长发,身穿蓝色白边道袍。 领头的道长仙风道骨气质卓然,跟着道长的其他几个道士却像小孩穿着大人衣服,有点格格不入。或者说,撑不起道袍的气质。 可就看着这阵势,也够唬人的。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在这三伏天穿这么厚,也算是“得道”了。 司陆紧盯着为首的道长,只见他拂尘飘逸,金黄色丝绸纹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和一朵朵祥云。蓝色的大袖刺着和外袍相同颜色的易经八卦。 五行八卦,司陆熟的不能再熟。 古志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他撇撇嘴埋怨道:“请大师有钱,发工钱没钱,净整那些没用的。” 司陆目不转睛的盯着穿着道袍的法师,他这里走走,那里瞧瞧,时不时用桃符和罗盘测测方位,煞有介事的样子。 第四章 捉鬼?捉魂? 古志伟皱着眉头半张脸冲着司陆,可一直斜着眼睛看道长,眼神渐渐从不屑变成了探究:“嘿,六儿,你说这能管用么?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有用。”司陆点了点头。 古志伟看着司陆笃定的样子,心里半信半疑。 心想:毕竟六儿失忆了,刚醒的时候还要飞升。以前看的《走近科学》全忘了,不稀奇不稀奇, 他费了老大劲才让六儿理解这是现代,没有修行,没有飞升,没有仙人! 干活才能吃饭,干活才能挣钱! 他决定下次找个能上网的地方,带小六看看《走近科学》,领略一下现代生活的美好,他还能打几把游戏。 司陆虽然没了内丹,但是视力听力比正常人好的不是一点半点,即使距离经理和道长的距离非常远,仍旧能够听到经理和道长的对话内容。 道长对点头哈腰的经理说:“你这里出了几起事故?” 经理用手帕擦了擦大汗淋漓的脸,他膀大腰圆,三伏天气已然令他灼热难耐,道长的到来和问询更令他神经觳觫:“三……三起。” 他脸上带着蹩脚的笑容,看起来却是欲哭无泪,不敢直视道长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瞥向道长的方向。 道长垂着眸,捻了捻手里的桃符。 道长身后的小道士看着桃符上隐约的怨气,从倒是的身后怒喊道:“三起?哼!十三起都是少的!” 司陆看着桃符上萦绕不去的黑气喃喃道:“十九。” “什么?”古志伟还以为司陆在跟他说话,惊讶的问。 “这位小道长啊!真没有那么多诶!干我们这行三起事故就要停工调查!再多啊我这工地就干不成了!您可别乱说啊,上面要是查下来了,我这工地就完了!我这几千万都砸里面了!” 小道士一拂袖,冲着经理重重的翻了个白眼,蔑视道:“我师尊一向清明善道,你这工地出了多少事你心里清楚,不要污蔑我师尊!” 为首的道长眼睛微眯,抬了抬手,示意徒弟不要多言:“四者不欺,善恶反论。这里遍布怨气鬼煞,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 经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传说中的加钱居士? 这道长可是他从最有名的道合观请来的,应该不是江湖骗子啊! 经理挑起左眉,三白眼里遍布商人的阴险诡谲:“法师啊,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正常开工么?您不是收鬼的么?”说完还看了看道长腰间别着的葫芦。 道长把手里的桃符和罗盘递给弟子,又接过自己的拂尘,甩了一个圈换了方向。 摸着他的长髯心平气和道:“捉鬼不假,可也要可捉之鬼。怨气之鬼不捉,友善之鬼不捉,迷失之鬼不捉,留恋之鬼不捉。” 经理被一堆的“鬼不捉鬼不捉”弄昏了头,他又擦了擦汗,手帕上都是黄黄白白的痕迹。 “您不是法师么?这个鬼不捉那个鬼不捉,您还捉什么鬼啊……” 他声音越来越小,可还是被道长的弟子听到了。 弟子怒目而视,上前一大步,指着经理大声反驳道:“你懂什么啊,化怨气之鬼,度友善之鬼,引迷失之鬼,绝留恋之鬼!外行人什么都不懂,请我师尊来还污蔑我师尊!” 道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眉头微皱,面色不虞。 小徒弟骤然垂下了头,愧疚里带着委屈后退了两步,噤了声。 经理欲哭无泪,费财费力却请来了不捉鬼的法师,他在心理腹诽,嘴上却说:“法师啊,您可救救我的命吧!这里再拖工期,我真的要跳楼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可不管道教有没有浮屠,关于救命他只会说这一句。 道长摇摇头,无奈的看了经理一眼,眉毛轻皱。 无论是不是这经历的过错,出了那么多人命他不得不管! 一只手捏着拂尘,另外一只手掐指算了算。 须臾,道长抬起头看着已经停止呜鸣的塔吊缓缓说道,声音仿似天外来音:“贫道只能尽量,今晚大凶,也许会有事故,我会布符箓阵,查明原因。” …… “不能进!不能进!不是工地的车不让进!”工地的打更大爷穿着白色背心,灰绿色半截短裤。挥动着手里的蒲扇,面色不虞地拦住了小黑的去路。 小黑没有一丝停顿,在被拦截之后马上调转车头把车停到了一里开外。 小白却在这之前下了车,走到工地门口给打更大爷递烟,开启了闲聊模式。 “大爷来一颗,今儿这天儿太热了。”小白自己叼了一颗,递给大爷一颗。 他眉头深锁,眼睛被强烈的太阳光线刺的只眯了一条缝。 大爷上下打量小白,明明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却顶着一头白毛,带着不男不女的耳环,长着一张不学无术的混混脸。 穿的却是高雅得体的白色西装,线条熨帖,面料考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矛盾感。 大爷自以为在工地门口阅人无数,却看不清眼前这阔气小混混的底细。 可没过一会,亲切的小白就驱逐了大爷的隔阂感,大爷看小白怎么看怎么像自家不懂事却混得还不错的儿子。 小黑和严总一直听小白和大爷熟稔的搭话,从大爷不爱上学的孙子聊到大爷隔壁家辍了学打电竞职业的“不良青年”。 直到小白和大爷从‘诗词歌赋’讨论到‘人生哲学’时,大爷被小白引导到背对着大门的方向,爷俩聊得热乎,每一个字的主题都是相见恨晚。 小黑趁机带着严总钻进了工地大门。 严纠伦撇撇嘴,捉个魂儿还偷偷摸摸,真真有违他冥府五殿阎罗大王的尊贵。 甫一进工地便像来视察一样挺直了腰板,他正了正领带,理了理衣襟,派头十足。 输人……鬼不输阵! 大摇大摆的走进工地捉魂儿,捉到一只少一只,少了一只早回家,早点回家有法力,有了法力酿酒快…… 还是他地府的酒喝得过瘾,尤其是他纠伦殿的酒。 啧啧。 想回地府。 第五章 追魂?作法? 当他刚刚尝试感受印记追魂,便忽然怔在原地,严纠伦双眼微眯,右手手指微曲,凝聚他为数不多的一丝丝法力,继续追踪。 这印记就如同烟气消失在空气里,毫无痕迹。 严纠伦搓了搓手指,感受到残存的气味。 但是,魂儿……没了? 严纠伦挑起左眉,人间首次捉魂儿路遇滑铁卢,能忍? 他双手快速翻飞试图凝神结印。 “耀灵法度,纠伦幽冥,以我之召,从我之命!”一缕绿光似从他袖里钻出,旋转着绕过手腕,在指尖处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突然! 冒出两缕青烟,仿佛是对他堂堂阎罗大帝的无情嘲讽。 “从我之命!”手指又一次复杂的上下舞动。 这次极少数的绿色光焰从袖口冉冉飘出,没过两秒就消散了。 “从我……” 严纠伦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寄人篱下,非我管辖,不得不卑微!卑微啊! 这下不能忍也得忍了! 憋屈!怨怼! 还在等着严总进一步指示的小黑依旧恭敬的颔首,看不出表情:“严总,是那批魂魄么?” “嗯,遇到点麻烦。”严纠伦尴尬的蹭了蹭下巴,昨天刮得胡子,今天蹭着微微扎手,不过手感蛮好。 让属下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实在是有损君威啊。 小黑抬眼看了看前面严纠伦的背影,微微环视周围建筑:“是不是地址不对?” 严纠伦松了手,他是对这个印记一现彻底放弃了。 他故作轻松:“印记没了,走吧,回家喝酒。” 说罢便擦过小黑的身体,驱着长腿走向门口。 小黑看了看身后,隐约嗅到一股香火气息。但没多想,跟上严纠伦的步履走出了工地。 小白看到小黑和严总没过一会就出来了,和大爷言笑晏晏的脸蓦的划过一丝惊讶。 捉魂儿这么快的么?难道这个任务很快就能完成? 那他岂不是马上就要回地府? 我的天儿啊~他还没疯够啊!还不想回到地府啊! 人间不欢迎我玉树临风可可爱爱白无常了么? 白无常小白在心里大声哀嚎。 瞧瞧这话说的,这可是人间,谁会欢迎黑白无常和阎罗王? 和小白有一丝心灵感应的小黑眼睛掠过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的小白。 小白哀叹之余,假笑的眼睛掩饰了心里深深地愤懑,他继续看着大爷,可余光一直跟在严总和小黑的身上。 直到小黑和严总走远,小白快速结束了和大爷的贴心畅谈,跟上了二人的脚步。 …… 是夜,古志伟鼾声渐渐响起,每随一个呼吸便上扬几个分贝,直到空气浸入古志伟的整个呼吸腔,分贝到达了抛物线的顶端。 翻了身双手交叠枕在头下,嘴里咕咕哝哝,咂咂嘴进入深度睡眠,继续下一个鼾声分贝的抛物线。 司陆回头看了一眼古志伟,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这次,他穿正了凉鞋,也没有被金属门栓难倒。 来了几天,司陆知道了什么是塑料,什么是橡胶,知道了各类门是什么开,如何锁。 还了解了现代社会有一种抽象力量——电力。 白馍馍很好吃,海绵垫也很好睡,即使曾经锦衣玉食的他也没有现在日子过得好。 可古哥却告诉他,这是身处于社会底层,比他家大院里没有机会修行的奴仆社会地位还要低。 不过现在的日子,司陆已经很知足了。只可惜他从小修行,天赋异禀,万千股灵力如今只剩下坚韧的躯体和对周遭事物的感悟力。 他也想过再修行,重造巅峰,毕竟重新洗髓和凝丹对这幅躯体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只可惜他生活的环境灵力稀薄,即使每晚沐浴月华,也不能激起一丝灵力波动。 司陆长叹一口气,眼睛里起了一层迷雾,不知前路是福是祸。 不过,先处理眼前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月光洒在施工地里,给水泥平添了几分阴冷。 脚踩在乱石上,咯吱咯吱的砂石摩擦声清晰入耳。 远处出来塔吊作业的嗡嗡声,他抬头看了看,忽觉那塔吊阴气森森。 有问题! 司陆驻足观察,可塔吊依然以同一个圆心左右旋转,平衡重和吊钩上的货物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从表面上看,毫无异样。 可这个地方在他眼里存在感极强,一看到高达一百多米的塔吊套架,心似乎都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 司陆向塔吊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人声,他围观四周,迅速躲在石柱之后。 “师父?这样行么?”是白天维护师父的小徒弟,他刚刚布置完斋醮用的法坛,转身看向师父,让师父检查陈设,毕竟这种开坛作法容不得一点差池。 尤其是高功主持的祭孤科仪,涉及鬼神马虎不得。 道长还是白天的那套道袍,在月华的照射下金光形成了隐约的光晕,抚平司陆躁动的心。 司陆看着心生羡慕,他忽觉这高功并非徒有其表,毕竟周身都是初具形态的功德光晕。 道长左手罗盘右手桃符,并未看见白天用的拂尘。 眉头微蹙可并未责怪小徒弟,他用手里的桃符点了点其中一张符箓的方向道:“五行镇煞符向左移三分。” 徒弟看到师父蹙眉便觉不妙,闻言慌忙将符咒易位,检查了许多遍才又看向师父的位置,请求检验。 道长点了点头,也并未赞赏。 另一位略微沉稳的道士走到道士面前恭敬的说:“师父,西方南方北方中方我已准备完毕,侍灯侍香也已就位。” 司陆循着月华看了月亮的方向,又扫了一眼道长准备科仪的斋醮法坛。 他死死的盯着一百多米高的塔吊,眼睛一眨不眨,怕错过一个诡异的瞬间。 对流层的风吹来一片乌云,瞬间遮住了大片月,工地的光顿时黯淡下来。 天空像是泼了墨的深蓝色绸布,压抑又诡谲。 狂风攘起工地的塑料垃圾,飞沙走石沿着风的痕迹旋转肆虐。 “砰——!” 忽然上空传来一声巨响,司陆一度紧盯的那处呜鸣震天响。 吊臂拉杆忽然断裂,平衡拉杆大幅度坠落,平衡重在惯性和加速度的作用下急速脱离了平衡臂。 电光石火之间,重达几顿的平衡重从一两百米高蓄力,重重砸向了未完成的钢筋混凝土建筑! 砂石缠着这泥土钢筋从几十米高处砸落,大的小的,数以万计的水泥石块暴雨般狂坠。 烟尘弥漫,把蓝黑色的背景染成雾霾色。绿色的防护网随着风恣意飘飞,随后被碎裂的钢筋刮到地面上。 “师父!!”小徒弟在混乱中大喊,忙把师父推向了一边。 大徒弟飞奔赶到师弟和师父面前,抱起高龄的师父向平坦空地狂奔。 金色的袍子拖到地上,金色绣线被刮得狼狈不堪,染了些许泥泞。 道长站定,看到自己的徒弟们安然无恙,略舒一口气。 他双眼被烟尘呛到睁不开,可怀里依旧抱着桃符和罗盘,一边大咳一边腾出一只手掐指算了算。 须臾,他才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人员伤亡。 司陆看着道长的金身稍有些暗淡,许是替这道长挡了劫难,可惜可惜……他摇了摇头走回了宿舍。 宿舍楼下围满了人,小六绕了道贴墙边回来,人多也不显得突兀。 动静太大了,雷震不醒的古志伟也被惊醒了,可他打着哈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外面咋了?” “7号楼塌了。”司陆指了指窗外,从他宿舍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塌了一个角的七号楼。 第六章 吓人?恶心? “你出去了?”古志伟刚睡醒,声音有点沙哑,他轻咳清嗓,端起手边的玻璃水杯喝个精光。 “去看了看。”司陆还保持着多说多错爱沉默好习惯。 古志伟听到走廊里还有很多往外跑看热闹的声音,走路声说话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呼朋引伴的尖叫声。 半夜被吵醒总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想睡觉的古志伟翻了个身,半个耳朵埋在被子里,不耐烦的皱着眉。 “这帮崽子真他娘的好事!又不是他家房子塌了!”他小声咕哝着,大部分声波的振动消失在了被窝里。 司陆脱了t恤和老爹裤,只留下一个棉质的小裤衩,走线连接处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洞。 他身材瘦弱,虽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是经过长久以来粗活重活的磨砺,少年身上的肌肉也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轻轻上了床,他床头正对窗户,看不到窗子却能看到月亮施舍给小屋的月华。 司陆刚躺下,忽然看到月光直射处蹲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他猛地坐起,嘭一声巨响,头部磕在了上铺床板上。 “嘶……”司陆皱着眉轻柔头部撞过的地方。 古志伟看到司陆突然起身又突然伤到了自己,有点疑惑。 “没事吧?怎么一惊一乍的?” 司陆揉揉头部,“没事。”说完便向刚才看到的人影看去…… 只见那个人冷冷的看向自己,没有任何表情。 头部被挖了一个大窟窿,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液将灰土土的皮肤和头发黏合,仿佛生而一体。破烂的衣服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地方蹭过土,有的地方浸过血。 司陆隐隐觉得不对,皱着目不斜视的看着蹲在那处的人:“谁?” 他语气冰冷生硬,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一丝威严。 蹲着的‘人’猛地一怔,随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司陆在跟他说话。 “六啊,你说啥?什么谁啊……” 古志伟也堪堪起了身,沿着司陆的眼神看向门边。 这也没人啊?门也锁的好好地!刚才也没听见有人敲门啊? 他又回头看了看司陆,他还是那个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门附近。 “六儿?”古志伟试探性的喊道,这六儿不是癔症了? “嗯?”司陆的注意力蓦的回到了古志伟身上,“你……” 他看了看古志伟,又看了看门边。眼睁睁的看着古志伟的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神色毫无改变。 他看不见? 司陆惊讶的审视古志伟和门口蹲着的‘人’,他忽觉前方的或许不是个‘人’。 想通这个关节后,他抿抿嘴,低着头没有顾及古志伟的惊讶:“没事。” 墙角的鬼魂站了起来,平移到应小六面前站定,缓缓地伸出五根手指,像是在判断什么似的在司陆面前晃了晃。 司陆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不看便罢,一直盯着司陆表情的小鬼被司陆这一眼惊得差点魂飞魄散。 明明是个凡人,怎么又那么强的气场和威慑力? 不科学不科学! 我是个鬼啊!他不是应该怕我么? 小鬼惊魂未定,他凛了凛神,重新振作。忽然把脸贴到司陆的面前,整张脸扭曲成他认为最吓人的动作。 太快了!快的连司陆都看不清他的动作。 司陆双目微瞪,看到还是这个小鬼便沉下心来。 他看着小鬼几乎咧到耳根的嘴角,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珠和从鼻孔里流出的尸脓……缓缓闭上了眼。 ……太恶心了! 命命只是一个画面,他却似乎闻到了尸臭和腐化的味道。 缓缓睁开眼,小鬼的脸已经正常,眼里带着深深地探究。 司陆目光微凛,缓缓地用嘴型吐出:滚! 小鬼一溜烟的从墙壁穿出,墙壁洇湿了一块水汽,随着小鬼穿出去的身体渐渐扩大,随即水渐渐消失,一点阴影都没留下。 司陆甩了甩手,手风似乎真的消散了留下来的味道…… 重新回到被窝里,他开始回想发生的一切。 工地里有鬼,五行镇煞阵没用…… 等等!五行镇煞! 司陆忽然没了睡意。 窗外,经理慌忙跑到道长身边,他身上还穿着拖鞋和高端真丝睡衣,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睡衣丝毫不能遮挡经理发了福的睡衣痕迹,在冷风的吹拂下几层肚腩暴露无遗。 “道长啊!您看,我这怎么又出事了?这鬼还能不能捉了!我一天上千万的损失啊!” 他一边说一边拍腿,肥肉被怕的响声扎实又厚实。 道长盯着出事的地方微微蹙眉。 他今天的阵经过周密的测算,无论是位置,时间,阵眼都万无一失。 可唯一失算的是,五行一类的法坛由于威力巨大,只能在布阵的地平线以上20米的方位有效。 而事发地点,至少在地平线上方一两百米。 道长想了想,这并不是一般的小鬼,多半是凶鬼成煞。 携怨气之鬼大概分成三类。 第一类凶鬼,伤人未杀人,有怨念未行凶之鬼。未入鬼道之门,收服起来相对容易。 第二类煞鬼,杀人十人以下者,有怨念已行凶之鬼,已入鬼道之门,收服起来相对困难,但是对五行镇煞阵来说,绰绰有余。 第三类恶鬼,杀人十人以上者,已忘怨念盲目行凶之鬼,鬼道入门过半。可以抗衡五行镇煞阵,需要更高级的五雷镇煞阵,收服起来更加困难。 风吹散了遮了月的乌云,也吹起了道长似乎更加干燥的白髯。 “法师啊,握着楼修复都要好多钱,你这问题到底能不能解决啊!” 经理是正经大学土木工程毕业的,对鬼神之类的事情半信半疑。 出事以后,有几个同行劝说他找大师看看,并推荐了最有名气的道合观。 他花重金请来了道合观的观主,没想到事情还是没有解决。 他的心思在信鬼神三清和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间徘徊,可眼前能依赖的,只有这道合观的观主。 道长渐渐转身看向焦灼的经理,经理不由自主的被这责怪的眼神吓出了一身冷汗,是……是没办法了么? “是,是……我这里风水不好么?” 经理不敢直接责怪道长没用,间接的询问。 道长摇了摇头:“藏风纳水,南乾北坤,山势环绕而抱阳。地处方正,水脉涌动,是个风水宝地。” 经理听道长娓娓道来,心情被缓和很多,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笑意:“是的是的,之前也找大法师来看过。不然我哪敢动工啊!可在这风水宝地也出了这样的事!哎!” “一命二运三风水,这风水只排在第三位,天时之运,人为之命都至关重要。”道长敛着胡须,目光如炬。 “那……那没有办法了么?”经理的心情又跌倒了谷底。 “有倒是有,只不过……”道长看向出事的方向违心得道:“我需要一个诱饵。” 第七章 检阅?诱饵? 走廊里所有工人贴着墙壁排排站,很多人交头接耳。三三两两讨论七号楼发生的事,还有一部分事不关己的人嘟嘟囔囔,碎碎念道为什么忽然要‘被检阅’。 只有古志伟的哈欠声震天,眉毛和嘴角平行的下耷着,满脸写着“莫挨老子”。 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是粗糙的嗓门不允许细细密密的声响从他的喉咙传出。 他张开大嘴,打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哈欠后,不耐烦地询问:“六啊,这是要干啥?” 就这一句话,声音大的盖过了所有正在议论的汉子,众人齐刷刷的向古志伟和司陆的方向行注目礼。 “看啥呀,一个个的。”古志伟翻个白眼,大多数人碍于古志伟的大块头,噤了声。 古志伟后背靠在墙上继续他的深度睡眠。 司陆轻柔的说:“没事,睡你的。” 他站在古志伟的身边,眼睛一直看向楼梯入口的方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楼梯口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可只有一个谄媚的声音不绝于耳。 “道长啊,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了……您看看哪个您随便用。” “这些人都是些大老粗,您看谁行咱们就用谁……”经理丝毫没有把工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道长拖着脏兮兮的袍子,走进了工人宿舍。 司陆垂下了眼眸,潜意识不想自己被道长瞩目。 道长提着桃符,两个徒弟一个拿着拂尘,一个拿着罗盘走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每走一步,道长便仔细打量这个人的面相。 前面几个不明所以的人,被道长盯得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李大壮抿抿嘴,看着道长的打量道:“道长啊,俺……俺身上没鬼吧。” 道长摇了摇头,不知是否定他的话,还是因为他不能做诱饵。 “回去回去,瞎问什么?”经理不耐烦地打发李大壮。 道长缓缓走到另外一个人身边,这个人身材瘦弱,比司陆矮一点,头发有三四个月没有剪过。大眼睛圆滚滚的埋在头发下面,脸色红一块小白一块,紧张的盯着道长。 道长皱着眉,拿起桃符在他身上缓缓移动。他看到桃木棍似乎更紧张了,身体紧绷着手心出了一层虚汗。 道长摸着白髯皱着眉,思考了片刻,选择了继续朝前走。 走到古志伟身边,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张着嘴鼻孔朝天的睡颜,放轻了脚步。 “睡什么睡!什么时候了还睡?”跟在道长身后的经理忽然给了古志伟一巴掌,把梦里的古志伟扇回了现实。 “咋!咋!”古志伟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六儿!谁打俺?” 走廊后侧传来了稀稀疏疏的笑意。 古志伟挠挠头,看到了排排站的工友们,想起了经理让他们站在走廊的命令。 道长并不把一众人的嬉笑放在眼里,他默默走过了古志伟身边,看到了面色沉静的司陆。 手边的桃符一震,忽然比道长的相面术反应的更加迅猛! 肉眼可见的一道道黑纹缠绕在桃符上,桃符周围还有一道道黑烟。 可是在场的除了司陆和道长,也只有几个小道士能看到。 “师父!他有问题!”道长的小徒弟从他身后喊道,尖锐的嗓音把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集中在了司陆身上。 司陆镇定自若的看着道长狐疑的脸,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从道长进了门开始的预感应验了,包括那个有问题的五行镇煞阵。 五行镇煞顾名思义,通过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产生超强法力,用这种法力镇住邪煞。 这本是道家经常用的符箓阵,尤其是在工地这种地界。 钢筋,木材,水源,高温,水泥。 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理应发挥巨大威力。 可是对方似乎有了心智,已经预料到没法规避威力如此强大的法阵,于是找到了五行镇煞阵的弱点——高度。 是的,道长没错,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司陆想通了各种关节,也想到了道长此行的目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个诱饵他最合适。 首先,他是这里阴气最重的人。司陆看了看道长手里的桃符,萦绕在上的全是阴气。这是司陆的阴气,他重伤刚醒。 所有人都知道他刚醒,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唯一幸存的一位。 只有司陆知道,他不是唯一的一个。“他”也没醒,只不过壳子里强塞了新的灵魂。 此时的他灵魂和躯体未能完全融合,这具躯体是个“死人”,阴气未散完全。所以道长的桃符一靠近,阴气开始缠于其上。 其次,他也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没有了内丹,但是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看到”危险,这比道长所想的‘活活葬送一条生命’要好的多。 最后,他也是怀着和道长一样的心态,希望早点结束这桩灵异事件。早点完工可以拿到钱,听古哥说烧烤和火锅还有洗脚店都是很不错的吃的。 虽然古哥没有明说洗脚店具体有什么好吃的,但是看他餍足的神情,必定是比白馍馍还优秀的食物。 “这位小居士……”道长摸着白髯,眼里都是怜惜和歉意,“贫道可否……” “好的,我同意。” 司陆说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没办法,火锅和洗脚店太香,太诱人了! 他想去…… “小居士,贫道还要跟您说清楚……”道士看了看四周,经理眼尖的把所有工人都哄到了房间里。 司陆看着道长嗫嚅的模样说道:“进屋说吧。” 道长看了看倒头就睡的古志伟,心想:也多亏这个小居士能有如此境遇,能和阳气如此旺盛的人居住一起,怪不得气色好身体健。 司陆学着古志伟照顾他的模样给道长端了一杯水,道长感激地看着他,这是他忙了一天喝的第一杯水。 道长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饮而尽,小徒弟动了动喉咙,显然也是忙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司陆缓缓道:“水杯很少,大家将就一下。”随即,洗了洗杯子又递给了大徒弟。 大徒弟喝了一半,递给了自己的师弟。 “是贫道多有叨扰。”道长和徒弟们起身,给司陆深深鞠了一个躬:“小居士可愿为贫道做一件事?” 第八章 踢馆?挨揍? “严总。”小黑低着头,站在严纠伦的身边。 “speak。”严纠伦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手端着一杯红酒,右手放在沙发背上手指敲着,似乎在计算单宁氧化的时间。 仿佛离不了酒精似的,偶尔嗅着葡萄酿制的香味,像磕了药一样不断回味。 小白窝在沙发里看着另外一本商业杂志,心里腹诽,看看这资本家啊,天天喝酒喝到上头! 小黑从不在意自家严总犯二,严总就是“严”总,在他眼里威严高耸。 “那天在工地,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香烛味。” 小黑不说话是站的笔直,说话时微微躬身,可依旧是那张面瘫脸,丝毫没变化。 严纠伦依旧抿着酒,毫不在意的模样,轻轻道:“香烛?” 小白瘫软在沙发上,“噗呲——哈哈哈哈!” “你严小黑是不是馋香火了?这是暗示严总该发工资了?哈哈哈~” 小白只要不涉及到工作问题,在严纠伦和小黑面前向来大胆,小黑经常成为可可爱爱白无常的调侃对象。 “祭拜?” 严纠伦的声音轻轻响起,思考并没有打断他喝酒的优雅动作。 小白顿时停止了大笑,透过办公室的阳光亮的刺眼,小黑站在背光处,黑色西服挂了一层金光。 “不是阳间的香烛。” 严纠伦品酒的动作顿了顿,他眼睛微眯,不是阳间? 这阳间的香烛是用来祭祀敬鬼神,这是天上地下所有神灵的口粮。 而阴间的香烛,是十殿阎罗法力所化,饱含着阴间的十恶不赦和强烈怨气,向来是阴间恶鬼所争抢的无上美食。 十殿每月都会有一定数量的香烛发放给殿内的官员,比如说纠伦殿的小黑和小白,每月都能领到这种阴间香烛。 所以,阳间为什么会有阴间香烛的味道?难道是阴间有人掺和了一脚? “查了么?” “查了,不过有道士做法,我的身份容易暴露。” 严纠伦缓缓起身,酒杯里的酒稳如平湖,没有起一点波澜。他走到落地窗边,看着染红了大半天下的夕阳。 阴间的香烛味?消失的魂魄?道士做法? 他抿了口酒继续思索,把这一件件不相干的事情努力串联。 阴间的香烛可以用来驱使鬼魂,而道士作法是为了驱逐鬼魂…… 这两点不难想,一定是有“人”通过某种途径驱使鬼魂做事,阳间的人发现端倪从而请了道士。 而且这个驱使的人……或者不是什么人的什么东西,八九不离十是来自阴间,他有什么目的呢? 而消失的魂魄呢? 严纠伦决定先从魂魄这件事抓起,毕竟他现在没有法力也回不去地府,没有办法处理香烛的事情。 “什么道士?”严纠伦摇着手里的酒杯缓缓问道。 小黑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道:“是城外道合观的道士。” “准备去看看。” 小白倏地从沙发上弹起,沙发上被他压下的凹陷渐渐回正。 他眼睛瞪得浑圆看着严纠伦,手指上下打量他说道:“严总,你这儿样子去道观,会不会被揍?” 小白担心的不无道理,他和黑白二人目前没有法力,但是长期在地府生活沾染的阴气逃不过道家任何一件正统法宝的检验。 当然那种江湖道士的散装法宝不能作数。 严纠伦转念一想,小黑虽然被封了法力,但是毕竟是他纠伦殿的第三大战斗力,一个道士不至于不能近身。 唯一的可能性是:这个道合观的道士真的有点东西。 或是道行够了,行将就木时直接飞升。或是身上藏了不得了的宝贝。 无论是哪种情况,严纠伦都不能轻举妄动。 有法力是踢馆,没法力是挨揍。 谁让他严纠伦和黑白二人现在弱的一批呢? 连一个小道士都怕,说出去影响他五殿阎罗王的威严霸气。 不不,谁又敢说呢? 严纠伦目光扫到黑白二人,这两人目光灼灼的回望他等着他的指示。 他尴尬的抿了一口酒,结果这杯早就被他喝没了,一滴都没剩。 “咳,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 “我愿意。”在道长再三说明或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会尽量保护司陆以后,司陆依旧是那句斩钉截铁的回答。 古志伟依旧睡得沉,极有规律的呼噜声成了道长和司陆谈话的背景音。 “好,好……”道长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感谢小居士,请你稍作休息,今夜子时,贫道再来叨扰。” 道长和经理一行人刚走,古志伟缓缓睁开眼。 “六啊,你决定了?”他声音依旧沙哑,或许是装呼噜装久了。 “你演的?”司陆坐在床上看向古志伟。 古志伟这个行为算是让司陆刷新了对他二愣子的看法。 他向来大大咧咧无所顾忌,不惹是生非主动找事,别人惹他他也不怂。为人不算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不过对司陆这个同舍是没的说。 司陆没成想他居然会装睡觉听他们的谈话。 “六啊,我不装睡我听着尴尬,那道长一套一套的我半套都不信。” 古志伟张嘴睡觉,醒来之后一定要喝水,就着小徒弟喝的那点水根全进了肚子里,也不嫌弃。 “所以呢?”司陆白皙的脸颊沾了点月光,看起来更加清冷。 “六,你这命刚捡回来,自己都没好利索,就别掺和这些事了。咱们普通老百姓啥都没有,就贱命一条,你这万一出点啥事,就是倾尽所有了,你算算你值不值?” 古志伟自己又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个透。 “你刚还说半套都不信,现在就怕我倾尽所有。”司陆看着古志伟笑着,抬腿钻进了被子里。月华照着司陆小半个身子,司陆觉得十分舒服。 古志伟一时间被自己的逻辑错误噎个正着,忽然之间无从反驳。 司陆看古志伟微愣的样子安慰的说:“古哥,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声音轻轻柔柔的,成功安抚了古志伟炸了毛的心脏。 古志伟重重的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你要去也行,俺跟你一起去!” 第九章 收鬼?受伤! 古志伟嘴上这样说,其实还是和其他工友一样彻头彻尾的当了一个旁观者。 当他扯着脖子跟道长理论自己也要当诱饵为工地献计献策献生命的时候,道长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布阵。 道长的大弟子走到古志伟面前,语气珠圆玉润,一字一顿的说:“这位居士,诱饵并非何人都能做,您阳气旺盛,站在阵眼会中和司居士的身上的阴气,达不到布阵的效果,还请您稍稍回避。” 古志伟点了点头,他是个粗人,可是别人撵他的话,他还是能听懂的。 “行吧,行……俺在这瞅着,瞅着俺六儿。” 道长的大弟子二弟子都准备就绪,冲师父点了点头。 司陆傻傻的盘坐在空地中央,旁边放着六张玄蕴符,环着司陆构成一个六边形。 他在道长身后仔细观察他的动作。 这次的阵和上次的五行镇煞略有不同,五行镇煞布在水泥砖瓦楼里,而周围都贴着明显的五行镇煞符。 可这次,除了一个法坛,上面放着香火烛台,周围没有一个符箓。 道长挥着拂尘,双目注视香烛,两手交叉十指翻飞,在结了几个印后念念有词道:“自从老师断过后,人来有路,一切邪师邪法鬼无门。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自从老师断过后,人来有路,一切邪师邪法鬼无门……” 司陆紧盯着道长的后背,忽然感受到一阵阴凉,他身后两点钟方向的符箓被吹飞了边,朱砂黄纸顿时在冷风中燃起,红色的火苗随着阴风怒摆,没一会变化成了灰烬。 道长猛地转身大喊:“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电光石火之间,司陆身边燃烧符箓那处斜上方的天空上闪出一道红色长方形印记,上面金黄色的纹路闪闪发光。 司陆认出那是一张玄蕴符箓……等等!!天空中悬浮的玄蕴符? 空气中忽然传出刺啦一声,紧接着一股恶臭,或者说一股血腥味的尸臭萦绕在司陆的鼻尖挥之不去! 闪光的符箓出渐渐显现出一股黑烟,构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 这股黑烟忽然团成一团,飞快的向四周撞去准备逃出生天。 可谁知所到之处,皆能听到烧焦的声音,又有更浓重的恶臭味传出。 黑色烟雾不敢轻举妄动,道长口中继续念念有词:“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玄蕴阵!破!” 天空中忽然闪过一丝银亮光线,两根交错,不!是三根!四根!无数根像蛛网一样盘旋在司陆的头上。 每一根银线每隔3寸挂着一张玄蕴符,密密麻麻的符箓闪着红光金字,每一寸闪光都是对黑影无情的震煞和威胁。 天罡玄蕴阵! 司陆看着这天罗地网,每一根丝线都是银丝加铜锻造,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诵经冶炼,构成了天罡阵。 每一张符都是道长慢研朱砂,用真气运行一点即成,组成了威力巨大的玄蕴阵! 他在修真界都极少见到这种符箓阵,原因无他:贵! 大面积撒网,重点捉鬼便是如此了吧…… 司陆看着这漫天金光照亮了整个钢筋混泥土灰白的工地,连经理撒白和古志伟灰土土的脸上都沾了金光,自己提道长心疼了一秒。 古志伟和经理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们看不到黑影,也看不到闪着金光的符箓,只能看到空气中忽然出现的万千银线和黄纸红字的玄蕴符。 他俩心里已经颠覆了红纸黄字下面带长城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取而代之的黄纸红字看起来像鬼画符的符箓。 比他们更震惊是已经缩成一小团的黑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面对不疏也不漏的天罡玄蕴阵,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道长正准备用桃符吸收着这团阴气,可正在这时!随风刮来一股浓烈的香烛气息,司陆顿时瞪大眼睛,不是道长的香烛! 道长法坛上的蜡烛瞬间熄灭,发着光的符箓渐渐暗淡。 古志伟和经理看到漫天遍野的符箓齐齐开始燃烧,此时的经理不担心鬼能不能捉到,反而担心工地里会不会发生火情。 只见那团黑影似乎映出两团红,活像是燃着的双眼。 黑色团团瞬间变大了几倍,冲向即将暗淡的火光。 道长和徒弟迅速用防风打火机点燃香烛,并给香烛加上了玻璃灯罩! 等等!……玻璃灯罩? 这一串联骚操作让司陆目瞪口呆,他站在原地,感叹社会的进步和符箓术的与时俱进。 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带灯罩? 灯光亮了起来,古志伟看到符箓从燃烧状态迅速回到了黄纸红砂的状态……wtf? 在逗我? 几千张迎风漂浮的符箓瞬间大亮,红光冲天,每一张都像是直冲天际的启明灯,传递着对天空的诉求。 司陆察觉到那团变大的黑影抖了三抖。 可瞬时!那两只红色小眼睛变成了深红色,司陆淡定的和他对视感觉到了他的目眦欲裂。 道长拿出桃符,正准备收服阴气,刹那间,黑影同归于尽般冲向司陆的方向。 道长拿着桃符的手一顿,双目瞬间瞪大! 手中瞬间出现一把雪亮笔直的宝剑直冲司陆的方向。 可为时已晚,道长离司陆的距离比黑影更远,道长的宝剑只挂到半只黑影,另外一半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胸口里。 “噗——” “六儿!” 古志伟瞬间冲进阵里,抱住吐出一口黑血的司陆。 “六儿!六!司陆!” 司陆双眼无神,看了看古志伟,似乎在安抚古志伟的心。 可古志伟哪能读出司陆的眼神:“经理,救护车!经理!救护车!”他一声比一声大,在这寂静的夜里,回声激荡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这位居士……”道长不知何时收了剑,走到古志伟面前,“把他交给贫道吧,贫道定将全力救治……” “你个臭道士!俺信了你的邪!救护车!”他说着,抱着司陆向大门外跑。 小道士脚底功夫利索,瞬间追上了古志伟:“这位居士!” 大徒弟缓缓道:“请相信我们道合观,这并不是一般医院所能救治。” 他抬眼看向古志伟:“吾辈定还你一个安然无恙的朋友!” 两个徒弟对着古志伟深鞠一躬,古志伟放松了抱住司陆的手,缓缓递给面前的道士…… 第10章 醒来,道和。 司陆醒来时发现身下已经不是工地里的床铺了。 触感完全不同! 工地的床铺能感到软绵绵的海绵垫,可是上下铺阻止了他的视线,而这里…… 他能感受到床板的坚硬以及目光所及之处的天花板。 这屋子陈设简单,却古色古香,正对门是一张三清画像,下方是一个小祭坛,坛上陈列香烛水果等供奉品。 祭坛旁边是一张脱了漆的八仙桌,上面布满了划痕却干干净净。 不大的屋子简单的陈设,很简朴,比工地豪华不到哪里去。 这是哪? 难不成又穿越了? 他全身上下像散架似的痛,记忆只停留在黑影穿心的那一刻。 黑影? 他被一团黑影袭击,只看见古哥和道长向他飞奔而来……后来呢? 司陆皱了皱眉努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手臂被轻松地抬起。 诶?有力气了? 抬手注视掌心,忽觉一丝灵力流窜! 司陆立即盘坐吐纳,司陆惊喜,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丝丝灵力从每个汗毛孔渗进奇经百脉,细细的凉意贯穿着身体每一寸血液的流窜。 太舒服了! 缓缓睁开眼,身体已经比刚才轻盈了些许。 没错!这里是比工地灵力充沛的多!虽然没有他曾经修行的地方灵力富裕,但是依然不失为一块风水宝地。 “咚咚咚——” 随着木门被友善地敲响打断了司陆沉浸在灵力里的喜悦,他起身走向门边开门。 “司居士,师父说你该醒了,让我来看看你。”门口的是道长的大徒弟,端着简单的饭菜和水壶进了门。 司陆眼看着他在看见自己时,眼底划过一刹那的惊讶,片刻间恢复了淡定从容。 这个大弟子不容小觑。他心里想到,第一次布阵时,小徒弟频频出错,可大弟子气定神闲的布置完,道长连检查的步骤都省过了,显然及其信任。 他一边看着他在八仙桌上布菜一边思考,这里一定是道长的道观,受伤之后被道长带到了这里调养。 片刻间,大徒弟客气的布置完,邀请司陆入座,举手投之间皆是礼貌的疏离。 “一些清粥小菜请居士慢用,师父说了,您天生体弱,理应在这里长久调养,但如果居士不愿待在这清苦之地,想下山师父也不做阻拦,全凭居士自愿。” 可以留在这?司陆心里乍喜,他当然愿意了,这可是天然的修炼地! 司陆心里着实开心,可依然面不改色道:“感谢道长,请问师父在何处?” 寄人篱下,包吃包住,还是要道声谢的。 司陆简单的吃了饭,大徒弟像是掐好了时间一样走进他的屋子,在他吃完后收走了碗筷。 出了门,更感到此处天上人间。 山下高温炽热,山上凉爽舒适。未被房门隔绝的灵气直冲司陆的天灵盖,他瞬间感到神清气爽心旷心怡。 更不能走了! 司陆心想,拥有这幅没有炼过体的身子就算了,如果下山继续呆在没有灵气的工地,自己那点修行的路子也直接断送了。 在这里可以继续修行,说不定还有机会逆天改命。 一出门是一个小的训练场,三面均是木质门房,每一间都是独立的卧房。 训练场有几个小道士穿着青蓝色道袍,蹲在梅花桩上扎马步,还有几个道士在打六合拳,一招一式皆成风范。 原来道合观真的是一个大道观,光是他见到的道士就二十有余。 司陆通过走廊从道士生活的后庭走到前庭。 甫一迈进前庭,司陆骤然被浓厚的香火味和虔诚的信念感染。 道乐不绝入耳,呼吸间都是香火的檀香味。 只见朝拜的人络绎不绝,这在佛教大兴土木而道教门可罗雀的行情属实不相称。 前庭的庄严肃穆和后庭的艰苦朴素完全不相称,司陆从走廊走出,右手边便是道合观的祖师爷殿。 每一个道观都会供奉三清和祖师爷,有的供奉太上老君,有的供奉天皇大帝和土皇帝祗,可司陆看着道合观的祖师爷瞬间一愣。 居然是陆压道君! 饶是见多识广,十几岁便得道飞升的司陆也十分惊讶,这个世界居然有道观是陆压道君的弟子! 要说这陆压道君,也是一个奇葩神仙,都谓鸿钧老祖是道教先祖,可有一句话说得好:“鸿钧老祖第一仙,弟子盘古初开天。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君还在前。” 创始元灵有四个弟子,大弟子鸿钧老祖,二弟子混鲲祖师,三弟子女娲娘娘。 前三者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鸿钧老祖弟子盘古开天辟地,混鲲祖师三大弟子建立佛教,而女娲娘娘自不必说。 毕竟所有人都希望女娲能把自己捏的完美点。 要说这四弟子就是这陆压道君了,可他生性爱闹,什么好名声都没有留下。 着实是个不在三教中,不在极乐地的逍遥散圣仙。 司陆想到这里不自觉的笑笑,这道合观的道长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不拜尊,不拜圣,拜的是个地地道道的闲散仙人! 走过陆压殿,司陆的背后出现了三座木质大殿。 他虽没看见门匾,但是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知道,这是三清的三大殿。 道教的三清为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三大殿门前是一个圆形花坛,前来拜三清的居士们都是左进右出,司陆猜想这是取灵魂轮回之意,兴许还有功德圆满之意。 三清殿两侧是开光馆和供给香客的食堂,据大徒弟所说,道长目前在开光馆里。 司陆看到道长只拿着一个拂尘,缓缓的讲述每一个开光物件的来历,上面有多少道长的祈福和法力,每一个物件适合放在哪里,在方圆多少平米有什么作用。 或是增强桃花运啊,或是镇宅啊,或是转财运啊…… 他身后的司陆差点就信了。 司陆轻轻敲门,喊道:“道长。” 道长闻言回头,看到司陆恢复的极好,心里感叹还是年轻人身强力壮,年纪大了怎么打太极拳都差点劲。 “还不舒服么?” 香客看道长有客人,便兀自询问售货员。 司陆摇了摇头,他想也没想直言道:“道长,我想拜您为师!” 第11章 收徒?证件? 道长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少年。 身高180左右,偏瘦,眉目清秀,鼻子英挺,丹唇外朗,面若冠玉清隽俊朗却不显女气。 道长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山下会很受欢迎。 道长微微点了点头,相面上看是个灵气十足的可塑之才。若能收到麾下,必然会有一番建树。 只是令他在意的是,司陆左眼外眼角下方有一颗红痣。 他思考一番,轻轻缕着他的白髯,微微蹙眉缓缓说道:“山上苦贫,不比山下花花世界,司居士性格温善,模样姣好,贫道相信你定有一番作为,大可不必留在山上陪着贫道一同吃苦学道。” 司陆心觉这是被道长拒绝了,但是还有另外一种想法,或许……道长在考验他。 从小优秀到大的司陆上辈子在修真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在修真世家,不仅骨骼清奇而且天赋极佳,不然也不会在十几岁便得道飞升。 这道观他是进定了。 不仅仅是为了这充沛的灵气,还有他天生的直觉。 只听“噗通——”一声重响,司陆重重的跪在了道长面前。 旁边选着工艺品的居士发出各种抽气声。 这就是年轻骨头好啊,这一跪不需要看,听着就疼,感觉骨质疏松又犯了。 司陆俯身叩首,向着道长的方向行了一记大礼,丝毫不顾别人探究或是看热闹的眼神。 “请道长收我为徒!” 司陆声音坚定,可大部分声波带着虔诚都传到了土地公公那里,眼前的道长只能看到司陆打着旋儿的后脑勺和少量的余声。 道长看着眼前的孩子,说是20多岁,可体质赶不上年岁,还没有身边14岁的小徒弟健壮。 性别为男却面相柔弱,身体还阴气十足,留在山下确实不是个办法。 道长手中拂尘一甩,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滑的弧线沉寂到另一端手臂上。 缓缓道:“去找你大师兄羽然,说我收你为道合观第三百零九代五弟子。” 司陆缓缓起身,大师兄叫羽然?难道他们这一辈是羽字辈?他加入后是不是也要改名字,羽陆? 等等,刚道长说五弟子?刚才经过的院子可不仅仅只有四个人。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他走过了前庭,刚好遇到大师兄羽然。 司陆喊住了羽然,羽然看到司陆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并不惊讶,毕竟如果司陆留在这里,吃穿用度都是他来负责。 “师父说,要收我为五弟子。”司陆看着羽然缓缓道。 他能感觉到羽然背部微僵,那张彬彬有礼似笑非笑的脸忽然变得严肃。 可只是一瞬间,羽然便恢复了正常,虽说这种发展超出了羽然的想象,但那毕竟是师父的意思。 他嘴角扯出一道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恭喜小师弟,请随我来。” 司陆跟在羽然的身后,前方是羽然宽厚的背影。 灵力觉醒的司陆能感到羽然周身的气场,每个空气粒子都写着大大的不高兴。 他微微纳闷,自己和羽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努力回响和羽然一同经历的一切,似乎没什么利益瓜葛。 “到了。”羽然骤然停住了脚步,愁眉紧锁的司陆差一点撞到羽然身上。 羽然似乎后背张眼睛似的,猝然回头,用他那万年不变的脸颊说道:“小师弟请小心看路。”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却在司陆心底埋下了白切黑的阴影。 羽然把司陆带到分发生活用品的屋子,给他了一块牌子和道袍,道袍上面压了几本道家经典着作。 司陆接过听他缓缓说道:“我们是正一教派,也有人说成是火居道士。平时不需要住道观,可与寻常女子婚配,可食荤腥。” 司陆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很宽松。他原来修的道派必须住在道观,不允许通婚,更不允许吃肉,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中都是骗人的。 不必说他胸中并没有佛祖,即使有,这规矩破了也是真的‘如同坠魔道’了。 羽然看他心中了然继续说道:“师父允许我们下山,但是师兄弟们都同你一样。” 他抬头看了看司陆,司陆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同我一样,都是孤儿。 “师父下月十五会举办拜师典礼,你做好准备。这些书是要看的,半年后师父会考,酌情给你传度受箓。” “传度受箓?”司陆心中疑问,不由得脱口而出。 羽然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就是考虑给不给你发道士证。” 司陆心理惊呼,不得了,这个世界当道士还要有证! 古志伟曾经跟他普及过“证件”这个概念,他拿着司陆的身份证说:“你有这个就不是黑户,坐车坐飞机都要用这个,这个证人人都有,能证明你是司陆。” 被动接受知识的司陆无论对错,都一股脑的把古志伟所说灌进脑子里。 后来他知道了,有些证不是所有人都有。 教学生的夫子必须有教师证,打算盘的账房必须有会计证。 只是古志伟没有告诉他,捉鬼的道士也必须有捉鬼证……不,道士证。 司陆没有道士证,自己倒是被唬的一怔一怔。 “持证才能捉鬼?”司陆狐疑的问,脸上全是懵懂。 他不明白,自己之前毕竟帮他们捉到了鬼,可他并没有这个证。 况且以他现在吸收灵力的速度,捉个鬼都是轻松加愉快,这个证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见羽然摇了摇头,看着人模人样却什么都不懂得司陆,看起来耐心的普及道:“捉鬼不需要持证。” 他话锋一转,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司陆,盯得司陆全身发毛。 “道士在现代社会是一种职业,不要动不动就把捉鬼挂在嘴边。” “那这个证件?”司陆百思不得其解,书他可以看,经他可以背,只是这个证…… 司陆第一次感受到了应试教育的可怕,这种摸底的不安全感如同坠入深不见底的魔窟。 羽然依然是彬彬有礼的那张扑克脸:“没有道士证一个月八百,有道士证一个月一千二,这就是道士证的作用。” 羽然说着,一拂袖便离开了后勤室,留下一脸懵逼的司陆。 什……什么? 第12章 修炼!吃饭! 司陆手捧生活用品和走线装订的应试教材,回到了他住的小屋。 道袍什么都是次要的,新衣服并不能给他新鲜感。 反而是那令人忐忑的传度仪式更让司陆挂念。 他坐在藤条编织椅上,翻开羽然给他的几本书,每本书都不厚,还能隐隐闻到一股书墨香。 只是这时的司陆并不知道,这种味道叫廉价的印刷味。 “道家先祖遗训……”司陆缓缓念出第一本书名,书名倒是正常,只不过这作者…… 司陆眼睛盯着那四个字,缓缓闭了眼做了几个气沉丹田。 睁开眼时顿觉耳目清明,再一看那作者名字……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作者是陆压道君!为什么一个远古时代的神仙能传下来一本白纸黑字的书! 话本里这种很有逼格的神仙秘籍不是需要翻越千山万岭,打败n多神兽才能得到的么?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在这道合观可以大批量影印人手一份? 他长舒一口气,陆压就陆压吧……要看内容,不要注重作者是谁。 缓缓翻开蓝色软皮,第一页依旧是书名和作者姓名。 《道家先祖遗训》,作者:陆压道君。 自己称自己为先祖,也就算了。 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写遗训也就算了,毕竟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陆压道君。 可遗训是什么鬼?没有徒子徒孙的时候先给他们写个遗训? 行吧……行,不愧是他! 缓缓翻开第二页,两个大字挂在页眉上方:目录。 只是…… “嘭——”的一声厚重闷响,司陆重重的把这本《道家先祖遗训》扔在了书摞上,重力化成动力隔着道袍同桌子完成了一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 司陆想了想,继续翻开第二页目录。 第一章,混沌未开天地一,道生万物源其汲。 很好,没问题。 关键是整个目录只有这一张好吗?翻开整本书只有四分之一有字好吗? 只有一章还要写个目录? 后面写不出来请不要用白纸凑装订厚度可以吗? 这陆压道君是不是以身试法告诉弟子们什么叫从入门到放弃?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道观。 司陆翻开第二本书,《正源心法》。 这本书比刚才那本书要正常的多,无论是书名还是作者都是正常模样,内容也主要是教导如何炼心修道。 最后一本也是最厚的一本,叫《道家功法》。 翻了翻司陆便放了心,这本就更正常了。从如何做一个道士,到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道士,然后如何做一个优秀的道士都阐述的很详尽。 道家规范,道家神仙,道家符箓,功夫,术数,历史无一不涵盖。 司陆渐渐看到入迷,很多东西都是他上辈子接触过的,只不过这本书传承的更加门派化,合理化,并且自成一家。 看过一部分之后,他坐在席子上开始吐纳。 所有看过的内容都从抽象的文字变得具象,二维文字和图像变成三维立体,通过时间轴的催化让司陆更加记忆深刻。 再次睁开眼时,司陆忽觉他似乎又拥有了前世过目不忘的能力。 他刚醒来时发现自己泯然众人失落感非常强烈,生活的趣味都放在了对新世界的探索上。 日行千里的铁盒子,直入云霄的水泥楼阁,机敏漠然的人类和联通万物的网络。 当他的能力一点点觉醒时,忽然感觉生活有重新充满了希望。 他明白,重要的不是学习,而是学习能力。 灵气充沛的环境完全开启了他的灵智,加速了学习速度。此时的司陆信心满满,再次飞升指日可待! 正想着,暮鼓声响,回荡在山林间震动着重低音的余韵。 “吃饭啦!” 门外传来青雉的声音。 司陆肚子的咕噜声适时响起,他下床参与了道合观第一次的‘聚餐’。 两排长桌都坐满了青袍道士,看来这长桌还有继续加一条的趋势。 师父坐在一条长桌的首位,另一条长桌首位无人座。 司陆心想,这是对师父的尊重。 他找到明显为他空出来的位置,是师父面前的第三排,前面两排想必是他的四个师兄。 可第一排和第二排的位置都有一个位置空着,只有大师兄羽然和当初在工地见到的小道士坐在位置上。 师父见他进来,唇角微笑道:“今后,这是你的位置。” 话落,其余小道士的窃窃私语声响起。 “这是谁?” “怎么跟师父们坐在一起?” “五师父?” “……” 师父轻咳,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下月十五是贫道第五弟子的拜师仪式,大家早做准备,开饭吧。” 只见周围所有道士均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齐声道:“感谢师父先祖赐予我食物,生而在世,以道为根,勤为本,善为先。一心向道,而立为人。” 只有司陆睁着眼睛,看着包括师父所有道士的虔诚模样,深深被震撼折服。 身临其境,方能感知灵魂涤荡。 随后,第二排几个小道士连忙小跑到后厨,一一上菜。 直到现在司陆才了解为何前庭香火旺盛,后庭生活简朴。 这一道道菜摆上来,每个人有两小碟菜,一个水煮蛋和一碗米饭。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比工地的伙食要好很多。 他甚至还能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的小道士继续去后厨添饭添菜。 吃完饭,司陆被师父叫到了他的起居室,同去的还有大师兄羽然和小师兄。 师父坐在上位,其余的弟子坐在他的身边,他抚着白髯缓缓道:“司陆你刚来,我给你讲讲道合观的近况。” 从师父嘴里司陆明白了他只有五个徒弟,大师兄羽然,四师兄也就是工地见到的小道士,羽仪。 二师兄和三师姐任务在身,目前没有回道观。 “任务?”司陆狐疑的问。 “是,有一些山下的人会请道合观的人作法,这也是道观一部分收入来源。” 司陆点点头,师父虽然只说了作法,可他还是知道一般都是指祈福和灵异事件。 比如说工地这次的事故,应该也算是道合观的一次‘任务’。 大师兄缓缓说道:“道合观人口众多,一面要建设,另一面要供养孩子们,任务的收入很重要。五师弟你在修行过后也会接到这种任务。” 司陆心里了然,原来那么多小道士都不是师父的徒弟。 大师兄羽然似乎看出了司陆心里的疑惑:“那些孩子,大多是师父收养的孤儿,年岁到了愿意去上学就去上学,师父会负担学费。而不愿上学的,师父也乐意他们留在道合观帮忙,发放一些工资作为生活费。” 司陆想到了没有道士证八百,有道士证一千二。 “为何不愿意收为徒弟?”司陆疑惑的问。 大师兄看了看师父,抿抿嘴没有回答司陆的问题。 第13章 资质!神书? 师父摸了摸白髯,面容和蔼可亲地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资质不够。” 小师兄羽仪吸了吸鼻子,收敛的露出得意的目光。 他既不敢在师父面前洋洋自得,又颇骄傲于师父所说的话,两种不同的态度同时出现,显得那张本来就不太可爱的脸扭曲又怪异。 大师兄沉着眼睑,不发一言。 司陆目不转睛的盯着师父,企图在他脸上找出更多的理由。 可师父也坦荡的看着他,用眼神回复:只有这一个理由。 司陆了然,他不得不承认,即使道合观奉陆压道君为祖师爷,即使把大半本都是白纸的书作为课本。 道合观也是一个纪律严明,收徒严谨的道观。 师父猝然开口,虽然声音缓和,但是在这寂静的夜也尤显突兀:“道合观有它的责任。” 司陆忽然看向师父,只见师父的眼睛里隐隐泛着光,在昏黄的白炽灯下隐隐透出一股悲凉和无奈。 很多年以后,每每司陆手持归一道合剑都会想到这一幕,师父目光婆娑,凄凉哀婉的模样。目光所及,都是不得不说,和不得不承受。 此时坐在师父房中的司陆心想:道合观有太多秘密了。 他虽不懂这个世界对牛鬼蛇神的看法,但是看目空一切的经理对道长的态度便得知,道长绝非一般道士。 况且,他见过道长两次斋醮科仪,不仅法坛一丝不苟,符咒法决都极其讲究,每一个字都能看出道长并并非虚有其表。 另外,虽然道合观后庭生活节俭,但是司陆知道道合观家大业大。 无论是五行镇煞阵还是天罡玄蕴阵,都是道合观人力财力不菲的象征。 五行镇煞阵需要七七四十九枚五行镇煞符,天罡玄蕴阵则根据天罡银丝的条数确定玄蕴符的个数,一条银丝上,每隔三寸三放置一张玄蕴符。 在工地道长布置的天罡玄蕴阵状似天罗地网,更是劳民伤财,有钱都不一定能布置的阵法。 要知道画符是非常耗费人力的活计。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笔成符,有的人究其一生和符箓术无缘,就像是门外扎梅花桩企图拜入师门的道士。 有的人费尽心血能一天画出一两张。 但是有的人却一点灵光即成符,画符毫不费力,俗称人形制符机,前世的他便是如此。 天赋使然,寻常人只能扼腕叹息。 怪不得道长在收徒弟的时候千挑万选,要求甚高。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道长说道合观有它的责任? 正此时,道长开口问道:“《道家先祖遗训》能看到哪章?” 司陆微怔,能看到哪章?这个问法颇有意思,不过联系上《道家选组遗训》那本不具章法的书,边也能知晓师父如此问的原因。 “徒儿只能看到第一章。”司陆沉静的说。 只见道长眼睛一亮,大师兄也猛然抬头看向司陆。 耳旁四师兄的声音忽然响起,惊讶地问道:“刚拿到书便能看到第一章么?” 司陆转身道:“是,只能看到第一章。” “第一章?一句诗还是两句诗?” “是目录么?混沌未开天地一,道生万物源其汲。只有这两句。” “只能”和“只有”两个词深深戳痛了王羽仪的心。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为什么师父在工地捡来的徒弟都比我羽仪小道士天分高啊!” 司陆心里诧异,为什么只能看见第一章便被称为天分高? 难道不是书的问题?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师父只点了点头,似乎在赞同四师弟的话,并没有多说。 司陆在心里纳闷,师父点头是什么意思?难道观里交流全靠猜? 须臾,师父看向司陆嘱咐道:“明早和师兄弟一起晨练,上午诵经,下午的时间自行安排,都去休息吧。” “是。”大师兄和四师兄同时起身,拜别了师傅向外走去。 临行前,师父喊住了司陆。 司陆狐疑的看向师父,师父嗫嚅了半天仅说了句:“好好修炼,回去再看一遍《道家先祖遗训》” “好。” 司陆应着,心里却想果然道合观是要靠脑电波意会来交流。 刚跨出师父起居室的门没几步,四师兄的声音从司陆耳边响起:“师弟!” 司陆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大师兄和四师弟都穿着道袍站在侧面。 四师兄朝他挥了挥手:“师弟!过来~” 他只出气不出力却尽量喊大声音的模样逗笑了司陆。 司陆朝他们走过去,问道:“师兄们有事?” 大师兄不做声,四师兄说道:“咱们唠唠嗑。” 四师兄拉着司陆的衣服把他拽到院子中间的亭子里。 “你咋还没换道袍啊?穿的不得劲?” “嗯?”司陆疑惑的看向大师兄。 只见大师兄轻咳掩盖住笑意,手握成拳敲了一下四师兄的头严肃道:“说普通话。” “哦……哦,行吧,你们南方人真讲究。”四师弟说话语音语调正常了很多。 “他问你道袍合不合身。”大师兄的声音适时响起。 “嗯,合身。” 司陆压根就没有试,他看大多数人穿着都不合身,估计自己的也未必合身。 不过此时是安抚师兄们的话,免得再麻烦他们。 “小师弟,你真的能看到第一章么?”羽仪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他翘着脚偏着头问到。 “只有第一章。” 羽仪抱头惊呼:“我的天啊,小师弟,我求求你不要再用‘只有’,‘只能’这种字样了。” 他坐在司陆身侧:“你知道么?我今年23岁了,跟着师父学了20年只能看到第一句,混沌未开天地一!” 羽仪迅速的伸出手臂指向大师兄:“他,今年……诶大师兄你多少岁了?怎么我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没变过样子?” 收了手,掌心扇了扇说道:“跑题了跑题了!” “他——跟着师父学了多少年的大师兄,也只能看到第二章!” 四师兄忽然把头伸在司陆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你知道嘛!我听说师父也只能看到三章!你居然刚拿到书就能看到一章!” “天理何在啊!天要亡我羽仪道长啊!” 司陆发觉四师兄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从羽仪小道士变成了羽仪道长。 大师兄起身拍了拍四师兄的脑壳。 司陆看着四师兄欢脱的样子,天要不要亡他司陆不清楚,不过他清楚了一件事。 四师兄似乎有多动症。 第14章 修炼,欺骗? “小师弟有天赋是好事,你不要大惊小怪。”大师兄对着四师弟说道。 羽仪喃喃道:“是啊,是好事,省的你和二师兄三师姐天天逼迫我画符。” 嘴上说着是好事,可口嫌体正直,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他开心雀跃。 “那个……我有个问题。”司陆看着两个人和谐的互动,有些不忍心打扰。 “啥问题?”不知何时,四师兄说话又带了一股大碴子味。 “羽仪,羽然,我是需要改名叫羽陆么?” “噗——”四师兄噗嗤笑出声来,“语录,什么语录?孔子语录?陆压语录?还是陆翎语录?哈哈哈……” 大师兄又拍了一下四师兄的脑袋,这下不同于前几下轻飘飘的,四师兄的帽子都被拍的倾斜,几根头发随着手掌的静电直立飘飞。 他皱着眉道:“莫要直呼师父和祖师爷的名讳。” 原来师父叫陆翎,司陆心想,他忽觉手指上有股黏腻感,捻了捻手指。 “不需要改名。”大师兄面对司陆,耐心地说。 月华毫不吝惜的泼洒在大师兄羽然的身上,给他全身染上一层冰晶玉洁,跟白天看到的那个白切黑大师兄似乎不是一个人。 司陆轻声问道:“可我看和你羽仪都姓羽。” 四师兄刚想说话,被大师兄一记眼刀打了回去,“我俩姓氏是相同,但是并非姓羽而是姓王。我本名王羽然,是个孤儿,被师父照料长大。” 原来大师兄也是孤儿,司陆又捻了捻手指上的黏腻,听大师兄看向四师兄继续说道。 “他是我在山下捡来的,师父看他灵根聪慧边收他为徒,因为师父不喜他的名讳,所以从了我的姓和中间字,取了仪态端庄之意。” 被大师兄唬住的四师兄在旁边拼命点头,赞同大师兄的看法。 可司陆在羽仪身上丝毫没看到师父的美好寄愿。 大师兄继续普及道:“下山的二师弟和三师妹叫赵沂和赵昕,他们两个是亲兄妹。” 三心二意,倒是好记。 “你就叫司陆就好,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大师兄的声音温柔清亮,声波似乎把暖流一同带到了司陆的心里,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司陆摇了摇头,手指上的黏腻感传到手臂上,他蹭了蹭胳膊。 穿着道袍的羽然以为天寒露重,司陆只穿一件t恤身体发冷,于是体贴地嘱咐道:“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卯时会有晨钟叫醒,莫要迟到。” “嗯。”司陆点了点头,跟大师兄道别,看着他带着四师弟离开了亭子。 看着大师兄沉稳和四师兄跳脱的背影离去后,他席地而坐开始吸收月华灵气。 刚从亭子里出来时,他感觉到周身灵力狂涌。 但是与大师兄和四师弟说话时无法吐息,没有被吸收的灵力都凝结在司陆的皮肤上。 手臂,手指还有脸颊,脖子,都有一种浸了汗一般的黏腻感。 司陆像一块人形磁铁,把周身灵力尽数吸近而来。 灵力似乎凝成了丝丝絮状物,如同棉絮般在他身体边缘焦急的打转。 迫不及待的与司陆合为一体。 一簇簇灵力随着司陆的吐息逐渐被他吸收。 再次睁开眼,司陆顿觉身体轻盈,筋脉畅通,视觉和听觉更上一层楼。 他开始现在的修炼到了上辈子的什么程度。 缓缓闭上眼,抬起手臂气沉丹田,调动全身灵力试图感受内丹。 司陆睁开眼,眼底是一片冰冷。 他长舒一口气,体内依然没有内丹,现在的程度不过是上辈子整理经络,洗髓炼身的阶段。 路漫漫其修远……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有余而力不足的悲切,原来前世家里的外门弟子一直都在感受这种心情。 可司陆完全想错了,他只是重新开始而已。 在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再次开始未免太过惋惜。 但无论是经脉骨骼还是修行功法,司陆的天赋都是上上乘,外门弟子完全不能同他相提并论。 司陆回到他的卧房,看到木桌上放着那三本‘课本’。 忽然想起师父在他回来之前嘱咐的那句话:“回去再看一遍《道家先祖遗训》。” 司陆借着台灯打开了《道家选组遗训》。 虽然他觉得应该在油灯下看这种古色古香的书,但是实在是道观太过与时俱进,除了祭台,没有油灯。 是的,司陆现在还觉得石墨油印味道是特殊的墨香味。 他快速打开目录那一页,忽然发现在第一章下面出现了第二章。 第二章,五行生克归于熄,六欲不生曰空寂。 连着第一章这句诗变成了: 混沌未开天地一,道生万物源其汲。 五行生克归于熄,六欲不生曰空寂。 司陆正看反看这四句诗,一直没有察觉出其中的玄妙。 不过他还是不打算把他能看到第二章的事情告诉师兄们,毕竟四师兄知道他能看到第一章就哭爹喊娘,要知道他在一天之内看到了第二章岂不是更加怀疑人生? 或许,可以告诉师父。 师父应该知道这四句诗的含义。 王羽然回到屋子里,坐在藤椅上回想他刚才看到的一切。 他似乎还无法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太让人震惊了! 且不说他,他只见过师父能雾化灵力,而且还是极其稀少的灵力。 可是司陆!那么多白烟状灵力在他身边环绕。 他半躺椅子上,伸直了双腿,心里五味杂陈。 缓了好一会,他起身开了灯,顿时明亮的房间刺痛了他习惯了黑暗的双眼。 翻开纸页已经泛黄的《道家先祖遗训》,这是在十几年前,师父给他的。 目录上三排诗句清晰可见; 第一章,混沌未开天地一,道生万物源其汲。 第二章,五行生克归于熄,六欲不生曰空寂。 第三章,七报轮回因缘异,八卦消长自始毕。 修炼了十几年,看了十几年,他也只能看到这三章。 不过他比此时的司陆看的更为深刻,这里的字字句句都如同炮烙,血淋淋的烫进了他的心脏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阴风阵阵袭进王羽然的房间。 “回来了。” 开口一片喑哑。 第15章 晨练?诵经? 一团浓重的黑雾渐渐化成披着斗篷的人形。 纯黑色的斗篷边缘精细地绣着双层金线,不规则的图案仿佛某个暗黑符箓,低调而心生敬畏。 光源直射到斗篷上在纯黑色中渐隐,看不清被斗篷遮住的眉眼。 窗外金鸡报晓,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亮,丝毫不给黑夜滞留的时间。 “今晚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没有。” 人影摘掉了斗篷帽子,露出和王羽然一模一样的五官。 王羽然点了点头,依然没有给黑影一个正脸,淡然道:“辛苦了,回来吧。” 穿着斗篷的人重新戴上帽子,化作一团夹杂着金色的黑烟,原地彷徨了一瞬,倏地融进了王羽然的胸口里。 大师兄王羽然睁开双眼,眸子不复温柔,变得阴冷而无情。 伸手关了台灯,脱下道袍扔在一边,上了床。 屋内渐渐渗进破晓的微光。 …… 观内卯时晨起,也就是早晨五点钟,先洗漱后晨练,然后吃早饭诵经。 晨练时,司陆深觉这具身体确实差劲,即使持续两天的洗髓也不能拯救他蹲梅花桩的腿酸。 他苍白着脸,在太阳公公的眼皮底下冷汗直流,大腿肌肉抖得像筛子。 余光看向旁边大师兄和四师兄扎得稳稳当当,甚至十几岁的小道士马步扎得稳如泰山,他着实不好意思最早下场。 坚持到全身酸软,所有小道士敲着腿嘟嘟囔囔下了梅花桩,司陆长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这就完事了,可生活分分钟教他做人,小道士们自成一排,跟着大师兄的步伐开始了今天围绕道观的五公里长跑。 司陆全身是汗的苟延残喘,曲项向天空,连路过的云朵仿佛都在问:你经历过绝望么? 长跑完司陆瘫在了梅花桩旁,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后悔来到这个他一直热爱的世界。 热爱?呵呵! 几个呼吸间,大师兄的声音响起:“大家准备拉伸!” 这时的司陆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还好他不仅肉软,筋骨也很软。 让其他小道士叫苦不迭的拉伸,对司陆来说完全小菜一碟! 洗身伐髓,疏通经络的优点真正的在他身上显现。 当司陆轻松地将腿牢牢地搬在头上时,他收获了周围羡慕嫉妒的眼光。 终于咸鱼翻身了! 可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高兴地太早了。 “感谢师父先祖赐予我食物,生而在世,以道为根,勤为本,善为先。一心向道,而立为人……” 感谢过师父和祖师爷,开始了一天最轻松的早饭时间。 司陆一边手抖一边僵硬的把饭往嘴里扒。 本以为诵经很简单,照着书读就可以了,谁还没读过经书呢?谁还不认得几个字呢? 可他着实低估了道合观的自由程度……不,变态程度。 诵经的内容是那本《正源心法》,作者不详,据说是道合观历代馆主修心的心得体会。 随着师兄们进了诵经阁,师父已经坐在了一进门正对着的位置。 他双目阖实,嘴中不停地念叨。 所有穿着道袍的小道士齐聚诵经阁,排排端坐在蒲团上。 司陆发现诵经阁的位置也是安排好的,从左向右依次是大师兄,两个空位,四师兄和一个崭新的蒲团。 蒲团颜色蔚蓝,和旁边师兄们已经磨烂的外层棉布的旧蒲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差。 “哎,我也想要新蒲团。”四师兄王羽仪嘟着嘴,趴在司陆耳边悄悄念叨。 大师兄王羽然刚踏进门槛,便听到王羽仪的抱怨。 他拧着王羽仪的耳朵,把他拎到属于他的蒲团上道:“我也想要个新的四师弟。” 司陆看着其余人的蒲团,确实破的不像样子,但是也不像盘坐了十多年的模样。 “小气!”四师兄王羽仪揉揉耳朵,冲王羽然翻个白眼。 他转身看向司陆,觉得还是五师弟可爱,长得好看又有天赋,性格还沉稳。 司陆对上他的视线问道:“蒲团不能换么?” 四师兄在蒲团上盘做好,腰背挺直,学着师父的样子阖实双目,忽而睁开靠近司陆的一只眼,调皮地说:“师父那个吝啬鬼说了,坐穿才能换。” 坐穿…… 司陆抿了抿嘴,原来这个世界能做穿的不仅有牢底,还有蒲团。 仿佛像商量好的一样,所有小道士坐定之后便统一开口。 司陆翻着书,他们念到第几页? 第一页?他快速扫一遍,不对! 第二页?诶?也没有? 司陆心里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马蹄子的嗡嗡声更让他无法做一个优秀学生。 念书不从第一页开始念么? 谁能告诉他老师讲到哪了? 他企图跟上他们的进度,可是无论怎么翻都找不到他们念……不!背到了哪里。 毕竟除了他,所有人都没有带书。 他索性放下了书,仔细聆听道士们嘴里嘟囔着什么。 还好他昨晚随便翻了翻《正源心法》,经过一晚上的回顾记忆没记住十之八九,也有十之七八。 很快的,他从身边的四师兄的嘴里跟上了进度。 渐渐地,司陆发现他们读的是师父的进度,也就是说,师父早间便开始从某一页的某一段开始……嗯,嘟囔。 众师兄师弟走进来时,端做好便跟着师父的进度开始……嗯,嘟囔。 师父嘴里念念有词的道经,如今在他耳边也清晰明了。 诶?为什么?司陆不禁奇怪,进门时命命还听不清师父念的什么。 《正源心法》的大部分他都记得住,况且经过几天的洗髓,他的听力更加进步一个台阶,没有理由听不出师父念的经文内容! 算了,先不想。 他学着师兄们和师父的样子,双眼阖实,经书的每一句都变成了烫金大字,一行一行由小变大,由远及近的飘过。 司陆顿时发觉,昨天看一遍能记住得益于他的过目不忘。 但是囫囵吞枣,不知所云。 而今天经过诵经,他发现这些经文连拼音带注释,有些甚至还有插图,一起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刚才的疑问在心里也忽然有了回答。 所谓修心的内涵,先诚意,后正心,最后炼心。 这也是《正源心法》的内涵。 他刚进门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四师兄和蒲团上,意不诚,心不静,怎能听得清师父所言。 再者说,在所有小道士诵经时,他的注意力却全在《正源心法》这本书上,拼命地在找念到哪里了,丝毫没有把大家念的经文放在心里,更加听不清诵经内容。 司陆心里感叹,道合观并不是规矩繁多的道观,但却是需要用心修行的道观。 用心修行,门槛最低,却也最高。 全看修行人的心境。 可是……他的腿好酸! 第16章 训练!顺毛? 连续几天,不知是司陆已经习惯了高强度运动,还是每晚的修炼起了作用。 他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无论是梅花桩还是五千米,都变得像拉抻一样简单。 司陆正准备去诵经阁,四师兄小跑向他。手掌轻拍司陆的肩膀,在他身边悄悄问:“小师弟,你是吃了什么神仙妙药,怎么才几天时间就脱胎换骨了?” 司陆看着他笑了笑,唇红齿白,在晨光的照耀下薄汗微闪,充满了少年的青春气息。 他看着呵斥带喘的四师兄,终于有种油然而生的荣耀和自豪感。 终于不被大家碾压了! 司陆拍了拍四师兄的肩膀,趴在他耳边。 四师兄王羽仪赶紧凑到他身边准备听取修炼法门。 一阵轻柔的少年音飘过,四师兄王羽仪脑袋嗡嗡直响。 耳边全都是带着轻笑的那句——“因为我年轻”。 司陆小跑几步,毫不顾忌身后深受打击一脸懵逼的王羽仪。 “小师弟你给我站住!你在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你个伤我心的渣男,亏你四师兄我疼你爱你,你就是这么尊老爱幼尊师重道的……” 四师兄王羽仪的抗议呐喊被司陆无情的抛在了身后,他快速端坐在蒲团上,静心聆听师父的……今日嘟囔。 他很快便跟上了师父的节奏,不知不觉便结束了今日诵经。 这段时日的每个下午,司陆都过得非常充盈。 身处于天然灵气氧吧,浪费每一刻钟都是对修行的侮辱。 这天,司陆一边吐纳灵气,一边练着第三本课本《道家功法》。 如果说第一本《道家先祖遗训》是用来测试修炼程度,《正源心法》是教导以心入道。 那么第三本《道家功法》就是道合观功法的精髓。 据说每个人练的部分都不尽相同,四师兄精通符箓术,三师姐精通阴阳术数,二师兄精通五行八卦,而大师兄…… 四师兄说他什么都会,是个全才。 这在学校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数学语文英语各科不偏的三好学生。 司陆实名制羡慕。 正想着,司陆的房门响起,他本以为是经常来串门的四师兄,并没有下床迎接,而是直接在床上大喊了一声请进。 可他未见其人,先见其髯。 司陆便知,来的人不是四师兄,是师父! 迅速下床,找了干净杯子给师父倒水:“师父,您怎么来了?” 师父缓缓坐在八仙桌旁,接过司陆的水杯笑道:“怎么?为师不能来么?” “怎么会?”司陆在师父身边坐下,想到大师兄跟他说过的传度仪式,心里有点虚。 不过应该没问题吧,三本书中的两本都倒背如流了。 应该能有道士证。 可是这么快就要考试了?大师兄不是说半年后才会举行传度仪式么? 师父看着司陆瞳孔微转,显然是打着什么小算盘。 “修炼的怎么样?” 别人不知道,师父陆翎可是每时每刻都能感到司陆这间屋子里的灵力波动。 汹涌澎湃的灵气从墙壁,窗子,门缝等每一个缝隙钻进司陆的起居室,成群结队地凝结成絮,请司陆享用。 陆翎也很惊讶,阴错阳差捡了一个无上至宝。 不过他向来是‘必然论者’,司陆出现在道合观内,必然有他的因果缘由。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把剑,以及道合观下一代的观主之位。 “修炼?”司陆不明所以,他双目微瞪,心跳骤然加速,全身的血液都恍若降了几度。 他感受到了应试教育,尤其是1v1提问的可怖之处。 陆翎看着司陆僵硬的样子,仿佛全身毛都炸起来准备抵御外敌的小刺猬。 抬起手揉了揉司陆还未长长的头发,缓缓说道:“顺顺毛,不要紧张。” 顺……顺顺毛? 顺……毛? 毛? 这是什么操作? 但是经过师父这么一顺,司陆确实心平气和了很多。 师父真的有种魔力。 不不……司陆在心里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什么魔力不魔力?有力也是法力! “还有四天,就是你的拜师礼,还记得么?” 司陆猝然抬头,正对上师父慈祥的眸子。 奇怪的是,上个月刚刚进道合观的时候,距离拜师礼还有二十多天。 他每一天都数着日子,心里惦念着,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日期将至,司陆却忘了曾经放在心上的大事。 日子能抹平心心念念的期冀,却拦不住定会到来的惊喜。 “小傻瓜。”师父安详的笑笑。 白髭虽然遮住微笑的上唇,眉眼弯弯却显山露水的表达对司陆的喜爱。 “师父,我需要准备什么?” 司陆上辈子一心向道,生活中除了修炼并没有其他琐事。 拜师这种事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决定好的,拜师仪式更是在不记事的年岁便举行完毕。 如今让他借鉴上辈子的生活经验,简直没什么可行性。 “去大师兄那里领一套拜师仪式的道袍就可以。”师父嘱咐道。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在修炼功法上,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道家功法》那本书虽然要每一项都需要精益求精,但是为师还是希望你能面面俱到。” 司陆点点头,忽而想到除了大师兄以外,只精通一项的其余师兄们。 心中狐疑,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缓缓起身,背着司陆幽幽道:“老四善符箓,一点即成,但是在布阵上却有所缺失,道心也没有尽数养成。老三擅长阴阳术数,其中奇门遁甲和紫薇术数他皆所长,但是老三这个孩子……” 司陆知道,师父的三徒弟是个女孩子。 师父陆翎惋惜的摇了摇头:“小茶将命,须眉徒然。” 他睁了睁眼,双眸又变得清明善睐,继续道:“老二精通五行八卦,知命理,善岐黄,只是……” 话锋一转,师父长舒一口气。 许是年岁大了,眼底常常洇着水汽:“参透天机,命不久矣。只可惜医者不自医。” “那大师兄呢?” 司陆抬着头,期待的看着师父等待师父对大师兄的评价。 “羽然……他非常人。” 师父遽然转身,正对司陆的眸子,收敛了和蔼的神情。 “为师相信,你也是。” 第17章 师兄!道袍! 师父目光灼灼,司陆的秘密在这种注视下无处遁形。 他抿抿嘴,垂下了眸子不敢直视师父。 “放心,为师不知道你的秘密。” 师父话端一转,又恢复慈眉善目:“不过,如果你哪天想说,我等着你。” 司陆发现和他讲话时,把第一人称改成了“我”。 师父走后,他挂上门栓,继续盘坐修行。 可师父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包括对师兄师姐们的评价。 大师兄非常人? 如何不非常人? 不非常人难道还非常狗? 难道是非,常人? 应该是这个意思了。 算了,先不用分得清大师兄是人是狗。 二师兄,精通五行八卦,知命理,晓天机。 这可太不得了了!这就是一活的半仙啊! 司陆太羡慕了,要知道这种技能并不是后天努力便能学会,这需要链接天地人魂的某些感应。 能在五行八卦占卜岐黄之术上有建树的,都是天选之子。 在司陆的前世,这种职业叫天占师,一直是各个国家所争抢的对象。 只是师父说了,他命短。 即使懂医学,也不能帮自己续命。 真应了那句老话,好命不经三回算,只不过二师兄薄的是他自己的命。 三师姐,擅长阴阳术数,尤其是奇门遁甲和紫薇术数。 奇门遁甲司陆曾经也涉猎过,原本也是用于占卜,可来很多人多用它来排兵布阵,怪不得师父说三师姐小茶将命,须眉徒然。 一个女孩子,带兵打仗着实不是一条好出路。 师父说四师兄一点成符,那想必是画符的天才,天生就是玩儿黄纸朱砂的那块料。 不过在他这段时日的观察下,四师兄的符箓之路道阻且长。 可能是师父实在是找不到天资聪颖的徒弟吧。 才勉强把四师兄收入门下。 正此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难道还是师父? 司陆不敢无礼,下床开了门。 况且,他上了门闩…… 司陆撑着门,看向门外来人,说曹操曹操到! “四师兄?” 王羽仪拿着一堆衣服器具走了进来,“大师兄忙,他让我拿给你拜师仪式上用的东西。” 哦,对了!师父让他去找大师兄那拜师仪式上的道袍。 四师兄把衣服小心翼翼放在八仙桌上,其他闲散物品随意堆在旁边:“这件衣服啊,整个道观就咱们四个有,千万要小心翼翼的穿,我都不舍拿出来!” “四个?” 司陆疑惑,不是应该有五个人么? “对!三师姐的跟咱们的不一样。” 四师兄王羽仪的手缓缓在道袍的丝绸刺绣处摩挲,感受着指尖传递的细腻触感。 “我摸都不舍得摸,怕手上老茧把它刮坏了,更别提穿了。” 司陆挑挑眉,那你就摸我的? 他没好意思说…… 忽然想到,四师兄和大师兄在工地里开坛作法时,穿的都是土蓝色的涤纶棉布料做的道袍。 只有师父一个人穿着华丽的道袍。 司陆犹记那件黄底蓝色绣边,长长的袖子上面精致地绣着祥云和八卦。 如今司陆也拥有了一件这样的道袍,不过既然衣着如此华丽,想必拜师仪式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可能不会敬敬茶这么简单。 “拜师仪式很盛大么?” 王羽仪忽然瞪大了双眼,仿佛司陆在说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盛大?岂止是盛大!” 王羽仪重重坐在司陆的藤椅上,一本正经的科普道:“知道每年的冬至日和夏至日是什么日子么?” 司陆点了点头,或许对平常人来说,冬至是夜短昼长的开始,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一天。 而夏至则是昼短夜长的开始,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一天。 但是对道教来说不止是这样的,冬至是个道家大节,意味着阳生阴降,同时也是元始天尊的圣诞日。 同样的,夏至日则是阴生阳消,是灵宝天尊的诞辰。 这两个日子,每个道观都会演奏仙乐,集体诵经,广迎天下居士道客。 四师兄王羽仪继续道:“道合观只要有拜师仪式,在网络上一发帖子,左邻右舍的所有市县都会来道合观烧香祈福,和冬至夏至日没什么两样。” 这回轮到司陆大吃一惊,没想到道合观的拜师仪式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 “师父设坛三天,这三天很多居士都会来道合观祈福,甚至还有很多会住在道合观。” 司陆想到前庭附近有个很大的庭院都是空房间,想必是在重大场合给俗家居士留居用。 “第一天设敬祖科仪,先参拜祖师爷。”王羽仪一边振振有词,一边向天边起身抱拳,恍若真的向祖师爷致敬。 “第二天设入师科仪,也就是接纳你为道合观第三百零九代弟子。”王羽仪双手作‘请’的姿势,伸向司陆一旁。 “第三天设大回向科仪,寓意道场圆满,并且仗道威力,愿罪消除,常*****,普度群品。” 王羽仪边演边说,顺遂恭敬。 他不愧是精通符箓阵,对斋醮科仪非常了解。 司陆知道流程后,更加惊叹拜师仪式是一场浩大的法坛仪式。 对普通小道观来说,一场法事都劳民伤财难以支撑,更别说是三场。 光这三场法事敬的香火,就足够这满城阴魂的全年食飨。 道合观是真的财大气粗,看来自己无意之间抱了最粗的大腿。 “你先试试衣服合不合身,这个是可以修改的,不合身一定要改!”王羽仪催促道,仿佛需要司陆现在就换衣服改尺寸。 司陆把一整套道袍摊开,细细密密的纹饰映入眼帘。 这套道袍和师父的那套大体相似,只是大襟上是大范围的暗红色,大袖收口的刺绣是烫黄金色,绣着祥云和八卦。 直领处是和大袖相辅相成的八卦符。 司陆套上了这套法服,他身高体重极为标准,穿上道袍更是风神迥异,仙风道骨。 “小五!你穿这个简直太好看了!”四师兄双手把住司陆,左转两圈右转两圈,直到欣赏个够本,又感叹到。 “这个世界最公平的事,就是它本身的不公平!” “嗯?”司陆不知道四师兄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为什么给你一张帅脸,又给了你天赋根骨,还要给你完美的身材和气质!”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院子里传来王羽仪的咆哮声,隐约还有五师弟的哂笑声。 师父听着王羽仪的声音皱着眉,看着眼前卦出的三枚五帝铜钱陷入了深思。 第18章 大凶!观草? 城外别墅的地下酒窖内,小黑穿着一袭黑色家居服,恭敬地站在严纠伦身边。 严纠伦审视着自己几柜子的“财富”,心里的满足感像气球一样被挥发的酒精越吹越大。 还好只封了他的法力,留下了他超乎常人的三观五感。 味觉嗅觉和听觉依然敏捷锐利。 在这样强大的嗅觉之下,身处于这种酒气弥漫的屋子,简直像泡着红酒浴一样美妙。 “严总。”小黑低着头,恭敬地开了话端。 严纠伦不耐的从鼻子里哼声:“嗯。” “道合观三天后要开坛作法,连续三天,据说是三百零九代第五弟子的拜师仪式。” “噗……三百零九代!”小白从楼上走了下来,穿着和小黑配套的白色家居服。 “这个破观活的还真久。”他叼着一根炼奶冰棍,一股奶香味瞬间充斥着阴冷潮湿的酒窖。 “你,上去舔。”严纠伦闻到味道,指着小白微愠的说。 开玩笑!他为什么喜欢待在酒窖? 还不是这满屋子的酒香气? 一个吃奶的孩子跑下来凑合什么? 他的纠伦殿酒倒是香,可掺杂着某几个灵魂的恶臭气息,让他对自己敏感的嗅觉深恶痛绝。 阳间的酒窖就不一样了,木质香气加上酒精的丝丝挥发,刺激得他简直想住进这里,只是身旁的小黑不让。 说什么有损威仪。 威仪威仪! 威仪能当酒喝?严纠伦抬起酒杯抿了一口干白,干涩吸去了他口腔里的大部分水分,他皱着眉头,体会酒精对他敏感味蕾的刺激。 似是瞬间清醒,嗯……他堂堂五殿阎罗,威仪还是要的。 小白被严纠伦从酒窖驱逐,不甘的撇撇嘴,回头走上了楼。 没办法,第五殿老严最大。 再断他半个月的香烛,他连冰棍的都没的吃。 小黑缓缓道:“严总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有收获。” 严纠伦放下酒杯,拇指点了点其余四只手指指肚。 他忽然正大双目,左边的眉毛挑起,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眼睛里晃过一丝精光,微笑着缓缓道:“有意思。” …… 道合观三百零八代观主陆翎看向他的卦象结果。 大凶! “哎,祖师爷您可给我一条活路吧,我行将就木,这道合观后继无人啊!” 陆翎缓缓起身,走出了起居室来到了月色下前庭。 白天道合观仙乐袅袅,一阵恢弘气派。 夜里的道合观沐浴月光,染了一层庄严肃杀之气。 从明天开始便要斋戒沐浴,连续三天才能大兴斋醮科仪。 他为拜师典礼算了一卦,可这结果却让他猛吃一惊。 是拜师仪式上会出现什么差错?还是祖师爷不愿让他收司陆? 这个中理由……他的本事浅,算不出。 祖师爷殿是距离后庭最近的大殿,可陆翎还是走的一路踉跄。 他本把这一辈子的牵挂——道合观,都寄予在五弟子司陆身上,可…… 哎!陆翎叹了一口气,悄悄地迈进大殿,他决定好好问问祖师爷。 这个大凶,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拿了一把香烛,抽出三根,在黑暗里点燃。 火光细微,并不能照亮祖师爷恍若目空一切,戏谑众生的脸。 但是在看不见的黑暗中,祖师爷陆压道君的脸仿佛愁眉紧锁,看着陆翎一脸担忧。 陆翎恍若被祖师爷的情绪深深感染,他跪坐在蒲团上,寂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蒙上敬启,道合归一,道合观第三百零八代传人陆翎向祖师爷陆压道君讨教,三日后拜师仪式可否正常进行?” 陆翎颤颤巍巍的起身,把三炷香插在祖师爷的香鼎里。 没过几秒种,三根香整整齐齐的从中间处断裂。 空气中传来一声倒吸气,来自于提心吊胆的陆翎。 又抽出三炷香,点燃的手比先前颤抖的幅度更大。 他跪在蒲团上,在黑夜里幽幽道: “蒙上敬启,道合归一,道合观第三百零八代传人陆翎向祖师爷陆压道君恭敬讨教,贫道可否收司陆为徒?” 左手扶着膝盖起身,继续把三炷香插进香鼎。 他紧盯着黑暗里的那三点火光,直到三柱燃尽,也没有断裂。 陆翎长舒一口气,能收便好,能收便好啊! 至于拜师仪式上会出什么问题,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翎带着道合观风风雨雨几十年,不至于惧怕这种风波。 又为祖师爷上了一炷香,才步履蹒跚地走回了后庭。 …… “师父!我们回来了!” 拜师仪式前一天,道观响起了唯一的女声。 “三师父回来了!那二师父也回来了!” “快去烧热水煮药浴!” 这是大多数小道士的声音。 “师姐?” 四师兄王羽仪从房门里探出头。 “呵呵呵呵……” 师父摸着胡须,从斋戒室的蒲团上起身。 “嗯?” 司陆一脸懵逼。 二师兄和三师姐回来了? 司陆走出了房门,刚好遇到出门迎接二人的大师兄。 大师兄瞟了一眼司陆,缓缓开口:“一刻钟后,去师父的传道室。” 说罢,便收回了目光,朝二师兄二人走去。 司陆看着大师兄的背影,一股寒意自心底生发。 大师兄似乎又变得外表温润,内里阴冷。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大师兄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 那天夜里,明明很是和蔼可亲。 正想着,一声咆哮冲他而来:“小!师!弟!” 这女声极其粗狂,振聋发聩,司陆觉得脚下的石砖都颤了三颤。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檀香味的拥抱,饶是司陆动态视力绝佳,都没有防备的被扑了满怀。 赵昕紧紧抱着长得阳光帅气的小师弟,“可算见到你了,老四给我发你的照片时,我就迫不及待的想回来!” “师姐……师姐……太紧了……” 司陆在赵昕的拥抱里呼吸不能。 “哈哈,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赵昕瞬间松开了司陆,司陆这才有机会打量起眼前的人。 师姐模样生的极好,完美的五官镶嵌在鹅蛋脸上,一颦一簇熠熠生辉。 他杏眼微圆,鼻子小而挺,樱桃小嘴恍若镶嵌了圆润的赤珠。 身材高挑,连宽大的道袍也遮不住她的气质卓然。 她摘下了帽子,乌黑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叠好帽子,抱怨的说:“可算是回家了,这帽子可难受死我了!” 叠好的帽子被夹在腋窝,她的魔爪又伸向了司陆的脸颊。 她左右手夹攻,揉捻着司陆白嫩的脸蛋! “真的好好看啊!看来老二这个道合观观草的称号要转让给你了!” 司陆仿佛在师姐眼里看见了星星! 错觉!一定是错觉! “呵呵……” 司陆完全跟不上师姐的脑回路。 观草是什么鬼?观里种的草? 第19章 师兄?大典! 几分钟后,师父的五个弟子第一次齐聚在传道室。 司陆也见到了传说中的二师兄。 如果忽略二师兄单薄的身材,着实是个玉树临风让人移不开眼的美男子。 即使司陆长期看着自己这张脸对美人完全免疫,也完全无法忽视二师兄的容颜。 他就像一幅水墨画,眉眼如岱山,峰峦上点点朱红色,染成他紧抿的嘴角。 既有轻描淡写的广袤,又不失峰峦立松的苍劲。 抛去他面容的苍白病态,整个人呈现一股朦胧的美态,又不失男儿气概。 陌上人如玉,偏偏贵公子……爱咳嗽。 “咳咳!” 道袍遮不住二师兄的瘦骨嶙峋,偶尔几声重咳,听得司陆心生怜悯。 师父说过,二师兄算命理,知天命,但命比纸薄。 “咳咳!咳!” 四师兄和大师兄担忧的看着二师兄,三师姐不停地顺着他的后背。 “果然山上湿气太重了。”师姐黛眉紧蹙,眼底都是无奈和心疼。 “无碍,山上空气好,已经舒服很多,过两天就好了。”二师兄安抚道。 这是司陆第一次听二师兄讲话,美男子连声音都洋洋盈耳。 “平安回来了就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紧接着,师父跨过了传道室的门槛。 “师父!” 三师姐和四师兄的声音响起,大师兄快速起身去搀扶师父。 司陆皱了皱眉,工地上见师父并没有这么虚弱。 难道是因为暗淡的功德光环? 司陆眯了眯眼,仔细打量师父,发现功德光环更加黯淡了,几乎只有薄薄的一层浮在师父周身。 师父坐在上座,五个师兄弟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是司陆第一次来到传道室。 传道室只有师父和他的直属徒弟可以进,连平时的卫生清扫都是几个师兄弟轮流做。 师父抬起四师兄给他备好的茶盏,看向二师兄和三师姐问道:“任务完成的如何?” 三师姐认真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风水不当,因缘循环,作恶多端总是要被天道收拾的。” 师姐吐字铿锵,时时刻刻透露着挥斥方遒的霸气。 两句话,激起司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那个给他大大拥抱的慈爱师姐么? 师父说的对,小茶将命。 师姐真真适合当个指点沙场运筹帷幄的将军。 “老二身体怎么样?”师父眉眼间全是心疼。 “没有关系,小师兄师弟已经准备好了药浴,并不会耽误五师弟的拜师大典。” 司陆寻声看去,和二师兄清亮的明眸刚好对视。 二师兄的目光像是温度适宜的泉水,温柔了司陆的心。 师父给三师姐和二师兄介绍了工地事故,从跳楼的人到怨气聚集和死亡人数,以及司陆主动站出当诱饵,最终解决灵异事件的问题全部和盘托出。 巨细靡遗,说两句话便夸赞几句司陆,说的他频频羞愧的低下头。 当初站出来做诱饵只是为了工资,想去火锅店和洗脚店。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去的机会。 索性,道观的饭菜也很精致可口,他很知足。 师父又简单安排了两日后的斋醮仪式,第一天和第三天都是大师兄主持,只有第二天的拜师仪式,师父亲自上阵。 拜师大典当日,万里无云,天朗气清。 两米多的高祭旗围绕着前庭插了一圈,顺着道合观的大门口直接插到三四公里的山下入口。 一米多高的法坛矗立在前庭最靠近门的天师殿前。 土黄色和香槟色的哑光帷幔将祭台团团围住。 祭台上方是斋醮的三个醮坛。 中间最大的法坛上面是主坛,也叫都坛,香炉烛台花瓶香简一应俱全。供器,供养,如香,花、灯、水、果等无所不包。 另外还放着师父用过的桃符,和玉如意,以及一个三尺沉香木盒。 其余两个较小的分坛上摆放着香烛和一些供养。 围绕着三个分坛,分别站着八个小道士。 这是大师兄选出来的侍经,侍香,侍灯,炼师,监坛等其他职事。 司陆看着几个师兄忙来忙去,他穿着暗红色金黄色收口的道袍,戴着道冠,站在醮坛旁边。 每当他准备帮助师兄或者师姐时,都会被赶到一边。 “你休息就好。”大师兄如是说。 “你放心,交给师姐。”师姐拍着胸脯保证。 “诶,小五你别站在这碍事!”连四师兄都不需要他。 二师兄笑笑,拍拍旁边的藤椅道:“过来坐吧。” 穿着道袍的二师兄仙风道骨玉山倾倒,仿佛下一刻便会羽化登仙。 司陆坐在二师兄赵沂旁边,看着他摆弄三枚硬币。 他盯了好久,看着硬币在二师兄手里翻飞,确认硬币的正面是人的头像,而背面则是一段文字。 二师兄善五行八卦,看人面相便知此人今后命运。 风水算命,司陆刚好也懂一些。 但是二师兄的面相,并不短命的模样。 反而却有长命百岁一生至福的端倪。 司陆不认得二师兄手中的硬币,倍感好奇。 二师兄了然,把三枚硬币摊在手心放在司陆的面前。 “小师弟要不要算一卦。” 司陆抿了抿嘴,看着二师兄惨白而俊朗的面容心道:还算?你还算?你都什么样了你还算? “小玩一把没关系。”二师兄清泉般的声音流泻,司陆蠢蠢欲动。 这二师兄擅长的并非五行八卦,而是摄魂读心。 不过谁在如此美貌面前,都难抵挡他的一言一语。 司陆也不例外。 他伸出手,把三枚钱币捏在手心。 他这才看出,三枚铜币的正面刻着一个人的人像,这人鼻梁很高,颧骨突出,天庭饱满大而圆润。 有种从泥土里带出来的质朴,又有鱼翔浅底,鹰击苍穹的豪迈感。 “这是谁?”司陆疑惑的问二师兄。 二师兄顿时收敛了笑容,惊讶的说:“你不认识么?” 回答他的是司陆的沉默。 他见过茭杯算卦,见过五帝铜钱算卦,就是没见过用这样以为慈祥爷爷的铜币来算卦。 二师兄并没有回答司陆,他看向司陆,笑着说道:“心里想一件事,掷一次。” 司陆闭上眼睛,心里不断地循环默念:我能不能通过考核,拿到道士证! 随即,郑重的扔出三枚‘爷爷钱币’。 二师兄看他虔诚的样子,顿觉有趣,连身体都轻松了些许。 其实这是司陆周身的灵力使然,只是这时他还感受不到。 司陆微微睁开一只眼,他是会用铜钱算卦的,如果把正反带入八卦,是个好的结果。 但是这个“爷爷铜钱”,能准么? 二师兄仿佛司陆心里的蛔虫,看出来了他心里所想:“准的!” 他拾起爷爷铜钱,看着司陆的脸骄傲的说:“这是一位伟人,华太祖,不比五帝铜钱差!” 华……华太祖? 听起来就很厉害! 司陆紧紧盯着华太祖铜钱,确实能感到上面隐约的灵气。 正此时,二师兄缓缓道:“看起来不错吧!我费尽心思找来的。” 我天!这二师兄真的是学摄魂读心的吧! 怎么司陆的小九九他一看便知。 “你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司陆欲哭无泪,二师兄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 太可怕了!他不想跟二师兄玩儿了! 师姐,四师兄你们在哪里救救我! 第20章 仙乐!敬祖! 司陆的心电传输并没有顺利到达师兄师姐的脑海,此时忙碌的师兄师姐们并没有听到司陆的救命呼声。 前来祭拜祈福的居士络绎不绝的从山下爬上,连小路都站满了成群结队的行人。 道合观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众人在前庭各处站好瞻仰大观的斋醮科仪。 其中不乏有穿着道袍,来自别家道观的小道士。 道合观是周边几十县市的大观,一言一行皆被其他道观学习和景仰。 而道合观的斋醮科仪,也是他们高山仰止的对象。 正在这时,一行身穿藏青袍的道士从后庭窸窸窣窣的走进前庭。 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种乐器,有的拿着笛子,有人带着笙,还有人抱着琵琶,还有两个人一起抬着一台古筝,手里攥着一把三角铁。 三弦,二胡,大鼓等民乐应有尽有,看的初次来道合观的众人目瞪口呆。 原来现在的道士都这么有才华! 如果他们深入了解过,便会发现如今的道士岂止是有才华,本科毕业博士毕业都大有人在。 司陆知道,这是道和仙乐队的道士们。 道和仙乐队是师父一手组织起来的,在道合观已经有20多年的历史。 这期间,仙乐道士换了一波又一波,师父请了各种乐器老师来培养他们。 不可谓不用心。 这些道士有的是孤儿,有的是在道合观挂靠,更多的是想拜师,但都被师父一一拒绝了。 在长期的生活学习下,师父发现有些小道士极具音乐天赋,便把他们聚在一起,造就了今天的道和仙乐队。 他在后庭建了一个小院,专供仙乐队的道士们排练用,里面的房间均做了隔音处理。 但是司陆听力极好,总是能听到他们练习演奏的乐声。 平时的话,比如说司陆拜师那天听到的仙乐声,并不是现场演奏版,而是音响播放版。 只有大型斋醮科仪或者祭拜仪式才能见到穿着统一,现场演奏的道和仙乐队。 仙乐队的道士们和斋醮科仪里当职事的道士们往往比其他小道士更加高傲。 地位仅次于拜了师的五个师兄弟。 听四师兄说,他们连工资都比普通道士高,有道士证的话一个月2000块钱。 但是他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 上辈子大家大院不缺钱,娘当家,有账房,不需要他采购。 这辈子有吃有喝,除了火锅和洗脚店以外并没有什么欲望,就算是这么点念想也随着修炼而逐渐衰退。 钱能干什么?他着实不清楚。 只是看见了仙乐队里的琵琶,有点想娘。 唱经队走在仙乐队的后面,一共有十几个人。 这些人司陆大多都是认得的,他们每天傍晚都会在庭院里练习。 仙乐队的仙乐长舞着一把令旗,旗子举起时周围的居士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司陆紧盯着那把小旗子挥了三下之后,袅袅仙乐,随风而起。 演奏了不到一分钟,唱经队开口唱经,道合观顿时被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萦绕。 司陆坐在二师兄身边,听着演奏仙乐,忽然觉得黏腻的灵气又在周身聚集。 这种情况一般都在夜里伴着月华发生,这是第一次司陆在白天感受灵力被他吸引。 难道白天也可以修炼? 事不宜迟,司陆端坐在了蒲团上,急着验证是否白天也能修行。 可正当他气沉丹田准备吐息纳气,顿时发现萦绕在他周围的灵气开始四散。 怎么肥四? 周围复响起了俗家居士们的谈论声。 “我忽然发现我心情都变好了!” “我也觉得我股票一路飘绿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再也不玩儿线上赌博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回去就答应我媳妇跟他离婚!总耽误人家小姑娘跟着我干什么!” “……” 这都什么和什么? “道合观这仙乐我真是百听不厌!” “也只有道合观能这么气派了!旁边的那几个小观真应该多学学!” “道合观真有大观威仪啊!这阵仗太大气了!” “……” 这还差不多…… 司陆能清晰地听到三三两两的话语,无一不是赞叹道合观斋醮场景的宏大肃穆以及弦乐的缥缈清心。 等等……! 仙乐什么时候停了? 难道仙乐就是他在白天也能吸附灵力的原因? 司陆紧紧盯着仙乐队,眼巴巴的等着他们下一曲,企图判断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 可左等右等,仙乐队成员就是端端正正的坐着,演奏者既不交头接耳,也没有再次演奏的端倪。 二师兄把五师弟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此时的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终于明白为何在五师弟身旁时,全身会轻松很多,肌肉既不酸痛,咽喉又不会发痒。 五师弟居然可以聚灵! 怪不得师父会收司陆做五弟子! 原来他真的长了一副适合修行的清奇骨骼。 二师兄赵沂心生羡慕……师父常说,如果他可以像大师兄一样可以通过聚灵来修行,身体定不会差。 不过经过这些年病痛着的折磨,赵沂早已放平了心态,对健康不再那么执着。 尽力而为之后仍不能逆天改命,只能顺其自然。 不过二师兄看着身边这个天然小灵炉笑了笑。 每天待在他身边也不错,真想把可爱的小师弟炼化揣在身上啊。 俗家居士里传来一阵喧哗,司陆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去,发现衣着华丽的大师兄走进前庭。 他手持法器破晓剑,威风凛凛的走上都坛。 身后跟着同样穿着靓丽道袍的三师姐和四师兄。 大师兄是第一天敬祖科仪的高功,位居职事之首。 三师姐手持双鉴,名为日月。 她担任监斋,地位仅次于高功,是高功的副手。 四师兄手持法器羽令,是一支毛笔。 他在三天的斋醮里作都讲,与高功,监斋并成为三法师。 这三人迈着特定的步伐,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的在都坛上踩阵。 踩到第二遍时,仙乐骤起,三法师口中吟诵,与仙乐队相辅相成,凝结成古老而端庄的吟诵乐曲。 紧接着,大师兄舞动着他的法器破晓剑,口中铿锵道。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 “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道君陆压,道法躬身。” “以尔道用,为我徒孙。” “昭昭日月,威我形神。” “归一道合,无上法门!” 破晓剑剑指九天,忽而狂风大作,浩荡苍穹都为之一振。 司陆清晰地看到一股灵力从剑端破云而入,这股灵力强力而尖锐,颇有破天趋势。 似乎下一秒,陆压道君真的可以拨云而出,俯瞰这道合观。 看向他传承了三百多代的徒子徒孙,缓缓问道: “找我啥事?” 第21章 界开!受伤! 司陆本以为天地玄冥,灵力破天便是高潮。 可道合观的诸位师兄师姐总是分分钟告知司陆,生养他们的道观是如何强大! 只见师姐顿时勾腿蹦起,双鉴一左一右的拿在她的手中。 不知从哪里引出一股灵力,厚重浓郁的白色灵气围绕在三师姐的日月双鉴上。 只听她凌空大喊:“界开!” 忽又一阵风刮过,似乎带来了许多潮气,比刚才的那阵更为阴冷。 “咳咳!咳!” 司陆旁边的二师兄忽然猛咳,身体一阵颤抖瑟缩。 有小道士急速跑来,把狐狸毛大裘披在了二师兄的身上。 “二师父,结界开了,我来给你披衣。” 二师兄温柔的看向小道士:“谢谢小师父,去看斋醮吧。” 小道士闻声便跑到了祭坛下方,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都坛,不想错过一秒钟的大场面。 司陆看着身体忽然变差的二师兄,想着他刚才的话。 心里纳闷,结界? 难道道合观周围还有结界? 读心家二师兄看出了司陆的疑惑道:“道合观周围有一层结界,沿着道合观所在的仙山边缘。用来抵御妖魔鬼怪。” 司陆:“???” 他问了么? 二师兄看向一脸狐疑的司陆笑道:“我说了你很好懂。” 不,我不好懂! 明明就是二师兄有问题,还把责任全推给我! “呵呵!”二师兄抹了一把司陆的脸,这小模样太可爱了。 可以炼化带着走么? 太想把小师弟炼化了。 假如他这么做了,不论他阳寿多长,估计师父定能让他提前结束阳寿。 司陆并不能看透此时腹黑的二师兄心中所想。 他只是看着二师兄漂亮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有点吓人? 可二师兄的可怕和大师兄的可怕之处完全不同。 大师兄的可怕是真的,是已经把周身的阴森具象,通过眼神话语等媒介,一下一下扎扎实实的戳进司陆的心口窝子里。 而二师兄的阴郁里,有着一丝对司陆的疼爱,或者说是宠爱。 一丝,对!就那么一丝丝! 二师兄的声音又幽幽响起,司陆发现二师兄特别喜欢同他讲话。 “那结界是师父布的,需要提前用道行和功德孕养。” 二师兄目光灼灼,眼里带着心痛和无奈,他咽了一口唾液,喉咙滚了滚。 “每次结界开后,师父就要为再次布结界折损道行和功德。” 司陆茅塞顿开!他终于找到了前段时日看着师父功德光晕暗淡的原因。 原来是拜师仪式需要开结界,师父要为再次布置结界提前做准备。 他忽然读懂了二师兄眼底的痛苦,师父真的太难了。 “你能看到吧,师父的功德还有灵絮。” 司陆:“!!” 二师兄还能不能好了? 为什么有种二师兄能看透人灵魂的错觉? “这些人看斋醮科仪并没有我们看着那么丰富多彩,反而有种中二的怪异,就像是没有特效的玄幻电影。” 特效?玄幻电影? 司陆忽然察觉到他和二师兄之间的隔阂。 他真的不想跟二师兄玩儿了。 二师兄想了想司陆连毛爷爷都不认得,更不会知道特效和科幻电影。 这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光吃可爱么? 他笑了笑说道:“改天下山,二师兄带你看科幻电影。” 司陆能感到这是一句好话,科幻电影也必定是和火锅一样的好事。 “好!”心里涌起一股对科幻电影的期待,一脸感恩的看向二师兄。 二师兄摸了摸他柔软的短发后目视前方,继续给司陆安利道:“这些俗家居士和小道友们虽然不能看到灵力集结,但是他们能感受到有灵力的地方净心净神。”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小道士们拼命朝都坛边缘挤。 没有人不想趁机沾沾仙气。 结界开后,四师兄用他的法器羽令笔沾满了朱砂,手捏黄纸洋洋洒洒的画了敬祖福。 随后,他大手一挥,将敬祖福燃在灯烛上。 场内顿时被一股香气盈满,这种香气带着些许瓜果的清香,还有庄严肃穆的檀香气。 司陆几乎能听到俗家居士的抽气声! 几张符箓燃尽,仙乐长令旗飘飞三下,阵阵仙乐奏起。 唱经队的吟诵声也整齐划一的响起。 师兄和师姐指挥其余的职事踩了几遍法阵,又上了几炷香,这场敬祖科仪才算完。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俗家居士等的就是这一刻! 所有斋醮用剩下的供品,香烛,香灰都会被到场的俗家居士尽数分去。 香灰可以洒在门口、床前等位置用来辟邪,防止做噩梦。 供品可以给家中的孩子老人吃,有益身体健康。 其他的物品,比如说多出来的符箓,都是可以分发给俗家居士的。 道合观出品,必属精品。 但是这些物件都不是免费的,物件虽说不花钱,但是门票要钱! 正当大师兄把分装的香灰递给俗家居士时。 顿时天昏地暗,乌云紧闭,刚才还天朗气清,霎时间黑云压城。 一阵强风呼啸而来,把所有小道士的道袍刮得飞起。 都坛和分坛上香烛忽灭,灯台倒塌发生清脆的响声,顺风滚到台下。 各种供品瓜果打了几转也滚到了平地上,沾染了灰尘。 只见几大股黑烟从八方汇聚而来,直冲都坛之上的三尺沉香木盒。 “不好!”师父顿时大叫,他抽出拂尘,三步化作两步登上都坛。 大师兄快速抽出破晓剑,与黑影缠斗。 可黑影触剑即散,大师兄伤不到他分毫。 三师姐反应极快,她手持日月双鉴,凝聚灵力。 只见这一簇簇灵力化成数个一臂长的小人,悬挂在半空中构成一个弥补部分的圆球,把黑影团团围住。 四师兄点染朱砂,在黄纸上快速成符。 一个转身,三张符箓飞出,透过三师姐的灵力兵阵直冲黑影。 黑影似乎传出了一阵痛乎,但是转瞬间符箓的朱砂开始暗淡。 这团黑影开始冲击三师姐的兵阵,眼看着就要被冲出一道缝隙。 师父手抽拂尘,金色的灵力汇聚在拂尘的每条丝线上。 拂尘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半条弧线……弧线? 是太极! 司陆猛然发现那是太极的图案。 可最后一部分还没有画完,师父“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栽倒在都坛之上。 “师父!”四周此起彼伏的传来痛心的喊声。 电光石火之间,司陆凝聚灵力迅速捏诀,一股精纯的灵力重新汇聚了两条圆弧和两个圆点,完成了师父的八卦图。 他迅速把师父抱起跑向后庭,黑影的哀嚎被司陆远远甩在了身后。 第22章 狐狸?尽力? 道合观很大,从前庭到后庭并不是很短的距离。 但是司陆跑了这么远丝毫没觉得累,甚至连呼吸都异常的稳。 他把师父抱到了起居室,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师父面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双目紧闭,呼吸都变得迟缓。 司陆握着大袖,抹开了那一块血痕。 “师父,你感觉怎么样?” 他转身给师父倒了一杯水,又拿来了盆子,扶起师父,帮他漱漱嘴里的血迹。 正在这时,二师兄走了进来。 他缓缓坐在师父的床边替师父诊脉。 随着他越陷越深的黛眉,月明风清的那张脸染上了担忧和责怪。 担忧师父的身体,又责怪他乱来。 “师父。”他幽幽的开口,转身又看了看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司陆。 司陆很健康,很好。 那么,曾经受过伤的司陆,如今安好的原因定正如他所想。 “您用自己的功力化了司陆身体里的鬼气。” 司陆后背一僵,他从来都没想过他是这样康复的。 一股歉疚油然而生,尤其是被二师兄如此坦然的说出口,这股对师父的歉意骤然变大。 师父艰难的抬起手,摇了摇。 不要说了。 在场的各位对师父的意思心照不宣。 “师父!” 门口响起三师姐和四师兄的声音。 “哥,怎么样?”三师姐焦急地问。 “无碍,休养几天便好。” 二师兄没有说错,身体确实无碍,只是折损的修为,怕是回不来了。 大师兄站在师父身边,一言不发。 他的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情,表情凝重。 “师父,你吓死我了!怎么一个八卦都画不圆了!你可吓死你的宝贝四弟子了!” 王羽仪趴在师父床前,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视为珍宝的道袍拖了地。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顾不上道袍了,满眼都是受了伤的师父。 陆翎缓了几口气,看着王羽然问道:“外面怎……”么样? 他没有说全,剩下的几个字,都化在了了无气力的吐息里。 “都安顿好了。”大师兄清亮的声音响起,安抚了师父的心。 “还好么?”他走到师父面前,眼里都是心疼。 他恨自己,早知道师父受这么重的伤,刚才他就…… 师父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 读心家二师兄转身瞬间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转身对几个是兄弟说道:“我来陪师父,你们先回去吧。” 是夜,司陆胸口发闷,他辗转到前庭,看到今天出事的都坛。 香槟色和土黄金的帷幔泛着光,丝毫没有缠斗过的痕迹,应该是被四师兄和师姐收拾过了。 都坛和分坛上的供品香烛都被分了,法器想必是被大师兄收走了。 他缓缓走上都坛,手上轻抚三尺沉香木盒曾经放过的位置。 这是那股黑烟的目的。 木盒里放着什么? 为什么在敬祖科仪全过程都没有打开木盒? 那么木盒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司陆敏感的察觉到那股黑烟同伤害他的黑烟同源。 也就是说,工地里的灵异事件和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大有关联。 可工地和道合观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陆找不到答案。 他一边想一边走出了道合观外,这是他第一次出观。 一丛丛密林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即便是临着道观,也并没有改变风过森林时的呜咽哀嚎。 “呜,呜呜,呜呜呜……” 什么声音? “呜呜……” “谁?” 司陆走进密林,沿着声音的方向走进。 山上的地势高低不平,饶是夜视能力较好的司陆也走的艰难万阻。 “呜呜呜……” 哀咽声音越来越大! 司陆拨开面前的额松树枝,看到一只鲜血淋淋的白狐狸躺在一片不大的空地里。 月光透过细密的树枝,留下星星点点的余光赐予这只受伤的小狐狸。 他洁白的色的毛发熠熠生辉,可白色有多圣洁,血的红就有多触目惊心。 他快速朝前走去,双手捧起这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小狐狸眼睛半睁半闭,双目无神,四条腿受重力作用下垂着,毫无生气。 只能靠哼哼声求助。 “你受伤了。” 司陆恻隐之心大动,抱着小狐狸查看伤势,发现它的腹部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刺过。 “看来师父算错了,今天并不是个好日子,那么多‘人’受伤。” 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司陆怀里的安稳,抬眼看了看司陆,拼尽全力抬起受伤的小爪子,企图触摸到司陆的脸。 司陆笑笑,把脸探向小狐狸。 小狐狸毛茸茸脏兮兮的小爪子在司陆白净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爪印。 恍惚间,他仿佛感受到小狐狸的笑意,看着小狐狸慢慢闭上了眼。 司陆把小狐狸带到了自己的起居室,简单包扎,打算明天抱去给二师兄瞧瞧。 …… “哥,师父到底这么样?” 三师姐赵昕坐在藤椅上,看着半躺在床上的二师兄。 “师父为了救小师弟,用修行化解鬼气。前几天又用灵力凝结结界,他本不应在强制使用灵力。” 山上更深露重,二师兄的身体吃不消,他深深皱眉,声音带了些许沙哑。 “谁知今天,又勉强抗敌。” 赵昕想了想,对二师兄说道:“那团黑气的目标是道合剑。” 赵沂点了点头,对自己妹妹的话表示肯定:“没错,他压根就没有犹豫,结界一开就直奔沉香盒子里的道合剑。” 赵昕皱着眉,语气里满是怨气:“我不明白的是,这种小场合对大师兄来说分明是小菜一碟?他为何畏手畏脚,只挥着他那把破剑?” “是破晓剑。” 赵沂嘴上说着,心里却笑了笑,赵昕这句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身体不好,除了五行八卦岐黄之术外,并没有像师兄师妹那样学了捉鬼御敌的术法。 但是今天的境况,即使在旁观,也能看得出来大师兄没有使出全力。 “我一点都不怨小师弟,救人是应该的,哪怕是折损道行,换我我也会救!” 三师姐双手挽在胸前,面色不虞。 “但是我如今真的看不懂大师兄!他到底是不是我道合观的人!” 赵昕这话说得声音极大,很明显并不是对赵沂说的。 大家都是修道者,还住在一个院子里。 每个屋子说什么话,只要有心都听得见。 更何况以大师兄的修为,不经意间便能听到赵昕的抱怨。 “别说了,大师兄有他的苦衷,你回吧,我想歇了。” 赵沂躺在了被子里,他的人生观向来是面子上过得去。 老三这么一喊,再次面对大师兄一定很尴尬,这让师父也很难做。 被赵沂这么一说,赵昕也觉得自己冲动了,毕竟那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大师兄。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替赵沂关上了房门。 第23章 镜子?蜀黎? 司陆在桌子上放了个软垫,把小狐狸安置在上面。 “小狐狸,小狐狸。” 他坐在藤椅上,下巴抵着交叉的双臂放在桌子上,近距离感受这毛茸茸的小狐狸。 昏黄的钨丝灯把小狐狸的白色毛发染了一层温柔,连它的眉眼都变得妖冶。 真可爱,长得真漂亮。 小狐狸的身体随着呼吸有线条感的起伏,偶尔微微睁眼,便看到睁着圆眼镜看着它的司陆。 它乖乖阖上了眼,享受劫后余生的安稳感。 临近天亮,黑衣人再次出现在大师兄王羽然的屋子里。 大师兄背对着黑衣人站在八仙桌旁,打量着祭坛上面供奉的陆压道君。 眼神有景仰,有迷恋。 “回来了。” “嗯。” 黑衣人摘下了斗篷,这次他并没有着急同大师兄融为一体,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也似乎是……做不到。 “查到了么?今天白天的事情是谁做的?” 黑衣人在无声无息的夜里摇了摇头。 大师兄的后背仿佛长了眼,即使背对着黑衣人也能知道他在心里说“不知道”。 大师兄骤然回头,对着黑衣人冷言道:“我不是让你去查么?什么都没有查到就回来,谁给你的胆子?” 只听“砰——”的一声! 黑衣人忽然跪在了地上,“大王饶命!” 大师兄坐在八仙桌旁的藤椅上,端起茶盏,冷眼看向面前跪着的一团黑影。 他微闭双眸,抬了抬下巴,幽幽的声音在起居室里响起:“外面天快亮了,自动领罚。” “是!” 黑衣人转身出了门,还没走两步遍化成一团黑烟消失在雾蒙蒙的山内晨间。 “当——当——当!” 卯时一到,道合观的晨钟准时响起。 大师兄在衣柜里取出道袍,从里到外小心翼翼的套在身上。 他看着八仙桌上,两个剑架捧着的破晓剑,纠结了一瞬还是带在了身上。 他念了一段咒语,手臂冲空气中的虚无一伸,一面直径大概为20厘米的镜子出现在他手里。 镜子周围镶嵌着透明水晶的裱花,镜面光洁,仔细观察发现里面有细腻的觳纹,恍若水流的线条。 镜子像吸附在了大师兄手中,即使他360度反重力旋转,镜子都没有跌落在地上。 仿佛用502黏在了大师兄的手上。 不!比502粘性更大! 大师兄把镜子召唤了出来,随即握拳,镜子便消失在大师兄的掌心中。 他出门走进了师父的起居室,看到师父已经穿好了宝蓝色道袍。 这件道袍比昨天的那件看起来更为仙气飘渺,既典雅又华贵。 不过,此时的衣服色彩越艳丽便越残忍。 气派的宝蓝衬的师父苍白的面色更加灰败,嘴唇上遮不住的龟裂显得师父身体更加羸弱。 像是油灯枯尽,行将就木。 师父的眼睛仿佛蒙了尘,只渗出了一点点精光。 可那一点点精光仿佛利刃,生生的刺进了大师兄的心脏,反复翻搅,血肉模糊。 “师父,我扶着您去。” 大师兄知道他不能阻止师父参加入师科仪,索性便把拦着的话咽进肚子里。 没关系,所幸还有他在,他用神魂保证昨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不过,师父如果想主持这次斋醮怕是不可能了,如果师父坚持,他定会反对到底。 即使不能让司陆入师门。 但是司陆入不入师门与他和干? 他需要保障的,只是师父的命罢了。 司陆穿戴整齐又从食堂里打了一点米饭和肉糜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倒了一碗水。 他抚摸着小狐狸额头上最细软的毛发说:“小狐狸,你好好呆在这里,今天是我的拜师仪式,你不能乱跑。” 小狐狸没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用小脑袋蹭了蹭司陆的掌心。 “希望我今天回来时,还能再见到你……” 司陆转身出门,小狐狸“嗷呜”一声,像是送别,又像是对司陆的承诺。 或许是由于昨天的突然变故,今天的围观的俗家居士…… 似乎变多了? 没错……是多了很多! 甚至把道合观围得的水泄不通。 “师姐,师姐,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堆交警!” 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一路咆哮着跑来,停在了三师姐面前。 “别慌,什么交警?” “人太多了,山上山下的路全都堵了!交警已经出动了,要找我们的负责人。” 小道士第一次和z府的人打交道,莫名有些慌。 他们这是道观啊! 很多人都认为是邪门歪道,不务正业。 哪能跟人家公务员比啊? 再说了,人家信奉的是思想是什么!是毛爷爷思想! 我们呢?信奉的是老子的道德经,庄子的逍遥游,陆压道君的练练就行先进思想! 这三观不同,不相为谋! 这怎么能说到一块去呢? 读心家二师兄似乎看出了小道士的胆怯,他提了提狐狸毛大裘缓缓说道:“我去看看吧。” “好好好!”小道士点头如捣蒜,在他心里除了大师兄就二师兄最靠谱了。 当穿着半袖的交警蜀黎看到捂着一身皮草的二师兄:“……” 这是九月份吧…… 这是还没有入秋吧! 这修道之人就是与众不同,是不是有什么冬暖夏凉的功法? “您好,我是这个道观的负责人。” 交警蜀黎被二师兄的标准现代普通话拉回了现实。 别看穿着华丽丽的的道袍,又裹着大皮草,可还是正常人啊! 放心了,放心了! “同志您好,我们需要贵观的配合一起整顿治安。” 读心家二师兄仿佛看出了交警蜀黎的心理变化,坏笑着作了一个揖:“好说好说,劳烦这位居士随我入观,贫道将甄选几位道友助您当差。” 站在太阳下面的交警蜀黎:“……” 穿越了?我果然穿越了? 怎么回事? 行的这个礼和文绉绉的措辞是怎么回事? 刚才不还好好的? 一阵寒风刮过,交警蜀黎忽觉有些冷。 第24章 特效!拜师! 恶作剧的二师兄转身挡住了他的笑容,缓缓道:“请随我来。” 交警蜀黎心里默背了两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眼底的疑惑一扫而散,多了几分更让人信赖的坚韧。 二师兄喊了几个挂靠的小道士,随交警去辅佐治安。 司陆看着二师兄淡定地回来,心里对读心家的敬佩又上了一个档次。 小道士那么火急火燎着急害怕,被二师兄四两拨千斤的处理完了。 二师兄果然是人中龙凤! 还好老天爷没有给二师兄一副强壮的体魄。 咦?还好!司陆猛地在心里摇头。 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二师兄长命百岁才好啊! 赵沂看着小师弟等着圆滚滚的眼睛,崇拜的眼神,心里又被小师弟萌成了一滩水…… “解决好了?”三师姐的声音传来,两个人寻声看去。 她今天依旧是一身道袍,一只手拿着一对日月双鉴。 师父不能做高功,三法师还是大师兄、三师姐和四师兄。 二师兄点了点头:“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人比昨天还多?现在的俗家居士胆子可越来越大了,见过那种牛鬼蛇神的场面居然也不怕。” 三师姐似乎很热,不停地用双鉴扇风。 读心家二师兄笑笑:“正是昨天闹得太大了,今天所有人都想来见识一下。” 司陆忽然看向二师兄,懵懂地问道:“可他们不是看不到科幻电影的特效么?” 读心家二师兄:“……” 他家小师弟也太机智了吧!活学活用还有谁? 二师兄在小师弟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滑铁卢。 “咳!”赵沂手握拳头,佯装不适。 “哈哈!哥,你碰上对手了吧!”三师姐爽朗的声音响起。 二师兄看向司陆,和他双目对视,缓缓道:“嗯……是看不到特效,不过他们感受得到。” 他目视前方继续说道:“对你来说,看到灵力,灵絮,修炼灵核内丹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是对于其他俗家居士来说,虽不能修炼,但是这些东西却对他们的身体有益处。” “确切地说,他们的三官五感能感受到鬼气的阴森,灵气的沁人,也能感受到昨天师父的浩大灵力波动,和敌人对峙时的紧张迫切。” 司陆静静地看着二师兄,回味着他刚所说的一切。 他没有感受过不能修炼的人生,不能发生共鸣。 但是二师兄说的很有道理! 比如说他可能听着仙乐队的演奏就能修炼,这不也是对仙乐对他的改变? 所以说灵气和仙乐对俗家居士有影响和改变也是很正常的。 经二师兄这么一分析,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小师弟,快来,今天有你上镜的机会!” 三师姐的声音从远处喊来,司陆看到大师兄、四师兄和三师姐都看向他,才明白真正的拜师仪式开始了! …… 严纠伦揉着剧痛的头部,紧皱着眉头。 宿醉的难受已经体会过无数次,但是他还是不能习惯。 他闭着眼睛哼唧着问到:“今天几号?” “十六。” 一直守在严纠伦身边的小黑回答。 “什么!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次!” 小黑丝毫不畏惧严纠伦的威胁:“您给我几次机会今天也是阴历十六。” “拜师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昨天的敬祖已经举行完了。” 严纠伦捂着眼睛躺在床上,忽然不想起来。 可以重起么? 重启之后给他变回阴历十五好不好? 怎么样?天帝老儿?打个商量? 送你纠伦殿十壶酒。 可天帝并没有闲到监听严纠伦的一言一行,他再次睁开眼,还是阴历十六。 小白把一身西装捧进严纠伦的卧室,安慰道:“没事的严总,今天才是正式的拜师大典,昨天只是敬陆压道君。” 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出发还来得及。” 严纠伦发现可可爱爱白无常今天异常可爱,瞬间坐了起来:“小黑备车。” “是。” 小黑出了房门,小白伺候严纠伦更衣。 他眼睛骨碌一转:“严总最近没有感应么?” 严纠伦瞥了一眼小白,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能不能继续可爱? 刚夸几分钟就开始给我掉链子? 他不耐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表示肯定。 小白看严纠伦面色不悦,抿了抿嘴没有多问。 但他心里乐开了花了好吗!! 他太喜欢凡间了! 每天和阴司鬼混打交道太无聊了有木有! 人间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还可以追剧追星追综艺,不快乐嘛! 他不知道严纠伦和小黑快不快乐,但他是极其非常以及特别的快乐! 小黑,小白,严纠伦心里坚信着他们能赶上拜师大典。 但是他们三个才做了几个月的人类,怎么知道人类社会的险恶? 仙乐队和唱经队已经准备就绪,开始演奏了,这三人还被堵在山下。 人类突飞猛进的社会文明分分钟教阎罗王和黑白无常做人。 真的是做人。 毕竟他们原来是鬼。 这三只鬼抬头看向仙乐响起的方向,在冷风中凌乱。 …… 都坛之上,大师兄依然熟练地剑指苍天,但是口中的符咒却变成了: “敬启仙君,道终得巡。” “弟子三千,均蒙其贤。” “仙音袅袅,真气浩渺。” “此经修行,而通微奥。” “……” “愿为道真,灼灼为人。” “以身卫宗,道合与同!” 这是祈求陆压道君以及道合观三百零七代师祖的认同,也是第三百零九代道合观弟子对祖师爷和师祖们的承诺。 以身卫宗,道合与同! 随后,司陆长跪在师父陆翎面前。 “一拜授业师尊,传道解惑,再生为人!” 司陆接过师姐递过来的一盏茶,递给师父。 师父尽数喝下,安慰的点了点头。 司陆又接过四师兄拿来的三炷香,对着天空铿锵喊道:“二拜道合师爷,创宗立派,晚辈当谨遵道合教义!” 他把三炷香插到炉鼎里。 司陆又自己点燃了三炷香道:“三拜历代师尊,守护道合,晚辈当延续精神,守护道合!” 伴着道合观钟声七七四十九响,师父踉跄的扶起司陆。 三师姐一脸安慰的看向司陆,眼里全是欣慰和狂喜。 四师兄激动地全身颤抖,只有在这时,司陆才真的成为了他的小师弟! 师父看着司陆纯洁而坚定地眸子,眼窝渐渐湿润。 “为师希望你……替我……继续守护道合。” 师父抑扬顿挫的说道,嘴角带笑,眼里是沉重的期待和负担。 司陆看到师父眼里倒映着他的年少的脸,一脸懵懂却坚韧不拔。 此时的他还以为师父口中的道合是道合观。 当他真正担起守护道合的大任时,方才读懂许多年前拜师的这天,师父看向他的眼神。 第25章 鬼气?是他? 严纠伦听着山上钟声响起,一脸阴鸷的看向小白。 “你不是说来得及?” 小白全身打了一个哆嗦,他生怕下一秒严总说出那句让他肝肠寸断心如刀绞的话。 可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不是摆在那给人看的,而是真的实打实的戳人心窝子的。 严纠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扣半个月香烛。” 苍天啊!大地啊! 他可可爱爱白无常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生活对他如此残酷? 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一丝可爱了么? “那辆车!尾号是555的那辆车!现在是下山高峰期,你们不要在路口停留!” 车窗外传来一个小道士的声音,他指着严纠伦的座驾,毫不客气的说。 显然,在这短暂得协警经历中,他已经体会到了做一名当代公仆的畅快! 小黑,小白同时向窗外看去,只有严纠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严总,我们直接回么?” 严纠伦看向窗外,所有车都在朝他们的方向返回,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等车流结束,他带着黑白二人上山。 第二个,原路返回。 可现在原路返回会不是很挫? 是不是有损君威? 最要面子的阎罗王毅然的选择了前者。 “在路边停车,人流量变小以后步行上山。” “是!”小黑应道。 小白自然沉浸在半月没有香烛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小黑悄悄地用属于他们两个的心灵感应对小白道:“我把奖金补给你。” 小白顿时喜笑颜开,揪着嗓子撒娇道:“小黑你最好了!” 严纠伦话只听了一半,不过想都不用想小黑又承诺了小白什么。 “切~”这两个人的小九九太幼稚了! 待人流稀少,严纠伦带着黑白二人上了山。 越走近严纠伦越觉得不对劲,这道合观真的有点东西。 不过这也太复杂了! 这是正经道观么? 人气,仙气,鬼气一应俱全! 这是一个什么品种的道观! 不会是他的嗅觉出什么差错吧! 不能够啊!他昨天还闻了很多旧世界的葡萄酒香。 要知道旧世界的葡萄酒是葡萄品种的糅杂,味道复杂难以辨认。 可他五殿阎罗严纠伦依然可以分辨出来用的葡萄品种以及发酵的时间。 难道是嗅觉被酒精麻痹了? 严纠伦忽然有点恐慌,连天帝把他贬到凡间他都没这么抗拒和害怕。 直到严纠伦到了前庭才发现,他的嗅觉味觉听觉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世界……不!道观! 这个道观,鬼气,仙气,人气样样不差! 严纠伦敛了气息,噤了噤鼻子,嫌弃的对旁边的二人说: “小黑小白,把你们两个人鬼气收一收。” “是!” 小黑声音低沉的说道。 “好!” 小白高昂的声音喊道。 小黑和小白双目紧闭,收了鬼气就相当于收了为数不多的法力,此时的他们对于意外毫无还手之力。 三个酷爱西装的男人走进道合观,和观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道合观内的俗家居士们领了香火后都下了山。 只有四个穿着道袍的人指挥着小道士,收拾法器和分发香灰。 还有一个穿着华丽道袍的人坐在旁边,似在监工。 严纠伦仔仔细细的盯着这四个人,逐一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先不管到处是凡人,浓郁的人气。 只是光在这四人身上,便可以嗅到鬼气和仙气。 但是能闻到是一码事,能辨别每种气息在谁的身上又是一码事。 仙气太缥缈了,几乎完全淹没在了人气里。 饶是十殿阎罗里感知力最强大的严纠伦也不能瞬间攫取。 还剩下那股冷意弥漫的鬼气…… 他的视线逐渐定格,小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此时正在和小道士说话的道士。 这位道士气质卓然,面色冰冷的安排工作,吐息之间都是大局在握的模样。 “大师兄!”之间另外一个黄袍小道士跑过来,似乎跟他说了什么。 原来是大师兄。 可这位大师兄跟着黄袍小道士走后,严总依然盯着那个方向。 嗯?难道不是在看这位大师兄? 严纠伦顺着他看的方向走去。 那是前庭第一进的拐角,因为左右没有三层小楼所以阳光正好。 他紧紧盯着正对着东方的那面墙,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到一股浓郁的鬼气…… 小黑和小白也敛了法力,虽然他们没有严纠伦那么敏感的五感,但是也能察觉到这个方位似乎有点与众不同,带着那么一丝冷意森森。 隐了身形在墙角罚站的黑斗篷选手:“……” 他能看见我么? 他能看见吗? 能吗? 谁能告诉我他在盯着什么? 黑斗篷回头看了看光秃秃的那面墙,什么都没有。 严纠伦直勾勾的眼神让他全身冒着冷汗。 怎么办? 大王只说罚我堂堂一只鬼晒太阳,没说要被一个凡人注视啊! 诶? 不对,这个凡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此时的严纠伦看着空无一“人”的墙壁,目光灼灼。 黑斗篷选手也皱着眉研究严纠伦那张脸,目光炯炯。 大师兄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 他神情一凛,有一瞬的慌张转瞬即逝。 “水月,匿了身形回来!” 大师兄口中喃喃道。 “什么?”四师弟扭头看向大师兄。 在墙壁前罚站的黑斗篷选手水月如获大赦,长舒一口气,立谈之间默念口诀倏地钻进了大师兄的身体里。 刚刚扭头看向大师兄的王羽仪忽然发现他瞬间闭了眼,身形一下恍惚。 “大师兄,你没事吧!是不是连着两天高功太累了!” 王羽仪瞬间扶住了大师兄。 “无碍。” 大师兄伸直了手掌,拒绝了王羽仪的好意。 此时的严纠伦眼睛微眯,骤然含了凛冽。 没了? 他刮了刮鼻子,又仔细感受了一瞬,发现刚才聚集在这里的鬼气属实消失了。 小黑和小白也感觉到没有了阴森压抑的感觉。 “回吧。”严纠伦转身,带着小黑和小白走出了道观。 大师兄看着严纠伦的背影,微微蹙眉回想这种似曾相识。 忽然注意到他身后穿着一黑一白西装的两个人。 他眉头舒展,喃喃道:“是他?” 第26章 责任,神器! 夜里,被太阳烤的焦黑的黑斗篷依旧要执行公务,直到天明才能回到大王身边。 只不过忙碌的不仅仅是黑斗篷选手水月,还有终于拜完师的司陆。 司陆跪坐在师父起居室的蒲团上,准备聆听师父的教诲。 “师父。” “嗯,修行的怎么样?” 司陆缓缓道:“还行。” 他低下头,盘算着要不要把能看到第二章的事情告诉师父。 那本《道家先祖遗训》到底有什么秘密? 如果说了,师父会告诉他么? 司陆顿时不太确定。 “呵呵……咳!咳!咳咳!” 师父前一秒钟脸上还露出吟吟笑意,后一秒便开始猛咳。 司陆站起,一边为师父顺气,一边端起身边的茶盏道:“师父有话可以慢慢讲,不要着急,身体还没好。” 师父咳得满脸通红,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方觉舒缓。 司陆看着茶盏快要见底,盖上了杯盖说道:“我再给您添点。” 随即,他便起身向饭堂走去,准备给师父添水。 师父招了招手:“不用,回来。” 他缓了口气说:“这是你二师兄为我准备的药茶,他自会按时间来添,你放那吧。” 司陆点了点头,继续坐在蒲团上,一脸乖巧状。 “《道家功法》这本书是道合观弟子修行的不二法门,需要好好修炼。” 司陆点了点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 道合观弟子? 难道其余的挂靠小道士和工作人员都没有? 司陆问出了他心中所想:“其他人都没有么?” 师父点了点头,看着司陆白皙的小脸蛋一脸宠溺的道:“嗯,大家都有的只有《正源心法》,他们不适合修炼,只适合静心。” “道自心出,大道无形。如果人人都能通过修行保证和敬清寂,也不失为一段好的因缘。” 司陆点了点头,他完全同意师父所说。 他虽不知寻常人的修行之路,毕竟历经两世他都是天才。 有很多资质不太好的人勉强修行,虽然勤奋,但是却免不了不能“一点即成”的事实。 大多数的人努力是为了见证成功,或者成果。 那是他们继续下去的动力。 可是,当看不到一点点成果的时候,放弃就变得自然而然。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很轻松。 但是他似乎听娘说过,经过修行,经过了对精神和心境的重塑,下山之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高出普通凡人一等。 比如说做生意的放弃修行者,潇洒大气诚信为本,自然财源滚滚。 又比如说做大官的修行者,心胸狂广,做事情考虑周全运筹帷幄,也自然节节高升。 师父说的话和娘说的别无二致,可见修心的重要性。 师父虚弱的声音又响起:“这第一本书大家都有,但是这第二本《道家先祖遗训》和《道家功法》只有你们五人有。” “曾经和你其他师兄师姐说过,如果你们当中谁能看到全部的《道家先祖遗训》,便把道合观传给谁。” 司陆脊背猛的一僵,难道这就是《道家先祖遗训》存在的意义? 在所有弟子中找出资质最好,修行最佳的那个人继承道合观。 继承……道合观么? 且不论其他的师兄师姐,如果司陆是第一个参透《道家先祖遗训》的那个人,他是不太愿意继承道合观的。 说不出为什么,只是那种沉重的异物感压得他穿不上来气。 光是想想便觉得压抑。 师父一直盯着司陆的脸,企图在他的表情里看出不同的表情。 或是王羽仪知道这件事时候的狂喜和信誓旦旦。 或是赵昕知道这件事时候的失望。 就算是王羽然的淡漠也行啊。 可是师父在司陆眼里,却读出了我不想,我不要,这种担子不适合我来扛。 师父心里感叹,司陆还是个孩子啊,并没有那么重的责任心。 况且他刚刚入观,和大家的感情都不深。 但是有些责任,并不是他不想承担,就能推诿的。 从看到司陆第一眼起,他便知道司陆是道合的主人。 无论是道合观还是道合剑。 司陆垂着眸,仿佛像是上课躲着老师点名的学生。 他没有勇气看师父期待的目光,喃喃道:“大师兄似乎很厉害……” “呵呵……”师父抚着白髯,“你是说你大师兄啊。” 师父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他确实是很厉害,但是他是最不可能继承道合观的那个。” “为什么?” 司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师父这话太奇怪了! 为什么三好学生全才选手大师兄不能够继承道观? “呵呵……” 呵呵? 师父笑得狡黠:“不过,这件事情你要替我保密。” 司陆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 师父不给大师兄继承道观,还要司陆帮他保守秘密。 这是什么骚操作? 难道是师父想让大师兄替他卖命,给他继承道观的希望,吊着大师兄。 实际上却让大师兄陪同其他师兄弟几个陪跑? 啧啧,师父好坏啊…… 果然老奸巨猾。 师父看司陆望着他的眼睛却来越有失尊敬,不知道这小脑瓜又在想什么。 “咳咳!”他清了清嗓,打断司陆的胡思乱想,“除了《正源心法》,《道家先祖遗训》和《道家功法》,我们道合观还有另外一本修行剑法。” 师父抚了抚白髯继续道:“但是这本对弟子的要求颇高,第三百零九代,我也只能传你一人。” 师父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到内屋里。 司陆顺着他的背影看过去,发现有一个一面墙大的紫檀色书架,雕花镂空,滑腻烤漆,极尽华丽之能势。 书架上放着一些花瓶装饰,还有一排排按照大小排列的书籍。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很多本书的名字和作者,即便是隔着好几米的距离。 师父站在一个小柜子面前,那是一个嵌在书架里的小柜子。 他握住小柜子的圆形把手,指骨微微运了灵力。 圆形把手忽然在柜门上滑动平移! 这柜门上明明没有任何滑轨! 司陆静静地看着,忽觉这书架或许是个灵器,毕竟这么华丽的东西和后庭简朴的风格属实不配。 第27章 剑在,观在! 只见小把手向上下左右斜角方向各移了一段距离,画了一个非常繁复的形状后,师父拽了拽小扶手,打开了柜门。 司陆撇着脑袋看着,好奇这么巧夺天工的柜子里到底放了什么秘密武器。 师父感受到司陆的眼光,也没有防着他的意图。 只是当司陆看到柜子里的物件时,他顿时傻了眼! 他本以为柜子这么设计是为了防火防盗……不不,或许不能防火。 但他没想到师父真的做了防火的准备! 小柜子里面赫然放着一个铁质保险柜。 没错,保险柜! 就是银行里放金条的那种密码保险柜! 这种柜子司陆还是在经理的办公室看见过,和师父的几乎一模一样。 “滴滴滴”的响声缓缓响起,从声音里司陆能感受到师父的行动并不利落。 “啪嗒”一声脆响,保险柜门开了。 司陆眼看着师父颤抖着把手伸进保险柜里,心想:应该没有机关了吧…… 师父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大概有不到两厘米的厚度。 司陆顿时汗颜,这是什么绝世功法?竟然需要双重保险。 不仅一个灵力驱使的轨迹小柜子,还要一个铁质密码箱! 就说说这第一层保险。 不是修道者连大开的门的机会都没得,毕竟那小把手是灵力驱使。 即便是修道者,可谁能想到那小把手能动! 就算是想到那把手的机关,又怎么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每一步都滑到正确的位置上! 好好,就算滑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那么第二道考验又来了。 你知道密码锁的密码么? 试问哪个修行者学过人间的撬密码锁之术? 敢情一个修道者想要盗取这本书,还要带个能撬密码锁的凡人! 这是什么品种的偷盗组合? 师父这还算是机智的范畴么? 这是老狐狸精转世吧,不仅玩转犯贱各大先进生产力的技术,还能将灵力应用的淋漓尽致。 这种跳脱潇洒像谁? 道合观祖师爷是陆压道君是有道理的。 正想着,师父走到司陆面前,把书递给了司陆。 司陆抿抿嘴,表情庄重地接过,一本小册子在他手心里恍若泰山压顶。 这是一本单纯的小册子么? 不不不,这是师父双重保险柜里的册子啊! 师父看着司陆凝重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 他缓缓说道:“这本书名叫《归一法》,是道合剑的剑诀,回去好好修炼。” 司陆捏着《归一法》的手渐渐沁出了汗。 师父回到了位置上,面色轻松地抿了一口药茶,“哦,对,用树枝练习就行。” 树枝…… 神之树枝! 司陆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把这本书圈定成什么样的权重地位。 “这本书是为了道合观的镇馆之宝道合剑所着,但是现在道合剑还不能传给你。”师父正色道。 司陆顿时瞪大了眼。 道合剑! 听着师父的话,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很多事情一瞬间便想通了。 是的!没错!! 沉香盒子里是道合剑。 似乎忽然想到,在工地里,他昏迷之前,师父手里握着的那把剑。 “据说归一道合剑是从上古时期便跟随在祖师爷陆压道君身边,在师父接管道合观之前就存在。” 师父看着发怔的司陆,继续道。 “道合剑是道合观的灵魂,守护道合剑,是道合观上下三百零九代,以及未来的数代弟子一辈子的责任。” “剑在,观在。” 师父身体依旧虚弱,但是这一段话仿佛千斤顶,重重的压在了司陆的心窝上。 师父似乎给司陆注入了一股崇高无上的责任,让司陆顿时觉得任重而道远。 司陆忽觉道合观确实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道观。 道合观为什么会有一层结界。 为什么开了结界之后那团黑影能进的了道合观。 那团黑影为什么直奔沉香木盒子而去? 一切问题都似乎有了答案。 “观外的结界是为了守护道合剑么?” 师父点了点头,赞同道:“结界可防妖魔鬼怪,但是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明日大回向科仪结束后要关结界。 他话题一转说道:“这也是我今天叫你来的另外一个目的。” 司陆忽然抬头看向师父,原来今天不仅仅是施加压力,还是有任务的! 师父开门见山,缓缓说道:“明天大回向科仪结束后,由你来再次开设结界。” 司陆微怔,惊讶的看向师父,未成想师父是要他布结界。 上辈子他也布过很多结界,但是他了解,每个结节设置的方式不尽相同。 至于道合观的结界,司陆做不到没看过就能还原。 “我不会……” 师父笑笑,司陆的反应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为师可以教你。” 师父看着坐在蒲团上的司陆,缓缓说道:“昨天你给我圆的那个太极阵法已经让所有人看到了你的实力,你吸收灵力的情况我也缺知一二。” 司陆缓缓低下了头,可眼睛却在放光。 师父在说他强! 师父看着司陆的小表情,挑了挑唇,胡子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抬起。 “道观上下,只有你可以圆满完成这个任务,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么?” 师父的语气诚恳,眼里带着祈求的意味。 司陆重重的点了点头,师父救他一命本就无以为报。 他看着虚弱的师父既不能像二师兄那样帮他医治,又不能像四师兄和大师兄那样帮师父分担道观大大小小的事宜。 他的愧疚感一直在内心里游荡,无法疏解。 如果能帮着师父布置结界,缓解师父的身体压力,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司陆的想法完全被师父参透,这一波卖惨很有效果。 师父决定趁热打铁。 “明天的斋醮科仪要不要试试做三法师之一啊?” “啊!”司陆眼睛睁得浑圆,“明天就要我上么?” 师父佯装痛苦的点点头:“如果再遇到昨天的那种事,为师怕是无能为力了。” 师父强撑着起身,看向八仙桌上的陆压道君违心的说道:“你也看见了,大师兄没什么战斗力。” 司陆抿了抿嘴,并不相信。 “三师姐毕竟一介女流,御敌艰难。” 司陆撇了头,似是认同,但眼里却仍然写着拒绝。 “二师兄自不必说了,久病缠身,更无法御敌。” 司陆眼里的坚决逐渐松懈。 “四师兄,你也知道,灵力微薄。” 司陆抽了抽鼻子,坚持逐渐土崩瓦解。 “所以啊,为师维持着这个既没有战斗力又破旧不堪的道观,着实艰难啊!” 司陆垂着眸:“师父,您说什么,我去就是了。” 师父陆翎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早点为明天做准备。” 司陆晕晕乎乎的走出师父的起居室。 他穿过宽阔的院子,有想到了前庭高大矗立的黄金祖师爷像。 破旧不堪的道观? 被冷风吹过的司陆头脑顿时清醒,他忽觉,自己应该是被师父骗了。 第28章 手机!电脑! “三师姐?” 司陆刚刚走到起居室,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三师姐。 脱了道服的师姐束起了长发,背着书包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一位道姑。 “诶!”三师姐迎上他:“师父叫你过去了?” 司陆把《归一法》藏在身后。 三师姐看到他微微动作的手,捏了捏他的脸,调笑道:“快别藏了,是不是师父让你练剑谱了?” 诶?三师姐知道! 赵昕刮了刮小师弟的鼻子:“快开门吧,师姐有事跟你说。” 司陆抿了抿嘴,丝毫没用力的推开了门。 在九月的深山里冻了半天的师姐:“……” 一进门便听到了一声“嗷呜”。 司陆看到小狐狸还呆在软垫上,心情立马好了很多。 “呦,你这屋除了你居然还有一个萌物。” 她走到台灯旁边,熟练地撸狐狸。 司陆懂事的烧了一壶茶,放了几粒枸杞和茯苓给师姐驱寒。 女孩子,就要细心呵护。 这是娘教给他的。 “白色的狐狸,哪来的?”师姐看着司陆不太熟练的包扎,缓缓道。 白狐,自古以来便是仙物。 也不知道司陆的这只是什么来历。如果是真的普普通通的一只狐狸,养养就当解个闷。 可如果是身上带着因缘,有血统有来历的狐狸,不知道对小师弟来说是福是祸。 “外面捡的。” “捡的?” 小师弟这机遇可真让人羡慕。 “明天科仪结束,让二师兄看看这小狐狸的伤势。” “二师兄还会看动物?” “嗯,他本科学的兽医。” 司陆顿时睁大了眼:“本科?” 师姐笑道:“就是大学,现在这个社会小孩子都要上学,先上六年小学,再上六年中学,好好学习便能考上大学。他大学学的是兽医专业,我大学学的法律。” 司陆听师姐说考大学,便趁机问道:“考大学和传度受箓的考试一样么?” 师姐摇了摇头,“考大学是做题,很多很多人同一时间一起考试。几十个人坐在一间教室里,用笔填答案。传度受箓现问现答,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道合观第五弟子不能通过传度受箓,怎么可能? 说出来让其他道观嗤笑的好么? 她喝了一口小师弟给他泡的茶,味道不怎么好却暖意沁脾。 司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兽医,也可以医人么?” 他明明记得,二师兄曾经医过师父。 “噗——”还没咽下的温茶差一点没机会进入师姐的食道。 “莫慌莫慌,二师兄的岐黄之术是从小学的,学了兽医完全是一场误会。” 三师姐喝了一口热茶,这次的茶水顺利的进入了食道,驱走了部分寒意。 她继续道:“我们和师父是偶然遇到的,我家里闹鬼,师父带着大师兄驱鬼,那时候便发现了我和我哥有修道天赋。” “但是师父说了,时代不一样,我们修行的大前提就是学好文化知识,于是我和二哥便都读完了本科。” 小狐狸乖乖的躺在三师姐的怀里,眼睛微眯,非常享受三师姐的抚摸。 “至于二师兄为什么学了兽医,有时间可以让他来告诉你。” 司陆又给师姐的茶盏添了茶,缓缓问道:“师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师姐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今晚找司陆的目的。 思路完全被这只小狐狸带跑偏了。 她这才放下小狐狸,把书包放在八仙桌上,在陆压道君的眼皮底下把两个纯白色的盒子放在司陆面前。 两个盒子都被塑料薄膜包着,侧面有一个黑色的小苹果。 其中一个是长方体,不是很大,正面画着一个长方形物体。 另外一个比较扁,上面画着金属光泽的扁盒子和一个被咬过的金属苹果。 “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师姐。” 司陆虽然不知道这两个盒子是干嘛用的,但是沉甸甸的触感告诉他这东西价值不菲。 重的物件一般都挺好。 “不打开么?”三师姐看司陆一动不动,还以为他不喜欢。 毕竟真正有点道行的人都不穷,随便处理点灵异事件就能拿到成千上万,肯定也不缺这身外之物。 她贴心的替司陆打开,一边拆封皮一边说道:“我看你年龄小,连个手机和电脑都没有,就送你一个,我们在山下的时间不长,家里又不是什么修道士家,没什么剑谱和法器送给你。” “礼轻情意重啊,你可不要嫌弃三师姐俗。” “怎么会?” 司陆答着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没想到,三师姐比他想的更贴心。 司陆拆开后,把里面沉甸甸的礼物递给三师姐。 三师姐用一根银针戳开了弹框卡槽,“卡我也替你办好了,等下次下山便可以打电话了。” 卡?打电话? 好像曾经听古哥普及过这个东西叫手机,但是古哥的那部和眼前的这部完全不一样。 怎么说呢?师姐送的更华丽。 “这是手机么?”司陆问道。 三师姐眼眸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快速的平复。 这个世界还有人不认识苹果手机和苹果电脑? 不过师父之前嘱咐过他们四个,小师弟身上是有秘密的。 想通了这点,师姐释然。 “嗯,我来教你用,这个是ios系统,和市面上大多数手机用法不一样。” 哦,怪不得和古哥的不一样。 司陆学的很快,师姐又教了他苹果电脑的用法。 说是教了用法,也只是关机开机查百度。 随后,师姐又把他们师兄弟几个的号码都存了起来,下了交流软件,加了其他几个人好友。 司陆发现,二师兄和四师弟很快便回了他的好友要求,只有大师兄没回。 四师兄还给她发了一个“网络情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红酒,美女,举杯”的表情包。 三师姐看着这个沙雕表情包,替司陆回复了一个“……” “会打字么?” 司陆摇了摇头。 三师姐一带而过:“没关系,你按住这个可以说话,什么时候说完什么时候松手,打字可以慢慢学。” 师姐给司陆示范着鼓励司陆独自发一条语音。 司陆的心怦怦直跳,这是他第一次用聊天软件发语音。 他想了又想,点开了二师兄的头像,一脸正经严肃的问道: “二师兄,你为何学了兽医?” 第29章 兽医?宴飨! 此时的读心家二师兄反反复复听了很多遍小师弟的语音。 “二师兄!你为何学了兽医。” “二师兄,你为何学了兽医!” “二师兄……” 二师兄!二师兄!二什么师兄二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么? 这么不可爱一定是赵昕那个臭妮子教的! 赵沂抿着嘴不说话,此时他要把小师弟炼化的心情更强烈了。 二师兄看着小师弟的语音,坏心眼的笑笑。 他给小师弟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电话忽然响起,司陆猛的被吓了一跳,差一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根据师姐的教导,绿色是接听,红色是挂断。 他到了二师兄的备注,果断点了绿色区域。 “小~宝~贝~” 二师兄放大的脸忽然出现司陆面前。 咦!哪怕二师兄再帅也经不住一阵肉麻。 况且,结界开了两天,二师兄的气色并不是很好。 一张惨白的脸放大在屏幕面前叫他小宝贝,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他想要一双没听见“小宝贝”三个字的耳朵!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学兽医啊。” 司陆瞥了一眼二师兄,用沉默代替肯定。 这时,三师姐忽然捏着司陆的手,把手机前置摄像头正对着自己咆哮道:“你们俩住对门的是不是有病!大晚上开视频聊天。” 二师兄笑笑,即使是面色苍白如三春雪,也让小师弟如沐春风:“小师弟睡觉吧,明天晚上来找师哥。” 诶?二师兄怎么又知道他的想法? 他本就打算在结界设好以后抱着小狐狸去找二师兄。 但是司陆这次是真的想错了,读心家二师兄这次真的没有猜到司陆的想法。 他只是也想把见面礼给小师弟。 “好。”司陆点了点头。 挂了视频,三师姐也准备回到起居室。 她顺便问了司陆茶里都放了什么,喝了几口全身放松,舒服得很。 当他得知司陆茶里只有枸杞和茯苓时表示惊叹和不信。 这茶水里的暖意似乎能流过奇经百脉,暖流在他的大周天整整绕了一大圈。 她决定自己先回去试试。 再次天亮时,司陆穿戴好三法师的装束。 今天的他将辅助大师兄和三师姐完成大回向科仪。 大回向科仪一般在到场圆满时所做,目的是愿罪消除,普度群品。 但是师父的大回向科仪不仅仅如此,听四师兄说,师父会祭祀祖先,投喂孤魂。 这就与众不同了! 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道合观并没有多“善其身”,除了祖师爷和三清的金身外,其他的建筑以及道士的生活属实朴素清减。 道合观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赚的其他钱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今天是阴历十五,是祭祀的日子,也是阴间诸神诸鬼能吃顿饱饭的日子。 可如今科技发达,人情却淡漠。 为何称孤魂野鬼?有些是因为没有了后代,有些是因为后代的家里逐渐丢失了祭祀的传统。 如今阳间的冥币数额越印越大,连金元宝的成色都不复当年。 这就直接导致了阴间的通货膨胀。 毕竟发展才是硬道理,一味地加印货币只能让社会经济倒退。 所以在阴间,吃不上饭是件常事。 这在司陆上辈子便是很难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在这辈子更加激化。 所以师父这种行为无异于饥荒时给流民施粥,霍乱时逆行送药。 司陆渐渐明白师父的功德光晕是如何得来的了。 毕竟每次结界关闭的时候,都要损耗功德和灵力。 可是……司陆忽然想到,这次需要他来重新设界。 灵力倒是没什么问题,经过大半个月的吐纳,在道合观内论灵力无人能出其右。 当然……要除去那位神神秘秘的大师兄。 由于今天的科仪比较特殊,道合观封了观不允许凡人入内。 第一是因为阴气太重,身体差的凡人不能承受。第二是因为阴间孤魂闻到生魂的气味,控制不住自己去伤人。 毕竟生魂是孤魂最好的美食,是制造怨气的最优催化剂。 大师兄做高功,踩了几遍阵法后,指天念咒。 咒文有所改变,但是博闻强识的大师兄毫无卡顿,一字一句脱口而出。 三师姐和司陆站在大师兄身后,在大师兄请求阴司开界门时不断重复念咒,每一句咒语都是将设晏飨的诉求下通地府。 须臾,阴云密布,天边微亮的水平线用渐变的红连接着阴云,颇有黑云压城之势。 忽然!一股干雷垂直劈向道合观的都坛上。 都坛正面渐渐出现一股股灰黑色的迷雾,能见度越来越低。 雷切面倏地将浓雾破开一道裂缝,一阵阴风吹过,裂缝逐渐变宽。 大师兄和三师姐岿然不动,司陆虽然第一次见到阴界门开,但是也没有特别惊讶。 鬼嘛……他见得多了,可无论是阴间还是人间,都无时无刻的让司陆刷新三观。 没办法,如今的世界观已经不是从前的世界观了,他必须要改变方法论。 一个个影子渐渐的从灰黑色迷雾中显形,由小变大,由远及近,逐渐浓雾里出现…… 司陆心里清楚,当阴门打开时,为了避免骚乱,所有阴魂都是由阴司押解出现的。 所以首先出现和队伍最末,定是穿着满清官兵服饰,胸口上画一个圆圈,圈住一个大大的“阴”字。 但是当第一个高大的阴司出现时,司陆大吃一惊,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请问那个身高180以上,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人……不!鬼是谁? 如今的阴司身材都如此壮硕的嘛?穿着都这么高端大气么?你们竞选阴司也是要看颜值的么? 甚至看起来比司陆的气色更好! 如今的阎罗王治理确实不一样了,而且眼光确实变好很多。 几个西装大汉走过,出了阴门后双手叠握放在胯间。 紧着着身后走出了言笑晏晏的小鬼,他们的着装并不像阴司那么整齐。 他们有的十几岁的模样,穿着现代便服,衣服破旧而简单,司陆觉得这应该是年纪轻轻便折了阳寿的清贫少年。 也有穿着破烂的公公婆婆,这类人占了大多数。 陆陆续续走出了一百多只魂魄,围着都坛站了一大圈。 三师姐点起灯盏,香烛,令小道士们布宴飨。 随后点燃四师兄早已画好的符箓,将人间的食物转化成阴间可享用的饭食。 符箓燃起,黄纸燃着的味道逐渐厚重,随之远去的是饭菜的油盐香火气。 司陆盯着饭菜凝成了几股青黄色的烟被所有的鬼魂吸入体内,不消片刻便露出餍足的神情。 他的嘴角也随着孤魂吃饱的肚子抬起。 道观……真的太好了! 第30章 抢剑!犯戒! 这一批孤魂享用完后,后面还有九批。 虽然九是数之极,一般的孤魂宴飨都是九批,但是师父似乎很喜欢凑个整。 这十批孤魂,不仅忙坏了后厨的小道士,也忙坏了画符箓的四师兄和三师姐。 对阴气感应最灵敏,可以完全看见阴魂和阴司的司陆则帮助阴司维持治安。 “吃饱了快回去!” “官大人啊,跟我一个宿舍的小碧她三年吃一顿饱饭了,还有五年才能排到投胎!您能不能通融通融给她带一口饭吃?” “快回去!不许多言多舌!” “官大人啊!就带三个铜钱,您看行么?就三个!” “官大人啊,就算一点吃食也可以啊!小碧他真的要饿到魂飞魄散了!” 正说着,被称呼官大人的那位阴司掏出一根……黑色金属长条状武器? “再说话雷刑伺候!” 官大人拨了一个开关,黑色金属长条状武器的一端顿时闪出几道雷电火花! 大婶肉眼可见的猛一哆嗦,不甘愿的走进了阴门。 司陆看着求情的大婶泪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他心里一动,快速的抄起一把铜钱塞进了大婶怀里。 阴司把司陆的动作看在眼里,心想:黄毛小子,在我面前塞铜钱!你塞也塞燃过的铜钱啊,你就塞几张阳间的黄纸,她用都用不了。 况且即使是燃烧过的纸铜钱,也没有用。 原因很简单,纸铜钱和其他宴飨并不相同。 其他宴飨没有标的,逢人可取,人尽可享。 但是纸铜钱不一样,这种铜钱在祭祀时需要口中念叨标的人的名字,这样之后会在纸铜钱上形成烙印,有了这种烙印阴间才能顺利收到,阴司再根据烙印分发资产。 就像是汇款要写对方收款账号和姓名一样,错一个信息汇款都会被原路打回。 一个小道士,连这都不懂真是稚嫩! 他管都懒得管。 可司陆哪里是寻常道士。 他眼看着大婶的背影即将消失,忽然催动灵力,一条垂直的灵力光柱直直的击打在那叠黄纸上。 大婶一阵惊呼,只见那叠黄纸迅速燃烧起来。 司陆挑起唇角,看着身后目瞪口呆的阴司。 原来司陆在那叠黄纸中间加了两张符,一张燃火符,一张转阴符。 他的灵力催动了燃火符,让火焰迅速燃起,燃烧的火焰同时点燃了转阴符和纸铜钱。 纸铜钱虽然没有烙印,但是有了转阴符的加持,这铜钱便被打上了阴间的烙印,能顺利流进地府,就像是马路上丢着没有人捡的现金。 只不过这现金攥在了大婶手里。 大婶看着手里的铜钱,感激地回头朝司陆挥了挥手。 司陆回了一个小笑脸,反身拦住了抓捕大婶的阴司:“这位大哥,您看下一批是什么时候到啊……” 二师兄和四师兄把司陆的行为看在眼里,一脸凝重。 小师弟心软有情可原,毕竟面对没有饭吃的魂魄都会心生怜悯,但是他这是犯了戒。 正当阴门关闭时,忽然从阴门的夹缝里冲出七八股黑烟,速度极快,眨眼之间直逼都坛。 七八股黑烟顿时融合成一股,厚重的附在道合剑表面。 “出事啦出事啦!” 负责分坛的道士们哀嚎声骤然响起。 师父陆翎顿时从位置上倏地起身,二师兄关切的看向师父。 四师兄嘴舔羽令笔快速画符,片刻之间三张符箓直勾勾的挥向那团黑影。 可黑影这次似乎孤注一掷,力量比上一次强了几百倍,颇有种不拿到道合剑不罢休的气势。 四师兄的符箓在遇到黑影的一瞬间猝然变暗,左右摇摆的从空中飘落在地上。 大师兄顿时猛瞪双眼,一股剑气迎着黑影而上。 黑影似乎十分惧怕这股剑气,忽然分成两半躲到一边。 大师兄破晓剑入鞘,手捏成诀,一个隶书写的“宋”出现在空气里,渐渐变大,颜色从虚无缥缈的金色幻成了黑金色。 司陆感觉到这团黑影抖了三抖,随即发出针扎似的嚎叫。 大师兄听到这股哀嚎猛地一怔,这个“宋”字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师父无奈的摇了摇头,关键时刻,他已经知道了大师兄的站队。 三师姐手持日月双鉴心里着急,她前天已经用过一次灵兵阵,灵力空虚。 况且她现在正在控制阴门,根本没有多余精力战斗! 眼看着大师兄又要放水,这该如何是好! 司陆心叫不好,瞬间抓起师父的桃符挥了个剑诀,同时抓过四师兄的符箓。 他在天空迅速用桃符幻化灵力布置兵阵,“三师姐!”他骤然喊道。 三师姐看到空气中的灵兵阵迅速明白了什么意思。 原本在控制阴门的她忽然皱紧眉头,加重了开门力道。 司陆忽然灵力加剧,几排灵力兵阵和黑影开始对峙。 黑影焦化的尸臭味混合着灵力被腐蚀的烧焦味同时在空气中弥漫。 司陆灵力不断加剧,和黑影胶着,黑影一点点一点被灵兵阵挤进了阴门里。 此时三师姐遽然跳起,挥动起日月双鉴大关阴门。 灰黑色浓雾逐渐飘散,能见度越来越高,密布苍穹的乌云压逐渐退却,霎时间天朗气清。 “道合剑!”师父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大师兄马上走上都坛检查沉香木盒子里的道合剑,回头看向师父说:“安然无恙。” 师父长舒一口气。 夜里,在三师姐和四师兄的护法下,司陆念咒关闭了结界。 原来,关闭结界需要功德和灵力是在灵力不充沛的情形下。 师父并没有司陆那么雄厚的灵力,自然要以功德相抵。 五个徒弟站在师父身后,对师父的背影和道合剑行注目礼。 师父手抖着打开道合剑,目光灼灼的看向那银白色的剑身,剑柄上绣着道合观的图腾麒麟。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波折。”师父喃喃地道。 他此时才真正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心里想着拜师大典前的那一卦。 大凶。 就算有惊无险,他依然心有余悸。 他看不透这其中的的因果,假如不收司陆,并不会打开结界,黑衣人自然不能趁虚而入。 但是如果不收司陆为徒,一次次黑影的袭击便不能被击退,即使这次不会发生,下一次,下下次不一定也不会发生。 只要是道合剑在,就总有人觊觎。 只是不确定那个时候,司陆还能坚定抗敌么?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完成对司陆的培养,把道合观和道合剑安心的交到司陆手里。 可想起司陆今天的行为,师父摇了摇头。 他回身看向排排站在自己身后的五个徒弟,眉头微蹙。 气沉丹田,灵力在大周天和小周天各循环一二个来回。 师父运气灵力,用整个道合观都能听到和声音大喝: “道合观第三百零九代第五徒司陆,跪下!” 第31章 原则?规矩! 司陆惊讶的抬头看向师父,他自认为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师父目光如炬,用责备的眼神催促司陆下一步的动作。 二师兄和四师兄面色凝重,三师姐嘴唇微启,刚向前一步似是要求情,被二师兄一把拦住了。 司陆单膝跪在水泥地上,紧接着落下了另外一个膝盖。 可他依然抬着头,和师父对视。 “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师父眉头微蹙正色道。 司陆向下叩首:“弟子,不知!” 他眼里含着深深地漠然,睫毛颤动,心里涌动着委屈。 师父转身,面向传道室里的陆压道君相,背后是身穿华丽道袍的五个徒弟。 四个站着,一个跪着。 “传闻伏羲鳞身,女娲蛇躯,此二人人首蛇尾,蛇尾部相互纠缠,自成一体。” 师父的声波传向空气里的虚无,似在讲故事,又像是教育跪着的司陆。 “伏羲女娲二人一手握规一手握矩,自此定华夏乾坤!” 师父身体虚弱,可吐字铿锵有力。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字符都耗着师父即将枯竭的灵力。 “古器合尺度,法物应矩规,你可知你错?” 司陆深深叩首,依然坚忍道:“徒儿,不知!” “愚钝!” “王羽然!告诉他哪里错了?” 王羽然淡漠的看着发生的这一期,他不关心司陆是否错了,他也不在乎司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但是他在乎师父耗费灵力的训斥,他担心师父的身体。 他右手紧握破晓剑剑柄,用动听的声音阐述冰冷的事实。 “阴司挑选享用宴飨的人是经过数十年的十层排查,一轮一轮筛选出符合规定的人选。” “首先便要筛查魂魄生前的因果,魂不自缢,魂不作孽,魂不伤人,除此之外还要在阴间兢兢业业,恪守法则。” “其次,魂无后代或者后代不仁。” “最后,还要根据每个魂魄的自身需求提供飨食,不得超出一分一毫。” “以上,借由十殿阎罗负责安置,如有僭越,轻者取消宴飨机会,重者打入一层拔舌地狱。” 司陆依然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他没想到宴飨孤魂还有这种限制。 他前世修道,修的是仙道,从来都没有同鬼神打过交道。 即使是那种小鬼,在它面前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同时他也从来都没有举办过神鬼宴飨,上一世是修仙世家,并没有像师父一样博爱。 显然今天司陆私自给大神的铜钱犯了地府和人间的约法三章,这着实不应该。 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婶口中的小碧因为缺乏粮食而不能投胎,魂飞魄散。 这着实有些残忍。 司陆自有一套做人的原则,可他更要敬重三界法则! 那是天道,是人之为人,神之为神,鬼之为鬼的根本法则! 无视三界法则,轻则鬼神为祸人间,重则阴阳乱! 九重天上阎罗肆虐,人间遍布魔鬼,低于关押神迹,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司陆的头更低了…… 师父收了灵力,缓缓问道:“你可知罪?” 司陆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一声重响不仅让三师姐心疼的紧闭双眼,还重重的扣在了师父的心窝里。 “徒儿,知罪!” “念初犯且不知者,罪罚从轻。” “是!”大师兄作揖,带着四个师弟师妹走出了传道室。 “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便好。”夜里,大师兄又变成了那个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大师兄。 司陆口中答道:“是。” 他双膝跪下,跪在了前庭的祖师爷庙前。 “你这铜钱一烧,不知道祖师爷又要去十殿替你说多少好话。” 大师兄夜里脾性极好,跟刚才在传道室的大师兄也判若两人。看着司陆可怜的模样,不由得蹲下来多跟他说了几句话。 “可我……” “诶~”大师兄及时制止了司陆,他缓缓说道:“莫要多说,有些时候听到的,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司陆和大师兄对视,大师兄目光灼灼,在清冷的月色里透出无奈和凄凉。 大师兄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师兄。 司陆抿了抿嘴,沉吟了一会,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心里还是不服气?” “没……” 大师兄叹了口气说:“阳间人死后,三魂七魄入阴间十殿,每年的投胎人数和阴间接纳的阴魂数量上万年来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大师兄眉头一皱:“可谁知,这些年逐渐失衡。” “前几十年的由于阳间的老龄化,收到的阴魂很少,这些年这些老人行将就木,忽然有几大批阴魂涌入阴间。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大师兄眉眼之间似乎有化不开的愁绪,他无奈地道:“最主要的是很多年轻人不愿结婚,不愿生产,缺少了很多投胎的机会。这就造成了很多阴魂滞留,阴间没有那么多资源供养,久而久之这些魂魄自然魂飞魄散。” 司陆感受到大师兄的无奈:“为什么不和阳间的人协调呢?” 大师兄看着天边满月缓缓道:“已经来调解过很多次了,凡间很多领导人开放二胎二孩,也有很多国家鼓励生育,但是效果都不明显。” 司陆低了头,怪不得师父总是会举办孤魂宴飨。 人间有真情,道合有大爱啊! 等等……!大师兄为什么如此了解阴间事? “那你好好在这里罚跪。”大师兄说着,正准备走。 “大师兄!”司陆急忙喊住王羽然,匆忙道:“我桌上有只小狐狸受了伤,能不能帮我哪去给二师兄看看?” “小狐狸?”大师兄的眼里发出危险的光芒。 在他眼里,一切异物都有可能是威胁。 不过,让老二看看也好。 “已经帮你抱过去了!” 三师姐的声音从后庭传来,“我哥已经帮它治了伤,喂了食物,应该无碍。” 司陆放心的点点头。 赵昕半蹲着看向司陆:“要师姐陪你说说话么?” “赵昕!”大师兄略微严肃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你不要多此一举。” 他说罢,便离开了祖师爷殿。 三师姐在确认大师兄走远之后,冲他吐了吐舌头,席地坐在了司陆身边。 她附在司陆的耳边悄悄说:“我哥说了,今晚你领完罚,一定要去到他的起居室。” 司陆惊讶,那个时间已经过了子时,以二师兄的身体定时需要休息了。 师姐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没错,他说了,一定要让你去。” 赵昕只能隐隐猜到原因,不止是因为二师兄要给司陆的见面礼,毕竟见面礼什么时候给都行,不至于拖到那么晚。 潜意识觉得,跟那只小狐狸关系密切。 她并没有告诉司陆她的猜测,以免司陆担忧。 “行啦!我任务完成,走啦!” 司陆微微点头,“师姐走好……” 三师姐诡异的看着司陆。 这话说得也没错,只不过听着怎么那么气人呢? 走好? 小师弟怎么不干脆说:师姐一路走好? 师姐转身重重的揉了揉司陆的脸作为报复,哼了一声才甩着大辫子回到了起居室。 月下,阴历十七的月亮赐了司陆一身月华。 他跪在地上闭着眼,在祖师爷殿前吐息。 两个时辰,足够他把设结界和战斗损失的灵力弥补回来。 只不过二师兄找他,是什么事呢? 第32章 狐妖!破界? 修行让时间过得飞快,他快步走到后庭,敲了敲他对面二师兄的房门。 “进。”二师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由于熬了夜。 “二师兄还没有休息?” “嗯。”二师兄披着狐狸毛大裘下了床。 司陆看了看他雪白的小狐狸,又看了看二师兄雪白的狐狸毛大裘,心生不快。 二师兄也太不热爱小动物了! 小狐狸倒是不排斥二师兄身上的毛茸茸,二师兄一伸手,它倏地钻进了更暖和的大裘里。 “二师兄不要熬夜,伤身体。” 这是古哥告诉他的,古哥见他总是连夜往外跑,提醒他年纪轻轻不要熬夜。 但是二师兄浑不在意,一脸正气的教导他说:“我这不是熬夜,这叫错峰睡眠。” 错……错什么? 二师兄看到司陆懵懵懂懂的可爱模样,又有种把他炼化的想法。 算了,炼化是肯定不能炼化的。 如今只恨柯南的缩小药丸为何不能大范围普及,给小师弟灌上几粒,把他挂在自己身上。 不过,既然柯南的药丸没有普及,自己试试做做也是一样的。 二师兄轻咳,这个想法很危险啊,他把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 “对了,小师弟,你可知这小狐狸的来历?” 此时的小狐狸沐浴着灯光昏黄,呼吸带动躯干上浮含下,微微眯眼,白色的睫毛忽闪忽闪。 “不知,我捡它来时就受了重伤。”司陆把小狐狸从二师兄怀里接过,手指轻搔小狐狸的下巴。 小狐狸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本不大的嘴巴硬生生的撑开到能容得下他脑袋的弧度。 二师兄看着小狐狸乖顺的样子,严肃的说道:“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妖气的波动。” “妖气?”司陆惊讶,“怎么会?我不会幸运到捡到一支小狐狸就是一只狐妖吧!” 二师兄心道:是有点欧。 不过是欧是非又怎么能说得准呢? “不过二师兄是怎么察觉的?如果有妖气,我不会察觉不到。” 司陆抚摸着小狐狸顺滑的毛发,不太相信二师兄所说的话。 但是二师兄没有理由骗他。 “我今天把他治好了,发现了两件事,第一,它可以吸收灵力,第二,它身上带着妖气。” 二师兄滚了滚喉咙,又缓缓道:“所以,我又把它打残了。” 司陆:“……” 二师兄的行事作风还真的有些简单粗暴,他略有些无语。 不过他快速反应过来,二师兄这是怕被别人发现小狐狸的秘密。 “辛苦二师兄了!” 这算什么事啊!打伤了他的小狐狸自己还要千恩万谢。 这个世界真疯狂!自古套路得人心! 单纯一点不好么? “可我想养小狐狸。”司陆看着小狐狸依依不舍。 妖嘛,养在道观简直就是奇谈。 二师兄打断了司陆的难过说道:“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 司陆抬眼看向二师兄,似乎看向寄托了全村希望的大学生。 “动物修行和人类修行一样要吸收日月精华,也就是灵力。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行,妖也是一样都是有灵根才能修行。” 二师兄说长句子似乎很累,他抿了口水,继续道:“动物修行年岁远远比人类长,因为动物的灵根吸收灵气速度比较慢。” “这也算是女娲娘娘对人类的馈赠吧。” 司陆有点着急,二师兄说了这么久都没有说到点子上,那么他的小狐狸呢? 二师兄缓缓给自己添了水,他看着水壶里的水流,继续给司陆普及:“但是这小狐狸与众不同。” 终于说到他的小狐狸了。 “知道小狐狸为何在树林间养伤,刚好被你碰到么?” 司陆摇了摇头。 “道合观所在的山叫路砀山,几千年来便是方圆百里灵气最富裕的地方。就算你不把这只小狐狸抱到观里,不过多久它也会自行痊愈。” 司陆:“……” “因为它吸收灵力的速度远超一般修行的动物,换言之,要么血统不一般,要么就是极具修行天赋。” 司陆非常开心,他把怀里的小狐狸举高高,心里想着:没想到不禁我擅长修行,你也擅长!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二师兄看透了司陆的心语,他缓缓开口:“你高兴地太早了,我今天找你来不仅是要告诉你小狐狸的修行天赋,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 “道合观结界是你关的吧。” 司陆点点头。 “知道结界的作用么?” 这个简单,司陆会答:“知道,防妖魔……” 二师兄目不转睛的盯着司陆看,司陆还没说完,自己住了嘴。 他明白了二师兄的意思。 小狐狸是妖精,道合观有防妖的结界。 如果把小狐狸养在道观,小狐狸会被结界打伤。 它现在的安然无恙恐怕也是被二师兄打伤的缘由,妖气太微弱,结界感受不到。 别说结界,连司陆都没有感受到它身上的妖气。 只有治好它的二师兄,在一瞬间闻到了。 “所以,我和小狐狸有缘无分对么?”司陆缓缓撸着狐狸,淡淡的开口,恍若说一件无缘紧要的事。但是他却无比珍惜和小狐狸在一起最后的光阴。 “二师兄提醒你一句,你能保证这个小狐狸不会危害任何人的安全么?” 司陆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他见到小狐狸的时候小狐狸已经快要死了,有气进没气出。 况且即使有什么问题,自己的道行也比一直小狐狸高,他有这个自信。 二师兄看出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 蜜汁自信。 “那么二师兄再问你第二句,你学会布界了么?” 司陆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二师兄的意思。 结界是司陆布的,他完全知道结界的各个阵点以及破解方法。 想容下一只小狐狸那还不轻松? 读心家二师兄又瞬间明白了司陆的想法,他严肃地说道:“这件事你不能自己独做主张,你必须要告诉师父和大师兄。” 司陆点了点头,他决定明天就抱着小狐狸去找师傅。 可一想到大师兄白天那张严肃的脸,他刚准备出门便驻了足。 他沉吟了一会,不断嗫嚅,最终还是纠结的问道:“大师兄是不是有什么病?” 端着药茶的二师兄:“噗——” 第33章 分裂?画卷! 三师姐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泡的茯苓加枸杞就没有小师弟泡的效果好? 她给小师弟发了消息,此时的小师弟正在和二师兄探讨关乎人格分裂与哲学的问题。 “是三师姐。”司陆朝二师兄摆了摆手机。 司陆打开信息,看了看三师姐给他发的内容。 他按住语音键,一副手机用的很熟练的模样。 “奥,我在里面注了一点灵力。” 修行艰难灵力薄弱的三师姐:“……” 灵力是这么用的么?她吐纳半个月的灵力才能布一次灵兵阵好么? 小师弟脸泡一壶茶都注一点灵力,他的灵腔怎么这么强! 难道……? 三师姐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小师弟已经修炼出了灵核? 灵腔是用来存储灵力的部位,吐纳之后吸收的灵力都存储在灵腔里。 每个人的灵腔大小一般都是固定的,但是吸收灵力的速度和总量却不尽相同。 但是为什么灵腔可以把吸收的灵力全部储存呢? 初中物理就学了:当体积固定时,质量和密度成正比。 灵力也赶时髦的遵从了自然规律。 灵力有时似烟,有时呈絮,都是不同密度的表现。 强大的灵腔可以压缩灵力,想液化气一样把灵力的密度增大,使之完全容纳在灵腔里。 而当灵力密度过大时,便自动凝成结节,就是传说中修行的极致——灵核内丹。 就像是恒星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密度不断变大,变成宇宙中密度最大的白矮星。 师姐没敢往深想,他身边除了师父在没出过这么有修行天赋的人。 小师弟……不会吧,这么强大! 不过不管小师弟有没有结成灵核内丹,这种挥霍无度的灵力消耗法证实了小师弟灵腔的强健。 虽说是非常羡慕,但是依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个灵力壮硕的师弟着实很有安全感! 二师兄起居室内,司陆逗着小狐狸听二师兄说:“那小妮子现在一定在羡慕你的灵腔。” 司陆笑笑,这个羡慕也没办法啊,天生的。 就像是大师兄的人格分裂。 二师兄抢过司陆手里的小狐狸:“给我撸一会。” 小狐狸和司陆同时怨念的看着二师兄。 二师兄在小狐狸眼里看到了:秃了怎么办?还我华贵皮毛! 在小师弟眼里看到了:你为什么总是撸我的小狐狸? 司陆继续了之前的话题,“二师兄你也发现了大师兄人格分裂?” 二师兄点了点头,“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有两个关键的时间点。” 他的目光从小狐狸白色羽毛飘到司陆身上:“一个是寅时,另外便是戌时。这两个时间点大师兄会性情大变。” 司陆想了想,确实是那么回事。 在师父的起居室里正义凛然地说着规矩的时候,还是那个表面谦谦君子内心冷漠无情的大师兄。可到了司陆罚跪的时候,大师兄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很多。 “这是为什么呢?”他兀自问了出来。 可读心家兼百科全书二师兄摇了摇头:“我看不懂,或者并不是我们这个领域有权限明白的事情。” 司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二师兄话锋一转,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双腿后撤就要站起:“我的见面礼还没有给你。” 说罢,从他的抽屉里分别拿出了两张折了几层的纸。 一张昏黄,感觉年代已久。但是纸张上面似乎为了一层灵力,难道是保护张图纸的? 啧啧,这也太奢侈了。 另外一张背面是白色的,还粘了一层透明塑料薄膜。这张纸倒是没有附着灵力,一看就是现代文明的产物。 二师兄实在是太客气了,还给了两份。 他把那张黄色的纸铺在八仙桌上,司陆认真瞧着,瞧着…… 左看右看也是什么都没有! 这只是一张单纯的黄纸么?羊皮纸? 不过这也有点太旧了……裁开来画符四师兄都会嫌弃。 恐怕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如果是一张普通的黄纸为什么还要用灵力包裹? 二师兄悄悄的念了一个咒,具体是什么咒文,饶是司陆的尖利耳朵也没有听清。 不消片刻,一副山川河景便呈现在司陆面前。 花卷浓墨重彩,笔墨所到之处仿佛身临其境。 诶?左下角还有三个字! 法古村? 法古村是哪里?难道是画卷上的村子? 司陆觉得这张图并不是普通的一张图,他看到二师兄把灵力注入到画卷中的某一个点。 没过多久,周遭的景色似乎都变了,山峦重峦叠嶂出现在司陆面前,半透明的灰色上点缀着苍山松柏的绿。 司陆的右脚边溪水潺潺,水流不大却绵延缱绻。 甚至有几只蝴蝶在司陆的鼻尖飞过,一只梅花鹿跳跃着跑来,俯下身在溪边喝水。 司陆惊讶于眼前的景色,二师兄顿时收了灵力。 眼前的美景渐渐朦胧,从虚空里消失,眼前还是二师兄的起居室。 “怎么样不错吧?” 二师兄又隐隐念了咒,司陆又是没有听清…… 紧接着,不出司陆所料画卷归于无形。 “这幅叫无量山河图,据说是一张藏宝图,不过也只是据说,那么多年都没人能找到这上面的宝贝……左右也没什么用,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二师兄一边说,一边把山河图往司陆怀里塞。 司陆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就是个耍玩的小东西,修行累了看看景而已。” 二师兄似乎真的不把这幅无量山河图当回事,但是司陆知道不是这样的。 像这种神器,即使没有什么防御攻击作用,也是世界上非常珍贵的物件。 况且似乎还是一幅藏宝图! 如今科技发展的越来越快,手机电脑这种花钱的电子产品只会越来越便宜。 况且修道之人不缺钱,这是三师姐教给他的。 但是这种灵力催动的画卷就不一样了,修道之人本就少,能炼化灵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毕竟想普通修道之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像大师兄破晓剑、三师姐日月双鉴和四师兄羽令笔那种阶级的灵器。 只是道合观家大业大,既有几百年的道家沉淀,又有师父这样厉害的传道者。几位师兄师姐才能得到上乘品级的灵器。 像这种画卷,不知是哪位功力卓绝的道士随手炼制的东西。无论是只有玩耍之用,还是有其他用途,都是不可多得灵物。 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诶,三师姐的你都收了,二师兄的你也要收。” “这不一样,三师姐说她送的不贵重。” 二师兄佯装正色道:“怎么不贵重,加起来两万多块钱呢!知道两万多是什么概念么?” 司陆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二师兄神神秘秘的指着前庭的方向,“咱们祖师爷殿,香客最少要买20的香火,也就是说要1000个香客才有两万块钱!” 司陆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二师兄。 “你之前在的那个工地,那些工友要干4个月才有两万多块钱!四个月啊,四舍五入就是半年。” 司陆的眼睛微微瞪圆,似乎是不敢置信! “我和你三师姐下山处理的灵异事件,一共才给我们两万块钱,你三师姐处理两桩才能有两万!两桩!消耗你三师姐多少灵力!浪费你三师姐多少时间!” 司陆的嘴微微张开,完全想不到要处理两起才能凑够! 二师兄看着司陆的表情变化,心里笑惨了。 不过面色依旧痛心,让司陆觉得三师姐那两件礼物着实太贵重了。 读心家套路王深藏功与名…… 第34章 送礼?符箓! “那我是不是要把三师姐的礼物退回去?” “傻瓜,送都送了,再说这是见面礼,无论多贵重都不能退。” 司陆想了想,二师兄说得有道理。那是三师姐的心意,不能退,等以后自己有钱了,再送三师姐最贵的礼物! 无论是三个两万,还是四个两万,只要他有,三师姐随便挑! 想到这里,心里便释然很多。 二师兄眼见自己铺垫的差不多,便说了他一直想说的哪句话: “所以啊,二师兄的这幅无量山河图跟三师姐的见面礼一比,完全不够看!” 司陆:“……” 我信了你的邪! 他再怎么不谙世事,也明白钱和灵器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通过三师姐的例子,他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是二师兄的心意,心意不能退,只能用心意来还。 想明白了之后,司陆感激的看向二师兄:“谢谢二师兄。” 二师兄看着这小路似的眼睛,完全把他萌成了一滩水…… 怎么办,谁能控制他想把小师弟炼化的这双手? 司陆看着空白的黄色羊皮纸卷,吞吞吐吐道:“二师兄……是不是还有个咒文?” 二师兄点了点头,面色有点难看:“是有个咒文没错,你过来我告诉你,开卷是……” 司陆听完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这咒文有些奇怪。 他目光看向另外一张颇具现代风格的纸张。 他隐隐能看到,这也是一张彩色画卷,上面还有黑色的一个个格子。 看得出来,这幅图不需要灵力驱动。 司陆看着花花绿绿的模样颇为新奇,问道:“二师兄,这是什么功法?” 只见第一个格子里写着“a”,画了一张张开的烈焰红唇。第二个格子里写着“o”,配图是一只鸡。 二师兄把纸张摊开,标题的黑色大字写着:拼音字母表! “咳!这个功法比较难,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再过来学。” 司陆看着这复杂的花花格子,心道:二师兄就是博闻强识,什么功法都有,什么都懂,也还什么都会! 本以为无量山河图已经是最复杂的礼物了,没想到还有拼音字母表紧随其后。 司陆拿着两张图表回到了起居室,今天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真的收获颇丰。 还从二师兄那里学到了什么……什么错峰睡眠? 司陆过了艰难的一天,从做三法师大战黑影,到被罚跪,又拿到了师兄的见面礼,师兄还会教他拼音字母表的功法。 想着想着,劳累的司陆结束了他漫长的一天。 可第二天晨练时,五公里加两小时深蹲梅花桩却快要了司陆的命。 不仅是司陆,大多数小道士也体力退步。 正所谓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师父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五天不练啥都不知道! 连续三天的拜师典礼,三大科仪。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时间健身,也没有诵经。 所以……三天之后,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而司陆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错峰睡眠。 连三师姐都要跟所有汉子练一样的运动量,阖观上下只有一个人不需要练,那就是二师兄…… 大家卯时起床,天还没亮,二师兄完全可以在屋子里蒙头大睡! 熬夜不能早起?不存在的! 谁让二师兄有免死金牌呢? 身体羸弱是最强力的尚方宝剑! 不过在早饭时,便看到了二师兄缓缓挪过的身影。 明明大伙都比二师兄起的早,谁练的豆币二师兄多,可每个小道士都像二师兄比他们还劳累一样,亲切的问道: “二师父醒啦?睡得可好?” “好好好,多些关心。” “二师父身体怎么样?休息的好不好?” “休息的不错,承蒙关照!” 司陆不禁怀疑,为什么没有人让二师兄早起锻炼身体呢? 二师兄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师兄?为什么能做到特权再身,还民心所向? 厉害厉害!不愧是读心家套路王阴谋帝。 诵经过后便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司陆向往常一样在房间里吐纳,企图在最短的时间内炼出灵核内丹。 只听有人敲了敲门,司陆有了上次师父拜访的经验后起身开门,便看到了难得一脸严肃的四师弟,他气色似乎不怎么好。 “我当初也收了师兄师姐们的礼物的,这是咱们道合观的传统。” 四师兄替司陆关上了门。 “但是我没有什么能送你的,只有这个……” 四师兄拿出了一块土黄色绸布,小心翼翼的拿出里面的那张符箓。 黄纸上点染着红色朱砂,每一笔每一画都极尽神韵。朱砂边缘闪着金色光辉,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金光闪闪! 司陆看到符箓后顿时抽了一口气! 一次性使用的金光神符。 司陆咽了口唾液,这……可真是价值连城。 四师兄真是谦虚了! 金光神符,相当于一次绝对防御。 什么是绝对防御?就是无论是物理伤害、法术伤害还是真实伤害,都伤不到符箓的使用者分毫。 就是符箓版的道法金身! 金光神符分两种,一种跟普通的符箓一样一次性使用,抵御一次伤害。 另外一种是终身使用,也就相当于修成了道法金身。 这可了不得,修道者的目的是位列仙班,而位列仙班的诸神都不一定能修成道法金身。 但是这张符箓能! 司陆两世都没见过终身使用的金光神符,他似乎认为这种神符只能存在于神话里,实际并不存在这种逆天的外挂。 而一次性使用的金光神符也了不得,这是关键时候的救命神器。 但是这种符箓也有一个巨大的弊端——耗神。 并不是普通的时间和精力,而是真正的精气神,想必这也是四师兄面色灰白的主要原因。 画这种符箓需要斋戒三天,朱砂按照朱砂,血,灵力一定的配比研磨,黄纸需要在神仙庙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 而且必须全神贯注,一笔成符。 最关键的并不是容易失败,而是一旦失败画符者需承受符箓的反噬。 轻则卧床半月,重则伤筋动骨。 连司陆都没有尝试过这种符箓。 四师兄能完成这种符箓,想必符箓术已经几近出神入化。 司陆忽然想到了羽令笔,想必这张符的完成,那个灵器功不可没。 但是即使有羽令笔加持,能完成这张符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司陆看着金光神符,对四师兄的想法瞬间改观。 四师兄并不是师父退而求其次收的徒弟,而他也像三师姐、二师兄一样,是位真正的修道者。 第35章 赠礼,狐狸。 “小师弟收下吧,这是我能送你最好的东西了。” 四师兄嘴唇龟裂,面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司陆抿了抿嘴,看着依旧放光的金光神符,心里百味陈杂。 金光神符金光奕奕,四师兄面色戚戚。 “四师兄先过来坐吧……”司陆直接用灵力温了一壶水,看的藤椅上的四师兄目瞪口呆。 “小师弟果然天赋异禀啊!” 四师兄安安静静的坐在藤椅上,少了些许跳脱,现在的王羽仪真的实现了师父仪态端庄的夙愿。 他接过小师弟的茶水,喝一口便觉得很提力,霎时间觉得轻松,精气神补充了些许。 他急忙端起来又喝了一口,沾了些水到嘴唇上。 嘴唇上的唇纹龟裂肉眼可见的逐渐愈合,只留下一层附在唇上已经僵硬的死皮。 “四师兄……”司陆绷着脸,表情凝重:“下次别这么干了。” 画金光神符,成功耗神,不成功反噬,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害!我当你要说什么事!这不是我唯一擅长的一件事么?” 四师兄把符箓连着外面那层布一起塞到了司陆怀里。 “这玩意在现代社会用不上了,又不是舞刀弄枪的冷兵器时代!” 四师兄直接忽略了道合观舞刀弄枪的所有师姐弟…… “现在都有枪,大炮,甚至还有核武器!一颗核弹可以灭一国!我这个小东西啊……” 四师兄摇了摇头,“只能护着自己罢了!” 司陆听着四师兄对现代世界的科普,此时的司陆已经见识过了建筑,汽车,手机,电脑。对如此强大的武器也见怪不怪。 “所以说,用不到就不要消耗自己的灵力了。”司陆又给四师兄添了一杯水。 “呵,”四师兄自嘲道:“我倒真的希望你以后用不上。” 他继续道:“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心灵纯善的小师弟。” 司陆看着难得正经的四师兄,目光灼灼的点了点头。 “诶,诶~快点翻开你的《道家先祖遗训》。” 四师兄喝了司陆灵力烧的水,身体缓和了很多,他起身搂住司陆的肩膀,语气着急。 “嗯?你要看么?” 司陆奇怪,明明大家都有这本书,怎么四师兄想看他的这本? “我跟你一起看,看看能不能沾你的光见识见识第一章第二句!” 司陆书桌抽屉里拿出了《道家先祖遗训》放在八仙桌上,四师兄抽出了他的藤椅搬在小师弟旁边。 他有点忐忑,他还没有跟任何人说他能看到第二章,如果这里出现了第二章的话,该怎么和四师兄解释呢? 司陆抬眼看看四师兄,心里想着敷衍四师兄的借口,四师兄却期待的看着这本《先祖遗训》。 “看我干啥?你倒是翻呀!” “哦,好。”司陆缓缓翻开目录那页,四师兄期待的半抬起屁股,附着身翘首以盼的看着书页。 可在二人面前的却只有第一章第一句话。 司陆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本书还挺灵,懂得短板效应。 显示哪一章,是根据最弱者的灵力。 四师兄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嘟着嘴说道:“小五啊,你说这是不是欺负人啊!” “师兄早晚都会看到的,不要过于着急。”司陆平静的安慰道,他也希望四师兄能看到,不过听师父的意思,这本书和道合剑有关。 四师兄主修符箓术,看不看得到并没有什么关系。 师父太不仁义了,这不是大面积撒网,重点培养吗? 那没有被培养的鱼虾怎么办?四师兄怎么办? 四师兄摇摇头,眼里的心力不足呼之欲出:“天赋是个好东西,我希望我也有!行啦,你玩儿吧~我回啦,谢谢你的水。” 司陆忽觉怀里的金光神符微热,缓缓道:“四师兄可以随时过来喝。” “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不是我跟你吹,我能把你灵腔喝空。” “欢迎你来喝空。”司陆浅笑着,目送四师兄的背影。 四师兄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没有回头的挥了挥手。 司陆回到屋子里,从内室抱出来了小狐狸,他准备玩儿玩儿三师姐送给他的电脑。 严格按照开机步骤,其实也就是打开盖子按个电源指纹解锁。 当屏幕正确出现屏保的那一刻,司陆心中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已经觉得他似乎能控制了新世界的神秘力量。 其实就是开个电脑。 司陆撸小狐狸撸的更猛烈了,可小狐狸似乎受不了灰飞烟灭般的强撸,嗷呜了一声。 奶凶奶凶的。 司陆手上力度减缓,想起了还要去找师傅交代养狐狸的事宜。 不由得,司陆有点担心,怕师傅不同意。 他想了想,打开了百度。 师姐说,什么事情都可以问百度。 他向百度问问,道观可不可以养狐妖,师父不同意养狐妖怎么办? 但是!他看着空白的输入框默默合上了电脑。 怎么打字? 师姐是按了键盘上的哪里? 天生睿智的司陆在探索神秘力量的路上猛摔了一跤,最终还是抱着小狐狸去了师父的起居室。 只是没想到,大师兄居然和师父在一起。 司陆算了时辰,现在的大师兄是凶凶恶恶大师兄,要谨慎行事。 “师父……”他单手抱着小狐狸走进了师父的起居室。 师父的眸子一直放在了司陆身上,大师兄却目光阴鸷的看着他手里的小狐狸。 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大师兄的不欢迎,长嘴用力向司陆的怀里拱了三拱。 司陆感受到小狐狸不比平时的心跳,伸手抚了抚他的皮毛。 “怎么了?” 司陆跪坐在师父的蒲团前,“我想把小狐狸养在观里。” 师父捋了捋白髯,似在深虑。 而大师兄却毫无感情的打断了空气的静谧:“不行,外来之物不得入道合观!” 大师兄语气威严,吓得小狐狸在司陆怀里打颤。 “呵呵……”师父从座位上走下来,缓缓摸了摸小狐狸。 小狐狸似乎了解到自己有人撑腰,慢慢减缓全身的战栗。 “皮毛倒是不错,和你二师兄身上的那款很相似,你二师兄的大氅如果破了倒是有天然毛料来补补。” 小狐狸猛然探头,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看着师父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刹那间,小狐狸忽然挣脱司陆的怀抱,冲出这莫名其妙的道合观! 太可怕了!人类太可怕了! 果然都只看上它的皮毛! 差点被人扒皮吃肉不算,原以为被救进了观里,在大仙眼皮底下可以好好修行,早日化成人形! 可其实呢?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司陆瞬间抱住了要逃跑小狐狸,可小狐狸怕极了,用力咬了司陆一口! 狐狸即使很小,犬齿也很是尖利!这一口差点把司陆的经络咬断。 司陆“嘶——”的一声,依然没有放开小狐狸。 “呵呵……还挺有脾气!”师父不嫌乱的火上浇油。“放心吧,不拿你当备用布料。” 小狐狸停止了挣扎,泪眼婆娑的看着师父,司陆深觉它瞬间便能嚎啕大哭。 “师父!这妖物不能留下!” 不怪大师兄阻止,这小东西实在是太有灵性了。 师父接过了小狐狸,从道袍里掏出了三枚铜钱,缓缓说道:“那就问问祖师爷吧。” 第36章 算卦?兽医! 师父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把铜钱低抛在地上。 大师兄蹙着眉,神情严肃的打量着铜钱,手里偷偷捏了个诀。 师父甩了一个铜钱,阴面。 他感受到了有股灵力挟持了铜钱,斜了一眼大师兄,有些微愠:“你想遮天不成?” 大师兄把头撇过,依旧是一脸正义的模样,丝毫没觉得哪里有错。 司陆叹了一口气,对大师兄的态度不置一词。 只有师父能管得住他,在这道合观大师兄真的一手遮天。 可他又想到《归一法》在自己的手里,大师兄无论多遮天都只是他们师兄弟的陪跑。司陆瞬间又释然了些许。 师父收了铜钱:“卦不二算,不算了。” “为师已经做出决定了,小狐狸留在道观,你去二师兄房里打一针狂犬疫苗。” “嗯?狂……狂犬疫苗?”司陆和小狐狸神同步,都一脸懵懂的看着师父。 “呵呵……” 又是呵呵。 呵呵——道合观观主陆翎万用语句。 “你去二师兄房里,让你二师兄看看伤口,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司陆走出了师父的起居室,顺便替师父和大师兄带上了门。 “陆翎,你能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么?”大师兄怒气冲冲的责问。 他不让王羽仪叫师父和祖师爷的名号,可自己叫的却非常熟练。 “搞一个两个徒弟就算了,你想玩儿就玩儿,现在又搞一只狐狸进来,你当你道合观是什么?收容所还是动物园?” 大师兄王羽然——一个跪在蒲团上放着狠话的道士。 师父缕着白髯,“你着什么急?小鬼都长大了还改不了你那毛毛躁躁的心境,小心走火入魔……” “我不管,那只狐狸来路不明,你必须给我搞走?”大师兄怒气冲冲,半分不让。 “搞走?我凭什么搞走?哼!”师父抿了一口药茶。 他顺了顺气继续道:“还我给你搞走?你是狐狸毛过敏还是狐狸屎过敏?” 大师兄正准备说什么,瞬间被灵力掀起他脚下的蒲团,师父一脸嫌弃的说:“快走快走,别在我这里碍眼。” 王羽然愤懑的看着师父,眼里晦暗不明。 他冷哼一声,走出了师父的起居室。 …… “二师兄!”司陆抱着小狐狸来到了二师兄屋子。 “小师弟?”二师兄看着他抱着小狐狸,以为要给小狐狸医治。 “怎么?要给我一个重拾专业的机会?还是抱着小狐狸来学拼音字母表?” 司陆顿时想抽回已经伸出的手,想了想又伸了出去,师父和三师姐都说过,二师兄可以医人。 应该可以放心吧…… 二师兄看着他的动作,“哦~是被小狐狸咬的?” “嗯,今天师父吓唬他,它要跑我拦着,就咬了我一口。” “哈哈!师父?确实像那个老顽童做出来的事。”二师兄洗手,穿上白袍子,从他的小冰箱里取出几个玻璃小瓶,以及一个针筒。 司陆光看着那尖锐的针头,觉得全身酸软。 小狐狸和司陆神同步,看着那针头心生胆怯,小爪子拖着身体退后了两步。 二师兄笑道:“这么大了还怕打针?” 司陆并不是怕打针,第一次看到这种武器,即使是救人的也心生抗拒,潜意识就想把针头掰歪。 二师兄看着司陆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微微挑起坏笑。 他缠着绷带,对准血管就是一针,快的让司陆都没有感觉到痛。 小狐狸看到针头不是招呼在他身上的,眼神里少了点警惕,多了一点同情。 可司陆养的小狐狸像司陆一样天真。 二师兄分分钟教给小狐狸何为人心险恶。 他配好药后,迅速抓起小狐狸,对着他的腿上就是一针。 司陆看着小狐狸忍不住笑道:“怎么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针一起扛?” 小狐狸眼底氤氲着泪水,恶狠狠地看着司陆,没有了刚才看好戏的模样。 司陆把小狐狸抱过来,揉着他身上的皮毛,安慰道:“别难过了,这才叫兄弟懂不懂?” 小狐狸洇着满眼的水汽,似是经过了歃血为盟般坚毅,重重的点了点头。 “真是一只有灵气的小狐狸。”二师兄看着小狐狸和司陆毫无种族隔阂的表情互动,调侃道。 “师父容我留下他了,哦,对了师兄为什么小狐狸也要打针?” 二师兄收了他的“武器”,摘了手套说道:“动物身上可能会有病毒,给他打疫苗是为了不让他生病。” 司陆感叹现代医学的强悍之处,小狐狸意识到挨那一下疼完全是为了他好。 四只圆眼睛看着二师兄,二师兄被盯的荣誉感爆棚。 “那二师兄为什么要当兽医?” 刚才还一脸骄傲的二师兄:“!!” 小师弟还能不能好了? “咳!”二师兄回了神,“其实也没什么……这就是一段误会。” 司陆看着小狐狸,搔了搔小狐狸的下巴,点了点头,不过目光并不在二师兄身上:“好的,您说,我洗耳恭听。” 二师兄心里腹诽,你真的不用当回事,不用洗耳,随便听听就好,最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二师兄缓缓道来:“大概是五六年前吧,我和昕昕选志愿,那段时间师父刚好学会用手机,刚好在外面有任务,又刚好嗓子坏了,每说一句话最后一个字有气无力没有音调。” “可我当时没意识到这一系列刚好的出现,是准备把我拖入兽医行业这个阴沟!” “那是我问师父,我该选什么专业啊?有四个可以选。” “他回我:‘选专业?无论选什么兽医就好!” 二师兄顿了顿,继续道:“我当时问,兽医?” “师父当时似乎在处理灵异事件,周围有点乱,他换了一个耳朵听听筒,告诉我,对对,兽医就好兽医就好!学习不要在乎学什么!只要兽医!” “我当时听得全身上下都不解,为什么不在乎学什么还只要兽医?” 二师兄说话时间长便有些气短,他抿了一口差,顺顺气。 “当时我学的也是岐黄之术,总以为师父让我全面发展,能医人,也能医兽,学会普度众生” 二师兄似乎有说不出的悔恨:“只怪我当时太年轻,不信自己信老翎!” “我去学校报到后才知道,他说的哪是兽医?那老头说的是受益!” 第37章 打字!晕厥? 无论是从二师兄口中,还是最近和师父相处的种种,司陆心里有一个想法逐渐坚定。 看人不能看表面,他在阖观上下的每个人身上都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打完针后,司陆继续呆在了二师兄房里虚心求教。 “二师兄,今天可以传授功法了吗?” 二师兄心里好笑,师父正经给他的《归一法》他不练,每天盼着自己教他拼音字母表。 拼音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不过还好小师弟不是练功狂魔,那种不知道变通的修行怪,他真是怕的不行。 “会打字么?”二师兄问。 司陆抱着小狐狸摇了摇头。 “想学么?” 司陆抱着小狐狸点了点头。 “这个表就是教你改怎么打字的,这个……”二师兄指向第一个拼音。 他五指并拢,指尖对着嘴,嘴长大的同时五指分开,喉咙里蹦出了一个“啊——”的音。 司陆囧囧有神的看着二师兄,被他的动作带动,虽然没有发音,但是嘴张的不小。 小狐狸也似被二师兄带动,微微咧着小嘴。 二师兄看着好小,指指小狐狸:“你就不用学了吧。” 小狐狸闭着眼把头一偏,一副不稀罕的模样。 可每当二师兄继续讲,它又眯着眼睛,偷偷撇头看二师兄的方向。 二师兄乐的不行,这道合观一次来了两个活宝,他以后的日子可没那么枯燥了。 司陆学得很快,二十多个多个声母,二十多个韵母很快就学会,甚至连整体认读音节司陆都学的明明白白! 二师兄还监督他在百度上打了几个字,司陆找键盘找的很慢。 二师兄调侃道:“小师弟这一指禅练得不错。” “二师兄不要说笑了,我从出生起一直练的都是道教功法,从没参过大乘佛教的一指禅。” “噗——哈哈!”二师兄指了指小师弟在苹果本上跳动的食指,“小师弟,你看你这一指禅不是登峰造极了么?” 司陆顿时羞红了脸,瞪了一眼二师兄。 二师兄逗够了,俯下身来教小师弟打字的指法。 教会了电脑版,手机九宫格和26格小师弟举一反三,学的很快。 “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们如果都像你这么灵光,那些老师该多省心。” 司陆学会了打字,所有的精力都黏在了电脑百度上,“我自幼便让夫……老师省心的。” 二师兄刮刮他漂亮的鼻子,看着小师弟专注的样子,转身道:“小师弟你慢慢玩儿,回头有不会的来找二师兄!” 司陆送走了二师兄后想起来还有一件大事。 小狐狸的伤和结界。 想要让结界承认是道合观的很简单,在界眼上滴一滴小狐狸的鲜血,再用灵力融合就可以了。 这样结界本身便能察觉到狐狸的血脉,知道是自己人。 结界的界眼设在师父的传道室,这间只有亲传弟子才能进来的屋子。 得到师父的首肯后,司陆用匕首取了小狐狸的血。 小狐狸似乎了解到这是一件严肃的事,并没有挣扎,取血也是微微的眯了眼,很是配合。 血液融合的很顺利,就是灵力消耗的有点多。 最近司陆都是泡在二师兄那里,修炼时间很少。 他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能吃饭睡觉练打字都可以同时修行。 修行就是修行,必须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可是该消耗的灵力还是要消耗的,比如说医好小狐狸。 二师兄当时说小狐狸只要在灵力丰沛的地方修行,便能自动痊愈。 那么理论上他给小狐狸强行输入灵力也是可以治愈小狐狸。 司陆向来不是光说不练的人,把小狐狸放在传道室的蒲团上,灵力从灵腔引出在手掌心,对着小狐狸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灌。 小狐狸顿时像喝了假酒,目眦欲裂摇摇晃晃,左三千右三圈便一下子倒在了蒲团上。 他摸了摸小狐狸,全身滚烫。 司陆顿时慌了,哪里出错了么? 他捞起小狐狸奔向二师兄的起居室。 “二师兄!出事了!” 司陆焦急的看向二师兄,小狐狸的忽然晕倒不知道是自己的锅,还是结界的锅。 二师兄赵沂检查了小狐狸的基本体征,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叹得的司陆心灰意冷。 二师兄眉头微蹙,这是司陆第一次看二师兄如此正经的模。 “狐狸的灵腔不在脑部,虽然他们会经常头顶个碗吸收月华,但是他们的灵腔和人类一样,在腹部。” “还好你注入的灵力不算多,再多一点小狐狸的天灵盖就被你震碎了。” 二师兄看着司陆内疚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还好没有铸成大错,多找点好吃的给小狐狸吧,他休息几天就好了。” 司陆点点头,依旧为他莽撞的行为后悔。 二师兄长舒口气,小师弟还是年轻啊,不懂祸兮福之所倚的道理。 不过,等小狐狸醒来,自会给小师弟一个惊喜。 司陆把小狐狸放在软垫上,一直盯着它醒来。 可小狐狸只是全身发热的睡觉,甚至呼吸都很平缓。 司陆看着小狐狸的毛发都被高温映得粉红,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放大。 他不断安慰自己:二师兄说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伤也会好。 对!还要多给小狐狸找点好吃的。 可狐狸吃什么? 鸡? 道合观后庭的第三进刚好有养鸡,司陆决定去跟饭堂的小道士要几只。 饭堂的小道士面对新晋五师父非常客气,不仅捉了一只火鸡,还扒光了毛,掏空了内脏,全身涂上了蜂蜜在烤箱里烤了小半个时辰。 司陆面对深棕色油光华亮的烤鸡,吞了吞口水。 不知道对小狐狸来说是不是美味,但是对他来说,烤鸡的诱惑很大! 小狐狸这一觉足足睡了五个时辰,司陆把小狐狸放在硬榻旁,一边修炼一边分出精力查看小狐狸的动向。 不得不说,这种修炼速度太慢了,还不及平时的三分之一。 可司陆实在是沉不下心。 如果说自己曾经的救治导致了小狐狸的伤亡,那真的是很毁道心。 听二师兄曾说过,有的人买了鱼放养,破坏了鱼塘生态链。 也有人买了羊喂他们吃嫩草,结果羊啃了草根,那一片土地都无法春风吹又生。 好心,出发点从来都不能是自己。 司陆不想做这样的人。 第38章 火机?转醒! 直到夜里,小狐狸依旧酣睡没有醒来。 是夜,又有人敲响了司陆的门。 “大师兄?” 一看到大师兄司陆条件反射的去想时辰,还好已经过了戌时,此时的大师兄不是凶凶恶恶大师兄,是温温良良大师兄。 不同于四师兄和三师姐,大师兄一进门就坐在了主位上,毫不客气。 “听说他们三个的见面礼已经到位了?” 司陆懂礼貌的给大师兄添了一杯茶,没有枸杞,没有茯苓,没有灵力更不是灵力温的。 “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但这是道合观的规矩。”即使温温良良大师兄,也有一股难以接近之意。 只见大师兄缓缓从道袍里掏出了一个…… 等等! 这是打火机吧,这个银亮银亮,一打开帽子就有一簇火焰的是打火机吧! 没错,大师兄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难道大师兄也抽烟? 可是大师兄把打火机递给了司陆。 “见面礼。” 司陆接过沉甸甸的打火机,长方体流线身形,表面没有任何花纹。 他参不透大师兄送他打火机的意义,难道是……让他学抽烟? 古哥经常在宿舍里抽烟,司陆不喜欢那个味道。 “收着吧,早晚用得着。” 大师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司陆瞬间反应过来,在大师兄离开之前喊道:“谢谢大师兄!” 大师兄回头看向他,目光复杂。 摆了摆手,示意司陆回屋:“好好修炼!” 司陆坐在藤椅上,仔细观察大师兄送的打火机,发现并不是一个字都没有,略窄的底部有字。 他刚学了拼音,对念这种东西游刃有余:“z,i姿整体认读,破,破,喔。” 什么东西,多写了一个p? 司陆熟练地打开笔记本,在百度里搜索了这个读音。 呦呵,这一搜便不得了。 原来到处都有这种zippo打火机的图片,价格…… 司陆发现这种没有花纹的型号是最便宜的。 大师兄,三好学生大师兄,道合观最爱放水的最强战斗力,送了小师弟一个几百块钱的打火机。 司陆倒是没有嫌便宜,毕竟礼轻情意重。 只是这轻飘飘的打火机跟三师姐的电脑和手机,还有二师兄的图,四师兄的符一对比,完全不够看。 没关系。 司陆背对着小狐狸,小心翼翼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心里想着,有可能是道合观所有任务都被二师兄和三师姐做了,大师兄没有钱。 正想着,司陆感到耳边一阵湿润,有个温热的东西似乎在舔他的皮肤。 他猛地惊醒,发现是神采奕奕蹲在他身边的小狐狸! 小狐狸醒了! 不仅如此,小狐狸的额间出现了一朵火红的额间花钿,状似熊熊燃烧的火焰。 司陆两只手握住小狐狸,和它对视:“你醒了!还好么?” 小狐狸伸出前爪,毫不客气的按在司陆脸上。 司陆躺下,把它搂在怀里:“你在怪我?” 小狐狸头一撇,怒气冲冲的斜视司陆。 “你醒了就好,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小狐狸一打滚,躺在了司陆怀里,两只前爪交替的蹭着。 “睡吧,还好你没事。” 第二天一早,生龙活虎的小狐狸出现在了道合观练体大队的后面,成了道合观的最强景观。 “这是五师父捡的小狐狸么?” “好白好可爱!” “跟二师父的大氅颜色好像!” 小狐狸听到前两句还仰着头,当它听到最后一句,怒瞪说话的小道士,冲着他龇牙咧嘴。 “哇哇!好可爱啊!”三师姐抱起了小狐狸,单独把他放置在一个梅花桩上。 道合观一个人踩两个梅花桩做深蹲,小狐狸抬起前爪,在一个梅花桩上学着大家做深蹲。 说是深蹲,只是那小短腿也看不出来蹲没蹲。 紧接着是五公里,小狐狸抄起四条腿,把愚蠢的人类远远甩在了身后。 五公里跑完还挺胸抬头的站在整理呼吸的司陆面前,表情很是得意。 “五师父!小狐狸叫什么名字啊!”在饭堂,有小道士问司陆。 名字? 司陆一愣,他一直都是小狐狸小狐狸的叫着,从没想过小狐狸也要有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要给小狐狸起名字么? 回到起居室,司陆把小狐狸放在八仙桌上。 “小狐狸,你有名字么?” 小狐狸郑重的点了点头。 居然还有名字? “是你爸妈起的么?” 小狐狸稍有迟疑,不过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能告诉我叫什么么?” 司陆眼睛放着光,非常期待。 “哇呜~”小狐狸骄傲的朝天喊了一声,私以为非常有威慑力。 司陆:“……” 我信了你的邪。 “你叫哇呜。” 小狐狸抬起前爪,又面色不悦的按在了司陆脸上。 司陆懂了,按脸表示小狐狸生气了。 “那你会写字么?哇呜?” 小狐狸点了点头。 呦呵?不得了!居然会写字! 小狐狸行动力爆棚,司陆去给小狐狸找笔墨的功夫,小狐狸就伸出自己可爱的小爪子。 当刺啦刺啦尖锐物体划桌子的声响传到司陆耳边时,他刚准备拦住小狐狸时,可为时已晚。 八仙桌上正正方方的楷体,写的不大但是依旧娟秀,一看就是练过的。 “悦蝉,你叫悦蝉。” 小狐狸满意的点了点头。 “名字倒是好听,可你怎么赔我的桌子?” 小狐狸抬头看看司陆微愠的眸子,呜呜叫着低了头。 它走到刚才气势汹汹刻字的地方,伸出舌头辅助着灵力轻轻细舔。 可不知者道合观的八仙桌是什么材质,小狐狸舌头舔的通红,字迹也没有一点消失的预兆。 司陆摇了摇头,抱起了小狐狸:“就这样吧,不要耗费你的灵力了,专心修炼。” 小狐狸点了点头,在司陆身边盘腿坐下。 一大一小一人一狐在这灵气逼人的地方专心修炼,步调高度统一极为默契。 吐纳了两个时辰,司陆觉得自己的灵腔已经压缩饱和。 他忽然想起了师父的那本《归一法》。 从抽屉里拿出这本剑谱,随便翻了翻。 还好每一页都有字。 他打开电脑,司陆最近爱上了搜索,有事没事都会搜索一番。 他把《归一法》三个字打进电脑,看看现代社会有没有对这本剑谱的记载。 一按回车,司陆傻眼了,他每一个字都认识,可凑在一起并不知道回答的人在说什么。 归一法,在百度上的解释是:归一是一种数学处理方法,是为了进行比较数据、结果。归一的办法主要是把不同的数据,按照某个标准进行处理,使得去掉单位、量纲等影响,直接反应问题本质。 错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司陆此时一脸懵逼。 第39章 归一!来钱! 现代文明与科技也不是总是靠谱。 司陆打开《归一法》,里面一共有六式,六式逐一是: 一练形,形剑。大道无形,道剑有形,由形而往,由外向内。 二练气,气剑。气沉丹田,吐气若丝,气游周天,剑指气玄。 三练劲,劲剑。万磨坚劲,剑锋如奔,劲风落素,力冲苍天。 四练意,意剑。去留无意,自在随心,剑招俱灭,意同式形。 五练神,神剑。有神舞剑,无神舞人,以神入剑,风破碧落。 六合道,合剑。勿忘剑诀,道和人心,道生万物,一剑皆劈。 司陆看了几遍,把整体和框架了解后,又把《归一法》翻到了第一式。 形剑的每一页他都仔细观看,认真阅读。 后又闭上眼,回味第一件形剑的一招一式。 他发现,形剑的招式是六式里最多的,但是大多浮于表面。这些招式,由易向难,由浅入深。 但是都没有灵力或者力量的渗透,只是一些起到活络筋骨的花架子。 不过这形剑才是《归一法》的第一层,形剑之后有多么深刻还需注意参透。 司陆打算从明天开始在观外练习形剑。 不在观内练习虽是为了避人耳目,但并不是避开四个师兄师姐。 三师姐既然知道司陆有剑谱的事情,那么其余几个师兄势必也是了解的。 他避的是其他小道士,倒是不害怕被偷学。 怕就怕,他在练剑的同时,其他小道士只模仿皮毛,不能参透内里,对身体有损。 于是,第二天傍晚,司陆吃过晚饭后便抱着悦蝉出了观。 悦蝉身体恢复,在司陆身旁活蹦乱跳。 司陆则折了一根树枝,照着《归一法》的形剑挥舞着招式。 他发现,记住剑招很简单,挥出来也很简单,可挥着一根树枝并不简单。 树枝体量很轻,握感特别飘,无论是刺、劈、击、点还是挑,都不能做到招式完美。 司陆就这样抱着小狐狸练了几天,师父忽然把他和三师姐喊到了会客厅。 他走在会客厅的路上,师姐忽然从背后出现,挎住司陆的颈肩。 “又来钱了!”师姐说道,他语气淡漠,看不出表情时开心还是失落。 “来钱?师父是要给我们发钱?” 师姐摇了摇头,敲了下司陆的小脑袋瓜:“怎么还掉钱眼里了?应该是山下又有灵异事件。” 司陆有些跃跃欲试,捉鬼么?是捉鬼么?终于要捉鬼了么? 师姐看着司陆的面色变化说道:“看你激动地小样,这么开心?” 司陆倒没有特别开心,他在意的是自己究竟修行到了什么程度,遇到现在的小鬼还会不会手足无措。 毕竟工地里被鬼气袭击是他一生的痛点。 一个道士,还是上一世十几岁就封神的道士,转生后被一团平平无奇小鬼气袭击。 饶是他这么不在乎脸面的人,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这次捉鬼不仅仅可以尝试气剑的功法,还可以趁此机会一雪前耻。 正想着,师父会客室的门开了,师父已经坐在了回科室的沙发里。 没错,不是蒲团,是沙发。 这是司陆第一次来会客室,会客室在前庭,也属于前庭富丽堂皇的一部分。 如果说道合观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那么会客室就是现代装修的典型代表。 两米多长的红木桌子上摆着地球仪,一把老板椅放在红木桌后。 背面的墙上是一张师父自己写的书法,“道法自然”。 此时的师父穿着道袍坐在皮质沙发里……玩儿着手机。 他的拂尘随意的摆在身侧。 “来了!”师父抬头看了看两个人,又继续刷着短视频。 “客人还没来?”三师姐坐在师父对面,抓起会客室的一把瓜子。 刚把瓜子放在嘴里,三师姐的脸就变了颜色:“师父,你是葛朗台转世吧?这瓜子是不是放在这里个把月你都没换?” 师父头也没抬:“嗨!摆设而已,又没有让你吃。” 随即,他又收走了瓜子盘子,“要勤俭节约,道家三宝慈俭让你都忘进肚子里了。” “师父!你就可着你几个弟子克扣吧!” 三师姐翻了个白眼。 没过多久,一个小道士敲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师父放下了手机,拿起了身侧的拂尘。 司陆抿了抿嘴,在心里腹诽师父道貌岸然。 三人起身迎接贵客。 “大师您好,我姓贺,在隔壁s市做房产开发。” 师父换了庄重严肃的语气道:“贫道陆翎,欢迎贺居士的到来。” 双方互让着坐下,师父开口:“贺居士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这位姓贺的居士看了看司陆和赵昕,眼神里带着不信任。 “贺居士无需担心,这是贫道三弟子赵昕,五弟子司陆。” 闻言,贺居士点了点头。 他单刀直入,简单明了的介绍背景:“是这样的,我和本市的一家房地产公司是竞争关系,理论上来讲我从业15年,无论是行业内幕还是z府关系上都没有问题,可是在近期招标时还是被对方压一头。” “而往往对方的价格,总是低于我们0.01%,要知道这是个非常小的区域,如果不是看到了我的标书根本把价格压低到这个地步。” 贺居士说话很有味道,低沉的嗓音,有条理的思路完全看得出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这家公司建立8个月,我查了并无其他大型企业做靠山。我本以为公司除了内鬼,逐一排查。可是越来越觉得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不是出了内鬼,而是出了鬼。” 贺居士颜色一变,司陆和三师姐没有错过他说的每一个细节。 “每当临近招标时,我都能感觉我办公室格外阴冷。有一次,我把手机放在电脑旁,反复确认标书,可不经意扫到手机时,忽然发现……” 贺居士吞吞吐吐,沉吟了一会,似乎克服了心里的抗拒道: “发现……我反光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人脸。” “长发垂下来,眼睛正对着我的桌子。” 贺居士情绪略带紧张,音调忽然拔高了些许:“我能确定我真的没看错!可但我抬头看去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我信,我信,你别紧张。”三师姐神色平静的安慰道。 贺居士被三师姐成功的安抚,继续道:“我觉得办公室太诡异了,所以我选择了在家办公。” “当我继续修改招标文件时,总觉得身后站着一个人。” “这可能只是幻觉,我并没有看到什么鬼影。” “但是招标前一天,因为我老婆借用我书房的桌子化妆,顺便把镜子放在了桌子上。” “也就是那天,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两道鬼影,他们站在我的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的电脑屏幕。” 贺居士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我不敢回头,但是我从镜子里发现……” “我发现……他们没有脚。” 第40章 委托,下山! 师父接下了贺居士的单子,回去的路上三师姐仍然搂着司陆。 “小师弟,你怎么看?” 司陆一脸懵懂,看什么,看鬼么? “用眼睛看。” 三师姐:“……” 呵呵,我小师弟这是什么脑回路。 三师姐:“肉眼就能看到魂魄?” 司陆满不在意的答道:“是啊,我在遇到师父之前就能看到了。” 三师姐感叹:“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 司陆笑笑:“是啊,什么好事都让我摊上了,有你这么好的师姐不是一件好事么?” 三师姐捏了捏司陆的脸:“油嘴滑舌。” 女孩子是要哄的,鬼也是要捉的。 滞留在阳间的鬼魂大概分为两种。 第一类鬼魂合法滞留阳间,有上司,有工资,各管一个辖区彼此相安无事,这种是绝大部分。 比如说阴司,阴司带的小鬼,都属于这种。 没事勾勾魂,办办事,通过高功传个话,对阳间的事情不太感冒。 第二类鬼魂故意留在阳间,除了一些迷路的傻阿飘,更多是生前积怨颇深,死后怨气缠身,企图报复的鬼魂。 这类鬼魂目的性强,伤过人或者害过人,较第一种鬼气更盛,往往很难控制自己身上的鬼气无差别攻击。比如说工地上的那种。 凶鬼,煞鬼,恶鬼,都属于后一种。 理论上,贺居士他们看到的应该是第一类,能控制鬼气,有主子的鬼魂。 原因很简单,看贺居士的精神状态便可。 鬼气对人身体有很大的影响,长期和后一种鬼魂相处会影响身体健康。 根据贺居士所说,他见到这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鬼魂还总是出现在贺居士家中。 如果按照第二类鬼魂控制不住自己鬼气的尿性,贺居士和他的家人身体状况应该很差。 不说腰酸背痛高血压心脏病。 至少半夜失眠,辗转反侧注意力不集中这些小毛病一定会有的。 但是贺居士看起来很是健康,面色红润,谈吐有力。 所以可以排除一点,那些魂魄没有加害贺居士的意图。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在背后吓唬贺居士么? 更没有可能,魂魄没有这么闲。 他们留在阳间有任务,有上司,不能乱搞。 司陆忽然注意到,贺居士反复提到了“招标。” 他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师姐?招标是什么?” 师姐买了一个关子:“不懂了吧~” “嗯,不懂。” “不懂你就百度啊!” 司陆醍醐灌顶! 三师姐大言不惭:“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不会就百度,知道么?” 司陆点了点头,三师姐不愧是五个师兄弟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就是睿智! 司陆和三师姐收拾好随身细软准备下山,司陆只带了两件道袍和一本《归一法》,把悦蝉托付给了二师兄。 悦蝉似乎感受到了离别,拼命地在二师兄的同类大氅中挣扎。 两个小爪子露在外面,直直的伸向司陆的方向求抱抱。 司陆折回身,摸了摸悦蝉的小脑袋:“跟着二师兄好好修炼听到没有?我很快就回来!” 悦蝉依然不开心,在二师兄怀里呆的极不安稳。 “我不能带你去,山下的人会把你扒皮的!” 悦蝉忽然停住了挣扎,低眉顺眼,乖巧的点点头。 司陆在师姐的车上下了百度app,越过了前面几个招标广告直接点开了百度百科。 师姐告诉过他,百度前面花里胡哨的东西不用看,都是花了钱故意让别人看到的,这种东西有个专有名词叫:广告。 司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贺居士是个成功的商人,司陆和三师姐看过他们家的宅子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司陆又穿着道袍去了贺居士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三师姐留在贺居士家和贺夫人聊天。 这并不是闲聊,从家人的角度能了解到很多。 比如说,贺夫人提到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贺先生说的鬼魂。 “我一直都认为我先生是压力大或者睡眠不好引起的幻觉,我给他吃了几天褪黑素,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师姐给司陆发了一条消息。 司陆甫一下车,变成了cbd商圈里,以鸿瑞大厦为圆心,五百米为半径内的关注点。 “快看快看,那个有个小道士好帅!” 有两个逛街的闺蜜挽着胳膊,闲下来的那只手拿着奶茶,忙着指向司陆的方向。 司陆抿了抿嘴……他能听到的好么? 现在的女孩怎么那么不矜持?当街夸男子帅气? “哇塞!真的好帅!当道士好可惜,当明星都不过分。” 司陆:明星又是什么? “不会就是明星没换戏服吧,现在的剧组好专业,这道袍好逼真!” 司陆:能不逼真么?这是专业道袍,道合观出品必属精品。 身边的人看着司陆窃窃私语,内容无不关乎司陆的着装和司陆的脸。 司陆在前世也是鹤立鸡群的对象,无论是家世,天赋还是修行进度,无不让人心向往之。 只是如今这世道变了,司陆引人注意的不再是天赋,能力,修行程度. 而是外貌,穿着,如果说更深一层,也只是外表能看见的气度。 司陆深觉尘世浮躁。 贺居士带他上了电梯,19层便是贺居士的公司。 电梯门一开,不太浓烈的黑雾让司陆可见度降低,司陆顿觉不对。 这黑雾不正常。 他又吸了吸鼻子,确实是鬼气。 这就有意思了,整个19层都是鬼气弥漫,可贺居士的员工生活有序,面色健康。 这样的事情司陆还是第一次见。 他循着鬼气最浓厚的地方走去。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正准备拦,司陆身后的贺居士摆了摆手,女孩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贺居士公司里的员工注意力都在小道士这里,恨不得眼睛都长在他的身上。 可碍于贺总在小道士身边,他们只能用余光瞟向司陆,在员工群里窃窃私语。 “我们公司为什么要请道士?看风水?” “是不是我们总是以微弱的价格劣势招标失败,贺总想转转运?” “小微,你一会让小道士给你算算你的桃花什么时候开啊?” “算算!必须算,算完以身相许的那种!” 众人:“……” “老牛吃嫩草啊你,这小道士才几岁!原来还有这么年轻的道士?” “你奥特曼转世么?现在的和尚道士不仅年纪小而且学历高!” “是的!前段时间报恩寺招聘和尚上热搜了!硕士学历及以上,45岁以下,月薪两万!” “想去当和尚……” “想去当和尚+1” “想去当和尚+2” “首先你们需要硕士学历。” “生煎不拆,群主请求把楼上踢出群聊。” “群主请求把楼上上踢出群聊+1” “……” 第41章 寻符!蹲哨? 同一时间,严纠伦的车停在了鸿瑞大厦的停车场。 车里开着空调,冷空气努力地给严纠伦降燥。 小黑和小白不敢说话,车内是严总的威压,车外是停车场的闷热低气压。 一窗之隔,同样煎熬。 三个小时前…… 严氏办公楼里。 严纠伦一个激灵,魂魄印记像警报声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小黑,西北方向,260公里左右,cbd商圈。” 小黑和小白火速起身,这是严纠伦第二次感受到印记魂魄的预警。 黑白二人一脸严肃,全速前进到目标方位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和感应逐渐重合。 可当重合得再无一丝缝隙时,严纠伦一脸便秘样地站在鸿瑞大厦的门前。 这坑比的指示!能不能告诉个高度?能不能? 一层也重合,二层也重合! 这大厦一共几十层?让他一层一层找么? 冥府的高科技总是不能与时俱进,他现在只想把某德地图的总设计师的魂儿勾到地府。 严纠伦刚想踹翻旁边的垃圾桶,被眼疾手快的小白制止。 “严总,严总……诶,这里不能破坏公物。等回了纠伦殿,你愿意砸啥就砸啥。” 严纠伦轻飘飘的瞥了小白一眼:“我是那么不文明的人么?” 小白:“……” 于是,黑白二人和严纠伦便等在了停车场里,观望着信号的二次移动。 小白战战兢兢地试探:“要不……我请二位喝一杯星爸爸?” …… 贺居士并没有告诉司陆他办公室的位置,司陆循着鬼气的浓度找根源。 二人停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司陆眼看着门缝溢出源源不断的鬼气。 “这是你的办公室?” 贺居士点头,他原本以为道长的徒弟并没有道长那么有本事。 还很担心他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毕竟也是花了大价钱。 可司陆看起来年纪不大,处理事情却异常妥帖。 一路上,贺居士都在观察司陆。 他不仅一路目不斜视,即使听到周围唧唧喳喳的的议论声,他也充耳不闻。 从进门开始,无时无刻不在寻找问题根源,不多言不多舌,目的性极强。 贺居士对司陆这个小道士渐渐改观。 司陆客气的问道:“可以进去看一下么?” 说着,他冲旁边让了位置,让门锁正对贺居士。 虽说他语气谦和,但是贺居士依然感受到了威压。 一个问句生生被司陆说成了祈使句:让我进去看看。 贺居士指纹开了门锁。 司陆一度禁住鼻子皱起了眉,扑面而来的鬼气似乎又让司陆闻到腐烂尸臭味。 真是难得,出动这么多鬼魂,还不害人真的是大手笔! 贺居士一脸懵逼的站在司陆身侧,看着他脸上的变化莫测。 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闻到,小道长这是怎么了。 司陆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根签字笔,“贺居士借用一下。” 贺居士忙不迭的点头,可司陆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当然司陆说这句话也不是真正想得到他的许可。 借,在司陆心里只是谦辞,并没有发挥这个字的真正效用。 随即,司陆开了窗,对着虚无凶狠地喝道:“还想要命就现在滚出去。” 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从办公室吹向外面! 这一系列操作把贺居士震惊的目瞪口呆! 就骂一句就……就行了? 他的大几万块钱?就值这一句话? 贺居士心里有些怨怼,骂一句他也会啊! 他还能比小道士骂的更难听。 司陆看到风带着些许鬼气飘到了远处,终于觉得味道消散了些。 星巴克。 严纠伦喝着咖啡,沉溺于这个绿色女神丰富的口感里。 甜腻的奶精和厚重的咖啡纠缠着他的味蕾,他感受到了类似红酒的醇厚和鼻腔盈香。 “这东西还行。” 或许是冰块起了作用,严纠伦心里的怒火降了不少。 小黑机敏地看向天空,依旧面无表情:“严总,似乎出事了!” 总裁办公室里。 司陆扫了一眼总裁办公室周围的墙纸:“贺居士,你被盯上了。” “我?为什么?” 司陆走到左前方的书架处,好似随意的翻开一本书:玛雅文明的消失。 “因为招标。” 司陆在书中抽出一张符,甩向距离书柜五六米的书架上。 贺总眼睁睁的看着轻飘飘的符像纸飞机一样落在他的书桌上,不,比纸飞机飞的还稳还远。 “附魂符,可以负载一个魂魄。”司陆解释道,语气轻的像刚才的那张符箓。 却掷地有声。 “所以招标果然是有猫腻。”贺总快速反应过来。 但是他心里依旧不确信,招标这种事情,对方居然会雇佣阴魂还窃取商业机密,这算什么事? 这要是说出去,谁能信? 若是听说,他也不会信,可事实却明晃晃的摆在面前。 又见司陆抽出了另外一本书:李嘉诚的成功法则。 司陆随意翻了翻,又扔了一张符在桌子上。 “贺居士,买书就要看,不能当做博学的摆设。不然你既发现不了书中的黄金屋,也发现不了书里藏着的鬼。” 正说着,从另外一本书里又甩出了一张附魂符。 贺居士:“……” 感觉有被冒犯到。 司陆走向墙壁,撕开了墙壁一侧的墙纸,从缝隙里抽出了一张符。 “小道士,这一共有多少张啊,每一张都附一个鬼么?” 司陆环视四周:“还有八张。” 八张加上小道士已经发现的四张,一共12张! 也就是说,他这办公室就住了12只鬼。 贺总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要干嘛?监视还要凑一打? 司陆用笔指向天棚,朝一个位置注了一丝灵力。 忽然空无一物的棚顶出现了一张附魂符缓缓落下。 “这就是你从手机里看到的那只。” 此时的贺总三观已经完全被颠覆了,他看向小道士的眼眸都带了钦佩。 十二张附魂符整整齐齐的摆在贺居士的办公桌上。 诡异的花纹仿佛复制粘贴,看的贺居士不寒而栗。 奇怪的是,贺居士强烈的感觉到办公室里终于有了秋老虎温暖的气息。 “都在这了,我们现在去你家。” 星巴克内。 严纠伦身边已经堆了三个星巴克塑料壳子,小白被严总喝的肉痛。 此时的他最希望这场蹲哨赶紧结束。 “有了,他动了!” 严总的话像是小白救赎的信号。 他飞速拿起自己的外套,拉着小黑跑向停车场。 “目标在移动,左前方车道,距离我们2公里。” 小黑快速制动,朝着严总指示的方向开去。 可拦住他们的下一道关卡,是豪华住宅的保安。 小白向小黑说:“一人一卡,这下我可可爱爱白无常无能为力了。” 第42章 见鬼!审问! “等!”严纠伦发话,上次他遇捉魂滑铁卢,堪称人生污点……不,人生污池,这次怎能放过一雪前耻的机会! 司陆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次避免他和严纠伦遇上的,是一人一卡和一车一杆,以及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区保安。 三师姐赵昕递给司陆一沓附魂符:“家里我都翻过了,只有书房和卧室有。” 说完她想到小师弟逆天的鬼气感应:“小师弟你去再看一遍。” “好。”司陆整个别墅排查完毕,发现被师姐清理的很干净。 司陆接过师姐手里的符,准备统一处理。 他准备找个火,可身上只有大师兄送的打火机。 此时,他忽觉大师兄救人于水火。 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司陆捏着符箓一角,对角挪到外焰上。 火焰燃了几秒,空气中能清晰地听到打火器送气的声音,可符箓安然无恙。 司陆的眉头越皱越深,怎么回事? 他捏着一张符箓,翻过来覆过去反复观察,拇指和食指蹭了蹭画符箓的黄纸。 他很确定这黄纸是普通的黄纸,符箓也是四师兄一分钟能画好几张的普通符箓。 问题只能出现在打火机上。 司陆掂了掂大师兄送的打火机,这是什么品种的打火机? 贺夫人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司陆,对三师姐道:“要不然,小道姑你试试?” 三师姐向贺夫人道:“我师弟是观里道行最深的道士,您安一万个心。 贺夫人点点头,既然小姑娘都这么说那一定没什么问题。 她没有亲眼看到司陆捉鬼驱鬼,却看到三师姐在别墅里大显身手,显然对三师姐更为信任。 可贺总却不这么想,他目睹了司陆一声痛骂便有一股阴风吹去,还对他进行了爱的教育。 此时的司陆在他眼里高山仰止,完全得到了道长的传承。 但是点不燃的符箓却让他心生不安,难道这符箓还处理不掉? 会不会一直跟着他? 不不,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正在这时,司陆面向贺总道:“贺居士,能不能借个火?” 贺总看着总能把借说得理所当然的小道士,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你是大仙,你的火都不能用,难道我的就有用? 可看着司陆自信的模样又不像是在框他。 贺总递过他抽烟用的打火机。随后,附魂符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熊熊燃烧。 他瞪大了双眼,他这个是正常打火机,买两条烟都能送一个的那种。 那么小道士的打火机是什么品种的打火机? 类似三昧真火? 可三昧真火烧着一切,小道士这个火是一切不烧。 这还算哪门子的火? 此时对打火机感到质疑的不仅仅是贺总,还有司陆。 他甩了甩手,把黄纸灰烬扔进了提前准备的火盆。 默默收回了当初对几百块zippo的吐槽,虽然这明面上刻着五个字母,可这芯子已经换了。 正此时,三师姐忽然伏在司陆耳边说:“小师弟,我们光处理符箓了,万一再有小鬼来了怎么办?” 司陆默默从道袍口袋里拿出了最后一张符箓:“师姐不用着急,我……” 他瞥了一眼贺姓夫妇,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打广告机会:“咱们道合观办事一向稳妥。” 三师姐看向残存的符箓,说道:“诶?这个符箓似乎跟刚才的有点不一样。” 司陆点头:“那些是死的,这张是活的。” 他进了别墅其中一间卧室,关紧了门窗。 司陆本来怕鬼魂冲撞了贺居士和贺夫人,并不想让他们同来。 可驱鬼这种事,眼看着比回避心里更觉踏实。 见不到真正把鬼驱走的某种标志,总感觉这种虚无的东西还在身边。 已经见识过司陆霸道驱鬼的贺总此时更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以求心安理得。 安的不仅仅是被吓脱皮的心脏瓣膜,还有花出去的几万块大洋。 司陆从口袋里掏出黄纸和朱砂,直接手沾朱砂一笔成符。 三师姐第一次看到小师弟画符,不由得目瞪口呆,就算是符箓天赋卓然的四师弟也没有画的这么霸气。 司陆一鼓作气画了八张符,分别贴在屋子里的八方。 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随后,司陆捏了一个诀,把唯一一张附魂符扔到高空注入一丝灵力,将附魂符内里藏的魂魄逼出。 一簇簇黑烟从附魂符慢慢钻出,司陆捏诀不断注入灵力,逼出的黑烟越来越多。 黑烟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影漂浮在半空中。 只出现了半个身子的鬼魂哆哆嗦嗦,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类无比惧怕。 在场的只有司陆能看到1080p的高清魂魄,三师姐可以朦胧的看到人影。 贺总和贺夫人看见的都是无实物表演。 师姐淡定地拿出一个粉饼盒,又抽出了一根粉刷。 贺夫人看着讶异,这还是个爱美的道姑,在如此阴森森的情况下都想着补妆。 只见三师姐用粉刷重重的扫了扫粉饼盒,快速的贺夫人和贺总眼皮上抹了一道。 “让你们长长见识。” “啊!!!鬼啊!!” 贺夫人大呼,他的眼前忽然出现半人形的黑影,她顿时准备开门向外跑。 三师姐快速拦住了贺夫人:“有我们在贺夫人不要怕。” 贺夫人哆哆嗦嗦,不敢直视鬼混的方向,只敢用余光瞟着那鬼魂的动向。 “您现在跑出去会破了师弟的八方阵。” 贺夫人用力的抓住三师姐的胳膊,她全身不停地颤抖,双腿酸软不能直立,连裙子上的流苏都随着她的颤抖不停抖动。 贺总看起来淡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脱力到不能握拳,手心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额头上大滴的汗液不断碰撞、融合,沿着他的下颔线流进他一丝不苟的西装衬衫里,在面颊和脖子上留下一道道沟壑,洇湿了衣领。 三师姐又熟练地把散粉盒里的“粉”涂到了自己的眼皮上。 “这是我们祖师爷殿上的香灰,等让你们在一个时辰之内看到隐匿了身形的鬼魂。” “这……要看一个时辰?”贺夫人害怕地问。 “怕什么?你们做生意的不是胆子又大又迷信么?” 可迷信也不想看到活生生……不,死翘翘的鬼啊! 贺夫人抿了抿嘴,听着三师姐继续道:“小师弟会处理好的,二位好好看着,觉得可以给我们道合观一个好评!官网下面可以留言。” “好好好……”贺夫人头点的如小鸡啄米。 好评什么的她留的很习惯,只要能解决问题,五张晒图追加好评都没问题。 司陆把魂魄都从符里完整逼了出来,停了捏诀的手。 黑影有了腿也渐渐曾经为人是的面孔,他不停地在在房间里四处乱撞。 可所到之处皆被八方阵拦住,司陆没有留给他一丝逃跑的缝隙。 他逐渐认了命,转身面对他认为最强大的人。 这个人显然是司陆。 “是谁派你来的?” “我我我……我不知道!道长留我一条命活!” 鬼魂看起来刚死没多久,非常没有骨气的在空中跪成了orz。 司陆面无表情道:“你已经死透了。” “哦,对哦,我已经死了!那我不怕你了。” 鬼魂显然没搞清状况。 司陆淡淡道:“不过我可以把你打散,让你再无转世的机会。” 小鬼心里无语到崩溃:这位小道长您能不大喘气么? 第43章 拦截?进局? “道长饶了我吧!小道长绕我一条狗命……不不!狗魂,救魂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鬼似乎带了哭腔。 司陆毫不动摇:“我不造浮屠。” “胜造七个道观,求求您让我走吧!” 司陆:“别跟我废话,回答问题放你走,你上司是谁?为什么要监视贺居士?” 小鬼魂连忙摇头:“我不知道啊,我还没转正,老大让我来我就来了,谁知道我就眯了一会,他们全跑没影了!” 司陆心想,这是留了一个糊涂鬼。 早知道就不把那些鬼都放跑了。 司陆结了个跟踪印打在了小鬼身上,便放他走了。 这是司陆独创的跟踪印,无色无味别人都察觉不到,只有司陆能感应到。 这还是前世跟小伙伴玩儿捉迷藏发明的,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小鬼千恩万谢,在司陆收了八方阵之后,火速溜了回去。 “就这么放他走了?”贺夫人心有不甘。 “这小鬼没害过人,强行散了他的三魂七魄我们都会有因果,得不偿失。” 贺夫人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司陆又画了几张驱阴符,让贺居士贴在了大门处和公司的门上。 他缓缓同贺总解释道:“门乃万物进出之所,只要不应门一切妖魔鬼怪都会隔于门外。” “但是我并没有请他们来我的家和办公室。” “如果您请的是人类呢?比如说有人来您家做客,身上偏偏带了一张这个符?” 司陆目光灼灼,眼神严肃而冷清,带着深深地逼问。 “如果这个人类,刚好是你的家人呢?” 贺总看了看妻子和女儿,全身不寒而栗。 “不过放心吧,贴上符就可以了,如果发现符箓变暗,来道合观请新的,算您免费。”三师姐适时缓和了氛围。 司陆的意思是让贺总多多提防身边人,而三师姐害怕贺总和家人心生嫌隙。 很多人经历过灵异事件而心生畏怯变得多疑,不断地怀疑身边人,和妻子闹矛盾。最终导致家庭分崩离析。 师姐这些年处理过的灵异事件比较多,这样的人也遇到过不少。 毕竟大多数时候可怕的不是恶鬼,是人心。 贺居士点头,把余款转到了三师姐手机上。 他开着车,引导着三师姐的车出小区。 三师姐刚出小区门,油门还没深踩,便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住了去路。 黑色轿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径直向三师姐的车走来。 刚准备掉头回家的贺总忽然顿住,他看向两个人的方向,越发觉得穿着白色西装和藏蓝色西装的人无比的眼熟。 他甚至隐约闻到了酒鬼的味道。 这不是严总嘛!那个招标时总压他一头的那个人。 难道是严总买通小鬼监视他? 知道了司陆把他的符箓都烧掉之后蓄意报复? 可这也来的太快了吧! 贺总自认为想通了各种关节,把车停在了不远的隐蔽处仔细观望。 这要是打起来了,还比较容易报警。 三师姐下了车,看向似乎是老大的穿藏蓝色西装的人:“请问有什么事么?” “收魂。”严纠伦言简意赅。 “呵?收魂?”三师姐嘲讽道,这两个人加上里面的司机怕是病的不清。 光天化日之下收魂? 收什么魂,她的还是小师弟的? 电视剧看多了,是抢他们道合观的饭吃还是当自己是黑白无常? 这时小黑也下了车,站在严纠伦的左边。 严纠伦一左一右,一黑一白。 靠!做戏做全套么? 三师姐在心里鄙视! 只见严纠伦面无表情地把右手塞到西装左襟,似乎在内口袋里掏着什么。 三师姐微怔,这动作? 难道是掏枪? 这时司陆也下了车:“怎么了师姐?” 严纠伦甫一看到司陆,顿时眼前一亮,他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只听—— “嘭——!” “小师弟趴下!”师姐大步跳向司陆的方向,把司陆扑倒在地上。 严纠伦眼看没打中,又迅速补了一枪。 又是“嘭——”的一声,在静谧的别墅区格外响亮。 “诶?”师姐起身,缓缓转身看着依然拿着枪对着他的严纠伦。 “先生,您这是个假枪吧。” 师姐一个高抬腿踹向严纠伦的枪,但严纠伦身边的小黑动作更快。 他倏地出现在三师姐面前,迅速用手肘抵住三师姐的一字马,三师姐努力压下,可小黑的手肘似是雕塑,顶着三师姐的小腿肚一动不动。 三师姐银牙咬碎,柳眉微蹙怒视面前的小黑。 可小黑神态自然,丝毫感觉不到敌人的威压。 秋风吹起了绿化带,瑟瑟沙沙声好似秋叶与风的博弈。 三师姐深吸一口气,正当小黑全身警惕防止她的下一招时。 三师姐大喊:“非礼啦——!” 小黑脊背一僵,师姐骤然弹起,双腿夹住小黑的脖子,在空中转了个身华丽落地。 小黑被旋转的惯性带了一个趔趄,堪堪摔倒在严纠伦身上。 严纠伦一动不动的接住了小黑。 “哈哈哈哈哈!”严纠伦的左侧传来了一阵笑声,“你也有今天!” 小黑怒气冲冲的看着小白。 “严总!”小黑低着头向严纠伦:“还打么?” 严纠伦看了看还在丝丝冒着灰烟的枪口,若有所思:“不打了,把人带走。” “哈衣!” “是!” 小黑和小白同时领命。 小白缓缓走到三师姐面前,手插在口袋里轻佻的说:“我可没有严小黑那么有绅士风度,女士是乖乖跟我走,还是被我打趴下,再被我拖着走?” 小黑也走到了司陆面前,两个人四目对视,谁也没有先动手。 遥远的贺总紧张兮兮的握着手机。 是的……在严纠伦拿出玩具枪的那一刻起,贺总就迅速拨通了报警电话。 转接之后,贺总把地址详细报告给了警察蜀黎,现在只等着有人能破坏这拔剑弩张的气氛。 正当三师姐准备出拳,别墅的必经之路上忽然响起了警铃声。 寻衅滋事,小黑小白,严纠伦还有三师姐和司陆都被带去了警局喝茶。 显然三师姐更深谙为人处世之道。 他进了警察局首先诚恳的向警察蜀黎反映情况,把他们如何从别墅出来就被拦截到三人为首的那个人掏出玩具枪恐吓,巨细靡遗的阐述给警察听。 司陆则轻松很多,没有警察询问他,所有的一切师姐全部搞定。 他渐渐明白师父为何让他和师姐一起出来做事,如果只有他自己,那必定是搞不定这一切的。 严纠伦这三人组便没有师姐那么游刃有余。 当小白顶着一头白毛递烟时,警察便断定这三人绝非善类。 小白果断撤回,小黑默默的递上了名片,迫不及待地证明他们是合法公民。 第44章 惩罚?疑惑。 警察问小黑:“为什么打架?” 小黑双唇紧抿,微微蹙眉,该怎么说?他不太会…… 严纠伦肆无忌惮的用手指点了点司陆:“我要他的魂。” 喝着热茶的警察叔叔:“噗——” 警察咧了咧嘴,让烫了的舌头充分接触冷空气。 他看着司陆和三师姐身穿道袍:“敢情这还是你们鬼神界的纠纷,那我能不能管?” 严纠伦沉吟一瞬,心道面前的人间公务人员终于开了窍。 不过措辞不太对,确切地说是他们冥界的事。 他不准备跟人类纠结用词是否准确,回答说:“是。” 此时的小白急坏了,严总可真是毫不忌讳啥都说啊…… 可警察叔叔给他套了个“混子”的帽子,不让他说话。 警察憋住笑意,决定先不放过送上门来的笑点:“那你为什么要勾他的魂?他是不是快死了?你们是黑白无常?因为他们不配合勾魂所以打起来了?” 严纠伦一本正经,食指点了点小黑小白:“我不是……他俩是。” 警察看着小黑小白俩人一黑一白,连头发肤色都是一黑一白,装的还挺像。 他一时没忍住:“噗——哈哈哈哈哈!” 严纠伦:“……” 隔壁的三师姐:怕不是三个傻子吧。 警察:“你们做戏还挺全?” 严纠伦刚准备说话,小白连忙拦住了他。 也正在此时,严氏集团的法务也终于到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干这种事—— 从警察局捞出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总裁。 可无论法务怎么用官方言论解释,为严纠伦开脱,民警都不打算放了严纠伦。 另外一位目睹了全程的民警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流行装神弄鬼,还好没有伤亡。” “但是因为这种主观理由寻衅滋事还是要罚,不能姑息。” 法务抹了抹汗:“那警察同志,您看是怎么罚?” 另外一个民警开了电视机:“看三个小时《走近科学》。” “对了,还有啊……”警察点了点严纠伦:“你的那个玩具枪要没收,太仿真了,并且具有伤人的可能。” 严纠伦顿时说道:“不行!” 枪哪能随便给?这是经过地府重塑的枪,和人间的枪并不相同,他还指望着这把枪捉魂呢! 法务并不了解这枪支的作用,他立刻制止了严纠伦,好在寻衅滋事并没有定什么罪,如果再来一个妨碍办公,那罪过可就大了,不仅仅是看三个小时《走近科学》那么简单了。 “警察同志,您看我可不可以和我们老总单独聊聊?” 警察点了点头,离开了审讯间。 法务坐在严纠伦对面:“严总啊,如果您不交出这把玩具枪会被扣押在这里半个月,您半个月都出不了派出所。” 严纠伦撑着下巴响了一会,半个月…… 这个魂魄很狡猾,不知找了什么东西可以压制他的印记。 半个月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魂魄。 但是枪没了,他唯一能用的鬼器也没了,他的追魂之路寸步难行。 严纠伦沉吟了一下,深觉还是不能把枪给他们:“那不是玩具枪。” 小白、法务:严总真是抓的一手好重点。 重点是真枪还是玩具枪么?重点是要被关半个月! 小白伏在严总耳边轻轻说道:“我可以会地府再给你带一把枪!被关在这里十五天你就没酒喝啦!” 严纠伦幡然醒悟,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 他迅速掏枪递给了法务,催促法务赶紧办事。 法务擦了擦汗,还是白助理厉害。 另一面,三师姐拿出了道士证,证明自己和师弟是正经道士。 但是小师弟还没有传度授箓,目前没有道士证。 警察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道士证,还有道合观和天师府的印鉴。 “好了,你和你师弟可以走了。” 司陆似乎刚刚回过神,心想:原来道士证还有这个作用,连警察都很承认这个证件,传度授箓要加油了! 此时的小白心里极度不平衡,面向出了门的师姐弟:“他们不用看《走近科学》么?” 警察把他的头强行扭回来:“人家是正经道观的道士,也没有像你们三个这样爱挑事,不需要问责。” 刚走出警察局的司陆心事重重,连师姐都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被警察吓傻了?”三师姐调侃。 司陆轻轻摇头,淡淡道:“没。” 三师姐上了车,让小师弟坐在身边:“人民警察为人民,我们都是人民群众,进警察局是很自然的事,不必心有芥蒂。” 小师弟摇了摇头,他不知该怎么和三师姐解释。 他并不是因为进局子而情绪不佳。 当严纠伦说出“捉魂”的那一刻起,司陆的眼睛便一直没有离开严纠伦。 可他无论如何探查,三人身上都没有阴司身上的那种正统鬼气。 有的只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气。 但是他知道,捉魂或许真有其事。 司陆并不是阳间人,他在一具陌生的尸体中醒来,或许还不能称之为是尸体。 在某个临界的时间点上,即将飞升的司陆被迫夺了阳间司陆的舍,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他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三点。 第一,自己的魂魄在被阴间的人追踪。 第二,他的行踪能被阴间的人感应到。 第三,那把手枪似乎是勾他魂的关键,但是却被没收了。 可是为什么要捉我的魂? 难道和他飞升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手枪为什么在自己身上没有效果? 司陆找不到答案,对那三个人的了解太少了,线索也太少了。 但是他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算是意外的惊喜。 站在那个严总身边的小白身上有他的跟踪印,那个跟踪印是他的原创,绝不会认错。 那么这件事就相当明显了,放出去的那个魂魄跟小白有很大的关系。 这便能推断出两件事。 第一件,小黑小白还有那位严总都不是普通人。 第二件,魂魄大概率是小白的手下,在小白收编时,追踪引自然转移到了小白身上。 这对司陆来说是好事一桩,既然那个严总能知道他的行踪,那么自己能感应到他手下的位置也算是以牙还牙。 贺总公司泄密的事情也自然水落石出。 只不过是那位严总再利用自己真正身份的便利在人间滥用职权罢了。 三师姐看着司陆一会疑虑,一会释然的模样更加狐疑。 小师弟这是怎么了? 第45章 回观!预谋! 两个人上山之前,司陆拦住了师姐。 “师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司陆在路上思索再三,他不想让道合观的师姐师兄还有师父被自己的事连累。 至少在他调查清楚之前,不想让阖观上下替他担忧。 三师姐怔愣一瞬,嘴角忽然挑起弧度,她一把搂过司陆的肩膀,左手用力揉着司陆的头发。 “看你这严肃的样,跟师姐还客气起来了!” 一路上司陆一直紧揪的心忽然踏实了。 “是不是那三人的事不要告诉师父他们?”师姐松开了司陆,两个人走上山。 司陆点头:“我还需调查。” 师姐劝道:“其实告诉师兄们,他们会帮你更快的解决。” 司陆没再吭声,众志成城固然轻松,可他不想在一切仍是未知时拖师兄和师父下水。 他理解师姐的意思,转身向师姐:“如果我有麻烦,我一定会找你们帮忙。” 师姐点了点头:“嗯~这才是乖师弟!” 两个人进了道合观便径直去了传道室找师父,连道袍都没换。 这是师父的意思,处理完委托要第一时间让他见到,查看身体状况。 “这次回来的很快!看来不是什么棘手的事。” 师父坐在传道室的蒲团上,笑着看向两个徒弟。 只不过传道室不仅仅有师父一个人,还有大师兄。 “师父。” 三师姐和司陆异口同声对师父行礼。 “好好,辛苦了。” 三师姐跪坐在蒲团上:“师父,余款我已经打在了道合观公账上。” 师父点了点头:“又快到发月钱的时间了,改天你下山带着司陆办一张银行卡。” 一直沉默的大师兄开口道:“我都安排好了,明天银行员工来我们观里给新来的一批小道士们统一办卡。” 师父默许,道合观大小事宜都被大师兄安排的很妥帖,他一直都很放心。 没过多久,二师兄和四师弟也走进了传道室,顺便抱着小狐狸悦蝉。 悦蝉看到司陆眼里满是惊喜,四只蹄子快速飞奔到司陆的怀里左舔舔右蹭蹭。 师父看到五人一狐一派祥和,缕着白髯呵呵笑个不停。 这时,四师弟问:“小师弟,你们快讲讲这次是怎么回事?” 司陆隐去了对严纠伦三人的事情,把有人雇佣鬼魂盗取商业机密,在家里和公司放置附魂符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讲给了大伙。 “还有这种事?太匪夷所思了吧!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大炮打蚊子,那可是雇佣阴兵!多损阴德的一件事!” 二师兄也皱着眉,四师弟说的没错,雇佣阴兵还不如买通老总秘书来的靠谱。 雇佣阴兵,既要超高的法术,又要高端的香火和自身的功德。 具有战斗力的雇佣阴兵甚至需要祖师爷法印,这对一个普通人类来说代价着实太大。 况且能做到雇佣阴兵的人举国上下也没有几个,但是这些修行的人根本不会动自己的功德和法力,只为了区区招标的几千万。 有那种功力的人根本不会缺钱,既丢自己的人又丢祖师爷的人,这么做完全得不偿失。 司陆沉静道:“没错,我也很费解,我当时留下了一张附魂符,但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三师姐插言道:“问出来也没有用,中间商太多了,小鬼的上司,引出上司的道士,雇用道士的人,层层排查下去耗费的人力物力十分庞大。” 师父捋了捋白髯,“贺居士家里可安好?” 司陆点头道:“我送了驱阴符让他贴在门上,可保贺居士一家平安。” “好~”师父对赵昕和司陆的表现很满意,起身说道:“司陆准备下月15的传度授箓吧,怎么说也是一个捉过鬼的正牌道士,没有传度不好看。” “老大老四你们两个准备一下,都散了吧。” 司陆抱着小狐狸,嘴唇微张。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么? 二师兄用大袖捂住嘴窃笑,四师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源心法》你都会背了,区区传度有什么可怕的?” 司陆手一下一下轻抚悦蝉,上面沁的细汗粘湿小狐狸头上的两嘬毛。 悦蝉眼睛微眯,不耐司陆的抚摸,却想尽一己之力安抚司陆不太安定的心。 目前,她除了贡献出自己的毛发还没什么别的办法。 …… 严纠伦回到了别墅里,圈在他酒窖的沙发上。 这里常年保持着16摄氏度,最适宜葡萄酒保存的温度。 新世界和老世界的葡萄酒分开存放,只喝了一般的酒在真空塞的隔绝下安静地立在储酒柜里。 有几支保存温度特殊的干白放在恒温箱中,比如说现在流淌在严纠伦醒酒器里的那一支,是他难得一品的甜白。 保存温度为7-10度,是个难伺候的小甜心。 “你是说,那个魂儿来自道合观?” 严纠伦透过昏黄的灯光看着水晶杯里的淡黄色醇香。 那是几种白葡萄的糅杂,冰镇后把甜味无限放大,可被忽略的酸味却腐蚀着严纠伦的味蕾。 这种酸甜涩苦的交加,像极了他如今的心情。 眼前就有一枚甜美的小可爱,可却捉不到。 小黑依然低附着头,十分恭敬:“是的,道合观的道士,我们上次去过的道观。” 严纠伦忽然偏头,余光看向小黑:“上次去的?” “是,上次参加的斋醮科仪,正是这位司陆的拜师典礼。” 严纠伦咂咂嘴,好似体味甜白的凝香:“真可惜。”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点,道合观——一个他不怎么想去惹麻烦的道观,却一次次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刷脸熟,似乎有一双手在推着他,逼迫他和这个道观产生交集。 包括他想要的那个魂儿,一旦他出了道观,便能感应到那个魂魄的位置。 可当他一回到道观,位置的感应全无。 道合观可以掩盖自己的印记,可是道合观,一个人间普普通通的道观,有什么本事能遮盖他阎罗大王的王印呢? 严纠伦喝光了剩下一口甜白,小黑继续给他斟满。 他看向小黑带着的白手套,也遮住了小黑的手。 小黑为了不再酒瓶和水晶杯上留指印有碍观瞻,给严纠伦倒酒时一直都会带着手套。 包裹着的……全覆盖么? 严纠伦灵光一闪。 难道是结界? 能覆盖阎罗王印的结界实在是少,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设界人比他法力高,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存在,毕竟这是人间,他怎么说也是个神。 另外一种是这道合观有神器。 严纠伦晃动着酒杯里的单宁,让它继续氧化。 第46章 填表,试探。 “先填表。” 第二天,大师兄在诵经结束后打印了一张表格,来到司陆的房间安排传度的事。 司陆拿着那张表格,把自己的名字等信息一一填写在上面。 还是不太习惯用碳素笔,也更习惯写繁体字。 还好现代的到处都能看到简体字,他学着也不费劲。 他写着写着发现,不仅仅是自己的信息,还要有教职人员证备案号和当地各道教协会的意见,最终还要送去天师府。 又正规又繁琐!怪不得师姐拿出道士证给警察看,警察便放了他们离开。 大师兄人狠话不多,只告诉司陆这个要填,这个不是你填。 有些地方比如“申请受箓理由”司陆不是很会,大师兄便说一句,他写一句。 一般的受箓道士需要在天师府的审批后,去天师府接受一个星期的培训。 但是道合观不同,他是天师府承认的可以进行独立培训斋醮科仪和早晚功课的道观。 也就是说,司陆每天在道观里学习,等着天师府的审核考察就好。 天师府来人考察,也就是司陆有点向往期待又有点害怕忐忑的传度考核。 考核通过后由三师给弟子受箓,最后一步便是举行隆重的斋醮仪式。 司陆还没有等来天师府的审核,却等来了三师姐嘴里的三傻。 严纠伦让小黑敛了鬼气,带着他上山探探是否是如同自己所想。 小白去了地府重新申请一把离魂枪,还没有回来。 他站在观外,左手伸出食指中指放在右手手腕上,右手探出食指中指一字一顿道: “耀灵法度,纠伦有名,以我之召,从我之命!” 从他袖间缓缓探出一缕灰绿色青烟,顺着严纠伦指尖的方向缓缓飘去。 慢的极像不满意公司福利的懈怠工人。 严纠伦紧盯着那缕绿烟,眼睁睁的看着他撞向了什么东西,扩散成伞形后恣意飘散。 他唇角一挑,果然有结界。 但是这结界看似普通,并不像能压制他阎罗王印的水平。 严纠伦走进了道合观前庭,遇仙拜仙,即使殿里供奉的神仙和他平级或者不如他的品级,他都会去上一炷香,遵循着人间的生活准则。 直到他走进了前庭的第三进,“呦~” 他面向小黑,指了指眼前的大殿:“见过拜陆压的么?” 小黑摇了摇头,“太久远了,是和酆都大帝一个年代的神仙吧。” “比酆都还早,酆都在他面前都是个孩子。具体可以追溯到女娲造人,盘古开天辟地。” 严纠伦面无表情的给小黑安利着,可这对小黑来说太遥远了,像是听神话故事。 毕竟他连酆都大帝都没见过。 严纠伦走进了陆压道君的大殿,恍惚中顿觉陆压道君在怒瞪他。 司陆就在这时发现了前庭的严纠伦,他把严纠伦拉出祖师爷殿,免得把血溅到祖师的金身上。 “你来做什么?”司陆毫不客气。 严纠伦拍拍被司陆抓过的地方,从大殿外侧看向山下一览无余的风景: “找你聊聊。” 司陆目光灼灼的看着严纠伦,似在探寻他的真正目的。 严纠伦一脸淡定,完全不care司陆的注视。反而摆出了自己认为最帅的表情。 输人不输面,帅哥和帅哥之间的对决,他严纠伦绝不妥协! 司陆一脸淡定,似乎手中那个算盘和他即将说出的话更配: “道合观收费标准第7条,找挂牌道士闲聊一个小时40元,道合观观主徒弟一小时200元。” 严纠伦目光瞥向面前的小道士:“你一个小时200?” 司陆骄傲的说:“没错。” 人家可是道观观主正经的五徒弟!很贵的好么? 严纠伦冲身后的小黑招招手:“先包他一百个小时。” 随后,不顾司陆瞪圆的大眼睛,他靠近司陆,贱兮兮的说:“我们可以慢慢聊。” 小黑拿出了手机:“请问司道长,支付宝还是微信?” 司陆指了指前庭第一进的开光馆,“先去那里付款。” 说完,他心脑速算,100个小时,一个小时两百。 居然有两万块钱! 这对司陆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毕竟月钱还没……对哦,发月钱了! 他连忙打开手机,用银行小姐姐教的方法查余额。 .00! 他竟然有两万多块钱! 那岂不是相当于三师姐送他礼物的价格? 诶?不对啊,二师兄不是说一次只能赚一万多块钱? 正想着,小黑付完款走了过来,把凭条放在了司陆手里。 “司道长,付好钱了,我们去哪里聊?” 小黑越说越觉得自己像进了花阶柳市…… 司陆想了想,潜意识里不想带他们去后庭:“会客室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针分针秒针每一下的跳动,都在烧严纠伦的钱。 司陆替面前的严纠伦不值,尽管在不远的前几天,他还想勾自己的魂。 他没想到严纠伦还挺有钱,但是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不过……一想到他是个傻逼,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 可静谧并没有持续多久,严纠伦翘着腿,颇有一股老君天上第一,老子天下第一的味道: “说吧,什么时候能去死?” 司陆将他这句话贯通进他沙雕的言行里,发现这货真的是为了抓魂。 抓他司陆即将飞升的魂。 “你到底为什么要我的魂魄?” 严纠伦指了指司陆:“你鸠占鹊巢不知道么?夺舍这种事要下地狱的。” 他在试探司陆。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游魂会出现在一个活人身上。 在离开地府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任务是逮游魂。 可是司陆,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是附身还是夺舍?严纠伦一概不知。 所以他先一口咬定夺舍,看这少年是承认还是辩驳。 另一方面,眼前的少年并不是一般人。 先不提他被封的可以自动忽略的鬼气,即使是带了那么一点鬼气也很难进的了道合观。 没有鬼气仅凭直觉他便能察觉到司陆并不是一般坑蒙拐骗的小道士,更不是只懂点理论却没有一丝灵力的凡人道长。 司陆身边有灵气波动,只是不知道他的灵力汹涌到什么地步。 关键是自己加上小黑能不能打得过。 司陆闻言不屑地一笑:“请问,是下哪层地狱呢?” 两军交锋,每一句话都入木三分。 司陆一直怀疑严纠伦并非凡人,却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他既然这么吓唬自己,司陆便顺杆一爬。 大多数的凡人是说不清楚十八层地狱的,就算是师父陆翎都不一定全部清楚。 毕竟他不是他常接触的领域。 可眼前的呢?如果是地府的人,一定熟知所谓的“鸠占鹊巢,夺舍”到底下的是哪层地狱。 司陆端起茶盏,在他的面前用灵力温的茶水冒烟,缓缓放到嘴边抿上一口。 他挑衅地看向严纠伦。 说吧,你到底是不是地狱的人呢? 第47章 尴尬!考核! 饶是严纠伦也没想到面前的小孩会反将他一军。 以疑问回疑问,不回答是与不是,再明智不过了。 严纠伦不紧不慢:“小道士是不是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呢?” 司陆对这种小学生讨价还价的方法不屑一顾:“我从小拼命修炼,是为了飞升的。” 他放下茶盏,又捏着紫砂壶壶柄给小黑和严纠伦各自添了茶:“我只知这九重天宫上有三清。并不知这地下冥府有什么地狱。” 司陆答得滴水不漏,可严纠伦依然捉到司陆企图传达给他的信息:从小修炼。 从小修炼。 严纠伦翘着二郎腿,单手半握拳拄在脸颊上。 品来品去,这句从小的可信度都不怎么高。 正当二人彼此试探正酣时,大师兄忽然从窗前路过。 刚好看见司陆的脸和严纠伦的背影。 他怎么又来了? 这个人不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总来他道合观做什么?这么闲? 大师兄走进会议室,他并没有敲门,开门声打断了司陆和严纠伦的谈话,面无表情地说:“小师弟,师父喊你。” 司陆佯装歉意的看着面前爱“聊天”的金主:“不好意思了,下次再聊。” 他刚准备出门,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向严纠伦道:“居士请尽快消费,可以扫开光馆里的二维码关注小程序提前预约。” 严纠伦看着司陆的背影,若有所思。 夕阳斜下,道观的碧瓦飞甍被涂上金橘色的屋顶,秋日的光晕在三清殿的上方灼灼其华。远方飞鸟,近处秋蝉带着盈盈秋意。 秋风拂过大师兄蔚蓝色的道袍,紧贴着大师兄长腿的轮廓,皱起一道道蔚蓝的榖纹。 司陆和大师兄九巾的飘带迎风飞舞,和绿化的叶子飘向风吹过的地界。 司陆觉得和凶凶恶恶大师兄相处起来有些尴尬,他快步走向师父的起居室,这个时间师父已经不在传道室。 “师父没有找你。”大师兄的声音从司陆身后缓缓飘来。 “嗯?”司陆回头望向大师兄。 “离那人远点,不是什么好人。”大师兄善意嘱咐道。 司陆也不愿意和这个人相处,面露难色:“他买了100个小时跟我聊天,今天刚用了两个小时。” 大师兄:“……” 他走到司陆面前,请按司陆的头:“我们不缺钱,不用什么钱都赚。” “哦……” “明天我找人把钱退给他。” 让小师弟多跟阎罗接触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已经是个被贬入凡间的废阎罗。 翌日,司陆等着的天师府代表来了,这就意味着司陆的申请通过了一半,只要天师府的考核通过便拿到了道教协会颁发的道士证。 司陆一半期待一半忐忑,可他没想到的是,生活处处是惊喜。 天师府的道士身披蓝红色道袍,熟门熟路的进了道合观。 没有任何小道士的引导,反而遇到一个小道士就熟悉的跟他们打招呼。 随后,天师府的人直奔司陆而来,可在司陆眼睁睁的目光下,进了二师兄的起居室! 为什么是二师兄? 司陆拉过四师兄:“难道二师兄也没有道士证,要先考核二师兄么?” “害!怎么可能!”四师兄撇过头,继续享受小师弟用灵力为他温的水。 “二师兄是天师府的主要考核官之一!” 司陆惊讶,心道:二师兄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 心中的忐忑忽然消弭,那么一点期待也化成了齑粉。 没办法,二师兄太熟了! “观里的小道士都认识天师府的人?” 四师兄看着门外的小道士:“天师府的考核官是划片区的,比如说二师兄就负责咱们这个市。” “这两个小考核员也是负责咱们这一片的,观里的道士都是为道士证努力奋斗过的。肯定都认识这二位啊。” 司陆了然,原来道士证也不是那么难,道合观的小道士都过了。 不过即使是道合观的小道士们也都是把《正源心法》全文背诵的,理论这关不会差到哪里去。 没过一会,考核官和二师兄就来喊司陆,把他邀请到诵经室。 馆主徒弟的考核难得一遇,很多休息的小道士都在诵经室门口围观。 师父和二师兄正襟危坐在主位上,考核员分别站在二师兄两侧,左手手里拿着一个硬板夹子,右手握着一支笔。 二师兄对着两面的考核官微微点头,随后正色问道:“考核道人司陆,请问‘体性湛然无所住,色心都寂一真宗’出自哪里,全文是什么?” 司陆:“!!!”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二师兄确定没有放水? 这完全就是《正源心法》里面的内容,对司陆来说毫无压力。 司陆目不转睛的看向二师兄的方向:“出自元始天尊说天生得道真经,其内容是……” 二师兄继续问了两道题,一道关于符箓,另外一道关于紫薇术数。 紫薇术数是三师姐所擅长的领域,但是这并不能难倒司陆。 毕竟司陆和大师兄属于同一挂,全能的三好学生。 三道题过后,师父满意的点点头。 可在考核员和其余小道士惊讶的目光下,二师兄问了第三道题: “请问天界,人间,鬼蜮三界的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二师兄这个问题比其余问题问的更为严肃,完全不复平时言笑晏晏的模样。 司陆顿时一怔,连师父都微微蹙眉。 可二师兄是主考核官,在这场考核里,除了二师兄谁都无权插言。 司陆想了想:“为了平衡和制约。” 他继续道:“盘古开天,女娲造人,道生万物便有了苍生。造物主给了泥人三魂七魄人便有了思想。人类死后入轮回,而后在世为生灵。魂魄不死,生命永存。” “山川河流,丘陵湖泊在远古众神的庇护下生机勃勃。” “天界谓仙,生天道,向生灵,制约鬼蜮;人间谓人,顺规矩,造盛世,制约天界;鬼蜮谓鬼,养魂魄,主生死,制约人间。” 二师兄松了松眉头,他继续问:“三界的界限在哪?” 师父轻咳,连大师兄都深觉不对。 司陆却觉得没什么:“九重天南天门,通十殿黄泉路。除此之外,尽是人间。” 二师兄点了点头,又问道:“可知人间三大神器?” 大师兄和师父的目光忽然转向二师兄,一脸惊诧。 可三师姐和四师弟却一脸懵懂,三师姐差点破功问道什么神器? 怎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也问倒了司陆。 司陆缓缓道:“不知……” 话还没说完,二师兄假装看了一眼册子,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调笑道:“诶呀~没有这道题,没有这道题,多问了。” “小师弟不用回答了!” 他看向身旁的考核员:“怎么样,过了吧。” 天师府的人点了点头。 师父缓缓起身,蹙眉嘱咐大师兄道:“先把考核员安顿好,明天准备传度的斋醮科仪。” 第48章 传度!道合! 是夜,赵昕跑到了赵沂的房里:“哥,你今天好奇怪。” 她一屁股坐在二师兄房里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颐指气使,稍微带了一点女孩子的任性。 “从来传度授箓的考核都是只问三个问题,你怎么问小司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二师兄从柜子里拿出了赵昕爱吃的干果,倒在小盘子里放在桌上。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赵昕不明就里:“我们修炼捉鬼,又不修仙,我至今没见过那么仙人。” 她往嘴里扔了一块剥好的开心果,可是依然不开心: “啥时候还要管三界的事了。” 赵沂笑笑:“我随便问的。” “你可拉到,唬谁呢?你是随便的人么?” 赵沂坐在了赵昕的身边,拍了拍她晃着的二郎腿,示意她放下:“我随便起来不是人呐。” “我还以为你是蓄意难为小师弟。” 二师兄闻言摇了摇头,把小道士孝敬他的干果装了一大半给赵昕,让赵昕带回了起居室。 第二天的斋醮科仪十分顺利,因为不需要开合结界,也不需要三法师。 但是需要三师。 三师是传度师、保举师和监度师。 这场斋醮,有二师兄做传度师,师父做保举师,随行而来的一位考核员做了监度师。 师父随便讲了几句话,便把职牒、经箓、道袍、道帽递给了二师兄,由二师兄传给跪着的司陆。 司陆接受了二师兄的授箓,这才算礼成。 紧接着,在道合观阖观上下几十人的瞩目下,师父在司陆抬着箓牒的胳膊上放了三尺长的沉香木盒子。 沉香木硬度极大,而里面的道合剑更是重若泰山。 不仅是在重量上,还是责任上。 司陆顿时瞪大了眼,震惊的情绪溢于言表。 这……难道是把道合剑传给他? 师父穿着华服缕着白髯,声音苍劲如松,迎着秋风缓缓道:“贫道曾说过只收四个徒弟。” “王羽然,王羽仪,赵昕,赵沂。” “所以,我准备了四件法器。王羽然的破晓剑,王羽仪的羽令笔,赵昕的日月双鉴,赵沂的毛爷铜钱。” “只是没想到,天佑我陆翎,在有生之年,油灯枯尽之前能遇到司陆。” “为师已没什么法器再送你,唯有这道合观和这道合剑,你可愿……” 你可愿? 师父没有继续说后面的话。 你可愿收? 你可愿受? 你可愿为这阖观上下倾尽所有? 你可愿继续为陆压道君抛头颅洒热血? 你可愿承担这道合的六剑归一? 你可愿和这道合上下荣辱与共? 山里的冷风在太阳的暖意里肆虐,不仅带走了万物的水汽,还带来了萧瑟和愁意。 陆翎担心司陆不接受,毕竟在他的起居室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司陆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在传度授箓的正式场合,陆翎存了私心,他希望司陆能看在师父的老面儿上,能接下这个重任。 空气中有一秒钟的静谧。 对陆翎来说,这一秒钟不知被延长了多少倍。 似乎是一分钟,又似乎是一万年。 司陆的声波应着秋风和师父的白髯缓缓而来:“我愿。” “我愿用我毕生灵力,天赋和精力体会道合剑的精髓。” “我愿替师父承担起道合观的重任。” “我愿誓死守护道合剑。” “我愿守护道合观上上下下的平安喜乐。” “我愿身负道合,用生命维护道合的荣光。” “我愿继承祖师爷陆压道君情怀遗志。” 师父含着热泪,满是希冀。 忽然听到最后一句话,摇了摇手表示拒绝:“最后这个就不用了,前面的挺好,挺好。” 司陆抿抿嘴,收下了这三尺宝剑。 誓言还是要遵守的,这道合观传承了上百年一直供奉陆压道君定有他的道理。 陆压道君总是被人们所调侃,不尊敬未必不是蒙蔽人的表象。 眼睛所见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只有拨云见雾,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司陆此时异常坚定,坚定地信任这陆压道君,即便是这种坚定违背了他两世的神仙教育。 授箓过后,他把师父给他的道合剑继续放在了传道室,就像是师父做的那样。 在这之后没过多久,天师府的道士证也做好了。 司陆穿着道袍的两寸照片贴于其上,不仅盖了天师府的钢章还有道合观的印鉴。 这日,师父把司陆喊进了他的起居室。 师父坐在蒲团上吐息,见司陆进门缓缓睁开眼。 司陆心道师父也是奇怪的紧,从来都没见他在传道室或者起居室玩儿手机。 可经常见他在开光馆拍照,在会客室玩儿。 难道玩儿手机也要分前后庭? “来了。” 师父拍拍身边的蒲团,“坐。” 司陆依言坐下。 “你四个师兄师姐在拿到道士证后均去了山下历练,你也择日启程吧。” 司陆不明所以:“历练?” 师父点了点头:“你大师兄设了八次坛,有的是求雨,有的是祈福,还有亡灵超度。” 司陆沉吟,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去哪里找需要设坛的人呢? 师父话锋一转,“你二师兄卦算千人,磨顿了毛爷铜钱才回来的。” 司陆点点头,这个也可以。 师父又道:“你三师姐比较厉害,直接走的网络招聘程序,去给一家大型集团做了策划。” 司陆被师姐的一手骚操作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你四师兄也算是历练,但是没有下山,只是在观里没日没夜的画符推销给香客” 好吧,也算是一种历练。 只不过司陆觉得,画符对四师兄来说小菜一碟,毕竟是能画出来金光神符的人。 只不过推销……这让司陆觉得有点难。 “你可以选一种能历练你的好方法,练成归来时定有精神上的蜕变。” 司陆点点头,师父说的这些他都可以效仿,但是对他来说都不算历练。 师父说要蜕变,既然蜕变就要从自己最薄弱的地方练起。 毕竟短板效应。 最薄弱的地方。 司陆一边走一边回想,在院子里刚好看见悦蝉在亭子里顶着碗旁若无人的修炼。 旁边是一众小道士和看着乐呵的四师兄。 司陆把四师兄拉到一边,想问问他历练的细节。 四师兄在院子里盘腿一坐:“嗨!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是不是听师父说的特别轻松加愉快?” 司陆点点头。 “大师兄我不太清楚,就知道二师兄回来时大睡七天七夜!三师姐回来时整整瘦了10斤!” “怎么会这么严重?” “二师兄应该是真的精疲力尽,三师姐据说天天加班,你知道996么?” 司陆摇头。 “早晨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上六天班。” 司陆对上班没什么概念,但是一整天都在做一件事一定会很疲惫。 “三师姐给被人出谋划策,工作时间还这么长瘦是一定的。” 谁道四师兄话锋一转:“不不不,谁告诉你三师姐是996的?三师姐是956!” 司陆不太明白,早晨九点上班,晚上五点下班,一周上五天半还能休息两天岂不是很轻松? 四师兄看着司陆放松的神情道:“天真!是早下班晚上九点,晚下班早晨五点!一周上六天班。” 司陆闻言,这日夜颠倒的生活简直太可怕了。 怪不得瘦了10斤。 可四师兄舌头抡了一圈,继续道:“但是三师姐休息好之后还挺开心的,女孩不是都爱苗条么?” 第49章 卖符!创造! “那你呢?” 既然四师兄这么深恶痛绝历练,他那段历练的往昔一定难以忘怀。 四师兄卖了一个关子,“你见过街边上拦着你美容理发发传单的人么?” “嗯,工地附近有很多。” 在工地上生活的小半个月那是司陆唯一一段积累生活经验的时光。上了路砀山,过的都是与世隔绝的日子,远离喧嚣,舒服又自在。 下山历练在日常生活上对他来说是段考验。 无论有没有灵力提升或者精神蜕变,司陆在生活能力上进步一大截是肯定的。 生活经验什么的,想想都是硬伤。 四师兄想到历练仍然心有不平:“我,堂堂道合观四徒弟,每次去其他小道观都被以礼相待的名道士!蹲在道合观门口卖符!” 他双手叉腰,时不时伸出右手手指点点天点点地,一副深仇大恨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用手比划着一个正方形,回头看着司陆,眼里全是不忍回顾:“我搬了个小藤桌,放在前庭大门口,每每经过一个人就要喊我的口号。” “辟邪招财合家箓,山前有路;镇宅消灾桃花符,数你有福。” “光念还不行,你知道我有多辛苦么?”四师兄嘴上说着,手上模拟画符的动作。 小师弟非常配合的点点头表示四师兄确实很辛苦。 他的手拍上司陆的肩膀:“我就像是发传单和春节时卖手写对联的民间艺人。一边跟人家推销我有多能耐一笔成符,一边给他们表演我朱砂玩儿的多溜。” “呵呵,”司陆被四师兄逗笑了,确实有点辛苦。 “但是你知道么?那些香客根本不信。”四师兄眼里带着些许不屑,仿佛看透人生。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侯……迎春!这些香客啊,有多少是真正信仰道家的?如果一个一个问,能说出来三清是谁的或许只有十之一二。” “又有多少是心里有了事,企图菩萨保佑。先不说我们这有没有菩萨,这心态就不对!” 四师兄义愤填膺,绕了半天才回到了正题:“我卖符,他们都只拍照,围着看,把我当猴耍。” “甚至还有人真的指着我说,看!道观真的有道士,还会画符!”四师兄捏着嗓子,学了一个女孩子的嗓音。 司陆觉得四师兄很委屈,撇着嘴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也对,被质疑了专业水平,无论是谁都会愤懑不平。 四师兄抽了抽大鼻涕,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你知道最后我怎么搞得么?”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我免费送了三天!爱占小便宜是人的劣根性,很多人都拿走了一张自己想要的符,什么清心符啊,桃花符、招财符、辟邪符、平安符。” “我本以为桃花符应该蛮受欢迎的,没想到领的最快的还是最接地气的招财符。” 四师兄不想站在外面喂蚊子,于是把司陆往房间里拉。 “不过好消息是有的,有个小姐姐下一周就来还愿了。她说她刚请了符就加了工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是她拿走的确实是招财符。” 司陆笑笑:“四师兄的符箓术确实厉害。” 四师兄笑笑,沧桑的看着天空,一脸故事,说了一句让司陆至今都对他刮目相看的话: “厉害的不是我,是信仰。” “符箓只是辅助,心里有了托底便有了自信。没听过一个实验么?每天对着镜子说我真是棒棒哒,真的会有好事发生!” 司陆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但是他却被这种主观能动引起的客观质变说服了。 “这个小姐姐还带了一群同事过来,有的请了桃花符,有的请了清心符。” 司陆给四师兄用灵力温了一壶水,泡了二师兄送给他的茶递给了四师兄。 四师兄喝了一口水继续侃侃而谈:“甚至有一个小姐姐跟我说,道长,你应该多画点心想事成符,爱豆大火符,还有减肥成功符。最好啊把你之前的符名字也改改,桃花符多俗气,招财符也土掉渣啦。要改成脱单符和暴富符!” “我一拍大腿,这感情好啊,什么是与时俱进,这就是与时俱进啊!” 司陆抿嘴笑笑,四师兄的历练确实收获颇丰。 他在网上看到四川的一个古村里有一个很古老的道观被闲置,从残存的彩绘来看曾经也应是香火鼎盛。 可惜的是,传承并没有得到延续,如今留下的也只有上雨旁风,断壁残垣。 无论是道家还是佛教都是人之所以为人而不可或缺的信仰,可以不信道也可以不信佛,但是人不能不没有信仰,不能不敬畏自然! 但是道家思想在传承的路上也应历久弥新,不能足不履影。 与时俱进,顺应社会发展才是源远流长。 在这一点上,四师兄算是开了窍,他在道家符箓术之上又加上了自己全新的想法。 这是道合观的符箓卖得好的重要原因。 整个观的符箓都是四师兄画的,四师兄每天的修行除了吐纳就是画符。 四师兄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前三天一过就好多了,符箓卖得好,我又自创了一些符箓,什么免遭催婚符,相亲加持符,变美变帅符,家庭和睦符,孩子听话符……” 他一边说一边拨弄着手指,司陆盯着他十个指头轮了一轮都没有数完他新造的符箓。 司陆也对四师兄的见识广博大开眼界,师父果然说的没错,在历练之后,每个人都有出色的成长。 “害!总之啊,历练真的不是人干的活!” 四师兄喝饱了几杯水后,秉着灵力温的水不能浪费的原则把小师弟的水都端去了自己屋子。 是夜,司陆抱着悦蝉准备拿着树枝去练剑,顺便思考一下他要历练的内容。 正这时,悦蝉挠了挠司陆的掌心。 司陆低头附身抬起悦蝉的小爪子:“怎么了?” 悦蝉拱了拱身子要下地,司陆松手后悦蝉蹦到地上,用小爪子不知道划着什么。 司陆走过去一看,悦蝉细细的指甲在土地上写了几个字:又要走么? 又要走么? 悦蝉目光炯炯的看着司陆,圆滚滚的狐狸眼反射着逐渐亮起的月华,神采奕奕。 可司陆就是在这样美绝了的明眸里看见了不舍。 司陆不可查觉得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抱起了小狐狸,把她修炼的破破碗立在她头上。 “我很快回来,你要好好修行。” 悦蝉懵懂的点点头,站立起身,依旧顶着那个破碗。 “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个好碗,我们有钱了。” 悦蝉扭头看向司陆,倏地头一撇,唇角挑起似乎在笑,表情极其可爱,破碗也突然从头上掉了下来。 司陆捡起来放在她的头上,“好好修行,我希望我再回来能听到你说话。” 小狐狸微微低头,沉吟了一会,似乎在犹豫什么。 空气中传来了知了在早秋的垂死挣扎声,可一阵秋风吹过,知了声又寂静了些许。 司陆脚踩干叶的声音在阒静的夜里咯吱咯吱响,他抬手折了树枝,摘了摘上面的残叶准备继续修行形剑。 “你想听什么?” 悦蝉尖锐可爱的声音传来,司陆脊背一僵,猛地回头,双目微眦得看着那只月光下洁白的不像样的小狐狸。 “你看我像人么?” 似乎在回应司陆的惊讶,悦蝉又道了一句。 第50章 下山,遇见。 “你看我像人么?” 司陆被悦蝉的两句话定在了原地,手里的树枝颓然落在地上。 悦蝉的小头又一撇,似乎在等待司陆的回应。 “你……你会说话?”司陆很快恢复了平静,不怪他没见识,小狐狸给他的震惊实在是太大了。 以前仅仅靠比划和写字的小狐狸忽然开口说话,声音还清脆悦耳,发音字正腔圆,不得不让司陆大吃一惊。 不过也是,似乎回过头想了想,悦蝉都会写字怎么可能不会讲话? 一般都是先会说,再会写。没道理写都会了,还不会念。 悦蝉点了点头,并没有得到司陆的回答,小表情冷漠里透着那么点惋惜。 不过这次破碗在脑袋上稳如泰山,她泠然道:“练剑吧。” 得,还是一只高冷的小狐狸。 司陆又练了两遍形剑的所有招式,每一次练习他都发现形剑的招式连贯性很差。如若不是他身体健朗筋脉柔软,很多动作都做不下来。 他并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内有玄机…… 但是司陆懂得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剑法每天练两遍,总会发现其中玄妙。 司陆告别了师兄弟几个,又把悦蝉交给了二师兄。 他想带悦蝉走,可山下并不如山上灵气充沛,没有助于悦蝉修行。 况且带着一只小狐狸出没在人类社会很容易引发混乱。 司陆前几天就在某社交软件上看到了一只出门觅食的狐狸备受关注。 那只小狐狸不仅没有悦蝉机灵,还没有悦蝉好看,皮毛没有悦婵的亮,眼睛没有悦婵的大,嘴巴也没有悦婵这样好看的弧度…… 司陆在不知不觉间给悦婵开了美颜滤镜,丝毫不觉得雾大。 这就更不能把悦蝉带走了,就让道合观做她的世外桃源吧…… “如果晚上要出观修行就早点回来。”司陆背着书包,拎起悦蝉严肃的对他说。 悦蝉打了一个哈欠,嘴巴张的恍若要把司陆的整个脑袋塞进去。 “二师兄不能太晚休息,你晚上回自己的小窝里睡觉,白天饿了再去找二师兄。” 悦蝉抻抻嘴角点点头,小表情里满是你要走了我即使不耐烦也要敷衍一下你。 “不许偷鸡。”司陆忽然正色道,还晃了晃拎着悦婵的的手。 悦蝉狐狸眼微眯,面无表情的把爪子按到了司陆脸上。 这是生气了。 司陆转身又面向二师兄,把悦蝉放进了他的怀里:“炸鸡不能再吃了,全都是油她消化不好。吃烤鸡别抹太多蜂蜜,牙口该坏了,生鸡一次给他吃一半,但是冷冻过的就不要……” 他一边说着,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悦蝉。 悦蝉没有想到司陆记得她的喜好,关心她的健康,一双狐狸眼水汪汪的,恍若下一秒就要扑进司陆的怀里求蹭蹭。 可蹭蹭的下一秒并没有来到,悦蝉的小爪子无情的堵在了司陆的唇缝里。 司陆知道她的意思:你快闭嘴吧…… “哈哈哈。”二师兄看着两个萌物可爱的互动,把怀里的悦蝉抱正:“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个兽医。” 司陆似乎才想到这一茬,与三师姐和两个其他师兄道别才下了山。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历练,不过下山再说。 司陆这次并没有穿道袍,他虽然把备受瞩目这件事看得很淡,可变成个小透明明显是他更喜闻乐见的。 可司陆不知道的是,他那张脸即使随便盘一块破布,也是能走在巴黎时装周t台上的另类艺术。 没等司陆走到山脚下,手机就响了起来。他顿住脚步,蹙眉接听了这个没有署名的陌生来电。 “司道长您好,我是严小黑。” 司陆猜到这是小黑,严总的下属,不过他还是不太能适应这个简单直接又略带沙雕的名字。 “你好。” 小黑:“……”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司陆听到电话里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哎~呆子给我!” “歪~司陆么?我是小白。”小白一边摆弄着自己圆润的指尖,一边和司陆聊天。 果然换了人,完全两个调调! “是这样的呢,我们严总想找你聊聊~” 司陆不明就里,怎么又要聊聊?钱不是已经退了么? 他没有回复,沉默是谈判里最具威胁的剑戟。 这边的小白捻了捻手指,听司陆不说话便退而求其次:“司陆你看这样行么?” 小白换了一只手握手机,快速说道:“我们严总很希望能交你这个朋友,不见面就加个微信好不好?” 司陆继续了下山的步履,萧瑟的秋风吹了几片落叶粘到司陆的卫衣上,又飘到了石板路上。长成生命的营养取之于大地,最终又魂归大地。 这是宿命,也是报偿。 司陆蓦的心里有点堵:“不是很希望交朋友,是很希望捉我的魂。” 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白在耿直的司陆面前不堪一击,他咽了一口唾液,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不过他可是可可爱爱白无常,哪能轻易地向人类妥协? 在严纠伦的眼神依然冷漠,可小白一扫就看到了严总放在他身上的期待。 “都是在人间混的非一般人,何必那么疏远呢?我们严总想请您喝杯酒,交流交流感情。” 司陆半点都不想跟他们交流感情,但是酒是什么东西?他没听过也没见过,不过念这个音的时候,嘴唇自然嘟起,听着便优雅的诱人。 他快步下了山,离道合观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早就出了结界。 严纠伦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司陆魂魄上的阎罗王印。 他收了二郎腿起身站起,拿起小白从冥府里新申请的离魂枪,故作优雅的快速上了膛。 小黑看到严总的动作忽然全身绷起,呈戒备状态。 下一秒,果然听到严总的命令:“小黑,道合观山下。” 小白这边慌忙对着手机道:“司陆我加你微信你要记得通过一下!一定要通过啊!请你喝酒!” 他快速收了线,拎起白色银暗花的西装外套跟上了严总和小黑的步伐。 司陆盯着急忙被挂断的电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三个人来历不明,连本就神神秘秘的大师兄都提醒他远离这三个人。 他点开微信,看到了严纠伦的好友申请,不太想通过。 刚准备锁屏,微信里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好友申请,备注是贺居士。 第51章 商贩,拦截。 这是不同于严纠伦那种带着目的的金主,是正正经经的衣食父母。 司陆毫不犹豫点了通过。 路砀山远离城镇,人烟稀少。少了几分红尘纷扰,多了几分遗世独立。 山脚下是一个类似广场的大型停车场,停车场外直连国道。 道合观的香火鼎盛带动了周围的经济联动,就如同学校周围的门市总是不缺客人一样。 山下有很多附近的农民都会来沾沾道合观的光,随便搭个棚子卖卖瓜果。这山下的瓜果都是周围农民自己家棚子里种的,新鲜可口又多汁。 也有的人推着小车带着防晒伞,卖卖爽口的凉拌菜,司陆渐渐发现,蜂蜜山楂的那盆总是空的最快。 早些年也有地产商跟师父商量过在停车场边缘建一圈门市房给道合观增收。师父起初答应了,一排门市也费不了什么事,很快落成。 可师父发现,地产商把门市都租给了一些香火贩子,若只卖一些香烛还好。 但是那些商人逐渐发现有利可图,什么乌七八糟的都卖,什么佛珠佛像道袍道帽拂尘都能在一个门店里找得着,还谎称是道合观开过光。 拂尘道袍金像就算了,卖佛珠佛像说道合观开过光,这像话吗? 甚至还出现了起名算卦知你前世今生算姻缘的半仙。 师父看着这乱七八糟的骗人把戏,干脆找了两个蓝翔人把所有的门市夷为平地,也把房地产商给师父的钱尽数归还。 可师父毁了合同,还钱还不算完,又添了些许算作赔款。 这些陈年旧事都是三师姐告诉她的,从三师姐的表情上看,师父赔钱时一定非常痛心。 毕竟师父是葛朗台转世,会客室的瓜子放潮了都不舍得吃。 不过据说师父推了他赚钱的经济来源之一时毫不手软。 也有很多商贩来跟师父闹,凭什么你赚神仙钱我就不能,凭什么你能算卦我就不能算?你能卖开光物件我就不能卖? 师父对于这种恶人理论向来不理会。他把手上货真价实的拂尘递给了徒弟。徐徐地从道袍里拿出三枚铜钱。非常随意的抛在地上,又看了看说话男人的面相。 “你妈死了,不超过三天。” 师父的话说的毫不客气,认识师父的知道这是老道长,说的是实打实的大真话。而不认识师父的人以为师父在骂人。 这些商贩大多都不认识深入简出的师父,可是当时在场的各位都沉默着。 因为说话男人的母亲真的在两天前去世了。 前几天,说话男人的店被迫关了门,周遭熟悉的店主都去看了一眼,平时邻里邻居的都认识,遇到了白事彼此帮衬一下。 还有邻居问要不要上山给老人家度个亡灵,算一块好地方下葬。 可这说话男人摆了摆手说:“这邪魔外道谁信呐!” 可这从天而降的掌法,他却用了脸来抗。 当师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说话男人的眼睛更红了,他喉咙动了动,依旧钉嘴铁舌: “在这片儿开店的,谁不知道我妈没了,你这老道士用这骗人还有良心么?” 左右商贩深觉有理,纷纷附和。 师父不愠不火,又甩了一次铜钱,这次他略微皱了皱眉,看向男人凹陷的眉心和发黑的印堂。 “你们家有血光之灾,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家里刚死了人又被诅咒有血光之灾,这个男人骤然发狠,晃着横肉拧了一个拳头变朝师父挥去。 师父不紧不慢的一个侧身,油腻的拳风带起了师父头巾的飘絮。 他缓缓回身,眼看着男人扑了个空,身体因为惯性作用向前扑倒而去。 男人稳了稳身体,又想继续出拳,可正此时,他裤子口袋撑起来的方形鼓包传出来了响声。 他喘了口粗气,被师父气的心情还未平复,对着手机暴躁地喊道:“喂!你他妈谁。” 可还没过一秒,他便伏低做小:“哦哦,不好意思,老师好老师好!” “什么!那个小兔崽子!” “好的老师,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男人接过电话后的卑微和刚才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他迅速收了线,目光瞟向捋着胡须微笑的师父。 男人心里五味杂陈,刚才接到电话孩子和班里的同学打了起来,两个人似乎都受了伤。 他从没想过道长是真有本事,跟这帮坑蒙拐骗的小商贩不同。第一次说中他母亲去世就算了,第二次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家的娃惹了祸端,道长一算即中。 这也难怪人家要推了门市,不允许这帮人在借由道合观的名声做亏心生意。 男人走到道长面前,给道长深深鞠了躬,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道合观。 第二天便搬走了所有细软,腾空了门市。 这一手前后矛盾的做派把周围的商贩看的一愣一愣,都在私自揣摩,那天他接到的电话到底是什么内容。 很多事情的高深莫测来源于不明就里的朦胧,正是围在真相面前的那层纱让这件事情传的更加神乎其神。 大多数人比起鬼神都更信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是每个人在给自己长辈选墓地的时候都会选择风水宝地,而不是穷山恶水的地界。 人嘛,本质就是矛盾体和复读机。 接连着第三天第四天,更多商贩搬离了道合观。 自此,道合观外再也没有杂七杂八举着道合观大旗坑蒙拐骗的铺子,有的只有一个个顶着打伞做点小生意的实在商贩。 司陆走到了停车场边缘,忽然有一辆黑色轿车在他面前绝尘而过。 他挥了挥手,散掉鼻子里的汽车尾气。忽的一瞬,他感应到了自己打的追踪印。 “诶诶诶!过了!小黑挑头!”小白拍着小黑的肩膀,车跑过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背着书包站在停车场边缘的司陆。 小黑挂倒挡,把车准确无误的停到司陆身边。 “小道士去哪?”坐在副驾驶的小白摇下车窗,目光轻佻的调戏司陆:“我搭你一程。” 司陆绕过车屁股不再理会这三傻。 经他提醒,司陆忽觉自己应该打车进市里走走,看看有没有试炼的机会。 驾驶员小黑从车上下来,恭敬地对司陆道:“司道长,请上车。” 司陆快走两步,不想搭理小黑的意思显而易见。 小白敏捷的挡在司陆面前:“小道士,去哪里?坐车送你一程?” 司陆眼睛瞥向小白:“去个看不见你们的地方。” 说罢,他迈腿拦截出租车,可当他刚开开门,小白“啪——”一声扣上了出租车的门。 “你们走不走?神经病!”出租车司机胳膊一撩,把车停在了另外一拨香客面前。 司陆不耐:“你们是不是属牛皮糖?” “诶?我不属牛,倒是下属有个牛头。” 司陆瞪了小白一眼,正准备绕过他。下一瞬,手机在他的手中响了起来。 第52章 你收?我收? 贺居士开着一辆q7在司陆面前停了下来。 司陆心道贺居士真是来得及时,否则自己真的要被迫上了三傻的车。 他只知三傻中的大傻有一把不太好用的仿真玩具枪,却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底牌,面对自己的生命实在是不能大意。 还好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 “司道长,这位便是我刚才跟您提到的陈总。” 司陆点了点头,跟陈总礼貌性的握握手。 陈总此时看向面前的年轻少年还是不太相信能解决他的委托。 虽然看起来很稳妥,但这孩子太年轻了,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一身卫衣牛仔裤运动鞋,看着就像个学生。 怎么想都想不到这是个会捉鬼的小道士! 前几天陈总和贺总喝酒,酒过三巡,心里被酒精豁了口子,藏着的那点事比胃里的那点食儿倒出来的还快。 他把自己在公司里看到鬼的事情,招标文件暴露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全都说了。 此时的贺居士拿的是预言家牌,他不仅知道这是谁的锅,还知道谁能处理这件事! 他也把自己怎么去道合观下委托,小道士怎么帮他驱鬼的经过事无巨细都对陈总说了出口。 陈总一拍大腿,火速让贺居士联系了道合观,可打过电话才知司陆小道士下山历练了。 也是巧,司陆前脚刚走,贺居士这电话就来了。 可贺居士现在对小道士倍感信任。委托其他人总觉得心里不够踏实,所以他跟道合观的人要了小道士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司陆便来到了山脚下。 严纠伦并没有下车,贺居士全程无视了小黑和小白,从始至终都认为那是来拜祖师爷的香客。 司陆正准备上贺居士的车,谁道牛皮糖牌严小白挡在司陆前方,“小道士,我送你一程啊!” 经过上次在贺居士家门口的围堵,贺居士深刻的记住了小白这张脸,他顿时一愣,不知为何会在这里见到严总的助理。 难道是上次的纠纷还没有解决完? 但是这严总的经商人品实在是不怎么好,商业战争打不过便搞出一些非主流的事端,实在是不好惹。 他不想再跟这个神神秘秘的严总有什么交集,生怕他一个生气又找小鬼折腾自己。 所以在知道罪魁祸首之后,他也没有找严总算账,帮陈总解决问题也是继续找了司陆,并没有告诉陈总这件事情跟严总有关。 司陆暗地里握了握拳,转身对小白说:“我坐这辆车走。” 小白不依不饶:“去哪里嘛,我送你。” 司陆长吸一口气,正色道:“你能不能走开?是想打架么?” 他很少这么不客气的跟人讲话,可这白毛实在是太招人烦了。 小白依然笑呵呵的模样,可左手却开始把右手的袖子一点一点卷到手肘,露出强健的小臂:“打就打咯?怕你?” 他看着司陆斜眼笑,身体紧绷却已经是备战状态。 司陆把灵力凝聚在指尖,小白眼睛向下瞟,看到了淡蓝色的灵力光环。 车边的小黑看到光环顿觉不妙,全身汗毛竖起随时准备战斗。 小白骤然放松了全身紧绷的状态,双手掌摊胸前拦住司陆连忙喊道:“诶诶诶!司道长别玩儿真的啊,这是会死人的!” 司陆一甩袖,指尖上灵力顿时收回:“你让不让开?” 小白扫了一眼车里的严总,吞了吞口水:“我让,我让,您请……” 司陆上了贺居士的车,一个人坐在后座上。 小黑和小白上了车,身后严总的声音缓缓传来:“跟上就行。” “是。” 陈总的办公室比贺总的更大气,处处彰显奢侈气派,甚至在办公室尽头还有一个休息间,里面的豪华陈设堪比豪华版单身公寓。 司陆背着小书包四处探寻,活像是陈总大学没课时候来他公司闲逛的儿子,陈总看着司陆的背影心里一阵恍惚。 有点想儿子了。 贺总从陈总的笔架里拿出一只马克笔递给司陆,他隐约记得司陆上次跟他“借”了一支笔,不过最后也还了。 司陆摇摇头:“这次不用。” 正在这时,公司前台传出一阵喧闹声。 “我是跟前面的小道士一起的!”小白顶着一头奶奶灰,跟前台标准三庭五眼的美女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什么道士。”前台美女并没有撒谎,他只看到贺总带着一个漂亮青年进了公司,自己还惊叹了少年的颜。 “害!他今天是没穿道袍,就刚才那个……长得灰头土脸的小孩。”小白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司陆的模样。 前台美女不顾眼前这不良青年的辩解:“不好意思,没有预约真的不能让您进。” “让他进来。”司陆在陈总办公室里听到了小白和叫嚷声,可贺总和陈总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司陆面向陈总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公司门口站着刚才跟我起争执的那个人,让他进来。” 陈总一愣,一脸狐疑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小道士没出门便知道门口站着谁?真的假的?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让他看到小白真的站在前台时,他对贺总和小道士心里存的那么一点怀疑瞬间消泯,心中对司陆的崇拜和景仰如同指数函数一样飙到了天际。 陈总给了前台美女一个眼色,小白便进了司陆所在的办公室。 司陆见到小白,开门见山的说:“12个,你收还是我收?” 这话陈总听不懂,但是贺总却听得明明白白。 不过他一直以为小鬼是严总托人放的,没想到托的这个人正是他的助理! 难道他的助理也非寻常人? 小白微微一怔,他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炸他的话? 他瞪着圆眼睛笑的天真:“司道长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司陆的右边书包带滑下,从左边把书包拉开,拿出师父的桃符:“别装傻,你不来我来。” 桃符一出小白就傻眼了,这桃符带点灵力随便指一指他的阴兵,这帮老兵残将便没了半条命。 这帮阴兵和纠伦殿的那群兵可不一样。 冥府分十殿,十殿各自养兵。各殿阴兵依附其殿阎罗。 冥殿的阎罗强,供养体系旺盛则该殿的阴兵强。 反之,冥殿的阎罗弱,该殿的供养体系供不应求,那么该殿的阴兵也弱。 五殿阎罗王在冥府时,论灵力是十殿阎罗之最。 可如今五殿阎罗王被贬,法力尽数被封,小白调来阳间的这点阴兵也是苟延残喘,大多数都饿着肚子干活,仅仅能传个话报个信。真要论战斗力什么的,简直弱的一批! 如果说五殿阎罗王没有被封法力,那么区区一个桃符是奈何不了阴兵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帮弱兵根本抵挡不住司陆那磅礴灵力的微微一指。 用马克笔还好,毕竟是人间之物。用力法器桃符,阴兵不会死可也伤的不轻。 “我收,我收!”小白用手挡住了司陆握着桃符的手,语气谄媚又卑微。 他看了一眼陈总和贺总,求助地看着司陆。 司陆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二人说:“能否请二位先出去一趟?” 贺总已经习惯了司道长疑问句便祈使句的本事,没等陈总质疑便拉着他出了办公室。 只见小白捏了个诀,嘴里振振有词得念咒,几道黑气和他融为一体。 随即,从屋子里的各个角落窜出了几张黄纸符箓,他抿抿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这些附魂符递给了司陆。 “你最好把你们放的这些阴兵全收了。” 小白刚想辩驳,可对上司陆严肃清冷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严大人呀,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挺起腰背啊! 第53章 喝酒,昏迷。 司陆把附魂符点燃,扔进了提前准备的火盆里。 他看着火焰燃烧,面无表情的对小白说:“哪里还有?这几天我跟你一起全都召回。” 小白的眼部肌肉打了个转儿,弯弯道道在脑袋里过了几个来回。 司陆要跟他一起召回所有的附魂符?那么岂不是这段时间都可以跟严总在一起?那严总岂不是可以找到收司陆魂魄的方法? 司陆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但是三傻这件事确实做的很不地道。 阳间有阳间的生活法则,每个人命中注定的财运,气运也是不尽相同的。 他这么横插一脚会影响多少人的财运不得而知,亏他还是十殿阎罗之一,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种事真是枉顾天道人伦。 其实他并不知道严纠伦当初并没多想,只是想喝酒而已。 小白召回阴兵其实很容易?难的是解决掉那些被带进去的附魂符。 可小白还哪会让司陆跟着,他拉着小黑以各种理由进进出出了很多公司。 有些公司并不能从大门进,小黑便在夜里翘了门,为以往的懵懂无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司陆等着小白兑现他的诺言,把所有附魂符都送到他的手上。于是在小白的提议下,司陆便跟严纠伦回到了家。 来到严纠伦的别墅后他才真的明白了什么是纸醉金迷的生活! 别墅上下共7层,在内部嵌着两部电梯。 他尾随严纠伦进了地下一层的酒窖,空气中带着甜甜的酒香。 他看着严纠伦十分熟练的开瓶,把释放着葡萄香味的紫色液体倒进一个弯曲玻璃瓶里。 严纠伦并没有看司陆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这叫醒酒。” 20分钟后他端了一杯给司陆,非常欠揍得说道:“小道士没喝过酒吧,等你下了冥府,我带你尝尝我纠伦殿的佳酿。” “你放心好了,一时半会去不了你那纠伦殿。”司陆端起红酒,一饮而尽。 他勉强咽下后,忽略这酸涩又冲鼻的气味晕的他着实不舒服,他皱起了眉头,短暂的适应过后撇着嘴说:“难喝。” 司陆抹了抹嘴,把水晶高脚杯放在了桌子上才发现严纠伦在给手枪上膛。 “小道士,你都来我家了,我如果还不能把你这魂魄拎回冥府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啪——”的一声,严纠伦完成了最后一道程序,枪口正对着司陆:“我的酒可不是随便能喝的。” 司陆顿觉不妙,他手里迅速凝起灵力,口中念念有词。 在严纠伦正准备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司陆手中的结也即将成阵。 正在此时,司陆的电话遽然响起,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司陆的灵力流动,也打断了严纠伦扣下扳机的手。 “你先等我一下。”司陆手里的结松散开,灵力也成絮飘散。 等……等等?这也能等? 严纠伦面对不按照章法出牌的小道士有些无语。 不过他微微按下扳机的手指渐渐松开,扳机在没有触动的情况下弹回原状。 人都在自己手里了,收魂什么的都是迟早的事,莫慌,严纠伦对自己说。 司陆背着背着严纠伦接了电话,是她三师姐打来的,问他历练的怎么样。 “正在给上次的事情收尾。” “不错嘛,找到罪魁祸首了?” 司陆回头看着严纠伦倚在沙发上上品酒的沉醉模样道:“找到了。” “不愧是我小师弟!”三师姐又夸了司陆几句,司陆被她彩虹屁拍的很不好意思。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三师姐绕了一大圈,回到了正事上。 “嗯,我在……”司陆其实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一来他不知道路,二来他不知道严纠伦家里在哪。 “我去找你吧。”司陆决定出门拦个车。 三师姐给司陆打了个地址,就约好了见面时间。 严纠伦并没有拦司陆,甚至还帮司陆叫了司机。 “办完事别忘了回来,我有更好喝的酒等你。” 不仅有酒,还有一发子弹。 严纠伦端着酒杯跟司陆告别。 司陆在心里腹诽:我信了你的邪,我要是再回来我就不姓司! 他立完g大袖一甩,离开了严纠伦的别墅。 到了约定的地方司陆很快就找到了穿着道袍的师姐。 每次有委托师父都会嘱咐弟子穿道袍,给委托人一种踏实感,毕竟他这几个徒弟都太年轻了。 和三师姐汇合后,三师姐说明了此次下山的原因。 “z市有个委托,多次出现昏迷死亡的年轻人,大多都是女孩子。” “四师弟和大师兄去处理了另外一桩委托,师父便让我来找你。” 她笑容不断的脸此时面色凝重,他们接受的委托大多都不会死人,可是这段时间接的委托都带有命案,包括遇见司陆的那起委托。 三师姐嗫嚅了一会,似乎有话要说,可每每出口,都被她咽下了话端。 司陆问:“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三师姐似乎似乎下定了决心,方向盘的皮套上了她手心里的汗。 趁红灯她抽出一张湿巾好好蹭了蹭手。 “遇难的都是十几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花样年华却遭遇这种事故。先是失去意识,随后便忽然失去了生命体征。” 许是三师姐也是这种年龄,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司陆沉默,希望这次的事情也能圆满解决,以安抚这些姑娘的在天之灵。 到了目的地,三师姐接洽了肇事女孩的家庭。 这家人家境殷实,入门便是三排书架,入目全都是各类书籍。 书架下方放了一台古筝,墙上还挂了一台古琴。 一看便知是个书香世家,还非常注重孩子的音乐素养。 这家的女儿叫雷婷,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 司陆和三师姐进了女孩的屋子查看女孩的状况。 女孩的房间陈设简单,两排小书架下面是一个梳妆台和学习书桌。 “我们家女儿昏迷几天了,去医院检查生命体征正常,每天只能打营养针度日。” 说话人是女孩的母亲,姣好的面容上是沉着优雅的气质,可从她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她的焦急。 女孩的父亲说道:“亲戚提醒我们医生不能治总有别人能治,推荐我们去了道合观。” 三师姐探了探女孩的脉象,确实如同雷婷的母亲所说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虚弱而已,毕竟是两三天了,都是连命都是靠营养针吊着。 司陆心里有一肚子问题,譬如说营养针是什么? 于是,他默默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百度。 第54章 医生?琴声? 司陆左看右看这都是一个虚弱的正常人躺在这里,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请问,令嫒在昏迷之前都做了什么?” 雷婷的母亲红着眼说道:“也没做什么,那天是礼拜六,她说去听一场音乐会。” 司陆皱眉:“音乐会?” 雷母点点头:“我女儿是z音的学生,专业是古筝,只要有大师开音乐会,她是一定要去看的。” 司陆有种预感,问题十有八九出在这场音乐会上。 “谁的音乐会?” “宋馨老师的。”雷母也是一名古筝教授,她对古筝也颇有了解。 司陆目光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看了眼面前大学生打扮的男孩说:“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司陆缓缓道:“叫我司陆就好,不能确定这位宋老师有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各方各面不要错过才行。” 雷母看了看穿着道袍的三师姐,点点头继续道:“最近已经没有宋馨老师的演出,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她……” 司陆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三枚普通的铜钱,走到书架的桌子旁掷了一卦。 只见他愁眉紧锁,又连续掷了两次。 他收了铜钱,对三师姐说:“师姐守着这家人,我去别处看看。” 师姐心觉师弟或许有别的想法,于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司陆走出了雷婷家直奔向了开音乐会的小礼堂。 他刚才算了三卦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雷婷是否是人类所伤? 三枚铜钱皆非正面。 司陆皱了皱眉头。 第二个问题,是否和宋老师有关? 三枚铜钱绕了几圈,两枚正面,一枚反面。 不全是。 司陆的眉头更深了。 第三个问题。如果被师姐知道他利用卦象问这个问题一定会吐血。 音乐会……在哪开的? 在哪开的? 也就是司大道长会用卦象来问这个问题,不知是实在是不想跟人沟通还是无比信任自己的算卦的能力。 司陆根据卦象方位来到了z市大剧院,这时的大剧院早就关上了大门。 他围着剧院转了一圈,刚巧发现了虚掩着的窗。身体灵活的纵身一跃,便来到了礼堂的走廊。 天色渐黑,礼堂几十米长的走廊骤显阴森。 只有一侧的窗子透进来淡银的月色,一块一块的投影像铺在大理石上的梯形白纱。 司陆绕了一圈一楼又从楼梯走向二楼,他轻手轻脚的上楼,楼梯转角的窗子把月华投影在司陆的背包上,逐渐消失。 他感到身后背包里的桃符倏地一阵,司陆猛然回头,一道黑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果然有问题。 周围似乎更加冷清安静了,他放慢了步伐,运动鞋的硅胶和大理石的摩擦声在这阒无一人的黑夜里无限放大。 司陆在指尖凝了灵力,小小的淡蓝色光晕在漆黑的走廊里无比明亮,似乎能感受到一丝温度的升高。 他就这样走到了第三层,当左脚踏向了三楼最后一层阶梯,忽然一串黑烟笼罩在司陆的手腕上,可还未等司陆动作便消失不见。 司陆右手捏了捏左手手腕,又拧了拧右手手腕,并无异样。 同一时间,雷婷家里。 “小道姑,坐一会吧。” 三师姐双手在胸前交叉,倚靠在雷婷卧室的墙壁上。 “不用了,站着清醒。”三师姐拒绝了雷母的好意。 正此时,雷婷家的门铃响了。 师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眼睛倏地瞪大。 打营养针的医生戴着帽子和口罩在赵昕的注视下走进雷婷的办公室。 似乎在瞬间,三师姐用突然出现在手里的日月双鉴抵住医生的脖子,把她用力的抵在墙上。 “你是谁?”三师姐眼睛露着恶狠狠的精光,看着眼前满身都让人生疑的人。 女医生淡定的拉下口罩回答道:“我是给雷婷打针的医生。” 雷母这时也关了门赶来,看到医生被小道姑壁咚在墙上,迅速来拉架。 “别打啊,别打架,这个是自己人。” 自己人才怪! 三师姐微微蹙眉,紧盯着眼前的人。 这医生甫一进门,三师姐便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鬼气。 她召唤出日月双鉴,把这怪异的医生擒拿却忽然发现鬼气都消散了,眼前人确实是一个正常人。 赵昕松开了医生,不好意思地给医生道歉,可这道歉也是做给雷母看的,心里的疑虑并未消散。 医生表示没有关系,淡定的拿出了点滴给雷婷注射营养针。 赵昕紧盯着女医生忙碌的背影,不放过她的每一丝动作。 方才她绝不会看错!那么浓郁的鬼气怎么会出错? 况且这医生被突然袭击时并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惊讶和错愕,师姐跟她道歉时他表现得也很淡定,仿佛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赵昕自己明白,她可是每天蹲半个小时马步跑五公里的人,无论是在体力还是力量都远超普通人。 刚才扑倒在墙上的那一下绝对不轻,更不至于让一个女医生如此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女医生处理完,调了调速度又看了一下表。 “还是原来的时间拔针。”她对雷母缓缓道。 雷母感谢了女医生,把她送到了门口。 女医生在临走前快速的瞟了一眼赵昕,赵昕瞬间捕捉到了眼神里的轻蔑。 …… 司陆另外一只脚甫一踏上三楼楼梯,眼前的景色忽然改变。 本就漆黑只能依靠暗淡月光视物的走廊忽然被一团团黑烟笼罩,司陆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似乎有什么在阻挡他的步履。 他掏出桃符在空气中挥动,眼前的黑烟随着桃符的动作减少。司陆拿起桃符冲向窗边的方向,月光照到桃符上有着淡淡的丝线反光。 司陆仔细一看发现桃符上缠绕了许多细细的黑色丝线,在这密不透光的走廊里泛着隐隐的金属光泽。 他拎起一根黑色金属丝线,用手指捻了捻,结果捻出了不止一层!一层金属线横绕着多层丝线,足有五六根! 可这缠绕的成的线却像蜘蛛网一样细,丝毫看不出来是那么多细线重叠而成。 他取了一根放进背包里,准备白天查查这是什么。 司陆用桃符把阻挡在面前的丝线一一拨开,在一间小礼堂的门前站定。 走廊里一片宁静,只有被司陆毁掉的黑色金属丝线垂落着。 司陆“嘭——”一声推开小礼堂的大门,忽然一阵古筝的刮奏声如同风暴一样像司陆呼啸而来。 琴弦震动声跨过阶梯座位直逼站在门口的司陆。 他的耳朵顿时被巨大声响震得嗡嗡直响,耳边只能听到巨大的奏鸣声。似乎有种刮奏声结束司陆便会失聪的错觉。 司陆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他用力抬起右手捏诀凝了一股密度极大的灵力塞进了耳朵里,保护自己的鼓膜。 司陆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声波似乎形成了强大的阻力。 直到临近舞台,司陆发现台上的h架上放着一台弧线优美的古筝,21根琴弦无人自弹。 只能看到琴弦震动的虚影,却看不到弹古筝的那个人。 第55章 受伤?404! “雷夫人,这个人给雷婷打了几天针?” 赵昕收了日月双鉴,询问这个医生的情况。 “今天是第三天。”雷母以为赵昕不赞同雷婷打针,继续解释道:“关键是这孩子现在昏迷,什么都吃不进去,只能靠这针吊着。” 赵昕探了探雷婷的脉象继续问道:“这医生是什么来历?” “社区医院新来的大夫,起初在中医院住院时是中医院的大夫负责,但是中医院的大夫不会上门,所以找了社区医院的大夫。” 赵昕从雷母的话里并没有听出什么问题,可仔细一想却漏洞百出。 “这个医生什么时候去的社区医院?您去找的时候直接遇到了这个医生么?” 赵昕这算是问住了雷母,雷家在这个小区安家三十多年了,大病小灾都是在这社区医院治疗的,连雷婷都是社区医院剖出来的娃。 雷母仔细想了想,这医生确实不是经常见的。 经赵昕这么一提醒,她又回想了那天遇到这女医生的经过,似乎是她挂完号,便有一位医生询问她的需求。 巧的是这女医生刚好能打营养针,于是雷母便邀请了女医生为雷婷上门静点。 怀疑就像一粒生存力极其顽强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不断汲取名为信任的养分,不断生根发芽。 雷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对赵昕坦白,把自己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跟赵昕说了一遍。 赵昕越听越震惊,这女医生完全是有备而来,于是赵昕赶紧拔掉了雷婷已经点了一半的点滴,又让二师兄介绍了靠谱的医师。 雷母想辞退女医生,可赵昕及时阻拦了雷母的动作。 她对雷母说:“这个医生和这起事件关系密切,是一个让雷婷醒来的线索。” 雷母顿时明白了赵昕的意思,并没有打草惊蛇。 赵昕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雷母嘱咐道:“如果这女医生询问你我还在不在,您要回答我不在。” “好。”雷母点点头。 夜里,赵昕回了宾馆等司陆。 她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刷手机,忽然刷到了一则半年之前的新闻。 赵昕以为自己看错了,刷新之后重新进入,可网站404错误配着一个流泪的小人显示在赵昕的手机屏幕上。 404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 怎么回事? “砰——”的一声,司陆忽然向后看去。 小礼堂的门忽然被音风关闭,司陆凝起了一簇灵力照明,台上琴弦的震动更清晰了,连左手揉弦颤音的微小幅度都被司陆卓越的动态视力尽收眼底。 正这时,有一股扫弦形成音刀从司陆耳边锋利的划过,司陆堪堪躲过,可耳边还是被削掉了一缕碎发,皮肤上感受到一股清凉。 司陆专注对手,并没有在意。 没等他站稳,又一道扫弦击向司陆即将站立的位置,司陆一个下腰躲过。 琴音忽然大起,右手加上了高音部分的强音摇指,一个音衔接着一个音,音调妖冶又善变,极强的颗粒感化作一个个细小的飞刀充司陆极速飞来。 司陆快速捏诀,省过了让灵诀更强劲的咏唱。 他双手大指相接,两只食指连接成一个三角形,渐渐有个淡蓝色灵盾出现在眼前。 灵盾随着司陆的跳跃躲避越来越大,古筝的弦音也从高音滑倒了倍高音,声音更加尖锐刺耳。 音刀的速度猝然增了一倍,连刀锋的锋利程度都不跟刚才一个等级。 司陆待灵盾成型时将它留在了半空中,自己也手持桃符将磅礴的灵力溶于其上。 他持盾俯冲,在临近古筝三五米的距离时忽然一跃而起,将桃符劈向了震动着的古筝。 砰的一声重响,琴声戛然而止,随即听到一个女声尖锐的嚎鸣,从古筝碎裂的泡桐木缝隙里流出了一团团黑雾。 他眼疾手快的向黑雾注入灵力,灵力像气球一样不断扩大,最终把黑雾团团包起。 继而灵力球开始不断缩小,内里传来灵力和黑雾噼里啪啦的中和声。 司陆不间断的为灵力加持,直到将黑雾完全吞噬。 他走上台前不断查看,发现这琴上附了一张符,此时已然暗淡看不出是什么符。 司陆环顾四周,用灵力探查,发现在小礼堂以及台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挂着这张符,显然是个阵法。 忽然之间,门口出现了哗啦哗啦的轻微响动。 司陆快速冲出去一看,原来阻挡着他的那些黑色金属丝线全都散落在地。 黑夜彻底静了下来。 司陆回到宾馆后敲了敲师姐的门。 师姐果然没有睡,坐在沙发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师弟,我等你很久了。” 赵昕一转头看向司陆,发现他的脸颊有利物划伤的一丝血迹:“你受伤了?” 司陆顺着赵昕的目光用手背蹭了蹭脸,血液早已凝固,他也没感觉不到疼。 赵昕递给他一面小镜子,让司陆自己看看那张漂亮脸蛋染了血的模样。 司陆瞟了一眼便收了镜子:“小伤,不用在意。” 赵昕当然知道这是小伤,重点并不是这个伤,而是能伤到司陆的那个人。 论战斗力,司陆是除了放水大师兄以外最强的,可赵昕也并不知道放水大师兄的真正实力,四舍五入司陆便是道合观的最强战斗力。 如今司陆都受了伤,不由得让赵昕觉得这次他们怕是遇到了一个狠角色。 “谁伤的你?” “我去了雷婷听音乐会的那个礼堂,发现了一台被人下了咒的古筝。我一进去古筝就开始袭击我,不过我已经把它劈了。” 司陆说的轻描淡写,不过师姐却了解真实情况并没有司陆说的那么轻巧。 如果去的人换成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 赵昕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她点开后快速拿出笔记本输入一个ip,结果不出她所料还是404。 而手机那端的人给出的解释是,404:文件丢失,是有人蓄意删除了网站内容。 赵昕对着一脸懵逼的司陆解释道:“我刚才偶然之间看到了一个网站,关于宋馨的。” 她看向司陆,眼神严肃正经,让司陆觉得这件事非同一般。 “那个古筝大师?” 师姐点了点头:“但是当我刷新网页的时候,内容就被删除了。我让我们观里的程序员追踪这个地址。” 她指了指笔记本电脑上404的页面:“就是这个,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契机能打开这个网页,毕竟我第一次还能看到,再看一次就变成了404。” 司陆用师姐的湿巾擦了擦手,手心凝了一股灵力用鼠标点击了刷新的标志。 呼吸之间,404页面忽然变了,一个硕大的标题出现在司陆和三师姐面前。 笔记本的白光照亮了司陆和师姐震惊的脸。 只看到那个页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宋馨去世——一位古筝大师的与世长辞。 第56章 幸运?不幸! “这个宋馨应该就是这群女孩昏迷的关键。”师姐总结全文。 司陆坐在了师姐旁边的沙发上,泡了一壶茶递给师姐,听师姐继续分析。 “今天饭后,雷婷家来了一名女医生,她一进门我就感受到一股浓重的鬼气。” 司陆看向师姐的眼神变得更加凛冽,担心师姐遇到什么危险。 师姐感受到司陆的关心笑得满不在乎:“安心啦,我不是好好地坐在这?” 随即她敛了笑容,眼里爬上了一丝狐疑:“可当我用日月双鉴袭击她时,全身的鬼气又不见了,跟一个普通人无异。” “我跟雷母讨论了一番,发现这个女医生果真不正常。” 师姐看向司陆专注的眼神和微簇的眉头道:“这个女医生似乎是刻意出现在雷母面前,故意让雷母雇佣她给雷婷打营养针。” 司陆点点头表示了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背包里的黑色丝线掏出三师姐看。 可就在他掏出的一瞬间,黑丝线黑色渐渐褪尽,露出了银色闪光的模样。 三师姐放在台灯下左右打量,把细线外围的钢丝打开,发现里面是细细密密的尼龙丝线。 “是琴弦。”师姐开口下了断论,又抻了抻手里的琴弦,琴弦把他的手勒出了一道白痕: “只不过这个琴弦比普通的琴弦更细,更有弹性。” 她又拆了一段,断定道:“虽然和普通的琴弦不同,但是这个构造确实是古筝琴弦。” 司陆忽然想到在小礼堂袭击他的那台古筝,那台琴和这些琴弦明显是有人操控的。 而不同的是,琴弦是呈保护的姿态,而古筝完全是攻击的姿态。 需要保护什么,又需要攻击什么呢? 雷婷的医生有很大的问题,古筝大师宋馨更有问题,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与此同时,严纠伦在车里缓缓睁开眼。 他坐在后座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小黑和小白,目光冷漠,看得小白全身觳觫。 一个小时前,严纠伦表盘上的指针还没有过十二点。 正当司陆劈了古筝,灭了鬼气,三师姐把女医生压在日月双鉴之下,女医生收了鬼气之后。 严纠伦“敏感”的发现了他的阎罗王印。 小黑和小白迅速从翻墙撬锁的任务里抽出神来,按照严总的指示找到了印有阎罗王印的魂魄。 可刚刚到了严纠伦指示的地点,指针刚好过了十二点,阎罗王印骤然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两个魂魄都在跟他作对? 还能不能好好完成这个任务了? 本以为轻松捉鬼,没想到处处作对! 他是不是该让司陆给他算一卦是不是流年不利? 此刻的严纠伦完全把让司陆去死,咒司陆去他纠伦殿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满门心思都是下次见到司陆让他给自己算一卦。 第二天,司陆又去了那家大剧院,只不过这次是买票进的。 他早晨给宋馨的位置占了一卦,发现卦象大吉,于是他又来到了这家大剧院准备碰碰运气。 可谁知,连老天爷都站在司陆这边,真的让他遇到了宋馨的演出。 司陆走到三楼,还没进门时便听到两个工作人员在窗边一边聊天一边抽烟。 “昨天也不知道是遭贼了还是怎么着了,早晨来的时候琴都碎了,阶梯上的椅子坏的坏,烂的烂,一片狼藉,我忙活了一个早晨才把椅子重新换成新的,新抬了一台敦煌牌古筝过来。” 高高大的工作人员不停抱怨。 旁边的工作人员似乎没什么同理心的笑道:“那位大师不是不用敦煌只用高端朱雀么?” 高大的工作人员把烟蒂死死的按在旁边垃圾桶上的灭烟缸里,皱着眉吐出了最后一口浊烟:“这会子我上哪给她找高端朱雀?” 司陆扫了一眼门票,不禁放慢了脚步听两个工作人员谈话,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工作人员口中的那位大师应该就是门票上写的这位宋馨。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状似同情:“那你可惨咯,据说这大师车祸醒来后性情大变,动不动就在后台怒骂工作人员。” 高个子工作人员无奈道:“这我也听说了,什么高山流水,夜深沉都不弹了,天天整那些无影手的苍歌引什么的,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说:“希望这位大师今天心情能好点吧……” 在忙碌的后台,古筝大师宋馨优雅的坐着,给自己的指头上缠义甲。 “宋老师!刚刚又送来一台朱雀,您用敦煌还是朱雀。” 宋馨眼底闪过一瞬的慌张:“就敦煌就好,不用换了。” 工作人员稍显迟疑:“好吧……”说罢便抬着朱雀出了后台。 司陆越过两个工作人员,走进了小礼堂。 演出还没开始,所有观众都在位置上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着今天的演奏。 司陆环顾四周,发现来听宋馨的粉丝充斥在各个年龄段,不愧是大师,老少青三代通吃。 台幕渐渐拉开,这幕布昨晚司陆并没有见到,应该是只有演奏时才能拉下来。 宋馨穿着一袭粽白色旗袍从后台缓缓走来,体态优雅,气质卓然,每一步都彰显出她音乐大师的独特魅力。 司陆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古筝大师,并没有错过她看到敦煌牌古筝时的一瞬间阴鸷。 她环视舞台四周,似乎看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司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名面容清秀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右手边还坐着他看起来不太开心的男朋友。 他忽然想到了还在床上躺着的雷婷,历史正在重演,司陆不能再次让惨案发生。 司陆目光灼灼,不放过台上宋馨的每一个动作。 宋馨也似乎发现了司陆,递给司陆一个眼神,看起来顾盼生辉,实则不屑鄙夷。 司陆耐着性子听完了整首音乐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宋馨致谢完毕,忽然在收音的麦克里说:“感谢大家的莅临,结束后我将抽取十名观众送上我最新录制的签名黑胶。” 来了! 所有观众凝神屏息,都抱着下一个幸运观众就是自己的期待。 十个观众抽完,没有被抽中的观众长嗟遗憾,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走出礼堂之后依旧是事不关己的姿态。 热闹和黑胶都是你们的,我们什么都没有。 宋馨果然抽到了刚才她一直注视的少女。 司陆逆着人流来到了礼堂最前面的一排座位,看着宋馨仪态优雅地和抽到的幸运观众合照。 年轻的女孩情绪激动,她笑着面对男朋友手舞足蹈,可男朋友一副我不感冒的模样看着自己的女孩。 快轮到妹子时,宋馨明显变得更为开心,而妹子的表情则从一脸激动换成了略带腼腆。 司陆一动不动的凝神观察,手臂自然的垂在座椅下方,暗暗地指凝灵力。 妹子站在宋馨身边,宋馨的手缓缓从妹子身后抬起,看似即将挎住妹子的肩膀,可掌心带着只有司陆能看到的黑烟。 礼堂的八张符箓在即将碰到妹子骤然大亮,司陆猛地站起,脚踏最前排椅子瞬间跳跃到舞台上。 他一脚揣在宋馨正准备打在妹子身上的手上,宋馨的白皙皓腕忽然像木偶的手臂一样僵硬脱落,一股股黑烟从手臂的断裂处冒出。 “杀人啦!杀人啦!” 礼堂剩下的二三观众大叫着向外跑去,礼堂为观赏方便的阶梯成为他们奔跑的最大阻碍。 他们一边倒腾的着脚步,一边被阶梯绊倒,踉踉跄跄的推门而出,嘴里还不断地叫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黑色的鬼气不断从胳膊的断面飘飞,宋馨失去一个臂膀晃晃悠悠失去平衡。 脸上的淡妆像砌了几十年的墙皮一样逐渐脱落,露出大面积的尸斑。 宋馨对着优雅一笑,凸起的面部肌肉又挤掉了一块“墙皮”。 咦~ 司陆抿抿嘴,一脸嫌弃。 第57章 夺纪?老虎! 严纠伦渐渐闻到一股怪味,他噤了噤鼻子,确实有一股尸体腐化的恶臭味。 跟他纠伦殿鬼哭狼嚎的恶性魂魄一个味道。 他脑袋里除了司陆的警报,又加了一个警报,只不过这个警报不断闪烁,若隐若现,但是有愈发明亮的趋势。 这种状况是他从来都没遇到过的。 当然,他也没遇到过几次报警。 小黑很快把车开到了大剧院,严纠伦顺着楼梯寻找,潜意识让他走向尸体味道最浓烈的地方。 严纠伦在小礼堂门前站定,里面传来的打斗肉搏还有清爽的灵气味道让他微微皱了眉。 他从西装左襟里掏出了枪上了膛,小礼堂双门缝隙渐宽,严纠伦逆着光的身影出现在礼堂里。 “我去!” 一阵音风化成剑刃朝严纠伦直冲而来,速度之快让普通人严纠伦避无可避。 小黑忽然出现在严纠伦面前,用胳膊堪堪顶住了这股音风。 音风沿着小黑的胳膊刮过,只听小黑一声闷哼。黑色西服被刮开了一道又细又深的口子,血顺着狭窄的口子如泉涌般浸透全身。 小黑迅速拆下领带,用右手和牙齿在受伤处绑紧。 严纠伦掏出一张止血符,面不改色的按在小黑的伤口上:“这是人间,不要逞强。” 他双手成诀,严肃念道:“以我之召,从我之命!” 一道绿光从严纠伦袖中窜出,他忽然向半空中甩出一张符箓,待其还未落地时,将绿豆大小的绿光置于其上。 符箓瞬间化成齑粉,同时展开成一道扇形屏障。 严纠伦把小黑小白护在身后,快速向司陆的方向俯冲去。 此时的司陆左一道灵光,右一道灵光跟宋馨打的不可开交。 宋馨的鬼气不断的被司陆的灵力中和消泯,眼看着宋馨即将招架不住之时,司陆仍然面不改色。 宋馨苟延残喘,可眼里依然闪耀着不屑的光芒,即使全身狼狈,依然仪态优雅:“小道士?下山的时候你师父没告诉你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你师父没告诉你不能给女人卸妆?” 宋馨狠话说着,可体力不支和全身伤痕出卖了她此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司陆本以为胜利在望,只待甩出桃符给宋馨一记重击。 正在此时,宋馨忽然狞笑,伸出右臂:“小道士,这可是你逼我的!” 司陆后背一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从宋馨伸手的远方不断传来滚滚鬼气,犹如黑云压城,和宋馨的身体合二为一。 严纠伦皱着眉头看着鬼气,揣度这么多鬼气的来源。 宋馨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一遍吸收一边发出舒服的喟叹。 只见宋馨抿嘴笑的越来越开心,目光很轻,落地都是轻蔑。 脱落的“墙皮”肉眼可见的变得外红里嫩,脸上像打了胭脂水粉一样滑腻。 脱落的手臂仿佛像收到的召唤般瞬间装到了宋馨身上,连缝隙都渐渐愈合。 除了身上那件被司陆打烂的旗袍,全身上下丝毫没有战斗过得痕迹。 司陆蹙眉,宋馨却用成熟有韵味的嗓音道:“小道士,知道你又间接害死多少人么?” 司陆手执桃符凝了更加暴虐的灵力向宋馨砍去,宋馨嘴角挑起,轻松地弯曲胳膊抵挡。 这次的攻击却只把宋馨逼退了几步,全身上下毫无破绽。 “夺纪阵!”司陆身后严纠伦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用富有威严的低音炮沉声道:“司陆!先破阵!” 严纠伦自己躲在防护阵后面,嘴上倒是指挥的利索。 司陆瞬间被大傻点醒,虽然不知道大傻来的缘由,但是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大傻是对的。 他屈膝跳起,手中的桃符又凝了一股灵力,淡蓝色的灵力呈絮状将红褐色的桃符团团包围,只能隐隐透出一丝丝红色的痕迹。 宋馨眼看着司陆将桃符挥下,她轻轻一下:“故技重施么?赶紧回山里再练练吧!” 她手握成爪,像弹琴一样手指弯成拱形,时刻准备着用鬼气回击司陆。 可司陆手里的桃符忽然调转了方向,从司陆头顶的斜上方转了一大圈! “啪,啪,啪啪!” 舞台正上方的东西南北符箓瞬间被毁! 宋馨眼睛徒然瞪大,目眦欲裂的看着司陆,一口银牙咬碎,再不复弹琴时候的优雅迷人。 “住手!”宋馨声音徒然增高,两个字被她喊的破了音,唇边的撑大又挤碎了些许薄粉。 “阿姨,你粉又掉了。”司陆斜着眼睛,用桃符指着宋馨的唇角挑衅着。 “你,你……你叫我什么?”宋馨面部狰狞,观众席上夺纪阵的符箓骤然亮起。 司陆忽然想起符箓并没有全部毁灭。 正在这时,宋馨手指微蜷,从五个手指尖分别抽出了一根细丝…… 细丝不断拉长,可宋馨却皱着眉咬着牙,面色极为痛苦。 司陆仔细看抽出的细丝,在指尖交接处还挂着细细的血珠。 血珠不断凝聚增大,从弦上滴落到台上的地板缝里。 宋馨的指尖上也全是血,可她强忍住痛苦,大叫道:啊—— 司陆被这一出自虐吓够呛,山下的女人果然是老虎,对自己够狠! 只见大喝过后,丝线抽出的速度突然加快,以百米的增速突然出现在司陆面前。 司陆处处躲避,桃符不断凝力,可当桃符缠满了灵力时,丝线确像是怕了司陆一样在顶端打了个弯儿。 “阿姨,您这筝弦质量不行啊!”司陆调侃。 这种发展势态连宋馨都没有想到,跟了她三十多年的琴弦怎么突然就叛变了呢? 司陆对着观众席上的符箓用桃符轻指,又是“砰——”的一声,符箓瞬间炸裂。 宋馨又有一块脸皮脱落,她忽然发了狠,双手用力甩向符箓的位置,把符箓里里外外用琴弦包的密不透风。 啧啧,严纠伦热闹看的开心,心觉这宋馨还有点智商。 那个高度足有三米多,就算是司陆有全明星的弹跳力也无法触及。 “阿姨,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知道打不过我,还要护住你那吸收能量的符箓阵。” “闭嘴!”听到这句阿姨,宋馨怒不可遏。 可司陆并没有把这高度放在眼里,此时他强大的灵腔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从前的人过不了黄河,便搭了桥,搭桥还不容易么? 司陆发动灵腔,将细细密密的灵力絮密密麻麻地缠于其上,这次一点红褐色的痕迹都看不到,反而因为灵力密度太高由浅蓝色变成了青天般碧蓝。 司陆自信的邪笑,灵力卷起周围的空气,超快的速度改变了周围空气的压强差,迅速在小范围内绕城飓风。 严纠伦蹙着眉头看着司陆磅礴的灵力威压,小黑微微张开了嘴,小白眼睛瞪得溜圆。 三人完全没有想到人间还存在这么强的灵压!这还是人类修炼的范畴么? 这完全是趋于神仙的战斗力! 严纠伦在心里暗暗盘算,如果自己火力全开胜率是多少? 可能不到两成。 严纠伦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的人,眼里闪着精光,是司陆的胜率不到两成…… 只听,“啪,啪,啪——” 三声声响,宋馨的琴弦在司陆的灵力下弱的一批,完全不堪一击,所谓的那层保护,也是宋馨的心里安慰罢了。 宋馨又复之前的狼狈,脸上的尸斑再也遮不住了,纤细美丽的手指上蔓延着褐色的斑斑点点。 她一声冷笑:“小道士,你要记住,女人永远都会给自己留后路的。” 第58章 夺纪?收服! 正在司陆赶去听音乐会的同时…… 赵昕继续守护着昏迷的雷婷,她的脉搏依旧薄弱,但是持续性跳动安了赵昕的心。 还活着就好。 赵昕看着雷婷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的焦急不断攀升。 这么年轻的脸,这么青春有活力的年岁,却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的确是非人,那个宋馨早就死透的不能再透。 赵昕给雷婷找的营养师约的今天上午,营养医师打过营养针后发现雷婷的情况并不像持续打针的模样,生命体征较于营养针吊着的生命更弱。 赵昕皱了皱眉,又把探了探她的脉象,岐黄之术她不是专业的,如果二师兄在身边就好了。 营养医师知道赵昕和赵沂二人非常人,在赵昕身边悄悄提醒道:“之前的营养针怕是有问题。” 赵昕点点头表示感谢后,送走了营养医师。 正此时,一股诡异的鬼气从窗外向雷婷袭来,赵昕快速祭出日月双鉴,将袭来的鬼气打散。 鬼气迅速聚起,停留在雷婷的头部,渐渐四散开将雷婷整个身体慢慢笼罩起。 赵昕迅速从道袍里拿出一叠符箓,噼里啪啦的打在鬼气形成的薄罩上,把薄罩打出了一个个坑洞。 可这鬼气着实耐揍,附于雷婷身体之上不断地吸食雷婷的生命。 雷婷双目紧闭,可眼睛和嘴唇却紧紧聚起露出痛苦的模样。 赵昕紧抿双唇目光凌厉,同时甩出了两沓符箓,手上凝起灵力,击中其中一沓符箓。 被击中的符箓很快形成盾牌的模样,插在鬼气和雷婷之间。 另外一沓符箓快速化成蓝色火焰,接触鬼气后火焰骤然变紫,火苗更甚。 雷婷在梦中轻咳,随即松开了眉头,面容苍白却安稳。 鬼气逐渐被蓝色火焰燃光,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赵昕仿佛听见魂魄的鬼哭狼嚎,声音甚是凄惨。 靛焰符,传说中封印了第十六层火山地狱火焰的符箓。 没有烧不着的魂魄,没有治不了的鬼气。 每一张价值连城,这次赵昕带出来了三张,这一次就都用光了。 没办法,她现在灵力还没充满灵腔,无法再召唤一次灵兵阵。 雷婷睡得平静,赵昕却思考着这次攻击的源头。 此时她还不知道司陆正在大战宋馨,可想起小师弟昨晚脸上划伤,悬着的心总是放不下。 …… 留后路?女人总给自己留后路? 司陆不太明白,留后路是人之常情,为什么还要强调女人? 在司陆看来,这只是她嘴上逞强。 八张符箓都毁了,不知她还能去哪里夺人算纪。 经严纠伦提醒,似乎忽然明白了救宋馨命的鬼气来源,十有八九来自于雷婷这帮受害的小姑娘。 夺纪阵,用活人性命来增加自己生命或修为。 只不过夺纪阵需要媒介,比如说被夺算夺纪的人充分接触布阵的人。 这充分接触便有点恶心,要吃过或者喝过布阵人的dna才算。 吃头发都不行,必须得啃头皮。 在阳间这是禁术,在《道家功法》里反复提到过。 司陆冷眼看着眼前已强弩之末的古筝大师宋馨,不知他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可谁知宋馨一边伸手一边哈哈大笑,脸上最后一块水粉脱落,露出整张脸的尸斑点点。 宋馨一下子老了很多岁,别说阿姨,就算现在叫她奶奶都不为过。 司陆看着宋馨伸出的手,正如同她刚才召唤鬼气时的模样。 难道还有其他符箓? 正在司陆思考之时,有一股鬼气冲着宋馨席卷而来。 这股鬼气相较于刚才那股只少不多! 果然! 司陆讶异,怎么还有?有完没完?真有后路? 宋馨手里的琴弦骤然增多,直逼司陆的四肢而来。 司陆跳跃接连着后空翻,体术功底了得。 宋馨的战斗力忽然暴涨,她把鬼气能量全都化在了战斗和武器上,并没有再重新生出一张脸。 也算是有点智慧,司陆心道。 他紧捏桃符,这次的桃符并没有纠缠灵力,主要是怕把琴弦吓退。 琴弦迅速缠绕到桃符之上,司陆快速缠绕,当宋馨心觉不对时司陆已经走到了宋馨面前。 司陆看着理他只有二三十公分的宋馨,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 宋馨的琴弦是从指尖而出,司陆每动一下桃符,都是对宋馨的折磨。 十指连心,宋馨面带痛色,难受不堪。 司陆站在宋馨面前,故意动作着桃符,宋馨每每有一丝抽痛,司陆便觉为雷婷等女孩子报了仇。 宋馨咬着牙恶狠狠道:“要么就整死我!站我面前干什么?” 司陆漠然挑衅:“看你几分像从前啊~” 完全不复刚才美貌的宋馨:“你!嘶——” 司陆猛晃手中的桃符,欣赏着宋馨痛苦的表情。 紧接着,司陆把核心力量全都甩到了手臂上,咬着牙拼尽全力猛地一拽! 只见宋馨只见带肉连同第一个指节都生生的被琴弦撕裂开。 宋馨大惊失色,在一瞬间只看到了离开手里的琴弦,并未感到疼痛。 观战的没战斗力者严纠伦把头瞥向了一边:“残忍,残忍啊……” 宋馨待在原地,看着没有了第一个指节的手指,几秒过后震天喊道:“啊——” 他的声音穿透了小礼堂,直逼白云青天。 宋馨的发丝骤然边长,我无风自动,她的眼白逐渐将瞳孔吞噬,黑色的血管穿过脸上重重叠叠的尸斑凸出到皮肤,形成九转十八弯的黑灰沟壑。 司陆挑嘴一笑,这个模样大家不就都认得了? 小黑在严纠伦身边缓缓道:“鬼化了,杀人10人以内,煞鬼。” 没有了人的躯体,收服起来便简单很多。 司陆手执一整沓驱阴符,迅速扣在宋馨的天灵盖上。 宋馨的鬼气瞬间化成了一滩齑粉,只有魂魄漂浮在空中对着司陆张牙舞爪。 旁边忽然出现了一张网,把宋馨的魂魄罩在了网里,宋馨动也不能动。 “啪,啪,啪——” 小礼堂渐渐响起了掌声,随后比严纠伦快了二倍的掌声开始附和。 司陆回头看向严纠伦拍着手,后面还有用拍手代替拍马屁的小白。 果然是三傻。 “小司陆有点本事。”严纠伦眼睛点了点那一沓符箓,寻常人家哪有这么大手大脚的? “分内的事。”司陆一直秉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准则。 只见严纠伦左右手向两侧一摊,小黑快速递给严纠伦一支钢笔,小白迅速递给严纠伦一本时尚杂志。 严纠伦咬着笔帽,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宋馨忽然化成一道黑烟被严纠伦收入掌中。 他甩了甩那本时尚杂志,“生死簿,怎么样?” 司陆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宋馨给他的暴击都不如严纠伦拿着杂志告诉他这是生死簿伤害高。 那……那那只钢笔,轮回笔? 第59章 真相,热爱! 严纠伦把宋馨的魂魄归于生死簿后,感叹道:“终于收了一个魂儿了,太费劲了!” 小黑看着身边的严总抿了抿嘴。 小白心里腹诽,您就在旁边说了一句话,凝了一个盾,受伤的还是小黑,你哪里辛苦?哪里费劲? 从始至终努力打鬼的只有一个司陆,费劲的也只有司陆! 司陆看着宋馨的魂魄被眼前的三傻收服心道:果然是地府的人,目测还是十殿阎罗之一。 不过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三傻,从刚才的战斗力来看,三傻加在一起都不够他一个人揍。 司陆回过身来,看着已经化成了一滩粉末的宋馨,不断思索。 她最后又吸收了一股鬼气,显然还是夺纪阵,但是司陆毁掉了八张符箓,并没有见到还有剩余。 那么剩下的符箓阵在哪呢? 司陆从舞台南边走到北边,东边走到西边,掀开幕布查看,并没有找到。 理论上来讲,夺纪阵的符箓不能超过布阵者20米以外,也就是说在这个小礼堂才有效。 司陆在符箓可以存在的范围内找遍了可能存在的方位,可都是无功而返。 他忽然看到舞台正中央放着的古筝,直觉告诉他这台古筝和昨晚的古筝一样不一般。 司陆灵光一现,打开了侧板,里面只有一把调音扳手。翻过来筝体发现底板下面有个洞。 他从侧面劈开筝体,面板内整整齐齐贴着的八张符箓呈现在思路面前。 每张符箓都已经黯淡无光,或是因为被透支,或是因为布阵者已灭。 司陆盯着符箓,严纠伦盯着司陆,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能跟他走。 正在这时,司陆的手机响了。 “小师弟!雷婷已经醒过来了。”师姐替雷婷一家高兴,声音很激动。 司陆经过了一场鏖战,忽有些疲惫:“醒来就好,不过之前带来的伤害却不可逆。” 拿着手机的师姐换了一个位置,避开了雷父雷母:“什么伤害?” “夺纪阵。” 师姐一惊,这是他接受委托以来遇到的最恶毒的阵法。 算为白天,纪则一年,夺纪阵顾名思义,每施法一次,施术者夺取受术者一年寿命。 所以雷婷等人晕着晕着就没了,其实是寿数被耗尽了。 司陆挂了电话后打算去和师姐汇合,送师姐上山,把宋馨的事情告诉师姐并把符箓给她。 可刚没走几步,严纠伦便拦住了司陆:“喝一杯?” 司陆上下打量严纠伦,又看了看用领带和符箓止血的小黑:“不喝,喝酒会被揍。” “诶?”严纠伦看着司陆从身边走过的身影。 这小孩是在嘲讽我吧……? 是在嘲讽我吧? 是吧? 严纠伦速度跟上司陆:“怕是你不知道我全盛时期的威力!” 司陆没理严纠伦,继续前进:“不怕也不想知道。” 他是被小瞧了吧?是被小瞧了吧! 严纠伦快走几步,挡在司陆面前不发一言。 司陆顶烦这只跟屁虫,经此一役他已经略有疲惫,此时还要应付严纠伦。 他沉着声音道:“想打架么?打就来吧。” 话毕,司陆滑下背包掏出里面的桃符。 小黑骤然一惊,速度挡在严纠伦面前。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们闹,你们也打不过我,我要送我师姐上山。” 说完,司陆便大步走出了大剧院。 小白正想去追,严纠伦拦住了他:“先让他忙。” 不是严纠伦不想追,而是司陆实在是强迫不得,打也打不过,带也带不走,唯一一把离魂枪上次试了还不太好用。 司陆和师姐成功会合,上了师姐的车。 “师姐,除了雷婷其他受难者怎么样?” 师姐沉吟了一会:“只有雷婷活下来,今天死了三个。” 司陆知道雷婷活下来应该是师姐守着她的缘故。 他倏地想到了宋馨那句,‘小道士,知道你又间接害死多少人么?’ 心里忽然有点堵,堵着的情绪都液化成了水,企图逼上司陆眼角。 师姐看出了司陆的想法,趁红灯拍了拍司陆的肩膀。 “干我们这行伤亡是难免的,我们两权相害取其轻就好。”师姐安慰道。 司陆点了点头,下次他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师姐话锋一转,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陆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穿了起来。 “宋馨是古筝协会的副会长,三岁开始学琴,弹了三十多年。死时不甘心自己已经死了,或许也是不希望再也不能弹琴。于是在大剧院的小礼堂布置了夺纪阵,夺得年轻女孩的生命让她可以继续弹琴。” 师姐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重要因素:“哦,怪不得我在调查其他女孩时发现她们都会弹琴。” 司陆继续道:“那个女医生应该也是宋馨化成,我在战斗过程中发现演奏的脸也不是她原本的面容,都是鬼气所化。” 他说完便顿了顿,车内出现了短暂的静谧。 “女医师通过打营养针给受术者输送她本人的dna,只要在自己身边20米范围内就可以夺其算纪。” 师姐笑道:“这宋馨也是聪明,以往的受术者不是强迫着吃头皮,就是喝血,这种打针的施术手段还是头一次见。” 司陆点点头:“我坚持送你,是因为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到了山脚下,他把符箓递给了师姐。 “这个夺纪阵我只在书里看到过,因为是禁术,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亏了一个……认识人提醒。” 师姐并没有刨根问底这个‘认识人’是谁。 “师姐,这件事情依然存疑。” 司陆目视前方,目无焦距:“一个死了的魂魄,根本没有能力能画出这种高端符箓,十有八九是受人利诱。” 师姐接过符箓:“我会把这件事情同师父明说。” 司陆点头,这也是他的目的,让师姐问问师父知不知道个中原由。 他目送师姐上山,回想起演奏时候的宋馨。 司陆不懂古筝,不懂音乐,但是看得出来宋馨爱音乐。 那首《苍歌引》的大气磅礴,每一个扫弦承载的重量都深深刻在司陆的脑海里。 有人利用了宋馨对古筝的爱,给他夺纪阵,把琴弦嵌在她的身体里。 这种热爱是软肋是枷锁,宋馨饮鸩止渴沉迷其中无法逃脱。 她在用自己的‘武器’时无比痛苦,琴弦挂在指尖滴着血,可她依然忍受着这种自虐。 而司陆看的出来,让她更痛苦的是琴弦在自己面前打了一个弯儿,对宋馨来说那是背叛。 或许在三十多年以前,也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看到这泡桐木上绷着的21根琴弦,笑着,闹着。 弹着宫商角徵羽,早就祭出了自己的心和琴弦融为一体。 十指连心,不外乎如此。 第60章 阎君?呆子! 司陆没有在山脚下看到严纠伦的车实属意外,他本以为严纠伦会像这两天一样走到哪跟到哪。 可司陆毕竟年轻,还是太天真,来到人间的时间不如严纠伦长。 正当司陆走出停车场时,不知躲在哪里的小黑和小白忽然钻出,一个牵掣着司陆的双手,捂住他的嘴。 另外一个抱住司陆的腰,完全不给他挣扎的余地。 司陆就是这样被拐带上了车。 严纠伦坐在驾驶位上,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小黑和小白中间的司陆:“又见面了,好快。” 快你个头! 司陆猛瞪严纠伦一眼,有这样的么?跟屁虫么? 严纠伦的车技显然没有小黑纯熟,司陆看着他在国道上各种超车随后在警告声中减速,心跳像车速一样时快时慢。 司陆没好气的说道:“你有证件么?你这么开车不怕死?” “死?送我见哪个阎王?” 严纠伦眉峰一挑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在我被贬到五殿之前啊,第一殿秦广王那间屋子是我的,他刚搬进去就大兴土木,把我的酒窖全推了,那个老不死的。” 他继续愤恨的说:“还说什么杜绝冥府不良风气,冥府十殿,风气最不良的就是他。” 司陆翻个白眼:“你是在冥府已经贬到没得贬,所以贬到了凡间?” “噗——哈……”小白这大笑还没哈出来,就被小黑一记眼刀憋了回去。 严纠伦的心情毫不影响,在埋汰秦广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过据说他最近在闭关。” 他嘴角一挑,神态极其狂妄:“没用,闭一亿年也打不过我。” 小白想起小礼堂小黑给严纠伦挡的那一刀,默默地选择了闭嘴。 司陆可不惯着严纠伦,直接开怼:“打不过你?那十殿阎罗得弱成什么样?” 不过他的挑衅激不起严纠伦半点愤怒的火花,严纠伦不羞不恼,小司陆并不知道他的力量被封印了。 再者说等小司陆死了去冥府,自己的力量也恢复了,再给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也不迟。 男人嘛,要能屈能伸,十年报仇也不晚,况且他几千年的寿命呢! 严纠伦心情很好的样子继续给司陆科普十殿阎罗。 “第二殿是楚江王,他还蛮耐打,脑子也好用。就是话太多,成天讲道理,忒烦。” 司陆敏感的发觉到,严纠伦说的是耐打。 “第三殿宋帝王,天天不着家,上天入地找师父。”严纠伦舌头一抡,淡淡道:“不过这家伙是我们十个资历最老的,据说酆都大帝还在的日子,他就已经是冥府的人了。” 严纠伦目光很轻,仿佛君临天下:“很可惜没跟他打过。” 司陆心里腹诽,打打打,就知道打!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十殿阎君? 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第四殿是仵官王,虽然叫这个名字,但是他三观五官都不太正,整天闭着嘴,一棒子打不出来个屁。” 说完还惋惜道:“要是跟老二中和一下还不错。” 说罢,他开着车回头对小黑说:“小黑,等回去把老四绑到老二殿里去,让他俩好好唠唠。” 忽然三个声音交替响起! “看车!”声音来自司陆。 “王爷看前面!”声音来自小白。 “严总,您在开车。”声音来自小黑。 “我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严纠伦不慌不忙,还好国道上现在没什么车。 他像模像样的双手握紧方向盘问道:“我说到哪了?你看你们打断我干什么!” 司陆:“一想到你是个煞笔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小黑恶狠狠的看向司陆,严纠伦扫了一眼后视镜,对小黑说:“诶~来者是客,别吃心,说两句又不会少喝两口酒。” 小黑作罢,继续听严纠伦喋喋不休。 “说到哪了?” 小黑面无表情:“该说第五纠伦殿了。” 说到第五殿,严纠伦果然快乐很多,他坐直坐正轻咳一声:“咳,要说这第五纠伦殿的阎罗王,风流倜傥,鬼功盖世,打遍三界无敌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酒见酒香,魅力不可阻挡。” “到什么地步呢?”严纠伦笑着继续夸:“冥府的鬼男鬼女都说我就是他们在冥府的精神支柱,看着我的脸,连香烛都可以不要了。” “多少人啊,咳……鬼啊,排队来我纠伦殿!”严纠伦边说边比划,双手离开了方向盘。 司陆左右耳朵同时听到小黑和小白的抽气声。 “申请来我纠伦殿居住的公民从纠伦殿绕了冥府一个圈又回到了我纠伦殿门口,你说气不气人?” 司陆哂笑,一到他纠伦殿,画风果然不同。 严纠伦又无脑夸了一波自己,听得司陆耳朵生了老茧才善罢甘休。 说完了第五殿,严纠伦兴致缺缺,仿佛介绍前四殿就是为了铺垫自己的。 介绍完自己,功成名就只想身退。 司陆没准备让严纠伦好受,于是他佯装一脸好奇,主动问道:“那剩余五殿呢?” 严纠伦长叹一口气,小司陆问都问了,如果不介绍完那显得自己多孤陋寡闻。 他语气平淡快速道:“第六殿卞城王,他人还可以,很温柔也总是来我殿里喝酒。” 司陆心想:嗯,他还可以是因为陪你喝酒,果然是酒鬼没错了。 “第七殿泰山王,这个人……” 说道泰山王,严纠伦语气有了起伏:“你千万别去他的殿里,整天绷着脸,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一样。” “第八殿都市王,这个人就是只傻狍子,整天就知道练功练功,还练不出什么名堂,天天找我挑战结果连小黑都打不过。” 司陆看了看小黑,似乎在求证。 小黑给了司陆一个肯定的眼神。 “老九平等王,这个人脸上笑嘻嘻,心里不知道买不买麻批,人相处的还可以,就是笑,笑的跟傻子似的。” “第十殿转轮王,他是真傻,整天傻兮兮的,脑袋转不过弯儿,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么?” 司陆感觉到严纠伦咬牙切齿:“就是他害的!” 司陆总结了中心思想,十殿阎罗里除了英明神武的五殿阎罗王,剩下的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对,还有一类,是陪他喝酒的‘好人’。 严纠伦把冥府十殿阎君吐槽一遍,他家也到了。 按照严纠伦的开车水平,能安稳到他家也真是不太容易。 司陆仰头看着敞亮的大门和上下7层的伟岸住宅,又一次感叹第五阎君在凡间纸醉金迷的生活。 阴兵和商业间谍果然给严纠伦带了极大效益。 这房和车可见一斑。 第61章 离魂?晕厥! 小白走在最前面,拿出手机用手指在9个点上画了一圈奇怪交叠的图案,用指纹开了门。 司陆:!!! 这一幕为何如此似曾相识! 忽略手机屏幕上的九个点,这个没有规律的滑动!这个画画的解锁方式!这个看一遍记不住的图案! 分分钟让他想到了师父的紫檀书架! 原来这就是师父二重锁的灵感源泉! 司陆恍然大悟,师父也是个潮人。 没错了,他不止一次看到师父在前殿玩儿手机,甚至还要求二师兄给他开淘宝店教他淘宝直播。 直播卖开光好货,店铺会不会因为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被封? 在司陆疑惑的同时,师父真的一手拿着自拍杆,另外一只手在开光馆里拿着一沓王羽仪画的符箓在道合观直播公开售卖。 观看人数瞬间上千,很多人都询问师父的符箓灵不灵。 也有人怒骂老道士大骗子的,但是那是少数。 有更少的人表示知道道合观,确实是很灵的道观。 不过这种言论很快埋没在弹幕大军中。 大多数吃瓜群众都是左肩键盘,右肩大刀,坐看笑话,随时吃瓜,抱着雨我无瓜的态度看陆翎道长的直播。 赵沂给师父拿来了手机三角支架,让师父可以腾出一只手介绍。 不过道合观的热闹和此时的正在历练的司陆毫无关系。 热闹是他们的,赚的钱司陆一分都没有。 司陆坐在严纠伦的别墅里,看着面前神态各异的三傻。 三傻小白蜷在单身沙发里看类似于严纠伦生字簿的杂志,腾出了左手伸向茶几上的爆米花。 二傻在另外一个单人沙发上正襟危坐,无时不刻不在眼观六路。 大傻……大傻从客厅下了楼,没过一会拿了一瓶甜白出来。 他熟练地开瓶,醒酒:“小孩子要喝甜酒,用这瓶贵腐酒送你上路。” 神他么送他上路! 不过这酒看起来还行…… 司陆看着浅香槟的颜色流入醒酒器,他接过严纠伦递给他的透明酒杯品尝起来。 第一口酒精刚入口的司陆:!!! 入口的丝丝甘甜遮掩了葡萄本身的酸涩,酒中的酚类物质随着单宁的氧化而入口绵密。 怎么这么好喝?这也是葡萄酒么?跟上次喝的安全不是一个味道! 他拿起高脚杯晃了晃,细细的左看右看,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可除了颜色和黏腻度不同,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怎么样?没亏待你吧。” 严纠伦掏出离魂枪,上了膛。 不得不承认,严纠伦是个帅哥,刀削剑眉,一双俊朗双眸黑而幽深,鼻子高挺嘴唇棱角分明,唇角自然上翘。 可这微笑并没有给严纠伦一张富有亲切感的笑脸,而是伴着他浅而傲慢的目光,恍若蔑视天下,顾盼自雄。 帅哥握着手枪上膛也是气概不凡的,尤其是穿着藏蓝色西装的冥王。 前提是司陆并不知道这是一把假…… 在司陆瞄到枪的一刹那,忽然双目瞪大,脑海里的存活意识迅速做出反应。 手里快速结印,一瞬间掏干了他的灵腔,灵力迅速从灵腔内喷薄而出! 周围传来了呼呼风声,司陆的衣服头发被磅礴暴虐的灵力吹得飘飞,贵腐酒和水晶酒杯在强劲的灵压下化成齑粉。 沙发在灵力卷起的狂风作用下,挣扎了几下被无情的甩到了墙壁上。 可墙壁在这种情况下也并非坚挺之物,除了厚重的承重墙,所有的玻璃和搬砖混凝土都被司陆的灵力击溃,震散。 小黑小白自顾不暇,身体压低抵御司陆的强力灵压。 灵力在司陆面前渐渐增厚,压缩,一点点形成一个宝蓝色灵力护盾时,只听! “嘭——”的一声! 严纠伦正对着司陆的枪声同时响起。 电光石火之间,司陆厚重如石的灵力护盾顿时被子弹击碎,灵力化成极其微小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粒子在空气中飞舞,闪着莹蓝色的光芒缓缓着落。 小黑和小白瞪大了双眼,被眼前灵力飘飞的盛景迷住。 可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重响,司陆重重摔在了地上。 小黑小白完全待在原地,连严纠伦的瞳孔都渐渐发散。 怎么会这样? 严纠伦看着还冒着绿烟的枪口?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离魂枪么? 怎么可能会把那么厚的灵力护盾击碎? 离魂枪根本没有这种功能和爆发,面对灵力护盾,离魂枪和弹弓别无二致。 他看着被击碎的灵力已经凝成尖锐的固体,在空气中气化回归自然。 视线看向倒在地上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司陆。 严纠伦挪了挪自己的皮鞋,不敢置信的一点一点像司陆走去。 他蹲下,试探性的喊道:“小司陆?” “司陆?”声音渐渐增大,“司陆!” 他探了探司陆的鼻息,气息极其微弱,饶是严纠伦这么敏锐的感官才能感受到他一点点的生气。 “司陆!” 严纠伦把司陆捞起,大力摇晃。 随即,他像想到什么似的,目眦欲裂的对小黑小白喊道:“魂儿呢?司陆的魂儿呢?” 小白目光灼灼看着司陆,像有心事一样似在发呆。 小黑抿抿唇,很快便恢复了卑躬屈膝的模样:“回大王,他还没死。” “我知道没死。魂魄呢?这不是离魂枪么?” 小黑抿抿嘴,看着严纠伦手里的枪…… 他再傻也不会相信这是一把离魂枪,小黑看向小白,这枪是小白回去申请的。 小白也很震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严纠伦瞳孔渐渐回缩,恢复了镇定。 小白把沙发从远处拖了回来,严纠伦把司陆抬到沙发上,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原本红润的嘴唇如死亡一般没有半点血色。 平日里握着桃符指点江山捉鬼画符的双手此时也无力的垂在身侧。 严纠伦把手伸向司陆的脖颈,那光洁修长又脆弱的地方。 掐死他就结束了,严纠伦暗暗对自己道。 两个魂魄,掐死他这个魂魄就到手了。 可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放了司陆,放了司陆。 严纠伦不知要相信理智还是情感,收魂儿是他的任务,而潜意识里他不想伤害司陆。 司陆躺在这里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像堵了心肺一样难受的不能呼吸。 但是他并没有收回放在司陆脖子上方的手。 小白看着严纠伦,他动了动喉咙,似在期待这什么。 小黑快步向前挡住了严纠伦的手臂:“大王,他还活着!” 他给严纠伦铺的台阶五殿阎罗果断接下,收回了手臂,挑起他向来无情的薄唇,“因果么?” “呵呵……”他在鼻子里吐出轻蔑的哼笑,如同他的眼神一样目空一切。 严纠伦徒手拉沙发,看着他已经碎成渣的酒瓶子,微微有点心疼。 只是不知道这心疼是可惜司陆还是可惜酒。 “小白,收拾一下。” 他下了酒窖,企图用酒精麻痹伤害司陆后直觉带给他的伤感。 可当他到了地下一层,充分了解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伤感。 你经历过绝望么? 此时的严纠伦正在经历绝望…… 一层一层的酒柜一个压着一个的坍塌,所有的酒瓶连带着装着瓶子的木盒子四处滚落在酒窖里。 严纠伦从未闻过如此浓郁又复杂的酒香。 可这酒香太让人心疼了……! 司陆没死,严纠伦却充分感受到了因果。 百因必有果,严纠伦的报应叫司陆。 第62章 碎灵!卦象! 严纠伦一怒为酒精! 他双手合十快速结印。 “以我之召,从我之名!” 微弱的绿焰从袖中缓缓升起,比上次在道合观探结界时灵力要大气不少。 可比较于司陆浑厚的灵力,严纠伦还是不太够看。 绿焰似乎感受到了严纠伦飚满进度条的怒气值,从懈怠员工迅速化身为积极员工。 一个个小圆球有的长出了触手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倾倒的酒架,有的小圆点长出了双眼进行地毯式搜索,寻找酒窖里的幸存者。 严纠伦耗尽了所有灵力整理酒窖,脸色有点苍白,但是灵力不多,他很快就能恢复。 刚刚鼓吹完自己打遍三界无敌手,就遭遇人生滑铁卢。 被他吐槽过的十殿捏死现在的他,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不,比捏死蚂蚁更容易,毕竟找蚂蚁需要点眼神。 十殿阎罗在暗处呆久了,眼神大多都不太好。 小黑面无表情的踏着铺了一地板的红酒,收拾一地残骸。 “找人收拾吧。”严纠伦眼底带着痛色。 “是。”小黑收回了脚,拿出手机联系装修公司和家政公司。 严纠伦从酒窖里找出黄纸和朱砂,画了一张隔音符。 小黑不解,在人间需要什么隔音符?不是只有小白他们三个人么? “耀灵法度,纠伦幽冥,以……”没等严纠伦说完,他的身体一阵恍惚。 他的灵力全都用来寻找酒窖幸存者,又画了张符,本就没有多少的灵力彻底见了底。 小黑扶住了严纠伦,抢过严纠伦手里的隔音符。 虽然不知道严总的打算,但是还是先撑起来隔音结界比较好。 “地下一层么?”小黑询问,这是在询问隔音符的范围。 “我们两个周围就好。”严纠伦心知小黑也很勉强,原本他作为纠伦殿的第二战力唤个符应该不在话下。 但是为了陪着严纠伦来人间,同样的为了维持阳间平衡,封了99.9%的法力,也只够唤个符。 可他和严纠伦的法力完全比不了,严纠伦不想让小黑耗费太多本就不多的法力,把范围从地下一层整个酒窖换成只围住他们二人。 不得不说,小黑是忠诚的下属。 也不得不说,严纠伦也是一个好冥王。 “您不信任小白?”这个隔音结界一出,小黑便明白了严纠伦的意思。 严纠伦目光灼灼地看着小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关于信任与否,时间才是评判标准。 “那批魂魄不可能转世,所以我一直都认为司陆是附身。” “但是离魂枪在他身上不管用,所以应该是献舍。”严纠伦一点一点分析道。 “他的肉体和灵魂已经完全融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见他掏出了把司陆击昏的那把枪,缓缓道:“这不是离魂枪,是碎灵枪。” “长得一样,但是杀伤力完全不同,离魂枪不对客体造成危害,只是分离附身的肉体和魂魄,无法伤人。” 他话锋一转,眼底划过一丝阴鸷:“碎灵腔,只要施术者发力高,遇神杀人,遇佛杀佛。只要是灵力,魂魄,都逃不出这一发碎灵腔的子弹。” 严纠伦目光可怕,看着小黑继续道:“这种东西冥府武器部下发的有限,小白这把是怎么来的?” 小黑抿了抿唇,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这题他不会做啊!超纲啊! 完全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啊! 这该怎么办? 宁不能因为我和小白心有灵犀能传音就这么对我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严小黑心里已经给自己辩解了几万个字,可这一堆文字如鲠在喉,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严纠伦也不指望他能说出来什么,毕竟小黑的言语能力和仵官王不相上下,但是小黑比仵官王聪明很多。 这个隔音结界严纠伦用的很不地道,质问的是严小黑,战战兢兢的却是严小白。 小黑和小白也有出色的动态视力和听力,理论上说这整个别墅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听见。 可现在呢?又把单人沙发从远处拖回来,继续蜷在沙发里的小白一脸懵逼。 严总和小黑说话他听不到了! 听不到了! 他俩有秘密了! 背着我! 果然三个人的友谊如此靠不住么?我和小黑果然有左右尊卑之分么? 是不是因为我的法力不如小黑,所以严总决定重用小黑舍弃我? 等等……!! 是不是没了阴兵公司效益不好,严总不要我了,要把我裁了? 楼下那家互联网公司上个月不就裁了好几个项目部么? 再等等……!! 严小白忽然抬头,面色变得苍白无力仿佛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是不是纠伦殿没有了大王坐镇,供给系统停摆了,香火不够了,要把他送给别的殿或者自生自灭? 思维活跃的小白心惊胆战,不要啊! 小白从听不到严总讲话开始的几分钟内,深得京剧变脸大师的真传。 完美演绎了从狐疑,惊讶到震惊,从震惊再到担忧,失落,颓废等等一系列神态。 和他的神情百变不同,司陆安安稳稳的躺在沙发上,面色惨白,红润的嘴唇变得暗淡。 和一具尸体无异。 小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说实话,他不想回冥府,他喜欢人间。 人间有美丽的朝阳晚霞,冥府只有日复一日的暗黑深渊。人间遍地美味,冥府靠香烛续命。 这次和小黑来人间追随严总,小黑是完全为了严总而来,而自己确实夹带了私心。 没过多久,小黑和严总便从地下一层上来,外面也传来了装修公司的汽车引擎声。 严纠伦对小白说:“先把他送到医院。” 小白快速整理好情绪,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哈衣!” 此时正在直播的师父忽然感到心魂不宁。 有个声音告诉他:出事了。 他对着直播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同一时间贫道继续给您介绍开光好货!” “诶诶!还没到时间啊?不是说好10点下播么?” “道长还没介绍开桃花的符箓呢!” “同一时间是什么时间?” “频道?哪个频道?淘宝还有频道?” “……” 屏幕上此起彼伏刷着这种问题,但是陆翎管也没管,直接按照二徒弟告诉他的方法关了直播间。 陆翎直接去了祖师爷殿,对着祖师爷拿出三枚铜钱。 他仰望着陆压的金身神像,虔诚问道:“祖师爷啊,司陆可安好?”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相较于直觉,他更相信卦象。 潜意识里他希望直觉是错的,借助卦象安抚他狂乱的心跳。 陆翎颤颤巍巍的掷了三次铜钱,每掷一次心灰一次。 他把眼睛擦亮,反复盘算刚才的卦象。 果然是大凶! 陆翎跌坐在祖师爷殿前,目光灰败。 司陆,他的小徒弟,道合观的接班人可不能出事啊! 第63章 关机,住院! 师父喊来了赵昕赵沂,赵昕还以为又有了委托,开心却不乏凝重的去了师父的传道室。 开心是因为又可以赚钱了,凝重是因为刚处理过宋馨那场委托仍然心有余悸,担心又遇到什么命案。 太沉重了,她一个动人美少女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终究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赵沂在得知师父的召唤时,并没有急着去,而是摸了摸小狐狸悦蝉的头。 他感受到小狐狸身体觳觫,眼里满是担忧,隐隐噙着阴湿。 二师兄知道,这担忧源于悦婵和司陆之间心意相通。 “好好修炼,早点修成天狐,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二师兄的声音淡淡响起。 天狐? 悦蝉的的头向左一撇,一脸问号。 那是什么? 赵沂笑的温柔,俯下身和悦蝉对视:“需要人照顾么?” 悦蝉摇了摇头。 果然,悦蝉太有灵性了。 这段时日,与其说受五师弟委托照顾悦蝉,不如说悦蝉陪着自己,给自己解闷。 悦蝉如果是个人类,绝对是从三好学生到三好员工的高精尖,白骨精。 如果说自律的程度决定人生的高度,那么悦蝉的人生的高度定是有几个她身高那么高。 卯时起床和师兄弟们一起锻炼身体,从不偷懒赖床。 就连诵经时间都坐在诵经室里听师兄弟们讲道,身体力行诠释着修道先修心。 午饭时间坐在司陆旁边的高凳子上,师兄弟念感谢词,她也双手合十,眼睛紧闭,跟在座的道士们一样虔诚。 下午老老实实在二师兄身边吐纳,二师兄看书都觉得腰酸背痛,可小悦蝉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晚饭过后又去吸收日月精华,虔诚拜月。 赵沂明白,狐狸的修炼很辛苦,比人类更辛苦。 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之千里外事。 人类生而为人是很大的造化,而狐狸化人则需要近百年的潜心修炼。 悦蝉,就是最潜心的那一只。 只是二师兄不知道,悦蝉已这般潜心了五百年。 二师兄摸了摸悦蝉的皮毛感叹道:“我要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悦蝉点点头,用鼻子拱了拱二师兄的手心,表示再见,珍重。 二师兄来到师父的传道室时,赵昕已经在了。 陆翎缓缓道:“我刚在师爷殿给小五卜了一挂。” 比起赵昕,赵沂要镇定很多。 “小五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你们下山找找。” 三师姐赵昕发出灵魂拷问:“给他打电话没打通么?” 没想过要打电话的陆翎:“……” 三师姐翻了一个白眼:“您老人家知道直播卖货,知道刷抖音看小视频,怎么就不会打电话呢?” 师父自觉理亏,撇撇嘴不发一言。 三师姐赵昕知道司陆的本事,她并不觉以司陆的本事在现代社会能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对于普通妖魔鬼怪来说,司陆就是危险。 只不过三师姐没想到,司陆确实没有遇到普通的妖魔鬼怪。 而是鬼王阎罗。 二师兄缓缓掏出手机,拨通了司陆的电话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ialed……” 大家都是修道者,能听到周围电话里温柔的女声是基本操作。 “关机了。” 赵昕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是不是忘记充电了?” 不得不说,对于司陆这种不经常用手机的人,忘记充电这种操作不要太正常。 不过赵昕和赵沂还是下山去寻了司陆,电话关机是小,但是不能等他电话开机。 如果人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呢? 况且那是师父的卦象,不容小觑。 不过找人这种事还是要靠五行八卦玩儿的溜的赵沂。 赵沂并没有祭出他的宝贝毛爷铜钱,只是随便捏了捏手指。 “小师弟现在似乎在……医院?”赵沂眉头微蹙,反复确认卦象。 赵沂在业界颇有些威名,无论正常医院还是兽医院都能找到熟人,他打了几个电话告诉赵昕稍安勿躁,等着就行了。 此时的司陆已经“被”做完了全身检查,只是护士长在问“家属”严纠伦他的身高、体重、疾病史、过敏史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护士长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这“哥哥”是真是假。 不过两个人长得都挺好看倒是真的。 做完了基本检查,身体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 原本严纠伦看司陆呼吸这么薄弱,怕伤到了心肺,可医生说没问题。 那在生理上就绝对没问题。 小黑拉着小白去给司陆办住院观察手续,他看了看距离严纠伦的距离,又观察了周围鼎沸的人声,把小白顶在了墙角。 “枪是怎么回事?”小黑一脸严肃。 可小白并不害怕:“害!我还以为你把我拉出来有什么事!我也很奇怪那把枪,不过什么枪在司陆身上都会出意外吧。” “你忘了上把枪不也是没反应?” 小黑眉头紧锁:“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为什么去平等王的九殿?” “酒店?平等王没开酒店啊。”小白继续转移话题: “泰山王那个吝啬鬼倒是开了一家…我去看了,环境还行。” 小黑用力把小白怼向墙壁,“嘭——”的一声,连小白自己都有点蒙。 小黑何时这么对待过他? 小白顿时从可可爱爱严小白变成了委委屈屈严小白。 小黑依然凛若冰霜:“你别跟我装傻!” 小白收了情绪,瞳孔渐渐放大看着一起长大的发小:“这你怎么知道的?” “平等王九殿四季用法力蕴养南美箭木,用于治疗他的肌肉松弛,你不喜欢那个味道,每次路过九殿都会在心里腹诽。” 小黑继续道:“每次你都会有意无意的跟我吐槽,这次也不意外。” 小黑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小白听得一愣一愣。 “对嘛,我就是路过。”小白面上笑嘻嘻,可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不可能!”小黑按住小白的双手更用力了。 “你路过不可能路过这么久,一个多时辰,你骗鬼?” “你可不就是鬼嘛~”小白神情闪烁,“你先松开我,我跟你说。” 小黑依然把小白按在墙上,没松手。 “你和王爷开了隔音结界就是为了说这事?你告诉他我去了平等王那?” 小白一直以来都比小黑机灵很多,他没有回答小黑的问题,反而倒打一耙。 他在赌,小黑是更向着阎罗王,还是更向着自己。 第64章 限枪?探视! 果然,小黑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我没跟他说。” 小白暗暗松了一口气,小黑还是向着他的嘛。 他握住小黑钳制他的手臂,表情严肃且认真,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小黑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别告诉王爷。” 小黑眼神闪烁:“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告诉大王? 小白似乎切了一声,对小黑的疑问有些不屑,像是在说:这还用问么? 但是他还是跟小黑解释了个中缘由。 “王爷那目空一切谁也瞧不上的心态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如果知道冥府有人给他使绊子,肯定扛着生死簿就去打架了。” 小黑心觉小白说得有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倒要知道,冥府是谁胆子这么肥敢给五殿王爷上眼药。 “我去兵器部要离魂枪,但是兵器部不给,他们说了现在十殿严格控制重塑过的热武器。”小白走过小黑背后,缓缓道: “建国之后冥府开始学习人间,用法力重塑了一些热武器,热武器有大规模杀伤武器,重武器和轻武器。” “但是大规模杀伤武器冥府不允许重塑你也知道,重兵器咱们也只见到秦广王镇压咱们的时候用的……害不提这回事了。” 小白继续说道:“现在重塑过的轻武器,各种枪啊什么的,武器部也不放了……可我也不能空手回啊,咱们王爷还等着用呢。” “我问这个命令是谁下的?但是他们也说不出来……” 小黑抿抿嘴,这不说了等于白说么? “于是啊,我正打算在其他殿搜罗一把离魂枪,好巧不巧,刚出武器部就看到平等王了。” 小白面色带上了一丝轻巧:“他问我怎么在冥府,我就把我们缺枪的事说了,平等王人一向和善啊,就把他们殿里的离魂枪给我了。” 小黑蹙眉:“所以你就在平等王的九殿呆了一个多时辰?” “嗯。”小白点点头,“他说他很久没用了给我找找,一找就找了这么久……” 小黑陷入了深思,所以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武器部对待阎罗一向跪舔,怎么忽然说不放武器就不放了? 这说不通。 难道平等王分不清楚离魂枪和碎灵枪? 这也说不通。 难道是平等王肌肉松弛又犯了?手抖拿错了枪? 小黑想了很多可能性,就是没有怀疑到小白身上。 黑白二人回到医院,发现病房里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她还见过,不,应该说打过,属于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三师姐看着房间里除了严纠伦还多出来了小黑和小白顿时全身紧绷,开启了备战状态。 没办法,二师兄实在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动动嘴皮子算个卦还行,打架只能喊加油。 “诶诶诶~~”小白适时拦在了小黑和三师姐面前,“别打架,别打架,都是自己人~美女你是来看司陆的吧。” 三师姐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就是这货上次对自己说:他并不绅士,直接被带走还是打一架被拖走。 赵昕把赵沂护在身后,对面是把小黑护在身后伸出两只手张在胸前表示和谐一家亲的小白。 “小黑小白,回来!”严纠伦的声音从前面响起,他坐在病床旁边盯着面无血色的司陆,着实扮演的像一个关心弟弟住院的“哥哥”。 小黑和小白走到了严纠伦的身边,一左一右的站着。 严纠伦转身对赵昕和赵沂说:“坐吧。” 赵昕收了日月双鉴,和赵沂坐在了病床的另一侧。 她看向检测器的数值发现一切正常:“小师弟这是怎么了?” 严纠伦淡淡道:“昏迷了。” 赵昕无语:“……” 她看不出来小师弟这是昏迷了么? 她问的是这个意思么? 是不是要跟这三个人打一架才能好好说话? 他们三个是真傻还是真傻? 赵沂起身,扯过司陆的手开始给司陆把脉。 他的眉毛越皱越深,抬眸看向严纠伦,眼底满是怒气和敌意。 赵昕很少见过生气的哥哥,他现在这种模样,只能说明司陆麻烦不小! 她担心的:“哥,出什么事了?” “小师弟灵腔空了。” 严纠伦浑身一震,他想过司陆灵腔使用过度,但是没想过灵腔居然空了! 他紧盯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司陆,抿了抿嘴。 有点内疚…… “怎么会!小师弟的灵力太强了,没事都用灵力烧水泡茶喝,怎么可能会空?” 她目光划过严纠伦,忽然眼神一凛猛,她瞬间越过病床猛然扯住严纠伦的领带:“是不是你做的?” 小黑和小白立刻上去拦,可赵昕发了狠,小黑一时间竟然不能拽开赵昕的手。 “诶诶!医院不许打架!” 身后响起了小护士尖锐的声音,她看多了医院里的纠纷,只是没想到这些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帅哥美女也会打的如此狂野。 还是一个妹子拎着帅哥揍。 “哼!”三师姐松手放开了严纠伦的领带。 小师弟还躺在这里,医院也不是说话打架的地方。 严纠伦缕平西装,不愠不恼。 赵沂缓缓说道:“说说吧,你们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师弟为什么会空着灵腔躺在这里?” 他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眼见着目前三人没有继续伤害司陆的趋势,于是想抓紧时间找到原因解决问题。 可他问出的每一个问题,严纠伦三人都无法回答。 告诉他自己是十殿阎君之一的第五殿严纠伦? 怕不是会被告知出门右转上电梯到7层找神经科。 告诉他自己用枪打碎了司陆倾尽灵腔凝的灵力护盾? 怕不是要在医院来一场真人3v2。 且不说小黑小白现在的空手战斗力能不能打过目前全盛时期的道士,就说现在自己把司陆打伤,又赔了酒窖的心态就不想干架。 赵昕不怎么友好的声音响起:“上次就见过他们了,这三傻拿着一把玩具枪来劫我和司陆,害得我和小师弟公安局一日游。” 假枪?劫人? 不怪赵昕的话语有诱导性,这要是赵沂,也会认为这三人是个傻子。 小白听到眼前的女道姑对自己的评价刚想驳回,可看了看无精打采的严总,瞬时憋了回来。 算了,不跟漂亮妹子计较。 为了救小师弟赵沂必须要问清昏迷的理由,他能感觉到眼前三人的刻意隐瞒。 他板着脸威胁道:“你们可以选择沉默,我也可以选择报警。” 赵沂拿出手机对着三傻甩了甩:“你们送小师弟来的医院,医院进门就有摄像头,小师弟的昏迷跟你们脱不了干系,等着继续执法部门一日游吧。” 严纠伦忽闪着眼睑,收回脚刚准备起身,小白便拦住了赵沂:“诶诶~这位道长别冲动!咱们私了,私了!” 严纠伦放下了心,执法部门那不就是警察局么? 要是在没收他的枪,那可真就摊上大事了。 这警不能报,局子不能进! 二师兄的威胁打在了三傻的七寸,但严纠伦不开口小黑和小白不敢贸然言明身份。 不过整件事说起来严纠伦也并无过错,他只是在凡间执行任务。 如果司陆是附身,也算是祸乱人间。 他持枪收服也算正常。 他沉吟片刻说道:“我其实是冥府五殿阎罗王。” “噗——”正在喝水的赵昕没控制住自己,喷了严纠伦一脸。 第65章 鬼王?无常? 此时司陆睡得极不安稳,他的脑子很乱,总有重重叠叠又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司陆,你看我像人么?” “司陆,我没有家,没有佛,只有仇恨。” “六儿,俺就是一凡人!狗命罢了贱得很……” “司道长,我是他的朱砂痣……” “总有人要背负,还是我来吧。” 每一句话都有不同的声音,吵得司陆痛苦不堪。 他想堵住耳朵封闭五官,可是每一个声音都震着他的天灵盖,整个头骨随着声波鼓动,嗡嗡得疼。 当司陆努力捕捉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时,另外一个声音又会响起盖住前面刚刚出现的一点记忆。 司陆的神经像劈了叉,比撕胯还疼。 莫名的,司陆觉得非常伤感,能溢出来的那种伤心。 虽然听到的声音似乎都是笑着说的,但是悲伤的情绪在他心底不断蔓延。 可无论司陆的大脑如何天翻地覆,表面依旧平静如水。 只是守着他的几个人却热闹得很。 严纠伦接过小黑递过来的湿纸巾,擦了擦被三师姐喷湿的脸。 不得不说,帅哥就是帅哥,脸被喷一脸之后都能那么优雅的擦脸。 “阎罗?你是阎罗王?” 赵昕难以置信,笑的漏出满口大牙,全无淑女风范。 “虽说我是修道的没错,可是……那可是说风就是雨的十殿阎罗诶!正经的鬼王!” 她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居高临下的看着严纠伦上下打量:“你?鬼王?我怎么这么不信?” 小黑抿了抿嘴,不太爽眼前女孩对大王的不恭敬。 可大王什么都没说,自己不能强出头。 小黑深谙为人打工卖命的礼仪之道。 但是小白就不这么想了,大王岂能容他一个凡人造次? “你不要仗着你长得美就口无遮拦,我们大王是货真价实的五殿阎罗王!” 这……怎么有点高兴? 他夸我长得美我怼了是不是不太地道? “算你识相。”赵昕不经意间撇过白毛。 “噗……哈哈哈哈……”眼前这两个人一个白毛白西装,一个黑头发黑眸子黑西装。 此时她的脑洞不断向里开拓:“你们不是黑白无常吧,做戏做全套么?不错不错,奥斯卡欠你们三座小金人。” 赵昕笑着捂住了肚子,看着前面的三傻继续调侃:“真是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笑出腹肌有木有?” 小白气呼呼的看着赵昕,有准备说什么,小黑阻止了他的胡言乱语。 严纠伦缓缓抬头看向赵昕:“无论你信不信,我们都来自冥府。” 他缓缓张开手结印,嘴里咏唱:“耀灵法度,纠伦幽冥,以我之召,从我之命!” 从他的掌心里缓缓出现一团绿色幽火,散发着阴冷恐惧的灵力。 赵昕不禁看得怔住了,后背沁了一层冷汗。 一看便知,这不是普通灵力,无论是质感还是感觉都和自己师兄弟不一样。 她和司陆的灵力温暖如阳,灵力所到之处生机勃勃,让人心情舒爽心旷神怡。 而严纠伦的法力,像是最极致的鬼气,看到便让人浑身一震,恍若死神降临。 惊讶的不仅仅是赵昕,还有赵沂。 但是赵沂面上平静,只是眼神变得幽深,一直在打量严纠伦。 无论是三心还是二意,他俩都信了。 那么第一个问题结局了,还有第二个问题。 赵沂面色严肃,完全不复亲切腹黑二师兄的模样:“小师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严纠伦没打算瞒着二位,毕竟那是真的关心司陆的人。 “有件事需要先问你们。”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鼻子里哼出声。 “你们认识司陆多少年?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么?” 这……赵昕和赵沂认识司陆还不满一年。 赵沂细细思索严纠伦问这句话的目的。 赵昕看了自己亲哥一眼,抿了抿嘴,脸上写满了心虚。 她这个表情帝分分钟出卖了他们的答案。 “果然是后认识的。”严纠伦终于换了一个坐姿,这么长时间他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连赵昕都替他累。 “我一度怀疑你们的小师弟司陆是附身,因为他身上的魂魄是冥府丢失的魂魄之一。” 说完,严纠伦并没有给赵昕和赵沂反映的时间,扭头看向赵昕:“哦,对了。你知道宋馨吧。” 赵昕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见过宋馨,但是已经知道了古筝案的始末。 “那也是丢失魂魄的其中一位,她的魂儿我已经收进了生死簿。 赵昕继续震惊,今天所有的认知已经颠覆了她的三观。 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见过黑白无常,死了不算。 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见过阎罗王,还是死了不算。 更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能摊上阎罗王带着黑白无常执行任务屡次碰到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概率? 要是打麻将是这个赢率,自己绝对不会当个道姑,绝对会去拉斯维加速做个赌神! 敛尽天下财产,收刮资本钱财! 不过要先去拉斯维加斯普及麻将这个项目才行…… 严纠伦看目的已经达到了,继续说:“我想把司陆的魂魄从未知的肉体里抽离,没想到用错了武器,这是我的错。” 他虽然在道歉,语气也很诚恳,但是目空一切的表情实在是不像在道歉。 不过阎王嘛……这种态度已经不错了。 赵昕需要时间屡一屡。 而赵沂却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武器?” 严纠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碎灵枪知道么?” 赵沂全身一凛,手上握紧了椅子把手,手心全是汗,居然是碎灵枪! 可他面上还是轻描淡写,露出了属于赵沂的微笑: “我只是个凡人,怎么会知道冥府的武器?” 严纠伦紧盯着赵沂,总觉得他有问题。 赵沂坦然的回视严纠伦,两个人用眼神不断交锋。 严纠伦没盯出个所以然来,继续看着床上的司陆,至少长得比赵沂好看不少。 五人不言不语,一室静谧。 赵沂和赵昕还有严纠伦等在司陆床边守了一夜。 赵昕困得不行,趴在司陆的床边睡了。 赵沂在椅子上,眼睛一直都没移开昏睡的司陆。 哪怕他有一点风吹草动,赵沂都想第一个发觉。 另外一个一直看着司陆的人是严纠伦,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无心害人,更无心伤司陆。 他来到凡间的目的只是收魂儿而已,就算是说司陆去死,也都是在司陆是附身的前提下。 并非希望他自杀或者轻生。 目前这种结果,是严纠伦万万不想看见的。 小黑一直站在严纠伦身后,偶尔去给赵昕赵沂和严纠伦买个饭,帮司陆跑跑腿。 一间屋子里,最没有心事的算是罪魁祸首小白,他没事人一样霸占了一整个沙发,大睡特睡。 第66章 换地,清醒! 第二天清晨,赵沂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严纠伦说:“我要带小师弟回观里。” 一整夜的守床,让赵沂的声音变得无比干哑。 赵昕堪堪醒来,自己喝了一杯水,又递给赵沂一杯。 “为什么?”严纠伦不认为凡间的一个小道观能处理好他都没办法解决的事。 “我认为小师弟昏迷的主要原因是灵腔,灵腔顿时空了小师弟的身体无法适应造成短暂的昏厥。” 赵沂拽出司陆的手,手指附在脉搏上。 他掩不住一脸疲色,眉头微蹙:“山上灵力充沛,应该会有助于小师弟恢复。” “应……该……会……”严纠伦拉着长声,捕捉到二师兄赵沂嘴里的重点。 不……槽点。 对比赵沂,严纠伦精神很多,似乎不睡觉对他来说对身体毫无伤害。 他清了清嗓,手靠在椅子扶手上注视着赵沂:“你也不确定。” “你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想带走我的人。”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肯定句。 你的人?二师兄顿时日了狗,读心家遇到了不安套路出牌的奇葩,首发便拐进了阴沟。 该如何同不按常理出牌的阎罗相处,在线等,挺急的。 现在带小师弟回道观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如果面前的人拒绝,那就很不好办。 严纠伦似乎有对司陆负责到底的意思,他跟赵沂商量道: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灵力比路砀山道合观灵力更充沛,不如带小司陆去那修养。” 虽说是说着商量的话,可严纠伦的颐指气使并没有让人感受到这是商量。 赵昕拿不定主意,看了看赵沂。 赵沂眼神微微有些闪烁,他有个私心,想知道比道合观灵力更充沛的地方在哪里。 并不是想修炼,他的体质不适合修炼。 不过这种地方他必须知道。 可严纠伦语言闪烁,并没有告诉他们地点的打算。 套路王,读心家二师兄真真遇到了对手,打的他措手不及。 严纠伦知道修行者最注重风水宝地,灵力充沛的地方会加速修行。 赵沂为了套出地点,最终同意了严纠伦的提议。 赵昕很惊讶二师兄的决定,可是潜意识告诉她:要听哥的话。 严纠伦让小黑开了一辆七座,带上了赵昕赵沂和昏迷的司陆。 车在山脚下并没有停,小黑开着车一溜烟儿的开到了半山腰上。 赵昕扒着车窗向外看:“诶?这山上还有水泥路,是政府修建的景点么?” 严纠伦闭目眼神,嘴里喃喃道:“我建的。” 赵昕白了严纠伦一眼,万恶的资本主义。 甫一下车,赵昕便被漫山遍野充沛的灵力包裹。 赵昕长吸一口气,胸中的浊气似被排光,灵力沁人心脾的清新直入肺腑。 她不由自主的挑起嘴角,心情大好! 享受过灵气浓郁的空气,才发现她的右手边建了一栋占地面积很大的别墅。 前院后庭,一眼望不到边…… “度假山庄么?”赵昕问道。 严纠伦依然面无表情:“我建的。” 赵昕不断在心里吐槽,腹诽:万恶的资本主义!怎么冥府的阎罗来人间都这么有钱?有钱人在哪里都站在金字塔顶端么? 小白开了门:“进来吧。” 小黑蹙着眉头,把扛着的司陆放在大厅的半躺沙发上。 他拍了拍西装,附着在他衣服上的灵力缓缓散去。 这灵力不是他的,是司陆的。 只见半躺沙发上的司陆身边出现了成绵成絮的灵力将他丝丝包裹,贴在他的衣服上,皮肤上,像粘了成千上万张蜘蛛网,又像是即将化茧成蝶。 赵昕已经被这种盛景惊在了原地,只在书中听说过有些修行者的身体会像磁铁一样吸附灵力,自带周围灵力充足的buff,但是也只是书上说。 百闻不如一见,赵昕感叹道:“小师弟这是什么妖魔鬼怪!太强了!” 她走上前去探了探小师弟的鼻息,又看了看二师兄:“他这样会不会被灵力闷死。” 赵沂白她一眼,哪有被灵力闷死的? 他细细观察司陆身边灵力的变化,“不会,正在吸收,只不过没有吐纳会变的很慢。” 他走近司陆,又探了探小师弟的脉象。 果然增强了一些! 而且还在不断增强! 小白走上前来对二师兄挑衅:“怎么样,比你那道观强不少吧。” 二师兄反将一军:“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你这正好反过来了。” “什么什么?”小白一时间没听懂,但是并不放弃跟二师兄理论。 小黑拦住了小白,不让他惹事。 赵沂起身向赵昕道:“行了,小师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转醒,我们回吧。” 赵昕疑惑,这就要走了么? 既然赵沂这么说了,小师弟便一定会醒。 不过赵昕还是不太放心,这三傻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样子。 她跟小黑换了联系方式,小黑答应她可以随时发视频看司陆的动态,这才跟着二师兄回了道观。 此时的司陆依然被噩梦折磨着,声音不断变得模糊。 骨膜和脑海里一直都有不同的声音喊他:司陆,司陆……六!小司陆!司道长! 猛然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 司陆堪堪坐起,抬起手臂艰难的把周围的絮状灵力挥开。 “水,水……”他只出气,不出力,声音小的如同蜜蜂振翅。 可在他身边奉命守着的小黑还是敏锐得捕捉到了,他接了一杯水,递给了司陆。 “司道长,请用。” 司陆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声音伴着喉结起伏,一口喝了一整杯。 喝的太急几滴水顺着他的喉咙流进了t恤里,他抹了抹嘴看清了眼前人。 “小黑?” 司陆目光不善,即使身体虚弱也顿时警惕起来。 他还没忘他是被严纠伦的枪重击昏倒。 这只垫了一点底的灵腔怕也是拜面前一伙人所赐。 小黑感受到司陆的敌意,顿时有点委屈。 是我,在你床边站了整整一夜! 是我,把你从车里背进了卧室! 是我,每晚给你翻身按摩打营养针! 也是我!在你醒来的一瞬间给你递过一杯水! 可小黑天生不善言论,除了跟小白能正常交流外,所有人都是他言语功能的抑制剂。 此时的他面对思路,他有一车话对自己辩解。 但是那车……非常不给面子的抛了锚。 小黑掩盖了心底的小委屈,对司陆只说了四个字:“我不打架。” 说完,又接了一杯水讨好地放在了司陆床边。 司陆放下了悬着的心,坐在床上开始吐纳。 黏腻在他身上的灵力太多了,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没过一会,司陆身边的灵絮渐渐消失,灵腔受到了灵力的滋润,司陆也受到了灵腔的滋润。 睁开眼,看见了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小黑。 “你怎么还在?” 小黑欲哭无泪:我一直守着你我容易么?我委屈!渣男!渣男! 司陆这才注意到周围不熟悉的景致,他看向顾影自怜的小黑问道:“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第67章 生活~练剑~ 问这么多问题可真是难为了小黑,还不如跟他打一架。 从司陆晕倒到师兄师姐来看他,然后搬到严纠伦的宅子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这超越了小黑的陈述极限。 小黑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如何结束。 他堪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严总家。”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串脚步声。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严纠伦。 司陆还没忘他一枪崩了自己的那一瞬间,倏地脊背僵直。 直到严纠伦走了进来,司陆才放下了心。 眼前的严纠伦看起来并不想伤害他,或许是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让司陆产生了阎罗很温柔的错觉。 司陆放松了很多,揉了揉头发,恼道:“我就不该喝你那一杯酒,早就说过,喝酒会被揍。” “噗——哈哈哈!”小白看着自家大王吃瘪,大笑出声。 “你不喝酒也逃不过一个死。” 严纠伦用平淡温柔的声音放着狠话,再狠也是话而已。 司陆昏迷的时候,严纠伦关心司陆关心的紧,可司陆一醒来,二人又开启了互怼模式。 司陆看着严纠伦,目光灼灼:“认识你这么久,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问你。” 严纠伦一脸不屑:“本王允你问。” “你能不能说点阳间话?” 司陆真的没故意嘲讽严纠伦,实在是严纠伦每次见到他不是咒他死就是邀请他下地狱。 小白不地道地又在严纠伦身后大笑特笑。 “别急,我迟早带你下去丰富阴间词汇量。” 看吧,又来了。 “您大可不必!” 司陆没感觉到严纠伦身上危险的气息,决定在这灵力充沛的地方赖两天。 小白忽然想到什么,停止了笑声对司陆道:“哦,对了,你师兄师姐来看过你,你最好给他们去个电话。” 司陆左顾右盼寻找他的背包。 当他反应过来他的背包并不在身上时,略有怒意的看着严纠伦:“我小书包呢?” 三人皆沉默不言,酒窖都毁了,那小书包哪能扛过司陆的全身灵压? 司陆确实只在严纠伦山下的家找到了小书包碎片,里面的手机,桃符还有符箓都毁了…… 这该怎么向师父交代? “你赔!”司陆冷着脸,往严纠伦身上甩了一块碎布。 “我已经陪了你整整五天!还怎么陪?” 司陆:“……” 这人怎么这么贱,gay里gay气。 重回郁洱山别墅,小黑识时务的递给司陆一台新的手机。 “司道长请笑纳。” 小黑垂眸微微鞠躬,神态恭敬。 司陆坦然接过,免去了你来我往的假意推诿。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师父和师兄们的电话都牢记于心,他跟师父报了平安,又给二师兄播了视频看看小悦蝉。 悦蝉正在吐纳修行,听见司陆的声音四条小短腿快速跑到了二师兄身边,乖乖坐下。 在屏幕上里看见司陆后,前爪毫不犹豫的按在手机上。 就像司陆在的时候,把爪子按在司陆脸上一样。 司陆似乎感到了脸上的毛茸茸,露出阳光的笑。 “好好修炼了没?” 悦蝉收回小爪子点点头。 “有没有给二师兄添麻烦。” 悦蝉似乎有一瞬间的沉吟,摇了摇头。 司陆不明白悦蝉为什么不直接说话,但是交流并不算困难,只是他还是期待能听见悦蝉的声音。 不过悦蝉肯定有她的想法,司陆不强求。 “我现在在一个灵气很棒的地方。”司陆站在客厅拿手机转了一圈,给对面的悦蝉看看环境。 悦蝉小头一偏,似乎很感兴趣,又似乎在问那又如何? “下次带你来。” 沙发上坐着的小白郁闷,司陆可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悦蝉唇线微微弯曲,用蹭了蹭摄像头,像是亲吻司陆。 司陆心里荡出了花,只想修炼回去后继续撸悦蝉。 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历练。 师父的要求是,在某一方面的蜕变。 正此时,司陆看到小黑拿着一大叠文件夹走进了别墅。 他对着严纠伦报告说:“撤了阴兵,我们在竞争上少了很多优势。” 小黑边说边有意无意的瞟向司陆。 司陆心里坦荡荡的看向小黑,不怪我,你这原本便是恶意竞争。 小黑继续道:“不过最近地产萧条,我个人的建议是把部分资金投向医疗行业,5g通讯还有光电子产业。”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盘子里,我还在评估一些公司的市场份额和硬件实力。” “上一个季度……” 这是司陆第一次听小黑说这么多话,说的还都是他不明白的话。 司陆对小黑沉默的印象略微改观,长久以来,一直觉得小黑只是个听话的仆从。 可现在深觉严纠伦段时间内庞大的资产帝国,完全是靠小黑一个人撑起来。 当然那些阴兵也是关键。 小黑不是不会说,只是没有遇到他擅长的领域。 黑白无常非黑即白,到时间勾魂,多一分钟都是失职。 所以他们从不会被感性情绪动摇,不会因为恶鬼多么可恨而早收一秒,更不会因为善魂多么可怜而+1s。 生死,往往现实的残酷。 也只有非常理性缺乏同情心的鬼才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小黑在严纠伦在商场摸爬滚打时,也是不夹杂任何感情,单纯的非赢即输。 司陆决定多跟小黑学学怎么挣钱,怎么生存。 这也算是对生活经验不足的弥补和精神上的蜕变吧。 于是司陆和三傻在灵气充沛的郁洱山上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四人生活。 白天跟着小黑去公司处理事务,偶尔还能目睹个董事会。 下午回到郁洱山上的别墅吐纳,晚上去山间练剑。 偶尔喝喝严纠伦“赏给”司陆的甜白贵腐酒,司陆也渐渐开始享受单宁刺激味蕾的感觉。 是夜,司陆折了一根树枝,继续参透《归一法》的气剑。 气剑和形剑有很大的差别,虽说形剑剑诀是:大道无形,道剑有形,有形而往,由内向外。 但是司陆一开始就没参透形剑“大道无形”的招式,虽说司陆也参考过张无忌般学习。 记住了么?记住了大半。 记住了么?记住了一半。 记住了么?只剩一小部分了。 记住了么?全忘了! 但是当他只意会,练剑脱离形剑的招式时。完全就是毫无章法可言,而且半点进益都没。 所以司陆练形剑只是把所有剑招熟记于心。 无论是从头往后,还是从后向前,又或者从中间到两边,司陆都能拿剑就练,毫无卡顿。 第68章 郁洱?被贬! 相比较而言,气剑就更偏向修行。 气沉丹田,吐气若丝。气游周天,剑指气玄。 这很好理解,就是把形剑的招式都加上呼吸。 这个呼吸并不是单纯的一呼一吸,而是做事的留白和抑扬顿挫。 演奏乐器时的呼吸是深吸浅呼,配合着动作和一个乐句,这叫一个呼吸。 读书是的呼吸是大高潮小高潮的重峦迭起,有吸有呼,有缓有急。 气剑也是如此,在形剑的基础之上,加上经历了大周天和小周天的呼吸。 剑气抑扬顿挫,身体腹实胸宽,收时稳,刺时急。 一刺一合,一套行云流水算是一个呼吸。 司陆长期吐纳,对他来说掌握呼吸方法并不是什么难事。 熟记形剑,把呼吸和形剑结合在一起也不是难事。 练了几天气剑,司陆觉得自己的剑锋……不,树枝风尖锐,一挑气旋,一劈破空。 只不过他发现,气剑练起来可比形剑累多了。 一套气剑舞下来,司陆能再吃两个白面馒头。 不过效果还是很显着的,除了司陆的气息变得绵长,感觉灵腔的弹性变得更劲道了一些。 转眼间,司陆下山已经近一个月,山上温度本就凉,郁洱山甚至下了雪。 只不过由于灵气充沛,并不感到有多寒冷。 这天下下午,司陆坐在严纠伦的茶室正常吐纳,忽觉灵腔中央出现了一个芝麻大的小点。 司陆注意力集中逐渐感知着微微转动的深蓝色“异物”。 这个深蓝色“异物”闪着一圈光晕,在司陆的灵腔内翻搅,旋转起微弱的气流。 周围的所有的灵絮都随着这个芝麻大的小圆点旋转,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以极慢的速度之融合。 司陆抿着嘴渐渐扬起嘴角,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流露出自信与骄傲。 没错了,灵核内丹! 重生后,他又在极短的时间内修成了灵核内丹! 郁洱山果真是风水宝地。 不过这也太宝了,只住着严纠伦非常不合理。 首先,现在社会灵力微弱,这也是修道者濒临灭绝的原因。 就像是互联网时代滋生了很多程序员,金融龙头那几年催生了很多分析师。 灵力充沛那些年,修道者还是很多的。 这些年很少人愿意做道士,却很喜欢上电视做导师。 这跟灵力渐失关联密切。 大环境的改变,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职业诉求。 其次,就算不是修道之人,灵力对普通人的滋养也是相当显着的。 所谓人杰地灵,大多数人都愿意在风水宝地建宅施工。 就算是买栋房子,也愿意请大师看看住宅风水。 风水好,家庭和睦,孩子听话,身体健康,八方来财。 反之,在那些水脉波地辐射比较严重的区域,也就是穷山恶水的地域,不仅仅会影响居住人的运势,还会影响最根本的身体健康。 所以,郁洱山这块灵气充裕的地方没有被征收和占据,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当夜,司陆并没有再去练剑,而是走进了严纠伦新建的酒窖。 新酒窖比他山下的酒窖更大,只不过少了很多木架子,多了几排恒温箱。 司陆猜测,上次酒窖之灾时,恒温箱里面的酒存活率比较高。 严纠伦还以为司陆是来喝他的贵腐酒,他开了一瓶好酒,对司陆这种主动找酒喝的行为表示激励。 “你不是说喝酒会被揍?”严纠伦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心算着单宁氧化的时间。 司陆确实认为酒精误事。 在斗宋馨时,严纠伦这个酒鬼没挡住一记音风,让小黑受了伤。 司陆那天第一次喝了甜白,被严纠伦一枪射到昏迷。 可这段时间喝了那么多次,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打架斗法,菜是原罪。”司陆接过严纠伦给他倒的酒,接受了喝酒不会被揍的现实。 严纠伦挑起眉头,“小子有觉悟。” “这是哪?”司陆问出了放在心里的疑虑。 “郁洱山。”严纠伦随意说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纠伦抬眼看向司陆,长长的睫毛有一瞬间的闪烁。 “郁洱山,人间,九重天,冥府的连接处。” 司陆:“!!!!” 还有这种操作? 但是这种情况并不会发生。 冥府是鬼气充沛的地界,十殿阎罗,黑白无常和阴司阴差的法力来源是死气,也就是鬼气的凝结。 所以严纠伦的法力才那么阴冷可怕。 而人间的修行者和九重天的法力来源是生气,是灵力的凝结。 生气和死气互相抵消,就像是司陆斩琴时,是用力灵力包裹鬼气,使其消亡。 司陆大战抢剑的鬼气时也是用灵兵阵逼退。 如果郁洱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那从九重天溢出的灵力和冥府溢出来的鬼气会抵消才对。 严纠伦似乎看出司陆的疑惑,继续道:“几十年前冥府的通道被封了,但是九重天漏的这个口子一直还在,所以漏了很多灵力。” 他的语气里带了很多叹气和无奈,霎时间变成了一位有故事的冥王。 “九重天的人怎么不来补。” 严纠伦那瓶酒喝完了,又开了一瓶司陆喜欢的贵腐酒。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司陆:“没有五彩石了。” 司陆有点跟不上严纠伦的思维跳跃。 这是聊到女娲补天了是吧。 “这洞是怎么打的?”司陆不明白,三界有了出入口对人间来说这是一件大事。 就像超市有了别的出口一样,没有人把守,小偷进退自如。 冥府的恶鬼可以跑出来,祸乱人间,甚至可以直达九重天。 如果不怕三魂七魄被灵力消弭的话。 严纠伦拿出了对三师姐说“我建的”那种架势,傲娇的对司陆说:“我打的。” 司陆:“!!!” 真的假的? 他直勾勾得盯着严纠伦,“这可不是建栋房子那么简单。” 严纠伦随意得瞥了司陆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从一殿贬到五殿。” 震惊!冥府首殿阎罗被罢黜到五殿的真相,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男默女泪,原来首殿阎罗被罢黜到五殿的真相原来是……! 这信息量稍微有点大! 司陆还没从拥有了灵核内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又得知郁洱山是三界交汇处。 不仅知道这是三界的交汇,还知道了冥府秘辛。 冥府的曾经的首殿阎罗是因为打通了冥府,人间和九重天三界被贬。 可是…… 司陆盯着已经吹了两瓶红酒却面不改色的严纠伦,眼睛在这昏黄的酒窖里如星光般闪烁,他声音如鬼魅般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69章 被贬!剑失? 严纠伦开了今天第三瓶酒,司陆看到严纠伦拧木塞的动作顿了顿。 “只怪我当时太年轻,仗着法力强大为所欲为。” 严纠伦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是却在回避司陆的问题。 隐隐透露着一股牛皮吹上天的味道,但是司陆信了。 在他心里严纠伦虽然是凡人一个,但是确实像是一位有实力的大佬。 眼神目空一些,说话唯我独尊。 真真应了那句:老君天上第一,老子天下第一。 但是这里的老子,却不是真正的老子,而是真的老子! 司陆很好奇,既然严纠伦有通天的本事,怎么还会甘心被贬。 斗战胜佛还没有通三界的本事呢,都有勇气大闹天宫。 严纠伦既然法力如此高超,冥府怎么可能镇压得住他? “那他们是怎么打败你的?” 严纠伦显然没有对司陆藏着掖着的意思,只是他的眼神愈发阴冷。 他抬起酒杯掩盖眼底的阴鸷,用低沉的声音在这黑夜缓缓道:“他们重塑了重兵器,准备杀了我殿内的所有神灵。” 酒杯里淡黄色的佳酿被微抬头的严纠伦一饮而尽,严纠伦这次并没有拿腔拿调优雅的细品。 司陆抿嘴沉默,严纠伦是个好人……鬼。 可没等他在心里夸完严纠伦,面前的“好鬼”又露出不可一世的模样:“我本来不怕的,我们殿的阴司阴差也不怕,只不过他们吓唬我说,要举整个冥府之力重塑大规模杀伤武器。” “所以我怂了,费劲巴拉捅个洞,再费劲巴拉的填上。” 司陆重新审视了眼前人,迅速找到他话里的重点。 第一,重塑。 大概率跟严纠伦曾经使用的枪相同,是阳间的热武器转化为阴间能用的武器。 让一些斗争变得更简单。 从某种程度上说,冥府的人不仅聪明而且与时俱进。 不过也是,上次斋醮科仪的时候,发现阴司阴差都穿着西装。 冥府也有科学家和设计师等职业加入,完全可以带动一波先进的生产力。 第二,举整个冥府之力重塑大规模杀伤武器。 也就是说,重塑并没有司陆想的那么简单。 第三,再往深层想,制服严纠伦的方法依然是重塑,而不是举冥府之力打败严纠伦或者找其他阎罗填补通道。 司陆细思极恐。 这也等同于,整个冥府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严纠伦,其他阎罗并没有堵住通道的本事。 联系之前严纠伦给司陆介绍十殿的近况则不难想象。 一殿秦广王也就是现任法力最高强的人,但是这“最高强”应该把被贬的阎罗王排除在外。 他目前正在闭关修行,恐怕跟这件是脱不了关系。 另外不是说还有都市王一直都在练功? 或许都是被严纠伦的本事刺激到了,开始努力提高业务水平。 可无论严纠伦再凶狠,此时也老老实实坐在他对面喝着酒,和凡人无异。 司陆有点明白严纠伦为什么这么爱喝酒了,借酒浇愁。 “九重天的通道怎么办?补不了的话也很容易出问题。” 严纠伦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冥界鬼差希望来人间,却没有仙人爱好下凡。” 这倒是真的,人间的人都急着修行上天,争着长生不老。 而人间灵力稀薄,还为了生计苟延残喘。 严纠伦露出自信的笑容:“况且,这个通道九重天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找了人把守,见一个揍一个。” 他把这句恶狠狠地话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在严纠伦的世界里没有打一架不能解决的事。 如果有,就打两架。 司陆:“……” 司陆无语,但是觉得严纠伦说的没毛病。 暴力永远是冲突和压迫的最终解决方式。 司陆深觉氛围很好,于是继续问道:“关于我昏迷的事……” 严纠伦抱歉的笑笑:“是我的错,不小心伤了你。” 他又一口闷了那瓶甜白,提着酒瓶子砸了咂嘴。 “这酒还可以,女孩和小孩喝的。” 说罢,还冲司陆摇了摇酒瓶子。 这是说司陆是小孩咯? 司陆挑眉,看着严纠伦所问非所答得转移话题。 似乎伤了司陆的事情,严纠伦不愿再提。 其实此时的严纠伦并不是像司陆想的那样回避话题不愿意承担责任。 而是他现在身处凡间,有些事情无能为力,况且这件事情还有不少疑问未曾解决。 他尚且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更何况给司陆。 司陆回到了房间,淋着月光在床上细想。 通过今晚的谈话,司陆仿佛重新认识了严纠伦。 他不仅仅是一个醉鬼,甩手掌柜,逗比大傻。 还是一个强大又有责任感的冥王。 他本可以颠覆三界,可是为了自己殿里的鬼神,放弃了自己的野心。 司陆正感慨着,电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 他忽然心跳加快,快速坐起身,握着手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的司陆已经不用在心理默念绿色接听红色挂断,直接就可以条件反射的回应。 可是他迟迟不肯接听,怕听到了他所不想接受的噩耗。 司陆没想到的是,这不仅仅是令人震惊的噩耗,这天似乎都要塌了。 这个消息,是他重生之后最无法接受的消息。 几年后回头想想,也是很多事从这里便开始出现了端倪。 这是他第一次和大师兄通话,大师兄冷漠地说: “你的狐狸偷走了道合剑,速回。” 一阵忙音。 司陆拿着电话久久不能回神。 我的狐狸,悦蝉? 她偷了道合剑? 司陆反复看着来电记录,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悦蝉?他乖顺的小狐狸?怎么可能? 他速度起身下楼,跑步声吵醒了夜里工作的小黑。 “司道长,需要帮忙么?” 本已跑到门口的司陆速度折了回来,用拜托的眼神看向小黑。 “能把我送到道合观么?” 小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领着司陆走到了地下车库。 只是司陆没有想到郁洱山居然离路砀山那么远。 直到天已蒙蒙亮,小黑才把司陆送到路砀山山脚下。 而刚下车,司陆便发现,道合观封山了。 最大的那个路口被一圈蓝色的折叠铁皮围着,周围站着一圈道士。 每位道士都神经紧绷,脸上写着:大事不好! 司陆看到这种情况对小黑说:“不好意思不能招待你。” 小黑看到道合观这幅模样,心里知道合观遇到了麻烦,并没有怪罪连夜赶回的司陆。 司陆和小黑简单道别便上了山。 守门的小道士认识司陆,主动迎上来:“五师父,您可算回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司陆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他三步并作两步速度上了山。 迎面而来的就是大师兄全力的一掌。 第70章 偷剑?下山! 司陆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掌。 道合观的最强放水战斗力在打自己师弟时并没有放水,使出了十成十的灵力。 司陆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老血,染红了他汗湿的t恤。 “大师兄你干什么!”三师姐快速跑来,连忙扶住司陆。 他冲王羽然大喊:“现在是内讧的时候么?” 晨光熹微,渐退的黑夜给几个人脸上蒙上一层雾霾蓝,平添了几分冷寂。 卯时将近,可山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钟声。 司陆在三师姐的搀扶下弓着腰,嘴里缠着鲜血的涎水一滴一滴进到土里,又弹回继续凝结。 他体内的灵丹旋转速度加快,一点一点修复司陆被王羽然震碎的经络。 “是不是你指使小狐狸偷剑!” 王羽然剑指司陆,声音威严而决绝。 司陆摇了摇头,“我……不是。” 王羽然下手太重了,若不是司陆在郁洱山养了几天,这一掌能带走司陆一整条命。 司陆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三师姐:“师父呢……我要去跟师父说。” 三师姐面露难色,嘴唇嗫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等三师姐说话,大师兄的声音又响起:“你把道合剑放在哪了?” 司陆摇头,可他每一动就牵连着剧痛。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师兄携着破晓剑而来,三师姐忙把司陆挡在身后。 大师兄迅速收回剑刃:“赵昕,你帮谁?” 三师姐着急道:“小师弟不是那种人!” 司陆缓了缓神,内丹已经把他渗血的经络恢复好,他堪堪恢复了一些呼吸和力气。 “大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师姐扶住司陆,向大师兄道:“师兄,我们进门说吧,司陆绝不至于偷剑,师父早就把剑传给他了!他根本不需要偷!” 王羽然依然怒气当头,“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说罢,便持剑进了后庭。 “师姐,师父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屋说。”早晨山上湿气重,师弟又受了伤,不宜在外面久站。 司陆坐在藤椅上,看师姐递给他一杯水。 “昨天这个时候大家起床炼体,师父忽然发现结界不见了,他急忙跑去传道室,发现界眼的道合剑不见了。” “师父心急如焚,一连算了几卦可卦象都是含糊不清。” “这个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句,悦蝉也失踪了。” “师父又算了一卦,发现道合剑和悦蝉……确实有关系。” 师姐边说边打量司陆的神情,她知道司陆疼悦蝉,相信悦蝉,但是这件事嫌疑最大的也是悦蝉。 对司陆来说,不能背叛道合,也不想伤害悦蝉,打击最大的还是他。 她坐在司陆身边:“你放心,四师弟和二师兄已经在找悦蝉的路上了,说不定悦蝉也有难处。二师兄的卦象最准了,四师弟也带上了所有能带的符箓。” 司陆接过师姐给他烧的水,他并不能相信悦蝉会偷剑。 悦蝉在道合观的这段时间,一直潜心修炼,丝毫不懈怠。 别说道合剑,她连后院的鸡窝都很少去,传道室更是只有第一次见师父的时候去过。 说悦蝉偷剑,司陆半个拼音都不信。 “我还是不相信悦蝉会偷剑。”司陆目光灼灼的看着师姐,眼睛清亮又坚定。 师姐叹了口气,“我也不愿相信,可这两件事情不得不让人联系在一起。” 司陆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水杯,若有所思。 “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三师姐的表情更加抑郁了,她垂着眸说:“丢了道合剑师父一下子想不开,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司陆全身一凛,怪不得大师兄生气! 大师兄这个人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只有在师父的事情上毫不懈怠,师父掉一根头发大师兄都心疼不已! “我现在能见师父么?我想跟他说……” 司陆的声音忽然顿住,说什么? 说剑一定不是小狐狸偷的? 说自己一定会找回道合剑? 可这全是说说而已,这些都是空话。 可道合剑对道合观和师父来说太重要了。 那是师父用生命守护的东西,是道合观的灵魂。 所有的保证和决心都不能换回道合剑。 他感到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踉踉跄跄的走近了师傅的起居室。 天色已大亮,有几个小道士进进出出给师父端汤药。 偌大的后庭此时噤若寒蝉,只有一声声木门的吱扭声打破清晨的阒静。 司陆站在师父的起居室门前重重的跪下,膝盖的骨骼和青石板碰撞出的声响在寂静里被无限方法。 身后的师姐加快了步伐,上前搀扶司陆。 “师弟!有没有磕坏?” 她用力拽起司陆,可司陆膝盖生根,师姐的力气无异于蚍蜉撼树。 跪在地上的司陆一动不动,重重的向师父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师父,是我不好! 一声重响,青石板的沟壑印在司陆的头上,隐隐有泛红的痕迹。 我善心泛滥,给道合观带来了灭顶之灾! 又是一声重响,司陆的额头破了皮。 我没有管束好悦蝉,没有保护好道合! 又是一声,司陆的额头隐隐渗血。 我没有承担起您委托给我的重任。 声响继续,一滴血珠顺着司陆的额头流向他鼻眼间的沟壑。 我没有护好师父的身体! 司陆重重叩首,伤口被砂石撑开,血印黏上了轻飘的尘土。 他瞳孔洇湿,看着师父房间的方向:“师父保重!” 司陆起身,膝盖有些许颤抖。 他没有再回头,而是一步一步走下了山。 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完全不复上次下山历练轻巧的样子。 陆翎缓缓睁开眼,或许是年纪大了,眼里总是带着点润湿。 大师兄面无表情的把药碗端来,拖着碗的掌心不断溢出灵力。 药汁表面缓缓升起一缕薄烟。 “既然醒了,把药喝了。” 大师兄的声音依旧冰冷,可看向陆翎的眼神却温柔又饱含孝顺。 “小五回来了。”师父的声音干哑,最后几个字还没有力气说出口,便又被咽进了肚子里。 “回来了,不过看着又走了。” 大师兄把师父扶起,用调羹舀了一勺药汁放在陆翎嘴边。 “不怪小五。” 师父没有喝药,自顾自的说着关于司陆的话。 大师兄把药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调羹和瓷碗碰撞剧烈,溅出了几滴汤汁。 “陆翎你有完没完?小五小五小五!你现在还挂念你的小五。” 陆翎又缓缓闭上眼,现在也只有司陆能找到道合剑了。 “羽然,你也走吧。” 大师兄气急败坏,连呼吸都重了些许。 他道袍的大袖重重甩过桌子,药碗应声落地。 王羽然嘭的一声关了房门,在陆翎的门前久久站立。 第71章 追溯,悦蝉? 司陆下山的步伐愈发沉重,虽说找到道合剑这个g已经立了,但是他现在并没有一点线索。 这可咋搞? 他又跑到了观外的山顶上,来到了初遇悦蝉的地方。 司陆想到,悦蝉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会被打伤? 为什么会出现在路砀山的林子里? 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司陆忽觉,对悦蝉的一切了解只有她叫悦蝉,是一只修炼很久的狐狸。 就连悦蝉修炼了多久,他都不得而知。 大师兄当初反对悦蝉住在观里有情可原,悦蝉来路不明,受着伤躺在林子里,说不准就是出了一张同情牌呢? 正想着,手机的声响打断了周围的蝉鸣。 三师姐的声音似乎很激动:“司陆,师父让你感受道合剑!” 什么? 师姐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彻底听蒙了司陆。 可下一秒,司陆就明白了师姐的意思。 电话那端的师姐也同时解释道:“师父把道合剑传给你的那一刻,你和道合剑便一脉相承!只有你能感受到道合剑!” 司陆的猜想被证实,对找到道合剑信心倍增。 事不宜迟,司陆直接坐在遇到悦蝉的树林里冥想。 师姐并没有告诉他如何感应道合剑,但是既然师父说他能,他就一定能! 司陆潜心回想道合剑的模样,眉头微蹙,嘴角绷紧,所有的精力都在道合剑身上。 师父曾经握着的道合剑;挂在墙上的道合剑;启动结界时的道合剑;安静地躺在沉香木盒子里的道合剑…… 从剑柄的道合观图腾麒麟到银白色柔软的剑身,巨细靡遗的在脑海里刻画出一模一样的道合剑。 当道合剑闪着的剑锋在脑袋里形成时,司陆腹中的内丹加速旋转,活跃异常。 “感受到了!” 司陆猛然睁眼,顿觉心里有一股力向一个方向牵制他前行。 那股力焦灼又强大,催着司陆快速前进。 司陆下了山,看到小黑还倚在车旁边抽烟。 他眉头微蹙,小黑为什么还在这? 司陆走上前去,正赶上小黑把烟头怼进垃圾箱。 “你没回?” 小黑点点头,开开车门让司陆上车。 司陆进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问道:“为什么不回?” 小黑制动:“严总给我消息说等我等一下你。” 司陆:“!!!” 严纠伦可以预知未来?知道他想要下山? 此时的司陆并不知道的是,严纠伦并不能预知未来。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跟司陆喝酒的感觉。 只要是能接到司陆,无论何时,严纠伦都会让小黑在道合观山下等。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以往司陆进入道合观,严纠伦便感觉不到司陆灵魂的印记。 可这次司陆回到观里,印记却是一直存在的。 这厢司陆上了车,小黑就准备往郁洱山的方向开。 “诶,小黑等下!”司陆快速喊停,小黑狐疑的望着司陆。 司陆又全神贯注感受了一遍道合剑的位置。 “我想去西南方,500公里,一座山上,麻烦你了二……小黑” 小黑:“……” 这个定位方式怎么这么熟? 司道长怎么跟严总越来越像? 不过司道长客气多了…… 小黑打开定位,根据司陆提供的直线距离寻找目的地。 他的眉头从蹙起到舒展拢共不超过半分钟。 “司道长,那就是郁洱山附近。” 司陆:?? 怎么回事? “先去吧。”司陆压下心里的狐疑,决定到地方看看再说。 车子在郁洱山的别墅前停下,司陆并没有进严纠伦的宅子,而是继续根据剑力指引的方向寻找。 “司道长不回家么?”小黑站在门口问道。 司陆敏锐的察觉到,小黑说的是“回家”。 这让司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亲切的归属感。 司陆摇了摇头:“我有事做,帮我跟大傻说一声,处理好之后再来找他。” 小黑站在原地没动,大……大傻? 谁? 司陆看到小黑一脸懵逼的模样,解释道:“口误,严纠伦。” “嗯。”小黑没有多想,司道长说是口误,就一定是口误。 小黑目送司陆走远,回去跟严纠伦报告了司陆的行踪。 其实本不需要报告,严纠伦时时刻刻都知道司陆的去向。 但也只是知道去向,不知道为什么而去。 “司道长说,去办点事。” 严纠伦点了点头:“这次他回道合观是什么事?” 小黑想了想,他等下山下时,隐约听见什么丢了,师父怎么怎么样了…… 但是他一心等司陆下山,并未多想。 此刻联系起道合观封山的点点滴滴,低头恭敬地对严纠伦报告说:“道合观师父丢了。” “咳!咳!咳!”正在喝酒的严纠伦被小黑的回复猛地呛到…… 师父丢了! 也亏商场机智,办事利索的小黑能想得出来! 严纠伦还不至于那么傻,相信小黑的道听途说。 于是,他让小黑把他听说的一切细节都告诉严纠伦。 听过之后,严纠伦联系了司陆魂魄的印记,更加坚信道合观有能掩盖阎罗王印的法宝。 而根据小黑零零星星的“听说”,他能猜到或许这宝贝丢了。 严纠伦忽然想到前几天,他感受到了郁洱山微微的动荡。 当时他以为那是地震并没有在意,可现在想想。 郁洱山这么敏感的地界忽然间动荡,转眼没几天道合观那么一个藏龙卧虎的大观丢了重要的宝贝。 说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关联,可能连小黑都不信。 小黑并不知道自己又被cue,依然一脸忠诚的为严纠伦倒酒。 严纠伦又让小白下山备几瓶昂贵的贵腐酒,等司陆办完事回来。 司陆一步一步踩在郁洱山的干枝上,空气里只有秋末的虫鸣和干枝踩碎的动静,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郁洱山不同于路砀山,路砀山是政府开发项目,政府修路资助道合观发扬中国传统道教文化。 背靠大树好乘凉,道合观也在党的领导下香火鼎盛。 路砀山也因为门庭若市而开发完全,很多荒山野岭都辟了小路,以防游客一脚踩空跌进深山。 但是郁洱山不同,郁洱山是名副其实的荒山。 除了上山那条严纠伦自己铺就的一条水泥路,其余都是深山大沟。 只能望见郁郁青青,却看不见黑棕色的青石大地。 司陆既要关注脚底的路,又要关注脑海里道合剑的指引。 但是他和道合剑的关联还不太稳固,一个心神不稳。 一脚踏上滑动的砂石,顺着刀砍般的陡坡被动奔向山下。 还好身体还直立着,只是顺着陡坡被动狂奔。 可他在撞上一个不大的石块时,司陆忽然重心不稳的倒下。 他抱着头颅,滚了几圈,只听“砰——”一声。 他的身躯忽然撞上了一棵大树的树干。 司陆拖着剧痛的身子缓缓起身,身上的衬衫和运动裤被划了几个口子,没滑破的位置也沾满了泥土。 裸露的胳膊上道道血痕,关节处干脆被划掉了一块皮肉。 司陆动了动筋骨,还好…… 只有皮外伤。 这在这时,司陆嗅到了一股血迹,并不是他身上的。 第72章 悦蝉!重伤! 司陆跛着脚,禁着鼻子寻找血腥味的来源。 当他绕过顶住他的大树时,忽然看到月光下有一堆白色毛发,毛发上混了一滩已经干涸的红黑色血迹。 白色的皮毛并不顺滑,有几块烧焦毛发裸露着嫩肉,还有几个地方的毛直接连皮带肉被到砍下,在隐隐血迹里透着森森白骨。 司陆的瞳孔骤然涣散,全身汗毛竖起。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是司陆不想承认心里的想法。 不是悦蝉,不是悦蝉,不是悦蝉…… 司陆在心里默念,这只小生物受的伤太重了,几乎奄奄一息,似乎在大树下只是等待死去。 他抿了抿嘴,翻开这个动物的正面,一张漂亮的狐狸脸呈现在司陆面前,一道血红色的伤疤从左上角一直划到右下角的脖颈。 妖媚的狐狸眼紧闭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恍若张开就是悦蝉那顾盼生辉的眼睑。 当司陆看到悦蝉额间的火焰花钿时,他的双眼顿时睁大,倏地把小狐狸抱在怀里。 “悦蝉——!” 声音如惊雷般撕裂,林子外几声鸦鸣响起,翅膀扑腾扑腾飞离了司陆附近的林子。 “悦蝉,悦蝉!” 司陆不断地凝聚灵力想悦蝉的腹部输入,可这些灵力刚刚接触到悦蝉的同时便在白色凝血的毛发里涣散。 他身边的灵力越聚越多,可一丝都聚不到悦蝉的体内。 司陆顿时慌了……这该怎么办? 从悦蝉的伤口情况来看,已经伤了一两天了。 上次悦蝉在路砀山受伤,二师兄说她自己便可痊愈。 虽说郁洱山比路砀山灵力更充足,但是悦蝉并没有自愈的倾向。 怕是这次受的伤太重了,已经击溃了悦蝉的自愈功能。 司陆双手捧着悦蝉,跑的尽量减少颠簸,一路来到了严纠伦的别墅前。 “大傻,大傻——!” 严纠伦感受到司陆身上的阎罗王印,从酒窖上楼来迎接司陆。 可当他刚进了客厅,便听到司陆叫魂儿似的喊大傻。 那么问题来了,这是喊谁? 司陆一边喊,一边把悦蝉递向严纠伦:“大傻……” 他体力很好,但是在心焦的情况下上山长跑还是累的司陆上气不接下气。 严纠伦看着司陆一边喊大傻,一边望着自己。 嗯,问题解决了,大傻是自己。 他扫过司陆手里状似魂归的狐狸问道:“今晚吃野味?” 严纠伦并没有注意司陆恶狠狠地眼神,看着小狐狸继续说:“只不过狐狸不好吃,腥臊味很难去……” 说着还皱着眉低头闻闻小狐狸的味道:“不过这只还行,把自己清理的很干净……” “但是这也太小了,小黑你别看他文文静静的,但是特别能……” “严纠伦!”司陆打断了严纠伦的喋喋不休,在喉咙上凝了灵力大喝。 严纠伦被震得退了三退,感觉这山间别墅都震了三震。 “我让你救她,不是让你吃!” 严纠伦喉咙滚了滚,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小狐狸,手提起了悦蝉无力耷拉的前爪。 当他看到悦蝉的伤口时,他周身一顿,这不是普通的伤口! “没救了,埋了吧……”他拍了拍手,似乎很嫌弃年在这只死狐狸蹭在自己手上的皮毛。 “严!纠!伦!”司陆冲他大喊:“你不是法力通天的阎王吗!你怎么连一只小狐狸都救不了!” 严纠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司陆:“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细品,你仔细品品。” 他看着司陆狐疑的模样继续道:“哪有让阎罗王救人的?” 严纠伦突出了那个“救”字,“我当了几千年阎王,你是第一个让我救人的!” 司陆抿抿嘴:“你少废话,你能救还是不能?” 严纠伦喉咙滚了滚,重新审视面前血淋淋的白狐狸,他刚想摇头,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给司陆的回复。 “给我看看!” 严纠伦和司陆忽然看向门口,只见司陆无比熟悉的两个人逆着光站在门口。 阳光给他们周身边缘镀了一层金,恍若司陆的救世主莅临。 “二师兄!四师兄!” 二师兄赵沂点点头走上前去:“给我看看。” 司陆把行将就木的悦蝉递给赵沂,赵沂的眉头越来越深,眼底的氤氲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给悦蝉把了脉,又检查了悦蝉的皮外伤。 二师兄忽然看向严纠伦,“严总可知是什么伤了悦蝉?” 严纠伦用浑不在意的模样跟赵沂对视:“我哪知道~” 二师兄哂笑,又面向司陆:“是不是灵力救不了悦蝉?” 司陆点了点头,“这次情况似乎和上次不一样。” 二师兄赵沂拿出一张纸,用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笔记写着几味药材,边写边对司陆说: “这不是人间的利器所伤,我猜不是法器不是神器,而是鬼器。”说完,还不忘瞟一眼严纠伦。 “鬼器?” 司陆也吧目光转向了严纠伦。 “别看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严纠伦三连脱罪。 “不是我怀疑你,鬼器所伤,还伤在你的郁洱山,你说不是你,谁信?” 严纠伦拉过身边的小黑:“你问小黑,小黑信。” 小黑不知道说什么,嘴角嗫嚅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二师兄把单子递给四师兄,让他去抓药。 “有多少买多少,多跑几家。” “好!”四师兄接过,快速去门口开了车。 小黑发现似乎有机会逃离争端现场,于是跟四师兄一起药遁:“我跟你一起去。” 室内只剩下了严纠伦,二师兄和司陆。 此时的司陆依然审问着严纠伦:“你到底是敌是友?” 严纠伦的眼底似乎划过了一丝受伤,可那也只是一瞬间。 他长叹一口气:“我不怪你太年轻,是敌是友分不清。” 司陆:“……” “说阳间话!”司陆气急,说正事总是整那些没有嗑。 这时二师兄挡在了司陆的中央,质问严纠伦:“您来人间,封了多少法力?” “九成九……”严纠伦无奈的看向二人:“你们两个,我现在一个也打不过。” 虽然这句话很不威风,非常有损他阎罗气概。 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碎灵枪也不可能再祭出来崩一次。 会出人命的。 二师兄长舒一口气对司陆道:“确实不是他。” 第73章 治疗,寻剑 司陆眨着眼睛看着二师兄,一脸疑问。 “你觉得他连我们都打不过能打得过悦蝉?” 灵魂拷问,说的严纠伦又苦又疼。 “可他有武器!”司陆见识过严纠伦的碎灵枪,即使是灵气充裕的他,也难逃一劫。 二师兄摇了摇头:“那是碎灵枪,只对灵力有用,伤悦蝉的有点像鞭子一类的东西。” 他继续查看悦蝉的伤口,拿出了一个棉花团让司陆注了点灵力进去。 “而且,最狠毒的并不是那个鞭子,而是鞭子上附着着浓郁的鬼气,这些鬼气从悦蝉的伤口里渗透到他的骨骼,肌理,一直和悦蝉体内的灵力打架。” 二师兄用棉花不断蘸取司陆手心冒出来的灵力给悦蝉擦拭:“这些鬼气像一层屏障一样,阻止了悦蝉的自愈,也阻止了悦蝉吸收灵力,包括你的。” 司陆渐渐明白了二师兄的意思,也知道二师兄正在处理悦蝉伤口上的鬼气,直到破了这层鬼气屏障。 随着二师兄的动作,悦蝉的鼻腔轻哼出声。 司陆迅速跑到悦蝉身边,紧盯着悦蝉:“你怎么样?” 悦蝉听到司陆的声音,眼皮颤了颤,可终究也没挣开。 小黑和四师兄动作很快,买了两后备箱的药材,铺满了好几块客厅的大瓷砖。 二师兄在里面挑挑拣拣,分成了几分告诉小黑:“这些先熬煮半个小时,然后依次加入这个,这个,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被分成一份一份的药材。 随后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几片西药试剂:“再熬10分钟,把一片白色药片研磨成粉加入药汁里。” 小黑明白的点点头:“一天喝几次?” 二师兄注视小黑:“喝洗澡水干什么?泡着……泡一天不许拿出来。” 小黑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回彻底明白了! “水必须一直是温的,你们要想办法。”二师兄继续嘱咐道。 小黑再也不敢点头了,二师兄这注意事项说的总是给他惊喜。 司陆从卫生间找到了一个塑料桶对小黑说道:“麻烦二傻熬完之后倒进这里。” 小黑:“??” 司陆向二师兄道:“悦蝉不能在这养伤,我要带她出去。” 角落里的悦蝉眼皮动了动。 司陆看着不远处的悦蝉:“找到悦蝉是好事,但是最终的目的是找到道合剑。” 他面色凝重:“我深觉这件事和悦蝉脱不掉干系,所以我会带着悦蝉一起承担我们需要承担的责任。” 没过一会,小黑便熬好了药浴。 按照司陆的说法,他一股脑的把药汁倒进了塑料桶里。 司陆找到一捆绳子,把塑料桶绑在了自己身上,随后把悦蝉放进去盖了一层防水厚布。 “二师兄,温度要多少度?” 这么做是肯定不能保证恒温的,但是司陆既然决定做了,就一定有他的办法。 “55度,可以么?” “没问题。”司陆用手心拖着背后的塑料桶,把灵力缓缓注入桶内。 桶内温度升高,隐约有一丝丝灵力在促进升温。 四师兄经常喝司陆用灵力温的水已经见怪不怪了,二师兄也知道司陆的强大,并不惊异于这种骚操作。 只是门口买酒回来的小白确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浪费灵力的盛景。 “我靠!” 他见识过司陆磅礴的灵力,但是却没见过这么玩儿灵力的。 用灵力烧水跟用石油取暖有什么两样? 可是人形灵力制造机司陆完全不把这点灵力当回事。 开玩笑!他可是有灵核的人! 灵力压缩程度堪比白矮星。 至少下次被严纠伦枪崩的时候能凝出比以前至少厚十倍而且更结实的灵力护盾。 司陆背好悦蝉,又带了很多药剂和白色药片离开了严纠伦的别墅。 他和三傻和师兄们道别,手一直放在塑料桶下端保持药浴恒温。 二师兄看着司陆的背影,心觉师父确实慧眼识珠。 司陆无论是在心性还是武力上都是适合继承道合观的不二人选。 只是司陆胎心软了,即使知道悦蝉和道合剑有关,还是不遗余力的救治悦蝉,不离不弃。 心软是软肋,善良只会给自己增加破绽。 司陆继续根据道合剑和他的感知力寻找道合剑的踪迹。 他能感觉到道合剑就在附近,经过之前的教训,他每一步都更加小心,毕竟背上还有一个不堪一击的悦蝉。 他走到感知力指引的附近,可这周围除了林子更浓密一些并没有异常。 司陆坐下凝神感受道合剑跟他的心有灵犀。 逐渐的,他不仅能感受到道合剑的位置,还能和道合剑感同身受,类似共情。 他能感受到道合剑周围的阴森和潮湿,也更感受到周围的阴冷和鬼气弥漫。 等等……! 鬼气! 可这附近哪里有鬼气重的地方? 司陆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都没有感受到一丝鬼气。 他忽然想到了装道合剑的沉香木匣子,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物件装着道合剑可以屏蔽鬼气? 此时的四师兄正坐在小黑给他安排好的套间里吐息。 遇到这么好的环境一定不能懈怠。 此时的小黑就像是带着有时间限制双倍经验卡和双倍金币卡玩儿家,分秒必争的抓紧修炼。 可跟他住在一个套间的二师兄就没有这种抓紧时间修炼的心态。 首先,他不需要修炼,他的身体不合适,即使修炼也没什么用,并不能提高他的战斗力。 其次,有比修炼更让他专注的事情让他分神。 如果说严纠伦的法力被封,那么他便不是伤害悦婵的人。 这伙人有有鬼器并且法力强大,这冥府到底来了多少鬼来人间? 二师兄忽然想到拜师礼上的鬼气,很大概率是同一伙人。 因为他们的目标一致的明确,都是道合观里的道合剑。 悦蝉是不是同伙并不清楚,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悦蝉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其中也另有隐情。 而这隐情只能等到悦蝉醒来后再全盘托出。 此时冥思苦想的并不只有二师兄,还有今天含糊其辞的严纠伦。 前几天郁洱山的地震,道合观道合剑的丢失,小狐狸身上的伤…… 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除了他,人间还有冥府里的其他人。 冥府和九重天一样受天道管辖,神仙不能轻易下凡,冥府十殿也不能轻易来到人间。 那么,他们怎么来的呢? 严纠伦抿了一口红酒掩饰他微颤的双眼,有些事情细思极恐。 这帮无视天道的人,多半是从“已经封了”的郁洱山出来,目标是道合剑。 可郁洱山,当初是他亲手封的,虽说封的比较随意,但是也出自于他最强冥王严纠伦的手笔。 不……等等! 封通道时候用的某些东西,并不是他自己准备的。 比如说和水泥时用的极阴冥河水。 那通水是谁递给他的来着……? 严纠伦敲了敲脑袋还是没想起来,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第74章 转醒,涂山? 严纠伦并没有逼自己努力回想,而是决定不淌这趟浑水。 况且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了解了来龙去脉又能怎么样? 打一架?打得过么? 严纠伦放下了酒杯,决定还是把精力放在收集魂魄上,任务完成回到冥府时,什么阴谋论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司陆继续背着悦蝉寻找道合剑的踪迹,山坡很陡,他把塑料桶摘了下来抱在身前。 灵力作用下的药浴生死肉骨,悦蝉的那道深入白骨的伤痕肉眼可见的愈合,那道烧焦的痕迹也逐渐被药浴泡泡的浮起,已经焦黑的皮肉有渐渐剥落的趋势。 只是脸上那道贯穿全脸的疤痕一点都没有愈合,司陆心想或许是没有浸泡药浴。 可司陆再怎么着急,都不可能把悦蝉整个脑袋摁进水里,那就不是治伤,是促进死亡了。 司陆忽然感觉怀里的悦蝉动了动。 他找了一个干燥的平地,把塑料桶放在地上。 “悦蝉,你醒了么?”司陆趴在塑料桶边缘,手依然贴着塑料桶不断的灌输灵力。 悦蝉哼唧一声,鼻子动了动。 紧接着她缓缓睁开眼,只是这双好看的狐狸眸子不复清明水润,干涩而难掩痛色。 “司……陆……”悦蝉看看开口,声音干哑酸涩,在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动人。 “对不起。”悦蝉狐狸嘴翕动,道完歉便闭上了眼。 悦蝉太痛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肌肉组织都打着旋,每一根脉络都无法正常运输养分。 全身上下每一块肉都不属于她,只有神志有一丝丝的清明。 司陆揉了揉悦蝉头上的绒毛,看着悦蝉懊恼的表情:“好好休息,我等你的解释。” 悦蝉脱力的点点头,把身体探出往司陆的怀里拱了拱,沾了司陆一身药浴的湿润。 似在撒娇,似在赎罪。 司陆继续探出脚步,郁洱山已经被他翻遍了都不见道合剑的踪迹。 他能确定道合剑就在这山上,前后距离不超过五公里。 不在山上,那就在…… 司陆背上悦蝉,折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树枝。 他从最阴暗潮湿的地方开始挖起,那是道合剑传达给他的信息。 可直到司陆挖的精疲力竭,也没看到道合剑的影子。 这郁洱山太大了,道合剑在其中无异于太仓稊米,沧海一粟。 司陆抱着悦蝉回到严纠伦的别墅,他要改变策略。 悦蝉到了晚上状态好了不少,司陆将她放在月华下,找了一个瓷碗让悦蝉顶着。 据说这对狐狸修行有进益。 她缓缓睁开眼,用嘴巴拱了拱司陆的手心。 司陆抬着手,上面是悦蝉的脑袋瓜儿:“你知道撒娇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悦蝉的动作忽然顿住,她长叹了一口气:“司陆,对不起。” 她的声音清亮很多,二师兄的药浴确实有作用。 司陆明白悦蝉开始了坦白,他坐在悦蝉身边表示洗耳恭听。 “其实我的全名叫涂山悦蝉。” “涂山氏?” 悦蝉点点头:“我不是一只野狐狸,虽然没有爹娘,但是族长教我法术,把我养大成人。我生活在部族,我没有家人,但我有族人。” 她的头微低,面颊时不时蹭着自己前腿上的毛发,司陆知道这是悦蝉没有安全感时候的小动作。 “我的一身本事都是族长传授的,他对我淳淳教导,很是严厉。我已经是同辈里修行的佼佼者,可他还是一句话都不曾夸我,我一气之下逃离了部族,随后被人类追杀,便遇见了你。” 司陆眉头微蹙,继续听悦蝉灵动的声音诉说曾经。 只是悦蝉这段说的太过简略,不过悦蝉不提起,司陆便不追问。 “我本想在道观潜心修炼,等成功化成人形后让族长刮目相看。”悦蝉说的坚定,目光明亮。 司陆倒是想起来,悦蝉张口说的第二句话便是:“你看我长得像人么?”看来悦蝉对化成人形确实有一股执念。 但是悦蝉讲的这些和他想要知道的问题一点都不挂钩。 他想知道,道合剑在哪? 是不是你偷的剑? 你为什么要偷剑? 司陆面带不悦,悦蝉扫了一眼司陆的神情淡淡道:“司陆你先别急。” 悦蝉着实是一只有灵性的小狐狸,能探得到司陆的内心。 “我知道涂山部族正在凋敝,但是我没想到会被一锅端。” 悦蝉的眸子里染上了仇恨,她忽然从血淋淋的药浴里蹦出来,瓷碗转了几圈碎在了地板上。 她前腿下跪,身体匍匐,像是对着司陆跪拜:“司陆,我求你救救我族人!” “有人挟持你的族人?”司陆并没有让悦蝉起身。 “那天晚上我正常修炼,忽然有一只受伤的红毛狐狸向我奔来,甫一看到我他便精疲力竭的倒下,用最后一口气对我说,剑换族人。”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结果这种预感真的应验了,那只小红狐狸是和我一脉相承的涂山赤霞。” 悦蝉从她的颈窝里掏出一撮红毛递给司陆:“赤霞死了,他告诉我剑换族人。” 司陆忽然发觉悦蝉的眼里氤氲着湿气,连声音都变得微微哽咽。 “我没有明白剑换族人是什么意思,我把赤霞埋葬了,想寻找更多线索。” “可这只是开始。” 悦蝉的眼神变了,仇恨和不甘在她眼底盘旋。 她眼里流着泪,她滚了滚喉咙,不忍继续。 “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有不同的族人在我面前昏倒,死去,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句‘剑换族人’。” “我当时隐约明白了剑是道合剑,族人是我涂山氏族。” “可那是道合剑啊,是道合观上上下下拼着老命守护的道合剑,是你司陆传承的道合剑!我怎么能够!” 司陆敏了抿嘴,眼看着悦蝉的眼泪顺着她的皮毛滑下,把原本受了伤的脸衬得更加斑驳,不复美艳。 “直到最后一天,被称作我们‘天之骄’的白狐涂山桓出现在我的面前,涂山桓一直都被认为是下一代族长的人选,也是我们这一辈灵力最强大的白狐,他能化成人。” 悦婵忽然笑的凄凉,她开始反问:“司陆,你知道狐狸如何化成人么?” 悦蝉声音平静,可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狐媚的眼里滑落,悄无声息的沾湿她的皮毛。 “狐狸成仙,先学人语,学人语者,先学鸟语,学鸟语着,又必须学四海九州之鸟语。无所不能,然后能为人声,能为人声者,其功已五百年矣。” 悦蝉声音冰冷,冷的让司陆全身寒毛竖起。 狐狸修仙,仅成人声就要五百年! 悦蝉居然有五百年的修为? 司陆的惊讶显然在悦蝉的意料之内,她继续说道: “能为人语者,始为人形,逐个器官度化,其功已千年矣。” 悦蝉没有给司陆反应时间:“涂山桓,我们下一代族长,已经修炼了千年,活生生的死在我的脚下。” “只对我说了三个词语,道合剑,郁洱山,族人。” 第75章 隐藏,山洞! 司陆的眼睛逐渐阴沉,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原谅悦蝉偷剑。 族人固然重要,可道合剑对道合观来说依然重要。 道合观给了悦蝉容身修行之地,悦蝉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悦蝉感受到司陆目光不善,抬起前爪来回摆动,连忙解释道:“司陆,我真的没打算用道合剑去换族人。” “可道合剑却实实在在的丢了!” 悦蝉继续保持匍匐的跪拜姿势:“我本打算,我先用……” 没等与悦蝉说完,司陆居高临下的看着悦蝉,快速打断道:“你本打算用道合剑做诱饵,自己单人独马和对方战斗救回族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族长,族人,甚至有千年功力的狐狸在敌人面前都不堪一击,你如何能?” 司陆的声调扬高了些,悦蝉低下头,脸上满是抱罪怀瑕。 他音调降了降,眉头微蹙缓缓道:“悦蝉,你只是一只修行百年的小狐狸,修行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对面的敌人是什么水平。” 司陆叹了一口气:“他们抓了你所有的族人,你以一己之力便能救出么?你以为你用那点小聪明就能胜利么?” “强者具有绝对的实力!”司陆声音沉了下来。 悦蝉眼角下耷,眼里含着隐忍的泪。 “悦蝉,面对强者你的万分准备都无异于蚍蜉撼树。” 司陆指了指悦蝉那被灼烧的皮毛:“这是燃火符的痕迹吧,你不仅偷了道合剑,还拿走了四师兄画的符。” 悦蝉轻哼,声音无奈又自责,似在说:那我能如何? 司陆依然没有抚摸的头表示安慰她。 他严肃的看着悦蝉:“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悦蝉偏头,表示不解。 “你有大师兄,有二师兄,有师傅,有三师姐四师兄还有我。” 司陆蹲下和悦蝉平视:“当自己能力不够时,求助是最好的战术,你明白了么?” “可已经晚了。”悦蝉声音很低,低到一出声便融进了一室月华。 司陆缓缓道:“我问的是你明白了么?没有问你是不是为时已晚。” “可是……可我,我想……”悦蝉嗫嚅,眼神很受伤。 “悦蝉,你想取回道合剑,你想赎罪,那么你现在该怎么做呢?” 悦蝉身体微怔,随后她低下头,用最诚恳地姿势拜倒在司陆面前:“司陆,我求你帮我取回道合剑,救我的族人!” 司陆叹了口气,抱起身上还带着伤疤的小狐狸:“还需要养伤么?” 悦蝉摇了摇头,眼里又恢复了小狐狸原有的坚强和刚毅。 “那就走吧!” 有了悦蝉指引再配合司陆对道合剑的感知力,他们很快便驻足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前。 这块山石似乎非常熟悉,不仅是因为可以作为郁洱山地标性建筑的奇形怪状,还有司陆曾经不下三次经过这块大石头。 “司陆,注点灵力。”悦蝉指着面前的虚无。 “这儿?”司陆伸出食指确定悦蝉所说的方向。 不怪司陆讶异,悦蝉这一指,着实是太随便。 况且前面只是空气,什么都没有。 不仅仅是视觉上的什么都没有,连司陆这种超强的感知力都觉得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司陆试探性注了一股灵力,可灵力像是遇到了阻碍一般,接触到前面一个点便向四处展开,像是绽出了一朵花心。 他潜心等了一会,灵力越注越多,渐渐地,在花心中央出现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景致。 那个奇形怪状的石头消失了,眼前出现了足有两米宽的大山洞。 “这怎么会有一个山洞?” 司陆好奇着,点燃了一张燃火符,确认洞内氧气充足后抱着悦蝉进了山洞。 山洞潮湿阴暗,不断传来滴水声。 想必这就是道合剑周围环境湿润的原因,司陆心想。 他拿出充好电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未走几米,山洞便出现了分支,。 “司陆,走左边。”悦蝉趴在司陆的怀里,两只前蹄翘在司陆的胳膊上不断指挥。 正当司陆要走进分岔路口时:“司陆,等等!” 悦蝉捏着司陆的爪子紧了紧。 “怎么了?”司陆动了动胳膊,示意怀里的悦蝉。 “司陆……”悦蝉声音甜美,这一嗓子萝莉撒娇音足以让直男倾倒。 “他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 水声滴答给悦蝉清寂的声音添了些许阴冷,司陆不禁一阵寒颤。 他我眉头微蹙,悄声问悦蝉:“有几个人?” “我见到的只有一个。” 司陆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他给正处于照明功能的手机翻了个面,发了几条信息。 “行了,走吧。” 司陆本以为山洞的分岔路口蜿蜒逼仄,可走了两步才知道,这分岔路口星牖点点,别有洞天。 “司陆,小心。”悦蝉不断提醒司陆。 “好的,放……”话音未落,一串鬼气直逼司陆而来,司陆迅速侧身躲过。 只听,“砰——” 石路似乎震了三震,不规则的水洼也漾起了一圈圈縠纹。 司陆向后一看,黑气笔直的打向了分叉口入口的天棚处,大大小小的石块被击落,堆积在分叉口入口处,入口被石块垫高了近三分之一。 不行!司陆心里感叹,下次若躲避袭击只会把自己困在这石洞里。 正想着,第二股黑烟来袭,司陆长手一伸,手中像变戏法一样出现一张灵盾符。 司陆本可以自己咏唱化盾,但是那样太耗费灵力。 一张符箓可以让法术的效用放大无数倍,尤其是对强大的修行者来说。 灵盾符被司陆唤醒,化成一米长半米宽的淡绿色盾牌横在司陆和悦蝉身前。 黑气虽被打散,可越战越勇。 下一股,下下股出现的间歇越来越短,速度越来越急。 司陆躲在盾牌后,在盾牌逐渐变薄时又叠加一张灵盾符上去。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把主动权拿在手中才行! 司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处亮光,可却有半个石门遮挡。 而没有被遮挡的一半石门后…… 司陆定睛一看,似乎是一个人影双手握着一把枪,枪口不断喷出黑气。 正是袭击司陆的罪魁祸首! “他娘的,怎么还没干死,这他妈都多少发子弹了!” 司陆听见了咔嚓上膛的声响,正当黑色人影继续用枪口对准司陆来的方向时。 司陆起跳,空翻,一脚踢翻了黑影手中的枪。 “诶呀我草!” 第76章 割草?斩魄! 司陆的手机照亮了对面黑影人的脸,文弱书生的气质,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祖安猎妈人。 司陆眉头微皱,没想到偷道合剑打伤涂山族人这么没素质。 他瞬间冲猎妈人的方向甩出了一张爆破符。 猎妈人下意识一躲,却直勾勾的看着符箓黏在了他身边的半堵石门上。 他看了看被砸毁的石门,冲司陆哂笑:“小鳖孙儿,修炼不到家啊,连符箓都扔不准。” 猎妈人似乎忘了,他的两发子弹是如何一枚未中的。 他忽然看到司陆手中的悦蝉:“呦,这不是之前死爹死妈又死亲戚的小狐狸么?怎么,搬了救兵?” 悦蝉明显的全身一凛,司陆笑笑浑不在意。 嘴贱戳人痛处,君子不齿,把手中的悦蝉紧了紧。 “怕么,蝉儿?” 司陆嘴角微挑,尾音带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悦蝉抬头看向司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战斗中的司陆。 他的脸在岩洞星牖里泛着冷光,白皙又温柔,似乎又带了那么一点点……挑衅? 这就是打架时的司陆么? 有点骚是怎么回事? “不怕。”此刻的悦蝉在司陆怀里无比心安。 “那就走咯!” 司陆跳起,在石壁沟壑处借力,一脚踹向猎妈人。 “炸的就是你的门!” 司陆单手拖着小狐狸,另外一只手又甩了两张符箓在猎妈人身上。 猎妈人堪堪躲过,不过衣物一角还是被燃火符贴了边,此时正有火苗迅速长窜。 “诶有我c!你个小赤佬居然有那么多符。” 他手中溢出一大股鬼气,熄灭了衣物上的火焰。 司陆手指分别夹着一张燃火符和七八张爆破符,确切有几张司陆自己也没数,他从不缺符箓。 “听过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个故事么?”司陆笑着问。 “你当你爹我傻!不就是玩儿火见到了自己奶奶那个傻儿子么?” 司陆咂咂嘴:“现在就让你见见你奶奶!” 一沓符箓直冲猎妈人面门,他刚想逃向左侧,司陆抱着悦蝉的手冲他逃跑的方向注了一串灵力,只见一丝丝灵力凝固成丝,像蛛网困住蚊子一样把猎妈人困在原地。 “司陆,这招厉害。”悦蝉不忘实时解说。 “嗯,还有更厉害的!等着瞧。” 司陆果然一打架就变骚,悦蝉心想。 “陶瓒,速战速决!” 黑暗里忽然传出威严的人声,司陆察觉手里的悦蝉身体打着颤。 “别怕,有我在。”司陆紧了紧胳膊。 有我在,悦蝉的心里漾起一圈农夫山泉,有点甜。 陶瓒像开了二档一样忽然挣脱司陆的束缚,连说话都有一些配合着他冷眸的凛然: “老大发话了,我就不能让你活着出去了。” 说时迟,他几乎是瞬移出现在司陆面前,手刀被黑色的鬼气笼罩正要砍向司陆的脖颈。 司陆倏地重心向后,一个后空翻,双腿在抬起的档口给了猎妈人陶瓒的下巴重重一脚。 陶瓒被踹了个趔趄,他一边站稳一边又蓄了一团鬼气,一边在手中化出一把镰刀。 那镰刀刀柄足有一人多高,刀柄末端镶嵌着象征死亡的骷髅头。 刀身和刀柄保持着直角,微微弯曲成镰刀状。 “斩魄镰?” 司陆小声嘀咕,这是冥府十殿最高阴司的武器,小黑和小白也有,只不过极少露面。 他知道这把镰刀还是严纠伦逼着小黑炫耀给司陆看,顺便撺掇司陆去纠伦殿打工。 “我们阎罗殿待遇很好的,还发武器,小黑把你的稻草刀给小司陆看看。” 小黑极不情愿的用全身鬼气祭出了斩魄镰,并告诉司陆这不是稻草刀。 完整的斩魄镰在陶瓒手中出现,比小黑的那把华丽很多,甚至连刀刃都在阴森的洞穴里反射冷光。 斩魄镰重重向司陆挥来,尽管司陆的动作已经很快,还是割掉了悦蝉狐狸尾巴的一撮毛发。 司陆把悦蝉的尾巴掖了掖,悦蝉在黑暗里红了脸。 陶瓒用斩魄镰不断向司陆出击,尽管刀柄很长显得笨重,但在陶瓒手里却显得极为灵活。 司陆左躲右躲,他身边并没有趁手的武器。 他看到之前被陶瓒的手枪蹦碎的石块,忽然心生一计。 在司陆落地之时随手捡了一把石块,注了汹涌的灵力冲陶瓒一挥,大多数石块被陶瓒的鬼气阻挡落下,只有少数石块砸进了陶瓒的腹部。 陶瓒不以为意,伤口里溢出很多鬼气试图中和司陆的灵力。 还不忘嘲笑司陆:“过家家?用石头打人?” 可司陆毫不在意他的挑衅,鬼魅一笑,心道够了。 砸进陶瓒腹部的石块蕴含的灵力顿时膨胀,疯长,像气球一样把陶瓒的身体撑大。 “你他妈的这是压缩了多少灵力进来?”陶瓒不断用体内的鬼气中和,鬼气越造越多,可依旧不能中和司陆的灵力,石块中的灵力依然涨势喜人。 陶瓒的额头上沁了细细密密的汗,这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灵力了。 若是在阴间还好,源源不断的鬼气可供他使用。 可这里是人间,还是灵力充沛的郁洱山! 他光呼吸这里的空气就觉得辣嗓子! “噗……”陶瓒大吐一口鲜血,依然没控制住灵力的涨势,任由司陆的灵力腐蚀他的五脏六腑。 “啪——!” 陶瓒身后传出一根鞭子的抽响,悦蝉周身猛地一震。 “退下!”后面的人暴怒道。 司陆看着对面的猎妈人陶瓒跟着悦蝉以相同的频率抖动。 他不敢放松警惕,只扫了一眼那条鞭子,司陆便觉得全身阴冷。 那绝对不是跟刚才的手枪一个级别的兵器,而是真真正的的鬼器。 给司陆的威慑力不亚于严纠伦的碎灵枪。 不,比那个还要可怕。 碎灵枪能感到有一点人气,可这鞭子,就如同来自地狱深层的冥蛇,吐着信子将一切吞噬。 司陆忽然想到悦蝉身上的鞭伤,想必也是这个鞭子所赐。 伤痕累累的陶瓒看着司陆凝重的神情忽然划过一丝带着傲意的冷笑:“不是我跟你吹,见到这个鞭子你就死定了。” 司陆学着他的口吻:“不是我跟你吹,我死定了这句话上次你也说过。” 第77章 鬼气vs灵力! “退下吧。”身后男人的语气如冰雪融化时微凉,不怒自威。 “是。”陶瓒低头垂眸撤到一旁。 身后的男人站起,携着鞭子一步一步走到陶瓒面前。 司陆借着手机的光亮,第一次打量眼前说话的男人。 只见身高近两米,身材魁梧,无论是五官还是四肢都藏在了密不透风的黑色斗篷里,与洞穴里化不开的黑暗融为一体。 “我是说……”男人顿了顿,“滚回去,领罚。” 司陆看到陶瓒肉眼可见的全身觳觫,这句话给他的伤害远远超过司陆刺进他体内的石子儿。 “是!”陶瓒深鞠一躬,收了斩魄镰,化成了一团黑雾融进了浓密的黑暗里。 这二人似乎不曾在司陆面前刻意隐藏身份,陶瓒应该是真名,而手里的斩魄镰兴许也是真的。 这两个人只见的关系类似主仆,那么答案便显而易见了。 冥府十殿阎罗之一。 但是具体是谁,司陆便猜不到了。 只不过三傻一定认识这个陶瓒,回去一问便知,如果还有命回的话。 司陆挑起嘴唇自嘲,悦蝉说这大哥很强大,没想到是神级的强大。 若是前生即将封神的自己,或许还能跟着大哥过两招,可是现在他刚刚凝丹,对抗阎罗实属螳臂当车。 黑暗里的阎罗王逐渐走进司陆的视野,但依然看不见五官,只能看到斗篷下伸出的手紧紧握着那根心生寒意的鞭子。 司陆如临大敌,把手机放在悦蝉怀里说:“找个安全的地方。” 悦蝉叼着手机,四条腿跌跌撞撞寻了一块大石背后。 “小子,给这小狐狸报仇来的?”阎罗声音冰凉,能感受到他一直紧皱的眉。 司陆不卑不亢:“是也不是。” 阎罗指了指石门里的角落,又甩了甩手里弥漫着鬼气的鞭子: “那边倒有一堆死狐狸,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司陆抿了抿嘴,赤手空拳对付带着武器的鬼王。 是他太年轻还是鬼王真不行? 没有武器可真是硬伤啊! 司陆转动灵核,用密度极大的灵力凝了一把剑。 淡蓝色的灵力流明强大,洞穴瞬间亮如白昼。 至少司陆能看见这位阎罗王为被斗篷遮住的下半脸,他嘴角微微下坠,只一张脸便能独处他的情绪:我不开心,莫挨老子。 “哼,有两把刷子,怪不得单手能吊打陶瓒。” 司陆没有看到阎罗在都碰下面颇具意味的目光。 “是他菜。” 输人不输阵,即使打不过嘴上也要占点便宜。 眼前这位阎罗王要比严纠伦护犊子得多,自己骂下属可以,但是司陆决不能骂。 他咬着牙一鞭子冲司陆甩来,司陆感到了铺天盖地的鬼气压力朝他倾泻。 他挑起挥剑,用磅礴的灵压抵御住阎罗带来的鬼气。 阎罗的鞭子甩的极其灵活,司陆一边躲,一边寻找阎罗的破绽。 还好此时司陆有地利,毕竟洞穴逼仄,鞭子挥舞的空间有限杀伤力便大打折扣。 可这位阎罗必然极具战斗经验,完全不同于司陆的照本宣科。 鞭子往哪甩能发挥出最大的动能势能他掌握的分外好,进冥府之前定是个物理天才。 司陆避之不及,可不能一直躲避,要把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阎罗的动作和身体,渐渐发现,鞭子消耗的鬼气是阎罗王周身的附着的一层。 也就是说,阎罗王先要把鬼气外漏,才能传输到鞭子里。 司陆挑嘴一笑,如果鬼气需要介质传导,那么把介质碾碎就可以了! 他把目标从鞭子换成了阎罗王本身,在躲避鞭子的同时,趁着阎罗王出其不意之处甩一波灵力,阎罗王周身的鬼气肉眼可见的被司陆切掉一块。 让司陆颇为惊讶的是,无论司陆砍了多少刀,阎罗王身上的鬼气都会迅速补充。 但他不信邪,总有一个瞬间能掏干他的鬼气,毕竟这是在阳间! 体内灵核快速旋转,不断地给司陆补充灵力。 司陆不断躲避对面阎罗挥动的鞭子,可还是有几鞭子重重的打在了司陆的身上。 “呵~”鬼王的嗤笑掩盖住司陆的轻声闷哼。 鞭痕流出了潺潺血迹,染红了司陆的t恤和牛仔裤。 “司陆……”捧着手机的悦蝉担忧的看着司陆。 她发现司陆的动作减缓,于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趁着两个人打的激烈,小狐狸按照自己捧着手机的方向用两块石头固定住,蹬着小腿绕过阎罗走到了石门的方向。 可悦蝉是白色的!在黑暗里发着淡蓝色的光尤为耀眼。 即使用斗篷遮住余光的阎罗王也发现了腿脚不太利索的悦蝉。 阎罗王嘴角一挑,露出半口白花花的牙齿:“跟我玩儿阴的?再阴能阴的过我?” 只见阎罗王手腕一转,鞭子就直勾勾的打在了悦蝉的身上。 本就带伤的悦蝉嘴角溢血,染红了他白色的毛发,在这黑暗的洞穴里尤为漆黑。 “悦蝉——!”司陆心痛的大喊。 可他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像是泡进了血里,鞭痕上还冒着丝丝黑气。 司陆喘着粗气,体内灵核转的更快了,不断和鞭痕入侵的鬼气相抵抗。 “不好!小师弟出事了!” 别墅里二师兄忽然抬头说道。 四师兄王羽仪结束了吐纳问道:“他怎么了?二师兄你卦算出来的?” 二师兄的卦象神准,只要他说这个人活不过今天,就有小鬼在子时来收! 此时,二师兄说小师弟出事了,十有八九是真的。 王羽仪忽然有些忐忑,期待着看着二师兄赵沂,期盼着他否定的回答。 二师兄凝重的摇了摇头,还没等四师弟开心,赵沂便晃了晃眼前的手机:“小师弟给我发信息了。” 王羽仪:“!!!” 这可比卦象要准多了好么?请问您为何要摇头? 一脸问号的王羽仪此时在腰包里装满了符箓,拿起他的羽令笔,拽起他的二师兄就离开了别墅。 路上还刚好遇到了喝的七荤八素的严纠伦,顺便把严纠伦也拽上了路。 “去……去哪?”严纠伦目光迷离,脸颊酡红。 “您这是喝了多久啊!”王羽仪一边拉着二人一边感叹。 “三……三天。” 王羽仪抿了抿嘴,直到他站在小师弟给二师兄定位的洞穴外,才发现他拉了两个什么鬼。 其中一个,真是鬼……还是个醉鬼王。 另外一个……战斗力基本为零。 他看了看面色酱紫的二师兄,二师兄也无奈的看了看一脸便秘的王羽仪。 “羽仪……你知道的,我对这种场面,向来……”二师兄说话吞吞吐吐,眼睛瞟向密林里其他方向,心虚得很。 “嘚嘚……”王羽仪眼看谁也指望不上,自己孤身走进了洞穴里。 可二师兄和严纠伦还是跟上了王羽仪的步伐。 行叭,王羽仪心里腹诽,远远地凑个人数倒也不错。 第78章 金鞭?银鞭? 悦蝉伤的更重了,躺在石块上艰难的呼吸。 司陆抿了抿唇,眼里泛着冷冽的光。 他一怒挥剑,一口气冲着阎罗王挽了数十个剑花,每一下都重重的砸在阎罗王的身上。 玩儿剑玩儿的花样这么多,真还多亏了师父《归一法》里的形剑。 形剑变化多端,剑招层出不穷,对于司陆躲避鞭子见招拆招有很大帮助。 司陆的剑速很快,阎罗王虽灵活,可毕竟近两米的大块头,外加上司陆的预判极准,他也不轻不重的挨了几刀。 在司陆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惊喜的发现对面阎王的鬼气增长速度逐渐变慢。 可发现的不仅仅是阎罗王,他斗篷下的眼神逐渐狠厉,鞭子一甩,朝的方向并不是司陆,而是司陆手里晃眼的剑。 电光石火之间,司陆手里的剑被长鞭重重卷起,他眼睁睁的看着灵力剑在鞭子鬼气的影响下一点点变小,又一点一点出现龟裂,司陆心里顿时有点恐慌。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担心害怕,反应过来的司陆在剑还没有碎裂之前,把剩下的一段鞭子尽数缠在剑上,在距离阎罗一两米的地方瞬间停住。 还没等阎罗王看清司陆的动作,司陆左手快速凝了一把灵力匕首,朝着阎罗王的胸口用力刺了过去。 阎罗王瞬时躲避,司陆只堪堪刺进了他的右胸腔。 阎罗王的斗篷帽子在惯性作用下脱落,露出了狰狞恶狠的脸。 典型的三白眼,左脸还有三道重重的伤疤。 而司陆也瞬间明白了阎罗王在战斗中也不肯脱帽子的缘由,并不是耍帅。 而是……头秃。 地中海发型反射了空气中灵力碎片的丝丝光芒。 这灵力碎片正是司陆已经破损的灵力剑所化。 司陆左手的匕首在阎罗王身体绕了几圈,可司陆发现,阎罗王体内的鬼气要比他想象的更澎湃。 灵力匕首以一定的速度在他体内融化,即使伤口以血如泉涌阎罗王依然面色如常。 司陆不断凝聚灵力加固匕首,而阎罗却不断召唤体内的鬼气融化灵力。 这是一场灵力和鬼气的对决,司陆的灵力若能阎罗的鬼气耗尽,司陆便成为了第一个活着从阎罗王面前抽身的人间物种。 反之亦然。 可事与愿违,司陆本就芝麻大小的灵核直径逐渐变小,小的快连司陆都感知不到它了。 眼前的阎罗王依然面色平静,只是嘴角多了一丝狞笑。 太丑了……司陆别过了脸。 司陆的匕首依然深刺进阎罗王的腹部,但是这点伤根本动摇不要面前的庞然大物。 他伸出右手,又努力凝了一把匕首。 可匕首刚要成型时,“啪——” 司陆瞳孔骤缩,脸色比刚才更加冷峻。 灵核裂了…… 必须速战速决! 正当司陆没什么把握能赢了阎罗王,准备突然发狠给他一击致命的时候,阎罗王倏地双眼瞪大。 怎么是他,他怎么来了? 他快速从僵持里抽身,几乎是瞬移到石门的内部,拿出了一个三尺长的槐木盒子。 盒子上附着着浓郁的水汽和鬼气,司陆忽然想到他感知到道合剑的环境。 鬼气!潮湿!没错了! 是道合剑! 司陆迅速跟上阎罗王的步伐,从他手中抢过槐木盒子。 一直面色从容的阎罗王不再淡定,一直瞟向石门的方向。 司陆趁其不备上身忽然抱住槐树盒子,双腿跳起夹住阎罗王的脖子,用全身的力量转了个圈。 阎罗王被带了一个趔趄,眼看石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重,阎罗王松了抓住帅木盒子的手,化成了一股浓重的黑雾离开了事发现场。 司陆手里握着槐木盒子,心有余悸。 他顾不上已经有了裂痕的灵核,小心翼翼的打开槐木盒子。 银白色剑身,麒麟剑柄映入司陆的瞳孔里。 司陆眼睛迷离伸手抚摸,剑身留下了一道道血印。 他忽然把剑从槐木盒子里抽出来,把印了血迹的地方放在身上蹭了蹭。 可越蹭越脏。 司陆看到了不远处依然躺着的悦蝉,身上一道鲜血鞭痕触目惊心。 他抿了抿嘴,似乎在劝说自己,又似乎在说教悦蝉:“悦蝉,你做错了事。” 悦蝉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要赎罪。”司陆没有直视悦蝉的眼睛。 悦蝉有点了点头。 于是在悦蝉的注视下,司陆把剑柄剑身上的血迹尽数蹭在了悦蝉的狐狸毛上,连狐狸尾巴都没放过,道合剑终于干净了! 悦蝉面色未变,拖着重伤的身体起身,对司陆伸开手臂做出要抱抱的姿态。 司陆自觉理亏,抱了抱悦蝉。 可谁知,悦蝉脏兮兮的前蹄用力按在了司陆的脸上,原本司陆全身血迹,只有那张帅脸还能看。 如今,全是狐狸脚印。 司陆把悦蝉抱进了石门里,里面大大小小的笼子都是毛色各异奄奄一息的狐狸。 只不过这些狐狸身上都没什么伤痕,应该是下了药被一锅端了来。 司陆用道合剑打开了一个个笼子,悦蝉泪眼朦胧的把她的族人拖了出来。 司陆看着眼前一堆没什么行动能力的狐狸,心里不知所措。 这可咋搞,怎么搬回去? 正当司陆无解时,洞穴传来让他振奋的声音。 “小师弟!” 司陆讽刺道:“你们可真速度,不过来的也算及时。” 四师弟不知所以,邀功似的说:“还行,看见你的信息就来了。” 随后他看到满身是血的悦蝉,又看了看满身是血的司陆问道:“你们这是……这是怎么了?” 司陆淡淡道:“没什么,打了一架。” 二师兄看着司陆手里的道合剑:“剑找到了?” 司陆点了点头:“嗯,完璧归赵。” 随后,他看了看禁着鼻子像逛菜市场的严纠伦:“他怎么来了?” “寻思能帮上忙就拽来了,说来也是奇怪,刚才还醉醺醺的,现在倒是人模人样的非常清醒。” 司陆阻止了严纠伦的洞穴半日游:“你们十殿,有没有一个使鞭子的?” 严纠伦一怔:“有倒是有,有三个……你说金鞭子银鞭子还是铁鞭子?” 司陆:“……” 你们冥府武器种类这么匮乏的么? 十个阎罗里就有三个阎罗的武器是鞭子? 这么黑的环境,他哪里看得出来鞭子的材质? 司陆决定换一种问法:“陶瓒是谁?” 第79章 阴司,陶瓒! 司陆明显感觉到严纠伦所想的要比他问的更多。 虽然严纠伦的表情管理堪称卓越,但是司陆还是察觉到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惊诧。 “你果然认识。”司陆抱起小狐狸缓缓道。 “嗯……不太熟,说来话长,具体我们回家再说。” 严纠伦不像是有话不说的模样,司陆也不再纠缠。 回家说就回家说,人又跑不掉。 司陆嘱咐严纠伦:“你找人把这些狐狸安顿好。” 严纠伦点了点头,喊了万能的管家严小黑。 他尾随着几人出了洞穴,一手抱着小狐狸,另外一只手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师父道合剑找到了。 仅剩2%的电量红的戳痛了司陆的眼,师姐时不时提醒司陆充电的话萦绕耳边。 “二师兄,带充电宝没?” 二师兄摊摊手,眼神示意四师兄的方向。 “四师兄,带充电宝没。” 四师兄从把腰包腰包里掏出几张符递给司陆,“喏,能量符。” 司陆:“!!” 这也可以,这算不算作弊? 四师兄看着小五半信半疑地接过一张能量符,刚准备伸出手指注了一点灵力,便被四师兄打断: “小五等下!这种符不用灵力唤醒,贴上就能用。” 他一把抓过司陆的手机,贴了一张符,司陆眼睁睁的看着手机屏幕上右上角的电池旁多了一个小闪电。 “怎么样,最近新研发的。” “厉害……”司陆回复的漫不经心,充着电给师父发了消息。 四师兄在道家符箓术融入现在社会物质文化需求的路上渐行渐远。 “可你这违背了能量守恒规律。” “什么规律不规律,我就往符箓里封了几度电,你贴灯上灯泡也亮。” 司陆:“……” 这算不算坑蒙拐骗,算吧! 故意营造出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样子,其实就是个小法术。 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博得一堆俗家居士的敬畏之心。 原来四师兄也不是什么纯良道士。 二师兄看着司陆拿着符箓无奈又懵逼的模样,捂着嘴笑了笑。 “你别看这小小的一张符,这可是我们观里的新晋创收先锋,卖得特别好!” 四师兄把能量符放在手里,把纸符随便折了几下:“你看我这么一折,放在手机壳里啊,放进钱包里啊,放在哪都方便得很!比充电宝牢靠多了。” 他一边讲解一边动作,把折叠好的符箓放在各种方便携带的地方,活像直播卖货时候的师父。 毕竟是得到师父的真传。 “嘿呀!小五你是不是在腹诽我?”四师兄驻足,看着身后把能量符贴在手机背后的五师弟。 司陆光低头看路,差点撞在四师兄的后背上。 还好四师兄看着身板小,下盘稳得很。 司陆看到四师兄把符箓踹到内裤口袋里,实在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会不会电到人?” “嘿呀,小五我发现你对你四师兄的发明创造能力了解的不够深刻。” 司陆抿抿唇表示并不想深刻了解。 “我这都是做了适用场所和范围的,经过咱们观里技术部反复测试才上市的。” 司陆迅速抓住了四师兄话中的重点:“什么时候有的技术部?公司的官网不都是外包公司做的么?” “师父受伤之前不是迷上了直播嘛!他嫌二师兄不够专业,买了一套专业的设备,请了几个专业的导播,剪辑师和后期。” 四师兄想到师父的作为就滔滔不绝无限感叹:“从后庭给他们开辟了一个装修巨豪华的房间做工作室,设备清一色高端华为!” “师父那小老头去视察的时候,还觉得技术部太空,又招了几个程序员重新做了官网,现在正在开发app。” “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是吝啬还是败家,更不知道咱们观里是赚钱还是亏损。” 司陆并未觉得师父吝啬,道观的生活虽然简朴,但是却富足充实。 观里的小道士们都没有吐槽过生活不好或者薪水不够,在山上生活都是自愿的。 心气儿大的,颇有一番野心的也自己下山创业或者另外立观。 师父此番这样做应该也是直播卖货和小视频有了其他收入,于是想做的更加专业而已。 想必除了开光品外,四师兄的符箓也是重要的收入之一。 司陆拿着能量符:“你这是助纣为虐,现在那么多人都拿着手机玩儿,玩儿出各种疾病。”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你应该发明一点正能量的符箓,什么不发脾气符,好好学习符,戒烟戒酒符,戒网断游符……” “嘿呀!”四师兄一记重掌拍到司陆肩膀上,原本身上就带伤的司陆闷声痛哼。 四师兄忽然变得紧张,把司陆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诶呀,小五,不要紧吧……我一时激动。” 司陆摇了摇头,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痛,只觉得全身骨头都移了位。 最痛的地方是心……他心疼裂了的灵核。 看小五没什么大碍,继续说道:“你这也太有才了,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的灵感源泉了!” 四师兄挠挠头:“……没想到前几天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混小子,现在完全融入现代社会了。” 司陆没理他,历练在某些方面来说确实对他很有效果。 跟着小黑去公司,看社会的那段日子确实让他少闹了很多笑话。 不仅仅是手机电脑用的更顺了,还对周围的一切事物有了一系列的认知。 至少不会对着毛爷铜钱问二师兄这是谁,也不会看着拼音挂图说这是什么法术。 正想着,几个人便走到了半山腰的别墅上。 小黑上山安置了涂山氏的狐狸,二师兄嘱咐小白给司陆和悦蝉做药浴疗伤。 司陆疗伤时觉得无聊的很,决定把严纠伦拽到身边继续问话。 严纠伦提了一瓶酒走到了司陆的洗浴间,俯视着打量司陆。 “你没穿衣服?” “你见过谁泡药浴穿衣服?”司陆被水汽蒸的红颜酡些,漂亮的眼尾都多了些雌雄莫辨的韵味。 严纠伦抿了抿嘴,指了指悦蝉:“纯天然狐狸毛贴身皮衣。” 悦蝉穿衣服?那是毛!人家那是毛! 司陆把挂在木桶上的毛巾甩在他身上:“你是etc么?” “嗯?”严纠伦狐疑。 “自动抬杠。” “那没有,你想太多……只不过你一丝不挂的在我面前,还……这样。”严纠伦目光不正经的打量司陆。 司陆看到严纠伦挑衅的眼神,差点要蹦出来揍他: “有病吧你,我直的。” “嗯,值得。” 他说完便扯了一张凳子坐在司陆身边:“你还想知道什么?” 司陆怨怼,什么叫他想知道什么? 请问你五殿阎罗王大人跟他说什么了么? 司陆再一次忍住出去揍严纠伦的冲动:“先说陶瓒到底是谁。” 严纠伦秉着聊天要有仪式感的原则,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司陆递了一杯。 司陆拒绝:“你能不能赶紧说,撬开你的嘴怎么这么费劲!” 严纠伦摇着手里紫红色的液体,缓缓道:“秃子泰山王手下的第一阴司,陶瓒。” 第80章 神器!道合! 这一句秃子让司陆很是赞同,黑色长斗篷下确实是地中海发型和一张狰狞的脸。 “泰山王?十殿阎罗之一?” 严纠伦抿了一口酒,浴霸照的他全身发烫,他脱了西装外套,又把衬衫袖子挽起 “跟你普及过,天天吊着一张脸,像别人欠他几百个亿一样。” 司陆回忆起泰山王,确实总是嗒着嘴,就差在脸上写着:老子不高兴。 “他为什么要偷道合剑?这不是你们阴间的人第一次打道合剑的主意了。” 司陆想到在拜师仪式的时从冥府里蹿出的那几股黑烟,目标也明显是道合剑。 ‘你们阴间’,司陆在不经意间站了队。 严纠伦显然没有发现这种站队行为,只当是司陆对他们十殿的埋怨。 他拧着眉,关于为什么偷剑,这并不是他所能回答的,他也不知道道合剑和冥府有什么瓜葛。 甚至当初在冥府任职,也并未听说过道合剑。 可在司陆面前说不知道会不会有损阎罗威风? 显得自己像十殿边缘闲散人员? 司陆看着严纠伦欲言又止的模样,有点生气:“你们十殿干的不是六道轮回主司生灵的事么?什么时候转行干起抢劫威胁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诶,你可别加上我。” 司陆不置可否,毕竟他对严纠伦也不能尽数信任:“那我问你,你们阎罗是随意进出阳间么?” “不能,要不然我修个路怎么可能……”被贬。 司陆打断了严纠伦:“那泰山王为何会出现在人间?” 严纠伦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来掩饰心虚。 “是你们冥府管控不到位还是上级默许?” 严纠伦澄清:“我们没有上级,十殿阎罗唯一的上级就是天道。” 司陆没有放过严纠伦:“你的意思是,天道让你们泰山王来抢道合剑?” 严纠伦:“我没有这么说,八成是在郁洱山的通道上做了手脚。” 司陆微微讶异:“那不是你亲手封住的么?你果然还是不太行吧……” 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 严纠伦字正腔圆,忽然从醉鬼的姿态变得无比严肃。 “听没听过一句话,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他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又解开了衬衫的几颗扣子:“堵通道的时候,有很多其他殿的帮工和监工。” 司陆明白了严纠伦话中的意思。 十殿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一致对外,甚至还存在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的问题。 而眼前的大傻,似乎不是他们拉拢的对象。 那么这个家伙知道自己被孤立了么? 此时的严纠伦要比司陆想得更多,他晃着手里的酒杯,低着头从眼角看向司陆。 “他……你打败了泰山王?” 司陆把头埋在恒温泡澡桶的水雾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心里回想泰山王跑路的那一刹那,似乎是被什么吓跑的。 而泰山王化成黑烟脚底抹油之后,出现的是二师兄,四师兄和严纠伦。 二师兄和四师兄区区人类不太可能吓跑阎罗,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严纠伦。 “他……不是被我打败的。”司陆实话实说。 “哈?”严纠伦轻佻的挑起左眉,“你连他都打不过?” 司陆顿时抑郁了,是的,他是一只道合观后院喂养的,一看见悦蝉就瑟瑟发抖的菜鸡。 可这只是严纠伦戳司陆心窝子的第一箭。 “阎罗王到人间,必然封锁八成法力。” 第二箭! 司陆全身发麻,居然差距这么大么? “即使封锁了八成,剩下那两成限制也很大,在冥府阎罗可以不断吸收周围的鬼气,就好比汽车有源源不断的95号汽油,充足的水和电力。” “在人间,当然不一样。” 第三箭! 司陆的无力感更强了。 “况且,泰山王跟我比弱的一批。” 第四箭! 箭箭诛心。 此时的司陆想吐血。 奈何吐了,对不起二师兄的药浴。 严纠伦此时的眼神正在说,你连两成法力的泰山王都打不过,更何况打败我! 司陆在严纠伦的直视下走出药浴,全身赤裸的出现在五殿冥王的眼前。 “我……日!”严纠伦发出一声喟叹,“你出浴不会打招呼的么?” 一直在假寐的悦蝉忽然把整颗头都埋在了药浴里。 司陆知道她是一只会变成人形的母狐狸吧! 那为什么又在她面前裸体又摸她的尾巴! 严纠伦扭过身,尽量不正视司陆泡的微粉的皮肤。 “你有的零件我都有,害羞什么?” 司陆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试图挽尊,泡着药浴总像是自己被泰山王揍得很惨。 他要给严纠伦看看,那些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在严纠伦阅人无数的眼里,这番赤身裸体就不对味儿了。 虽说性别相同,那也不能如词“坦诚”啊! 直到司陆披上浴巾,严纠伦才重新正视司陆。 司陆扫了一眼全沉进药浴桶里的悦蝉,忽然大吃一惊,瞬间把悦蝉从水里捞出。 看到悦蝉落汤鸡一般闪着硕大的狐狸眼,司陆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练什么潜水?” 悦蝉用湿淋淋的爪子怒怼司陆脸上。 “还泡么?”司陆问。 悦蝉想了想,摇了摇头。 皮肉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修炼能加速愈合,狐狸修行需要月华,她不能浪费晚上的时间。 司陆把悦蝉捞起,走进了卧室。 走之前不忘回头看一眼严纠伦:“你能不能查到冥府为何要抢道合剑?” 严纠伦喝了一口酒,没回答。 可沉默就是无能为力的表现。 司陆转过身的同时嘴角轻挑,你不是厉害么? 这都查不到,还不是不行? 严纠伦看着司陆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发现,司陆的阎罗王印忽然失去了警告。 刚才所有精力都放在和司陆探讨阎罗王和道合剑上,并没有注意阎罗王印。 虽然是严纠伦自以为的探讨。 所以呢……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再进山洞之前,还能感应到阎罗王印。 严纠伦控制变量找出司陆身边多出来的东西。 小狐狸?不太可能,小狐狸受伤进别墅的时候王印还在。 还有什么呢? 严纠伦灵光一现。 没错了!是道合剑! 道合剑能掩盖住司陆身上的阎罗王印。 一切都说的通了,为什么司陆进了道合观阎罗王印就消失。 一旦司陆下山,阎罗王印就会出现。 那么有一件事情便显而易见了。 道和剑,确实不是一件平平无奇小法器。 阎罗王是神仙,无论是哪个殿的阎罗,法力强大与否都是神仙。 能遮住阎罗王印这神仙印的,或许是神器。 第81章 宝剑?没用? 那么泰山王抢神器,就说的通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一个阳间的神器,他一个阴间的死鬼抢什么抢呢? 抢了也用不了,毕竟神器认主,又是灵力驱使。 等等……! 严纠伦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小狐狸是受伤之后被司陆发现的,如果司陆遇到的是泰山王的话,小狐狸身上的鞭痕应该是泰山王的锁魂鞭。 司陆带着小狐狸寻找泰山王的时间,是在小狐狸受伤之后。 从泰山王伤小狐狸到司陆去找泰山王复仇,这之间至少隔着两天的时间差。 毕竟司陆找到小狐狸是两前天,可小狐狸见到泰山王的时间是未知的。 或许小狐狸已经受伤了三天,四天,甚至是一个星期,难以分辨。 那么泰山王在洞穴里呆了多少天? 为什么没有在拿到道合剑的第一时间回到冥府? 难道等着司陆来跟他抢剑? 泰山王傻归傻,可还没有这么迟钝。 答案只有一个,他没有办法直接把道合剑带到冥府。 那如今,他们逃到哪里去了呢?回冥府了么? 如果他们没回去,那么至少现在,道合剑还没有脱离危险。 说不定在某处一边对道合剑虎视眈眈,一边寻找带道合剑回冥府的办法。 他决定明早提醒一下司陆,顺便让小白再回一趟冥府,探探泰山王的虚实。 司陆回到房间长舒一口气。 他把悦蝉放到窗台上,往她头上放了一个瓷碗。 他自己拖着像灌了铅的身子上了床,盘坐在床上吐息。 司陆根本静不下心来,原因是严纠伦那一句句扎心窝子的话。 一个不是最强的阎罗王,封了八成发力来到凡间这种没天时没地利的地方,吊打结了灵核的司陆。 若在近日之前告诉司陆,他半个韵母都不信。 这是什么样的差距。 他睁开眼睛看着身边凹陷在垫子里的道合剑,麒麟剑柄铢量寸度,每一寸都雕刻熔炼精细无比。 剑身银白,剑格呈手握状,剑鞘环绕一圈麒麟尾。 整把剑在冷月下泛着淡蓝色光泽,高贵清雅,和周围的人间烟火格格不入。 他该如何守护这道合剑? 觊觎道合剑的人太强大了。 司陆长叹一口气,窗边月华倾泻,悦蝉留给他一个虔诚而奋进的背影。 一个滑稽的顶着碗,全身上下都是鞭痕,可依然挺直腰背吸收月华的背影。 悦婵修炼了五百多年,还在继续几年如一日的修行。 司陆被这种锲而不舍打动了,这时他才明白,悦婵的道心无比坚定。 碰上族人被屠这种事只身前去,有勇有谋,只是实力和十殿阎罗实在是差的太多。 可悦婵并未因此而泄气,把这种挫折化作了她继续努力的动力。 自尊自爱,毫不自怨自艾。 司陆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赶不上修行了五百多年的悦婵。 他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继续吐纳,心里似乎沉静了许多。 悦婵小宝贝,谢谢你。 可这注定不是让司陆潜心修炼的夜,手机铃声的骤响打破了司陆刚静下来的心。 是大师兄的信息:带着道合剑回来。 司陆快速回复,师父怎么样? 对面显示了好久的正在输入,可发到司陆手机里只有两个字:无碍。 司陆觉得这句无碍非常不值得相信。 于是,翌日凌晨他便跟师兄们回到了道合观。 十二月份天气渐冷,尤其是天将亮未亮的清晨。 郁洱山距离路砀山较远,天色墨蓝时他们便迎着启明星的升起而上路。 悦婵虽然受了重伤,可身上有一层取暖的天然毛皮。 司陆和王羽仪有灵力傍身,可怜的二师兄,没有狐狸毛大氅护体,嘴唇冻得青紫。 开着车的王羽仪顺手把空调调高了一些。 后座的悦婵瞪圆了眼,再次回到道合观等待她的不知是什么样的命运,前方的未知让觉没睡够的她无限清醒。 司陆搂紧了悦婵,无声安抚。 一路风尘未洗,三人一狐直接进了传道室,而在传道室等着他们的,却不是已经“无碍”的师父。 王羽仪和王羽然关系较亲,没多想便直接问道:“大师兄,师父呢?” “来起居室吧。” 正说着,师父撑着拐从传道室门口走了进来。 他脚步虚浮,丝毫不像马步扎了几十年的修道人。 王羽然倏地起身,双手托住师父,恨不得把师父拦腰抱起。 他蹙眉不愠道:“您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在床上好好歇着?” 王羽然虽然口中说着“您”,可呵斥师父的语气毫不客气,连云淡风轻的二师兄眉毛都拧了拧。 “无碍,无碍。”师父摆摆手,重重的咳了两声。 司陆抬头看向师父,眼神依然清癯矍铄,可面色惨白,身体不复硬朗。 他把小狐狸放在一边,跪在蒲团上,把道合剑双手举过头顶。 “师父,我带着道合剑回来了!” 陆翎缕着白髯并没准备接,可是王羽然却夺过了道合剑。 他在用右手握住道合剑的一瞬间眼底划过一丝痛苦,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司陆捕捉到。 大师兄在他心里就是个矛盾体,不仅仅是白天凶神恶煞,晚上彬彬有礼。 非常心疼师父却对师父连哄带威胁,所有道术学的超级好可战斗时却各种放水。 师父阻止了王羽然拿走道合剑,双手颤抖着指了指司陆:“还给他。” 王羽然有一瞬间的停顿,在师父不耐催促的眼神下,他渐渐松开了握着道合剑的手。 跪着的司陆发现王羽然的手心红了一片,有点像火焰炙烤过的痕迹。 师父收回了面色不善,转而看司陆:“道合剑好用不啊~” 他自在随意的口吻配合和蔼的面庞,似乎在问自家孩子:“新买的钢笔好不好用啊~” “没用。”司陆把道合剑放在一边。 “没用?怎么会啊~我用着还行啊。”师父语气轻巧活泼。 “他是说没有用到。”王羽然不耐烦地话插了进来。 “哦……”师父语气淡然:“小五没有武器吧,以后带着道合剑。” 师父话一出,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师父。 道合剑作为道合观的镇观之宝,一直放在观里。 甚至连陆翎带出去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可如今却让司陆随身携带! 司陆刚想着拒绝,陆翎摆手打断:“诶~阖观上下只有你能护着这剑了。” 天色已大亮,阒静沉寂的道合观此时没有人声,只有鸡鸣。 第82章 悦蝉,惩罚! 师父做回主坐上,表情不复和蔼,手缕白髯,缓缓道: “赏是赏完了,该罚了。” 师父的目光洒向悦蝉身上:“小狐狸,你可是把自己当成道合观一员啊?” 悦蝉从司陆手里挣脱出来,跪坐在他身边的蒲团上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可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当师父啊?” 悦蝉起身爬到师父的座位边上,四只蹄子静悄悄的优雅,伸出前蹄在师父的道袍上抓了抓。 师父俯下身,拉了拉悦蝉的小手。 “跟我卖萌我也得罚你。” 悦蝉舔了舔师父的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在示好,并没卖萌请求原谅。 随后转头带着身体退回到蒲团上,跪坐等待师父的下一句话。 师父的眼神看向司陆:“小五,你说怎么罚?” 司陆动容,用矛盾的眼神扫了一眼悦蝉。 轻罚不足以对道合观上下交代,重罚又心疼。 师父把这个难题抛给他,让他无奈又矛盾。 “全凭师父做主。”司陆向师父叩首。 大师兄缓缓道:“我建议把悦蝉赶出道合观。” 悦蝉倏地全身绷紧,后背因僵硬而挺直。 她转头祈求的看着司陆,轻轻摇头,似乎在说:“司陆,别赶我走……” 司陆看向王羽然不卑不亢:“大师兄,我希望还有更优的解决办法。” 大师兄气势汹汹向司陆道:“我当初就说小狐狸不能留,闯下大祸你们才后知后觉,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你能保证你还能拿回道合剑?” 司陆恍惚了一瞬,他不能保证,更不能确定。 这次是泰山王,下次呢?会不会是一殿秦广王,或恢复法力的严纠伦? 司陆又看向可怜兮兮的悦蝉。 悦蝉和司陆对视,狐狸眼目光一凛。 她忽然冲着大师兄低伏,前蹄撑着额头重重的向地上磕去。 虽然隔着一层柔软的狐狸毛,依然震得地板咚咚直响。 大幅度动作让悦蝉身上的鞭痕渐渐渗出血来,白色的毛发衬的丝丝血液越发鲜红刺眼。 见大师兄无动于衷,悦蝉又转向师父,狐狸头几乎低到了地里。 司陆听着悦蝉头磕地板的声音,心里揪着疼。 可这是悦蝉应该做的,她必须这么做。 师父目光灼灼看着悦蝉,“你可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道合观?” 悦蝉缓缓抬头,额上的火焰花钿磕的鲜血淋漓,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泪眼迷离都是悔恨和坚决。 师父低头思索,空气中传来几分钟的静谧,只有四师兄的手表滴答声响,为师父的犹豫计时。 须臾,师父抬头道:“悦蝉,我废你全身修为你可愿意?” 司陆瞳孔忽然涣散,声嘶力竭的大喊:“不要啊师父!” 他的声音撕裂,在传道室不断回响,惊了屋檐上的飞鸟。 师父并没有理会哀嚎的司陆:“悦蝉,废了你的修为你可愿?” 他继续沉声严肃道:“当然,你也可以离开我这道合观。” “道合剑是我观镇观之宝,此次丢失已是道合观百年大祸,我本应该把你打成重伤在赶你走。” “可念你全身是伤,你若想走可以直接离开。” 师父说的云淡风轻,就像是让司陆随身带这道合剑那么云淡风轻。 悦蝉全身颤抖,身体的不断觳觫震掉了她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 “陆师父。” 一声女童音脆响,传道室的上上下下均把目光看向了悦蝉。 “你会说话?” 四师兄惊讶的大声问道。 “你已能人语?” 二师兄表情平静,可疑问的语气依然听出他的吃惊。 连大师兄王羽然都微微诧异。 “几百年啊!”师父嘴角微挑,手缕白髯,饶有兴味的看向悦蝉。 司陆痛心的看向悦蝉,几百年日复一日,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微沉。 几百年的灵力吐纳,吸收月华。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五百年天数十八万有余。 悦蝉就是这么一天一天,学人语,能人言。 而今,师父一句话便要将五百年的修炼淡淡抹去。 司陆悲恸,他的灵核裂出一道裂痕他便心痛难当,可悦蝉五百年的修为,说废就废! 这让他怎么忍心? 司陆看着师父,眼底隐约含泪:“师父,我会赶悦蝉走。” 悦蝉猛然看向悦蝉,狐狸嘴巴挑起一个优美的圆弧,轻轻摇了摇头。 司陆,别说了…… 她看向师父,大滴大滴的眼泪润进他的皮毛,砸进地板,无声无息…… “陆师父,我愿意。” 师父明显的怔忪片刻,随后用欣慰的眼神看向悦蝉。 “好,那便随我来。” 师父撑起拐杖,踉踉跄跄的走进惩室。 悦蝉抬头看了看烈日当空却仍然寒冷的冬日,缓缓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似是轻叹一口气,她回头看向司陆,用清脆可爱的声音轻松道:“司陆,你看我像人么?” 司陆眼底氤氲了水汽,这或许是悦蝉心里最后的执念。 百年修行望千年,只为一朝成人型。 司陆重重的点了点头:“像!” 悦蝉微笑转身,给司陆留下了一个优雅的背影。 她快速跟上师父的步伐,不曾有片刻迟疑。 大师兄抿了抿唇,他既没有想到悦蝉能轻而易举的放弃五百年修为。 换成是他尚且不可。 他没发现认为的轻而易举并不轻,也不易。 二师兄吃瓜结束,并没有跟着他们走向惩室,迈出传道室后,他忽然瑟缩:“这天儿啊,太冷了。” 随后走向了自己起居室的方向。 四师兄没见过修行百年的狐狸,他抱着再听一次悦蝉说话的想法跟着去了惩室。 传道室没了人,司陆泄力地跪坐在蒲团上,恍惚又颓废。 悦蝉,何必呢? 只身一个人,心怀本领,自由自在不好么? 你到底在奢求什么? 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用五百年的修行换? 司陆仰着头不让眼泪决堤。 “司陆——” 他忽然听到悦蝉撕心裂肺的喊声,他的心脏听了半拍,连眼睛视物都变得混沌。 司陆快速站起赶到惩室的方向。 四师兄涕泗横流的抱出已经晕厥的小狐狸。 “悦蝉!” 司陆呆滞,一步一步的走向连毛色都暗淡的小狐狸。 师父依然拄着拐杖,路过司陆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司陆的肩膀。 “善待它吧。” 司陆睫毛颤了颤,有一瞬间的晃神。 二师兄远远的看着司陆从四师兄怀里接过悦蝉,想抱孩子一样抱着小狐狸。 悦蝉长长的大尾巴垂向地下,随着司陆沉重的步伐左右摆动。 司陆感受不到悦蝉的活力和温度,连司陆自己似乎都变得麻木。 “命理因果。”他并未关门,披着大氅走进了屋子里。 第83章 心念,因果。 “小白。”严纠伦端了一杯他不怎么爱喝,可司陆却很喜欢的甜白。 小白瞬间出现在严纠伦面前:“哈衣!严总有什么吩咐~” “你再回一趟冥府,看看此时泰山王在不在七殿。” “哦~”一听到又要回冥府,小白无精打采。 他一点都不喜欢冥府的阴暗潮湿,他只喜欢人间的日月轮换。 严纠伦看出小白的心不甘情不愿:“你的香烛是不是给的太多?人都变得懒散了。” 小白一个激灵立马挺胸抬头,谄媚道:“怎么会!我马上去!” 此时是白天,是十殿的休息时间,所有人都没在忙,小白打听的速度也快。 当严纠伦得知此时的泰山王正泡在香烛鬼气池里养伤时,不禁对司陆刮目相看。 原来这小司陆还真有点本事。 泰山王在十殿里的实力不是最弱的,但也不是最强的。 十殿里实力最可怕的并不是像泰山王,都市王,秦广王这种勤于修炼注重实力提升的。 而是像宋帝王,平等王和卞城王还有楚江王这种“你打归你打,我负责吃瓜”实力深不可测没探过底的。 其中宋帝王是不务正业型,上天入地找师父,而且他是最早坐上阎罗这个位置的人,实力深不可测。 就连严纠伦和他动手都要过过脑子。 可严纠伦打架从来不过脑子。 平等王是混吃等死型,整天笑嘻嘻,混过一天是一天。 卞城王是天下天平型,你俩打架我来劝,我劝不了闪一边。 楚江王是以理服人型,先说教,说教不成功再动手。 不过以上三位,严纠伦都不怕。 但是司陆能把泰山王打伤,还需要去香烛鬼气池疗养,着实超出严纠伦意料之外。 毕竟秦广王是神,司陆是人。 此时被严纠伦充分想念的司陆正陪着气若游丝的悦蝉。 悦蝉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师父废了全身修为,司陆想到那个把悦蝉捞回道合观的夜,蓦的有些后悔。 那夜也是月华遍地,夏日的风吹过翠叶瑟瑟,蝉叫声不绝于耳。 司陆一眼便看见血淋淋的悦蝉。 心念一动,便是因果。 笑着的悦蝉,冷酷的悦蝉,执着的悦蝉,把爪子怼在司陆脸上的悦蝉。 为了一腔孤勇,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司陆抱起了悦蝉,走进了对面二师兄的起居室。 “终于来了,我都给你留了快一个时辰的门了。”二师兄点开台灯,把药箱放在桌子上。 司陆抿了抿嘴,“二师兄,悦蝉她……” 还能恢复到以前么? 还能修炼么? 如果再过五百年,她还能说话么? 司陆的所有疑问如鲠在喉,半个字都吐不出。 他怕听到二师兄的否定答案。 二师兄拿着针头看着司陆:“我只知道你在有生之年看不到她再口吐人言了。” 司陆看着手里温暖却不复灵动的小狐狸,把所有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小狐狸不仅废了百年修为,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连一只普通的狐狸都不如。” 二师兄接过悦蝉放在自己的腿上,扒着她的前腿来了一针。 司陆睫毛微微煽动,看着悦蝉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知所措。 “不知道她还要昏迷多久,我先给她打几剂营养针,不至于昏着昏着就死了。” 二师兄左右摆弄悦蝉,把悦蝉的伤重新处理了一下。 “小师弟。”二师兄忽然严肃了起来。 “有些事情的发生不是某种偶然,而是必然。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你回头看曾经发生过令你徘徊,仿徨,痛苦,不堪的往事,便会理解这些挫折和困难存在的意义。” “羁绊只会越来越深,因果报偿也不仅仅是单纯的一来一回。” 二师兄的话像刻在了司陆的脑海,盘旋久久不能挥去。 他把悦蝉抱回房间,不发一言的悦蝉愈发沉静,美丽。 可司陆更喜欢那个活灵活现,会把爪子怼在司陆脸上的悦蝉。 木桌上“悦蝉”两个字犹在,清晰依旧。悦蝉用灵力擦字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却恍如隔世。 司陆把悦蝉放在身边,这一幕似曾相识。 像是司陆往悦蝉的天灵盖猛灌灵力晕倒的那一次。 只是比起那几天,而今的司陆少了一丝心焦,多了一些心灰意冷。 司陆盘坐在床榻上吐纳,悦蝉的事情已告一段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灵核。 灵核原本已经凝成,只待司陆继续修炼渐渐变大。 可突然有了裂痕确让司陆始料未及。 路砀山虽不比郁洱山灵力充沛,但也不失为修炼圣地。 司陆感受到灵核的静止,并不能旋转起来,如旋风般带动周围的灵力。 他长叹一口气,集中精力对付那个裂痕。 可不知是最近太丧还是否极泰来,司陆竟然能感受到灵核正在慢速启动旋转,那条裂痕似乎也在加速吸收灵力,有逐渐愈合的趋势。 而且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来,远远超过司陆的想象! 这一发现让司陆狂喜,以这个速度修炼下去,这条裂痕不出一个星期便能愈合。 这一点惊喜的发现消弭了因为悦蝉废了修为的痛楚。 翌日,司陆和众师兄弟告别,打算回到天时地利人……有点傻的郁洱山。 毕竟对于司陆来说,那里才是更适合凝丹的地方。 司陆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悦蝉在灵力充裕的地方能再续灵根。 师父倒是没怎么阻拦,只是在司陆临走前,不顾大师兄的反对坚持让他带走了道合剑。 “不仅要修炼历练,《归一法》也不能放下。”师父在起居室对司陆缓缓道。 这是师父对司陆课程的督促。 “如果有任何问题,就找你的师兄师姐。” 这是师父对司陆生活上的关怀。 师父太累了,于是大师兄把司陆打发出了门。 司陆把悦蝉放进猫包里,悦蝉依然安静的躺着。 他揉了揉他的头,拧上了猫包的盖子:“猫叫衔蝉,你叫悦蝉,说不定八百年前是一家,用这包装你,也算说得通。” 随后他背上了方方正正的小书包,里面放了很多四师兄画的符。 左手提着猫包,右手握着道合剑上了路。 只是这道合剑,似乎比往日更重了。 第84章 怨念,诅咒! “回来了?” 严纠伦依然喝着酒,看着门口披着一身冬日暖阳的司陆。 有一只火红的的小狐狸前爪爬到他的腿上,其中一只蹄子用力伸向严纠伦的酒杯。 严纠伦把酒杯举高:“未成年不能喝酒。” 司陆略了一眼逗狐狸严纠伦,心想那狐狸或许几百岁了,哪来的未成年? 他坐在严纠伦身边,把小狐狸放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严纠伦下巴抬了抬,点了点悦蝉的方向:“小狐狸怎么了?” “功力废了。”司陆重重的倚在沙发上,身心俱疲。 他捞起严纠伦身边的小红狐狸,放在怀里。 狐狸有三德。一德毛色柔和,符合中庸之道。 二德前小后大,符合尊卑秩序。 三德亡时头朝洞穴,不忘根本。 司陆并不知道悦蝉亡时的模样,可这前两德在悦蝉的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尤其是那一身光泽顺滑的毛发,比眼前这只炫目的多。 “你也是涂山氏?”小红狐狸点点头。 “认不认识悦蝉?”司陆逗着小狐狸,在他身上寻找悦蝉的影子。 小红狐狸忽然怒目而视,张着嘴利齿紧咬,嘴中发出司陆不懂的语言。 可从小红狐狸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对司陆这句话的怒意。 “认不认识悦蝉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司陆把小红狐狸放下,他明白这小狐狸的怒意十有八九来自悦蝉。 蹦到地板上的小红狐狸忽然看到猫包里的悦蝉,瞬间跳上沙发把猫包打翻。 尖锐的爪子不断挠猫包的软塑料外壳,企图抓破悦蝉的这层保护壳。 “你干什么!”司陆把猫包从小红狐狸怀里抢走,小红狐狸冲着司陆龇牙咧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正此时,严纠伦低沉的嗓音在司陆耳边缓缓响起:“小狐狸害了他们一族的人。” “可他也救了涂山氏族!”严纠伦话音未落,司陆辩解道。 “那不是救,是弥补。”严纠伦目光直视司陆,眼里说不清的刚正不阿。 司陆缓缓站起身,俯视坐在沙发上的严纠伦。 “非要算的如此清楚么?那么悦蝉从涂山氏逃走,被我带入道合观,你们阴间冥王看中了我道合观的宝贝继而威胁涂山全族。” 他一口气说完一堆话,继而一字一顿的说:“那么,究竟是错在我不该搭救悦蝉,还是错在你冥府十殿觊觎凡间宝物?” 面对司陆的诘问,严纠伦只能通过喝酒来掩饰尴尬。 “小司陆,我答应你我会查明真相,但不是现在。” 司陆提起猫包:“严纠伦,迟来的真相无异于事后诸葛。” 说罢,他便回到了自己曾住的房间,屋子还是走时的模样,可物是狐非。 不久前小狐狸还站在这别墅二层的窗台上沐浴月光吸收月华,可现在,只能安静地伏在猫包里。 司陆把悦蝉捞出来,放在身边继续吐纳修复灵核。 果然在郁洱山灵核的修复快了很多,或许再过两天就可以修复完成。 第二天,司陆下了楼,发现盘在大厅里的狐狸多了几十只。 黄的白的蓝的红的棕的,甚至还有红白相间,红棕相间的两掺儿,琳琳琅琅爬了一地。 但是空气里却没什么狐狸的腥臊,想必这些狐狸都开了灵智,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 “全都醒了么?”司陆询问。 饲养能手小黑每只手都提着一大盆黄棕色不知名固液混合物走进了客厅,甫一把盆放在地板上,狐狸们便围了过来。 “还有几只没有醒。”小黑一边喂狐狸,一边回答司陆。 “司道长,这些狐狸该怎么处置?” 话一出口,忙着吃饭的狐狸们齐刷刷的看向司陆,只有少数几只体态娇小的狐狸继续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这些狐狸之中有一只红色狐狸尤为醒目,仙姿傲骨靡颜腻理,气质在众狐狸里尤为出众。 司陆猜测这或许是悦蝉口中的族长。 他想了想对小黑道:“待他们身体恢复后,我会把他们护送到涂山。” 狐狸族长沉下了头,若有所思。 司陆吃过饭上楼给悦蝉打营养针,在道合观里,司陆跟二师兄学了一手。 收了药箱没过一会,房门便被敲响。 他还以为是三傻,下床开了门。 可开了门却没有在门口看到任何人,只感受到了脚底下的活物,是刚才那只气质卓然的狐狸。 狐狸族长对司陆俯首,自报家门:“我是涂山族第十七任族长涂山筝。” 司陆微微低头还了一个礼。 “请问您也是来讨伐悦蝉么?”司陆把狐狸族长请进屋,满腹疑问。 狐狸族长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扫过依然昏迷不醒的悦蝉。 一瞬间的迟疑过后,她缓缓问向司陆:“她的修为?” “被我师父废掉了。” 不同于悦蝉清脆悦耳的狐狸音,狐狸族长的声音沉静而温柔,很难想象她对悦蝉严厉的模样。 狐狸族长坐在司陆卧室里的沙发上,缓缓言道:“可惜了。” 对于悦蝉的修为司陆缄默不语,狐狸族长轻描淡写的三个字不足以囊括悦蝉受的苦。 “似乎贵族人对悦蝉都很不满。” 狐狸族长挑起嘴角无奈的摇头:“竖子愚钝。” 她盯着司陆继续道:“智根愚钝,不明事理,不信因果,不晓承负。” “事情不能看表面,这次劫难并不是由悦蝉造成。而恰恰相反,悦蝉是拯救涂山氏族的英雄。” 司陆没想到涂山氏族长是如此道行深厚且明事理的狐狸,怪不得能教导出悦蝉那样道心端正又奋进的小狐狸。 狐狸族长又徐徐向司陆解释:“涂山族曾被诅咒,逢一甲子罹一小劫难,逢世纪百年遭屠族的大劫难。” “原本百年将至,我还在担心此次劫难能否逢凶化吉,没想到来的却如此突然。” “劫难?”司陆不解的问道。 族长点点头,“现世灵力稀薄不利于修行,建国后又不让成精,很多小狐狸都放弃了修行,安安稳稳的做一只小狐狸。” “只有一些天资聪慧的,或者已经修行了上百年的狐狸,会四处寻觅修行圣地。” 司陆点点头,或许是由于这层原因,他才得以见到悦蝉。 “这次全族遇袭,也是因为这个诅咒么?”司陆问。 第85章 灵智,灵核! 族长点点头:“是的。” 她伸出右手给司陆看,有六簇大小不一的火焰图案烙刻在她浅红色的皮毛上,火焰的图案有点类似悦蝉额间的火焰花钿。 其中第一簇、第三簇和最后一簇较大,最后一簇要更大一些。 第二四五和第六簇较小。 第一簇大火焰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淡,似乎和组长的毛发融为一体。 “这就是诅咒的痕迹。” 她指着三个大火焰说:“这****一百年,每一个小的代表一甲子六十年,每三百年一更新,距离上次更新刚好过了一百年。” 司陆看着族长又指了指逐渐变淡的那一簇:“这个代表的就是这次劫难,若我们回到涂山,或许就消失了。” 司陆看着族长收回了胳膊:“冒昧的问一句,这次是怎么遇难的?” 族长眼神闪了闪,“是我们涂山氏一代比一代弱,抗风险能力渐失,一个不常见的毒药便让我们全族覆没。” 司陆沉默,这和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对方太强大了,我们族里灵力强大的长老由于年龄大,对毒药的代谢能力较弱,最先醒来的时灵力较为强大的年轻一族。” “涂山赤霞和涂山桓?” 族长的眸子划过一丝惊讶,猜测是悦蝉把详情已经说给了司陆。 默认后继续道:“桓儿最先醒来,和对方打了三天。理论上来说,像桓儿有千年的修为并不会败得那么惨,可对方似乎来头不小,看他们的身手似乎来自……” “来自冥界。”司陆接过了族长的话端。 “是,”族长回答道:“他们的法力之源是鬼气。” “随后醒来的是赤霞,赤霞也有几百年的修为,和悦蝉不相上下。” “我本以为桓儿和赤霞联手定能打败对方,况且这座山头灵力充沛,但两只小狐狸依旧是负隅顽抗。” “可结果还是……”族长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此次失去涂山桓和土山赤霞还有其他小辈,是断了涂山一族希望的根,对涂山族是毁灭性的打击。 司陆:“所以,奄奄一息的涂山桓和涂山赤霞成了冥王给悦蝉送信的信差。” 族长骤然抬起头:“冥王么?难怪……” 她又自嘲的笑了笑:“这诅咒还真是下了血本,冥王都请来了。” 司陆:“为什么会有诅咒?” 族长眼睛迷离的看向窗外的远方:“这件事情还要从一千年前说起……” 她话音未落,悦蝉迷糊的哼鸣清幽的响起。 “不好意思。”司陆忽然向身后的悦蝉看去,他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 他打断了族长从一千年前说起的故事,连忙去看悦蝉的伤势。 小狐狸睁开眼,张着大嘴打了一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族长跳下了沙发:“我先回去了。” 司陆替涂山族长开了门:“恭送。” 待司陆房门紧闭,由司陆房间直射到走廊的光线消失,涂山族长驻足回头。 须臾,她喃喃道:“你是破除诅咒的关键么?司陆。” 室内,司陆举起悦蝉和她平视:“悦蝉你觉得怎么样?” 悦蝉没有司陆一拳大的狐狸头略微侧偏,清明的狐狸眼看向司陆,没有一丝情绪。 司陆的脑海里顿时有个难以接受的想法,他的心恍若浸泡在醋里,酸了一半。 他试探性的问道:“悦蝉,你还有灵智么?” 小狐狸看着司陆点了点头。 司陆眼里顿时有了光! 他开心的盘坐在床上,把悦蝉放在他的腿窝里。 “悦蝉,你还记得我叫什么么?” 坐在司陆腿窝里的悦蝉点了点头。 司陆笑得眼睛弯弯,看起来更加帅气:“悦蝉,我是不是叫司陆?” 悦蝉依然点了点头。 司陆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不是表示他的悦蝉还有灵根,还可以继续修炼? 司陆眉开眼笑,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痛苦过后,这是唯一一件让他感受到愉悦的事情。 他开始捉弄起了悦蝉:“悦蝉,我是不是叫王羽仪?” 悦蝉依然点了点头,还眨了眨眼。 司陆觉得悦蝉在逗他,他拿出手机,找到王羽仪的自拍放大:“这是不是司陆?” 悦蝉头一偏,还是点了点头。 司陆渐渐收拢了嘴角。 他找到了二师兄的照片,指着手机问道:“这是不是三师姐?” 悦蝉还是点了点头。 司陆脸上笑意全无,他疯狂跑进严纠伦的房间,严纠伦穿着家居服一脸疑惑地看着司陆。 司陆抱着悦蝉指着严纠伦:“他是不是司陆?” 悦蝉还是点了点头,看都没看一眼司陆。 司陆瞳孔涣散,有几根红血丝从他眼角里渐渐浮现。 “族长!”司陆抱着悦蝉跑到楼下,一客厅的狐狸对着司陆行注目礼,夜里狐狸泛着冷光的眸子让司陆倏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开了客厅灯,在狐狸群里找到了族长,他飞奔到族长面前,提着悦蝉的两个前蹄。 “族长,能不能帮我看看悦蝉,她似乎……她似乎……” 族长连目光都不曾放在悦蝉身上,她只是看着司陆,目光像刺刀一样将司陆千刀万剐。 “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么?” 司陆睫毛轻颤,等待着族长不同于他心里的回答。 他明白,只是不想承认,不甘愿承认。 如今的悦蝉,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一只寿命仅为10年的小银狐。 在族长的瞩目下,司陆恍惚地点点头。抱着小狐狸,离开了狐狸群。 夜幕降临,悦蝉舔着自己的毛,缠着司陆陪她玩耍。 司陆精神迷离,隐约之间在窗台看到了一个顶着瓷碗拜月的悦蝉。 可一眨眼,幻象消失不见。 他忽然想念那个满身是伤,坚毅决绝的背影,那才是他的悦蝉。 司陆把悦蝉揽在怀里:“悦蝉,我到底是毁了你。” 小狐狸不喜欢司陆的束缚,用力挣脱开来,继续在司陆身边左挠挠右挠挠,确实像一只猫。 “不是还没有买新碗么?我还没买,你怎么就不会顶了?” 司陆盯着陌生的悦蝉,在房间里喃喃自语。 悦蝉偶尔抬头看看正在说话的司陆,偶尔冲他微笑,偶尔冲他点头,却完全不明白司陆说了什么。 司陆给悦蝉洗了澡,叹了口气在床上坐定,继续修复腹中的灵核。 灵核的裂痕似乎也察觉到司陆痛苦的情绪,修复的更努力些。 当裂痕完全被修复的同时,灵核自身也大了一整圈,从芝麻大小进化成了绿豆大小。 司陆感受身体里的灵核,又看了看身边没有了神识的悦蝉,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第86章 手术!涂山! 所以,第二天便在别墅见到了披着狐狸大氅的二师兄。 所有的小狐狸都齐齐看向二师兄的大氅,眼里散发的情感迥然有别。 有的对二师兄怒目而视,有的小狐狸看着二师兄瑟瑟发抖,还有的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二师兄略过了这些眼神,和小黑打过招呼后直奔司陆的卧房。 “司陆,你再说一次!”二师兄直呼司陆的大名,严肃认真的问司陆,语气里都是责备。 “我想把我的灵核给悦蝉。” “你疯了!”二师兄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司陆凄惨的笑笑:“二师兄,你是五行八卦的高人,我和悦蝉的因果已经算不清了。” 我不能眼看着她变成一只寻常狐狸,活几年就安静地离世。 “这是她的命运。” 司陆定定的看向二师兄:“有我,就不是!” “他遇到了我……我才是和他命运息息相关的一份子。” 二师兄的目光软了下来,“有很大的可能会要你的命,有更大的可能无法重新结丹。” 司陆摇了摇头毫不在意,他的眼里一片死灰,而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死灰复燃。 “我目前只担心我的灵核较小,够用么?” 二师兄坐在了司陆身边,他的语气软了很多:“小师弟,你执念太重。” 司陆抱起身边只知道玩儿的悦蝉,可悦蝉却不断挣扎,司陆松了手,她忽然从司陆的怀里脱身,蹲在床沿边尿了一泡尿。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狐狸的尿骚味,床铺被悦蝉的尿液浸透,惨不忍睹。 司陆熟练地把悦蝉放在桌子上:“怎么教你都教不会,不是说了要去卫生间小便么?” 他把被子扔在地上,被套拆了下来,拆的过程触碰到悦蝉的尿液,司陆似乎毫不在意。 二师兄看着司陆换被子,洗被套,又给悦蝉洗了一个澡。 悦蝉在浴缸里疯狂拍打拒绝,司陆不仅全身湿透,悦蝉还咬了司陆好几口。 二师兄这才发现,阳台上已经晒了几床被子。 司陆的手臂上也多了好几个结了痂的牙印。 赵沂看着司陆忙碌的身影,自顾自的说:“小师弟,你这是何必呢?” 司陆回避了二师兄的问题,收拾好了一切,向二师兄道:“我随时都准备好做手术,二师兄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赵沂不置可否,他根本无法接受司陆转移灵丹内核给悦蝉。 要做手术,他还要战胜自己的内心。 司陆跟他讲自己结成了内核灵丹赵沂不是不惊讶。 有了内核灵丹不仅仅是灵力提升,寿命上超脱常人,也能更加容易触碰到九重天。 在行将就木甚至是活着的时候,就可以九重天封神。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着实替小师弟高兴,或许不久的将来还可以再见。 赵沂本以为小师弟是跟他分享好消息,顺便让二师兄告诉他接下来的修炼进程。 可读心家二师兄这次想错了,他并没有猜到司陆的目的。 或者说,并没有想到人间也有如此甘于奉献的人。 毕竟据他所知,赵昕,王羽仪还有师父,都没有练出灵核。 若司陆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师父,阖观上下都会来阻止司陆。 怪不得小师弟只喊了他一个人来,并且在他到别墅之前不提一词。 赵沂回到了卧房,而司陆的卧室又迎来了另一个客人。 “你要剖丹给悦蝉?”严纠伦在司陆的单人沙发上翘着腿,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嗯……”司陆懒得搭理他,伺候悦蝉很是疲惫,他瘫倒在床上。 阎罗王嘛,听力视力绝佳,在这个房间里说什么话都逃不过他的顺风耳。 严纠伦挑了挑眉,“我第一次听说人给妖灵丹。” “还不谢谢我?给你长见识。” 严纠伦挑眉,小司陆怎么这个态度? “用不用我劝劝你?” 司陆把手里的抱枕砸向严纠伦,被严纠伦接住。 “刚才的不用谢了,我也不用谢你劝我,两谢抵消。” “呵呵……”严纠伦笑出声来,他起身看了看司陆,目光似要将司陆穿透。 “想送就送吧,长得好看的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严纠伦留下了这么奇奇怪怪的一句话离开了司陆卧室。 可司陆还没来得及让赵沂手术,族长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司陆面前向他辞行。 司陆便延缓了手术,担起了送他们到涂山的重任。 三十多只狐狸,在选车上遇到了很大的问题,不知道7座算不算超载。 严纠伦在车库里看了看皮卡,又看了看五菱宏光。 会不会不太上档次,怎么说涂山氏也是上古神兽的后代。 如果开几台雷克萨斯或者奔驰大g没有那么多司机啊。 严纠伦看向司陆和赵沂:“有驾照么?会开车么?” 这涉及到了司陆的知识盲区,不过赵沂是会开车的,大学第一年他就学了驾照,那个时候还不是新交规。 有一个也不够用啊…… 正此时,严纠伦的得力干将小黑带着一群中年大叔进了别墅,“严总,我找了几个司机。” 严纠伦拍了拍小黑的肩膀,“自己给自己加半个月香火。” 他不顾小白在旁边的哀嚎,一两豪车上了四只狐狸,九辆车才装完。 司机看到自己载的是一车狐狸,胆子都要吓破了,甚至有两个司机企图偷偷报警,举报他们倒卖野生动物。 读心家二师兄及时制止了两个中年司机,对他们缓缓道:“我们从动物园买了狐狸,这是去放生。” 颤颤巍巍的司机被仙风道骨的二师兄成功蒙蔽,收了手机后忐忑的问:“不会咬人吧,不会干扰开车吧……” 二师兄向他们再三保证:“不会,这都是驯养过的。” 司机师傅信了,他们想都没想过为什么这一车狐狸不用皮卡,而是各个都坐着豪车。 十辆豪车浩浩荡荡的开了几百公里,从郁洱山开到了涂山。 涂山族长表示感谢并安排了众人住了一天,第二天再赶回郁洱山。 当然,安排的过程都是二师兄和小黑在接洽。 几个司机师父不停感叹小狐狸好听话,在车上排排坐,在服务区上厕所排队,连吃饭睡觉都按时按点,简直是人间奇观。 又不停地赞扬涂山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也对被放生到这里的小狐狸们倍感羡慕。 这就是生活在仙境啊!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涂山,确实是仙境。 第87章 秘籍?度假! 第二天,司陆在临走前又被请进了族长的会客室。 族长回到家里气色好了很多,果然无论是人还是狐狸都会水土不服。 族长从柜子里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从装订看出来年代已久。 她把这本书递给司陆:“这本《涂山经》麻烦你给悦蝉。” 待司陆接过这本书,族长对着司陆深深长鞠一躬:“我代悦蝉,代涂山氏,谢谢司道长的恩德!” 司陆本想请族长快快请起,可用手一捞,却整个把族长抱起…… 怎么有种大不敬的感觉? 可捞悦蝉捞习惯了怎么破? 涂山族长眼底也划过一瞬间尴尬,她轻咳一声。 司陆面带窘态地把涂山族长放了下来。 “这本《涂山经》是上代天狐留下来的。” 司陆狐疑:“天狐?” 族长解释道:“狐有智者,数千岁与天通,能结金丹,是谓天狐。” “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宫,有符有醮日,可洞达阴阳。” 司陆恍然大悟,天狐应该是狐狸修行的极致。 族长又缓缓道:“可成就天狐需要的偶然条件很多,涂山氏至今还没有参透其中奥妙。” 司陆抿了抿嘴,不置一词。这要是被你们参透了,那涂山狐族就统治天道了。 可他忽然对族长的行径感到诧异:“您觉得悦蝉有希望成为天狐?” 族长摇了摇头:“我谁都无法保证,只能说悦蝉不一般。” 司陆揣着这本《涂山经》回到了严纠伦的别墅,总觉得小书包今天特别重。 不仅仅是悦蝉不一般,连涂山整个狐族都不一般。 历经千年劫难,甲子一小劫,世纪一大劫。 劫劫灭族,劫劫企盼救世者降生。 苟活在诅咒之下,是涂山氏族的不幸。 在诅咒之下生生不息,是涂山氏族的刚毅。 司陆在休息过后又一次抱着悦蝉去找了二师兄,没有灵智的悦蝉,每看见一次都是对司陆的凌迟。 他不想再被动接受失去悦蝉的痛苦。 二师兄把手术在脑海里过了几百遍之后,找了一家熟人的医院。 当司陆和悦蝉躺在无影灯下的无菌环境时,二师兄问道:“小师弟,你确定么?你有可能再也重塑不了灵核,保护不了道合剑,甚至失去生命。” 提到道合剑,司陆的眼睛又一瞬间的失神,可转头又被坚毅代替。 “动手吧,二师兄。” 悦蝉,等我。 ———— “呀,薇薇没发现你这么有料啊,前凸后翘,你这是出来玩儿还是故意勾引丁楠啊!” 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度假山庄,一名脸上带有小雀斑二十多岁出头的女孩调侃另外一位身材高挑,曲线傲人的妹子。 这位叫薇薇的妹子大大咧咧毫不忌讳的在同时面前换衣服,好身材一览无余。 她换上宽松的睡衣,一撩长发,让人羡慕的一袭乌发从睡衣里钻出,一举一动说不出的风情。 在这个容易秃头的年代,这一头长发确实很珍贵。 “勾引什么勾引,谈恋爱有什么用?姐只想暴富!” “哈哈,没毛病!话说公司这次团建的地点好棒啊!青山绿水,高尔夫球场,进门的时候我还看到了露天泳池。” “那个游泳池好漂亮,不愧是网红游泳池!今天先歇一晚,坐半天大巴太累了!明天白天就可以去游泳拍照咯~” 薇薇绑上发带,准备先去泡个热水澡,再化个妆参加晚上的部门聚餐。 进浴室之前,薇薇象征性的问:“若雪,你要用浴室么?” 王若雪摇了摇头:“你用吧,我近距离观赏美人出浴!” “可把你贫坏了。”李薇薇提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分装进了浴室。 浴室水声响起,王若雪开始欣赏部门为他们租的别墅。 上个季度由于部门效益较好,于是部门经理组织了这次团建。 团建地址选择了靠近赤道的城市,即使在严寒的十二月,这里也是二十多度,十分适合度假。 王若雪和李薇薇分到的房间在别墅三层,高度适宜,俯瞰是刚才说的游泳池,远望是一望无际的绿色高尔夫球场。 高尔夫球场道士中规中矩,不算大但也算是一览无余。 不过这俯瞰的游泳池就不一般了,像是洛牌出的某个口红键盘,又如同画家手里的各色颜料,又如同百货大楼里展示的各种眼影彩盘,只不过比那些大地色更加耀眼。 一块一块暖色调琉璃拼接的池底,透过泳池不规则的水波觳纹把艳丽折射到王若雪的眼底。 王若雪不禁盯着那彩色琉璃入了迷,似乎越看越鲜艳,如同视觉上的海妖歌声,把听觉上塞壬的诱惑变得更加具象。 李薇薇足足在浴室里带了两个小时,出来后换上了平时没见她穿的黑色露肩连体裤,肉眼可及全是白花花的长腿和雪白突兀的一字锁骨。 “薇薇,你可真是个尤物!”王若雪感叹道。 李薇薇素颜就很能打,平时还非常注重打扮,是他们部门公认的“一枝花”。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也不差。” 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化妆包,所有物品都倒在了床上。 王若雪目瞪口呆,不仅仅是因为一个个只在广告媒体里见过的大牌,还是因为那无法企及的数量。 光是眼影盒就有两盘,口红足足带了六只,粉底液就三个品牌,还有遮瑕,腮红,阴影高光。 宅女王若雪都不知道这些是干嘛的,只看李薇薇一个瓶子一个盒子再来一把刷子一层一层往脸上扫。 可王若雪像癔症了一样,感觉李薇薇那瓶瓶罐罐,和游泳池底的“颜料盘”如出一辙。 王若雪忽然有一丝恐惧感迎上心头,她深呼吸过后拿出手机打了三把王者荣耀。 连续三场胜利让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而李薇薇也从素颜美女变得妖娆动人。 似是掐好的时间,正当王若雪切换软件到和平精英,准备埋草里苟一把的时候,李薇薇随意扎好了头发,“走吧,到头儿规定的吃饭时间了。” 李薇薇穿上她的恨天高,不忘在脚踝处涂了涂防磨脚的药膏。 王若雪退出了排队等待,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挽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美人离开了卧室。 “呦~~~” 李薇薇的加入让本来就有人的餐厅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口哨声。 比起王若雪的不太好意思,李薇薇反倒笑的大方,“你们来的那么早啊!” “来的不早怎么能看到美人下楼的倩影~” 说话人是部门嘴最欠儿的张涛,一直在追李薇薇,可李薇薇碍于同事关系,没答应也没拒绝。 李薇薇和所有同事开着玩笑,对于同事们过分的段子也游刃有余的应对。 说话的档口,管家陆陆续续上了菜,一大桌子摆满了沿海城市的各种海鲜特色菜。 第88章 遇难?是梦? 管家是度假山庄配备的,在部门在这里玩儿的这几天全面负责客人的衣食住行。 “看这一桌子菜,就知道上个月咱们部门没少给公司赚!”同事钱毅调侃道。 李薇薇笑道:“老钱可是功臣,没辜负你这个姓。” 众人吃着笑着,说好吃完饭去娱乐室大牌和ktv嗨歌。 第二天一早,李薇薇收了瑜伽垫的时候王若雪刚刚起床。 她闭着眼睛摸枕头边上的手机,嘴里嘟囔道:“薇薇你起好早呀……” “嗨,这不是生物钟习惯了嘛~” 李薇薇收了瑜伽垫,准备再洗个澡去餐厅吃个早饭。 王若雪向来没什么主见,可呆在住所一天也不是办法,她准备跟李薇薇同进同退。 “哪来的瑜伽垫啊?”王若雪惊异于李薇薇的高度自律,但是也没看到昨天她带了瑜伽垫。 “别墅里带的,我准备了点消毒酒精。” 消毒酒精王若雪是知道的,她们刚进住所的第一时间,李薇薇就用消毒酒精把浴室整体擦了一遍。 真是精致的猪……美丽女孩啊。 午休时间,李薇薇看着没事就拿起手机打游戏的王若雪问道:“若雪,要不要给你化个妆?” 王若雪连忙摇头,“我涂个口红都闭不上嘴……化妆不适合我。” 李薇薇笑道:“这样也好,素面朝天。” “什么素不素的,其实就是懒。” 李薇薇坐在化妆凳上看王若雪笑道:“你可不懒,你聪明着呢,从来不在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听着王若雪的夸赞,她默默退出了和平精英,打开了学习小语种软件。 下午,李薇薇带着王若雪去了泳池,这个泳池她早就看上了。 毕竟女人天生对漂亮鲜艳的颜色没什么抵抗力。 李薇薇即使去游泳也没有卸妆,她在如何避免游泳脱妆上显然有一手,即使游了两个来回,脸上的黛眉腮红依旧如初。 穿着淡黄色的比基尼把较好的身材暴露无遗。 还好泳池是为别墅配备的,不大也不小,避免了美女被围观的尴尬。 云层遮住了太阳,阳光把云层周围度了一层金光。 这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把坐在岸边披着浴巾的李薇薇吹出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天儿怎么忽然冷了?”李薇薇喃喃的问。 王若雪走进泳池的时候便一直盯着泳池下面的彩色拼接,每一块都似乎都在引诱它的灵魂。 “薇薇,我们回吧。”王若雪的声音有点颤抖。 李薇薇喝了一口维他水,看着依旧很好的天色道:“若雪,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吧,去找老钱他们大牌或者泡温泉。” 王若雪抿了抿嘴,把李薇薇一个人留在这里似乎不太地道,于是强忍着恐惧,直到李薇薇游的精疲力竭。 黑夜如同鬼魅般悄然降临,淡红色的月亮又大又圆,在乌云里进进出出。 是夜,王若雪出现了游泳池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高挑女孩,旗袍上绣着飞龙走凤,逼真而动人。 她一头如墨般青丝垂在腰窝上方,穿着十厘米看着无比眼熟的高跟鞋,步履沉重一步一步的走向游泳池边。 王若雪看这个背影越看越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谁。 看着女孩一步一步走向游泳池,她想大声吼叫,提醒女孩不要靠近,可无论他怎么喊破喉咙,声音总像是卡在嗓子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若雪飞快的奔向那个女孩子,想保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企图将她从危险边缘拦下。 可她无论如何快跑,狂奔,都接近不了这个高挑女孩! “噗通——” “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空气中长发飞扬,游泳池水花飞溅。 女孩的身影瞬间没进游泳池里,笼罩在乌云背后的红月给泳池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红色。 王若雪哀怨似的颓坐在地上,看着已经平静的泳池表面。 她忽然睁开了眼,可心脏似乎还停留在梦里的余韵,怦怦直跳。 没有女孩,没有游泳池,她也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还好是个梦…… “薇薇?” 她出声干哑,声音似乎撕裂。 无人回应。 夜里阒静无人,王若雪的声音在夜里轻飘飘的响起。 房间的挂表在灯光的反光下显示着后半夜两点。 怎么有光? “吱扭——”木门的连接处缺乏润滑的干涩声响起。 房间里不再漆黑一片,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直射进一道光。 门……怎么是开的? 此时的严纠伦还没等到小司陆回家,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半,理论上说司陆并不会练剑练到那么晚。 这不符合小司陆的作息。 小司陆的生活习惯一向规律,卯时做戌时息,连每个时辰练什么,小司陆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今天,小司陆还没回来,是带着师兄和小悦蝉跑路了么?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不跟他打招呼,翅膀真是硬了。 正在心里腹诽司陆的严纠伦忽然眉头一凛,魂魄记号的在他脑海亮起,顾不上吐槽司陆,严纠伦下了命令。 “小黑小白!” “是!” “哈衣!” 小黑和小白看着严纠伦收起了懒散的眸子,变得严肃而紧张,便知道又有魂魄在预警。 严纠伦并没有直接指挥小黑方向定位,而是摸了摸刮得干干净净的胡子。 “先收拾行李吧,这次的地方有点远。” 小黑和小白动作迅速,收拾好时刚好遇到面色惨白的司陆和扛着司陆面色不善的二师兄。 而刚醒来的悦蝉,又晕倒在了猫包里。 小黑上前对司陆和赵沂说明情况,并嘱咐他们好好看家。 司陆没有精神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严纠伦手插口袋正准备离开,路过司陆身边时又退回了两步,拍拍司陆的肩膀:“小司陆,照顾好自己。” 说完,便跟小黑上了车。 这次的目的地确实较远,他们选择了时速较高的飞机。 而降落的地点,是离赤道非常近,到了严冬还是二十多度的城市。 一下飞机,小黑便租了车。 “不用开到市里,60公里,度假山庄。” 严纠伦嘱咐小黑道,小黑在陌生的城市导着航,载着二人来到了严纠伦的定位地点。 几个人一到度假山庄,严纠伦便闻到了尸体魂魄的腐臭味,不由得戴上了小黑在车里备的n95。 小黑订好了房间直接把车停在了停车场,而严纠伦指定的别墅,刚好是李薇薇出事的那栋。 “这栋还没有退房,您看你可不可以选择它旁边的这栋,配置都是相同的……” 度假山庄大堂经理还在喋喋不休,谄媚地向三傻推销他们的业务,嘴角快扬到和眼角重合。 这时,大堂里响起了严纠伦无比熟悉的说话声。 第89章 偶遇,相面! “周总,可以麻烦您挑一个离事发地点较近的住宿地点么?” 二师兄声音圆润,让人沐浴春风,可他如今也只能控制住说话的语音语调。 他的脸色极不友好,差点把“不高兴”写在脸上。 赵沂能高兴么?大师兄替师父接了委托,鉴于他俩在山下方便,直接把委托人指派给了司陆和赵沂。 可司陆现在的情况能和平时相提并论么? 一台手术差点要了小师弟半条命! 可碍于小师弟,他不敢说,也不敢拒绝。 此时心气极好的二师兄对大师兄充满愤懑,连之前关于大师兄放水的那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现在都成了批斗大师兄的话梗。 “你们不是大仙儿么?离得近离得远还有讲究?” 周总白眼一翻,极不耐烦,好好的假期被打乱不说,自己还要招待这帮大仙! 被这周总这么一怼,二师兄的气更不顺了。他看出来这周总是委托人在当地请的接洽人,并没有委托人诚恳,从一开始就对他和司陆冷脸相待。 “当然有讲究。”二师兄语调稍稍拔高,“你看你额头狭窄太阳穴相隔较近,这在面相风水里叫风藏匿谷。” 二师兄这几句相面把周总听得一愣,但这周总是名牌大学毕业,还是主攻理工科专业,从小便立志当一个科学家,怎么能相信二师兄这一套一套的口说无凭? 二师兄并没有因为周总的不信任而打住:“嘴唇微薄,上下两片想去较远,是不是睡觉爱流口水?闭不上嘴?你没发现下颚愈发突出么?” 周总本来被上牙顶住的嘴唇开的更大了…… 他一直都没觉得这嘴越来越突出,可这睡觉爱流口水的毛病确近几年确实是越来越严重。 “两只眼睛相距太远,木不固土,进而流金,是不是发现最近入不敷出?只开源未节流?” 周总脑袋嗡的一声,二师兄的浅笑在他眼前扭曲,自家媳妇最近添了一台奔驰smart,原本他只想给她买个国产众泰。 可谁知这娘们一气之下刷卡喜提除了价高什么都不高,尤其是性价比的smart。 这几天和媳妇在冷战,他真想把smart塞到媳妇脑袋里,给她涨涨智慧。 周总连自己都没发现,他被二师兄带节奏带的有多偏跑多偏。 “呵呵……”二师兄的扎心之旅还未到尽头,“鼻头狭小两翼较远,这是气阻蕴火,最近是不是脾气不太好,跟家人矛盾比较多?” 周总眼睛越瞪越大,他眼前到底是个什么神人?越说越准。 “还说远近没有关系?” 周总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敢情在这等着他呢。 “有关系有关系。”周总点头如捣蒜,他舌头一抡,便转到了他最关心的地方:“那您看我这该怎么改善改善?” “你先改善改善我们住的位置吧。”二师兄把行李递给门童,自己带着司陆准备走进了他看中的那栋别墅。 那栋别墅也是李薇薇和王若雪住过的别墅,二师兄没多想,只是觉得离得近一点,他脆弱的小师弟可以少走一点路,多休息休息,毕竟这百亩园子着实大的很。 “安排,安排!” 其实周总本就给道合观的道士安排的这间别墅,毕竟他是李薇薇行政部门一把手,此次邀请道合观众人就是他们公司总经理魏总委托的。 已经定了这间别墅,即使出了事也是要住进这间别墅的。 不仅是试探这道士是不是有真本事,还是为了给公司节省开支。 这一吵一闹,一算一怼,周围不少游客围观,有的还跃跃欲试请赵沂给自己算算。 可赵沂这破身子骨不就是算卦算的?他怼过周总一身轻松,大方优雅的拒绝了前来请算的居士。 来山庄度假的都不是寻常人家,花钱大气的很。 有人甚至开出了几万块钱请二师兄金口一开,可二师兄向来看不上钱。 严纠伦从远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赵沂强出头。 他心里的赵沂不像是凡间人,闻那味儿像九重天那些迂腐腹黑只会坑人的老头子。 只是……他们怎么来了?几个小时前还在别墅道别。 小司陆背着道合剑面色灰土,站在二师兄身边一言不发,完全失去了往日丰神俊朗的模样。 不过比几个小时前的模样好了不少,至少那双乌黑溜圆的眸子灵动了不少。 司陆的眼睛在大厅转了一圈,在严纠伦处忽然停下。 他径直走向了严纠伦:“大傻你到底是属阎罗的还是属寄生虫的?我走哪跟哪?” 司陆干裂的灰败的嘴唇上下轻碰,对严纠伦也在这里略感惊讶。 “收魂。”严纠伦轻咳了声,没有葡萄酒润喉声音略显干哑:“你们?” 赵沂面色不善,可吐字还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有委托。” 司陆发现,每次委托都和严纠伦脱不开关系。 周总走向几人恭敬道:“司道长,赵道长,我们现在进去吧。” 司陆点点头,似乎多说一句话都是负荷,他指了指严纠伦:“周总,麻烦给他们三个安排三间房。” “当然没问题,咱们定的是山庄的别墅区,房间多得是。” 此时的大堂经理脸色酱紫,原本是两套别墅的生意却没想到这两拨客人彼此都认识! 要是另外一拨客人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好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位严总也看上的那栋宅子。 平时巧言令色的大堂经理此时有口难言,只能用肌肉继续把嘴角支到眼尾,强颜欢笑。 “又住在一起了。”严纠伦和司陆同时进门,回头嘱咐小黑:“点一瓶托卡伊的贵腐酒。” 小黑应着离开,从后车厢的恒温箱里拿出了一直香槟色的甜白。 “大傻,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司陆和严纠伦在客厅面对面,他把道合剑放在腿上。 这是司陆对严纠伦说话最客气的一次,尽管称呼还是大傻。 司陆不仅仅是从阎罗王眼皮底下活着溜走的阳间人,还是第一个骂十殿最强战斗力傻子的阳间人。 “你说。”严纠伦给司陆倒了一杯甜白酒。 二师兄把酒杯一把抢了过来:“病人戒酒。” 说着,自己干了这杯略有酸涩的甜白。 行吧……行,严纠伦在心里腹诽,跟这个迂腐小腹黑喝也是一样的,小司陆看起来确实有点脆弱。 “我现在灵力很弱,几乎聚起来就散了,这次的问题你多出点力。” 司陆一点没有请他帮忙的口吻,可严纠伦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就是难以拒绝。 可让小司陆这等凡间战神拜托是一件荣幸之至的事,严纠伦丝毫没有考虑过三傻加在一起的战斗力,举着酒杯笑着。 “好啊。” 第90章 沾染,神物! 周总把五人引导到三楼的房间:“这是出事女孩曾经住的房间。” 司陆环视四周,发现并不像住过人的模样:“这屋子已经打扫过了?” 一提到这茬,周总就有些气愤:“原本是希望度假山庄可以协助找人,可度假山庄一口咬定是我们员工私自外出游荡,不属于他们山庄的管辖范围。” 严纠伦踱步近窗边,俯视恰好看到了那个泛着彩色光芒的游泳池。 二师兄扫了一眼:“游泳池怎么做的这么花哨?” 周总谄媚的回答:“据说是山庄老板娘设计的,这游泳池一度还是网红打卡圣地。”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这游泳池也是打扫过的,早上这泳池里还飘着一身红色的刺绣旗袍,池塘底部还有一双高跟鞋。” 二师兄:“高跟鞋和旗袍?” 周总:“嗯,也被清洁工打扫走了,她打扫的时候还嘟囔着:‘又是这套衣服,怎么总有人往游泳池里丢衣服鞋子’这样的话。” 二师兄潜意识觉得这衣服和鞋子有问题。 “这衣服是谁的?现在在哪?”二师兄问道。 周总蹙眉,紧皱的眉头让他不太团结的五官更加灰容土貌:“衣服不太清楚,不过听若雪说,这高跟鞋确实是我们公司李薇薇的。” 二师兄:“你们公司?失踪的李薇薇是你们公司员工?” “是,她是我们策划部的员工。” 二师兄继续问道:“若雪是谁?” “我们团建时跟李薇薇同住的员工。” 二师兄微微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他的三枚铜钱,幽幽道:“失踪事件。” 周总尽量给二师兄刷好感,毕竟二师兄还没有帮他解决面相的问题:“是的,没找到受害人的尸体,我们只能认定为失踪,但是现在失踪还不满24小时,警察不管。” 二师兄捏着三枚爷爷铜钱:“失踪时间呢?” “据若雪说,她发现李薇薇不在房间里的时间是后半夜两点。” 二师兄随便把铜钱甩到床上,看起来恣意又张扬。他扫了一眼卦象,手掌轻划收了铜钱。 “这人已经没了。” 二师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块大石头砸向周总的心。 “这,这……这准……?”他刚想质疑,却倏地想到二师兄给他相的面,喉咙上下一滚,把剩下的质疑咽进了肚子里。 “准不准你心里有数。”二师兄眼神扫过周总,眼神很轻,却没有蔑视之意。 坐在梳妆台前的司陆插言道:“若雪现在在哪?” “她已经随公司的大巴车回去了,是需要找她问话么?” 这是,周总的电话响起,他拿出手机一看,刚好是话题中心王若雪。 周总甫一接听,便传来了王若雪的鬼哭狼嚎:“周总,你是不是请了大师,救救我,救救我!” 周总蹙着眉,不耐道:“你又怎么了?” “我总感觉有人掐我脖子不能呼吸,一直在我耳边喊:你看到了!你看到了!还让我去死。” 周总觉得王若雪很烦,可看到两位大师有些期待的目光又把怒斥王若雪的想法压在了喉咙里。 他对电话里的王若雪说:“你要不要过来请法师看一看。” 这边的王若雪带着哭腔说:“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房间,不想看到那个游泳池,我害怕,现在都心有余悸!” “那你这么哭哭啼啼的让我怎么办?” 二师兄向周总示意,周总把手机递给了二师兄。 “王若雪么,你好,我是道和观的道士。” 王若雪显然比较吃惊:“道长您好,您好!大师救救我!救救我!” “你慢慢说。”二师兄对王若雪的态度温柔很多,并不是因为男女差别对待,而是王若雪对道士的信任。 “道长,我那天晚上看见一个女孩,不……那是薇薇,那一定是薇薇!她背对着我一步一步走进泳池……穿着红衣服和高跟鞋。” 赵沂从她语无伦次的话里提取了重要的信息:“你看见了?” “不不不……我没有,但是……我睁开眼的时候是在床上,但是那种感觉好真实!旗袍的颜色那么红,还有薇薇那双黑色高跟鞋,对对!还有薇薇的长发,那确实是薇薇!” “薇薇死了!薇薇死了!”电话对面传来王若雪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的嚎啕,“她跳进游泳池里死了!” “那件红色旗袍和黑色高跟鞋是你梦见李薇薇穿的。”二师兄说的是肯定句。 “是,是……”王若雪的声音忽然变得可怕:“就是早晨在游泳池里的那套,我非常确定那就是李薇薇穿的。” “道长,道长,救救我吧。”对面又传来了王若雪轻飘飘的声音:“总有人在我耳边说要杀了我,他还会扼住我的脖子,我好害怕啊道长我该怎么办。” 二师兄明了,这王若雪是阴气太重,被鬼气感染了。 他声音减缓,轻声安抚道:“若雪不要怕,家里有糯米或者香灰么?” 王若雪刚想摇头,忽然想到前几天妈妈给他寄的白糯米。 “香灰没有,糯米行么?” “可以,把糯米洒在地上,尤其是门边,床边,还有你经常呆的位置,如果玩儿电脑就洒在电脑桌下。” 王若雪这个时候还哪敢打游戏啊,那心得多大啊! 她现在猫在被窝里,偶尔出来喘口气。对大多数年轻人来说,被窝和床就是‘绝对防御’。 可那也是自我安慰罢了。 鬼该上的床,上起来还是毫不含糊。 “好好好,谢谢道长!我还需要做什么么?”王若雪的心里踏实一点,可还没有完全放在肚子里,没有香灰只有糯米行么? 万一这鬼还吃个吃货,不怕糯米,还偏爱糯米怎么办? 读心家二师兄笑笑,他完全猜到电话里的王若雪在怕什么,糯米这种寻常物确实有欠安全感。 “这样,你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赐你个神物。”二师兄故意把驱阴符说的神秘兮兮。 王若雪心里踏实很多:“好好!道长您寄顺丰当日达吧,我可以到付!微信还是支付宝?” “免费的。” “道长您真是菩萨下凡!神功盖世!心慈心善的大好人!” 二师兄哭笑不得,心道这妹子还有点可爱。 周总看此时的二师兄还很好说话,撑着胆子上前问道:“道长可有免……神物赐我趋吉避凶?” 二师兄向他伸出手:“易不空出。” 第91章 意见,低调? 啥……啥啥?易不空出?什么意思? 周总一脸懵逼,二师兄向他解释道:“一旦告诉你趋吉避凶的办法,那么一定要准备红包,这叫[舍得],不舍难得,占卦师便宜,这是心根问题,会损自己运气。” 周总长哦~一声,“原来是这样!”他连忙从大衣内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道长,这都是我藏的私房钱。” 二师兄看也没看,直接揣进了小师弟怀里,对着周总缓缓道: “家庭和睦,各退一步。怒起频繁,心宽体胖。” “做事周全,升官来钱,面善心和,暗积阴德。” 二师兄话说完,空气中有短暂的安静。 周总一脸惊讶,看着二师兄的眼珠瞪得溜圆:“没……没啦!” “没了。” “没什么神物之类的?” 二师兄从手机里调出小程序二维码,“这是我们道观二维码,都是正统开光品,你可以自己选购。” 这敢情是还要钱! 王若雪一个小姑娘就免费有神物,他周总是个糙汉子就不行? 周总的表情如同在馒头里看了半条虫子,可千言万语,无数的吐槽都化成了不得不妥协的一个字。 “哦——” 司陆坐在沙发上笑得不行,二师兄太坏了! 严纠伦和小黑在卧室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样,于是他带着小黑和小白去了楼下游泳池。 可游泳池并不能看出什么异样。 于是严纠伦、二师兄还有小黑决定会会这个游泳池的建筑者。 见到山庄的老板并不那么顺利,第一次说是道合观的道士调查失踪事件,被保安赶了出来。 第二次说客人想找老总被市场部经理拦截在了门外。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小黑调出来了这个山庄的合作招标,让公司的人迅速拟了一份报告后,才顺利进入了总经办。 出乎意料的是,总经理并不是财大气粗的中年油腻暴发户,而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小黑在商业上游刃有余,他负责转移老总话题,而严纠伦、二师兄和司陆则负责四处查看。 司陆和二师兄不敢做的太暴露,只有严纠伦这个大傻在人家谈话的同时非常没礼貌的左看看,右碰碰,几乎把总经办翻了个遍。 “有什么问题么?”秦经理错过小黑挡住他视线的身体问道。 严纠伦并没有认为这是在询问他,依旧左看看右瞧瞧。 场面一度很尴尬,自在的只有严纠伦一个。 此时,他才听到了对话声停,他环绕四周问道:“听说您还有个夫人?” “是,贱内并不住在山庄。” 严纠伦翘着二郎腿坐在秦经理对面:“您在这里工作?” “是,这个山庄是我的主要资产。” “每天都来。” 秦经理碍于小黑开出的优越条件,耐着性子解答严纠伦的答非所问。 “此处距离市区一百多公里,你是跟媳妇分居还是长期开一个多小时来回通勤?” 秦经理面不改色,笑着说:“严总还真是关心我的私生活呢,我妻子大病初愈,最近我来回通勤。” 大病初愈? 在场的所有人都找到了秦经理话里的信息。 二师兄含蓄的问道:“请问贵夫人是……” “车祸,不过还好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也算是大难不死。” 二师兄怀着审视的心情看着秦经理,可秦经理面色镇定,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 “必有后福。”严纠伦俯视秦经理,没有一丝祝愿的意味。 秦经理依然大方的笑道:“承您吉言,这不,你这笔投资就是我的福祉。” 严纠伦笑得晦涩:“还从来都没有人把我当过福祉。” 司陆忍俊不禁,大傻确实没说错。 谁敢把阎罗王当福气?这心也太大了。 不过这秦经理确实不是一般人。 先不说几个人来者不善,光严纠伦这几个问题就有点超纲,你就一还没合作的合作者,关心人家老婆和下班后夫妻生活干什么? 回去的路上,四人一路沉默。 “嗯……”最虚弱的司陆开了话匣:“这个秦经理有问题。” “二师兄,你说一般总裁办公室是不是在顶层。” “一般的装逼总裁都是。”二师兄和司陆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严纠伦。 护主心切的小黑嗫嚅了一阵,还是选择了为严纠伦辩解:“严总在31层,不是顶层。” 严纠伦:“当初想要顶层,被小黑拦住了。” “咳。”小黑尴尬的轻咳。 “先不说你们严总是不是装逼总裁,你说这山庄的行政楼,最上面一层是什么呢?” 经司陆这么一提醒,众人皆回过味儿来。 最上面一层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住了四个人,储藏室?那不可能,哪个企业会把储藏室搬到最高层,这上下搬货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司陆打破了无人接话的尴尬:“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有,我发现了一个他最大的bug。”二师兄缓缓道。 “什么?”司陆看向二师兄。 “秦经理的媳妇,并不是大难不死。”司陆忽然停住了脚步。 “嗯,秦经理的媳妇已经死了。”严纠伦补充。 他从空中抽出判官笔和杂志一样的生死簿,“孟想,卒于丁癸年xx酉时三刻,死因——车祸。” 天色渐暗,一阵阴风吹过,几个人的头发被海边微寒的冬风卷起,湮灭了严纠伦话里的回响。 穿着夏装的司陆和二师兄忽然觉得有点冷,他俩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说。 司陆:“秦经理为什么要隐藏妻子的死因?或者说……” 二师兄的话在冷冽的海风里响起:“秦经理的妻子,在某种因缘巧合下成了活死人。” 司陆向严纠伦问道:“所以,你要捉的魂儿是孟想,也就是秦经理的妻子?” “十有八九。”严纠伦把生死簿扔回空气里,生死簿的书页在寒气里“哗啦哗啦”了两声,挣扎着消失不见。 “大傻,能不能给你提个意见?” “不想接受可以拒绝么?”严纠伦跟司陆讨价还价。 “不行!”司陆捋了捋胳膊上的一身冷意:“你下次拿生死簿能不这么明目张胆,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阎罗王么?” “我已经很低调了。”严纠伦又在空气中甩了甩手,生死簿又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指了指封面上的四个字:“当代歌坛,没有人会认为这是生死簿。” 重点是你的封面么? 重点是你拿出来藏起来的方式好么? 第92章 纸人?顶层? “小司陆,你要是不满意这个封面咱们还可以换。” 严纠伦说完,手掌向下一寸寸漫过书的表面:“看,这是不是你练的那个什么《归一法》?” 司陆抬头,确实和归一法一模一样。 他抿了抿嘴,大傻何时能聪明点:“你能听懂阳间话么?” 话音刚落,一行人刚好走进别墅别墅。 司陆从别墅里拿出自己的书包,“你看着点,好好学学!” 严纠伦翘着腿,要有兴趣的看着小司陆。 只见司陆从小书包里抽出了真真正正的《归一法》,拿出来又放了进去。 “以后准备个包,就这么拿生死簿。” 严纠伦非常二逼的打了个响指,“小黑,包。” 于是二傻递给大傻一个男士皮包,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只不过这皮包还没有你那生死簿大好么? 谁会从一个小布丁点的包里,拿出那么大一本书? “严纠伦!”司陆把自己的书包甩在严纠伦脸上:“你能不能做点阳间事!” 严纠伦笑着,在他看来司陆在意的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无关紧要。 就比如说生死簿和轮回笔,怎么可能有凡人看见这物件? 他严纠伦,小黑和小白具象化了,那是因为天道给他们了一具肉身。 像生死簿和轮回笔这种宝贝具象化可是要钱……不不,要鬼气的! 他严纠伦哪有那么多鬼气能在这上面浪费,也就是泰山王那种为了打架和偷东西来人间作恶的,才有多余的鬼气具象武器。 可严纠伦就是喜欢看司陆一本正经干着急的样子。 逗够了司陆,小黑便告诉了司道长,这东西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而严纠伦也免不了被司陆按在地上胖揍一顿的宿命。 夜幕降临,几个人吃完晚饭决定夜闯山庄行政楼。 在走之前,二师兄拿出毛爷铜钱算了一卦,查看这次行动有无危险。 他是夹带私货算的卦,小师弟现在身体虚,如果有危险不适宜带着他。 只不过二师兄出手的卦象,即使颇有私心,也不会影响结果。 卦象温和,二师兄便遂了司陆执意跟随的想法。 几人在别墅站定,司陆面色苍白吩咐道:“小黑,麻烦你和二师兄继续调查晚上的游泳池。” 小黑看了看严纠伦,严纠伦站在司陆的背后微微点了点头。 “小白你再去查一遍秦经理的办公室,我和严纠伦去顶层。” 二师兄担忧道:“我和你去顶层,让大……严总跟小黑去泳池。” 司陆摇了摇头:“我现在战斗力很弱,这样组队对我们都好。” 二师兄垂眸,看不清他的心思。 这样做确实是最优的选择,小黑可以护自己周全,严纠伦和司陆自不必说,小白一个人也有单独行动的本领。 如果单独遇到灵异事件,每个小组都有处理的能力。 可他跟司陆一组,确实最没有安全感的组合。 找证据小组说走就走,走之前小黑还不忘给司陆和二师兄准备了两件外套。 当司陆、小黑和严纠伦站定在行政楼面前,三双眼睛齐齐的看向密码门锁时,同时感叹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并非易事。 只见小黑从兜里抽出了一张纸片,展开是不及他手掌大的制片人:“司道长,请借我一点灵力。” 司陆用灵力絮在纸人上点了点,只见纸人上缓缓出现了五官,眼睛几乎占了半张脸,另外半张是长长的睫毛,鼻子就是简单地画了一个大于号,而嘴巴却小巧的不能再小巧,几乎就是一个椭圆中间划一横。 画风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诡异感。 小纸人眨了眨眼,忽然从小黑的掌心扑向司陆的脸:“爸爸!” 司陆被这猝不及防的“喜当爹”吓了一跳,他把纸人放在了手里,此时的纸人已经可以独自站立。 “他能开锁?”司陆捧着纸人问小黑。 “能,他能根据指纹深浅快速计算出相匹配的排列组合,再根据按键力度排列出最优结果。”小黑详细的向司陆解释。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居然还会做数学题,还能像机器一样感应指纹? 司陆顿时对已经钻进门缝里鼓捣的小纸人充满了兴趣:“这小纸人哪来的?怎么还会数学?” “纠伦殿几十年前路过了以为爱姓物理学家,本要去西方,却被大王扣留。前几年还从西方邀请了一位霍姓物理学家,他的推轮椅师父被纠伦殿的美酒吸引了,就留在了纠伦殿搞研发。” 小黑滔滔不绝:“除此之外,还有傅姓数学家,华姓数学家,图姓计算机专家……” 司陆即使来了现代,书还是读过几本的。 小黑看着并不像撒谎的样子,可他说的确实是爱因斯坦,霍金,傅里叶,华罗庚和图灵吧…… 是吧…… 霍金的推轮椅师傅是什么鬼? 难道是躯体坐轮椅做惯了,灵魂都不想走路了? 行,狠还是他严纠伦狠。 小纸人果然残暴,小眼睛……不!大眼睛一咕噜,便出来了一个最优解,在几分钟之内成功开启了第一层防盗门锁。 小白从进了倒数第二层,依旧是小纸人开锁,而严纠伦和司陆则继续走上了通往最后一层的台阶。 顶层的装饰和其他楼层不太一样,楼梯口被安全铁门紧紧封锁。 司陆和严纠伦不约而同地从门缝里闻到了香烛味。 “香烛?” 严纠伦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纸人示意司陆给点灵力。 司陆压低声音:“你们阴间产的鬼器为什么要用灵力唤醒?” “因为那些数学公式和物理公式都是阳间的。” 好有道理哦,司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小纸人开铁门不需要动脑筋,啪嗒一声,门锁就开了。 不同于其他楼层的一片灰暗,安全门后居然别有洞天。 金碧辉煌的大客厅出现在司陆和严纠伦面前,纯欧式建筑,在三米多高的举架上吊着直径为一米多的水晶大吊灯。 围绕着四根承重柱雕刻着希腊罗马风格的雕像,柱子周围摆放着亿亩左右的台柱,上面放着雕塑以及景泰蓝花瓶。 客厅一扇窗都没有,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那高耸在棚顶的水晶吊灯。 第93章 小屋?术式? 走廊里隐约发出女声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和床板撞击的声音,司陆和严纠伦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男声一剂响亮的闷哼。 随即,水声掩盖了女声的呢喃,屋里传来了打火机的脆响。 “老公啊~过两天我想出差,有个美妆节。”女人的说话声慵懒而餍足。 可男人却生龙活虎:“你才刚醒两天,就开始折腾了?” “诶呀,去嘛~我现在觉得自己无比健康!想出去走走。” “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这次要让我陪你去!” 卧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软语温言,精气神充足,丝毫不像活死人的模样。 连秦经理哄女人的声音都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想想秦经理乐在其中地哄一个死人,地上的鸡皮疙瘩更厚了。 严纠伦和司陆互相对视一眼。 他感觉到自己的位置和孟想魂魄的印记逐渐重合,他指了指里面说道:“孟想!” 司陆猛地捂住严纠伦的嘴:“嘘……” “谁!”卧室里忽然传出大声呵斥声! 卧室门开启,秦经理笈着拖鞋走出回廊查看大厅的动静。 严纠伦和司陆分别躲在了两个斜角方向的雕塑后。 秦经理把墙上挂着的西式佩剑拿下来,抽出长剑握在手里。 脚步声渐渐向严纠伦的方向靠拢,还有不到三步便能看到雕塑后的严纠伦。 这时司陆向后一倚,道合剑和雕塑台发出了尖锐的撞击声。 “谁!快出来!”秦经理的声音不复白天的礼貌优雅,他把头转向司陆的方向,因扭头速度太快搭在额前的发丝乱了些。 司陆听着秦经理拖鞋踩在地毯上微弱纤维摩擦声越来越近,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纸人,随手扔了出去。 魔幻现实主义二次元小人,先帮我挡个刀!非常感谢! 二次元小人泪眼婆娑的回头看了司陆一眼,圆圆的二次元眼睛皱成了不规则的波浪荷叶边。 司陆似乎感受到了这个注视,心里一阵内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司陆在心里默念三遍。 紧接着,他怒眉深拧,拼尽所有力气推翻了离秦经理很近的装饰品台子,随着景泰蓝花瓶磕在地板上的闷响,秦经理的目光也尽数被二次元小人吸引。 可在秦经理看来,那小人就不仅仅是“被吸引”那么简单了! 他惊异的看着跑来跑去的二次元小纸人,从一个柱子到另一个柱子演绎秦王绕柱,见秦经理没跟自己一起跑,还回头看了看。 秦经理吓得已经被吓的定在了原地。 当小人准备奔向卧室时,秦经理忽然缓过味儿来,操着剑便追了上去。 要不是追着纸人的那个傻逼是自己,这种事说出来谁敢信? 卧室的走廊里房间很多,小纸人想也没想选了一个门缝便钻了进去。 可甫一转身,小纸人差点吓尿了,纸生艰难…… “老公,谁啊~”孟想见老公迟迟不归,便又催了催。 “没谁。”秦经理左找右找没找到小纸人,把剑插了回去,走回了卧室。 “老公啊,你看我带我设计的这件衣服还是缪缪的那件衣服?” “哪件都很好看啊~” “我怀疑你在敷衍我,可是我没有证据……”女人说话嘟着嘴,连声音里都腻着幸福。 “……” 屋内又开始了酸掉牙的对话。 二次元小纸人湿透了一半,像浸了油般变得半透明,他从房间钻出来,趴在司陆的肩头就开始哭。 于是那一半也开始湿了。 司陆把二次元小纸人捧在手掌里,悄悄问:“这是怎么了?” 小纸人伸出不怎么长的小胳膊用力指了指他方才进去的那间屋子。 司陆给严纠伦了一个手势,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那间屋子。 司陆刚一推开门,还没看清眼前事物边倒吸一口冷气。 这显然是一间服装工作室,一排一排衣架挤在不大的房间里,很多红色的边角碎料被随意的丢在地上。 旁边的有两台缝纫机,上面还挂着银线和红线。 门的正对面一排排红色刺绣旗袍挂在衣架上,这些旗袍和李薇薇穿的那件如出一辙。 第一排的衣架上顶头的一段空了一块,司陆猜测之前也挂着同样的红色旗袍,只不过这旗袍被做了他用。 比如说穿在李薇薇的身上。 空的那块衣架挂着淡黄色透明的“布料”,有一点像丝袜的材质,却没有丝袜柔软。 司陆刚想触碰,手已经伸出去了,刚刚要触及“丝袜”。 “别动!”严纠伦喝止住了司陆。 司陆骤然收回手:“干嘛……吓我一跳。” “那是皮。” 司陆瞪了严纠伦一眼:“这里有皮不是很正常么?不过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颜色的皮。” “人皮。”严纠伦的嗓音极低,在狭窄的空间里如鬼魅般低吟。 司陆忽然从脚趾间麻到脑瓜尖,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会有人皮?”司陆走进衣架,端详那还透着血腥味的人皮。 严纠伦走进到房间深处,一个较大的红色绒布挡住了严纠伦的路。 他大手一挥,红色的烛光台盏给了黑夜一点冰冷的温度,可照亮的确是神龛里金属黑色的菩萨。 香烛瓜果摆在这尊“菩萨”前,绵延不断的香烛味被司陆和严纠伦吸进口鼻。 “原来是这里的香烛味。” 火光给司陆的眼睑增添了些许红润,可在这漆黑一片里的根根红烛,照着神龛庞土黄色的绸子,越发让人牙齿打颤。 眼睛适应灯光后司陆和严纠伦便看清了神龛里“菩萨”的模样。 那双眼睛似笑却搭着眼尾,上挑的嘴唇绕着勾人魂魄的旋涡,整张脸越看越让人迷失。 司陆暗暗念了清心咒,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四不像。”司陆缓缓道:“菩萨的发型,东拼西凑的脸,道德天尊的人类身子,可脚确实内八字。” “神龛倒是豪华,金丝楠木,香烛也是上等檀香,只不过供奉的不知道是人是鬼。” 严纠伦捏了捏香灰,在鼻下轻嗅,他皱了皱眉,揉捻着手指把剩下的香灰蹭进香炉。 司陆忽然把神龛下的绸布打开,只看了一眼,盖住了土黄色的哑光绸布,迅速起身离开。 严纠伦狐疑,他翻开绸布,忽然一股恶臭味迎面扑来。 十几颗少女的头颅此时已经腐烂,在眼窝深处拱出乳白色的蛔虫,尸斑遍布在整张脸上。头发干枯发黄,曾经柔顺的黑发如稻草般,和另外几颗头颅共同打着结,混为一体。 严纠伦抿了抿嘴。 “你说你贱不贱?”司陆吐槽好奇心炸起的严纠伦。 正在这时,“咚咚,咚咚,咚咚……” 地面上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闷响。 第94章 南家?术式! 司陆的裤子似乎被什么扯了扯,脚踝有丝丝的冰凉,低头一看,一个白灰色头骨空着巨大的黑眼眶子朝他左摇右摆。 他条件反射踢开了骷髅。 “什么东西,这屋子太诡异了。” 骷髅头在地上打了三个滚,最后一个滚把二次元小纸人甩了出来。 二次元小纸人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司陆,眼睛从荷叶状委屈成了菊花状。 司陆把他捡起来,怼怼他的小胳膊,“这个时候就不要捣乱了。” 小纸人在司陆手心站起身,半油状态的二次元小纸人蹭的脏兮兮,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身灰。 还不知道这纸能不能洗干净…… 小纸人一手掐腰,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衣服后面:“爸爸,那边有很多。” 司陆蹑手蹑脚地把衣架挪开,一个用灵长类头骨堆成的小金字塔积满了灰,塔尖和倒数第二层还牵着蛛网,颇有藕断丝连生死相依之意。 “这该害了多少人!” “活人泡发后割头去皮,把肉剃下熬制糜烂,身骨浸水浸土,檀香掺银汞,金,黄铜,灼烧至金黄……” “行了你,背菜谱呢。”司陆打断严纠伦恶心人的喋喋不休。 严纠伦沉着脸继续道:“这假神仙确实有问题,我一直觉得这假神仙非常眼熟,结合这术式忽然想到了是谁,果然是个老熟人,只不过他死了太久了,快忘了长什么样了。” “谁?” “南以宵,认识么?” 见司陆没有回答,他便继续道:“十殿传说,有一个姓南的修仙家族获得了姑获鸟蛋,用这颗蛋开始修行,待前几代掌门人得道后,第五代掌门人天赋不够,便修起了鬼道。” 司陆不懂就问:“这第五代掌门人就是南以宵?” 严纠伦微微颔首,他的声音很沉,给这漆黑的小屋增添了一丝危险的诡谲:“姑获鸟,以吸食人的灵魂为食。” “姑获鸟,鬼鸟?应该早就消失了吧?”司陆疑窦丛生,这种上古时代就存在鸟兽禽类应该不存在了才对,如果还有后代,一定有烹饪方式。 不过禁食野生! “所以,这次事件跟南家人有关系?”司陆继续问道。 严纠伦点点头,“只是据我所知,这南家人该灭绝了才是。” 司陆知道这又是说来话长的一段故事,于是言简意赅道:“砸了吧。” 严纠伦制止了司陆已经抬起了道合剑的手:“不急,我刚才说到哪了?” “南家人。” “不对。” “菜谱?” “嗯,讲到哪了?” “说到香灰炸至金黄。” 严纠伦:“没吃饱?”他眼神示意供桌上的瓜果:“再来点?” 司陆翻了一个白眼,听严纠伦继续喋喋不休:“头骨风干,呈酥脆状,诶……” 严纠伦停在了此处,“还有周围以血浇灌只血干……怎么没见血?” 司陆随着严纠伦的话环视周围,寻找这个恶毒术式的必要条件之一——人血。 “怎么没有,这不全是么?”身后传来一个诡异的男声。 严纠伦在想司陆的声音怎么变了,继续回答道:“不,还没全,最后一步,需复活者应藏以死活者灵位。” “那你可要好好找找了。” 身后又响起不熟悉的声音,严纠伦意识到这不是司陆,倏地转身御敌,司陆也把道合剑呈在身前。 不知何时,秦经理已经出现在门口,一步一步走向幕布的方向。 “我是该报警私闯民宅,还是直接让你们去见李薇薇?”秦经理手执一把手枪,枪口正对严纠伦的面庞。 他的眸子里映着蜡烛燃烧的火光,他嘴角调笑,可那笑里掺杂着阴森可怖,似乎他才是十殿里的阴司。 司陆看到手枪猛地一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在严纠伦枪上吃的那亏现在还是他心头痛。 “普通的手枪。”严纠伦悄悄在司陆耳边提醒道。 司陆沉下了心,可一想,不对啊! 他和严纠伦如今都是肉体凡胎,别说普通的手枪,就连玩具手枪塑料子弹都够他俩喝一壶。 他司陆倒是没什么,比起宋馨的战斗力,这秦经理还不算什么。 可他严纠伦是什么身手? 没有法力能打么? 秦经理一步一步走向前,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仿佛是黑暗里被迫微笑的提线木偶,和白天判若两人。 “怎么严总,休息时间还接私活?公司不开了?抓鬼赚点外快?” 严纠伦搓了搓手指,感觉上面还沾了黏腻的香灰:“毕竟最近经济较差,你看连坐拥山庄的秦经理都干起夺人算纪的行当了。” “不敢不敢,为爱发电。”秦经理笑着回应。 司陆心里腹诽,神特么为爱发电。 你这是为爱造孽。 秦经理继续朝前走,经过那排红色的旗袍。 右手卷起旗袍的一角:“这些都是我老婆设计的。”他的眼底酿着说不清的爱意与缠绵。 旗袍放至鼻尖轻嗅:“嗯~就是这个味道,你要的血的味道。”他用眼角看轻瞟严纠伦,眼底划过轻蔑和不屑。 “你用人血染了这些衣服?”司陆对秦经理怒目而视。 “当然,若不然,我老婆怎么复活呢?是不是严总,这不是南家术式必须的一步么?” 严纠伦睫毛轻颤,南家术式,只要给足祭品,便可心想事成,包括财源广进,生死肉骨。 也因为这个歹毒而违背天道的术式,天帝令冥府十殿对南家赶尽杀绝,就连知这术式的南家门客,都必须散尽魂魄。 “你是如何得知南家术式?”严纠伦问道。 “机缘巧合,天不亡我!哈哈!”秦经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在满地骷髅和血制霓裳的房间里显得尤为诡异。 秦经理霎时收住了笑,仿佛依然在房间里震荡的笑声并不是他的声音:“我早就知道,想儿命不该绝!看看~看吧~她果然复活了。” “只要这个阵一直在,我的想儿!我最美丽的媳妇便会一直在我身边。”秦经理瞪大双眼,表情诡异的像是情感崩溃的小丑。 司陆对南家术式不是很了解,他转向严纠伦问,“怎么毁了这个术式?” 闻言,秦经理抖动着手里的手枪指向司陆大喊道:“毁了?你敢毁了我就毁了你!我那么努力才让我的孟想醒来!你敢毁了我就杀了你!先扒了你的皮,再剁了你的脑袋,让你这狗东西跟这些花了呼哨的女孩们一个下场!” “术眼是被藏起来的死活者灵位。”严纠伦的声音在秦经理的歇斯底里中淡淡响起。 司陆淡定的看着秦经理,此时的秦经理心境已完全不比常人,失去妻子和对妻子重生的渴望已经让他精神撕裂,不能正常思考。 “你们找不到的!”秦经理握着手枪的手愈发颤抖:“你们找不到的,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嘭——!” “啊——!” 第95章 美人,结局! 身后浓妆艳抹的美丽女人捂住耳朵,尖锐的嚎叫声和枪声一同响起。 在秦经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手枪被司陆踢向了角落,连同子弹也朝上画了一个抛物线,完成了一记偶然性十足的“甩枪杀人”。 这枪是甩了,可人没杀成。 三注视线齐齐得盯着门口的美貌人妇,这是司陆出了三师姐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头顶一缕黛青,眉似远山给整张脸添了几分英气,美眸如墨,点了一丝神韵含情缱绻。 朱红的嘴唇恍若画家不经意间的滴红,恰到好处,颇有古典和现代结合的韵味。 听说孟想是一名美妆师,果然名不虚传,妆容服帖不冗余,和她的美貌融为一体。 这容颜也颇有秦经理为之疯狂的理由。 秦经理一丝不苟的头发狼狈极了,他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他说话时未有疯狂的模样,反而彬彬有礼,态度谦和,精神仿佛被这美貌镇定了些许:“宝贝,你……你怎么来了?” 孟想并没有看向秦经理,而是走向她亲自裁剪的旗袍,边踱步边一件件审视。 直到走到了秦经理面前,低着头,视线从秦经理一尘不染的皮鞋上,看向自己为他剪裁的西装,连每个针脚都是由她一针一线缝制。 长袖衬衫是她在法国康朋街选的布料,衬衫上的每一粒扣子都经她的双手亲自打磨,饱满圆润。 从下颌线开始目光一路向上,秦经理冷峻的眉峰紧皱,眼里除了爱意以外满溢着担忧。 孟想摸上秦经理的脸颊,他用大拇指揉捻秦经理的胡渣,柔情不仅缠成了绕指柔,还化作心底的一股酸涩,一股脑的涌进孟想的眼睑里。 “我已经死了……是么?” 孟想涂红的指甲和血色旗袍彼此呼应,和她那被粉底滑腻过的冷白皮形成了最强烈的对比。 她抬着头,瞳孔在秦经理的脸上徘徊游弋,一个苦笑便把泪水挤出眼眶:“我舍不得你。” 秦经理骤然抓住孟想的手,极度隐忍:“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 孟想摇了摇头,泪水逃出了张力,也逃出了眼眶的禁锢:“别再做傻事了。” 秦经理把孟想揉捻在怀里:“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一直活着,一直……” 孟想微笑着,缓缓拍了拍秦经理的后背:“他们说的……我的灵位在哪?” 秦经理僵住,抱着孟想的身体一动不动,他不会说的,即使他已经有种可怕的预感,他的孟想再也没有了…… 即使是活死人,再也没了…… 孟想看向严纠伦和司陆的方向,在那后方她能感受到强烈的生命力。 她挣脱开秦经理的怀抱,司陆和严纠伦侧身等待她动作。 孟想静静地挪开瓜果香烛,还有那个四不像的假神仙。 搬开神龛,孟想的遗照和灵位深深嵌在了墙壁里,虽是黑白照片,可依旧明艳迷人,连神灰色的两片丰唇,都似乎透着张扬的红。 孟想看向司陆,除了眼泪纵横外看不出一丝对死亡的慌张:“我还有一个愿望。” 司陆:“您说?” “可以饶了我老公么?” 司陆的喉结滚了滚,他对这么炽热的感情有点不耐受,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 但是他的心还没有冷到能对着深情的孟想说出残忍的话。 他不冷,不代表他对面的人不冷。 “不行。”严纠伦斩钉截铁道:“人间的法律不是摆设,正义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孟想的眸子黯淡了下去,斑驳的脸颊给美人平添了几分凄惨。 她回到了秦经理身边,握着他的手,挑挑唇强行微笑:“下辈子,还做夫妻吧。” “好。”秦经理认了命,伏在孟想的怀里沉声哭泣。 严纠伦轮回笔生死簿祭出,孟想的魂魄浮在已经失了诡异和可怕的小屋上空,她目光深沉得看着秦经理,用嘴型跟他告别:“珍重。” 秦经理嚎啕大哭,此时的警察也来到了山庄行政楼的顶层。 “嚎什么嚎,上演真人版铁窗泪啊!”手铐的脆响让整个场景恢复了社会主义价值观统治的现代社会。 秦经理被失魂落魄的带走,小白跟在警察身后走了进来:“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 司陆:“闹是很闹,热嘛……暂时还感受不到。” 严纠伦:“感受不到?你发育完全了么?”他的眼神游移到司陆的裤腰间,一脸怀疑。 “你脑袋里除了黄色废料还有什么?”司陆走出了这个不复阴森的房间,给二师兄发消息。 “还有一地的红色废料。”严纠伦回复道。 回到山庄别墅里,周总主动迎了上来,“都处理好了么?” 司陆言简意赅:“人没了,凶手是山庄的负责人。你回去多安抚安抚死者家属,让他们准备领赔偿金吧。” “这……”周总一时语塞,司陆的轻描淡写让他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司陆指了指外面,一堆警察的方向。 周总忙去问了相关情况, 二师兄看周总走远,拿出了一沓符箓:“刻在游泳池瓷砖里的,估计就是这些沉水符,才导致了那些女子沉进池底。” 二师兄继续道:“我和小黑把泳池挖了,发现了一堆白骨,足有十几个人。” 司陆点了点头:“大傻说了,这是南家术式,大傻,把你那句菜谱在念一遍。” “把人泡发后割头去皮,把肉剃下熬制糜烂,身骨浸水浸土,檀香掺银汞,金,黄铜,灼烧至金黄,头骨风干,呈酥脆状,周围以血浇灌只血干,需复活者藏以死活者灵位……这是复活的术式” 司陆回响了小屋里的陈设:“人是在游泳池里被泡发,把肉剃下后骨头埋在游泳池底,祭灵位的香确实含了重金属,至于人血,应该是那些旗袍的染料,小屋里也摆放了很多灵长类头骨。” “那些是人骨,你在绸布下面看到的头颅,最终都会变成那样。”严纠伦解释道。 二师兄:“这术式还挺复杂。” 司陆:“嗯,据说可以实现愿望,不过代价也很惨重,十几位女孩子的生命葬送了才换来了孟想的复活,还没有真正复活,是个活死人。” 二师兄:“也就是说,身体长时间还会出现尸斑,腐化这种问题么?” 严纠伦淡淡道:“是,我还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司陆转身问道:“什么?” “这泡发的池子,需要跟受术者有关联,还是灵魂契约的那种关联,南家曾经都是用木桶这种打个记号,再把受术者的灵魂打个记号,可现在这种方法已经失传了,什么东西能刻在孟想的灵魂里呢?” 第96章 离别,嘱咐! 正在这时,小白一声惊呼,跑着拿出了一个小书包,从背包里倒出了一堆彩妆,和李薇薇的那一整包如出一辙,甚至更多。 光眼影盘就十余块,口红更是几十只,刷子还有各种粉饼散粉更是让司陆这种钢铁直男叫不出名字。 “这是从孟想的卧室发现的,我忽然觉得这些颜色有点眼熟,一想,不就是游泳池底的颜色嘛!一股脑就都带回来了。” 严纠伦点点头:“游泳池底的灵感应该是这些平平罐罐,那游泳池也应该是孟想的钟爱之一了。” 这时,小黑走了进来,他拿进了一沓警方提供的文件道:“警察根据dna比对发现这些女孩里不仅有失踪的,还有秦经理花重金买的。” “贩卖人口,丧尽天良。”司陆咬着牙道。 严纠伦:“他怎么知道买什么样的?” 小黑缓缓道:“这些女孩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爱化妆,爱打扮。”小黑缓了一口气:“而且这个沉水符也是很有针对性的,只针对于化了妆在游泳池里游泳的女孩。”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静谧,化妆也成为了遇难的理由。这说出来谁敢信? 秦经理为了南家术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女孩用性命堆起了秦经理的利己主义,不由得让司陆想到那句着名的:“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xx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种崇尚精神的理想主义,恕司陆不能理解。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警察怎么来的这么快?” 小白又邀功似的:“我报的警,我在查看秦经理办公司的时候,发现他有两本账本,偷税漏税很是严重,我就直接报了案。” “机智,回去加香烛。” “耶~”小白的情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个时候,司陆肩膀上一个小纸人忽然探出头来,身上脏兮兮的,整张纸也湿的像一张用过的吸油纸。 “他的灵力快用完了。”司陆感觉到小纸人并没有那么精神,连行动都有些迟缓。 他刚想继续注一股灵力忽然被严纠伦制止:“省着点用。” 二次元小纸人无精打采,双眼紧闭时,司陆把他折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小黑看着司陆把阴间宝贝据为己有的行为默不作声。 可司陆就不这么想了,在小纸人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认了自己当爹,还是要负起责任的。 几个人一趟飞机赶回郁洱山别墅,只有二师兄心事重重的回了道合观。 临走之前二师兄扫了一眼司陆手里的道合剑,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司陆的肩膀。 “司陆。”二师兄叫的不是小师弟,而是司陆的大名。 他的眼神非常严肃,司陆从没见到这么正经的二师兄,直觉告诉他有大事发生。 可二师兄只是字斟句酌的说了一句:“沉心修炼,勿失道心。” 二师兄目光深沉,含着一股悲伤,一字一顿,像是临别箴言。 司陆有种二师兄在跟他道别的错觉。 “我会好好修炼的。”他向二师兄保证道。 二师兄点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无量山河图的咒语还记得么?” 二师兄忽然提到无量山河图,司陆忽觉费解,但他还是说:“记得,而且随身携带。” 司陆从包里掏出了发黄的羊皮纸卷,在摊开之前被二师兄制止了。 二师兄垂眸嗫嚅,千言万语只脱口成两个字:“保重。” 司陆轻笑,可这笑容却没有感染二师兄的严肃,司陆尴尬的收起了嘴角:“二师兄,你怎么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悦蝉好了我会带她回道合观的。” 二师兄的眼睛越过司陆,似乎看向严纠伦,又似乎没有焦距,他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提前上了飞机。 司陆狐疑,二师兄这是心里有事啊,从前没觉得二师兄这么多愁善感。 可所有疑问都随着司陆见到活蹦乱跳的悦蝉放在脑后,悦蝉犹如感应到司陆回家一般,等在别墅的门梁顶端,看到严纠伦的车激动地向来的方向跑了好几步。 “悦蝉!”司陆把悦蝉的前爪抬起,悦蝉的腹部皮毛正对司陆的脸。 悦蝉似乎在害羞,别过头去,用后踢踹了司陆的脸。 司陆把悦蝉抱进大厅,严纠伦早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的酒窖,小黑也速度赶到公司处理被放置的一堆事宜。 司陆的窗台上摆着一个瓷碗,还有翻开至一半的《涂山经》,想必悦蝉已经开始了继续修炼。 他坐在床上,被悦蝉搂进怀里:“你认得我了?” 悦蝉点了点头。 司陆抿抿嘴,对这点头有点不信任。 他又拿出手机,找出二师兄的照片:“这是司陆么?” 悦蝉颈部忽然直立,想了一瞬,点了点头。 司陆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又找出王羽仪的照片:“这是司陆么?” 悦蝉微笑,点了点头! 司陆看到悦蝉的狐狸笑,顿时回味儿来:“好啊你,小悦蝉学会框人了。” 悦蝉抬起前爪,糊了司陆一脸。 司陆心里欢喜,他的悦蝉又回来了…… 他盯着悦蝉,目光如炬,眼底似乎带了点怜惜的感情:“你不像人,你在我心里比人好很多,也比人重要很多。” 悦蝉低了低头,缓缓,她抬起前爪,轻柔的摸摸司陆的脸。 “悦蝉,你怪我么?” 怪我没有帮你跟师父求情? 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怪我把你从观外捡回来,卷进这未知的旋涡。 悦蝉闭上眼,摇了摇头,蜷进司陆的怀里。 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司陆从行李里拿出《归一法》,形剑,气剑都已大成,接下来是劲剑。 司陆打开蓝色的剑套,拿出来一直随身携带的道合剑。 或许,从修习劲剑开始便可以不用寒掺的树枝了。 司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打开了《道家先祖遗训》,原来只能看见前两章的司陆眼睛倏地睁大。 真是好事成双! 道家先祖遗训已经能看到了第三句的前半句。 七报轮回因缘异。 司陆始终不懂这《道家先祖遗训》是做什么的,随着目录的逐渐增多,后面的内容也变得清晰。 可司陆翻开后发现,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记载,从女娲道盘古到鸿钧老祖,甚至连冥府先祖酆都大帝都有记载。 但是这些史料神话并无什么修炼的价值,修行不如《归一法》和《道家功法》,修心不如《正源心法》。 如果说这本先祖遗训的内容就是这些神话传说的话,那还不如把书名叫做《先祖睡前故事》。 第97章 买碗,练剑! 不过能看到目录也是修行的进步! 司陆觉着,影响阅读多少的应该不是道行的深浅,而是灵力的强弱。 当初大师兄能看到两章,而自己在道合观也能看到两章,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和大师兄的灵力水平差不多? 不可能啊,大师兄的道法明明比自己更为精深。 司陆深吸一口气,不想了,专注自己。 悦蝉坐在司陆的窗台上吐纳,司陆看着悦蝉的坚韧的背影,从背后捞起了悦蝉。 瓷碗在惯性作用下维持着原来的运动状态,失去了悦蝉向上的作用力,瓷碗掉到了地上,啪得一声响,碎了一地月光。 悦蝉的尔康手伸向已经碎的不能碎的瓷碗,眼里说不尽的惋惜。 司陆太浪费了,悦蝉摇摇头。 司陆把悦蝉的尔康手纳进怀里:“别伸了,给你去买碗。” 小黑在忙,小白充当了司陆的司机。 当悦蝉捧着小狐狸出现在市里的大厦时,所有人都向背着剑的帅哥和小狐狸行注目礼。 “您好,可以合照么?”一个美女拿着手机羞涩地询问。 司陆动了动怀里的悦蝉,征求她的同意。 悦蝉头一撇,高傲地理也不理,每一根毛都写着拒绝。 司陆对着美女抱歉的笑笑。 她带着悦蝉径直去了广场卖生活用品的那一层,琳琅满目的套装瓷器在司陆的悦蝉的眼前划过。 无论是司陆还是悦蝉,都瞪大了眼,看着洁白近乎透明的骨瓷,类冰类玉轻中泛白的影青,仿制龙泉窑的青瓷,或明或暗的花纹,看的司陆和悦蝉目不转睛。 如今比较有钱又不买房买车不养媳妇的司陆压根没看四五位数的价签,只要是悦蝉想要,司陆都会毫不犹豫的给悦蝉刷码。 “喜欢哪个?”司陆问怀里的悦蝉。 旁边的营业员尽管笑着,可三观尽碎,第一次见买瓷器还要征求宠物意见的。 这宠物的待遇还是高。 看这小哥有钱又有颜,还那么热爱动物,简直就是男朋友的理想人选。 此刻营业员只想问:帅哥,请问你家还缺宠物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会赚钱的那种。 可这些瓷器炫目归炫目,悦蝉一个都没看上。 回到家,悦蝉又从厨房随便拿了一个碗修炼,她倒是没什么,可司陆兴致却不太高。 悦蝉一跃到司陆怀里,悄悄在他耳边说:“你送我的,一定要最特别的。” 司陆扭头向怀里的悦蝉,亲了亲她的小脑袋。 他的小悦蝉,最治愈了。 “悦蝉,你现在有多少年的修为?” 司陆有些诧异,接受了司陆灵核的悦蝉可以直接口吐人言。 悦蝉想了想,又闭眼感受了一下:“你要听实话么?” “当然听实话。” 悦蝉沉着头,不好意思的说:“你的灵核太强势了,送给我的修为大概有……大概有一千多年……” 悦蝉的声音越来越小,可隐约的颤音暴露了她的激动。 司陆把悦蝉抱在怀里,欣慰的微笑:“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悦蝉点点头,她想过司陆是她生命的转机,只是没想到这转机会如此大起大落。 本以为一切一场空,几百年的修炼都化成了泡影,那些日夜修行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可司陆竟然会给她灵核,整整多了一倍的功力! 这起承转合太始料未及,这就是狐生啊! 是夜,司陆在院子里练剑,悦蝉陪着司陆吸收月华。 司陆现在突破的是劲剑,劲剑剑诀为:万磨坚劲,剑锋如奔,劲风落素,力冲苍天。 而《归一法》里对劲剑的解释也简单粗暴,穿剑,云剑,劈剑,挂剑,撩剑,点剑,崩剑,绞剑,架剑,截剑,刺剑,每种剑招练一万遍。 没错,是连同起式一起练一万遍。 虽然加在一起也不到几秒钟,但是一万遍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不是司陆能靠聪明和天赋走捷径的。 司陆叹了口气,第一次感受到了《归一法》修炼的艰难。 和往日不同,悦蝉看到一遍一遍用漂亮的姿势舞剑,虽然养眼,但是司陆面露疲色。 悦蝉一个低头,手便接住了头顶的碗,动作麻利的像是杂技演员。 “司陆,这种练剑方法不适合你。”司陆停下了剑,季春的的山顶微寒,和司陆的重复动作却让他起了层层薄汗。 “我们每天跑五公里,扎马步,核心力量已经远超常人,这种用量变决定质变的方式对你来说已经过时了。” “可书上说……” 悦蝉摇了摇头,从石阶上蹦下:“这《归一法》剑谱是什么时代传下来的?书上的人每天炼体么?书上的人每天喝牛奶么?书上的人每天蔬菜水果营养均衡么?” 悦蝉说这话是极有道理的,他已经活了几百岁,不仅见证了人类一战二战的历史,还见证了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的盛大,再从明清的内部腐化到新中国成立。 也见证了史前艺术到巴洛克时期的,从现实主义到近代关系艺术的转折和蜕变。 “包括族长留给我的《涂山经》,都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至少我知道的几代天狐,没有一代接受了人类的灵核。” 司陆不得不承认悦蝉说的很对,时代在改变,在现在这个灵力稀薄的世界,从前简单的术法都或成了困难。 而从前艰难的法术,如今却并非牢不可破。 就像四师兄的符箓术一样,社会在进步,科技在发展,人民的矛盾已经不是简单层面的驱鬼,而是更高的精神文化的要求。 这也是四师兄的符箓越来越受欢迎的原因。 而劲剑,司陆相信原来的修道者一定没有参加过健身房的力量训练,每日虽说都会诵经,但是却不一定会锻炼体能。 毕竟从前是灵力丰沛的时代,打架什么的,还是用灵力直接刚更为优雅。 动手伸胳膊,总是缺乏了点文化人的体面。 悦蝉点到为止,剩下全靠司陆领悟。 可悦蝉的目的不仅仅是让司陆改变修炼方法,她的目的比司陆想的更为简单。 “司陆,你每种剑式练一千下就行……” 司陆白了她一眼,明白了悦蝉是不愿自己太累,可这跟没练有什么区别? 修炼,首先就要对得起自己。 不过司陆已经领略了要点,他每种剑式都会练三千下,然后自动过度到意剑。 假如意剑可以领会的非常好,可以将前四种剑法融会贯通,那自然就不用练了。 可意剑还是练的懵懵懂懂,那么就需要重新从劲剑开始。 毕竟每一种秘籍都是循序渐进的,这也算是投机取巧的规律。 正想着,小黑从门外走了进来:“司道长,有你的一封信。” 第98章 信件?进山! 这年头写信的人不多,不仅仅是因为邮票不太好买,就连贴着邮票的信封邮局都已经不提供了。 如今信息技术发达,没有什么事情不是一个电话讲不明白的,如果有,就视频。 信件既不即时,也不能互相沟通,弊病着实很多。 司陆一度认为这是谁的诈骗手段,如果这信不是小黑递给他或者不是来自道合观的陆翎。 师父的? 司陆迅速打开了信件。 吾徒司陆: 见字如晤,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每念于此便心有戚戚。 戚戚于叮嘱尚简而吾儿尚幼,哀怨于教导至浅而重任过深。 也曾想,去岁遇尔,乃道合之幸事,予之幸事。但予未念尔年幼,于授箓仪式传而道合。此道合为道合观,更为道合剑。 愿吾儿勿憎为师委之过早,勿憎为师将行甚促。 以上皆为为师之过,过尚未矫,仍有其余要求,实属无奈。只因星象善变,人生曲折复杂。 临危受命,吾愿有三。 其一,若为师遇难,且为得道飞升,不要报仇,更不要追究杀我之人。 为师夜观天象,金星逆行,坎宫入坤,看似大限将至,实则位列仙班,荣登仙榜,着实是为师之幸事。 不要怨天尤人,大肆杀戮,有损阴德。 其二,牢记先祖遗训,此为道合之匙。 其三,读完此信,切勿回观。 为师安好,只是近岁心有余而力不足。况自工地遇你,各项委托早已与往时相异。 予尝接委托无外乎算卦看风水之平常之事,乏困而简单。如今却实与神鬼交道,危险而复杂。约为大事将至,吾儿心系苍生,可更要护好自己。 接闻此信后,无论发生何事,在半月内切勿回观,勿想,勿念,专注于《归一法》,早日大成。 信件结尾处是师父的署名,司陆翻来覆去的查看,这个念头少见的钢笔瘦金体确实是师父的字。 这字单独拆开他都认识,放在一起……师父想表达什么? 省去那些师父忏悔自己的废话,第一条说自己要飞升了,不要伤心,不要报仇。 飞升还能被杀飞升?师父知道他自己诓人诓得这么明显么? 第二条就一句话,让自己好好修炼,至少要把先祖遗训翻过来覆过去倒背如流。 只不过这道合之匙说的颇为含蓄。 直到司陆看到第三条,司陆抿了抿嘴,颇感无奈。 师父正封信吾儿吾儿地叫着,却不让他见老父亲最后一面,这说得过去么? 司陆抱上了悦蝉,出发回道合观。刚背上剑,可悦蝉死活都不进猫包里。 司陆不解:“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悦蝉背对着司陆耍脾气,也不说不想进猫包的原因。 司陆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干燥爽滑,透气性也好:“这也不闷啊。” 悦蝉不指望司陆能想他所想,于是跳下床迈了出去,还不忘驻足回头看看司陆,似乎再问,你怎么还不走? 正在这时,小白从楼下走了进来:“司陆你要走?”他快走了两步挡在司陆面前。 司陆正了正箭囊:“刚想跟你们道别……”他晃了晃手里的信:“师父让我回道合观一趟。” 小白没有让开的意思,对司陆说:“大王说长白山上有一支八百多年的野参,说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吃了那只山参,对你结丹有进益。” 司陆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可眼下最着急的事情是回道合观。 小白看出了司陆的犹豫,哥俩好似的挎上他的肩膀:“别想了,长白山不远,大王说两天就能回来。” 司陆心里存疑,可心中结丹的念想不断放大,体验过灵核内丹在体内旋转的快乐,便再也受不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力感。 司陆觉得,师父给他的期限是半月,也就是说师父的大限有可能是在这半月之内发生,耽误一两天应该也没什么。 于是司陆决定让严纠伦尽快赶路,争取后天就上路回道合观。 他们很快就上路了,只是悦婵依然不愿意进猫包。 司陆右手中指轻挑悦婵的下巴,揉捏那柔软顺滑的毛发,悦婵闭着眼,脑袋靠在司陆的手腕上,显然很受用。 明明是犬科动物,性格却像是猫科。 司陆问悦婵:“为什么不喜欢猫包?” 司陆对猫包很执着,觉得蜷在猫包里的悦婵奶萌奶萌的。 悦婵把头撇向一边,不理司陆。 司陆看这傲娇样儿便明白了,悦婵怕是对自己生活在猫包的那段日子不忍直视。 一只没有灵识的小狐狸,怎么配姓涂山,怎么配叫悦婵? 司陆又搔了搔悦婵的脖子,“没关系的,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点黑历史。” 这时,驾驶位上的小黑拉了手刹,对大家道:“李把头家到了。” 李把头常年住在山下,是当地着名的,年轻时因挖了一支一百多年的野参,没有遗落一条参根闻名遐迩。 把头是抬参人的称呼,从山里寻找山参不叫寻参,也不叫挖参,而是叫抬参。 长白山距离郁洱山很近,和路砀山呈三角形,只不过路砀山更靠南,而长白山更靠东北方向。 今年的长白山是暖春,虽说还没有到抬参的季节,可这湿漉漉的天气却是抬参的好时机。 李把头身强力壮,在司陆一行人还穿着春装时,他便穿上了半袖。 他肱二头肌和大臂肌凸起抱着几根直径为两三厘米木棍走来,给司陆几人每人发了一根。 司陆举着木棍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什么门道,于是他不懂就问:“这树枝是干嘛的?” 李把头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方言:“棒槌,就是人参,它有灵,在山里说话不能出声儿,要不然会吓跑棒槌。走丢了就用树枝敲击树干,模仿自然的声响儿。” 司陆点了点头,感叹这门道可真不少。 悦蝉不进山里,山里的动物会感受到她的气场,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也会给抬参带来麻烦。 于是小黑陪着悦蝉品尝李把头家里的参茶,司陆和严纠伦在李把头的陪同下进了山。 第99章 祭拜,抬参! 小黑当初联系到李把头的时候,只是告诉他帮助抬参,并告诉了在那座山头。 长白山不同于郁洱山和路砀山,只有几座山头。 长白山烟波浩渺,此起彼伏的山峦层恋叠嶂,大多都是没被开发过的野山,连小路都没有。 就算是世世代代住在山口处的李把头一族,往上数几辈儿全都加起来爬过的山头也不足长白山的十分之一。 今天带司陆和严纠伦来的这个山头,便是他不曾来过的,只是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里还有其他把头留下的兆头。 在山口,李把头拿出两块长条状的石头直立在土里,又寻了一块石头搭在上头。 随后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三炷香,分别递给严纠伦和司陆。 一边点燃自己的那一柱,注视着火光一边对司陆和严纠伦普及:“这棒槌,根如人形,有神,在进山找棒槌之前需要祭拜山神,祭拜祖先。” 正说着,把他的那柱香递给了司陆和严纠伦。 司陆虔诚的等着李把头的那柱香将自己这一柱点燃,可轮到严纠伦时,这大傻点香的举动却没有那么干脆。 司陆明白严纠伦在担心什么,他并不是端架子,而是阎王拜山神,也不知道这山神有没有胆子受。 论职级,这山神爷爷连阎王爷的面儿都见不到;论年岁,这山神爷爷岁胡子花白,可却真不一定有眼前这位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青壮年年长;论辈分,阎罗王更是山神爷爷的太爷爷辈的。 法术的强弱,代表了是否青春永驻,代表了强者霸主。 严纠伦这一拜确实不妥。 可司陆是真的误会严纠伦了,此时这位阎王心里想的只有——这小老儿居然让本王拜? 李把头殷切的看着严纠伦,见严纠伦没有点香的意思,于是自己亲自夺走了严纠伦的香点燃,等着严纠伦跪在地上磕这个头。 只是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山神爷爷哆哆嗦嗦,在这春天的暖阳里出了一身冷汗。 正当严纠伦弯曲了一条腿,而土地爷爷准备随时显形的时候。 李把头眼睛一扫:“兆头!”话音未落,他便跑到向了一棵古树的方向。 严纠伦支起了身,给那个用三块石头简易搭起的神龛一个眼神,便跟上了司陆和李把头的脚步。 山神爷爷被这个眼神瞪得大气都不敢喘。 “山神爷爷!山神爷爷!”一只小梅花鹿出现在山神的腿旁:“快夸我,快夸我!是我用法术把那棵有兆头的大树挪过去的!” 山神爷爷递给了梅花鹿一根山参须子,“喏~奖励给你的。”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惹谁都不想惹冥府里最凶狠的那个啊! 不过……他怎么会来?不是因为那件丢了魂儿的事被贬了么? 山神爷爷被阎罗王这一跪吓得肝颤,若阎罗王这一跪真跪下去了,还不知道他要去纠伦殿跪多久。年纪大了,心脏不怎么好,怎么也要修养些时日。 至于那一千多年的小参……好自为之吧,这尊神都来了,可真是没法保你小命了! 李把头自己端详眼前的兆头,兆头是前人留下的友情提示。 一般被刻在找到人参附近的老树树干上,刮去了树皮的老树,再刻上只有把头们能看懂的图案,活像是老树的一块伤疤,可这却是几代把头跨越时间的重要交流。 “30年前,在这个地段儿现过五匹叶。”李把头读出兆头的内容。 五匹叶,是长出了五个腹叶的人参,是有上百年参龄的大参。 刚进山就能发现五匹叶,预示了这座山并不简单。 只是李把头还不知这兆头是被挪过来的。 李把头带着司陆和严纠伦继续朝前走,严纠伦和司陆能看到很多李把头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山林里的鹿灵和其他有灵的植物动物。 李把头寻参只能根据芦头,也就是人参枝干上的红籽来判断山参的位置。而严纠伦和司陆却只需要往灵力深处走便可。 千年老参,如果不是整个山头灵力最深的植物,也出不了前三。 不仅仅是这颗参,连养参的那片土地都价值连城。 连李把头都尚未发觉,自己已经从带路人演变成了跟路人,自己走到哪里,全凭严纠伦和司陆带路。 还没等李把头反应过来,展示一下几十年抬参的经验,司陆便指着一株头上顶着红色浆果的绿色植物说:“这边是野……棒槌吧!” 司陆决定专业点。 李把头纠正道:“就叫棒槌,不叫野棒槌。” 说着,他顺着司陆手指的方向,甫一看到那株山参,顿时瞪大了眼。 他小跑两步跪在潮湿的泥土里,扒开荒草瞪大眼睛观察这颗棒槌。 红籽珠圆玉润,晶莹发亮,这还不算什么,一颗……两颗……三颗……足足有三十多颗红籽,足以体现这颗山参的年限之久! 李把头心里有个声音:这就是他有生以来见过参龄最老的棒槌了! 能看到千年棒槌!李把头这一辈子也无憾了! 李把头戴上眼镜,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红线,把参茎绑在两旁的树上用来固定露在土外的部分。 又掏出一个白色签子,据说这是鹿骨做的,用这种抬参签不会令人参腐烂和折损。 严纠伦之所以要找李把头,是因为抬参着实是一门技术活,并不是靠他和司陆的灵力就能搞定的。 人参根错综复杂,尤其是大参龄的山参,在采摘的过程中不能弄断一根。 这颗山参,有几十年经验的李把头已经像拍地雷一样挖了八个小时。 司陆和严纠伦一边点着灯,一边帮李把头驱逐蚊虫。 “大功告成!”李把头伏地太久不能起身,司陆把李把头扶起了身。 李把头捡了周围湿润的土壤,用布把人参围在土壤里保存好。 又摘了一小把人参籽,尽数丢进了周边的土里,并在临近的老树上也做了一个兆头。 做完这些,李把头才带着司陆和严纠伦离开了夜里的深山。 回到李把头山下的小屋,司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顶着瓷碗的悦蝉。 “从哪里找到的碗?” 悦蝉指了指房檐正对的地上一个个小坑。 李把头见到司陆和一只小狐狸说话并不算太惊异,今天司陆两个人带自己找棒槌才跌破了他的认知。 这两人哪是找棒槌?明明是知道棒槌在哪里径直去“拿”的!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这么轻松愉快的找到棒槌,却费劲吧啦的抬参。 当时他便觉得这不是巧合,什么巧合能让他们知道大参长在那座山头? 这已经超出了李把头这一辈子对山参的认知。 再看到司陆同一只狐狸讲话,狐狸还能听懂司陆讲的是什么,还回答了司陆! 这更加坚定了李把头认为他们非一般人的想法。 第100章 怪事?遇魂! 李把头走上前去:“嗨!这小狐狸拿的是我们家接雨水的碗,也不知道放在那里多久了,一直在那,这小狐狸喜欢便拿去吧。” 李把头颇为慷慨,虽然他今天忙活一天也获得了不菲的报酬,但是比报酬更珍贵的,是他对那座山头的了解,在一个山头一连找到一颗百年大参的兆头,又抬出了一颗千年大参,着实是个宝地。 他准备以后再带着两个儿子,去探探那个山头。 只是李把头现在还不知道,当他再次去那座山头的时候,却好似桃花源一游的黄粱梦,再也看不到山头的兆头,也找不到自己曾经亲手刻下的兆头。 只有那三炷香参与香火和他亲手垒的那三块石头做的简易神龛,证明他曾经真的来过。 司陆和严纠伦进了屋,一股淡淡的鬼气扑向二人的口鼻。 严纠伦看了看小黑,小黑指了指李把头家里那张八仙桌下面的长髯老者。 长髯老者显然不是人类,他畏畏缩缩的打量司陆、严纠伦和小黑,仿佛八仙桌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这长髯老者或许不知,这八仙也是道教的神仙,寻个辈分或许还是司陆的祖师叔,祖师伯。 李把头的老伴走进客厅,端着水壶给司陆和严纠伦添水,面对贵客,她言笑晏晏:“这是长白山今年的新茶,不知道喝不喝得惯。” 司陆捧着杯子,迎着斟水茶壶,袅袅新茶香味扑鼻,司陆抿了一口:“果然好茶。” 茶水浸透他的口腔,食道,滋润了连着几个小时都没着一滴水的胃肠。 须臾,他问向李把头:“最近家里可是有什么人去世?” 说到这里,李把头面露伤感:“孩儿的爷爷,老李把头前几个月没了。” 他指了指屋外的一座山:“喏,就埋在那。” 司陆扫了一眼八仙桌上的长髯老者,见司陆在看他,他腼腆的躲过了司陆的眼神。 司陆抿抿嘴,这老头在害羞个什么? 司陆坐在八仙桌正东方向的一面,对面是严纠伦:“请问李把头最近家里可有什么怪事发生?” 李把头被司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蒙了,怪事? 什么算怪事? 今天抬出一棵千年老参算不算怪事? 司陆看出李把头不明所以,他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又道:“比如说身体不适,金钱丢失,又或者……” 司陆瞄了一眼在桌下蜷成一团哆哆嗦嗦的老头,只有一点点鬼气,看面相也看不出曾经害过人。 于是他又对李把头说:“又或者是抬到大参,家里孩子突然遇到好事也算。” 一提到孩子,李把头一拍脑门:“呦!看我这个记性!” 他抽出椅子坐在司陆身边,胳膊拄在桌子上,脸凑向司陆的方向:“我儿子最近吃饭的时候手总是无缘无故的肿痛,痛的都吃不了饭!” “可怪就怪在,饭后一两个小时就恢复了!这不……孩子他妈心疼孩子吃不了饭,就让孩子去他小姨家避一避。” 一提到这茬,李把头的媳妇眉毛拧成了麻花,自己孩子遇到这种医院都查不出来的问题,没有不心忧的。 八仙桌下的白髯公缩的更明显了,司陆想都不用想这不让人吃饭的幼稚事儿时谁做的。 可这老头又不像闲得无聊,不去投胎喜欢捉弄孙子的模样。 反而这老头的一颦一簇,颇有无辜之感,尤其是左手放进右手袖子里,右手插进左手袖子里的那一出,活像是东北路边卖烤地瓜的大爷,时不时还用袖子揩揩鼻子。 司陆从容地将水杯放在八仙桌上,李把头的老伴又给他填满了茶,司陆略微点头道了谢。 “死者的牌位在哪?”司陆问道。 老伴:“在里屋。” 司陆点点头,随着妇人和李把头进了里屋,还不忘扫了一下从八仙桌底探出头的老者。 严纠伦喊住司陆:“用不用帮忙?” 司陆回头看看严纠伦:“准备好你的……嗯……《当代音乐》。” “是《当代歌坛》。” 进了里屋,严纠伦手握着剑立在排位旁:“上柱香吧。” 李把头连连称是,扯了一把香烛,拿出打火机立着香就要点。 “等下……”司陆制止了他,把他抬参的手拧了拧,香头冲下。 “点香时,香的一段要倾斜向下。”司陆嘱咐道。 “哦……”李把头颤颤巍巍的点香,香他点了几十年了,回回上山抬参都要祭拜山神和祖先,怎么还有这么多讲究? 打火机渐渐把香的一端点燃,可火机的火力太大,香上起了明火。 李把头刚想用嘴吹灭,又被司陆制止:“不要用嘴吹,甩甩就好。” 太专业了,李把头不禁感叹,以前这种小问题都没注意过…… 插香时,他又被司陆拦住了,“每根香的距离不能超过一寸,寸心感神。” “哦……”李把头把三根香凑了凑,终于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出了一身汗,抬几个小时参都没这么累过。 香烛味飘过里屋,浮在空气中荡进八仙桌附近。 长髯老者深吸一口气,把空气中的青灰色烟尽数吸入口鼻。 他直起身子,八仙桌穿过他的身子,卡在腰间。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香烛得味道往里屋飘,一直飘到自己排位上坐定。 司陆从背包抹了一把香灰,涂在李把头的脑袋上。 “诶呦呦!”李把头在和他爹四目相对时,忽然惊呼。 “这……这,鬼啊!”李把头刚要往外跑,被司陆拽住了领子。 “抬参的淡定劲儿哪去了?好好看看这是谁?” 李把头缓缓转身,碎步往前迈了两步,试探性的问道:“爸?” 长髯老者眼里的悲伤迅速被再见到儿子的愉悦淹没,“诶!诶!儿啊!” 李把头扑通一声跪下! “爸啊,我今天抬到一颗千年大棒槌!” 司陆有点无语,父子见面第一句话还是棒槌,他看着李把头才是个棒槌! “好啊!出息了!”老者试图摸李把头的头发,可手掌穿过,摸到一片虚无。 司陆打断了父子间有关棒槌的寒暄,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吃饭的时候腐蚀你孙子的手背?” 第101章 罪过,没印? “啊?”李把头不解,询问似的看向司陆。 可长髯老者却撇过了头,还是一副害羞的模样。 这老头又害羞什么?自己整出来这么幼稚的事知道不好意思了? 司陆只是把目光放在老者身上,不发一言。 “爸啊,到底咋回事啊!” 老者翻个白眼,气的转了身:“咋回事?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 李把头一愣:“雨森雨林咋了?不是爸……我这不教挺好的么?学习成绩都不错,年年拿奖状回家。” 老者又把手插在袖子里,由于打不到儿子,诠释不满的方法只有翻白眼。 “咋的啦!你这当爹的还有脸来问我。奖状能说明一切么?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被你两个‘孝子’丢没了!我就问你,这两个小子上过几次山寻棒槌?” 李把头“咦”了一声:“我带了七八次,他们自己还进过几次山,这俩孩子不是挺灵的么?什么东西一教就会。” 李把头提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颇为骄傲。 “什么一教就会!我跟着他们进山,他们连山神和祖先都不拜!我跟了几次就少拜几次,你还夸他们!” 老者的白髯气的吹起,干这行切忌蔑视祖先,活命的行当是山神给的,技艺是祖先留的。 就连兆头和现在能找到的棒槌也都是祖辈留下的。如果祖祖辈辈抬参后没有撒种子那个动作,那长白山的棒槌早就灭绝了! “吃祖先喝祖先,连一身本事都是祖先传下来的,进山之前居然不舍得那一跪三叩和三炷香,这是谁教的?”老者喋喋不休。 如果他有身体,可能唾沫星子都能飞李把头一脑袋:“天天不学好,就知道找棒槌,不懂得靠山吃山,不知道老李家这每一餐食是谁给的!吃什么饭!喝什么汤!” 原来是因为这个!李把头气虚:“爸啊,那你也不能不让孩子吃饭吧,俩孩子才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吃饭啊……” 李把头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孩子犯了大忌,可他觉得他们还是孩子,下次多带几次就长记性了,老父亲不至于这么狠。 “你啊你!年纪越大越糊涂!隔壁老戴家的老二是怎么没的!” 话音刚落,李把头的心里咯噔一声,此时想想便有些后怕。 隔壁老戴家也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长白山山脚下的抬参人,有一次戴把头家几个孩子去找棒槌,大家都按照规矩拜山神,只有那戴老二不屑一顾。 “长辈们老糊涂,你们也老糊涂,这那有什么山神啊!有山参还差不多。” 中二少年在这个时期总是用打破各种规矩来引起同伴们的注视,用这种愚蠢至极的可笑方式自以为是这群同龄人的头头儿。 伙伴极力规劝,可没有长辈压着这中二期的混小子,劝阻更令他沾沾自喜,目的达到了。 可下山时,几个十几岁的孩子们却拄着联络时用的棍子,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唯独缺少了中二少年戴老二。 原来,山里刚下过雨,几个孩子找到一株长在斜坡上的棒槌异常兴奋,忽略了脚下泥泞的沙土。 理论上说这几个孩子都是山里长大的,还不会走路就会爬山。 可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几个孩子缺少了对大山和自然的敬畏之心,被找到棒槌的激动冲昏了头脑。 尤其是那个连祖先和山神都没拜的少年,脚下一滑变从几十米高的陡坡一直滚到山下,村里人找了三天三夜,都未见尸体。 其他的几个孩子为了找他也大大小小的受了伤,好在命还留着。 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了,全村人都知道戴老二进山,没有先和伙伴祭拜单山神和祖先。并把他们遇到的灾难归结于对祖先的不敬里。 就连戴把头把失去爱儿的悔恨都融进了没有祭拜山神的行为里,一直都没反省过自己对孩子的教育。 可这件事却被李把头的父亲深深记在了心里,看见自己家的孙子不拜山神和祖先,怎么可能放任自流! 李把头瞬间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他开始自责起来,既为刚才辩解,也为自己对儿子宽松的教育。 “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是人的劣根,可咱不能忘本,不能飘!翘了辫子,离翘尾巴就不远咯!” 老者坐回了自己灵位上,俯视着李把头。 “爸,我知道了。” 老者点了点头表示欣慰。 这时,司陆插嘴进来:“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去投胎,长久留在阳间会魂飞魄散。” 老者缕着胡须的手一顿,像是忽然发现了自己已经死了的现实。 “爸,你又要走了!”李把头骤然起身,面色忧郁。刚团聚就别离,与其忍受着这种“失而复得,得而又失”的痛苦,还不如一直不见。 老者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随即甩了甩袖子,表现出一身释然:“是啊,走啦!” 严纠伦刚好卡着时间进了里屋,拿出了生死簿和轮回笔。 老者笑着,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李把头。 年过不惑的李把头泪眼连连,又再一次送走了自己的老父亲。 司陆面不改色得说着假话:“现在冥府的待遇很好……嗯,很好。” 他完全忽略冥府的通货膨胀和投胎艰难的问题……不过安抚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司陆哀嚎的男人显然是重中之重。 在白髯老者魂归生死簿的时候,严纠伦后背一凛,连忙翻开了生死簿。 他看着老者的的名字,李解放,名字旁边有个大大的阎罗王印。 怎么会有阎罗王印? 难道这老头儿是那批魂魄之一? 严纠伦连忙回到了车里,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开始看李解放的生平。 抬参40多年,一生抬参80余颗,撒种子存活200多株人参,功大于过。 20几岁时救过一个男孩,后被证实是下了凡的兆奕星君的童子,毕竟是救了仙子,成就了一身功德。 所以便和宋馨他们一起,成为了在人间颇有建树的魂魄之一。 严纠伦把全身重量压在靠背上,手撑着车窗按住太阳穴。 太头疼了,为什么没有感觉到李建国身上的阎罗王印? 为什么在李建国魂归生死簿的时候才感受到阎罗王印? 这太可怕了。 一向自信的严纠伦忽觉自己顺利完成任务受到了阻碍,若这些魂魄都没有阎罗王印,他该怎么找回? 能感受到的阎罗王印和不能感受到的阎罗王印的魂魄,究竟哪里不一样? 第102章 结丹,噩耗! 虽说严纠伦平时也不大爱说话,可司陆也是很少见这个男人在意什么。 可此时坐在司陆身边的严纠伦,很明显的心事重重,尽管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虽说他除了喝酒以外,平时都没什么表情,可此时他眼神透露出的凌厉,也足够降低车内这一小方空间的气压。 司陆能感到抱着烧瓷碗的悦蝉在微微颤抖。 他怼了怼严纠伦:“嘿,老严,把你的威压收一收。” 他把大傻,换成了老严。 “嗯。”严纠伦从鼻子里吭声,松开了翘着的二郎腿,把目光挪向窗外。 可从车窗的反射里,司陆还是发现了严纠伦的愁肠百结。 这人……鬼怎么了?难道是不开心我独吞千年人参? “咳!你怎么了?”司陆干瘪的问,语气里全是八卦之魂和警惕,毫无关心的意思。 “小司陆……”严纠伦嗫嚅了一阵:“我发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司陆:“不用铺垫,直接进主题。” 严纠伦也极为配合:“你、宋馨还有秦经理的媳妇都是我要收集的魂魄之一。” 司陆有点不开心,抱着悦蝉的手紧了紧:“这我知道。” “我能找到你,宋馨还有秦经理的媳妇……” 司陆打断他:“人家叫孟想。” “嗯,孟想……我在这批魂魄上印了阎罗王印,所以我能感知到你们的位置。” 司陆恍然大悟,原来大傻走到哪跟到哪真的是个巧合,并不是紧跟着自己。 “所以……你愁什么愁?”司陆不解的问:“你现在还想勾我的魂儿?” 悦蝉全身僵硬,一脸警惕的看着严纠伦。 “那倒不是……你的魂儿我最后再想想办法。”严纠伦回答道,至少现在在不伤害司陆的前提下,他还没什么办法。 不行就等司陆阳寿尽了魂归冥府,或者得道飞升或,还有几十年而已,他也不是不能等。 “所以呢,你到底在郁闷什么?” 严纠伦把胳膊搭在身后的靠背上,不由得有翘起了二郎腿,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看向司陆:“李解放,李把头的爸爸也是其中之一,但是我没察觉到他的阎罗王印。” 司陆和严纠伦四目相对,感受到严纠伦的目光灼灼,他露出一口小白牙:“会不会……你的王印过期了?哈哈哈……” 司陆和小狐狸同时大笑。 严纠伦面色不善,继续思考各种缘由。 小白把严纠伦送回到路砀山,而小黑负责把司陆和悦蝉安全送到路砀山。 一路上,小狐狸依旧对瓷碗爱不释手。 司陆:“怎么?这么喜欢?”他把悦蝉和瓷碗一起揽在了怀里。 悦蝉点点头:“这碗有400多年的历史!” “400多年?那算是文物了吧,李把头怎么用文物盛放雨水?” 悦蝉摇了摇头:“这个碗比较粗糙,不是官窑是民窑,放在如今也不算太值钱,但是也算是古董范畴吧。” 司陆点点头:“或许李把头一家不知道这还是个古董,所以用它来接雨水,不去在意才保证了完好无缺,如果把这个碗供着,说不定现在就看不到这宝贝了。” 悦蝉深有同感:“司陆,你还是个哲学家。” 司陆笑笑接过悦蝉的瓷碗:“这瓷碗的材料是泥土和水,用木火烧制,金漆勾勒,这么一个小小的瓷器就包含了五行的智慧,眼光不赖。” 悦蝉眯缝着眼睛,眼里全是狡黠,骄傲得道:“我可是狐狸。” 司陆附和:“嗯,要成为天狐的涂山氏悦蝉!” 悦蝉笑着羞红了脸,在司陆怀里打转。 司陆拿出那颗千年山参,用灵力化成粉末,再用灵力絮包裹着吸收到体内。 不久,这棵山参便在司陆的腹腔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山参极度排斥和灵力融合,山参的粉末不断和灵絮互相制约,在司陆的腹腔里大打出手。 可山参并没有灵力那么强势,况且被碾成粉末的山参功效也在慢慢消散,和灵力逐渐融合。 在此消彼长的状态下,山参粉末逐渐被司陆吸收,灵力也从浅蓝色渐渐加深。 灵力絮不断盘旋,聚集,体积越来越小,而密度和旋转速度则越来越大! 司陆暗自欣喜,内核灵丹指日可待! 他原本的体质和道心就不差,再次结成内核灵丹只是早晚的问题,而这颗前年山参则加速了司陆的结丹速度,类似于催化剂。 果然没过多久,一颗小小的,如黄豆般的金色灵核在他的腹腔旋转闪烁。 司陆心里狂喜,可表面上看却不太乐观。 他的脸越来越红,悦蝉担忧的看着司陆,手掌按在司陆的手心里。 小黑也不断在后视镜里观察司陆,以防这位道行高深的道长有什么三长两短。 须臾,司陆倏地睁眼,红色渐渐褪去,眼睛又复清明,连神态都不复这些天萎靡的模样。 “司陆……”悦蝉爪子按在司陆手上,挺着上身把脸凑向司陆身边:“灵核回来了么?” 司陆重重的点点头:“回来了!” 不经意间,驾驶位上的扑克脸小黑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一路颠沛流离还是很值得的。 不仅让大王收了个魂儿,而且司道长还练成了内核灵丹。 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黑跟着司陆感受到久违的人间冷暖,想起了喜怒哀乐,酸苦甘辛的情绪和感觉。 “恭喜司道长!”小黑也略微激动。 “同喜同喜。”司陆回应道,“距离路砀山还有多远?” 小黑调出了导航仪,看了看此时的位置:“大概还有两百多公里,全程高速也要两个小时。” 司陆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司陆的心脏疯狂跳动。 他心里忽然涌上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冲淡了他重结灵丹内核的狂喜。 握住司陆手的悦蝉感受到司陆沉重而快速的脉象,担忧的看着司陆。 怕什么来什么,正在这时司陆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四师兄。 “小五……”四师兄有气无力,声音低沉仿佛被魔鬼扼住了脖子,每一个音节都发声艰难。 “师父没了,二师兄,三师姐都没了……” 第103章 打扮,告别。 “没了……都没了……”王羽仪的分贝逐渐减弱,像是被谁抽走了生命力。 似有一桶冰水混合物从司陆的脑袋上倾盆而下,司陆头发丝到脚尖都感受到冰封彻骨的寒。 他大脑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回流,抱着悦蝉的手越来越重。视物逐渐锐化,原本绝佳的动态视力在小脑宕机的情况下看什么都像是龟速移动。 “司陆——”悦蝉担心的笑声呢喃。 “什么意思,师父没了是什么意思?三师姐和二师兄怎么回事?” 对面的很久没有回应,只能听到山顶呼呼作响的风声。 良久,司陆的体温渐渐回升,正准备说点什么。 “小师弟,你为什么不在啊……”王羽然的声音嗡嗡的响起,满是哀愁和怨念。 驾驶位上的小黑停了制动,手机里的声音尽数传进了小黑耳中。 “司道长,道合观到了。”小黑看着司陆呆滞的目光继续道:“需要帮忙么?” 司陆摇了摇头,“谢谢……”随即,他抱着悦蝉飞奔上了山顶。 小黑下车抽了根烟,把从司陆手机里听见的事情告诉了严纠伦。 严纠伦的面无表情掩盖了他一瞬间的惊讶,无论是王羽然能杀掉道行高深的陆翎,还是弑师这种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事情,都令他始料未及。 他连忙翻开生死簿,寻找叫陆翎的这个人。 可他当全局查找完毕后,都没有最近死亡的叫陆翎的人。 另外他又寻找赵沂,赵昕,王羽然…… 如果说陆翎没在生死簿里是个巧合,或许飞升不归冥府生死簿管辖。那么以上三人呢?也飞升了么? 那这道合观完全就是飞升界的西点军校,连升军官的概率都不如道合观徒弟飞升的概率高! 100%的概率几乎等同于不可能!所以这件事情的确有问题。 这些人对严纠伦来说只是个魂魄,只是生死簿上的几点笔墨。但是对于思路,却是失去亲人的灭顶之灾。 四师兄颓坐在二师兄和三师姐的遗体前,双手撑在传道室的地上,支撑着他已经无法直立起来的身体。 他嘴角含血,连道袍都染了红褐色的血迹,若不是还能看到胸口的微微起伏,司陆也觉得还是一句了无生气的尸体。 “四师兄……” 春风刮起司陆浓黑的头发和四师兄九巾的飘带,连司陆的尾音,都淹没在了没有人烟的道合观里。 王羽仪缓缓扭过头,像是刚充了电的机器人,呆滞而死板。 “你回来了。”王羽仪的声音非常沙哑,眼里似沙漠般干涸。 司陆缓缓蹲下,二师兄和三师姐的遗体静静地躺在道合观后庭的水泥地里,已经有了僵化的趋势。 日月双鉴还紧握在三师姐手中,上面的血迹早已红得发黑,三师姐道袍的红色有几处变得黝黑,那是鲜血干涸的颜色。 司陆仿佛能看到三师姐穿着这华丽的红色道袍,在斋醮台上跳起,道袍纷飞,九巾的飘带随风而动,引出自己全身灵力调兵遣将,抵御鬼气的模样。 那是她的师姐,是来到这个世界最先展现友好和温情的师姐。 “小师弟,送你见面礼!这个啊……我教你怎么用!”三师姐言笑晏晏,把司陆带进了现代文明社会。 “小师弟!你也太强了吧!”三师姐瞪圆了眼睛,知道这茶是司陆注了灵力后开始惊呼! “小师弟,有什么发现么?”三师姐处理委托非常谨慎,无论是严纠伦的公司还是宋馨的案子,她都专注且认真,不放过任何解决委托的蛛丝马迹。 司陆从来都没见过像三师姐一样漂亮大方又高挑的女子,指挥着一排排阴兵,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小茶将命,这是师父对师姐的评价,司陆轻柔的将师姐道袍的褶皱拉好,希望师姐来世能做一个普通的幸福女人。 “找个人给师姐换上斋醮用的道袍吧。”司陆对四师兄缓缓道。 此时略微镇定的司陆就是王羽仪的主心骨,可王羽仪却丝毫没动:“道合观……已经没有人了。” 司陆环顾四周,只有树叶北风吹起的沙沙声和远处的鸡鸣。 “下山找。”司陆语气坚定,他不能让师姐走的这么狼狈。 王羽仪一抹眼,“嗯。”他坐得腿都麻了,踉踉跄跄小跑去找人。 司陆从二师兄的起居室找到了他的道袍,和师父送给司陆的那身一模一样。 金黄色绣着仙鹤的大褂,蓝色拼接色绣着八卦的大袖。 这件衣服司陆只见过二师兄穿过一次,在拜师的科仪上,二师兄笑着给司陆普及毛爷铜钱。 司陆沐浴完毕,换上了二师兄同款的道袍,他端着二师兄的道袍,走进停着尸体的传道室。 “二师兄,小师弟来给你换衣服。”司陆眼底氤氲着水汽,忽然想到二师兄临别那天跟司陆说过的话。 “放心吧,我会沉心修炼,不失道心。” 那时的司陆已经看出了二师兄的不对劲,二师兄或许已经算出了今天。 也是,二师兄的五行八卦学的是最好的。 二师兄临别时的那句“保重”萦绕在司陆耳边,若早知那是永别,司陆一定会跟二师兄再多说几句话。 可二师兄既然知道前路是死亡,为何不喊他一起,为何还是迎难而上? 二师兄身体已经僵硬,司陆摆弄着二师兄的遗体,给他穿上最华丽的道袍。 道合观第三百零九代弟子,走也要走的体面。 四师兄喊的人很快就到了,还抬了两具棺。 几个专业的殡葬工作人员处理迅速,还给三师姐画了妆,像是出嫁的姑娘。 司陆把王羽仪带进内室问道:“师父呢?” 似乎触到了王羽仪的泪点,他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夺眶而出,覆盖了已经风干了的泪迹斑斑。 他咬牙切齿的嚎吼着:“那个王羽然是个魔鬼!是他杀了师父,杀了三师姐和二师兄!” 轰——司陆的脑袋似是挨了一记闷棍。 王羽仪继续哀嚎:“他还带走了师父的遗体!连一丝念想都不给我们留!” “是……大师兄?不……不可能!”司陆的紧握拳头,关节被他捏的泛白。 司陆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怎么可能!大师兄是最维护师父的人!怎么可能杀了师父?” “是他!真的是他!”王羽仪一边说话,一边呜咽,他怕司陆不信,语气更重了些:“是他杀了师父,带走了师父的遗体,我和三师姐二师兄联手都打不过他!” 王羽仪哭的更狠了,似乎在失去亲人的自我否定里接受了现实,悲痛汹涌而出。 第104章 诅咒,黑身! “大师兄他人呢!”司陆握住王羽仪的肩膀,急切的问。 司陆依旧不相信,可王羽仪不至于骗他。 他回过神来,继续问:“理由呢?他想要道合剑为什么不来找我?” “没有理由!有没理由!他的目的根本不是道合剑!” 王羽仪一声比一声高,“王羽然像疯了一样,这些天一直抱着师父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今天忽然就杀了……杀了师父……” 王羽仪一把鼻涕一把泪,话说的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和对劫后余生的害怕。 “那个魔鬼!师父把他养大成人!他居然忘恩负义,他猪狗不如!”王羽仪的泪水像开了闸,怎么流都止不住。 可这泪水却堵住了司陆的泪腺,司陆知道,现在的王羽仪除了沉湎在悲伤里,什么都做不了。 司陆捻了捻王羽仪滴在他手指上的泪水,眼底带着狠厉和阴鸷:“王羽然是么?” 四师兄被司陆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凛住了神,缓了两秒才继续道:“嗯……他灭了道合全观。” 王羽仪擦了擦眼泪:“我用了我所有符箓,可对他来说根本不堪一击!他还威胁我也要把我杀了……” 他身体不断觳觫,既有失去亲人的痛苦,也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司陆抚了抚王羽仪的后背,无声安抚。 司陆环视一圈:“道合观的工作人员呢?” 王羽仪抽抽涕涕,字音模模糊糊:“我趁事情还没有闹大,都被我遣散了。” 司陆点了点头,大袖一甩:“封山,铸铜像!” 王羽仪擦干了眼泪,道袍大袖上都是他星星点点的眼泪和大鼻涕。 他点点头应和道:“好……封山……铸铜……铸什么?” 司陆目光沉沉,背着道合剑的司陆失去了仙风道骨的缥缈,更像提着铁链是来索魂的阴司。 他只挑起一边的唇角,十分轻蔑:“给大师兄王羽然铸铜塑!” “你疯了!他杀了师父,三师姐和二师兄!你还要给他铸金身!” 司陆把道合剑从剑套里抽出,银白的剑身在日光下泛着微微的金光:“谁说要给他铸金身?” 在殡葬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很快将两人的尸体焚烧火化后带了回来。 二师兄和三师姐被司陆安葬在了道合观的后山里,他们的尸骨将和道合观一样长长久久的留在路砀山上。 四师兄点燃了一炷香,黄色的纸钱被红色的火焰点燃,连接处却是漆黑的一条线。 司陆在三师姐坟前摆满了她喜欢的坚果:“全是新鲜的,瓜子没有受潮,没有难开的夏威夷果。” “二师兄,你是窥探天机之人,投胎后别忘了继续来道合观,我会找人盯着你的,若能等到你成年,我会把你接回道合。” “三师姐,希望来生,你和二师兄还能做兄妹,我在道合观等着你们。” 他在三师姐和二师兄的坟前喃喃道,就像是和三师姐面对面讲话一样沉静。 纸钱的灰烬卷带着香灰,被风吹向天边,距离司陆和王羽仪越来越远。 没过几天,王羽然的铜像铸成了,被司陆放在祖师爷殿旁边的偏殿里。 这铜像铸的有两米多高,和祖师爷的陆压道君的身量差不多,可不同的是,祖师爷陆压道君的是金身,而王羽然的铜像却被司陆涂满了黑漆,彻彻底底成了“黑”身。 司陆将偏殿周围点满了香烛,又让四师兄花了很多诅咒用的符箓,尽数用在了王羽然的铜塑上。 他从剑鞘里缓缓抽出道合剑,没沾一点灵力冲着王羽然的铜塑用力一挥,天边响起一声干雷,原本晴朗的天刮起阴风阵阵。 道合剑没触及铜塑一分一毫,可凌厉的剑风触及铜塑,把铜塑刮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第一剑,你枉顾师兄弟死活,在灾难面前给敌人放水,重伤师父!你可有良心?” 紧接着,司陆挥上了第二剑,剑风又把黑身刮了一道划痕。乌云一朵接着一朵,在路砀山上方逐渐聚集…… “第二剑,道合观养育你,你却甚是无情,师兄弟亲情淡漠,对师父呼来喝去,不分尊卑,不敬长者!罔顾人伦!” 司陆又划了一剑:“你弑师杀兄!不顾天道,忘恩负义!欺世盗名!师父爱你护你冷却要师父性命!衣冠禽兽,畜生不如!” 司陆一剑又一剑,手里剑风不断,嘴上的咒骂不停。 不单单是泄愤,也是对道合观上下,对供奉的祖师爷有个交代! 天空中惊雷阵阵,本是晴空万里的四月天,被乌云遮蔽,黑云压城。 惊雷把阴翳下的道合观照的大亮,可光亮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雷鸣震天。 或是上天垂怜道合观,司陆的每一道剑风,都触发了和天道的共鸣。 司陆用的是《归一法》的劲剑,不浪费一丝一毫的灵力,他将在王羽然的铜像上,把每种剑式足足挥满上千下。 四师兄王羽仪默默念咒,他从一个竹篮里捏出一大叠符咒,尽数洒在天空里,像给三师姐和二师兄祭祀那天,在空中飘飞的纸钱。 红色的朱砂凶神恶煞得印在黄纸上,每一笔都是王羽仪对王羽然的憎恶和诅咒。 他从来都没有一次性画那么多诅咒性的符箓,更没有一次性用到这么多符箓。 随着他口中的咒文,符箓化成一股股黑烟,尽数融进王羽然的铜像里,表面的黑漆似乎渗透进了铜像的每一个铜原子,连间隙都不放过。 黑漆不再发亮地反光,黑身也黝黑到了地狱里。 司陆的剑甩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而路砀山上的黑云也整整盘旋了三个月没有散去。 王羽仪被司陆整日整夜不眠不休的恨意激发,每天滴着汗,咬着牙整整画了八十多天的符箓。 每一句诅咒的深入,都让黑身的颜色更浓一分。 每一股道合的剑风,都让黑身的剑痕更深一寸。 司陆不确定境界和诅咒的符箓能不能给王羽然重创,但是他坚定着,只要是生灵,没有人会逃出诅咒和万剑鞭身荼毒。 只是在司陆不知道的地方,确实有一个人在不断吐着黑血,源源不断的鬼气输向冥府三殿,那是宋帝王所在的宫殿。 宋帝王法力高超,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冥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找师父,可谁都不知道他的师父是谁。 他甫一回到冥府送帝王的三殿便被送礼的阴司们踏破了门槛。 但是这位宋帝王大门紧闭,谁都不接待,连前来拜厄的都市王等都一并聚在了门外。 守在三殿门外的人,见到了源源不断的鬼气,只进不出。 于是冥府里都在传三殿的宋帝王受了重伤,或许三殿很快就要易主了。 冥府里的阴司们蠢蠢欲动,既盼着一切安好平安喜乐,又盼着出点儿什么事儿,能有上位的机会。 第105章 纣绝?神器? “喂!听说了么?路砀山道合观现在成了鬼观!这都七月份了,整个路砀山还凉嗖嗖的!” 一个男人开着一辆雷克萨斯在国道上疾驰,坐在后座上的女声探出身子,指着他前方的乌云密布唧唧喳喳的议论。 那片黑云之下刚好是路砀山道合观。 一提起这茬,坐在副驾上的那人精神多了:“早就听说了,他们的老师父三个月之前没了!” “道合观的陆师父?”说话人不是别人,正是找过陆翎的委托人,贺总。 “嗨!你不知道么?经常去道合观烧香的老张他们都说了,好几个徒弟都没了,就剩下了两个小徒弟,这千年道观的香火怕是要断咯!” “小徒弟?是不是姓司?”贺总对司道长记忆犹新,那风姿飒爽仙风道骨的气质,捉鬼能力也是上乘,给人很踏实的安全感。 “是啊,剩两个小徒弟,那个司道士还是刚刚进观的,去年才办的拜师大典,老张还带我去了一场,领了一点香灰。” 一听到香灰,贺总露出一丝苦笑。那道合观的香灰可不是一般玩意,抹抹眼皮就能看到鬼! 不过贺总却对道合观要断了香火这个说法不敢苟同,在他心里司道长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带着道合观走向辉煌。 可贺总看着前方愁眉紧锁,以往走这条路上看见这道合观都是仙气缭绕的,可现在却是满布阴云。 这道合观确实和往日不同了。 宋帝王纣绝宫吞了九九八十一天鬼气,在第82天终于殿门大开,宋帝王身边的两名第一阴司镜花和水月在大厅依次招待来探望宋帝王的贵客。 宋帝王是在位时间最长的十殿阎罗,几乎是看着每个阎罗上位的,不仅实力深不可测,人也深居简出。 所以,十殿里的阎罗都把他当做交好的对象,一听说他回来,几乎每个殿都会来探望。 对于宋帝王身体恢复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眼巴巴盯着宋帝王的王位,企图某个阴司能顶上他的位置,自己也能升上一升的阴司小鬼们愿望彻底落了空。 阴间不同于九重天,九重天没什么官位之争,大家上了天就有享之不尽的灵力,所有神君、仙君各司其职,没什么利益纠葛和争权夺位。 可冥府就不一样了,阎罗,第一阴司,判官,阴司,阴差,鬼卒都是有阶级划分的。 阎罗算是每个殿里的王,而第一阴司则是类似宰相的官职,在五殿里是小黑和小白,在宋帝王的纣绝宫则是镜花和水月。 镜花和水月,据说是一面镜子的两面,这面镜子也是宋帝王的武器。 明面叫镜花,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至少表面上看是女人,总穿着一袭白色素裙,嘴边总是带着浅笑梨涡,可据说她是个哑巴,从不讲话。 也有人传他是个男人,可真真假假,空穴来风。以至于他的性别是十殿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暗面叫水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面色黝黑,身材健硕,看着十分莽撞,很喜欢穿着黑色袍子,虽说那件袍子阴司以上的官职人手一件,可只有水月总是喜欢穿。 水月不同于镜花,他脾气暴躁,一言不合拎起他的重锤就开打。 转轮王扶着茶杯接过镜花笑着为他斟的茶问道:“你们大王找到师父了没?” 转轮王虽然人稀里糊涂,但是却生了一副少年的白嫩皮相,挑唇一笑眉眼灿若星辰。 他那张脸,是地狱晦暗里的一道明光。 镜花害羞得扭过了头,不回头也不说话,转身接过泰山王家的第一阴司陶瓒给宋帝王的礼物。 泰山王对外宣称还在养伤,可是真在养伤,还是觉得被一个凡人打伤太丢人决定避避风头,不得而知。 所以泰山王派了陶瓒来慰问,只不过陶瓒这个性子,不惹事就不错了。 陶瓒挑起眉梢,还是那一付祖安猎妈人的衰样:“这么久了,你们大王还没找到他师父呢?” 他单脚踩在纣绝宫的梨花镂刻凳子上,举止极不文雅:“别找啦!说不定早死绝了!” “你!”水月不悦,拎起斧头就要干,被人美心善的镜花拦住了。 秦广王手下的黎洛负手进门,还没踏进大厅门槛便听到陶瓒的挑衅,他笑道:“陶瓒你就不能少惹点事?” 作为一殿秦广王手下的第一阴司,黎洛在冥府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陶瓒噤了声,不甘愿的努了努嘴。 镜花水月招待黎洛,黎洛也递上了一殿准备的礼物:“我前些日子闻到了一股法器的味道,是不是你们大王从外面带回来了什么?” 水月点了点头:“带来了一把剑,是人间的法器。” 他之所以强调是人间,就代表这法器对冥府没有威胁,若是九重天的法器,那么伤这些小鬼们轻轻松松,很容易对冥府造成动荡。 而一殿,往往承载着维护冥府秩序的重任,就连重塑热兵器的兵器部都归秦广王管辖。 秦广王如今在闭关,这拒绝给小白离魂枪的兵器部便掌管在黎洛手上。 黎洛拿出来了一个本子,对水月说:“刚好我来了,登记一下。” 水月有点无语,虽然这是必然的程序,可黎洛至于把冥府的兵器本子随身带在身上么,他又不像阎罗王一般,鬼器是个本子。 “纣绝宫,宋帝王,三月初六带回来的……叫什么?”他一边说一边记。 “破晓剑,那是大王在凡间用的佩剑。” “破晓剑……嗯,好的。”黎洛合上了本子,使命完成,他告辞回去处理各种事务。 宋帝王不喜迎客,大厅里的客人都是镜花水月在招呼,可有个客人他不得不迎。 此时这位贵客正在他的内室,悠哉得品着茶。 “其余的魂魄呢和拼接魂魄的方法呢?” 此时的宋帝王面色依然苍白,衣着覆盖下的身体剑痕斑斑,小黑给他包扎的伤口有一部分依然渗着血。 如玉般的脸庞,清冷的气质,狠厉的说话语气,这宋帝王不是道合观的大师兄王羽然又是谁! “你着什么急?”平等王放下白瓷茶盏:“你师父的一魂拿到了?” 他红褐色头发随意盘在脑后,那双狐狸璀璨如流波,天生了一张上翘的嘴角,就算是平静的说话,也是一副笑颜。 “嗯。”宋帝王从鼻子里出气。 “还需要别的东西。” “还需要什么?”宋帝王心急,语气有些不耐。 “知不知道我们冥府有三件宝贝?”平等王问。 “呵!”宋帝王不屑道:“冥府都是我和酆都那个老头凿的,你问我知不知道那三件宝贝?” “冥府有三件宝贝你知道,那么人间呢?” 平等王的影子投在窗棂上,随着烛火的抖动而颤抖。 “人间?” 第106章 立冢?活人? 平等王依旧一副善意的微笑,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味儿了,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你呆在人间那么久?不知道人间的三件宝贝?” “你饭吃了那么久,知道稻米含有什么营养元素么?”宋帝王,也就是王羽然无情的怼了回去。 平等王死之前科学还不发达,他有没有机会和能耐在凡间九重天乱逛,哪知道稻米有什么营养元素? “咳!”他依然友好的笑着,把这个问题一笔带过:“拿到那三件宝贝,就能让你师父三魂归位。” 宋帝王怎么会区区三件宝贝放在眼里,伤好了去拿便是了。 “都有什么?”他用签子正了正烛火,漫不经心地问。 “九转长庚灯,功德无量钵。”平等王刻意顿了顿。 宋帝王转身,微微蹙眉:“怎么都没听说过?还有什么?” 平等王嘴角的笑弧度更大了,他天生生了一张好脸,严肃时便给人笑嘻嘻的印象。 可见识到他这个笑,方才知道整天笑嘻嘻的平等王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邪魅而古怪,并不像是为人民服务的神明。 须臾,他沉声婉转的说道:“归一道合剑。” “啪——” 宋帝王拨灯油的签子应声而落,宋帝王后背一僵,这个答案远超乎他的意料。 “归一道合剑?道合观的道合剑?”他震惊归震惊,表面上却依然一派平和,声音也很平静,只有音尾不自然的上扬。 “你拿到道合剑应该很容易吧,而且这是三件宝贝里唯一一件知道在哪的。”平等王鼓舞着。 “不拿。”宋帝王略施法术,将掉了的签子移到桌子上,上面还蹭着细微的灯油。 “不拿?”平等王笑得更开心了,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不复活你师父了?” 宋帝王眼睛微眯,看着在他面前颇不恭敬的平等王。 他眼神凌厉而严肃,他释放了些许威压,声音冷静却包含威胁:“什么时候轮到你指使我了?” 平等王的表情忽然变了,他的嘴角不再上扬,手掌紧紧的握住椅子,青筋凸起指节明显,看的出来他在极力隐忍。 他想起身离开,可被宋帝王的威压震得腿脚发麻,只能看看坐在原位。 平等王的额头沁了些许汗液,尴尬的笑了笑,艰难得说:“就是开个玩笑,至于么?” 宋帝王缓缓收回了威压,瞥了平等王一眼,不客气的道:“滚。” 平等王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宋帝王的纣绝宫,背影狼狈不堪。 宋帝王关上了门,从领子里掏出来了一个淡蓝色水晶吊坠。 他握着吊坠放在唇上,像是轻吻……他又轻轻揉捻着水晶吊坠的棱角喃喃道:“师父,我会让你复活的。” 不同于冥府的热闹非凡,路砀山的四周依然只有山峰和鸟鸣。 上空的风卷云谲也整整持续了近三个月,在第八十二天,黑云散去,路砀山又恢复了灵气逼人的一派清明。 司陆停止了鞭挞黑身,王羽仪也结束了他每天都画诅咒符的噩梦。 王羽仪整整瘦了两圈,不仅仅是因为三个月对付来对付去的三餐,还是因为每天画各种诅咒符箓,透支了精气神。 但是王羽仪发现,虽然画的是各种各样的诅咒符箓,却也算是高强度训练。 在并肩作战结束的第二天,王羽仪发现自己吸收灵力的速度快了很多,灵腔的压力也有变强的趋势。 这是个良性循环,灵力越充沛,画符越顺畅。 司陆有灵核内丹的加持,要比王羽仪好很多。但是颧骨也深深地凹陷,大战泰山王之后已经恢复的身体和气色付之一炬。 不过他比王羽仪恢复的要快,毕竟只是没有睡觉,无论白天晚上都只是在“运动”而已,并没有消耗灵力。 待司陆睡了三天三夜,眼底的黑眼圈也没了,青紫的眼袋也不见了,连王羽仪都直呼不愧是年轻! 司陆准备了几沓纸钱,有下山买了一些瓜果甜点:“再给三师姐和二师兄上柱香吧。” 王羽仪跟着司陆去了后山。短短三个月,坟墓边上已经堆满了杂草。 司陆和王羽仪穿着宽大的道袍一点一点给三师姐和二师兄除草,七月份骄阳似火,没一会两个穿着厚重道袍的小道士便满身是汗,连道袍都粘了少许苍耳。 司陆一边帮四师兄摘苍耳,四师兄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给师父立个衣冠冢吧。” 司陆摇了摇头,双目看向远方坚定道:“不立。” 四师兄觉得司陆是依然接受不了师父已经离开的事实:“不立衣冠冢师父也回不来了。” 司陆没理四师兄,快步回到了道合观,四师兄紧紧跟上:“我们以后不能连祭拜师父的地方都没有!” 司陆忽然想到了那封信里的内容,他顿住了脚步,眼里闪着星光一字一顿地对四师兄说:“师父飞升了,铸铜像,不!铸金像!” 四师兄在看着司陆有些雀跃的背影:“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啊……” 他甩着狗尾巴草,夕阳给他的蓝色道袍染了一身赤橙,道袍泛着淡紫色,在后山顶的杂草里拖行着,甩了满背后的红霞和夏日的灼热。 司陆正在房间里筹备道合观重建的问题,毕竟道合剑还在,道观也在,他不能失掉这千百年的传承。 从前道合观的金钱来源都是香客和开光器物的售卖,最近没有进行斋醮,很多器物没有举行开光仪式。 他忽然想到人形制符机四师兄,诶!对!卖符啊! 他迅速跑到食堂里找到正在做饭的二师兄:“之前师父直播的设备还在么,我们直播卖符!” 四师兄正穿着道袍带着围裙,一圈小的套一圈大的,非常违和。 “应该在技术部的办公室,吃完饭我去找找。” 饭后,四师兄打开了技术部的门,忽然发现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房门虚掩着,里面似乎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有人?四师兄狐疑,他放慢了脚步,缓缓推开那间办公室的门。 只见程序员霸哥头发带着耳机潇洒的打游戏,身边都是泡面桶,头发也长得老长。 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旋转轮子拿下耳机,目光呆滞的问:“诶,四师父你来了!” 随后他又转了过去,继续敲击键盘。 “你怎么在!” 王羽仪非常惊讶!这道合观除了他和司陆,居然还有第三个人类存在! 第107章 上班!直播! 霸哥又把耳机拿了下来:“我,我……我上班啊?我为什么不能在?” 四师兄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这个回答简直太有道理了……他在正常上班啊!那些跑了的小道士才不正常吧! 他看着霸哥拍了拍耳朵,似是耳机戴久了的后遗症:“四师父怎么了?怎么觉得这两天观里有点怪?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我倒垃圾的时候发现前庭都没有人。” 四师兄抿了抿嘴,这该如何解释,从哪里说起? 就说王羽然师门叛变杀了师父打死了二师兄和三师姐? 可这一句话怎么和眼前的主机,显示屏甚至还有一个分屏的布置格格不入? 但是四师兄还是要实话实说:“嗯……师父去世了,二师兄和三师姐也都……” 没等四师兄说完,霸哥倏地从椅子上弹起:“什么!”声音震耳欲聋,“陆师父死了!” 他眼睛瞪得滴流圆,忽然动作震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王羽然也很诧异。 王羽仪伸出食指,指了指电脑:“你……是不是一直戴着耳机在写代码?” 霸哥:“是啊,最近外面好吵啊,我不止写代码,也出去逛,有时召唤师峡谷,偶尔海岛逛逛,有时热带雨林。” 四师兄哭笑不得:“别把打游戏说的那么高大上!” 霸哥又接了一壶水,撕开了一桶泡面,在等泡面的间隙,他还撕开了一包薯片,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一听肥宅快乐水。 王羽然有点无语:“那么大动静,你就不想出去看看?” “嗨!有啥可看的,我一工科生,仙乐我也听不懂,师父卖货我看的瞌睡,你们嘟嘟囔囔念经我又听不懂,我这辈子就知道0或者1……你们讲的我都听不懂。” 他挠了挠头,写了十多年代码还能有这发量着实不容易。 他一边吃一边说道:“师父什么时候走的?我去给师父烧柱香吧……” 霸哥走向四师兄的方向,被四师兄拦下:“祭拜就去给二师兄和三师姐祭拜吧,师父还要等一阵子。” “哦……那行,师父那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他充分展现了工科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为什么还有等一阵子?” 四师兄:“师父飞升了,再给师父修金身。” “啊!”霸哥觉得手里的薯片忽然就不香了,他的小圆眼镜里满是亮光:“真的啊!真、真、真能飞升啊!” “嗯,能,要修行到极致。” 霸哥嘴巴上还有薯片屑没擦掉,胖胖的脸一副呆萌的模样,他抿了抿嘴:“嗨!我还早呢,我觉着我早晚也得出家当道士。” 四师兄:“为什么呢?你也梦想飞升?” 霸哥摇了摇头,脸上的肉又跟着晃了三晃,挤得嘴唇都嘟了起来:“牛顿在后半生研究神学,爱因斯坦晚年也研究神学,这说明什么?” 四师兄不太懂,这能说明什么?神学对科学家有一种不可抗力? 霸哥一拍大腿:“科学的极致就是玄学啊!我们虽然所处于不同的领域,可最终目标都相同的!” 霸哥——一位道合观深处码着代码的哲学家。 好有道理! 四师兄被霸哥唬得一愣一愣,竟无言以对。 他一个花了二十多年符箓的人,居然没有写了十几年代码的人研究的通透。 四师兄双手作揖:“佩服佩服。” 霸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四师父,你可别这么说……那个什么……” 霸哥嗫嚅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那个工资……还能正常发么?” 得知道观的现状后,霸哥长叹一声,跟着王羽仪去祭拜了二师兄和三师姐。 他太宅了,以至于根本没见过道合观第一美女三师姐几次,不过他跟二师兄交往比较多,对那个睿智和善,一点就透的年轻男子有着谜一样的好感。 站在坟墓前才觉失去,悲伤涌进脑海,气化成眼泪氤氲在眼眶里。 “二师父和三师父怎么没飞升?”回来的路上,霸哥的声音有点哽咽。 “道行不够深吧……”王羽仪感叹,“不过,他们即使投胎也不会去不幸福的人家,这辈子的善缘福报已经攒够了。” 这似乎是对霸哥最好的安慰,他重重的点点头,对这种说法表示认同。 回去后,王羽仪交代了要继续直播的事宜,霸哥也提出这段时间可以不要工资,提供免费劳动力跟道观共渡难关。 司陆说要铸金身,可如今别说纯金,他连砂金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看着银行卡余额发呆,问王羽仪:“四师兄,你还有多少钱。” 王羽仪拿出手机:“八十多万吧,买了点基金,现在流动资金还有20多万。” 司陆:“……” 四师兄怎么这么有钱? “人民币么?”他有点不敢确信,四师兄只是个小道士,处理一次委托也只有一两万,工资一个月一千二,怎么能攒这么多? 四师兄把手机往司陆面前一摆:“冥币的话就是八十多万亿了!” 司陆莫名的非常羡慕:“你怎么有那么多钱?” 四师兄不以为意:“嗨,我不买房子,就养一辆车,再说了……我卖符有提成啊!” 司陆:“!!!”师父也太偏心了吧!他忽然不想给师父铸金身了怎么破? 司陆不甘心地问道:“你们都有提成么?” 王羽仪没在意司陆的情绪:“大……哼!王羽然有没有我不知道!二师兄是有的,他有在线算卦的业务,三师姐也有,很多公司都请她做参谋的!” 司陆那点不甘心被彻底放大了! 他还想用自己攒的钱给师父铸金像,结果知道了大家都有外快!只有自己死守着那点委托提成! 这种感觉就像是孩子拼尽全力打工给妈妈买漂亮的衣服,爸爸喜欢的茶具,可忽然发现爸爸妈妈给自己兄弟买乐高,买给自己的却是七巧板! 司陆叹了一口气,哎,算了……自己也没冻着饿着,还是赚钱给师父铸个金身吧。 对了!师父不是把道合剑传给自己了么? 道合剑可比钱有价值多了! 愁眉苦脸的不断劝说自己,证明师父并没有失偏颇,这么想着,他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第108章 魄散?飞升? 在技术天才霸哥的加持下,直播间很快开业了,但是没有了长髯师父坐镇,即使挂着道合观的牌子也像是在诈骗。 “大家好啊!我们道合观的符箓又来了哦!”四师兄在技术部的直播区扯着脖子大喊。 虽说这是他第一次直播,却在师父的耳濡目染下进行得游刃有余。 “哇!这不是道合观么?老师父呢?” “人间蒸发的道合观又回来了!上次买的戒网符非常有效!我问我老公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他再也不沉默了!” 一条条互动在屏幕左下角刷过,即使看的人不多,但是来的都是买过道合观符箓的铁粉。 “哈哈,那他回答什么?”四师兄问。 “当然是我了!就是有的时候会办一些奇怪的事。” 四师兄乐在直播不单机,他哈哈一笑说:“有多奇怪,要我们大家准备好笑么?” “给孩子辅导作业,有朋自远方来,他非说虽远必诛!每天问他吃什么,天天想吃鸡!” 四师兄尴尬的挑起嘴角,还好其他观众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哈”把他的留言刷没了,大家也没有继续问到戒网符的副作用。 首播开端非常完美,王羽仪也避开了“师父去哪了”这种雷区问题,他直播画符很有效果,当天也卖出去了不少,可大多数都是回头客,销量也没有师父在的时候高。 王羽仪也发现了人少和流失了很多师父粉的问题,于是他一整晚都在想怎样才能重振旗鼓。 此时的司陆坐在起居室看了好几遍师父留下的那封信,此时再看和刚收到信时的感觉迥然不同。 师父不让他报仇,是不是早就知道凶手会是王羽然? 这里会不会还有什么隐情? 二师兄和师父在临行前都叮嘱过要努力修行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师父信中的“大事将至”跟自己的道行有关? 好在司陆的劲剑已大成,这多亏于那鞭笞王羽然黑身的九九八十一天。 正在这时,司陆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别说顾上手机了,连吃饭都是能省则省,所有心力和赤诚都放在了对着王羽然的黑身释放满腔怒意。 司陆认识的人比较少,不出所料,来电的人正是小黑。 “司道长。”小黑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输略有些失真,可还能听的出来是小黑严肃正经的动静。 “嗯。” 小黑并没有废话,寒暄并不适合他,他直奔主题:“大王并没有再生死簿上看见陆道长的名字。” 司陆并不惊讶:“我师父在留给我的信里提到他算到自己会飞升。” 小黑默然,他知道司道长收到的那封信,还是小黑亲手交由的。 他停顿了几秒,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看看天又看看地,似乎在组织表达和遣词造句。 话说大王为什么要把沟通这种艰难的工作交给自己? 小黑还是决定直说:“嗯……其实……赵沂,赵昕和王羽然也不在生死簿上。” 藤条椅子和水泥地重重地摩擦,发出刺啦一声响,司陆忽然惊讶地站起,惊得悦蝉都抬起了头。 “二师兄和三师姐也不在?” 小黑习惯性的点点头,可是司陆看不到。 他实话实说:“他们飞升的可能性不大。” “不可能!”司陆斩钉截铁,“是我将他们的遗体安置的,会不会老严法力不够,查不到那么多人。” 小黑又摇了摇头,“理论上来说不会。” 他忽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跟司陆解释,他努力想了想:“生死簿不会在查询时不会受乏力影响,只有作为武器使用时才会。” 司陆本还准备让小黑或者小白留意一下二师兄和三师姐的魂魄,注意一下他们投胎的动向,在他们总角后,带回道合观。 一切都打破了司陆的规划,没在生死簿上? 二人不可能没死,自己到观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凉透了。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司陆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显然对面沉默的小黑也不愿意点破。 直到电话挂断,司陆都再没说一句话,他的心里风卷云谲,始终平息不了心里的想到的那个猜测。 他拿着道合剑走到了观外的树林里,《归一法》的一招一式被他舞了一遍又一遍,从下午练到日落,一刻都没停歇。 他练了几个时辰,悦蝉就在他身边看了几个时辰。 “司陆……”悦蝉趁着司陆力竭时,脆生生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的道心呢?天人合会,豁达贯通,你的豁达呢?” 司陆的剑端重重的戳进了泥土里,他回头看向悦蝉:“我从没想过……二师兄和三师姐会魂飞魄散。” 他的声音很小,甚至有些颤抖,可在这万籁俱寂只剩蝉鸣里,司陆的每一寸声带的颤抖,都被悦蝉细心地捕捉。 “司陆,要乐观,若他们真的有大才,被九重天眷顾呢?” 司陆笑得悲戚,背着月亮他抽出道合剑,撩起道袍细细擦拭:“你我都知道,不可能。” 悦蝉的小狐狸头向后一靠,瓷碗落在她的前蹄上,她把碗用小短腿夹在腋窝处,伸出另外一只蹄子对看向司陆。 “司陆,道合剑借我一用。” 司陆递过剑柄,悦蝉接过瞄了一眼:“太长了。” 可下一秒,还没等司陆反应过来,她便把道合剑抛上天空,自己带着茂密的狐狸尾巴纵身一跃,在天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胸口刚好抹过道合剑剑刃。 “悦蝉!你做什么!” 司陆跳起,一手接过道合剑,另外一只手准备接住悦蝉查看伤势。 可悦蝉身体一转,逃脱了司陆的手臂,在司陆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她胸前洁白华亮的毛发被削去了几撮,潺潺鲜血顺着他的皮毛一滴一滴落在土壤里。 “悦蝉,你这是做什么?” 悦蝉不在意的一抹胸脯,沾了几滴血在地上画起司陆不认识的字符。 “天狐可洞达阴阳,我虽不是天狐,可用我这千年狐狸的心头血,也可换取天地间的两三机密。” 悦蝉的声音很平静,最后一笔落成,她闭着眼,在符咒边缘坐定。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司陆竟有些恍惚,悦蝉才缓缓睁开眼。 “他们,在九重天上。” 第109章 斋醮,观主! 司陆不知该信还是不信,悦蝉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安司陆的心? 悦蝉脑袋一偏,有几缕银白色的毛发随之颤动,她的眼神有些受伤。“你不相信我?” 司陆不置可否,他握着道合剑抱起悦蝉,“回去给你包扎。” 悦蝉又施一缩骨术从司陆手里钻出跳落在地上,她挡着司陆的路,第一次向司陆露出了她作为野兽尖锐的牙齿。 司陆不觉一愣,悦蝉这是向他抗议? 他蹲下身,可看着矮小的悦蝉依旧是俯视,他伸出手准备摸摸悦蝉的头,撸撸毛应该就是不会生气了,猫科动物不都是这样么?虽然悦蝉是犬科…… 悦蝉轻快一躲,拒绝了司陆对待宠物般的讨好。 “司陆,我是一只有着千年修为的白狐,这是我用心头血做引子施的秘术,我没有在哄你,你不能不信。” 悦蝉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干瘪。 她继续说道:“没有人会为了安慰另外一个人去割心头血。” 司陆定定的看着悦蝉:“你能,你能为了哄我,用心头血换。” 这一回答,悦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继续心焦。 无论如何,司陆更相信他不愿相信的猜测,毕竟那是结合实际的理智推断。 悦蝉不再多说,司陆骨子里总有一股倔强。不过时间会告诉司陆,自己没有半句话说谎。 司陆回到起居室,给悦蝉包扎。没过一会,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迎风而入的是四师兄一张兴奋的脸。 “小师弟!我们举行斋醮科仪吧!” 司陆从抽屉里拿出无量山河图,给激动的四师兄一个淡漠的后背。 他从容的摊开这张图,细细观察,四师兄的情绪一点都没感染到司陆:“怎么忽然想做道场?” “引流!”四师兄扒到八仙桌边上,“你想啊,现在还没有直播法事的,我们办一场,让霸哥在旁边直播,这吸粉效应肯定一级棒!” 司陆侧瞟王羽仪一眼:“各路神仙的生日大多都在上半年,下半年的比较少。” 他略微一想:“阴历六月十九倒是个好日子,观世音菩萨诞辰。” 王羽仪招招手:“观音?那不行,大乘佛教范畴!” 司陆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向王羽仪缓缓道:“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 不过司陆转念一想,现在世人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思想高度,于是又对王羽仪说道:“六月十九再过五天不是王灵官诞辰么?” “诶!是啊!那就王灵官诞辰!”王羽仪刚踏出房门,又折了回来:“小师弟,那你准备准备。” 司陆笑着问:“我需要准备什么?你主持不就好了么?又不是很大的法事,高功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三法师。” 其实不是不需要三法师,道家神仙诞辰的斋醮算是大醮。 只是如今道合观只有两个人,司陆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另外一个法师凑数。 四师兄看着司陆:“道合观不需要观主么?” 观主住持?司陆没想过这个问题。 四师兄郑重地说:“师父把道合观传给你了,你理应继承第三百零九代的观主之位。” 司陆压抑住拒绝的想法,当初师父第一次暗示他,让他继承道观和道合剑的时候,司陆是拒绝的。 可在传道授箓的那天,司陆还是接受了守护道合观和道合剑的重任。 他顿时觉得,像有一个推手,从他在工地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一步一步推着他往前走,不得不承担起责任和道义。 “你呢?”司陆问王羽仪。 王羽仪和司陆同辈份,理论上来说也有做观主的权利。 “嗨!”王羽仪大袖一挥,“小师弟你可别有心理压力,观主是观里的门面,你长得这么好看简直就是吸粉利器!” 司陆想了想师父的模样,笑了笑:“那可不见得。” 四师兄劝道:“再说了,观里还有好多事呢,你是ceo,我是cfo兼职coo,霸哥cto,这都全乎了,等我们准备收徒的时候,再找一个cho!” 司陆跟着小黑在大傻的公司里待过几天,当然知道这些职位主要负责什么。 霸哥的cto是首席技术官,自己是首席执行官,四师兄是首席财政官和运营官,他要找的人力资源总监。 可这首席和总监,目前在这三四个人的道观里显得有点滑稽可笑。 四师兄的玩笑话让司陆心里略微坦然,四师兄这种不计名利的性子确实不会在意观主之位,道合观也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张罗。 首先要做的,就是赚钱塑金身。 而四师兄计划的也很合理,一场斋醮能赚很多钱。只不过他们现在面临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人手不足。 于是第二天,四师兄便在各种招聘网站上发布了招聘公告,没想到第二天,来应聘的人便踏破了道合观门槛,包括几个跟风离去的小道士。 这些前同事,王羽仪想都没想就录用了,毕竟他们熟悉道观的作息和规矩,虽然跑过一次,但是肯回来就是一件好事。 但是所有业务能力强的道士都没有回来,那些正经在道合观修习过的道士们,都被其余的道观疯抢,就像是抢bat这些大厂出来的程序员,个个高薪伺候,枯苗望雨。 “五师父,您回来了!”这是曾经管饭堂的小道士钱江,离开道合观之后也去过别的道观应聘,也同其他道士一样受到了争抢。 可无论是清虚观还是玄云观,过了一段时间后都觉得这小道士做饭太奢侈,不但讲究荤素搭配,还要给每人订购牛奶,以这些小观的经济水平很难支撑。 所以,他在一个月之内就被劝退了。 钱江毕竟在道合观呆了七八年,每当想道观的时候就会去道合观的官网瞧瞧,看看前庭的院子后庭的花,以解相思。 这不霸哥刚一发布招聘信息,钱江就迫不及待的背起行囊直奔道合观,见到王羽仪和司陆就像见了亲人。 “嗯,回来了!”司陆笑着跟钱江打招呼。 “您回来就好了!我们都有主心骨了。” “诶诶?”王羽仪揪起钱江的耳朵:“敢情你四师父就不是主心骨?” 钱江不敢躲,又不敢拦,只能在耳朵下方捧起手心:“哪……哪能呢?四师父疼!” 王羽仪毫不客气:“现在知道疼了?当初跑什么跑?” 一说当初,钱江的脸羞的似能滴出血来:“我真不想跑的!但是他们都跑了,我慌啊!再说大师父……他那么吓人……” 紧接着,他伸出三个手指头:“我发誓,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再也不跑了!道合观就是我家,生是道合人,死是道合鬼!” 王羽仪听这话更用力了:“还想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钱江赶忙摇手,四师父拧得他实在是太痛了! 司陆看着他俩打闹,被琐事烦劳的抑郁好了不少:“好了,钱江快去收拾行李吧,我可在也不想吃四师兄做的饭了。” “好嘞,这就去!” 第110章 直播!拉黑! 钱江的到来似乎给道合观的幸运拉开了水闸,面试者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路砀山下。 忙坏了的王羽仪招聘了一名男性hr……不!cho,毕竟清一色的男道士,招聘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为了直播方便,王羽仪还招聘了一名能说会道的小道士主要负责直播带货,平时直播还能给他做个小助理。 王羽仪还亲自物色了一名小道士,叫凌风。道心诵经都不错,年龄也不大,刚刚成年,他觉得可以培养培养。 没办法,道合观现在太缺人了,水平稍微不错,年龄稍微小一点都会被王羽仪留下重点培养。 道合观很快步入了正轨,王羽仪也在斋戒后,马不停蹄的开始筹备王灵官诞辰的斋醮科仪。 “四师父,您看这个角度行么?”法事当天,霸哥在法坛侧面一边调试录制器械一边问。 “可以。”王羽仪扫了一眼便安排小助理和霸哥配合,他今天是三法师之一,没有办法参与直播。 司陆身穿金色道袍,携着道合剑在法坛上反复确认斋醮科仪的事项。 他走近分坛问:“侍灯侍香,准备好了么?” 这两个孩子明显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斋醮科仪,穿着刺绣道袍的两人激动又害怕,脸上晕起不太正常的潮红。 司陆安慰他们道:“不用紧张。” 他的年龄明明比这二人还小,却反过来被司陆安慰。 “嗯!放心吧师父!” 由于他们现在隶属道合观,虽然没有拜在司陆门下,可依然敬称司陆为师父。 司陆转向另一个分坛:“摄科、正仪,有问题么?” “没有!师父!”这两个小道士底气明显跟足。 司陆点点头,面向霸哥道:“准备仙乐吧。” “好嘞!”霸哥应和道,随即打开了音响。 没错,是音响。 仙乐队和诵经班的道士们也跑没了,道合观斋醮科仪的档次一下子降了不少。 “大家好!这里是路砀山道合观,今天是阳历七月二十三,阴历六月廿四,也就是道家神仙里王灵官的诞辰……” 小助理把直播的手机正对法坛,司陆一边动作一边讲解。 他看着左下角的问题:“有人问王灵官是谁?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王灵官啊,他的故事可多着呢!” “他本名王恶,这名字就能听出来不是个善茬!只不过师从萨真人后,浪子回头,改名为王善,从此便成为了我们道家神仙之一。” 他话锋一转,增加了直播的互动性:“从这个故事我们能知道什么啊?” 评论一水儿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小助理故作黑人问号脸:“难道不是要给孩子起个好名么?” 紧接着他又开始讲王灵官的故事:“他是从后来孙悟空大闹天宫大家都听过吧!天兵天将都打不过的齐天大圣,却和这王灵官打了个平手!” “王灵官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也是我们道合观在灵官诞辰上举行斋醮科仪的原因。” “这王灵官啊,宽面红发,身材高大,关键是他的灵官诀在我们现代非常流行!” 众人不解,小助理跑到镜头前,重重的伸出了左手中指! 这一比划,逗得观众哈哈大笑,“大家可注意了!这可是左手中指,一旦遇到邪魔外道,冲他比个中指绝对管用!” 评论一水的:“哈哈哈哈哈hhh”,“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道合观新来的主播真逗!” 小助理对直播非常有一套,能把枯燥无味的道家故事讲得生动有趣:“道家有句话,上山不上山,先拜王灵官!这是什么意思呢?有谁猜猜?” 他盯着回复,很多人的答案都是:门神。 “哈哈,管他叫门神也不错!一般的道教宫观,第一座大殿已经是灵官殿!大家有空来道合观,我领着大家去拜拜都天大灵官!保证除恶扬善……哦,不!重来!” “保证大家家门兴旺,八方来财!” 评论又是一阵哈哈哈,似乎小助理本身就是个笑料。 笑着笑着,司陆这边的仙乐响起,一切便进入了正轨,直播间的人数也达到了几十万。 小助理在手机旁解释道:“这仙乐又叫科仪音乐,和诵经一般是作为斋醮的开场。” 仙乐结束,司陆开始按照步法在法坛四周踏罡步斗,一步都没有出错。 小助理:“这是我们师父在踏罡步斗,我们俗话叫踩阵法,这阵法的每一步都要精确到位,不能有任何差池!” 随后司陆正对法坛,双手托举起道合剑,嘴里念念有词。 小助理在一边悄悄解释道:“这是念咒,咒语本身带有请神,驱邪,护身,避难的作用,尤其是大高功念的咒,非常有效果,现在我停止讲话,请大家细细聆听。” 似乎是司陆的严肃正经通过千兆光纤传达进了家家户户,连屏幕对面的人都在细品司陆的咒经。 听多了“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这种洗耳旋律,听听道家诵经确实有清心的效果。 连评论区快速刚才刷得飞快的评论,此时也只有稀稀两两的几条。 随后司陆把道合剑放在法坛上的剑架,调动灵力手里快速捏诀,一束一直粗灵柱从指间迅速上窜到蔚蓝的苍穹。 电光石火之间,原本浓烈的日照被云翳遮挡,在现场受七月伏天不堪折磨的俗家居士感受到了一股阴凉。 “天阴了!卧槽!这难道是巧合么?” “这不是诞辰的斋醮么?难道司道长在祈雨?” “这也太神了吧,手指指向天空就阴了!快来打醒我!我是不是还活在梦里!” “你不是一个人活在梦里!” “……” 不仅仅是斋醮现场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连直播评论的画风都忽然变得清奇。 “你们发现忽然变暗的光线了么?” “我靠!网传道合观灵验是真的!有没有人组团去拜王灵官!”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不经意间,一条评论飞速闪过:“只有我看到那道直达天空的光了么?” 不过这条还是被小助理飞快的捕捉:“看到光的那位欢迎来道合观,说不定还可以成为我们师父的关门弟子哦!” “卧槽!什么光?背了几年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如今尽数崩塌!” “别唬人!举报直播间了!” “不爱看的好走不送!” 小助理眼疾手快地把那个要举报的拉了黑,要是被举报,四师父和师父的努力便毁于一旦了,这能乱搞么? 第111章 大火?幻象! 小助理邓晓一顿操作猛如虎,外加上师父在开直播间的时候把经营许可证和道士证都备过案,并没有太大问题。 司陆捏诀完毕,对着天空吟诵道: “微微道合宗,焕朗彻空同,” “至道由静默,当见三素宫,” “大道于此成,骖景策云龙,” “左右侍经真,玉女及玉童,” “身济不死津,解罗顺灵风,” “七祖返胎生,世为神仙宗。” 这是通达九重天神仙的咒文,为的是天佑道合观。 随后仙乐响起,他手中的灵诀一甩,从指尖指向天空的灵力柱忽然断裂,灵力如子弹击碎的玻璃一般四处炸裂,蓝色的灵力碎片洒向道合观的每个角落,包括司陆的起居室。 道合观里的众人虽看不到碎片,却能感受到灵魂被涤荡的畅快感,不自觉地深吸浅呼。 四师兄端着道合天师印鉴,面对着来参加斋醮的俗家居士: “归一道合,世代长存!现由道合观第三百零九代五弟子司陆接道合观天师印鉴,继承道观衣钵,延续道合神责,传承道合信仰!” 这接道合天师印鉴本应该由师父来,可师父仙去,这活儿只能归四师兄。 司陆像当初接过职牒和经箓一样,接过了道合观的天师印鉴。 似乎比道合剑还要沉重,两座大山同时压在司陆身上,司陆能做的只有不断强大。 拨云见雾,烈日盘旋当空,可道合观的空气被灵力洗刷后依然清冽,空气中的香烛味儿也沁到了肺腑里,莫名心安。 “小师弟,今后就辛苦你了。”王羽仪声音沉着,不复往日的跳脱与活泼。 司陆扫过王羽仪一眼,似乎在王羽仪的眼里噙着一股水汽,还带着一点欣慰和如释重负。 “一起辛苦。”司陆回答的毫不含糊。 说完,嘴角率先挑起,用笑容安抚了四师兄恍如隔世的心。 紧接着,司陆走下了法坛,像往常昨晚斋醮科仪一样把香灰和祭品分发给在场的各位。 小助理邓晓拿着手机,司师父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一边跟一边解释。 “斋醮这就结束啦,接下来是我们道合观最有特色的环节!”直播之前他就做好功课。 “只有我们道合观会把斋醮用过的香灰和供品送给参加斋醮的信众哦!” 司陆发放完最后的香火,对着俗家居士说:“道合观从明天开始正式接受信众的朝拜,也希望大家今后能继续相信道合观,相信我们的老祖宗陆压道君。” 四师兄带着凌风送走信众,有一部分去了开光馆了解符箓和开关饰品。 小助理邓晓也跟直播间的观众约好每天的直播时间后关掉了直播。 正在道观的小道士和工作人员逐渐散去的时候,后庭负责饭堂的钱江飞速跑到司陆身边。 他慌慌张张地对司陆说:“五师父!后庭……后庭着火了!” “什么?”四师兄大喊,拉着司陆一起奔向后庭。 “诶诶,五师父我还没说完呢!”钱江拎起道袍火速跟上。 “还说什么说?先救火啊!”王羽仪从前面喊道。 周围的小道士闻言也跑到后庭,企图搭一把手灭火。 司陆越跑到后庭,越能闻见一股木材烧焦的味道,还有阵阵烟灰的味道。 但也是只能问到一股呛烟味儿,并不能看到黑滚滚的烟涌来。 直到司陆跑到后庭,才发现这“火”非同一般,只在他的起居室熊熊燃起,旁边两间屋子只有一点被祸及。 他在自己的起居室钱站定,旁边还有提着锅碗瓢盆和水管子企图灭火的小道士。这些小道士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水管子里还留着水,可这“火”却一点都灭不了。 司陆定睛观察了一会,对着拎着管子的小道士说:“把水管收起来吧,浪费水资源。” 这时,钱江也到了:“五师父,我们当时来救火,可这火……扑不灭啊。” 司陆眯着眼凝视眼前的状况:自己的起居室已经被大火覆盖,可房屋,门梁却没有一点损坏,这火的颜色也跟真正的火相比稍稍透明一些。 他把道合剑放在四师兄手里,自己走向起居室的方向。 刚迈出一步,却被钱江拽住了道袍大袖:“五师父危险。” 司陆看向钱江,把他的手从大袖上拽下:“这不是火。” 在钱江的端详和注视下,五师父推开起居室的门,走进了“熊熊大火。” “这……这……”钱江和拿着锅碗瓢盆的小道士们一样一脸懵逼,一脸狐疑地看着王羽仪。 “这确实不是火。”王羽仪向钱江解释道,“你五师父没有生命危险。” 他转身看向滞留在司陆起居室门前的小道士们:“好啦,都各忙各的去吧。” 小道士们拿起手中的锅碗瓢盆,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走出几步,他们四下说着悄悄话。 “这道合观果然不一般,师父都是金刚不坏之身的!” “是啊,道合观现在的师父太厉害了,年纪轻轻都敢纵身火海,这要是去卖艺就发达了!” 这个道士脑袋忽然挨了一瓢:“卖什么艺卖艺!这是道合观的师父!坐拥整个道观本就发达了好不!” “……” 小道士们走后,钱江也回到了饭堂准备晚饭,还有一些驻留居士的斋食。 王羽仪走进司陆的起居室,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司陆的起居室覆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的庙堂,而这庙堂正在遭受火光之灾,不仅是那红漆木柱,连左边和右边立着的九座罗汉,都不能免遭于难。 “罗汉堂?”四师兄惊讶道! 景象突变,一个比司陆矮半头的小和尚用袈裟捂住口鼻,从罗汉堂的前门跑进,像是寻找着什么东西。 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司陆起居室里的虚幻。 王羽仪摇了摇头,免得太过共情。 他找到八仙桌前的司陆,背对着他,好像在低头看着什么。 王羽仪走上前去:“发生什么事了?” 司陆的面前是一张羊皮纸画卷,满屋的火焰和烧焦味都是从这幅画卷传出的。 王羽仪问:“这是什么法器?” “这不是法器。”司陆回答:“这是二师兄送给我的见面礼,无量山河图。” “可……这为什么会着这么大火?” 第112章 法古?内讧!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我第二次打开。” 司陆死死的盯着羊皮纸卷上颜色最深的部位,上次他没有仔细观察,没想到这法古村里还有个法古庙。 这画卷上的法古庙温度最高,颜色最深,想必也是火灾的来源。 他和四师兄如今所在,应该也是这法古庙。 可是,这无量山河图好好地放在桌子上,为什么忽然现行? 记得二师兄上次说,这是个藏宝图,不过却没有人能找到这里的宝藏。 当初二师兄只告诉司陆,修炼无聊的时候看看景。 对了!他当初看景,是向这山河图里注了一点灵力! 司陆马上反应过来,或许是斋醮科仪时候通达九重天的那根灵力柱碎裂的时候,有灵力碎片滴在了无量山河图上,所以才显现出法古庙的大火。 想通了这点之后司陆明了,他刚准备念咒语收回无量山河图,就看见小和尚哭着冲出门去。 屋子里的景象变了,似乎随着小和尚的视角逐渐改变。 只见小和尚坐在庙堂前方的院子中央,跪在地上大喊师父,哭的声嘶力竭。 火光黑烟崩塌的寺院建设,榫卯结构的坚固房屋被高温尽数瓦解。 周围都是熊熊大火,未见一个人影,偌大庭院,小和尚穿着高僧袈裟,眼里哭成绝望,企图与这一片狼藉同归于尽。 “师父,师父……”他一步一步走进即将坍塌的佛堂,了无生机的像一只提线木偶,被一根根操纵的丝线,一步步带向死亡的深渊。 这一句一句师父喊进了王羽仪和司陆的心里,王羽仪在这虚拟的境遇中,被一声声师父叫的泪流满面。 当他刚迈进佛堂时,忽然一根横柱从他的头上垂直落下。 “小心!”司陆和王羽仪同时冲向小和尚的方向。 他们都忘了,这只是无量山河图里的幻境。 令人惊讶的是,在火柱触及到小和尚头上的那一刻,小和尚周身亮起刺眼的金光,金光像是一个盾,挡住了那跟能要了小和尚命的柱子。 王羽仪的眼睛瞪得溜圆,“功德金身!” 司陆也从眼睛变得深沉:“应该是没错了,功德金身,刀枪不入。” “那……那,这岂不是活着的佛陀?” 司陆摇了摇头:“佛心不定。” 小和尚沉溺进失去师父和寺庙的痛苦里无法释怀,想跟着师父一起走,却没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司陆默默念咒,合上了无量山河图。 一室清明,一室静谧。 “这是真实发生的么?”王羽仪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宁愿看到的只是幻象。 “不清楚。”司陆坦言,不仅他不知道这个古法村在何处,高德地图也不知道。 他曾经特地查过这个位置,可却没有任何线索。 也是,这是一张藏宝图,如果高德地图上有,那法古村的地皮早就被人翻过几番了。 无论这是不是幻影,司陆的生活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小和尚那泪眼连连喊着师父的崩溃模样,一直出现在司陆的梦里。 这天,四师兄正在调教新道士,这些挂牌在道合观里的道士就是没有在道合观长大的道士皮实。 每天五公里跑不下来也就算了。 两个小时的梅花桩蹲不住也无所谓。 《正源心法》背不下来也不勉强。 可卯时一到,床都起不来该怎么算!四师兄敲钟时,20个小道士第一天全都出来了,可这帮小道士发现既没有点名也没有签到后,第二天只出现了一半。 第三天更夸张!竟然只出现了两三个! 司陆对这种情形没有任何表示,反倒跑在司陆旁边的王羽仪尤其紧张。 “咋整啊小师弟……咱们这道合观的精神都被这帮懒散崽子霍霍没了。” 司陆不置可否,这只是道合观精神的一部分,道合观真正的灵魂,是他和王羽仪的传承。 于是,在早饭后,司陆在后庭召集了道合观的所有小道士。 “现在,把你们早饭前的那一句话重新背一下。” 稀稀拉拉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懒散,多了强迫少了虔诚。 “感谢师父先祖赐予我食物,生而在世,以道为根,勤为本,善为先。一心向道,而立为人。” 多亏是人多,一个人只记住半句这一句话也背下来了。 司陆看着下面这20个小道士,只有钱江那一批原来就生活在道合观的道士们背的顺畅,其余的都在浑水摸鱼。 “钱江,你们闭嘴,新来的道士重新背。”司陆的语气更重了些。 这些小道士后背一凛,司师父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什么时候这么吼他们! “感谢师父先祖赐予我食物,生而在世,……以,以道为根,勤善为本,善为先。一心向道,而立为人。” 剩下的这些人,怎么背的都有,一两个念错字,三五个少句子,这十几个人里,估计只有灵巧能干的邓晓和凌风尽数背得下来。 司陆的神情依旧平和,如今的他已经是道合观的脊梁,把虚气平心和八风不动展现的淋漓尽致,一点都不像二十岁出头的少年。 年少老成,无外乎此。 司陆点了点其中一个下巴都要扬到天上的道士问:“你叫什么。” “回大师父,我叫孙强。” 这些新来的道士都叫司陆大师父,叫王羽仪小师父。 “好,孙强,你为什么来道合观?” 孙强想都没想:“因为道合观一直都是业界的大观,无论是斋醮科仪还是处理鬼神之事……” 他滔滔不觉得讲起来,彩虹屁吹上天。 可司陆无情的打断了这段无脑恭维:“说真话。” 孙强半点不好意思都没:“因为道合观福利待遇好,在这进修一波以后自己开道观都没什么问题。” “你!”钱江听不得这种违背道义的话,伸着拳头就要往孙强脸上招呼。 可站在这帮新道士很多都站在孙强这边,一看钱江要动手纷纷站在孙强身后。 这也是司陆才发现的问题,道合观的小道士们分成了两个派别,完全不复曾经的团结。 第113章 新派?旧派? 孙强也并没有把钱江放在眼里,在他心里道合观只是有点威名而已,这威名还是源于道合观是老牌道观,年代比较久罢了。 而威名这个东西,怎么说也都只是“名”,并没有实际意义。 所以,他甚至不把王羽仪和司陆当回事。 王羽仪和司陆算什么?胎毛都没脱干净的年轻小道士。 尤其是司陆!之所以能当观主,是师父死的早!师兄们还都死绝了! 表面叫着什么司道长,其实连大学都没上过!系统培训都没经历过还叫什么道长! heitui!真是笑话死人了。 这么想的肯定不止孙强一个,现在他身后道士们足足有十几个,而站在钱江这一边的只有零星几个人。 司陆看着事态发酵,依旧心态平和。 钱江不愿意:“这里不是你赚钱的地方,是修行的地方!也不是你镀一层金就能去坑蒙拐骗的地方!” “你做个道士,不能广济德行,干什么事都向钱看,向厚赚,你压根就不是个正经道人!” 这时,司陆抬手打断了钱江,饶有兴趣的问:“道合观给你多少钱?” “八千一个月包吃住。” 听完这句话,司陆脸色都变了! “你确定是八千不是八百?”司陆问。 王羽仪扯了扯司陆道袍的大袖,暗中给司陆使眼色,可司陆没看王羽仪一眼。 “切!我可是宗教学本科毕业,经过传道授箓的正经道士!八百比搬砖的钱还少,哪能请来我这种高端道士?” 这下孙强不是下巴扬到天上,而是鼻孔都快扬到天上了。 “哦……原来还是名高端道士。”司陆紧了紧道合剑,转向钱江:“你们也这个价?” 钱江嗫嚅了一会,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没有上过大学,不符合他们的标准……不过比之前给我的薪水也多了不少。” 司陆点点头,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培养一个好道士其实是很困难的一件事,现在开道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甚至道协还承认了一些个人工作室,这让道教的招聘举步维艰。 四师兄把一名道士的招聘要求细则化,提高点工资也无可厚非。 但这可不是提高一点半点! 司陆的心在滴血,可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他面向所有道士,负手而立:“佛有佛法,道合观也有道合观的规矩,如果有人不同意我下面说的这段话可以直接走人。” 孙强的鼻子低了点,不再骄傲地朝天,仔细听司陆要说什么。 “薪水呢分成两种,一种是接法事的道士,底薪两千加上法事提成,法事提成是佣金一般,道合观的委托佣金一般在两万以上,每个月都有3-4起委托。” “这种呢,你可以不起床,可以不晨跑,可以不诵经,但是每一起委托必须处理地干干净净,积极一点两三万的收入是很轻松的。” 司陆说完,几个小道士眼神闪烁,有些退却。 “第二种呢,一个月八千。” 司陆略微停顿,几个小道士的眼睛亮了亮,“只不过要在一个月之内背会《正源心法》里的所有内容,卯时起床跑五公里,蹲两个小时的梅花桩,拉伸诵经,一个步骤都不能落下。” “生活作息,完全服从道合观的安排。” 几个小道士抿了抿嘴,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来。 孙强的鼻孔也终于恢复正常,正对地板。 除了道合观的几个老道士,新来的道士们个个垂着头一言不发。 司陆这种划分其实很合理,有本事的观里捧着你,一万两万都是小钱,况且当初司陆的委托费用也是均分的。 没本事的,就要遵从道合观的规矩,卯时起,戌时息,一分一毫都不能改变。 孙强依然还是不服气,他指着司陆说:“你这是朝令夕改!当初招聘并没有说这些。” 比起孙强的暴跳如雷,司陆行若无事:“当初说给你包吃包住八千块,五险一金全包,现在依然如此。” “但是这些职责你应该提前讲好!如果当初说有这么多规矩,我们压根不会来!” 孙强继续同司陆理论,略微有些理亏。 他当初来道合观是因为道合观是大观,而且工资待遇也是这些道观里最好的,其他道观都是四五千块钱,只有道合观能实现年薪十万,刚好自己也符合要求。 一听这句话,旁边的钱江不乐意了:“这是道合观!你爱来不来!缺你一个不缺少你一个不少,你要是想多赚钱你去跟五师父处理委托啊!没点本事张嘴哔哔倒是能耐!” 孙强都不把司陆放在眼里,怎么会搭理这个烧火厨子,他顶着膀子上前一步:“我没本事?你有?你有什么本事?” 钱江走到梅花桩旁边:“至少我能蹲两个小时!” 孙强不屑:“你也就会点体力劳动,没什么脑子!” 孙强这是在诋毁钱江没上过学,没脑子。 可虽说他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师父从小教育他的就是生而为人的大道理。 虽说没学数理化,可从小打到学在脑子里的都是《道德经》,《三洞真经》,《四辅真经》这种老祖宗传下的道教经典,岂容他人置喙! 可没上过学一直都是钱江的心病,小时候不爱学习,长大了才知道文凭的重要性。 这不,连道合观招聘道士都要专业对口本科毕业。 钱江这么一想,气焰熄了一半…… 司陆看出钱江略带尴尬,他面向孙强:“当初不回来现在也可以走,道合观不留又不守规矩,又没有本事的人。” 孙强三白眼一翻:“你胡说,黄毛小子,谁说我没本事?” 他现在破罐子破摔,左右也不想在这道合观呆着,每天跑五公里,当培训特种兵呢! 司陆随便点了一名孙强身后的小道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那你算算他这七八月份的运势,相面,茭杯,铜钱或者龟壳你自己选。” 如今八月过半,司陆这是算已然之事,所测正误所有人都能分辨。 孙强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退却,可话已经说出来了,硬着头皮也要上!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对月牙状的茭杯,棕褐色横纹,看质地是一对不错的法宝。 但是这对茭杯表面生涩,不光亮,不圆滑,乍一看便知没怎么用过,挂在身上纯属唬人。 第114章 卦象!规矩! 司陆问道:“茭杯啊,想对话哪位神仙呢?我这道合观的大到陆压道君,小到王灵官随你挑。” 司陆这是给孙强挖了个坑,茭杯虽是和神明交流的工具,可跟哪位神明交流,能不能交流成功全靠施术人的本事。 本事大的,玉皇大帝也能施术人的问题。没本事的,就跟掷骰子没什么区别,完全娱乐自己。 这孙强本科没白读,基础知识还是知道点的,陆压道君生性跳脱不敢惹,王灵官脾气太爆更不能问。 他把道合观的宫观都过了一遍才堪堪道:“张……张天师吧。” 这名一出口,便引来了旧派道士窃窃私语。 这张天师张道陵虽然是四大天师之首,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张天师只能算成半仙,被凡间较为尊崇。 司陆眼里带笑:“也好。” 他又转向钱江:“钱江,你用什么算?” 忽然被cue的钱江忽然一愣,恼羞的面容一扫阴郁:“啊!我?” “对,你。”司陆表情未变,看起来对钱江极为信任。 “五师父,我怕我……”钱江不太自信,毕竟他只是个掌勺小道士,算命什么的他只会点八字算命,看看天人地三才和天地人总外五格。 可在司陆欣慰又泰然的眼神里,他硬着头皮强上。 他不断回忆《正源心法》里面关于五行测算的那段话,把天干地支对应的五行背了个遍,终于长舒一口气站在了孙强对面。 “你先还是我先?”钱江问。 孙强三白眼一挑,完全不把钱江放在眼里:“随便。” “那我先吧。”钱江走到被点的小道士面前:“请问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原力道:“1998年12月20日。” 小道士是站在孙强那边的,怎么可能会告诉钱江正确的生辰? 于是随便编了一个日子,钱江尽然相信,在脑海里快速换算他的八字和五行。 “原力,五行分别是水火……”刚说完他便皱了眉头,这个人的命格还真有点轻。 钱江继续说道:“天格11,祖运大吉,繁荣富贵,人格12,地格3,总格12,外格2三才……也还可以,整体运势较好,上半年事业安定顺遂,子女宫繁荣……” 他刚要继续说,忽然顿住,周围不怀好意的嬉笑声响起。 钱江满脸通红,他完全算错了,这些个小道士都是七月份新来道观的,经历了工作上的变化,而且还遇到工资要求改变这种事,哪里算是事业安定顺遂? 况且都是一帮出家单身狗,虽说可以结婚吃肉,但是连对象都没有,哪里来的子女宫繁荣。 钱江一脸尴尬,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走到司陆身边:“五师父……对不起,我……” 司陆拍了拍钱江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孙强。 孙强掷茭杯的手略微颤抖,在茭杯即将落地之时,司陆打断了孙强:“你就算算……原力的子女宫繁不繁荣吧。” 孙强顿时一愣,他知道原力这两个月是没遇到什么好事的,他本准备无论是圣筊,笑筊还是哭筊,都在解释的时候随便糊弄过去。 如果是一阴一阳的圣筊,那么便代表着好运,就解释说原力进了道合观,是一件好事。 若是两面皆为正面的笑筊,就代表事情未有定数,就准备说八月还没过完,老祖宗不告诉。 如若是皆为反面的哭筊,那就解释称原力在道合观的事业受阻。 只要不出现茭杯没有倒下也就是立筊的情况,孙强怎么都能说得通。 可司陆这一打断,完全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如果是哭筊还好,既说明了钱江是真没本事,又能显得自己真的能与神通。 如果是圣筊,那就代表钱江说的是真的啊!那曾经瞧不起钱江不行的自己那不是用脸承受着从天而降的掌法,啪啪打脸么? 如果是笑筊,那就更完了,说自己问的不明白! 这司陆给的问题清清楚楚,出现笑筊那简直就是百口莫辩,那便意味着掷茭杯的自己跟趴在地上弹溜溜的黄口小儿没什么两样,只是把溜溜换成了茭杯。 太丢人了! 孙强不断在心里默念,一定是哭筊一定是哭筊!张天师这次一定要帮他一把,以后绝对给张天师立铜像! 他面色沉重,掷出了茭杯。 地面传来两声脆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孙强的结果,仿佛在验证孙强是不是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宗教学本科,听着就唬人! 哭筊! 孙强心里窃喜,辫子都翘到天上了! 他洋洋得意,吐出一口浊气后忘乎所以地说:“祖师爷说了!原力的子女宫没那么饱满!” 窃笑声渐渐增大,那十几个小道士都不怀好意的看着钱江,满脸讥讽。 正在这时,司陆蹲下身子,抱起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小狐狸,小狐狸嘴里叼着原力的身份证。 司陆把身份证从悦蝉嘴里取出:“不要什么都吃,脏。” 众人:“……” 原力一脸吃屎的模样差点吐血,有这么埋汰人的么? 司陆捏住身份证的一角,似乎真的嫌弃脏。 他缓缓问道:“方便再说一次你的生辰么?” “1,1998年……年,8,不!12月……多少来着?”原力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只有在它身边的小道士听得见。 司陆一声轻呵:“袁道长还真是健忘,这身份证上写的是你8月13的生日。” 原力顿时满脸通红,他怎么能想到这只道合观的小宠物居然能翻到他的身份证! 司陆眼睛微瞪,甩着身份证怒道:“故意谎报生日给钱江,当我们道合观的道长们是吃素的?” 他用力甩手,手腕的力量把身份证甩出,身份证的锐利地划过空气,带出一阵风刃,垂直地嵌进天师殿的红柱上。 几个小道士被司陆的力量震惊的目瞪口呆,还有小道士被惊得双腿发软! 这就是道合观观主的实力! “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要每天跑五公里,为什么要蹲梅花桩,为什么要每日诵经!” 司陆音调提高:“修道修的是道心,宗教是什么?是宗旨的教育!道心未稳沉迷俗世,这是不信因果,不晓承负!” “跑步和蹲桩更有其道理,若无缘修道,那么便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释放压力,保证康健。若你有缘修道,强大灵腔,深入呼吸,加强吐纳,活络筋脉!”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遇到鬼魅造作,处理不掉不至于腿软躲不过!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不是跑给我司陆,跑给我道合观!” 司陆的声音回荡在天师殿里,响彻前庭。 十几个小道士脸红垂眸,几欲滴血。 说完,司陆便走出了天师殿,走之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孙强说:“哭筊,别忘了给张天师铸铜像。” 第115章 委托,川城! 这一句语气平和的话像是在孙强的头顶炸开了一道惊雷!他被司陆一个淡漠的眼神定在原地。 孙强很确定并没有把祷告的话说出口,司陆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司陆的背影大袖一甩,迈身离开天师殿,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经司陆这么一定规矩,道合观二十多个小道士果然走了很多。 司陆泰然自若地听着负责招聘的道士汇报。 “孙强在当天就卷铺盖走人了,原力和其他的小道士也都走了。” “新道士一个没留住?”司陆微微惊讶,他没想到大家对自己要求这么低,连突破自身的勇气都没有。 “只有负责直播的道士邓晓还有凌风留下了。” 司陆向来以为道合观的道士们在精不在多,当初师父培养的那些小道士在道合观看不出什么,可出个道合观都是个中翘楚。 现在虽少了人,但是司陆也希望能把道合观的每个道士都培养成高道,真正能传承国学和道和精神的人。 这时敲门声起,凌风恭敬作揖:“大师父,前庭会客室来了客人。” 司陆合上《归一法》,起身去了前庭会客室,凌风非常懂礼,他关上了会客室的门,便回到了后挺练功。 来人见到司陆明显一怔,“原来道合观的师父这么年轻。” 他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朝司陆伸出右手:“司师父您好,我叫周政。” “周居士您好。”司陆大袖一撩,示意周政就座,端起紫砂茶具给周政倒了一杯茶。 司陆了无痕迹地端详周政,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跟司陆差不多的身高,一身运动装,司陆认出来他的那双三千多块钱的限量版乔丹,小白也有一双。 这个少年五官虽不突出,但是眉眼很正,天庭饱满,耳垂珠圆玉润,是个有福气的年轻人。 从他的面相上看并没有被怨气侵扰,只是眉头微微紧缩,神情焦虑。 周政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司师父……我一句两句说不太明白,能不能请您亲自去看看。” 司陆目光和善:“没问题。” 山城离路砀山较远,刚下飞机,司陆便感觉到一股异常闷热潮湿的风土气息。 四大锅炉城市之一,诚不欺我。 周政上下打量穿着道袍的司陆,在奇怪中略带同情:“八月份我们这里有点难挨,不知道司师父习不习惯。” “还好,气压有点低。”司陆照实说,尽管他灵力傍身,可穿着一整套厚重的道袍,他整个里衣都被汗湿透了。 “司道长能吃辣么?”周政问道,毕竟这个地界除了kfc,没什么菜是不辣的。 “还行,我是听说这个城市好吃的很多,尤其是辣椒,堪称一绝。” 刚迈出机场,便看到了接周政的车。 周政为司陆开了车门:“哈哈,爱吃辣椒不仅养活了火锅店,还养活了各种肛肠科医院!” 司陆没吃过火锅,可是对这种传说中的神级食物跃跃欲试:“哪家的火锅比较好吃?海xx?” 周政没想到仙风道骨的道长这么接地气,果然没人能抵挡火锅的诱惑。 他嘱咐司机:“先到店里吃一顿吧,先给道长接风洗尘。” 司陆早就看出周政是富贵家庭,毕竟他这一身行头就价值不菲,再加上上下飞机车接车送,原来是开火锅店的。 到了地方,周政非常有礼貌地给司陆开了车门,司陆脚一迈出,便站定在原地。 眼前的火锅店装饰的富丽堂皇,一栋小楼整个三层都是金色和大红色的华丽主题。 可和火锅店格格不入的是,火锅店周围镀了一层鬼气,这显然不是火锅店店主有意为之。 而让司陆驻足的并不是这鬼气,而是堵在火锅门前的佛法和尚。 这个和尚的袈裟脏兮兮的十分破旧,和尚的鞋底也磨破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土褐色的钵,极其狼狈,怎么看怎么像是来店里乞讨的江湖骗子。 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毕竟这个小和尚曾无数次出现在司陆的梦里。 真的是……缘分? 一个道士和一个和尚,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缘分。 司陆侧身向周政问道:“这是你家的店?” 他心觉这鬼气和委托定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嗨!也不算,我家就是有点股份,这大股东是我三叔和三婶。” 司陆走上前去,便听一个婶子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川话:“小活尚,你莫嘿人诶,我们勒里没得啥子妖魔鬼怪,骗钱各自切那边切骗!” 司陆听不大明白,可零零星星能听懂的只字片语结合现在的场景便能猜个大概。 “怎么回事!”周政操着两条大长腿,走到被围观的事故现场。 门口的婶子显然认识周政:“老板儿,勒个小活尚鼓到说我们勒嘿有鬼哦,撵都撵不走!” 周政看了看小和尚,又看了看门口的婶子,用普通话问道:“师父可有难处?” 小和尚比周政略矮一些,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脸颊被晒的黢黑,眼睛大且深邃,似琥珀般灵动,可如今,这湖泊却是一汪绝望的死水。 他目光无比坚定的看着周政:“店里有问题。” 周政莫名的被这个眼神劝服,可店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邀请小和尚缓缓说道:“师父要不要先吃点饭,吃饱之后我们在讨论店里的问题。” 周政的话说的很客气,小和尚的嘴唇动了动,他略微垂眸,似在犹豫。 大婶在背后掺和:“老板儿,你莫遭嚯到了哦,勒个活尚一看就像是个骗人的!” (老板,你可别上当受骗,这个和尚一看就像是骗人的。) 司陆走到周政身边,看了看脏兮兮的小和尚,双目甫一对视,司陆便确定这边是无量山河图里的那个人。 这双眼里充满了绝望,司陆又想到了这张脸跪在庭院里声嘶力竭的喊师父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心疼。 “让他跟我一起吧。”司陆对周政说。 “这……不太方便吧。”虽说小和尚看起来不像坏人,可也是仪容不佳,周政也觉得一起吃饭有些怠慢司陆。 “没关系,我同这和尚有缘。” 小和尚又看了看司陆,眼神变了变,他了无痕迹得蹙了蹙眉,略微释然。 很快,这个表情便被小和尚收敛住,又恢复一双绝望的眼眸。 只是这个眼神没有逃过司陆超强的动态视力。 第116章 和尚?堂哥! “不吃荤。”司陆一上桌,便嘱咐周政道。 他吃肉没什么问题,只要不在初一十五吃就可以。只是桌上多了一个佛法和尚,吃东西就要倍加注意。 果然,听到这句话小和尚长舒一口气。 “不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么?”周正笑着问道,他还是希望陆道长能吃点肉,毕竟吃火锅不吃肉不是真正的火锅! “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司陆接了后面两句,“我还没想那么快带着你入魔。” 周政这一路上发觉司陆很平易近人,笑着怼司陆:“我又没出家。” 司陆给小和尚夹了一块红糖粑粑:“魔教不熟,我得找个探路的。” 周政:“我才发现司师父原来这么坏。” 司陆看着小和尚试探性的尝了一口,随后放下了心,一小口一小后咬着吃,吃的无比优雅,于是又给小和尚点了一碗椰汁冰粉。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不坏怎么捉鬼?鬼可比我坏多了。” 一说到捉鬼,小和尚抬头看了一眼司陆。 “没错!这就叫以暴制暴,以毒攻毒。” 未多时,火锅底料上来了,可锅底一放到桌上,司陆和小和尚双双愣住了。 刚刚吃了东西的小和尚忽然作呕吐的姿势,可教养让他生生憋住了不雅的动作。 司陆和小和尚对视一眼,看了看火锅底料又看了看周政,他似乎确定了这鬼气弥漫的原因。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司陆拿起道合剑,小和尚也拿起了他的化缘钵,迫不及待的抬腿要走。 “诶!师父们!不吃饭了!这才刚上!”周政在后面一边喊着,一边双手并用的把背包挎在肩膀上。 周政把司陆和小和尚齐齐送到了酒店里,周政叫了客房服务,随便点了几个菜,体贴的是,这些菜都是素的,还吩咐了厨房用菜籽油。 周政满腹疑惑:“是我考虑不周全了,咱们那个锅底用的是牛油,确实不太适合二位。” 司陆眼神凌厉,不复刚才的平和:“你确定是牛油?” 周政胸脯一挺,摆出义正言辞的姿态:“确定啊!咱们火锅店的几百家直营店都是牛油,全国配料一模一样,童叟无欺。” 司陆讥讽地挑了挑嘴角,看来眼前的傻青年什么都不知道。 不多时,丰盛的素菜被端了上来。在大厨手里即使是素菜,也能做的鲜美无比,色香味俱全。 小和尚依旧吃的优雅,饿了一天的周政在小和尚的影响下都没有狼吞虎咽。 饭后,周政客气的问:“司师父是想逛逛山城,还是直接去看看我堂哥?” 司陆瞥了周政一眼,看出了他心里的着急,根本没有陪两个人玩儿的意思:“做人嘛还是要真实点。” 周政嘿嘿直乐。 随后司陆招呼了小和尚便去了周政的家,确切地说,是周政三叔家的别墅。 周政按着门铃,没过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出现在可视门铃的屏幕上:“小政?” “是啊三爸。”周政换了川地方言,管他三叔叫三爸。 男人挂了电话,自动门渐渐打开。 司陆是跟着老严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对这种有钱人的生活也不甚在意。 可全身褴褛的小和尚对这种有钱生活似乎也不感兴趣,一进门便目不斜视。 男人皱了皱眉头,略微不悦:“啷个啥子人都往屋头带哦?” 周政向男人介绍:“三爸,这是我请来的道长给我哥看病。” 一提到看病,男人火冒三丈:“滚滚滚,小鳖孙不晓得学好!你锅得病你莫管!” 眼瞅着男人就要把周政往外撵,周政扶住门框:“三爸,你让司道长看哈嘛,我锅绝对不是正常的胃病三叔,勒个道长是网上最火的道长!都说寡灵!” (寡灵:很灵) “一天天就晓得上网,你就不晓得好好考你的博士?仗到躺着挣钱随便花,以后勒个家我还啷个交给你!” “三爸,我锅这病也看不好,我们让道长试试嘛。”周政心焦,可面对说不通的长辈,他真是感到身心无力。 三叔眉毛一横:“医院都说莫得事了,你个黄毛小子莫跟道江湖道士乱掺和!” 说着,他拽住周政的外套就要往外拽。 周政碍于这是长辈不敢还手,只能动嘴:“那也不能眼睁睁看到我锅嫩个痛苦嘛!” 三叔头也不回,继续把周政往门外拽:“他过一阵儿就好了!你莫管!” 周政没发,脑袋冲着楼上喊:“锅!锅!我带了人给你弄药,你爸不让我进!” 可楼上却没有人回应。 周政继续劝导三叔:“诶!三爸三爸!你听我说!看不好也看不坏是不是!我们给道长看看!” “我听你说啥子,伙起外人来嚯老子!” (我听你说什么?联合外人来骗老子!) 说着,三叔就要关上别墅房门。 周政不敢跟长辈较劲,带着司陆和小和尚吃了自己家亲人的闭门羹。 此时的周政无比尴尬,狼狈的像是卡在石头缝里上不去岸又不能划水的野鸭子。 “对不起啊司师父。” 司陆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么一出家庭大戏。 “你表哥出事了?”回去的路上,司陆在车里问道。 “嗯,出事了,一直喊着肚子痛,可是医院查不出来,我也好久没看见他了,不知道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只不过看我三叔的模样,应该是更严重了。” 三叔一直意气风发,可今天看到的三叔老了好几岁。 司陆还记得,这个三叔,便是他家火锅店的创始人。 周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三叔和三婶两个人开起一家火锅店,一直都以味道闻名,随后由于服务好,在全国开了很多家分店。” “我三婶也是个牛逼人物,比董小姐还铁娘子!” “可天不遂人愿,我三婶也是红颜薄命,生意做大了命却没了。在一场连环车祸里丢了命,没过几个月,我堂哥也出了这档子事。” “我三叔遭遇连环打击,原本意气风发的年岁愈显苍老,生意上也没有了当初开疆拓土的豪情壮志。” 周政叹了一口气,“我哥这病啊,哪个大医院都看了,都说指标没问题,我三叔还以为我哥是装病,打了我哥一顿,后来发现……是真疼。” 司陆微微挑了嘴角,这堂哥也真是倒霉。 “你堂哥似乎不太听话?”他从周政的字里行间获取到一些信息。 “岂止是不听话啊,我是没见过比他更败家的人!” 第117章 二代!拐骗! 不知不觉,小和尚的思绪也被周政的故事吸引,目光紧粘周政的抑扬顿挫。 “我们这一帮富二代有个圈子,只有我哥最爱闹!几天赌赌马,几天赌赌球,连网上那些智商税的赌博游戏他都敢碰。” “我都说了那些美女荷官都是假的!说不定在浓妆背后就是个大掉萌妹,可我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往里投钱。” “我三叔气疯了,他和三婶都是很优秀的人,怎么都想不到孩子这么纨绔无礼,不识大体!于是我三叔把他调到了集团负责材料的部门,想让他好好学学,可没过多久我哥就染上了这个怪病。” 周政换了以后起,在手上不自然的把玩手机:“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哥,我三叔和三婶一直都把重心放在了事业上,很少关心我哥的成长和生活。” 他略微垂眸继续道:“小的时候我哥总来我家吃饭,很多规矩都是我妈妈教的,比如说不能把筷子插在饭碗里,吃饭不能敲盘子……我哥什么都不懂。” “我妈总是说他不懂规矩,他还一直喜欢来我家。后来我才知道,我哥一个人和保姆住在冷冰冰的别墅里,我家即使是个大平层,也有家的味道。” 司陆:“不同强调你家是大平层。” 周政:“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哥……” “嗯,你哥缺爱。”司陆接过一嘴。 周政一拍大腿附和道:“没错!我哥真的是缺爱!所以一直都把安全感依赖在金钱上,想用赌博刺激多巴胺分泌让自己获得快乐。” 司陆无视了周正的激动,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字眼上:“你哥负责的是材料?那么火锅底料也是他负责的?” 司陆话音刚落,小和尚忽然抬头看向司陆,眼神又变得严肃而认真。 “是啊,所有的材料,包括那些猪牛羊肉啊,蔬菜啊都归我哥管。” 司陆和小和尚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了然。 他哥的这病和他自己做的事逃不了干系。 聊着天丝毫不觉得路途遥远,不多时,司陆和小和尚又回到酒店的套间。 小和尚盘坐在酒店提供的瑜伽垫上打坐,身后便是酒店的落地采光大窗,橙红色的晚霞给小和尚周身边缘镀了一层光,显得更加神圣。 一串没有歌词的电子音响起,周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微微惊讶道:“我哥?” 司陆:“接。” 对面的人气若游丝:“小政,你找了道士?” 周政:“嗯,人都到你家了,却被你爸赶出来了。” “明天你三爸不在,你把道士带过来!” 周政堂哥的语气带了些轻视的味道,他瞄了一眼司陆,生怕司陆听到了生气。 司陆依然不显山露水,周政一点都看不出来司陆把电话里的对话听得巨细靡遗。 “司道长,我哥邀请您明天去他家看看。” 司陆微微挑唇,邀请? 这小周政还真会说话。 周政和司陆约了时间,便离开了酒店,嘱咐司陆好好休息。 小和尚起身:“我也……” 司陆拽住小和尚的袈裟:“你去哪?” 小和尚的目光从司陆的脚底缓缓上升,盯着司陆藏蓝色的道袍和几欲垂在地上的大袖。 可最终还是没有和司陆对视。 “你以后跟着我。”司陆看小和尚不说话,便一直拽着他的袈裟。 小和尚扫了一眼司陆的手:“你打不过我。” 他微微蹙眉,终于正视司陆。 打不打得过司陆不好说,只不过小和尚那一身的功德金身确实是他最好的护身符。 司陆不禁苦笑:“我也没准备跟你打架啊!” 小和尚见司陆松了手,背起行囊,拿起他的化缘钵准备出门。 司陆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和尚,你准备一个人浪迹天涯么?跟我在一起,有吃有喝。” 不知为何,司陆就是不想让小和尚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没家没亲人,连个遮风挡雨的地界都没有。 “你吃肉。”小和尚挪了身子,打算从司陆的身侧出门。 “以后不吃了。”司陆继续挡住了小和尚。 小和尚颇有些无语,这道士是很帅,看起来实力也不错,可怎么这么……不要脸? 司陆可不知道自己的好心被小和尚腹诽,他面向小和尚:“你等下,我给你一个留下的理由。” 小和尚驻足,明明可以离开,可还是留了下来。 司陆拿出来那张无量山河图,铺展在酒店的桌子上。 “眼熟么?” 羊皮纸上的景色和小和尚脑海里熟悉的景色渐渐重合,一草一木一菩提,每一缕花香都引着小小和尚痛苦又想念的痛色。 小和尚隐忍着情绪,眼里氤氲着那场把一些燃成齑粉的大火。 “你有什么目的?” 小和尚看着司陆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戒。 司陆并没有收起羊皮纸卷,而是默声念咒,又给了羊皮纸卷一点灵力,故意避开了法古寺。 花开变成了真实,连夏夜有节奏的蝉鸣都近在咫尺。 小和尚被周围类增强现实的三维景色吸引,他左右转动,袈裟随着他的动作翻飞,嘴角自然的扬着笑。 司陆不知不觉被他的笑容吸引,褪去了仇恨和绝望的眼眸,清亮又纯真,这才是十七八岁的小和尚。 他注视着小时候顽皮在树上刻下的名字,手指不自觉的抬起,可触感却是一偏虚无。 小和尚敛起了笑容,眼底更加绝望,经历了虚幻的快乐梦境,认清现实只会更加残忍。 “我无意间得了这张图。”司陆故意隐去了这是藏宝图的事实:“所以,我早就认识你。” 小和尚缓缓抬头看向司陆:“所以呢?” 司陆卷起羊皮纸卷:“所以……。” 他有些语塞,所以什么?对他失去师父感同身受?不想让他沉迷仇恨?想带着小和尚吃饱穿暖生富足? 可小和尚在意么?他不在意。 小和尚眼睛一撇,他的眼神很轻,似乎在蔑视司陆。 “跟我一起捉鬼吧。” 司陆半天憋出来了这句话。 他还没等到小和尚的回复,门口便响起了一声尖锐的贱音。 “呦!可瞧瞧这千载难逢的一幕吧!高冷的的司道长在线卑微拐骗小和尚!” 第118章 功德?羯衣? “你们怎么来了?”司陆皱眉,看向门口的三傻。 本来挺大的套间,三个人进来就显得逼仄拥挤。 “来看你怎么勾搭小和尚当道士。”严纠伦话一出,小和尚不乐意了,正了正行囊就要走。 小黑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小和尚的去路。 小和尚见仇人一样看着小黑,心里盘算着打不打得过。 坏就坏在,小黑的目光可不如司陆那么平和,地府来的嘛,一颦一簇都是煞气。 看起来凶神恶煞,实际上不堪一击。 严纠伦像回了自己家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用超出凡人的视力打量斜对角的酒柜。 司陆没搭理他,垮了一步拦住小和尚:“我们一起处理完这起委托你再走。” 小和尚考虑了一会,须臾,才微微点头。 搞定了小和尚,司陆向严纠伦:“我这套间只有两间卧室,睡不下你们。” 严纠伦指了指隔壁。 小白解释道:“我们在隔壁定了房间。” 司陆的心思在脑袋里打了个转,便知道他们来的目的:“你们也是为火锅店的事情来?” “是的,大王发现了新的魂魄,刚好发现你也在这。” “呵呵……”司陆干笑:“那还真是巧呢。” 严纠伦还是打开了盯了很久的酒柜:“谁说不是呢?” 小和尚听了个囫囵,他也看不出眼前三人的身份,干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坐休息。 小和尚走后,严纠伦递给司陆一杯酒,拽拽地说:“你可什么人都敢招惹。” 司陆扫了一眼酒杯,香槟色液体,是他比较能接受的甜白:“怎么?” “一身的功德。”严纠伦言简意赅。 司陆又一次摊开了无量山河图,他转头看向严纠伦:“老严,你见没见过这个?” 严纠伦收了二郎腿,从沙发阔步迈向客厅里的桌子。 他将酒杯放在山河图旁边,用食指和拇指捻了捻羊皮纸卷,微微蹙眉。 “哪来的?” 司陆没见过严纠伦这幅模样,忙说:“二师兄送的。” “赵沂?”严纠伦询问,似乎在回忆赵沂这个人。 司陆点点头,“有什么蹊跷么?” 严纠伦点点头,又拿起了酒杯:“这羊皮纸,轻薄如绸,留字良久……” 他顿了顿,故意买了个关子:“这应该是九重天的羯衣。” 司陆了然:“我知道这是件法器,那材料也应该来自九重天。二师兄说这是传家宝,没事给我看看景休休眼。” 严纠伦挑嘴,似笑非笑:“小司陆,羯衣一千年产三平方尺,你说你二师兄给你玩儿玩儿?这是烽火戏诸侯么?” 他握着酒杯的手伸出食指,点了点山河图:“这么大的图,怎么也要三千年。” “三千年,老严,我没上过天你可别骗我。”司陆半个字都不信。 严纠伦起身,把剩下的酒尽数泼在羊皮纸上。 “诶!你!你干嘛!”司陆迅速揪起羊皮纸顶端,让酒渍滑到地上。 “着什么急?”严纠伦慢条斯理,“你再看看。” 只见没来得及泼掉的白甜忽然在羊皮纸上蒸发消失不见,一点印记都没留下。 “知不知道什么叫只读?小黑,给你的司道长讲讲777权限。”严纠伦回到了沙发上,动作优雅的给自己倒了杯酒。 小黑领命:“linux系统里的权限分类有三种,分别是读,写,执行,权限由高到低,只读是最低权限,编号为4。” 小黑继续给司陆科普:“也就是说只能看文件,不能修改。” 司陆不知从哪里开始吐槽,不知是怼小黑太听话,还是严纠伦联想能力太强。 小白不甘心只有小黑能炫耀,便主动抢了镜头:“这种羯衣就是只读的,画的时候要消耗非常多的法力,而且只能一次成型,成型后谁都不能修改,连作者都不行。” “而且每件羯衣的咒文都不一样,全是施术人决定的。”小白抢镜成功,一脸餍足的闭了麦。 三傻齐解密,句句出暴击。 司陆没想到平时不甚在意的无量山河图居然如此珍贵。 可为什么是法古村呢? 藏宝图,藏的又是什么宝呢? 司陆指了指法古庙:“我在这个地方见到的小和尚。” 严纠伦毫不讶异,“可是小司陆,人家不愿意跟着你。” 司陆想也没想:“他会愿意的。” 他觉着,即使和尚不愿意跟着自己,自己也挺愿意跟着他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政就来接了司陆,还顺便让司陆感受了一下川城的早点铺子。 只是周政没想到,一夜之间司道长又多了三个拖油瓶。 还好自己家境殷实,多几张嘴吃饭,多几张床睡觉也无所谓。 到了别墅门口,司陆把严纠伦留在了他的雷克萨斯里。 司陆也想买车,这辆车他了解过,性价比极低,只为装逼。 他倚在线条感华美的车门上嘱咐道:“我去解决,你准备好你的生死簿和轮回笔就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小和尚睫毛微颤,若有所思。 一进别墅,二楼传来的哀嚎清晰入耳,“弟啊,你快救救我吧我,我真的要死了,你一刀捅死我吧!” 哽咽哀嚎和痛乎不绝于耳,小和尚手中的化缘钵不断震颤,似是颤抖害怕,又如同跃跃欲试。 司陆手里的道合剑也恍若被化缘钵的情绪干扰,在司陆的手里没有往日老实。 “就是这里了。”周政指了指二楼的一间房门。 偌大的别墅安静得能听见堂哥痛苦呻吟的回响,保姆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 司陆环顾四周:“挺热闹啊。” “嗯?”周政不明所以,这大别墅明明只有堂哥和保姆,哪来算得上是热闹。 司陆从包里掏出一巴香灰,尽数撒在地上。 不多时,原本干干净净的墙上都是层层叠叠的手印,一尘不染的地板也遍布大大小小不同的脚印。 甚至在司陆铺的香灰上还不断出现新的脚印。 “我曹!这踏马是啥!我日!”周政踮起脚尖,仿佛每一个脚印手印对他来说都是洪水猛兽。 “怎么样?热闹么?” “这特么哪是热闹?过年都没这么多人!”周政吓得变了音调,有礼貌的小公子哥频频爆粗口。 司陆轻笑,推开了堂哥的房门。 一时间,他和小和尚像被钉子固定住了身体,活活的钉在原地。 第119章 人形?人油? “我日!哥!”周政的语言功能全然退化,看着堂哥的模样,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司陆抿了抿嘴,他知道周政的堂哥被折磨,没想到居然如此不成人形。 周政的三叔心也是大,这是亲爹么?能忍受这儿子这幅模样? 只见卧在床上的周凡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肚子像气球般圆滚滚地鼓起,胀大。皮肤被撑得薄至透明,甚至能看到肚子里的根根白骨和血管里流动着殷红的血液。 透过半透明肚皮,还能清楚地看到心脏的收缩和舒张,以及其他器官在活人身体里真实工作的模样。 大肚子把脖子挤得无踪无际,原本就不粗的腿被大肚子对比得像根竹竿,从远看,仿佛一根棍子穿着一个巨大的葫芦。 周政顿时有点心慌,他害怕下一秒他哥就没了。 “哥!司道长啊!你能救救我哥么?” 司陆走到周凡的床边,端详他那“吹弹可破”的大肚子。 不仅能看到血管和器官,还能在胸腔里看到一些黄色的纸质碎物。 司陆看了一会,微微蹙眉对周政说:“送去医院吧。” 周政一脸呆愣,送医院?他没听错吧!他大老远请了一个道长居然让他把堂哥送医院? 难道直播间那些好评都是刷出来的? 是没救了么?直接去医院停尸房?不对啊,没救了应该直接去火葬场啊! 还没等周政反问,周凡的哼唧声化成哀嚎:“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 司陆用手指戳了戳“真皮气球”:“你可想好,不去医院你这辈子唯一积攒功德的机会都没了,剩的只有缺德。” 什么积德缺德?周政怎么听不懂? 司陆又捏了捏周凡的肚子,引得周凡尖叫痛乎,周凡骂骂咧咧:“臭道士!能治治,不能治给我滚!你才缺德,你全家都缺德!” 司陆并没有因为这句不恭敬的话生气:“你不去医院那些医护人员怎么能有机会研究活体器官?” 周政:噗—— 周凡在痛苦中不断颤抖:“滚,你个臭道士滚出我家!” 周政哭笑不得,他甫一见到司陆便觉这道长不是善茬,没想到嘴居然这么毒辣。 不对啊,司道长对自己明明很客气,还会收留流浪的小和尚,根本不像没有同情心的模样。 司陆平静的听周凡骂完,握着道合剑,双手交叉扣于胸前轻蔑的俯视周凡:“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么?” 说完,他还用剑鞘戳了戳周凡有弹性的肚子,肚子弹性很好,一时半会还破不了。 周凡痛乎:“哎呦!你个臭道士王八蛋我日你仙人板板!” “哥,你别这么说。”周政劝道。 司陆不愠反笑:“你齐人攫金,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此刻也是活该!罪有应得!” 周凡的眼睛睁大了些,身体明显一震,正常的四肢溢出很多鸡皮疙瘩。 “你别血口喷人,臭道士为了骗钱满嘴喷粪!” 司陆收了笑意,坐在周凡的床边,用手背拍了拍周凡的脸颊:“既然你忘了,那我提醒提醒你。” “火锅底料。” 这一刻,人鬼嘈杂的别墅倏地寂静无声,连旁边跑跳的小鬼都止住了不停拍打地板的脚步,齐刷刷的看向司陆。 周凡似乎想到了司陆在说什么,他敛声屏气,再没发一言。 “什么意思,哥,道长说的什么意思,底料咋了!” 司陆问一直冷眼旁观的小和尚,用食指划过四周:“你能看到么?” 小和尚肉眼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嗯,那省了你的香灰。” 司陆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匣香灰,分别往周凡和周政两个人的眼皮上抹了抹。 “卧!操!”周政目眦欲裂,只见眼前一个挂着眼珠,没了一半肺腑全身溃烂的阿飘与他四目相对。 周政猛地一推,自己却掼了个趔趄。 桌子上,沙发上,空气里到处都是没了头的,断了胳膊的,五官扭曲的,全身发紫的阿飘。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 这些缺胳膊少腿的阿飘,两两一组或许还能凑个齐全鬼。 “这是啥!天啊,我……”此时所见已经让周政相信司陆是个货真价实的高道。 只是他初次感受从未见过的师姐,不觉全身酸软,只是习惯和男儿尊严支撑他勉强站立。 他看向周凡,发现一只跟周凡体型差不多的阿飘坐在他的身上,屁股正对周凡的脑袋,趴在周凡的“球肚”上仔细端详。 他用力拨开那只鬼,手刚一穿过胖阿飘的身体便卸了力。 他透过胖阿飘的身体,发现他哥已经双眼一闭,不省人事。 “司道长!我哥他……” “吓晕了而已。” 他顺着胖阿飘的身体看去,发现周凡的肚子里并不像刚才那样空无一物,而是密密麻麻的挤了一堆缩小的阿飘。 每一只小阿飘头贴着头,身体挤在一起,状如一个一个小黑点,一层一层把周凡的肚皮挤开,每一个都在啃食周凡身上的脂肪。 密集恐惧症周政看的头皮发麻,胸腔涌上一股呕吐感。 比起已经快要精神崩溃的周政,司陆镇定得多:“你哥晕了,我给你换一个人科普。” 司陆身体面向满是阿飘的墙角,那个墙角层层叠叠都是阿飘,根本看不清每个阿飘的形状。 “还哭?不出来解决问题?” 周政循着目光看去,没看到有人在哭,也没听到哭声。 司陆刚要从墙角把罪魁祸首揪出来,被小和尚打断:“我来吧。” 司陆略感欣慰,由小和尚去了。 小和尚走到墙角,背对着司陆和周政站了一会,不多时,伸出手拽出一位满脸泪痕的女人来。 “呜呜呜……”她额头上流着血,一半胳膊依然残缺,血迹和泪迹在她的脸上和稀泥,全然不复活着时的美貌。 周政拧着眉头尽力辨认眼前无比熟悉的身影,忽然全身一震:“三妈!” 女阿飘停了哭诉,抬起头。 “三妈!真是你!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全怪我!全怪我啊!”女人痛哭流涕,试图拽住周政,却扑了个空。 正说着,楼下传来了自动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汽车制动,楼梯被踏得狂响。 司陆胸有成竹:“时间刚刚合适,人也齐了,开始吧。” 第120章 人油?相见! 周凡的卧室门被用力推开,周凡的父亲周道刚想骂,司陆香灰一挥,正中周道的脸上。 周道看到满屋阿飘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很快便敛了心神。 他看向前方,忽然泪眼迷蒙。 周道缓缓走向吴倩的方向:“原来你真的在这。” 司陆看着这情况调笑,这又是什么用情至深?爹妈一起合伙坑儿子?这可比秦经理夫妻两个精彩多了。 司陆对这种凡间情缘向来没有同理心和同情心,只是觉得为情所扰被情所困纯属没事找事,单身保平安不好么?是修炼不能清心寡欲,还是清心咒不能抚平那颗躁动的心? 他看了看小和尚,从小和尚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来看,他和小和尚算是一路人。 周道深情款款:“我总能梦见你在这里,没想到是真的。” 可吴倩却一直在流泪:“儿子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司陆颇为无语,就按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聊天节奏,什么时候能把事情说明白? 周政看出了司陆的无奈,打断了三叔三婶的久别寒暄:“你们能不能先救我哥的命!” 两个人如梦初醒,吴倩质疑周道:“是不是你让儿子管理材料?” 周道不解,怎么忽然问这个:“是啊,我想让儿子锻炼一番。” “锻炼?怎么锻炼的?让他把火锅底料里的牛油换成人油?” 周道双眼忽然瞪大:“什么?什么人油?” “你儿子!在采购牛油的时候把牛油换成了火葬场的人油,那些人刚去世,你儿子就把火葬场烧的一车一车的人油往回拉!” “倩倩啊,你可别胡说,凡凡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你去查,你去问问火葬场的人!本地的火葬场死人不够,就把周边城市的人油都拉了来,还派人专门过去收!你们老周家的人缺不缺德啊!” 周政抿了抿嘴,没敢吱声。 吴倩继续说道:“人油便宜又香,你们老周家生意越做越大,回头客越来越多。这件事如果捅出去了,你们生意还想不想做,以后谁还会跟你们打交道?干这件事可缺了八辈子德了!” 周政忽然想起那天在火锅店,司道长和小和尚一脸嫌弃的模样,原来,他们那个时候便知道这个锅底不对,不知不觉又对司道长心生佩服。 果然这大肚病是用人油的报复么? “所以,你就把附魂符塞进了你儿子肚子里。” 司陆不想在听他们的教育儿子,不教而诛。却不知这周凡从根上就开始坏了。 “我……我……”吴倩理亏,声音吞吞吐吐:“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吴倩解释道:“那个人说,把这个符贴儿子肚子上,他就会改邪归正,行不由径。” 她低下了头,看着儿子难过的又昏厥的模样心有不忍,眼底遮不住的懊悔。 周正愤然道:“贴肚子上能改好?又不是贴脑门上治感冒,贴肚脐上治痔疮。三妈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吴倩解释:“可我从前也不信鬼神啊,这不也没成想死了还能在你们身边。” 周政感慨:“这我也想不到……要是早知道这屋里全是鬼,魂儿早就吓飞了。” 司陆正色道:“谁给你的符?” “我不知道……一个穿着斗篷的人,看不清他的脸。” 斗篷? 难道是秃顶泰山王? 泰山王这么无聊?没事来掺和掺和凡间事,惩恶扬善? 不太像…… 吴倩打断了司陆的脑内活动:“道长,我儿子还能治么?” 司陆看了看:“能治,但是要看他想不想治。” 周道点头如捣蒜:“想治想治!” 司陆怀疑的看向周道:“你说的不算。” 他在周凡的套房端了一盆冷水,尽数泼到周凡身上,不仅仅是周凡,连床铺都湿透了。 滚圆的底子上水珠下滑,一簇一簇的水流顺着脑袋和脖子的中央滑到被子上。 “沃日你仙人……”周凡打了一个冷颤,忽然看清眼前的光景。 他被满屋子的阿飘注视着,眼瞅着又要晕过去。 司陆用道合剑敲了敲他的脑袋:“不许晕,给你治病。” 他转身吩咐周政:“把你们店里剩下的油全都抬来。” 周政睫毛轻颤:“全……全部么?” 司陆语气铿锵:“全部。” “好……”周政应着,开了一辆他三爸的皮卡,心里还盘算着这一辆够不够,不够的话可能还得联系一辆一拖三,或者前四后八。 司陆提着道合剑,不顾密密麻麻的浮在沙发上的阿飘,一屁股坐了下来。 阿飘们吓得四处飘散,渐渐地他们发现司陆一动不动,便主动靠上司陆的道合剑。 归一道合剑是神器,自带吸引天地人buff,就算是阿飘,靠在道合剑身上也无比舒适。 周道和吴倩阴阳重逢,两个人贴的很近,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周道的身体还时不时插进吴倩的身体里,和吴倩负距离,嗯……或许是有生之前最负的一次, 小和尚和小道士两个六根清净的单身汉,坐在他们身边冷眼旁观。 “倩倩,你能不能出门?我们看看去你以前最爱打理的花园。” “我劝你最好不要。”司陆缓缓道。 严纠伦在门外,看到吴倩还能让吴倩活着回来?虽然现在也是死的。 须臾,周政抬着几大桶人油进了门。 “司道长,全在这了。” 司陆点了点头,他让周政把周凡扶起,坐下的周凡看到了更多的阿飘,包括他妈。 “妈……妈?妈!”周凡的表情从震惊到狐疑,再到满面激动,伸出手来准备和妈妈拥抱。 “诶!”吴倩也飘到儿子面前,张开双臂还给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她忽然停滞在儿子的肚子前,这……这该怎么抱? 她似乎忘记了她还是阿飘的本质,在弓着腰和儿子抱抱的同时,双臂穿过了儿子的脑袋。 吴倩脸上的笑耷了下来,阴阳相隔的现实清清楚楚的摆在她的面前。 向来通透的吴倩不太能接受已经死亡的事实,这和当初出车祸不一样,那是没有意识的死亡,可现在却要真的承受离别。 “行了,快点治病吧,再拖你们就可以地府相见了。”司陆又一次打断了他们在泪水中的叙旧。 第121章 治疗!救助! “怎……怎么治?”周凡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司陆指了指那一桶人油:“喝了。” “喝了?”周凡,周政,周道还有吴倩一家子整齐划一得对司陆瞪着眼睛咆哮,不掩诧异。 一屋子人,只有小和尚神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很正常,顺利。 司陆古井无波:“对,大桶喝不下去,就找个吸管。” 他眼睛扫到油桶里:“喏,那不是有个瓢?” “司道长……您,您在开玩笑吧。”周政欲哭无泪,这也能算是治疗方案? 这可是一桶油,一桶豆油菜籽油都未必喝的进去,况且这是一堆人油! 跟吃人肉有什么区别? 司陆俯身目光灼灼的看向周凡:“你想想,有多少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喝了人油。” 他随即起身,面向周政:“因果报偿,环环相扣。不喝也可以,不超过三天就可以跟吴倩相会。” 吴倩最先反应过来,她跪在司陆面前:“师父!这都是我的错!养不教父之过……要罚就罚我吧,能放过我儿子么?” 她转身拉住周道一起给司陆跪下,周道是个妻管严,什么都听媳妇的。 媳妇让他跪下,他二话不说便卑微的对着司陆叩首,完全不复昨天对着司陆趾高气昂的模样。 司陆半蹲,面向二人:“你们替他喝也行。” 吴倩顿了一瞬,可反应过来后迅速扑倒了人油桶上,可不出意外的,她的身体穿过了油桶。 周道看了看正在遭罪的儿子又看了看无计可施的媳妇,动了动喉咙。 随后,像下了决心一般,他抄起大碗闭着眼猛灌。 棕黄色的油脂顺着他的嘴角滑下,刚喝了两口便趴在地上哇哇大吐特吐。 他的衣服上全都沾上了人油,整个人像是从人里泡过的。 周道用手一抹嘴,脸上又蹭上了一层油,浓郁的人油味道熏得他几欲崩溃,可他还是忍住了呕吐,双手堪堪撑起身体。 可手一滑,又趴在了自己吐出的人油上。 他扶住油桶坐起,继续舀了一勺人油,硬生生地嘴里灌。 “儿子犯过,父母还。父母遭罪,儿旁观。” 小和尚幽幽的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声音不大,可对周凡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每一个字都企图震碎他的天灵盖。 “爸!”他大喊,起身去看自己的爸爸。 可他太圆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忽然变化的身形,完全控制不好重心,刚走一步,剩下都是滚到了周道面前。 他挣扎的站起,可地上全都是人油,他像翻了壳的乌龟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周政看不过去,把周凡拉了起来。 周凡抱住自己爸爸的头:“爸,你别喝了,我喝……我喝。” 他的眼里都是泪,丝毫掩饰不住对自己父亲的心疼。 周凡抢过父亲手里的瓢,一勺一勺灌向嘴里,人油熏得他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出,他已经分不清喝的是人油还是涕泗,尽数咽进嘴里。 从他透明的肚子里可以看到食道,胃里,肠道里都流淌着滑腻腻的人油。 那些小黑点魂魄忽然从周凡身上的脂肪奔向这些油脂,周凡喝下的人油一瞬间便消失了,他继续灌,魂魄继续吸收。 周政看着表哥身上肉眼可见的变化,不由得感到欣慰。 这点苦算什么,只要不丢了性命,一切都能忍受。 一个个魂魄渐渐变大,从周凡的身体里分离,周凡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变小。 直到最后一滴人油被周凡喝进嘴里,他把瓢扔进油桶,身体也恢复了正常模样,还打了一个饱嗝。 “儿啊!”吴倩失声痛哭,周道和周凡抱做一道,共享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司陆看向一家三口。 三个人从痛哭中回神,不解的看着司陆。 司陆抖了抖道袍,漫不经心地说:“阎王来收魂儿了。” 吴倩身体猛地一怔,她不舍得看着自己的老公和儿子:“我希望你们好好地,好好做生意,好好做人。” 周道看着媳妇泪眼婆娑,周凡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舍母亲的再次离开。 “妈……我想你,我想你!”周凡哭喊着。 可吴倩也只是笑笑:“做个好人,儿子,妈妈会一直看着你。” 小和尚依旧闭着眼,司陆已经不止一次看这种生离死别,早已习惯。 司陆走在窗边喊道:“老严。” 严纠伦从车后座走出埋怨道:“你好慢。” 随后,一本《当代歌坛》凭空而出,周家别墅里的一个个魂魄纷纷钻进了严纠伦的生死簿里。 吴倩的身体也变得更透明,在留恋与不舍得目光里和家人再次惜别。 严纠伦合上书,对二楼的司陆挑眉:“这么多?算不算意外收获?” 司陆“砰——”的一声关上了窗。 他面向周政:“已经解决了,但是这件事情没完,你们要广积善德,弥补自己做过的罪恶。” 周政不明白:“怎么弥补?” 司陆想了一下:“唔……全国的火锅分店先免单吃个一两个月吧。” 恢复健康的周凡不甘心:“那要我们散尽家财都不够吃啊!” 司陆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你还想要财?能活着都算你命硬。” 周道和周凡连连称是,司陆握着道合剑离开了满地是人油的事发现场。 回到酒店,小和尚似乎有话要说。 司陆先掌握发言权:“你以后要跟着我么?” 小和尚没有回答,倒是反问司陆:“那个人是阎罗?” 司陆知无不答:“是,冥府五殿阎罗王,第一阴司小黑和小白。” “你怎么知道可以喝油救他?” 司陆轻笑,这小和尚真是纯真:“看见那一肚子附魂符没有?那是吸引魂魄吃周凡身上油脂的关键,你知不知道这些魂魄是哪里来的?” 小和尚:“嗯,是那些被烧出油的人。” “是的,他们死无全尸自然怀恨在心,而这恨全然报复在了周凡身上,所以不断啃周凡身上的油脂。” 司陆继续道:“啃完一波换一拨,一波接着一波进了周凡的身体里,他肚子自然越来越大。” “所以缺油补油?”小和尚问。 “对。” “那他爸喝根本没用?” 司陆笑容加深,心里更坚定了带着小和尚的想法:“我只是看看,这人……值不值得救。” 第122章 和尚!酒瘾? “可不值得又怎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值得便让他多受点罪,而且……”司陆趴在小和尚身边逗小和尚。 “我也不造浮屠,你如果想造,我可以帮你造一个。” 小和尚抬眸:“真的么?” 司陆了然,这小和尚估计是想重建家园,自己在能力范围内帮帮他也无可厚非,毕竟是积攒功德的事。 他点了点头:“真的,而且缺钱的话你身后还有个大佬。” 小和尚猛转头,不知何时严纠伦三人出现了他的身后。 可令他惊讶的是,自己一身功法,却对严纠伦三人的到来毫无感知。 其实也只是五星级酒店地毯铺的比较厚而已…… 得知严纠伦的身份后小和尚微微颔首,算是给严纠伦见礼。 严纠伦点了点头,他用手指点了点小和尚对司陆说:“看见没有,这才是见到本王的正确流程。” 司陆毫不客气:“我做人也想有个正确流程,能不能死后才见到阎王。” 严纠伦被司陆怼的没脾气:“你不是要帮小和尚造浮屠?” 司陆顿住收拾书包的手:“你要造么?有人出钱出力。” 小和尚思索再三,却摇了摇头,他不是想造浮屠,而是造寺庙。 可是如今他早已孑然一身,造不造又能如何呢? 关键的不是那座古刹,而是檐下的师兄和师父。 一家人在一起,即使荡为寒烟,上雨旁风也其乐融融。 而如今……一人一钵一袈裟,一禅一悟走天涯。 小和尚盯了盯被白炽灯照的反光的化缘钵,通体莹亮,这是师父给他留下的唯一物件。 严纠伦对司陆发出邀请:“要不要去郁洱山玩儿玩儿?” 司陆略有些犹豫,不过这次事件发现了更多疑惑,他准备和严纠伦来一次详谈。 严纠伦回去后,司陆又问了小和尚刚才的问题:“要不要跟着我?我是道合观的观主,司陆。” 司陆非常有诚意的表明身份,企图换回小和尚的坦诚相待。 可小和尚还是一副淡漠模样,他双眸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寒光,避过了司陆的眼神。 “白云苍狗,踽踽独行。” 司陆了然,小和尚还是准备一个人闯天涯。 他有些幻灭,本以为小和尚生活不能自保,或许会跟他去道观生活。 可是司陆想错了,小和尚最不在意的就是生活条件,哪怕脚上的布鞋都破了,都不愿意跟司陆回家。 司陆没在强求,他从钱夹里掏出了所有现金塞在了小和尚怀里:“世道不同了,到哪里都需要钱。” 小和尚把司陆的手怼在自己的怀钱,意思很明确,不收。 司陆只好另辟蹊径:“我这次捉鬼是来赚钱的,周政作为委托人给了我三万块钱。你也出了力,这是分给你的一部分。” 小和尚目光灼灼的看向司陆,似乎在核实司陆话里的真实性,毕竟他也只是帮忙性质的把吴倩从鬼堆里揪出来。 司陆继续劝道:“收着吧,这是你的那份。” 小和尚看看伸出手,只捏了两张百元大钞,剩下的尽数推向司陆。 司陆见过有底线的,没见过这么有底线的。 见过傻的,没见过有啥又纯真的。 司陆又收留了小和尚一晚,第二天当司陆醒来的时候,客房已经没有了人。 风吹起白色的窗帘,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没人住过。 被子虽然没有被叠成兵哥哥的豆腐块状,却也干净整洁,窗台上的插花都填满了水。 “这小和尚……”司陆摇了摇头,相处了三天,竟然不知道小和尚的姓名。 日上三竿,宿醉的严纠伦倚在司陆门口,极其敷衍的敲了敲司陆的门。 司陆早就等着严纠伦,并没有锁门。 他换下了道袍,穿着半袖t恤和牛仔裤的他俨然是一名大学生,任谁都猜不出这是一观之主。 “你就不能少喝点。”司陆一直都不懂严纠伦这酒瘾哪来的。 严纠伦胳膊挎过司陆的肩膀,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没酒的人生没滋味。” 小黑和小白跟在严纠伦身后,面色沉重。 自从冥界的郁洱山之战后,大王从没有离开过酒精。 地府当时有两篇文章传的比较凶,第一篇是,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冥府五殿严纠伦竟然做出这种事! 全篇幅内容都是严纠伦不满于被贬五殿,全天会须一饮三百杯,还像模像样的进行了纠伦宫有没有漂亮女鬼伺候的猜测。 第二篇就正经多了,震惊!五殿严纠伦强大的秘密竟然是! 这篇通篇都是严纠伦修炼的秘密,说是严纠伦用红酒啤酒二锅头洗身伐髓,甚至还自己酿了纠伦佳酿,作为自己练功的催化剂。 内容详略得当,有问有答,有理有据,连严纠伦自己都信了。 据说第二篇内容被一殿的第一阴司黎洛买了好几本送去给闭关的秦广王,也曾被沉迷练功的都市王整日捧在手里。 快到郁洱山时,司陆便有点想念悦蝉,想来悦蝉也是希望来此处修炼的。 毕竟路砀山比起郁洱山的灵力来,还是差了几个档次。 “我想把悦蝉接来。” 严纠伦跟小黑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下去办,自己冲着司陆调笑:“怎么?想拖家带口在我这里常住?” 司陆白了严纠伦一眼:“呵……长得不美,想的到挺美。” 车在别墅前停了下来,严纠伦拦住小白:“本王不美么?” 小白挑眉,大王这是什么毛病,可他哪敢说严纠伦不美? “美,大王貌比潘安,器宇轩昂,风流倜傥,气度超脱……”小白一口气说了几十个词夸赞严纠伦,彩虹屁放的极其精准。 严纠伦炫耀似的看了司陆一眼,司陆感受到这个眼神却选择不与其对视。 只暗戳戳的说了句:“昏君。” 严纠伦自嘲地咧嘴一笑:“昏君?本王要是昏君,冥殿则无一人清明!” 司陆从楼梯上看着台下的严纠伦,刚好严纠伦也在抬眼看司陆。 司陆总觉得严纠伦的眼神不在痴傻,有些落寞,有些无可奈何。 他长叹一声,坐在严纠伦身边,拍了拍严纠伦的肩膀。 “老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啊。” 第123章 是敌?是友? “男鬼,”严纠伦纠正司陆:“我这副身子,还是跟天帝借的。” 司陆感受到严纠伦的丧:“老严,你不对劲。” 严纠伦独自走下了酒窖,并没有邀请司陆,可司陆还是尾随着他下了楼。 “哪那么多对劲不对劲。”严纠伦挑了一只贵腐酒,他知道司陆会下来陪着他喝。 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就培养出属于他们的默契。 司陆言归正传:“工地,宋馨,孟想还有这次的吴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严纠伦不比司陆,甜白对他来说就是糖水,司陆还没喝完一杯,严纠伦三杯已经下肚。 “什么规律?名字都是两个字?”严纠伦漫不经心。 “老严,我跟你说正经的。” “行行行……”严纠伦无奈的妥协,“听你的,正经点。” 司陆继续说道:“其实我醒来那天,应该也就是你发现我身上的阎罗印记的那天,我在工地闻到了香烛的味道。” “香烛?”严纠伦透过透明香槟的水晶酒杯,看着被玻璃的折射凹变形的司陆。 “跟道观里供着的香烛味道不太一样。” 经司陆这么一说,严纠伦似乎也想到在孟想的那件案子里,也闻到了阴间香烛的味道。 在工地的确也闻到过。 严纠伦的神情端正了些,司陆或许也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关于为什么感受不到李把头父亲身上的阎罗王印。 “而且,秦经理为什么知道失传已久的南家术式?宋馨从哪里弄来的夺纪符?” 严纠伦的眼神越来越认真,手里的贵腐酒都过氧化了他都没在意。 “还有……我今天处理周凡的这起委托时,吴倩不经意间说出了那些附魂符是一个穿黑斗篷的人给他的。” 司陆抛出疑问:“那个穿黑斗篷的人有可能是泰山王,当初我去找道合剑的时候,他刚巧穿着斗篷。” 严纠伦摇了摇头,对司陆的判断不置可否:“那种斗篷阴司以上人手一件。” 他放下酒杯,起身打了一个响指,只见严纠伦的身上也披了一层黑色斗篷,斗篷帽子很大,把他那张英俊的脸完全遮住。 严纠伦身量很高,比司陆还要高六七公分,穿上斗篷比泰山王帅很多。 至少头发都还在…… 头发这个东西,虽然没啥用,但是不能没有。 随后又一个响指,严纠伦又恢复了藏蓝色暗条纹的西装模样。 司陆无语,这家伙耍什么帅:“说就行了,不用穿给我看。” 他继续道:“你的意思也就是说,给吴倩附魂符的,不一定是泰山王。” “没错,而且泰山王被你打伤了,据说现在还在疗养。” “打伤……?”司陆讶异,泰山王离开的时候明明生龙活虎,严纠伦还因为司陆的败北而嘲笑他。 如此想来,泰山王的法力也并没有严纠伦说的那么厉害。 不过如果在冥府打,或许泰山王压根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那会是谁?”司陆不太了解冥府的人,如果说斗篷这个消息都没了,想要调查出来谁从中作梗,简直大海捞针。 严纠伦的思路显然更活络一些:“我倒是觉得,无论是香烛还是符箓,都像是在引导什么。” 他把自己遇到的问题同司陆分享:“李把头家没出事,我也是从城隍那里得知长白山有千年山参,所以偶然收了一个魂魄,但是我并没有感应到那个魂魄上的阎罗王印。” 严纠伦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又把瓶子递向司陆。司陆却为了保持清醒而表示拒绝。 严纠伦没有强求,他继续道:“宋馨,孟想,吴倩。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这些魂魄都有一个共同点,或许这个共同点就是我发现阎罗王印的关键。” 司陆睫毛轻颤,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难道是黑化?这些都是做了恶,或者间接作恶,黑化了的魂魄。” 严纠伦点点头:“没错,孟想心善,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所以深爱她的秦经理被钻了空子。” “而吴倩则是被人利用,害了自己儿子。”司陆抢过话端。 严纠伦肯定道:“没错。” 司陆的猜测还在继续:“所以说李把头的爹并未害人,你没有感应到他的阎罗王印。” 严纠伦点点头:“也有可能。” 司陆主动拿起严纠伦身边的酒瓶:“那么问题来了,我又没有作恶,又没有间接害人,为什么你能感觉到我的阎罗王印?” 严纠伦长叹一声,把全身重心靠在椅背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事。” 司陆倒了三分之二杯的甜白,安慰道:“不过那个工地确实出了事故。” 严纠伦并不接受小司陆的安慰:“那些事故跟你没关。” 司陆侧身,看着颓然的严纠伦:“老严,你没发现我很特别么?” 严纠伦睁开眼睛偏头看司陆:“……哪里特别?特别……冷漠?” 司陆抿抿嘴,这家伙还能不能好了? “我是说魂魄!你捉的那些魂儿,只有我重生了。” 严纠伦忽然坐起,脊背僵直:“你是说重生?” 司陆决定坦白:“嗯,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嗯……” 他努力措辞,争取让严纠伦听得懂:“我是来自……大概是个平行世界的……修仙者。” 司陆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他既要让严纠伦相信,也要让严纠伦明白。 严纠伦并不奇怪,毕竟离魂枪对司陆无效,他是个正正经经的“人”。 而且对于修仙者的说法,他也比较相信,毕竟在这个灵力稀薄的人间,司陆的存在简直是个bug。 只不过他也依然有疑问:“平行人间?也归冥府管辖?” 司陆看了看严纠伦,又看了看自己:“既然我属于你那批丢了的魂魄,那么看起来应该是的。” 严纠伦似乎松了一口:“行,那你死后还是来我纠伦殿,给你个官职陪我喝酒。” 司陆还以为严纠伦正经考虑问题,谁成想转悠了一圈又回到了咒他死的话题上。 严纠伦玩笑归玩笑,问题还是要继续讨论的。 “你说……还有没有像你一样,已经重生了的存在?” 第124章 悦蝉,陪练! 严纠伦的眼睛很深邃,如果还有司陆这样的魂魄,那么完全增加了他寻找魂魄的难度。 况且还有李把头他爹那种并不干坏事,只敲打敲打自己孙子的奇葩,这让严纠伦回冥府的进程越来越滞后。 司陆显然和严纠伦想到一起去了,他忽然灵光一现:“你说,那个穿黑斗篷的人有没有可能在帮你?” 严纠伦惊讶道:“帮我?你是说……” 司陆抿了一口酒:“没错,是让你故意找到那些魂魄。” 追根究底的严纠伦问道:“理由呢?” 司陆沉默了,这……他没法回答,毕竟是冥府内部的事。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说不定冥府就有期盼我回去的人呢?”严纠伦一脸自恋。 线索太少,司陆也没有和严纠伦在酒窖里浪费时间,而是提这道合剑去了郁洱山外练剑。 郁洱山灵气逼人,在这里练习《归一法》司陆有所依仗,连挥剑的姿势都更加顺畅。 只不过司陆自动吸附灵气的buff在这种灵力浓厚的地方有点难受,每次外出练剑,总有一股股灵力没法吸收,黏腻的贴在他的身上。 司陆的进度已经到了意剑,意剑的口诀为去留无意,自在随心,剑招俱灭,意同式形。 很好理解,意剑即随心所欲。 司陆总觉得意剑是形剑的延伸,形剑把意见的招式融会贯通,在彻底心领神会后用意念造就自己的招式。 当他想到剑招俱灭后终于明白,形剑并非不是像太极剑一样,从全记住到全忘了。 而是没到忘的时候,不能刚练就忘,那岂不是谁都能练?毕竟忘性大是人之常情。 要练到意剑的时候才能忘! 意剑对司陆来说很容易,但是司陆发现了一个问题。 意剑要求去留无意,自在随心,但是自己练剑却像跳舞时的freestyle一样,熟悉哪个动作就会下意识地重复。 这样练下去不能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 正在司陆思索解决办法时,他感觉到树叶瑟瑟,有活物从树林里钻出。 司陆握紧了手中的道合剑,全身警惕。 没一会,树林里钻出了一只活物。 月光把悦蝉的毛发照的通体洁白,额头上的花钿更加明艳,狐狸毛表面氤氲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悦蝉!” 司陆把悦蝉抱起:“你来了!” 悦蝉把前爪按在司陆脸上:“松开我?” 司陆缓缓把悦蝉放在地上:“这怎么分开几日还不让抱了?” 悦蝉没有直接回答司陆的问题,而是转身向后踱步,轻盈的爬上一棵树,左瞧瞧右看看,折了一根他最顺眼的树枝抛给司陆。 自己又折了一枝加在爪子缝隙里。 悦蝉跳下树:“忽然想到一件事。” “嗯?” “大半年前我年幼不懂事,有个人下山不带着我,骗我说山下的人喜欢扒狐狸皮。” 司陆不禁心里发笑,大半年前年幼不懂事? 敢情这小狐狸活了上百年还年幼,经历了半年就能懂事了? 不过他仔细回想,还是没有想到什么时候吓唬过悦蝉。 悦蝉眉心的火焰拧成一团,用树枝指向司陆:“历练的时候。” 司陆恍然大悟,第一次下山处理委托没带悦蝉,第二次历练还是没带悦蝉,小狐狸这是生气了。 他把道合剑放在一旁,手心里握着树枝:“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下次做什么都带着你。” 小狐狸二话没说,提起树枝就抄司陆的面门刺去。 司陆反应敏捷,快速躲过。 小狐狸继续攻击,每次都暗暗观察司陆剑招里的弱点,攻其不意。 司陆的实战经验很少,一般都是用灵力直接刚,这种打打杀杀实在不适合司陆温润如玉的形象。 可悦蝉一招一招紧逼司陆,丝毫不给司陆一丝可趁之机。 司陆应接不暇可还是不知道悦蝉这一套凶猛的攻击为何。 难道惹女……狐生气就要接受一顿狂暴怒怼? 这也太难了吧……这让司陆萌生了不找女朋友的想法。 爱情太极端,单身保平安。 小狐狸毕竟是猛兽,虽然悦蝉长成了一副萌兽的模样,可凶狠的犬齿还是不容小觑的。 悦蝉总是要克服重力跳高与司陆对打,可即使这样,司陆的体力还是不及悦蝉。 夜已深,悦蝉停止了进攻。 司陆把树枝向远处一甩,悦蝉忽然跳起用嘴衔住树枝。 司陆盘坐在地上吐纳,一边调节气息一边吸收黏腻在身边的灵力。 他看到悦蝉像狗咬飞盘一样衔树枝,忽然就笑了:“怎么?在哪里学的新技能?怕我道观赤字养不起你,准备去马戏团打工?” 悦蝉前蹄死死的踩在司陆腿上,声音甜美可爱:“司陆,你越来越贫嘴了。” “还不只是只跟你贫。”司陆揉了揉悦蝉的脑袋。 悦蝉在毛发下的皮肤红了,她把这娇羞融进了浓浓夜色。 “明天还要练习,这树枝还会用到。” 司陆了然,悦蝉还保留了动物的习性。 在大自然里,动物比人类多了一些对大自然的敬畏和爱护。 人类虽然有了灵智,可任何事情都是一把双刃剑,这灵智也是。 司陆收了树枝:“怎么突然要陪我练剑?” 悦蝉:“你不是在想怎么样才能练成随心所欲的剑法么?” 司陆讶异,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你怎么知道?” 悦蝉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司陆。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莹莹发亮,恍若最美的猫眼石散发出惑人的色泽。 这眼神像黑洞,将司陆深深地吸引,像有一张网深深地禁锢住司陆,让他无法逃离。 “司陆!”悦蝉叫道,划破了控制司陆的那张网,让司陆回归理智。 司陆全身猛地一震,像是忽然回神。 他眉头紧锁,仔细思索刚才发生的事,怎么回事?怎么忽然看着悦蝉就没了理智?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司陆一直都在想悦蝉身上到底有什么变化?这次见到悦蝉仿佛和上次不一样了。 而悦蝉却一直在思考自己对司陆的影响为什么会如此巨大,还没有发功就可以对司陆摄魂。 涂山氏一组的被动就是摄魂,悦蝉自从练了《涂山经》后法力大增,同时也触发了悦蝉的这一技能。 虽然她现在控制的并不是特别好,但是司陆并非一般人,理应能避过才是。 第125章 传声?对手! 悦蝉坐在窗台上,准备同司陆全盘托出。 “司陆,我修为增进了不少。” “嗯,看出来了。”司陆表面行若无事,可心里却郁闷。 他一直把悦蝉当宠物当家人,可以想到自己可以被宠物为所欲为,心里就没什么安全感。 空虚,落寞。 比剑比不过,还被这小狐狸精勾引。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司陆,我知道你有难题是因为我俩可以意念传声。” “意念传声?”司陆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在司陆的上一辈子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法术,多用于夫子考试的过程中。 只是这辈子,这是司陆第一次听说。 “我之前也没有发现,但是后来我听见过几次你的心声,前两天你说该怎么把小和尚留在身边,昨天你又说老严喝起酒来还挺顺眼,师父离开的那日,你暗暗下了很多……” “好好好,我知道了。”司陆伸手打断悦蝉的每一句佐证。 这日子果然不能过了!自己不但精神被小狐狸引诱,连思想都尽数掌握在小狐狸手里。 蓝牙和wifi还有传输范围呢!这个意念传声可倒好,千里传输!完全无视传输介质和传输距离的影响! 小狐狸继续证明:“司陆,你现在仔细听听,我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她没再出声,而是胸有成竹的看向司陆。 司陆眉头微蹙,一字一顿念出脑海里的那句话:“我……帮……你……练…剑…是因为你在心里找练习意剑的方法,而我觉得有个对手跟你实际对打会更好些?” 他念的越来越顺,这个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只不过这个声音跟悦蝉平时甜美的萝莉音略有不同,更空灵,更御姐。 跟悦蝉的性格倒是挺像! 司陆回味着这个声音,他瞬间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你被师父废去修行那天,是不是用这种方式喊过我的名字?” 悦蝉神情一滞点了点头,原来她和司陆的意念传声要追溯到更久以前。 司陆心里不舒服,这么一来自己心里所有的念头岂不是都能被悦蝉听到? 悦蝉的声音又在脑袋里响起:“不会,你的心理活动只有同时想到我的时候,才会被传达到我这里。” 司陆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自己在思考的同时,哪怕有一缕精神去想了悦蝉,这段心理活动便能被悦蝉捕捉到。 反之亦然,假如自己全身心思考问题,不去想悦蝉,悦蝉就不会获取到他的想法。 悦蝉的声音又从脑海中想起:“没错!” 有完没完! 司陆崩溃!‘不去想悦蝉’就像是个魔咒,越告诉自己不去想,眼睛里越会出现悦蝉可爱的小脑袋和光滑的毛发。 悦蝉看着司陆的模样笑了,她刚了解到自己或许和司陆有意念传声时,也花了很久的时间克制自己,不去想司陆。 还好她的生活比较单一,所有的时间都在修炼,修炼,修炼,修炼需要专心致志,不容一丝分心,也自然不会去想司陆,也就没有司陆如今的困惑。 别墅里,小黑看着走来走去忙着做面膜护肤的小白若有所思。 小黑几乎没怎么听过悦蝉讲话,今天接悦蝉回来时车厢内一室静谧。 当坐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规规矩矩的悦蝉讲话时,小黑差点把刹车当油门,冲出斑马线。 悦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第一阴司大人,我看到你最重要的东西在逐渐流逝。” 小黑抿抿嘴,不善于和人类沟通的他还没有学会如何跟动物沟通。 可司道长的小狐狸非同小可他是知道的,不仅继承了司道长的灵核,还传承了涂山一族的修炼心经《涂山经》。 长久以来,冥界和涂山一族井水不犯河水,只不过交道还是要打的。 没有升仙的涂山族狐狸,在行将就木后,都会来冥府和这帮阴司打打照面。 涂山一族的小狐狸即使没有成仙,也有一定的修为。所以阴司在审判六道轮回时,也会多多少少考虑他们的意愿。 也就是说,假如悦蝉没有修成天狐,在寿终正寝到达地府的时候,十殿转轮王也会问问悦蝉来生想做什么,从而遁入六道。 这对一族来说,也是无上光荣。 悦蝉说的这句话小黑不敢不信,可也不愿相信。 什么叫最重要的东西在逐渐失去? 他,严小黑,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一阴司的头衔?小黑是天降阴司,降职不太可能,除非大王的官职被褫夺。 可按照严纠伦在地府横行霸道的尿性,也不太可能。 除了头衔还有什么很重要?大王的生命。 这是终他一生都要去守卫的东西。 还有呢? 小黑暂且想不到。 小狐狸看着小黑的神情若有所思,自从她练了《涂山经》,对洞达阴阳这种事深有感触,她忽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总会忽然在脑海里蹦出一些预知的念头。 比如说,她一定会成为下一代天狐。 听起来似乎太过于自恋,可小狐狸心里笃信。 这不是她的愿望,不是他的妄想,而是能够发生的事实。 正如同眼前的小黑也是如此,他最重要的东西,终会消失。 哲学家小狐狸实力总结:“最重要的东西不一定时常放在心里,对于人类来说,空气是赖以为生的物质,他很重要。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承认,空气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们把感情,金钱,周围的人放在首位,而混淆了真正重要这一概念。” 开着车的小黑目视前方,整个一段路程他都在回想小狐狸的这段话。 即使回到别墅,小黑也心神不宁。 毕竟这种明知危险将近却对危险毫无预知是最可怕的,如同悬在脑袋上的达摩克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每分每秒都过得提心吊胆。 第二天,司陆的练剑对象还是小狐狸,而工具还是树枝。 司陆进步得很快,昨天小狐狸还实力碾压司陆,今天两个人便五五开。 小狐狸有点不高兴,并不是因为司陆能超越他。 “司陆,你在用潜意识摸清我的套路,而不是锻炼你的意剑。” 第126章 附身?武器? 司陆怔住,小狐狸总是能一语点破。 在司陆斗泰山王时,一开始也吃了很多亏,研究透泰山王的攻击方式之后才能重创泰山王。 而跟悦蝉对打的时候也如出一辙,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看清悦蝉的套路,在第二天见招拆招。 司陆深觉这不是对敌之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是传扬已久的兵法,但是在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哪有那么多时间让自己知己知彼? 在知彼的过程中,有极大的可能被对方打败,甚至杀死。 在实战过程中,这种观察模式随后蛇打七寸并不是最佳办法,很有可能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司陆不能给对手这样的机会,他只能变得强大,更强大。 一招碾压,绝无余地! 悦婵也很为难,目前的状况只能让司陆多找一些对打的对手,各山各派都要有,如此司陆便可以积累更多的经验。 对手是悦婵,多打无意义,两个人在山间吐息了一会,喂了一会蚊子便回了别墅。 严纠伦看见司陆一脸阴沉,身后还跟着一只一脸阴沉的小狐狸,心情蓦然好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严纠伦依旧欠扁,司陆怒瞪严纠伦一眼。 “呵,我们小司陆真不开心了,给你找个相声大师附身在洋娃娃身上给你说一段?” 司陆停住上楼的脚步,缓缓回头:“附身?” 严纠伦从空中拽出一本书,封皮又变了,从现代感十足的《当代歌坛》换成了禁书《金瓶梅》。 司陆无奈的抿抿嘴,他实在是不晓得老严这审美和脑洞是哪个次元的。 “嗯,随便找个东西……”严纠伦眼睛扫过小狐狸,企图把小狐狸当成目标。 可小狐狸闭着眼仰着头,迈着高傲的步子从严纠伦脚边走过,还用在泥地里打过架的爪子狠狠地踩了一脚严纠伦锃亮的皮鞋。 “随便找个东西就能附身么?”司陆问。 “嗯,只要不是死物,有灵气就好。” 司陆从背包里掏出了钱夹,缓缓抽出一张折叠的白纸。白纸甫一打开,俨然就是一张纸人的模样。 他往纸人身上注了一点灵力,纸人瞬时眨着大眼睛活了过来,眼睛还是那么二次元,嘴唇还是一个标准的圆形分成了两半。 “爸爸!”纸人纵身一跃,扑到司陆脸上。 即使是第二次,这声爸爸也还是吓他一跳。 喜当爹……行吧,行…… 司陆缓缓把纸人撕下来,认真地问:“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小纸人起身直立在司陆手心:“没问题呀!” 司陆问严纠伦:“这个行么?” 严纠伦耍帅的打个响指。 司陆:“……”太尴尬了。 严纠伦流氓一样翻开《金瓶梅》,“你要谁的魂魄附上去?” 司陆想了想:“武当派,峨眉派,什么派的都可以,只要是用剑的大师就行。” 严纠伦翻了翻,指尖停留在其中一页,缓缓念叨:“町井勋?” 还没等司陆问这是谁,严纠伦赶紧翻篇:“不好意思看错了,这位剑道大师还活着。” 严纠伦又皱着眉头翻了翻,几十页过去了都没再见到什么剑术大师。 回道合观一定要让乔布斯那个老东西重新给他设计生死簿。 既然是世界第一产品经理,就要在冥府发光发热。 把什么按照死亡时间查找,按照死亡方式查找,按照职业查找,按照性别年龄查找这些查找规则统统都加上。 生死簿这么大一个数据库,优化的一点都不好! 严纠伦又翻了一会,翻到了一位过世的剑道大师:“倭国剑道大师,持田盛二行么?” 司陆皱眉:“不是……你能找个血脉相连的本国人么?总是在倭国的死人堆里逛荡什么?” “行~顾客就是上帝,现在小司陆就是顾客,约等于小司陆就是上帝。”他嘴里懒洋洋地嘟囔着,又开始继续翻阅生死簿。 这时司陆忽然想到严纠伦的武器就是生死簿和轮回笔,他看着这一页一页毫无攻击力的纸张好奇道:“老严,你这生死簿怎么当武器啊?” 司陆不怼严纠伦不开心:“难道是两军交锋的时候,拿着生死簿给对手念金光神咒或者清心咒降低他们的怒气值?” “或者召唤各种厉害人物用魂魄对打?把什么荆轲项羽都翻出来组成个军队?” 严纠伦停下翻着书页的手,抬头瞟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司陆。 “你说的那些人,很多都转世投胎了。” “奥……”司陆有点惋惜。 “那是怎么用的?” 严纠伦沉默一瞬,没有回答司陆的问题反而叹了一口气。 严纠伦用他低沉的声线郑重说道:“我倒是希望,你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我用生死簿杀人。” 莫名的,司陆觉得老严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煞气,那个眼神似乎就能把眼前的活物千刀万剐,当然,假如这个活物不是司陆。 此时的在司陆面前的严纠伦,才真真正正符合他冥府五殿阎罗的身份。 至少比他之前打的那个响指帅多了。 司陆忽然明白严纠伦为什么闲的没事要从地府开个洞,又要把这个洞捅破天。 有这样的实力和能耐其实也很没安全感的,那种……不知道自己实力尽头的感觉,总是想闯点祸试试自己到底有多能耐。 当年的齐天大圣不也是如此么?直到遇到了五指山。 “咳咳。”司陆假咳,想在无意间绕过这个话题:“你找到魂魄没有啊?” 严纠伦翻来翻去,终于锁定了以为明星选手:“来了,盖聂怎么样?” “就这位大师了!” 司陆和严纠伦钻进了小树林,把悦蝉藏的树枝递给小纸人:“拿的住么?” 小纸人用小手卷着树枝,可树枝粗细不匀,没过一会就掉在了地上。 “爸爸……我,我觉得我不会呀!”小纸人眉毛拧成了波浪,一脸为难。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会!”司陆忽然想到从前斗剑的武士为了手不脱刃,于是把凶器一层一层得缠绕在手里。 司陆折回,找了一管502,把树枝和小纸人的小胳膊死死的黏在了一起。 小纸人也很新奇,树枝在手里一顿乱挥。 司陆看的起劲,完全没想过一会把树枝摘下来的时候,小纸人会如何褪层皮。 严纠伦稍稍施法,须臾也没有召出剑圣盖聂。 “老严,你行不行,是不是法力被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127章 盖聂?越女! 严纠伦幽幽道:“找到了四个魂儿,法力稍稍恢复了一点,没有以前那么惨。” 他继续结印,似乎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苍白,又继续解释道:“召唤越强的魂魄使用的法力越多。” 司陆一直都相信严纠伦,可嘴上没准备放过他的这一次出糗:“老严你到底行不行?” 盖聂的魂魄从生死簿里缓缓飘出,严纠伦挑嘴:“永远都不要说一个男人不行。” 严纠伦给盖聂下命,附身在小纸人身上和司陆对打。 盖聂领命,化成一股绿烟直直得奔向小纸人,小纸人被撞了一个趔趄,缓缓闭眼。 再次睁开眼,那双蠢萌的二次元卡姿兰大眼睛已经包含风霜沧桑,温柔又狠厉。 这两种并不相容的情绪在小纸人的眼神里同时出现,颇有大剑士盖聂的江湖气质。 “哇,厉害!”司陆不禁感叹道,“老严你终于靠谱了一回。” 盖聂……小纸人很快便进入了战斗状态,他虽有二十几公分长,但是能蹦到两米高,挥动着十公分不到的小短胳膊,眉毛挑起,后牙槽紧咬,战斗的模样十分蠢萌。 关键是,蠢就算了,还一脸严肃认真。 司陆甫一见到小纸人挥树枝便大笑破了功! 小纸人对司陆的笑极其不满,用之前喊爸爸的萝莉音大喝道:“看招!” 司陆更忍不住了,能这么严肃的蠢萌,不愧是地府的高科技产物。 可即使短小纸人也很灵活,身量似乎限制了他的剑道,但是盖聂不愧是专业剑客,还是被历史上承认的大剑豪。 小纸人招招狠厉,每挥一树枝都似乎经过精妙的计算,很容易击中司陆的缺点。 几下对招过后,司陆被单方面殴打,开始认真对待蠢萌小纸人。 司陆灵巧有余,力量也足够,可比起带剑带了几十年的盖聂,在气势上就逊了几分。 再加上盖聂身经百战,毫无作战经验的司陆被逼的节节败退。 即使挥舞的是小树枝,司陆的身上也被抽出了几道红痕,看的小悦蝉倍感心疼。 司陆一边被小纸人抽,一边想到悦蝉说的确实是对的。 遇到盖聂这种剑术高手,这战斗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估计对话如下所示。 盖聂从司陆身边如风般刮过,剑风随着他的身体而共振律动。 司陆感觉到腰间倏地一凉,惊讶的问身后的盖聂:“开始了么?” 盖聂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已经结束了。” 这tm也太苦逼了吧! 可司陆明白,在绝对实力面前,负隅顽抗寻找对方死穴和弱点,再趁其不备突然袭击以获得胜利,这种手段充满了投机取巧。 这是以下克上,是以少胜多,充满了偶然性。 毕竟连睿智如孔明,都需要那股东风。 司陆现在能做的,只能打败盖聂,打越女,打完越女打聂政,打完聂政打虫达。 或许刚才被司陆嫌弃的倭国剑道大师持田盛二也可以试试。 及众家之所长,不也是一门修炼诀窍么? 只是还没打到越女,司陆便挨了几天盖聂虐。 他并没有用灵力护体,比剑术就是比剑术。就如同不摔几跤就学不会滑冰一样,学剑也是,多挨几下打学的能快一些。 身上被树枝抽了一道又一道,假如这不是树枝,用的是盖聂的渊虹剑,司陆早就不知道和师父面了多少次基了。 盖聂就像一座大山横在司陆面前,司陆像越过这座大山,只能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 夜里,司陆洗完澡光着上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一道一道红痕在司陆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司陆……”悦蝉很心疼。 “司道长……”当小黑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一幕。 “对……对不起!”小黑用力地关上了司陆的房门。 这不怪小黑,他向来不认为悦蝉只是一只狐狸。在他心里,司陆是公的灵魂,悦蝉是母的灵魂,悦蝉转生可以不当狐狸,或者悦蝉修成人形后是一位站在司陆身边的女人。 悦蝉秒懂,可司陆狐疑:“小黑在对不起什么?” 悦蝉含糊其辞:“可能是对不起没敲门就进来了吧。” “哦……”司陆累了一晚上,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司陆的任务依然是挑战盖聂。 太行,王屋二山都能被愚公一家子移开,他还不需要移山,只是需要越过山而已! 司陆以自信满满开始,以继续挨揍结束。 回到别墅,严纠伦问:“药膏好用么?” 司陆不解:“药膏?” 小黑在严纠伦身后抿抿嘴,欲言又止。 司陆从小黑的嗫嚅里读懂了药膏的含义,敢情小黑昨天是给自己送药膏,可似乎忘记了把药膏给自己。 他决定帮小黑圆这个谎:“呵呵,好用啊。” 小黑投向司陆感激的目光,在司陆洗澡之前便把严纠伦的药膏送到了司陆的卧室。 司陆揉了揉小狐狸的头,递过去严纠伦送的药膏:“行啦,这次不用舔了~帮我擦擦后背。” 小狐狸微微眯眼,似乎有些不满,只是这点不满并没有被司陆察觉。 第三天,第四天,司陆终于从自虐里找到了一点灵感,他逐渐可以和小纸人身体里的盖聂多过几招,甚至在一两个时辰之内都能打成平手。 第七天,司陆终于把盖聂斩在剑……不!枝条之下,严纠伦也收回了盖聂的魂魄。 严纠伦全面查找生死簿:“接下来……换越女?” 司陆再三思考,是休息几天?还是继续被另外一个大剑客虐? 他在这两个问题中间反复挣扎。 勤奋小人脑袋上捆着红丝带一直在叫嚣继续刚,而懒惰小人已经被树枝抽成了一滩烂泥,一句话说不出口却用意念表示拒绝! 司陆精神胜利法给自己打气,他想了想惨死的二师兄,又想了想连尸体都下落不明的师父。 于是,他补了最后一刀,把懒惰小人彻底打死了。 “越女吧。”司陆对严纠伦说。 严纠伦看出司陆眼底的疲惫,劝慰道:“修炼要有张有弛,你总是绷着自己有一天会断的。” “断?什么断?”他不经意间瞟了严纠伦的下体。 严纠伦满脸尴尬,他把悲愤化为力量,不多时就召唤出了越女的魂魄。 被越女伤人的小纸人气质显然变化了,眼神从温柔的沧桑化成了刚毅地妩媚。 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司陆不容小觑,正当他专业的摆出架势准备迎战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 他看了来电显,对严纠伦说道:“是四师兄。” 第128章 客人?驾照! “小师弟!”树林里寂静无声,把四师兄的声音显得振聋发聩。 司陆把手机拉远了点,差点把肩膀上的小纸人推掉。 即使当了观主,司陆也没有让四师兄改称呼。 他觉得这样才亲切,况且自己一个甩手掌柜,这整个道合观的运营都是靠四师兄撑着,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四师兄叫自己观主。 太有距离感了…… 司陆:“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 四师兄降低了分贝,可语气还是难掩激动:“小师弟,道合观来了两个客人。” “客人?”司陆一边问,一边把灵力耗尽的小纸人从肩膀上拿下,折起放好明天备用。 “对,这两位客人还很特别,你要不要回来一趟?”四师兄知道司陆在处理委托,却不知道委托早就处理完了,正在山间的清幽别墅里开挂修行。 司陆想了想,特别的客人?他的朋友实在是少得可怜,实在是想不到这特别能有多特别? 于是第二天,司陆便抱着小狐狸回了道合观。 小狐狸一路上都很沉默,连司陆用意念传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司陆觉着这小狐狸兴许是晕车,这种猜测让司陆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向来是实干派,不懂就问:“小黑,你的驾照是在哪考的?” 小黑心里纳闷,司道长居然还关心这种问题? 司陆早就想考个驾照,自己买一台车去哪里都方便。 当初三师姐和二师兄都会开车,四师兄自己也有一辆车,奔驰glc,实用且低调。 每次去郁洱山或者处理委托都是委托人接送或者小黑开车,司陆总觉得很有依赖感。 他还是喜欢自给自足。 小黑犹豫了一瞬:“市区里随便找了个驾校。” “难么?”司陆想探个底。 小黑犹豫了一瞬,就像所有被科三和坡道起步摧残过的过来人一样,一想起来每天在大太阳下面练车的难受劲儿,小黑就不忍回顾。 司陆还在期待小黑的答案,可看着小黑万年扑克脸忽然有了难以启齿的表情,司陆犹豫了。 小黑是个实干派,一个认真的实干派,如果小黑都觉得困难,那…… 司陆换了个问法:“老严有驾照么?” 小黑抿了抿嘴,喉咙上下动了动,他在背后说上司坏话和实话实说之间反复犹豫踌躇。 司陆没放过小黑一个表情,一看小黑不对劲的神情,诶?好像能听到老严的八卦! 他本以为能听到严纠伦考不过的消息,连笑都准备好了。 可小黑只是淡淡的说:“大王总是酒驾,驾照吊销了。” 司陆一撇嘴,不够劲爆! 这个理由没驾照实在是太“严纠伦了”。 小黑又继续说道:“大王每天都要喝酒,只要被交警抓到吹气就不过关。” “所以,你和老严还有小白都有驾照?” “小白没有,小白说我有驾照就够了,而且网约车很方便。”小黑说了一大长串话,却没觉得很为难。 司道长有种很亲切的魔力,可以不让他提心吊胆地讲话。 他和小白一直都是冥府五殿的门面,大王得罪太多人了。碍于还要和其他九殿有工作上的相处,小黑就学会了闭嘴,少说少错。 而相应的,小白就学会了审时度势,彩虹屁放的特别优秀! “司道长,您要考驾照么?” 司陆点了点头,“处理委托或者去找你们方便一些。” “如果是您的话,很好考。”小黑笃定。 司陆安了心,有咨询了一些考试内容和考试时间价格的问题,小黑都一一作答,还提前告知了司陆一些注意事项。 郁洱山,别墅里。 严纠伦这段时间有点馋赤霞珠,可酒窖里没存货了。 像这种低端酒并不是时间越长越好喝,它具有最佳饮用时间和饮用温度。对于这种酒,严纠伦会让小白准备最新鲜的,一般都是现买。 “小白?赤霞珠还有么?” 以往,只要是严纠伦一叫小黑或者小白,二人便在几秒之内就来到严纠伦身边,除非是去办事,或者距离较远。 毕竟两个人法力都封了,也没有黄猿光速移动的技能。 可这次,回应严纠伦的并不是小白跳脱的声音。 “小白?”严纠伦又试探性的喊了喊。 可回答他的,还是一片寂然。 严纠伦踩着酒窖的木质阶梯缓缓走向大客厅。 “小白。”他微微加重了语气。 正在这时,小白从客厅凭空而出。 是凭空而出,并不是从门口走进来或者从楼上走下来。 小白去哪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是冥府。 小黑和小白没有被贬,保留有穿梭人间和地府的能力,但是严纠伦不能。 严纠伦并没有怀疑小白去冥府的动机,只是吩咐道:“赤霞珠没有了,带两瓶来。” 被抓包的小白无一丝慌乱,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详细问道:“好,要哪种赤霞珠?” “你看着买吧。” 严纠伦说完便举着水晶杯瞪着木梯回到了酒窖。 小白站在原地,向后捋了捋头发,似乎再让自己保持清醒。 “赤霞珠。”小白从手机里找了供货商,严总是vip客户,可以直接送货上门。 小黑把司陆和悦蝉送到家,便和司陆道别,还自作主张的询问司陆再次回到郁洱山的时间。 司陆回答的含糊其辞:“过两天吧。” 毕竟,他不知道四师兄在电话里说的“客人”是谁。 司陆一直抱着悦蝉上山,悦蝉本能自己跑,四条腿比司陆两条腿还快得多。 可悦蝉掺了私心,就是想霸在司陆怀里。 至少这一刻,司陆是属于她的。 没过几分钟,司陆便知道了“客人”是谁。 “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司陆刚踏进前院,边见到了拿着一米多的大扫帚扫垃圾的小和尚。 初秋的阳光给他的光头加了一层光晕,显得小和尚禁欲而神圣。 小和尚听到熟悉的声音站定,他把扫帚换到肘间,伸出双手掌心合十:“阿弥陀佛。” 烈日炎炎,秋老虎炙烤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位光头帅气小和尚和一名穿着藏蓝色道袍的小道士对面莞尔,无数言语在寡言中彼此交汇,只余道合钟声。 第129章 少女!纯阴? “这就是司师父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少女音。 司陆抬眼,只见一个十六七岁身材曼妙的女孩身着齐逼短旗袍款款走来。 她纤纤玉指捏着一把小玉扇,头发随便挽了一个丸子挂在头顶。 额间随意地散着几缕碎发,恰到好处遮在心形脸旁。 她生着一副明媚的桃花眼,眉眼弯弯,顾盼之间都是风情。 即使司陆对情欲毫无想法,面对这等风姿绰约的美女,他心里都颤了一颤,只不过面上还是行若无事。 悦蝉感觉到司陆的动摇,对美少女的目光不那么友善了。 “呀!小狐狸!”美少女见到悦蝉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物种,俯身与小狐狸平视。 小狐狸一低头便能看到她的两坨浑圆,本就美艳的双眼带了情绪更加妩媚动人。 她本以为小狐狸是宠物,用对待宠物最喜欢的摸头动作对待悦蝉。 可悦蝉头一偏,顺利躲过了美少女即将落在她头顶的魔爪。 少女并没有恼怒,只是怅然道:“不能摸呀,还挺凶!” 小和尚比司陆还六根清净,看着美丽少女艳丽的气质,眼神都未动分毫,眼底还是一片肃杀的寂静。 “请问这位居士是?” “上次看你们观里直播嘛,有个小道士说如果能看到那根光柱就可以来拜师,不知道还算不算话?” 直播一直都是邓晓负责,司陆并不知道这一回事,不过这位美少女口中的光柱大概率是灵官诞辰那天的直播观众。 毕竟直播后,只有那天出现了光柱。 美少女怕司陆不承认,她啪一声收住玉扇,语气不善道:“出家人不能说谎的!” 司陆被这娇俏的威胁弄得哭笑不得:“只要你能忍住道合观的生活,我就收你为徒。” 美少女转嗔为喜,又打开玉扇遮嘴嬉笑:“师父说话算话?” 司陆上下打量这美少女,高跟鞋,紧身旗袍,红唇浓妆。 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并不觉得这少女能坚持住道合观的苦修。 司陆来到传道室,四师兄已经在那里等着他。 “小师弟,我跟你说!我们观里啊来了……” 司陆抢过话端:“我已经见过了,一名女居士和小和尚。” “是啊!虽说和尚来道观有点违和,但是这小和尚太厉害了!什么都懂!而且似乎法力深厚,我都探不出他的底!” 说完,四师兄附在司陆的耳边:“关键是,他居然是那张图里的小和尚。” 司陆仰头:“你也发现了?” 四师兄忽然停止脊背,一种我本来给你准备了惊喜可却被你无声看透的凄凉感油然而生。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小师弟,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不用道具就能算卦?” 司陆莞尔:“没有,我在山下就遇到了小和尚。” “山下?”四师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几乎想钻进司陆脑袋里探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陆解释道:“我在山下处理的那场委托,小和尚也发现了,于是我邀请他跟我回道合观,但他拒绝了。” 四师兄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小和尚是怎么来道观的么?” 司陆并不知道这一段,他端起茶盏等着四师兄自问自答。 “太可怜了,我见到他的时候都不成人形了,几天几夜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在国道上晕厥了被朱砂抬到了观里。” 司陆放下茶盏:“朱砂?那名女居士?” 一提到朱砂四师兄很激动:“是的!不知道这年头当道士也要颜值!从师父带你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师弟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可一看到朱砂,我就觉得是不是祖师爷给咱道观开了光了!这些年来的都是美人。” 美人这个词从男性口中说出有说不出的猥琐感,可从四师兄嘴里出来,只能感到崇拜和神圣。 “咳咳!”司陆轻咳:“四师兄,修道之人要心性清净。” “我净啊!我二十多岁一心向道,到了能娶媳妇的时候还专注道观修行,我都没见过比我更清更净得了,当然你不算,我要是再净就只能净身了!” 听到净身,司陆差点喷出嘴里那口茶:“那不至于,不至于。” 正在这时,小和尚换了一身暗色海青,同朱砂一起走进传道室。 “司师父这是要收我为徒了么?”朱砂人还没迈过门槛,说话声从门口处传来。 司陆不置可否,邀请二人坐下。 “你想当道姑?” 朱砂咬着烈焰红唇重重的点点头。 四师兄在庞插言道:“当观主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道合观所有门徒无不适有一技之长。” “哦?比如说哪些算是一技之长呢?” “能辟谷能祝由,懂八卦会算数,能吟诗可作画,能抚琴会书法,下围棋舞剑器,辨医材懂医理。” 朱砂的嘴越张越大,眼睛瞪得能看到整个眼珠:“这么多!那谁能会!” 司陆微微调笑,这才哪到哪? 可是年轻人需要鼓励,他幽幽道:“只一技就好。” “难道我看到光柱还不能拜师么?”朱砂有点怀疑人生。 “可以,这说明你已经入得了道合观的门了。” 朱砂抿了抿嘴,那张明艳的脸稍微有点破败颓废。 司陆不解:“你为何一定要当道士?” 朱砂缓缓道:“嗨!还不是因为我发现你这道合观是个好地方?一个鬼都没有,我想在这生活。” 此话一出,室内其余三人全都看向朱砂。 司陆:“你能看到鬼?” 朱砂淡然道:“能啊,我打小就能!” 司陆重新理了理大袖,怅然到:“辛苦了。” 朱砂长叹一口气:“那都是没办法的事,小的时候分不清是人是鬼,性格还外向,特别喜欢跟别人讲话,谁知道跟我讲话的人是人是鬼?” “大家看我总是自言自语,所以大家都把我当怪人,不理我,我爸妈也带我看各种医生,没用!” 朱砂继续回忆往昔:“直到有一次上学,有个老道士把我拦住说我是纯阴之体,也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 “我当时还停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可我跟同学老师还有爸妈炫耀的时候,他们都笑话我说我是骗子。” 传道室里只有少女一个人在侃侃而谈,原本轻松的氛围也随着司陆,四师兄和小和尚的逐渐严肃而气压降低。 “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司陆沉声说道。 第130章 和尚!饭量! 朱砂并不知道自己的八字,只是知道生日。 刚一开口,三位功法精深的道士和尚便很快的算出了朱砂的八字。 果然,生辰八字全都包含在六阴支和五阴干里,名副其实的纯阴之体。 司陆没有一口咬定这徒弟收还是不收,只穆棱两可的说:“先跟着道合观的小道士玩儿几天吧。” “好嘞!”朱砂见司陆没有赶自己走,一蹦三丈高,短裙又往上挪了一截,还好在座的各位都是正人君子,纷纷移开了目光。 四师兄带朱砂逛了逛道合观,告诉他一些道合观的规矩,室内仅剩下小和尚和司陆两个人。 “重新认识一下,道合观道士司陆。” 司陆所有的好态度都用在了悦蝉和小和尚的身上,而把所有的腹黑怨怼都给了严纠伦。 “端不诉。” 司陆询问:“法号?” 小和尚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司陆细细品了品,端不诉,端不诉……跟小和尚寡言的性格确实有点像。 他想起刚刚进门时,端不诉在前庭扫地,估计是不愿在道合观里白吃白喝,想主动做点什么。 朱砂是为了拜司陆为师,但是端不诉拜司陆为师着实不合适。 嘴上虽然说着三教一家,可道合观可没有供着小和尚拜的佛陀。 于是司陆为了安抚小和尚的不安,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今后你跟我一起去处理委托吧,道合观的规矩是五五分成。” 小和尚捻着佛珠,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愿意?嗯……你的话三七也成。”司陆不断退让,其实委托赚的钱大多都是用命换的,比如说宋馨那个案子,如果不是司陆而是四师兄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端不诉也着实可怜,说家破人亡也不为过,司陆只想给这个小少年一个庇护的港湾。 可小和尚还是摇了摇头,他手里的佛珠顿了顿:“我志不在此。” 司陆讶异,“你不想重建法古寺?” 端不诉噙着一片灰败的眸子抬了眼,明明只比朱砂大两三岁,缺少了年轻人的天真烂漫。 那是绝望的眼神,像是被某种意念支撑着苟活的行尸走肉。 随即,端不诉的眼神变了,那是不应该出家人有的我佛慈悲,是仇恨满盈,对敌人剥皮抽筋饮血啖肉的肃杀之气。 “我只想手刃真凶。” 司陆死死的盯着小和尚,接收他心里最强烈的愤恨。 若换做别人,定会侃侃而谈,用道德经,清静经或者金光神咒劝对方放下仇恨,立地成佛。 但人心都是肉做的,且问司陆想不想对大师兄王羽然剥皮抽筋,这个答案连司陆都回答不了。 或许在遇到王羽然司陆更是眼也不眨的持道合,灭污门。毕竟在找不到王羽然的情况下,司陆也鞭笞了王羽然黑身九九八十一天。 弑师之痛如同杀父之仇,这是因果是承负,劝其放下的,都是白莲花绿茶婊,缺乏了同理心却站在了制高点。 “慢慢找吧,生前游遍人间,死后逛尽地府,总能找到。” 端不诉收了表情,眼底古井无波,却是一片死水。 第二天,小和尚和朱砂给了司陆太多喜悦,不仅仅是五公里和蹲梅花桩都坚持了下来,连诵经两个人都努力跟上进度。 而朱砂给司陆的不仅仅有惊喜,还有惊吓。 在大家感谢完师父用餐后,朱砂一碗又一碗,饿死鬼超生似的添饭。 虽说她已经来了道合观好几天,可一直都是和俗家居士一起吃的饭,那里的饭给多少钱就吃多少饭,朱砂不差钱,饭堂也不差饭。 可居士的饭堂在前庭,离着后庭老远,四师兄和小道士们都不知道朱砂这么能吃! 所以……大家都吃完了,依然看着美女朱砂在吃饭,每一口都特别香,每一碗都像第一碗。 半个时辰后,朱砂再一次去添饭,却被钱江告知已经没有饭菜了。 朱砂端着空碗悻悻的回到了起居室,揉着四五碗饭下肚却没隆起一分的肚子。 司陆看了看朱砂纤细的背影,好奇这饭都吃哪去了? 小道士们窃窃私语地离开,司陆留下了掌勺的钱江。 “五师父!” “嗯,你去找朱砂问问她的饭量,以后饭堂按照她的饭量多准备一点饭。” “啊!真要加饭啊五师父,我听前院的厨师说,这妹子一顿能吃七八碗!她在前院的时候都是用盆子去打饭!这么吃非把咱们观吃垮了不可!” “吃怎么会吃垮?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钱江不太开心的去了朱砂的起居室。 司陆再三思索,还是觉得朱砂这饭量不太正常,他虽不太精通岐黄之术,但是还是略微懂一些的。 “司师父!你来了!” 钱江走后,司陆去找了朱砂。 “是您嘱咐钱道长给我多做饭的吧!”她喜笑颜开,哥俩好的拍打司陆的胳膊:“太好了,又不闹鬼又有吃的,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起居室的构造都差不多,司陆坐在八仙桌的藤椅上,把道合剑置于桌子之上。 “你的饭量……是不是不太对劲?” 朱砂有点犹豫,这是不给他吃的节奏么? “还……还好吧,我从小就这么能吃,我妈说我三个月就得吃辅食了,她的奶水不太够。” 司陆指了指对面的藤椅:“坐,我给你把把脉。” “哦……好的!”朱砂在司陆对面坐下,伸出手心递给司陆。 “还行吧,我从小就这样,我爸妈也带我去检查过,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都看了,都检查不出什么毛病。” 司陆:“不要说话!” 朱砂赶紧抿上嘴,她今天为了运动方便穿了一身瑜伽服,可还是烈焰红妆,妆容精致。 司陆探了许久,脉象上看朱砂确实是一名充满活力且健康成长的少女。 他收回了手:“有没有不吃饭就不怎么饿的时候?” 朱砂仔细想了想,时不时眼睛上翻,偶尔还戳戳额头。 “还……真……有,那是很久以前了,我从学校回去……” 司陆把朱砂打断:“不用铺垫,直接说重点。” “哦哦,”朱砂猛地坐直:“重点我忽然吸了一大口气打了一个喷嚏,眼前的鬼就消失不见了,我连着三天都不太饿。” 司陆:“……” “你还是来点铺垫从头说吧。” 第131章 和尚,暖心。 “那天晚自习刚刚结束,我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记得那天的路灯特别昏暗,我还没走完一般,侧前方的路灯闪了几下就灭了,那条路顿时灰了好几米!” 朱砂声情并茂地讲故事,试图把司陆带入她的情景。 司陆有点后悔让朱砂铺垫太多。 “我从小胆子就大,这点鬼故事里的吓人桥段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还麻痹自己,虚拟了一名无头女尸在熄灭的路灯下等人。”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进那路灯,正当我走到那根路灯下面,忽然出现一个湿淋淋的人手扶着灯柱子。” 朱砂强调:“我很肯定他是突然出现的!” “他的头发湿淋淋地垂在面前,大滴大滴的水珠从他的发丝里顺下来,从他的衣服里渗出来,洇湿了他附近的整片地面。” “我看了看我路灯下的影子,层层叠叠的,可他却没有影子,我知道了那是个鬼。” 司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看影子是为了给自己加戏? “我继续往前走,佯装没看见他,可谁知道他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起居室里一片静谧,一扇木门隔绝了室外的嘈杂人声。 朱砂淡淡道,她敛去了夸张的神色:“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恐惧,从前的鬼都跟我聊天,或者是耍我,从来没有一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吓唬我的,而且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恶毒和咒怨。” “他和我从前看到过的每一个鬼都不一样!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种感觉……他想要我的命。” 朱砂的尾音有点颤抖,直至今日,想到那个印完她依然后怕。 司陆询问:“哪里不一样?” 朱砂双手抬起,企图给司陆比划那种感觉:“啧,就是那种……” 可她贫瘠的语言只能让自己抿嘴皱眉,无法陈述心中所想。 “哪种?” “就是……我一看他就知道这是坏鬼!” 司陆:“……” 行吧,坏鬼就坏鬼,孩子文化课不好以后慢慢教。 司陆觉得,朱砂怕是遇到了有害人之心的凶鬼,她潜意识里能分得清楚这鬼有没有害过人,只是她自己都不太知晓自己拥有这个技能。 朱砂继续回忆:“他一靠近我,我就闻到他身上一股酸臭的腐化味,我实在是太嫌弃了,不由得长吸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喷嚏。” 说到这,她眼底的忧郁一扫而光,笑着用手指转了转落在鬓边的碎发,转嗔为喜:“可我打完喷嚏再撑开眼睛,那小鬼就在我身边消失了。” 司陆双眼眯起,心里萌生了一股念头:“所以你那阵子都不怎么饿?” 朱砂摸了摸她现在依旧饥饿的肚子,随即伸出三个手指:“三天!三天都不饿!” 司陆点了点头,他更加确信了心里的想法。 “还有么?”司陆问道。 “没……没了,就爽那么一次。”朱砂咂咂嘴,回味悠长。 朱砂倏地瞪圆了眼睛,惊讶问道:“司师父,我饱肚子和那个坏鬼有关系么?” “十有八九,不过我还需要继续证实,你只是打个喷嚏?” 朱砂:“对!就打了一个喷嚏。” 司陆猜想,朱砂的这个喷嚏八成把阴魂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而朱砂不饿的感觉,大概率是吸食了带着阴气的魂魄。 也就是说,朱砂体质不一般,凡间的食物有烟火气,几乎没什么阴气,很难填饱朱砂的肚子。 而朱砂的饱腹感来源于阴魂,朱砂不应该吃母乳长大,该吃阴魂。 司陆摇摇头,真是个……让人羡慕又排斥的技能啊。 可朱砂这技能似乎还没有点,目前只能偶然爆出,毕竟在朱砂这十几年的生活中,只出现了那么一次。 司陆打算下次有委托就带着朱砂,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不知道当朱砂得知自己不饿的原因是吃掉了那只备受她嫌弃的酸臭坏鬼,会作何想法。 观里没什么事,司陆还惦念着去找严纠伦练剑,于是他抱上悦蝉,喊了端不诉和朱砂一起去了郁洱山。 他本想趁这段时间学个驾照,可谁知朱砂深藏不漏。 在大家还都在等车时,朱砂便开了她那辆停滞已久的迈巴赫从停车场出来。 光洁的流畅车身上积了灰,可还是带着迈巴赫与生俱来的贵气。 朱砂摇下车窗,对着司陆众人说:“司师父,上我的车吧。” 司陆微微一怔,他知道朱砂有钱,毕竟吃穿用度向来不差,只是没想到这么有钱。 司陆问道:“你成年了么?” 朱砂把行驶证驾驶证往司陆面前一摆:“司师父觉得我那么年轻嘛?” 司陆抿了抿嘴,打开了车门。 他本以为朱砂就十六七岁,没想到已经21岁,才比司陆小一岁。 司陆抱着小狐狸坐在副驾驶位上:“你爸妈呢?” 他只当朱砂的被爸妈宠着的女儿,所以零花钱很多。 “没了,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就走了,没过几年我妈妈也没了,我是奶奶带大的,天天唠叨我克死了我爸妈。” 朱砂说的很轻松,父母离去仿佛未在她心里烙刻下任何疤痕。 她稳稳地扶住方向盘,目不斜视:“可谁知道呢?有时候我也怀疑是不是我克死了我爸妈,毕竟体质在那摆着呢,不相信都不行。” 朱砂自嘲地笑笑,左手随着她语调的重音拍了拍方向盘。 “自从我知道我能看到鬼的那天起,我就在想,我能不能看到我爸爸妈妈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 “或许他们也不知道我能看见他们,所以也不必为我停留。进了地府,喝了孟婆汤,忘了前尘往事……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朱砂微微蹙眉,可嘴唇还是上挑,氤氲着笑意。 “是好事。” 端不诉的声音从后座响起,朱砂微微一怔,这还是和尚第一次同她讲话。 朱砂从后视镜看去,端不诉依然扭头看向窗外,面色平静地不像是刚才说过话。 “或许吧。”朱砂的眉毛睁开,笑容愈发深刻。 小和尚,很暖心。 第132章 破戒?阴气! 严纠伦感觉到司陆来了,放下手中的酒便想去迎接。 可他想了又想,出门迎接非常掉价。 所以,他还是端起酒杯像往常一下坐在沙发上,只是目光是不是地向门口瞥去。 “老严,我回来了。” 严纠伦面色不动安如山:“哦?” 可当他朝门口看时,一个妙龄少女出现在他的眼帘。怎么?这小司陆破完酒戒破色戒? 尽管司陆没什么可戒,他对司陆走到哪都带个妹子的行为也觉得诧异。 他一直认为司陆同他一样,是个能过美人关的英雄,怎么能被红尘绊住脚呢? 再说,司陆以后是他纠伦殿的人,可这妹子怎么办?一起带到纠伦殿? 假如小司陆执意要这么做的话……算了,带去就带去吧,也只能这样了。 司陆换鞋的功夫,严纠伦的脑内小剧场已经从第一集演到了剧终,连那声叹气都饱含失落。 “老严,这个姑娘叫朱砂,我要带她一阵子,这是端不诉你们之前都见过了。” 说完,他又向两个人重新介绍了一下严纠伦,只说是他的好朋友。 端不诉知道严纠伦的真实身份,朱砂并不知道,不过她也没多想,司师父说是朋友应该就是好朋友啦! 小白给端不诉和朱砂分别安排了房间,大小姐朱砂很满意,只是嘱咐小白把她的迈巴赫开去保养,另外每顿饭要多准备点。 她完完全全把小白当成了别墅的管家,小白被一个凡人指使相当不满意,刚要发火,小黑就冒出来拉走了小白。 小黑嘱咐道:“司道长的朋友就是大王的朋友,你态度好一些。” “还态度好?这个司陆每次都拖家带口大包小包住进来,带进来的人还对我颐指气使,我还要对他们态度好?我堂堂冥府……” 小黑忽然堵住了小白的嘴:“你注意一点。” 小白从小黑手腕里挣脱,呼出的粗气尽数喷在小黑的手腕上:“你就这么甘心做冥府里的一条狗?” 小黑目光灼灼,深邃的丹凤眼在夜里泛着精光,仿佛不认识相处了几百年的眼前人。 小白愤懑离去,给小黑留下了一个阴郁的背影。 当天夜里,司陆见到了“越女”,依旧是郁洱山丰裕的灵气,依旧是山上皎洁的弯月。 围观者还是悦蝉和老严,可小纸人却不再是那个小纸人。 打败了盖聂的司陆能接到越女的许多招数,甚至有几次可以看破越女下一步的进攻。 悦蝉嘴巴弯的像头顶的弯月,仿佛是在感叹司陆的进步。 可女人心,海底针。 悦蝉的小心思瞒过了意念传声,悄悄地在心底绽放。 司陆练剑只带了我,并没有带朱砂。 司陆并没有告诉朱砂严纠伦的真实身份。 司陆在回来的路上依然抱着我,即使跟朱砂讲话也是在揉我的毛发。 司陆给朱砂和端不诉分房,可还是跟我一起睡。 司陆……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能把全世界的善意给自己的爱人,也能把吃奶时就累积的恶意送给爱人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异性。 就连还没变成女人的悦蝉也不例外。 第二天,小白按照朱砂的嘱咐做了很多饭,但依旧没有给包括严纠伦在内的各位一点好脸子。 可朱砂的某一行为彻底撑满了小白的怒气值,惹得小白差点对淑女动手。 明明是朱砂要求他多做饭,今天这小妮子只吃了一碗是为哪般? 耍人?好玩儿? 司陆看着小白脸色不对,从剩饭量猜到朱砂可能做了什么。 他安抚小白的情绪:“这个女孩平时确实是这个饭量,到这里来应该是改变了什么。” 司陆出言调解,小白的脸色好看了些许。 “吃饱了?”司陆问朱砂。 朱砂揉了揉肚子:“很奇怪,我只吃一碗就饱了。” 司陆指了指严纠伦,对朱砂说道:“闻闻他身上的味道,看你喜不喜欢?” “啊……”朱砂微微张嘴:“这……不,不太好吧。” 她虽然大大咧咧,可终究是个妹子。严纠伦一个大男人,自己怎么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朱砂难得扭捏,严纠伦大大方方把袖子一伸:“闻吧。” 朱砂撩起头发缓缓地探下鼻子,起初她还心带疑惑,可闻到严纠伦身上的味道时,她猛地拽住严纠伦的胳膊:“您用的什么香水!我闻的好舒服啊!” 司陆调侃道:“你再闻闻,确定不是酒味?” 朱砂沉迷于严纠伦的“体味”不能自拔:“怎么会是酒味?我这辈子最讨厌喝酒了!” 听到这句,严纠伦猛地收回了袖子。 居然不爱喝酒,闻什么闻。 司陆笑笑,这个老严,成熟的时候比谁都通透,幼稚的时候恍若白活了几百岁,还像个小孩。 严纠伦这一抽,朱砂也回过了神,尽管严纠伦身上的味道像罂粟般惹她上瘾。 朱砂:“司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 司陆并没有对着朱砂解释,而是转向了严纠伦:“朱砂是纯阴之体,我推断她可以吸食阴气。” “阴气?”两个人异口同声,小白和他看不顺眼的朱砂同时满脸疑惑。 司陆点了点头,面向朱砂问道:“你是不是在这个别墅里睡得特别好而且饭量也和常人无异?” 朱砂寻思,这不是废话么? 司陆又对比说道:“在道合观,你每顿吃多少碗米饭?” 朱砂不懂,司师父明明知道她的饭量,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可她还是回答道:“七八碗吧,取决于钱江给我碗的大小以及给我盛饭时候的心情。” 司陆忍住笑意,这朱砂真是个活宝,和端不诉的性格刚好相反。 “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同。”司陆给朱砂解释道。 “道合观灵气逼人,观里供奉仙家且设有结界,一般的阴魂都闯不进来,所以你一只鬼也看不见。” 朱砂点点头,原来在道合观看不到鬼原因是这个…… 司陆继续解释:“郁洱山同样灵气逼人,你也看不到鬼,而且生活在这里你饭量也如常人无异,知道理由么?” 朱砂,小白,小黑三两懵逼。 “因为这里住着三条大鬼,所以没有小鬼敢来撒野,而且这三条大鬼稍稍溢出一点阴气,就够你身体所需,你自然不需要再吃七八碗饭。” 第133章 大鬼?噩梦! “啊?我还能摊上这种好事?”朱砂对司陆的结论微微震惊,毕竟从出生开始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坏人,就算有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源于他们对朱砂的恻隐。 “大鬼在哪?” 朱砂像是忽然抓住了重点,左顾右盼,妄图见识见识冥府的大佬。 “喏,你不是还说他身上味道好闻?” 椅子“刺啦”一声巨响,凳子腿和地板重重地摩擦。 朱砂倏地站起,伸手做着请的动作,手掌指向严总,用非常有礼貌的姿势指着严总,震惊道:“严总是……是,是……?” 司陆言笑晏晏:“对,是大鬼。” “我的天哪!来道合观之后,我的生活就像是进了另外一个次元!”朱砂龇牙咧嘴,漂亮的脸做着鬼脸,心里却开心的不得了。 她对未来的日子太期待了!刚来还不到一个礼拜,居然能看到生活在阳间的鬼!还是她一直看到的那些小鬼的领袖! 真是活久见!这个世界简直太奇妙!大多数的不可能都是发生在认知甚浅的基础上。 一旦探索了未知世界,就能发现那句广告词说的是真的! 一切皆有可能! 司陆笑笑没再说话,这就另一个次元了? 这才哪到哪? 夜里,司陆陪着悦蝉吐息拜月,四师兄又来了电话让司陆处理委托,给了一次继续让朱砂刷新三观的机会。 本是委托到道合观,可司陆人也不着家,还把唯一能独自处理委托的小和尚带走了,四师兄只能让委托人去找了司陆。 郁洱山偏远,司陆便喊上了会开车的朱砂。 司陆刚走到楼下,就遇到了也要出门的严纠伦。 “西山区别墅?” 他问严纠伦,西山区别墅是委托人给的地址,他还以为严纠伦也像往常一样感应到了魂魄。 严纠伦摇了摇头,只是解释道:“我想陪你一起去看看,或许有什么发现。” 两个人眼神甫一相碰,便朝着一个目的地进发。 司陆对严纠伦盲目的自信充满了迷惑,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委托还能和他要找的魂魄有关系? 这也太巧了吧! 估计严纠伦只是没什么事干,去碰碰运气。 四师兄给司陆传了委托人的资料,是位女性,而且是位连司陆都认识的女明星,玉琼。 玉琼和妹妹玉瑶从小到大相依为命,两个人同时出道,在出道初期还利用身世卖了一波艰苦奋斗姐妹花的人设。 两个人以面容相同声线相似为卖点,一路过关斩将走进大众视野。 玉琼和玉瑶两个人命也不错,遇到了很不错的金主,资源也络绎不绝,甚至还接到了知名设计师孟想的服装代言。 可好景不长,红颜薄命,玉瑶在一次综艺节目里被演播间的布置砸伤了头,再也没有醒过来。 玉瑶还没到头七,玉琼每天在停尸间守着玉琼的尸体,昼夜不停地哭泣。 司陆直接去了停尸间,去找他的委托人,玉琼。 通向停尸间的昏黄走廊了无一人,空旷的四周给朱砂高跟鞋的尖锐声加了回响和混音。 司陆将悦蝉托付给了严纠伦,依然让他在外面等着,只身带着端不诉和朱砂去找了玉琼。 听到有人来,玉琼泪眼斑驳的看向门开的方向,见到是穿着道袍和袈裟的道士和尚,瞬间觉得冰冷的停尸间也阳光普照,倍感温暖。 她随便用手抹过眼泪,从玉瑶的尸体边站起。 素颜的她没有了屏幕上的惊艳绝尘,顶着被眼泪泡肿了的眼皮和青紫的眼袋,十分憔悴。 事实证明,即使是美女也逃不过熬夜和肿眼泡的折磨。 司陆环视四周:“是在这里谈还是找个地方说?” 玉琼喊了助理,带司陆去了一个环境优雅的咖啡馆。 三人都很少来这种地方,只有朱砂是常客。 端不诉一脸沉默,即使来陌生的环境,他也能一脸淡定。 他身着深蓝色海青,同司陆藏蓝色道袍如出一辙,恍若师出同门。 其实确实也是师出同门,只不过这个门要向上追溯几千年。 朱砂非常体贴的给司陆和端不诉点了茶饮,玉琼接过来菜单,又添了几样甜点。 “你住在停尸间?”司陆刚进停尸间,就发现了那张折叠床,跟这阴冷的环境格格不入。 玉琼把手埋在头发里,司陆只能看到她头发中分露出的头皮。 “嗯。”玉琼的声音很闷,或者说,连她这个人都很闷。 她重重揉了揉眼:“我不睡在姐……妹妹身边,晚上总会做噩梦。” 朱砂:“就你一个活物住在这停尸间,虽然除了你妹也没啥死物,你就不害怕?而且你妹走了两三天了吧,这味道可不小……” 朱砂揉了揉鼻子,停尸间的温度很低,尸臭味几乎闻不出来。 可玉琼走出停尸间,她身上的味道便在秋老虎的温度下避无可避。 玉琼也潜意识的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闻得她直皱眉,忙对着三位道歉。 “什么噩梦?”司陆缓缓问道。 玉琼抱歉的表情忽然收敛,随之而来的是惧怕和恐慌:“一想到那副画面,我就很害怕。” “我总是梦见我妹妹被一只狐狸啃食,撕咬,那只红狐狸把我姐姐的腹部掏空,那个口子一直都在流血,里面的内脏被尽数捣烂,还有肠子在肚子外面垂着。” “那只红狐狸一边吃,一边发出恶心的笑声,把脸上的肉尽数咬了下来,露出森森白骨,还用舌头舔了舔嘴附近的毛发。” 司陆抿抿嘴,还好玉琼强调了这是一只红狐狸。 不然舔嘴这个动作,太容易被司陆带入悦蝉。 “我妹妹满脸是血,她睁着双眼看着我,用她只剩下一半的嘴唇笑着,血全都渗进了他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 朱砂被她形容的头皮发麻:“那你睡尸体身边就不做噩梦了?” 玉琼点点头,“嗯,如今我找不到比停尸房更有安全感的地方了。” 司陆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琼,企图在她的话和表情里发现端倪。 “司道长,我是真的没办法,希望你可以帮帮我。” 玉琼和其他委托人一样虔诚,表现得确实像被噩梦纠缠的少女。 她反复做一个相同的梦是有原因的,或许这个梦是真实发生,或许是即将发生,或许又暗示这什么。 即将发生不可能,玉瑶已经与世长辞,如果说暗示什么的话,这个梦除了一只红狐狸又没有其他线索。 唯独真实发生,那么玉瑶的死因便有待商榷。 “玉瑶是怎么死的?”司陆问道。 第134章 尸斑,红狐? “砸死的,被演播间的横梁。” 玉琼如是说,和司陆了解的别无二致。 可司陆不能苟同,这横梁只是红狐狸的障眼法,真正杀害玉琼的,不出意外就是那只红狐狸。 司陆从背包里递给玉琼一张驱阴符:“这张符你放在床铺附近,回家睡个觉。” 玉琼将信将疑地接过驱阴符:“道长……这管用么?” 司陆边搅着蓝山咖啡,实话实说:“有没有用取决于那红狐狸是什么物种,阴魂就有用,灵物就没用。” “这……”玉琼眼睛看向黄纸红朱砂,抿了抿嘴,眼神掺杂着怀疑。 都说道合观的道长非常灵,自己为了请道长也花了不少功夫,人力财力都没少用,可大半天功夫只给了玉琼薄薄的一张黄纸。 玉琼极度怀疑道合观的真实性。 不得不说,玉琼是为好演员,她除了在看见符箓时眼底划过的疑虑外,并没有表现出对司陆一行人的一丝怀疑。 但是那些信任都是演出来的,她受了多年素质教育,不信鬼神是本能。 心里怀疑却又别无他法,毕竟她现在能依仗的也只有眼前这三个人。 “要不这样吧,我陪你睡!”朱砂自告奋勇,“你放心吧,我胆子大的很。” 玉琼点了点头,她全副武装后,带着朱砂回到了独栋。 而司陆带着小和尚又回到了停尸间。 “你相信玉琼的话么?”还是那个阴森的走廊,没有了朱砂的高跟鞋声却多了司陆和端不诉的交谈声。 端不诉顿了顿,须臾之后才回复:“是真的。” 司陆走进停尸房,玉琼走后,玉瑶的尸体也没有必要放在外面,还不利于保存。 他刺啦一声拉开停尸房装尸体的抽屉,一股冷气从抽屉里冒出,抽屉正面方方正正,侧面很深,遮住了玉瑶的脸。 司陆和端不诉闭着眼睛把她抬到床上,胸部以下都盖上了白布。 尸体是会说话的,玉瑶是怎么离开的,一查便知。 司陆俯下身,查看起玉瑶的头部,的确有钝器砸伤的痕迹,撞击导致头颅开裂,看起来确实像致命一击。 司陆起身端详玉瑶那张脸,一层层尸斑附在青白色的皮肤上,已经看不清和玉琼的二人一面。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其中一张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司陆面前,而另外一张却满布尸斑,脂肪僵硬,曾经令她骄傲的胶原蛋白,如今已凝固,等待分解。 司陆蹭了蹭玉瑶已经僵化的脸,看着她脸上的褐色尸斑,皱了皱眉。 “端不诉,我怎么觉得这斑有点多?” 小和尚一直闭着眼,保持着非礼勿视,全身都在静止,只有手上的佛珠没有停。 闻言,他缓缓睁开眼,随便扫了一眼玉瑶,映入眼帘的却是白布下玲珑有致的身体,随即又闭上了双目。 司陆把端不诉拉进身前:“你看这尸斑,我怎么觉着是一层盖着一层?” 端不诉没睁开眼:“尸斑有可能生的重叠。” “不会,玉瑶才逝去三天,这斑的数量不对。” 司陆走到玉瑶的腿部,把白布掀开到小腿的部分。 “果然,这斑点明显过多,玉瑶的离世日期不对。” 端不诉缓缓睁眼,可目视前方停放尸体的抽屉:“时间不会错的。” 司陆沉默,端不诉说的没错。因为玉瑶是在录节目的时候,在几十双眼睛的瞩目下被砸死的。 一个人可以记错日期,那么多人不会记错,况且还有媒体的报道。 而且玉琼并没有隐瞒死期的理由。 他又检查了一遍尸体,除了尸斑并没有其他疑点。 司陆和端不诉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把悦蝉从严纠伦那里抱回来。 悦蝉刚刚准备顶碗拜月,便感到头顶一片轻松。 司陆把碗从悦蝉头上拿了下来:“今天不练了,休息。” 悦蝉摇摇头,伸手就要抢碗。 司陆把悦蝉揽进怀里,跟她面对面:“悦蝉,有没有一种吃人的红狐狸?” 悦蝉头一偏摇了摇头,她用了意念传声对司陆道:“涂山族都不吃人。” 司陆眉头微蹙:“哎。” “怎么了?” “委托人总是梦见一直红狐狸撕咬她死去的妹妹……” 司陆颓然躺在床上:“太难了,一点头绪和线索都没有。” 悦蝉以一个极其柔软的高难度姿势附在司陆身边:“今天白忙一天?” 司陆想了想:“也不算白忙吧,死者的尸体有点问题,尸斑过多。” “尸斑?死亡时间被提前?”悦蝉和司陆想的一样。 “不会,死者是公众人物,死亡也是有媒体播报的。” “如果……活死人呢?” 司陆一个鲤鱼打挺做起,双目放光的看着悦蝉:“活死人?” 悦蝉微微眨了眨眼。 司陆有个大胆的猜测。 玉琼是在梦里惊醒的,她猛然坐起,惊醒了身边的朱砂。 朱砂睡觉很轻,揉了揉眼:“又做噩梦了?” 玉琼惊魂未定,大脑全都是红色的雪花马赛克。 她稳了稳神,双腿蜷起头埋进胳膊里,呜咽道:“不管用,道长的符不管用……姐姐,姐姐……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骤然醒来的朱砂也听个囫囵。 朱砂轻拍玉琼的后背:“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们家很好,一个鬼都没有,你要相信司师父,哈……” 她打了一个呵欠,继续安慰道:“司师父真的是有本事的,我见过……你放一百个心。” 朱砂闭着眼睛,一边安慰玉琼一边保证道。 玉琼清醒了很多,转身问朱砂:“真……真的么?” 朱砂点点头,目光真诚:“真的,是真的!我可以用生命跟你保证。” 玉琼微微颔首,任由朱砂把自己揽在怀里盖好被子。 这么一闹,朱砂彻底清醒,她摘下了司陆留下的符箓,放在玉琼耳边。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是她确实看不到玉琼身边有什么阴魂。 司师父说过,红狐狸如果是阴魂就管用,若是灵物就不管用。 那么答案显然是后者。 司师父给玉琼这符或许不是帮助玉琼,而是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找到红狐狸的根源。 想着想着,朱砂渐渐入眠。 窗外秋风呼啸,声如鬼哭。 第135章 身份?互换! 翌日,司陆抱着小狐狸和玉琼见面,这次把地址选在了玉琼的家里。 玉琼刚一见到狐狸,周身一震,倏地躲到朱砂背后,她把头深埋在朱砂的后背里,全身都在战栗。 “狐狸……狐狸……”玉琼失眠和恐慌引起的一系列应激反应和精神分裂在此时无限放大。 她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道:“朱砂,可不可以请司师父把狐狸抱走。” 悦蝉安分的瘫在司陆怀里,司陆背着道合剑一下一下撸着狐,目光扫过玉琼,却对她的恐惧视若无睹。 朱砂紧握玉琼的手:“你再看看这只狐狸,她是白色的,很温和。” 玉琼不信,依旧躲在朱砂背后瑟瑟发抖。 朱砂转身抱住玉琼,怎么说也是睡了一觉的关系,所以给了玉琼无限的耐心和轻柔。 “不用怕,悦蝉是狐仙,她会杀死啃咬你妹妹的红狐狸的。” 话落,玉琼在朱砂的背后缓缓探出头细细打量悦蝉,悦蝉也极为配合地还之以和蔼的目光,她还抬了抬前胳膊,算是打招呼。 玉琼长舒一口气,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狐仙,不是狐妖。 她给司陆和端不诉泡了一杯咖啡,还递给司陆和端不诉一个三层甜点塔。 司陆眉头微蹙又快速地舒展,他发现玉琼极爱咖啡。 这和资料里了解的不太一样,在四师兄给司陆找的资料里,玉琼是个高级茶艺师。 高级茶艺师很难考,需要从事相关行业满八年,而且是要考完中级两年后才有报考资格。 如果不是非常热爱茶艺,一个明星哪有那么多时间钻研。 但是一般爱茶的人都不爱咖啡,甚至对咖啡嗤之以鼻,觉得咖啡不健康,只有茶多酚才是王道。 玉琼泡完咖啡后放松了很多,给自己的那杯打了奶泡并且拉了花。 司陆看着玉琼娴熟的动作,又扫了一眼咖啡杯里棕色和白色交织的图案:“玉小姐喜欢喝咖啡?” 他端起非常讲究的纯白咖啡杯,不露痕迹的问玉琼。 “还好,就是个爱好,我们圈子里的人压力很大,假如没有爱好会被逼疯。” 司陆抿了一口,咖啡的味道很纯正,不比昨天咖啡馆里的专业咖啡师泡的差。 他放下咖啡杯,杯底和杯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你和你姐姐玉琼谁更红?” “我姐姐吧,我算是后起之……” 话还没说完,玉琼的眼底遍闪过一丝讶异。 但是她是专业演员,表情管理是她的必修课。她行若无事道:“司师父是说我妹妹吧,我们都差不多,我妹妹最近比我更红一些,通告更多。” 连玉琼自己都没发现,她对司陆的称呼从“司道长”变成了“司师父”。 司陆并没有着急:“你红也是有原因的,演技这么好。” 玉琼端起咖啡掩饰尴尬的笑,故作好奇道:“司道长也看过我拍的影视剧么?” 司陆:“看倒是没看过,这不现场正演着呢么?” 他把悦蝉从怀里抱到沙发上,继续逼问:“为什么玉瑶更红呢?” 话音刚落,她没给玉琼一点喘息的机会,抢过话端自问自答道:“因为玉琼出不去门。” “为什么出不去门呢?因为她掩盖不住身上的尸臭味和尸斑!” 司陆一口气说完一大长句话,“玉琼”瞪大双眼,呆坐在原地。 须臾,她迅速回过神,张嘴和司陆辩驳:“不是的,我是玉琼!玉瑶她……” “你是玉瑶,别再狡辩了。” 司陆继续道:“玉琼早就死了,可是你和她都还觉得玉琼还活着,用粉底遮盖尸斑继续接通告,参加活动。等到事情遮掩不住了,便让满身是尸斑的玉琼待在家里。” “玉琼”也就是玉瑶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司陆步步紧逼:“我在停尸房见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尸臭味?为什么和全身长着尸斑的尸体随性相处?” “因为你已经习惯了!你姐姐在家里就是这幅样子,你的嗅觉和视觉已经温水煮青蛙般习惯了自己和一具尸体相处!” 玉琼抱头痛哭,在司陆面前,她所有的辩驳都变得匮乏无力,以及……毫无意义。 司陆声音变得缓和:“玉琼死了两次,第一次是病死的,第二次是替你死的。” 玉瑶又把自己的蜷在一起,头深深地埋在颈窝里。 她小声呜咽,屋子里阒静无比,只有玉瑶偶尔渗出鼻子堵塞的声音和忍住不流泪的哼鸣。 “果然是……这样么?我姐姐,是替我死的……” 悦蝉低下了头,眼睛里带着哀怨。 司陆语气冰冷:“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该瞒着我,还让我自己调查出来。” 玉瑶抬起头:“可是……我没办法解释,我姐姐大病之后为什么还会活着!我没办法解释她的尸斑,没办法解释她的尸臭味。” “还好你找的是我。”司陆喃喃道。 这玉琼似乎就是严纠伦要收的魂魄,并没有作恶而且死后回到了自己的尸身里,是严纠伦没有办法感应到阎罗王印的那一类。 这老严还真是明智,当跟屁虫还歪打正着地找到个魂儿。 只不过这玉琼已经死了,那她的魂魄呢? 怕是问题的中心又回到了红狐狸身上。 这时,玉瑶哭也哭完了,眼泪凝滞在她美丽的脸颊上。 她断断续续说道:“我姐姐前几年拿了双料影后,有不少仇家盯上了她,下了不少踩她的通稿,还有人黑她被金主包养。” 司陆向来对山下这种py交易不太喜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做个人? 他无情反驳道:“你们姐妹有金主不是事实么?” 玉瑶咬着嘴唇,脸红到了耳根:“司道长,您要知道我们在这个圈子里……” 司陆打断:“我不要知道,你捡重点。” 玉瑶已经习惯司道长的心冷面善:“我接了一个综艺的活动,那天我姐姐忽然要替我去,那个时候姐姐身上的味道和尸……斑点就很难遮住了。” “我阻止我姐姐,她这样不能出门,被记者拍到了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司陆不置可否,玉瑶继续道:“我现在想想方觉后怕,那天姐姐一定感觉到了什么,替我挡住了死神。” 第136章 凶手,狐仙? “所以,在大众视野里死的是玉瑶,你顶着玉琼的身份活着?” 玉瑶点了点头。 果然。 司陆心有不悦,不太高兴玉瑶框他。 而且这线索又断了,只是调查出这两个人互换身份并不能解决噩梦的事情。 空气中游荡着静谧,司陆不想说话,玉瑶不敢说话,小和尚向来不说话,朱砂在忙着整理碎裂的三观。 这出堪比林正英捉鬼的大戏是怎么一回事? 面前这个玉琼是玉瑶?玉琼早就死了?还以活死人的身份在家呆了好几个月? 心大的玉瑶还陪着一具尸体带了好几个月? 这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演员啊!心理素质过硬! 第二次死亡确实是是死透了,以自己本就出了问题的身体替妹妹挡了天灾。 她没听错吧?不需要去成都采耳吧……这人还能死两次! 这时,司陆的声音打破静谧:“你有没有什么仇家?” 玉瑶自嘲一笑:“当演员,尤其是我和姐姐这种拿过一两个奖的流量演员,要实力不如老戏骨,要流量不如小花旦,前一秒还是朋友,后一秒就变成敌人,谁都能拉踩。” 司陆忽略了玉瑶的自怨自艾,毕竟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连生活的乐趣和活着的本能都渐渐流逝。 他平静道:“如果排除是你们姐妹俩内部的问题,就要考虑外因。” 玉瑶诧异:“什么外因?” 司陆:“简单来讲就是诅咒,至于是那种诅咒要见到施术人才能清楚。” “可我……我已经很久没活动了。”玉瑶有点不好意思,对于明星来说,曝光度就是钱。 玉琼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家,推了很多通告,而活跃的一直是玉瑶。 如今“玉瑶”已死,她也只能用玉琼的身份接活。 司陆想的比玉瑶现实得多:“你以后也要养活自己,出去工作是必须的,你尽快出去工作,我来当你的助理。” 玉瑶完全被司陆推着往前走,可对外界的惧怕令她望而却步。 司陆见她满脸不开心,安慰道:“早点解决,你和你的姐姐都能早点解脱。” 玉瑶虽不懂为何姐姐也需要解脱,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回到酒店,司陆找到了严纠伦,把玉琼可能是他找的魂魄说了一番。 严纠伦命令把玉琼第一次死亡的车祸和第二次死亡的资料全都找到。 车祸的记录不是很多,只有医院的住院记录,而第二次死亡的那场综艺资料却找的很快。 而且小黑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还找到了私生饭在后台的摄影。 这段影音资料有人花了几千万买断了,可还是被小黑婉转地拿到了。 在玉瑶联系资源的间隙,严纠伦和司陆共同观瞻了价值几千万的录像。 一个陌生的短发靓丽女孩走到玉瑶,也就是代替妹妹参加综艺的玉琼面前。 “什么味啊,你这是用了一吨香水吧。”短发女孩故意嫌弃地禁着鼻子,用手扇了扇。 她语气讽刺怪异,表情写着来者不善。 玉琼输人不输阵,她一边在脸上拍着厚重的粉底,一边回嘴道:“身边都是骚味,多喷点香净化空气。” 这是明里暗里在骂韩今扬骚。 玉琼本是内敛大气的人,可她如今扮演的是玉瑶,言语动作间便多了几分锐利讥诮。 女明星之间商业互吹商业互踩都已成了习惯,短发女孩不愠反笑:“你这是扑了几斤粉啊?跟我同台也不至于这么大压力吧。” “你还想给我压力?再多陪老俞睡几辈子吧!” 玉琼从镜子里看着短发女孩,玉琼狠狠地扣上遮瑕膏,一脸嫌弃地挪了挪椅子离她远点。 司陆看着玉琼的动作在回避短发女孩,许是是害怕她看出端倪,毕竟从二人的对话中能看出来两个人关系不对盘。 他暗暗记住了短发女孩的脸,直到有工作人员喊两个人准备上场,司陆得知了短发女孩的姓名:韩今扬。 可监视器里明明看到,在演出间隙,韩今扬又走了进来,在玉琼的化妆镜面前鬼鬼祟祟拿了什么,揣进了包里。 严纠伦用低沉的声音命令小黑:“回放,降低速度。” 小黑50帧50帧地过,在关键位置上不断放大,被放大的av画质一片模糊,可还是挡不住司陆和严纠伦卓越的小眼神。 “头发。”司陆自言自语道。 头发这个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很鸡肋,拿头发做什么? 但是对司陆来说却很敏感,头发,穿过的衣服,指甲,这些都是可以用来诅咒的物件。 玉琼的死,玉瑶的噩梦,十有八九和韩今扬有关。 …… 玉琼是双料影后,再次出山只要降低身价,有大把的剧本邀约。 玉瑶选择了一个成本较低,时间较短的一本商业电视剧,她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拍戏。 这部戏虽说没什么营养但是好在关注度足够,既不会影响玉琼的名声,自己的演技也完全可以驾驭。 司陆穿着便装,借着玉瑶的光来了影视城。 玉瑶接剧本的时候没在意过其他演员,可开机仪式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本剧的女一号是韩今扬,在番位上整整压了玉琼一头。 司陆在看到韩今扬的那一瞬间眼睛放了光,这个韩今扬目前是他的一号怀疑对象,如今歪打正着碰见了,简直不要太顺利! 开机仪式后,韩今扬和玉瑶都回了化妆间,司陆也作为助理一直陪着玉瑶。 韩今扬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张扬,那张嘴不放过任何一个她看不惯的人。况且她是这部剧的一番,自然趾高气昂。 “呦,妹妹刚去世,姐姐就迫不及待地营业了,就那么缺钱花?果然不受俞总宠幸了么?” 玉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又回到了剧本上:“俞总宠你就好。” 司陆不得不服姐妹两个人的演技,玉琼在综艺节目的后台演的非常像自己的妹妹,别人怼我我必回怼,无理也能辩出三分理。 而今天玉瑶却表现得很“玉琼”,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韩今扬瞟了一眼司陆:“不喜欢俞总了,改喜欢小鲜肉了?” 毕竟司陆的身量和脸摆在那里,气质清尘脱俗,怎么看怎么适合娱乐圈来玷污玷污。 “怎么?羡慕?”玉瑶对韩今扬爱答不理,影后范儿起的十足。 “你就不怕俞总生气?”韩今扬就是讨厌玉家姐妹两个人张扬跋扈的架势,明明也是靠金主上位,有什么好自得的? 况且这金主她如今也攀上了,她们姐妹怎么还能在自己面前嚣张猖獗? 解决掉了一个,还要把这一个也解决才行。 司陆盯着韩今扬,确实是一张漂亮的脸,留着短发却不是英姿煞爽偏中性的帅气,而是依然尖下巴大眼睛颇有妩媚之意。 这种长相正是现如今比较受欢迎的可甜可盐。 可司陆并没有看到什么甜什么盐,他只看到了一个可能,尖下巴,大眼睛,长相越来越狐媚,这是在家里养了狐仙。 第137章 狐仙?骊山? 虽说叫狐仙,行的却是恶毒之事。 他听说过很多明星高官会养狐仙,养小鬼,用来打压对手或者让自己万事胜意。 司陆非常不理解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只顾这一世有什么好处?下一世还不是要偿还因果,还不是要去冥府遭罪? 十八层地狱难道是摆设? 或许这些人只信狐仙,并不相信有什么十八层地狱。 毕竟大多数人都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地府就应该搞了什么冥府一日游,让凡间的各位体验体验。 过过奈何桥,踩踩彼岸花,再去尝尝孟婆汤,领会领会因果对人死后的影响,说不定就能弃恶从良。 锁定了目标后严纠伦便让小黑调查了韩今扬的资料以及住处。 是夜,司陆、严纠伦、端不诉、朱砂和悦蝉一行人来到了韩今扬的别墅。 四人一狐在远处张望:“老严,你确定有问题的是这间别墅?” “确定。” 转弯处忽然开出了一辆保姆车,朱砂倏地跳到了绿化带后面。 她眼看前面三人一狐毫无动作,压低声音却拔高了声调:“喂!你们别被发现了!” 一边喊一边冲司陆一行人招手,企图把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 司陆几个人不为所动,依然在路上站着。不过几个人的气质优异,严纠伦看着就像有钱的样子,在别墅区也不显格格不入。 朱砂作罢,从草丛里走了出来,拍拍身上粘的树叶子,一点不虚地站在几人身边,满脑子写着,姐也是有钱人! 保姆车里的人并未注意到黑暗里的几人,司陆几个人见缝插针,悄悄溜进了韩今扬的别墅。 当韩今扬正准备关门时,司陆的脚卡在了门缝里。 “啊——”韩今扬顿时大喊,用力扯门,试图关上。 司陆的手也出现在门上,用力扳门,门缝越来越大,客厅的灯光照亮了司陆的脸。 韩今扬继续叫:“有小偷啊!”她颤颤巍巍地在包里翻手机,可越着急越找不到。 她准备去按别墅里的报警铃,可刚转身,就被司陆拉住了胳膊。 韩今扬看到司陆,瞪大了眼睛,下巴一直在打颤:“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我有钱全都给你们!不要伤害我!” “好啊,你有多少钱都拿出来吧。”司陆笑着,然而这笑容在韩今扬眼里却非常邪恶。 “好,好……”韩今扬索性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挨个扒。 她忽然看到了找了很久却找不到的手机,跪地伸手就要去拿,当她按住手机时,司陆刚刚好踩住了她的手。 十指连心,司陆虽控制了力度,但是对于细皮嫩肉的韩今扬来说依然痛苦不堪。 看着韩今扬龇牙咧嘴的模样,司陆毫不怜香惜玉:“怎么?你觉得我缺手机?” “不缺,不缺……”韩今扬嘴唇打着颤,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你……你是!你是!” 司陆面无表情的俯视韩今扬:“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朱砂:“噗——”没想到司师父还喜欢搞怪! 其实司陆真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邓晓总是娘里娘气的对着道合观的小道士们犯贱,捏着兰花指说这句话,不知不觉也洗了司陆的脑。 “是玉琼找你来报复我?你要打我么?”知道了思路是谁,韩今扬平静了很多。 司陆收了脚,顺便把手机踢了出去,嘭的一声碎在了酒柜旁,把严纠伦的眼光引向了别墅里的酒柜。 司陆转身向小和尚:“你去找还是我去?” 端不诉一声没吭,径直走向了别墅里。 朱砂看着小和尚的背影:“还挺酷。” 司陆赞同:“是很酷。” “你们要找什么!”韩今扬依然躺着,对着端不诉的背影怒喝道。 司陆踢了韩今扬一脚,把她踢翻在地:“你在藏什么,我们就在找什么。” 韩今扬一脸正义凛然:“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 “告啊,标题就是三男子夜闯女星韩今扬别墅,你觉得怎么样?” 司陆看着韩今扬,她漂亮的脸上全是愤懑,这标题一处她韩今扬还怎么混?三男子夜闯女星家,只为了谋财?这谁能信呐! 韩今扬噤了声,没过一会,端不诉从二楼的台阶上走下:“找到了,确实是狐仙。” 司陆抱着小狐狸上楼,跟着端不诉来到了二楼中间的那一间房。 屋子里点了红色的蜡烛,整个房间映照着红色的光,一派喜庆的诡异。 门的左手方是一个金色镂空花纹神龛,极尽奢华之能事。 这金色正的让司陆以为这是999纯金硬雕! 而神龛中央也并不是敬着什么观音,佛陀之类的神仙,而是有着一条大尾巴的金色狐狸。 狐狸铸得非常华丽,纯金金身,毛发用红色漆层层勾勒,栩栩如生。 悦蝉口中呜咽,忽然从司陆怀里窜出,一脚踢翻了神龛,徒手抓向狐狸金像,把一直红色小狐狸从金像里拽出。 “你不要动,你不要动!”韩今扬遽然从司陆身后钻出,伸手护着她重金打造的神龛和红狐狸要求的纯金雕像。 司陆眼疾手快的拽住了韩今扬,朱砂提醒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瞅着吧。” 空气中传来悦蝉的声音,并不是说话时候的萝莉音,而是和司陆意念传声时候的御姐音。 “红毛小儿,居然敢在人间为非作歹!” 红狐狸的身形越来越具体,逐渐在悦蝉的脚下现形,悦蝉把红狐狸重重的踩在脚下。 红狐狸龇牙咧嘴,试图挣脱悦蝉,不断施法,可每一次攻击都被悦蝉游刃有余地化解。 红狐狸心里不服:“你是谁!告诉我我饶你不死,警告你你要是伤我,会有一堆狐狸要报复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碾你的内丹!” 司陆看着红狐狸用最卑微的身姿,放着最狠的话不由得发笑。 然而身后的韩今扬都看呆了:“大仙!红大仙!” 他试图挣脱司陆的束缚,可那手腕越箍越紧。 悦蝉的御姐音继续响起:“呦,吃我的肉?” 悦蝉的脚下用了用力。 “喝我的血?” 悦蝉扒光了红狐狸头上的红毛。 “碾我的内丹?” 悦蝉戳瞎了红狐狸的眼睛。 随着红狐狸的一声痛呼,悦蝉用她的御姐音缓缓道:“告诉你也无妨,涂山氏,悦蝉。欢迎你们骊山氏来找我。” 第138章 捉狐!结案! 涂山氏是修仙狐族的王族,长久以来一直统治着骊山,青丘等几大狐族,别族狐狸都低涂山族一辈。 “涂……涂……涂山姑姑!!”红狐狸眼睛流着血泪,瞬间匍匐在悦蝉面前。 “姑姑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错了!留我一条命!” 红狐狸的动作像悦蝉修炼时候的拜月,然而她拜的不是月,而是悦蝉。 “你害了几条命,还认人养着用这种作恶方式提升修为,我怎么放过你!” 红狐狸欲哭无泪:“姑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悦蝉不屑道:“你先把魂儿放出来。” 红狐狸伸手捏了一个诀,玉琼的魂魄从她的身体里缓缓飘出。 悦蝉人狠话不多,伸出前蹄插进红狐狸的腹部,掏出一颗金灿灿的内丹。 红狐狸还没反应过来,潺潺的血液从胸口流出:“你怎么,你怎么能!” 这内丹,是红狐狸为非作歹了几十年,用这种阴术练出来的内丹。 悦蝉的御姐音继续响起:“狐修千年为的不是为祸人间!” 她紧紧握住内丹,微微用力,金色的内丹化为齑粉在悦蝉手心里缓缓流出。 红狐狸看着与神龛颜色一样的内丹,面如死灰。它缓缓闭上了眼,豆大的眼泪浸透了她火红的皮毛。 “骊山族人,今天我涂山氏悦蝉灭你金丹是因为你祸乱人间,念我们都是修仙狐族,我留你一条性命,留你灵根,若在犯错,我定不放过你骊山狐族。” 红烛深深地向悦蝉叩首,即使心有不甘,可在力量面前,红烛毫无反抗的能力。 “骊山氏红烛,领命!感谢姑姑不杀之恩。” “滚吧。”悦蝉的语气放荡不羁,朱砂听得春心荡漾! 我天哪,这是那只道合观的萌宠小狐狸么? 好a啊,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什么是扮猪吃老虎,这就是扮猪吃老虎啊!这也太强大了! 她顿时成为了悦蝉的小迷妹。 或许这迷妹都可以称作迷祖孙女。 处理完红烛,大家的目光放在了玉琼的魂魄上。 玉琼已经虚弱的不像话,她浮在半空中耷拉着脑袋。 悦婵扬起红烛的内丹粉末,尽数撒在玉琼身上。 粉末在玉琼身边漂浮,依稀有零星的粉末被玉琼吸收。 “这也可以!”朱砂愕然,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红烛吸食玉琼的阴气练功,练成的粉末又尽数滋养了玉琼。 玉琼这也是见到回头钱儿了!这波不亏!就是遭点罪! 然而内丹粉末可比她身上那点阴气值钱多了! 收到了滋润的玉琼徐徐抬头,她环视了一周眼神呆滞,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陆拍了拍严纠伦,“你看是不是你的魂儿。” 严纠伦祭出生死簿和轮回笔,没等玉琼反应过来便把魂魄收了回来。 司陆笑着询问:“怎么?这次不给她机会说临别感言了?” 严纠伦皱着眉头盯着玉琼身边的阎罗王印,淡然道:“听腻了。” 司陆刮了刮鼻子,把悦婵抱会怀里:“确实有点腻歪。” 几个人离开了韩今扬的家里,韩今扬倚着墙壁看着神龛的破旧伶仃,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第二天,玉瑶神清气爽得出现在司陆面前,又恢复了屏幕上的笑靥如花。 她竖起大拇指:“司道长您可真灵!” 司陆摸着狐狸:“还行,宠物养的好。” 听到司陆夸奖,傲娇小狐狸头一撇,非常高傲了! 玉瑶惊讶:“还真是这位狐l……仙帮的我呀!” 玉瑶刚要说狐狸,舌头一抡改成了狐仙,如果真是狐仙帮的忙,她可不敢造次! 司陆也颇有司家女儿初长成的意味:“嗯,她功不可没。” “太神了!太神了!”她转念一想:“司道长,您看我需不需要去观里还个愿?” 司陆放下了狐狸,任她在沙发上休息:“不用,不过我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嘱咐你。” “您说!” “你打算,一辈子用玉琼的身份活着么?” 玉瑶惊愕,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和姐姐生的一模一样,一般人都看不出端倪。 司陆继续劝解:“趁现在错的不深,赶紧改过。” 玉瑶点了点头,她也不希望葬礼时姐姐不能用自己的名字。 想到姐姐,玉瑶忽然记起司道长说的姐姐也要早点解脱,她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询问了司陆。 “你姐姐的魂魄困在红狐狸那里,悦婵解决了红狐狸,你姐姐自然魂归冥府,算是解脱。” 玉琼悻悻地点了点头,“姐姐走的……安详么?” 司陆回想起玉琼眼神依然懵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严纠伦收走的场景。 他捻了捻手指,不自然地答道:“安……吧,还行,嗯。” 得到了肯定回到,玉瑶并未斟酌司陆的表情。 似乎有些遗憾,她念叨:“安详就好……” 司陆刮了刮鼻梁,这突如其来的心虚是怎么一回事? 玉瑶给司陆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司陆坦然收下。 玉瑶:“司道长真的不需要我去还愿么?说不定会带一大波人去!” 司陆眼睛一亮,这可是他接待的第一位名人,他想到起色不佳的直播,这现成的流量怎么能不用呢! “发个微博就行!”司陆毫不客气。 “好的。”玉瑶并没有立即发微博,她站在还有很多事要做。 果然,在几天之后的十点钟,刚好是吃瓜的最佳时间。 玉瑶发布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新闻发布会,声称死去的是姐姐玉琼,并解释道放出缺席综艺的原因是身体抱恙,她对着长枪短炮和众媒体道歉,模样非常真诚。 又过了几天,玉瑶在微博宣传了道合观,本来是一条正常的安利种草微博。 可却被广大瓜农分分钟解释成了玉瑶被玉琼附身,在道合观道士的超度下才恢复正常。 司陆的愧疚之心更浓了,他没想到一条简单的微博也能往玉瑶身上泼脏水。 不过道合观的名气是大了很多,很多玉瑶的粉丝都慕名来拜,司陆很满意,这结果还可以! 又过了不久,玉瑶取代了韩今扬成为了电视剧的一番。 据说韩今扬被反噬,不但毁了容被金主抛弃,而且还丢了所有通告赔了一笔巨款。 这还不算完,听说她承受不了打击,变得疯疯癫癫的。 这天夜里,玉瑶又梦见了姐姐。 在梦里,姐姐笑的温婉,冲玉瑶挥手告别。 姐姐泛着金光,圣洁而美丽。 睡梦里的玉瑶落了眼泪,沾湿了丝绸枕巾。 第139章 冲突!出走! “婵姐,你看这力度行么?”悦婵以极其优雅的坐姿,享受着朱砂的按摩伺候。 “嗯。”悦婵舒服得轻哼。 经此一役,朱砂彻底变成了悦婵的狗腿子,悦婵主子伺候的服服帖帖。 司陆哂笑:“不诉小和尚也很厉害,怎么也没见你讨好他?” 朱砂头一偏:“那不一样,不诉在我心里是圣洁的,哪里能容我这种凡夫俗子玷污?” 司陆在心里喟叹,神逻辑。 难道已经修炼得道的朱砂不圣洁么? 恍惚间,朱砂瞟了一眼坐在蒲团上打坐休息的端不诉,他双眼紧闭,手捻佛珠,他不离手的化缘钵放在他的身边。 司陆盯着端不诉的化缘钵,隐隐在表面看出了一圈暗金色花纹。 “不诉,你这宝贝钵哪里来的?” 小和尚嘴唇轻启:“师父遗物。” 朱砂好奇地伸出头,附身抓起端不诉的化缘钵,单手在手里把玩。 端不诉倏地起身,一只手狠狠捏住朱砂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夺过了朱砂手中的化缘钵,眼神不善。 朱砂的手腕被生生的转了小半圈:“嘶——疼疼疼!” 小和尚遽然放开朱砂的手腕,悻悻回到蒲团上,继续打坐,只不过他把化缘钵放在了盘坐的腿旁。 “你干嘛呀!”朱砂揉着手腕跺着脚:“天天念着阿弥陀佛,说着我佛慈悲,居然跟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 小和尚缓缓睁眼,抬眼瞅色厉内荏的朱砂,随即又闭上了眼。 朱砂气急,一脚踢翻了端不诉的化缘钵,紫砂碗沿着弧线,嘭的一声撞上了严纠伦的实木家具腿。 小和尚惊恐的睁开眼,半跑半爬挪到化缘钵附近,用藏蓝色海青仔仔细细擦拭化缘钵,检查磕碰和裂痕。 还好,完整无缺。 朱砂紧盯着小和尚宝贝化缘钵的模样,她的心里充满了羞愧。 刚刚看着小和尚只为了一只破碗就要捏碎她的架势,她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怎的,把气都撒在了化缘钵上。 如今,她看着小和尚心疼化缘钵的样子,很后悔刚才的冲动。 可小女孩二十岁的年纪,最多的就是毫无用处的不服输,她强撑着脸面,讽刺道:“不就是个破碗么?用不用摆出一副欠你几百万的模样啊!” 小和尚撇过头,眼珠滚向眼角,目眦欲裂地看着朱砂,咬着后牙槽憋出了一个字:“滚!” 朱砂从恼羞成怒变成了被骂后的理直气壮:“你骂谁!” 她仰着头食指指着小和尚的鼻子,气势汹汹地盯着小和尚眼底的红血丝。 小和尚迈着小碎步向朱砂靠近:“离我远点。” 朱砂不服气:“嘿!本姑奶奶爱在哪在哪,你管得着么?” 小和尚举起他的化缘钵:“我的钵有一丝裂缝,我就宰了你!无论是不是你,这笔账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小和尚一点都不和尚,他似乎褪去了阿弥陀佛的佛法光环,像是黑化了的无天。 朱砂被震惊在原地,朱唇微启,胸脯起伏,一副美人娇嗔的景色一屋子里却没人注意。 悦蝉看戏一般看着和尚和朱砂的斗法,和尚遇上美人,这场架是美人的错付还是和尚的不解风情? 司陆叹了一口气,身边越来越热闹了,从前都没什么人说话,今儿都能打起来。 “朱砂,给不诉道歉。”司陆直男式调解。 朱砂眼底骤然噙满泪水,不可思议地看向司陆:“你们都欺负我!” 她愤愤然门外跑去,高跟鞋稳稳地踏在地面上,与别墅渐行渐远。 司陆扫了一眼朱砂离去的背影:“谁欺负她了?” 司陆可以懂岐黄,可以懂符箓,可以懂斋醮科仪,还可以懂五行八卦,但是他永远捉摸不透女人心,就不能像三师姐活的通透一点? 三师姐那么大气的女孩确实很少见。 司陆不明白的是,三师姐活的通透是由于浸透了二十多年的道家经典,心境如湖古井无波,连帅哥都不能激起她心里的一点波澜。 而朱砂只是凡尘女孩,她爱打扮,喜梳妆,坦率地表现出自己对强者的崇拜。 同时也任性,爱耍小性子,喜欢让周围人围着她转。 虽然不是被爸妈疼大的,可是却被富裕的家庭养的刁蛮任性。 天色渐暗,晚饭时间并没有等到朱砂。 “朱砂走了么?”悦蝉给司陆意念传音。 知道朱砂对司陆只是崇拜而没有爱慕后,最初对朱砂的恶意早就消失殆尽。 而同为这座宅子里的雌性,反而多了一点惺惺相惜,即使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 司陆不放心地放下碗筷,看着郁洱山外的黑云压城。 他转身对众人道:“好像快下雨了,我去找找她。” 小黑递给司陆一把伞,自己也拿了件雨衣:“我陪……” 话还没说完,他的雨衣便被小和尚夺去:“我去吧。” 小和尚把化缘钵装在布袋里,手里握着雨衣便出了门去。 刚踏出别墅门口,一道闪光照亮了小和尚的光头,须臾,一记闷雷响彻山谷,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小和尚没有披雨衣,顶着大雨走进了郁洱山蓊蓊郁郁的丛林。 司陆注视着小和尚的背影,总觉得他走进了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 严纠伦走过来拍了拍司陆的肩膀:“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司陆不明就里地看了看严纠伦:“什么注定?”他指了指天:“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严纠伦品了品:“也对。” 他端着一杯红酒,酒精对鼻腔和味蕾同时刺激,直逼严纠伦的大脑神经。 一阵舒爽后,严纠伦缓缓道:“小司陆,等你下地狱的时……” “等你下地狱!”司陆白了严纠伦一眼:“跟你说了多少遍,说点阳间话。” 严纠伦微微抬手:“我带你去看三生石,现在的三生石很有意思,跟触屏手机似的,还能全局搜索。” “锁屏的时候看见很多随即出现的名字,点出其中一个,三生石上就显示出他们的故事。” 司陆无视严纠伦的自言自语:“怎么忽然说起三生石?难道你要查查我今生今世的缘分是谁?” 严纠伦挑眉:“嗯?你想查?” 司陆面无表情:“回复男女姓名加发送至1068xxxx,只需9元便可得知你的前世今生以及今世缘分,这套骗人梗都用烂了!” 严纠伦微怔,看着司陆故意留给他的愤懑背影,微微挑唇。 第140章 寻找,遇难! 雨水顺着小和尚的面庞倾盆而下,从眉毛的纹理分流。 他嘴唇紧抿,唇珠和唇角勾出好看的弧线,眼睛在雨帘中轻眨,阻挡雨水的侵袭。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恨朱砂踢自己的钵是真的,讨厌朱砂出言不逊也是真的,当朱砂从门口冲出时,自己却不能冷眼旁观。 “朱砂。”他不善沟通,也不善大喊,所有的言语都湮灭在滂沱的大雨里。 “小和尚一个人可以么?”悦蝉给司陆传音。 司陆只透过屋檐的雨帘看向门外,没有回答。 正在此时,严纠伦手里的威士忌酒杯忽然被他捏碎,浅棕色的酒水顺着他的手心滑落在西裤上。 他双眼盯着某处,任由小黑帮他擦手。 “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了。”严纠伦喃喃道。 “小黑,小白。” “是。” 只有小黑一个人响应严纠伦的召唤。 严纠伦皱眉:“小白呢?” 小黑感应了一下小白的位置,他犹豫了一瞬,似乎难以开口。 严纠伦问道:“他在哪?” 小黑嗫嚅:“冥府。” 严纠伦双手插兜,大步朝前迈,顺手勾起门口立着的伞:“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小黑低着头,紧随在严纠伦身后。 “你们去哪?”司陆抱着悦蝉在严纠伦身后询问。 严纠伦回头:“小司陆在家看家,我处理一点事。” 司陆身体微微前倾,着急道:“我担心朱砂和不诉,我跟你一起去。” 严纠伦目光淡漠地看向司陆:“有些危险。” 司陆放下悦蝉,把道合剑握在手心:“走吧。” 严纠伦依然挡在司陆身前,阻止司陆进步一前行:“危险。” 司陆把剑换到常用的右手:“那我更要去了,朱砂体质特殊。” 经司陆一提醒,严纠伦忽然想到朱砂那纯阴之体,事情似乎变得更复杂了。 纯阴之体的生魂是阴魂最爱的飨宴。 严纠伦没再阻止司陆,魂魄已经收集了三分之二,他的法力回来了一部分,自认为足以保证司陆的安全。 他刚才感应到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在郁洱山,十有八九是趁乱从冥府里钻出来的。 事不宜迟,司陆和严纠伦举着伞,钻进暴雨倾盆里。 朱砂倚在一个巨石后,暴雨倾盆,她不敢在树下躲雨。漆黑一片,她也不敢去寻找其他的庇护之所。 她只穿了一身小旗袍,全都湿透了,没有一点御寒作用,连真皮高跟鞋都被水泡得厚了一层。 朱砂双手抱臂,又冷又饿,心里后悔忽然跑出的举动,为什么要跟小和尚对着干呢? 她把头深深地埋进胳膊里,低声抽泣,不知危险将至。 朱砂觉得后背比刚才还凉,已经麻木的触觉神经此刻汗毛竖起。 她猛然回头,一张湿淋淋的鬼长着血盆大口和朱砂对视。 “啊——” 大嘴兄弟搓搓手:“兄弟,我们这趟运气太好了!这小妮子的味道~” 他把鼻子凑近朱砂闭眼细嗅:“嗯~太美味了!” 朱砂环顾四周,足有七八只恶鬼渐渐走向她,她向巨石不断靠近:“别过来!别过来!” “这可是我几十年的鬼生第一次见到生魂!”另外一只没了半个脑袋的鬼笑得像哭。 面对着一只只恶鬼不断逼近,朱砂又想到了那天被吓到的夜。 可那只有一只!这里密密麻麻有七八只搜了酸菜味的恶鬼! 朱砂预备着扶住石头起来,可雨不停下,她鞋底鞋里不断打滑。 没过多久,朱砂的腿就木了,再加上恐惧带来的瘫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七八个恶鬼不断逼近。 “不要啊,不要啊,啊——!” 小和尚猛的怔住,他听到了朱砂的喊声,快速奔跑向声音来的方向。 “朱砂,朱砂!”小和尚拎着雨衣四处张望,雨水灌进他的嘴里,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奔跑。 “朱砂!” 小和尚忽然闻到什么味道,他噤噤鼻子,忽略不对,迅速朝味道的来源跑去。 一回头,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朱砂,空气中隐隐还有阴气的腐臭味。 雨小了很多,端不诉用已经时候的海青袖子摸了摸脸,把湿透了的悦婵抱了起来。 他走一步稳三稳,在郁洱山的泥泞沟壑里趟了一身泥。 严纠伦一手生死簿,一手轮回笔,步履艰难的前行,司陆手握道合剑跟在严纠伦身后。 司陆和严纠伦打着伞也被淋成了落汤鸡,唯一完好的是严纠伦的生死簿。 严纠伦止步,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颇为疑惑。 这鬼气怎么淡了很多? 在这间隙,忽然有一只迷路的恶鬼浑浑噩噩地从严纠伦身边飘过。 严纠伦眼疾手快得在雨中拽过这只缓缓前行的恶鬼,直接塞进了生死簿里。 山林里偶尔飘过趁天气差出来作乱的阴魂,尸体腐化的味道隐匿在潮气中。 “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不诉和朱砂?” 严纠伦又捉到一只阴魂,塞进了生死簿。 “这山很大。” 雨点小了很多,山里的能见度清晰了很多,严纠伦抓小鬼的速度不断加快,当山里又恢复清新的气味时,严纠伦收回了生死簿。 “完事了?”司陆询问,不是有危险么,怎么什么危险都没得? 雨夜郁洱山一日游? 严纠伦不置可否,他感觉到外面有脏东西,却不知道这些这么不堪一击。 刚才鬼气的稠密程度,应该是有战斗力很强的,以生魂为食的恶鬼才对。 怎么见到的都是没什么本事的小喽啰? 二人回到别墅,司陆看到了整整胖了好几圈的朱砂。 “怎么回事?怎么胖了这么多?这脸上的肥肉都快挤出来了!”司陆询问。 端不诉忽略掉隐约听见到的朱砂的求救声,摇了摇头。 司陆灵异:“不会是泡肿了吧!” 严纠伦微微挑唇,他也无法解释朱砂为什么从九十斤忽然长胖了一百二十多斤。 司陆问端不诉:“你抱她回来的?” 端不诉有些害羞,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女人。 司陆看着端不诉不承认也不否认,明白了。 他看着朱砂庞大的体型,同情道:“辛苦你了。” 第141章 司陆微微探了探朱砂的脉象,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脉象时起时伏,可跳跃的很健硕。” 司陆试着往朱砂身体里注入一丝灵力,和灵力接触的手腕肉眼可见得变瘦。 怎么回事?朱砂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他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严纠伦,严纠伦用手背摸了摸朱砂的肚子。 严纠伦缓缓道:“一肚子阴气。” 他忽然顿悟,原来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些“危险”的阴魂,或许都藏在朱砂的肚子里。 司陆一开始就说过朱砂可以吸收阴气的体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发。 严纠伦明白人类在处于危险的时刻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朱砂应该在面对那些恶鬼时,发挥出惊人的潜力。 司陆又试探性的往朱砂身体里注入灵力,果然,司陆每每消耗一定数量的灵力,朱砂的脂肪就会消耗一部分。 想必这种瘦身速度是每个想减肥瘦身的人梦寐以求的。 严纠伦打断了司陆的动作,阻止他继续为朱砂耗费灵力。 严纠伦:“别再浪费了。” 司陆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有灵核,况且这是在郁洱山。” 严纠伦明白司陆的意思,他有不断旋转的灵核,自然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况且郁洱山是天然灵力吧,即使消耗了分分钟就能补充回来。 严纠伦不置可否:“你能自动吸收灵力?” 司陆沉默,沉默代表者否定。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人类修行者,吸收灵力还是要专心吐纳的。 严纠伦:“等你可以自动吸收灵力的时候,你再这么浪费也不迟。” 司陆捻了捻手指:“现在情况比较着急,朱砂还在昏迷。” 严纠伦:“这也是我阻止你的主要原因。” 司陆猛然抬头:“嗯?” 严纠伦用他低沉的嗓音解释道:“朱砂需要自己克服这些阴气,他的体质特殊,就要遭受不一样的历练和磨难。说不定这次把阴气吸收之后,会有让你惊艳的结果。” “说不定能开发她天生的技能?主动吸收阴魂?” 严纠伦点点头:“不无可能。” 司陆用沉下的睫毛掩饰他微微激动的情绪,如果朱砂可以克服这次困难成功醒来,那必定是一件值得雀跃的事。 小和尚在他们旁边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深觉,朱砂此次遭遇的祸患和他有关,如果朱砂明天醒不来,他一定会像司陆一样,强制唤醒朱砂。 朱砂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传说中,朱砂公主降临,国泰民安,武运昌隆。 “好热,好热……我在哪?” 漫天黄沙,朱砂一个人在风沙中步行。 她全身包裹着红衣,只漏出一双迷茫的眼睛,还有眉心那一点朱砂痣。 她漫天地走着,一袭红衣的她在大漠里无比渺小,她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将去何方。 她心里只知道要往前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公主!公主!” 后面的人声混合着驼铃声不断靠近…… “公主!公主!” 朱砂的脚步更快了,潜意识告诉他逃离驼铃,逃离跟着他的那些人。 “公主,公主!” 朱砂不断朝前狂奔,偶尔回头看看自己和他们的距离。 骆驼越来越近,人影越来越大…… 一阵风沙吹过,朱砂的脚甫一泄力,她颓然倒在沙丘上,被从骆驼上下来的人扶起。 “萨将军,您放过我吧……”朱砂的眼泪掺着纱,红衣之下的她身材柔弱无骨,肤如凝脂。 朱砂痣两旁的睫毛浓密,被深邃的目光融进深深的湖里。 “朱砂公主,您饶了我吧……那葛月国是大国,您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 “萨将军……您放我走吧,求求您了,朱砂决不能嫁素未谋面之人。” 将军无力劝阻,直接把公主扛到了骆驼上:“朱砂公主,如果不带您回去,您不一定会失去您的幸福,但是臣一定会失去臣的脑袋。” 朱砂狠咬朱红色的唇珠,把殷红的嘴唇咬的发白,她深邃的美目里浸了眼泪,用力地拽骆驼,企图从骆驼身上趴下。 “公主,您放过微臣吧。” 大将军驱赶骆驼,朱砂被骆驼队送回到了朱砂国。 梦里的朱砂是朱砂国的公主,一名即将嫁到葛月国的和亲的公主。 “父王,儿臣不愿。” 朱砂跪在老态龙钟的君王身后,她看不见沙漠之君的脸,看不见那张沧桑而无奈的脸。 这位君王也曾在荒漠里征战驰骋数年,却依旧逃不过食粮短缺,饿殍遍地的宿命。 那是荒漠,是离死神最近的地方。 清癯矍铄的老人闭了闭眼,咽进了不想暴露情绪的泪水。 “你……称儿臣,就要为这朱砂国人民,奉献一切。” 一字一顿,戳进朱砂的心里。 朱砂的声音软了:“父王,朱砂不愿。” 老人再次睁开眼,眼神已清明一片:“朱砂国曾经盛产朱砂,也只有在沙漠没有侵蚀矿山的时候,我们才国富民强。” “也只有眉间带有一颗朱砂痣的公主,才配得上叫朱砂。” 朱砂泪眼婆娑:“父王,女儿不愿。” 一声女儿,老人的泪水冲出摆脱眼泪的禁锢,冲出牢笼。 老人神色动摇了,当葛月国的诏书送达到附属国的那一刻,朱砂国的国君就知道这一代的朱砂公主,依旧逃不过。 “父王,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我不是你的女儿么?” 朱砂国国王哀怨的摇了摇头。 公主名朱砂,在朱砂国是个神话。 正如君王所说,朱砂国很难出公主,更难出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公主。 每逢几代,便会生出一位这样的婴儿,是朱砂国世世代代尊崇的朱砂公主,名朱砂。 可朱砂公主已经十五岁了,朱砂国依然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这是国君之痛,是朱砂之痛。 直到葛月国的旨意降临,要朱砂公主嫁给葛月国五皇子,而陪嫁是万旦食粮,草木种子,牛羊万千时,国军动摇了。 传说中,朱砂公主降临,国泰民安,武运昌隆。 这一代的朱砂公主,用自身幸福换来国泰民安。 当朱砂公主被送出朱砂国时,全国人民欢呼雀跃,全国人民都觉得朱砂公主为他们带来了幸福生活。 所有人都开心的送朱砂走,只有朱砂泪流满面。 而那天,干旱沙漠,天降甘霖。 像是只有老天爷,心疼朱砂和家乡的离别。 第142章 朱砂是从旁门进到葛月国的宫殿的。 浩瀚宫宇,碧瓦飞甍,这等金碧辉煌和朱墙碧瓦是朱砂从未见过的。 可每一处场景,都刺痛着朱砂想念荒漠的心。 “朱砂,拜见葛月国国君,祝葛月国国君圣体康泰,国运昌隆!” 朱砂依旧是一袭红衣,穿着朱砂国礼服最华贵的蟒蛇纹,匍匐在朝堂之下。 “哈哈哈哈!”高座之上,国君比父王更加圆润丰满,丰神俊逸。 “请起请起,抬起头来给寡人看看。” 朱砂顶着繁杂的头饰,硬着脖子缓缓抬头。 君王甫一看到五官立体异域风情朱砂眼睛一亮。 随即他开心地说:“不愧是寡人选的儿媳妇啊!听说朱砂国举国同庆,都非常喜欢寡人的聘礼啊!” 朱砂明白,这是君王在向自己示威,赤裸裸地说明:你是我用粮食换来的,你们全国人民都感谢我,我是你们的恩人,而你从此以后也是我们葛月国的人。 朱砂又把头埋下:“谢主隆恩!” 君王看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语气缓和,客气的说:“你看看,跟父皇客气什么,免礼!” 朱砂起身,依然低着头,可余光里却看到了很多文职武职的官员。 葛月国地大物博,毗邻朱砂国,却坐拥绿洲。 不仅国家富庶,而且国泰民安,人杰地灵。 这些文韬武略的官员都是和葛月国的湖泊山川一样,是朱砂国羡慕不来的财富。 朱砂的余光同时也看到了朝堂之上唯一的光头,他身着葛月国蟒蛇纹服饰,是等级最高的王爷。 可却没有蓄发,因为……他是出了家的和尚。 同时也是国君给朱砂赐婚的人,五皇子。 传说中五皇子经韬纬略,极富治世之才,也是葛月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可他性情淡漠,对红尘俗世概不过问,每每对朝堂治国之事向来秉承着三不原则。 不听,不管,不问。 起初国君只觉得五儿子没什么才能,可当他看到五儿子写的诗句和描的经文时,方觉他惊才绝绝。 自此,国君每逢大小之事,定当问五皇子葛言的态度想法以及解决之道。 葛言的治世之才初现端倪,朝堂之上满是赞颂的声音。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君王一样高兴,以大皇子为首的很多皇子对五皇子又羡慕又嫉恨,总是拿他已经出家的事情说事。 只有六皇子葛君向着葛言,帮不善言辞的葛言当了很多刀。 可君王听信大皇子所言,还是逼迫着葛言杀生,娶妻。 杀生是把葛言逼向战场,对自己的敌人挥起刀枪、 而娶妻,是把邻国的朱砂公主抢了过来。 “怎么样葛言?父皇是不是待你不薄?” 葛言出列,并没有给朱砂一个眼神,他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湖死水,连小石子丢进去都不能掀起半分涟漪。 一半是因为无法抗拒,另一半是自暴自弃。 “全凭父皇做主。” 葛月国君一拍大腿:“好好,择日成亲!” 不同于进宫时候的冷冷清清,大婚当日,鼓乐齐鸣,笙歌鼎沸。 朱砂从红盖头下面看见葛言的脚慢慢走近朱砂的视线里,越来越近。 朱砂心跳加速,心脏的跳动从左胸腔一直到嗓子里眼里。 剧烈的精神恍惚让床上的朱砂猛然惊醒,她渐渐爬起床,却发现身体无比之重。 “卧槽!啊……”朱砂看到镜子里肥硕的自己,忽然猛叫。 司陆和端不诉快速跑进朱砂的房间里,看着惊魂未定的朱砂。 朱砂捂住自己的脸:“司师父!我怎么这么胖了?” 司陆看到朱砂活蹦乱跳的模样放下了心:“你刚回来的时候比现在还胖!” “呜呜呜呜……太可怕了,太丑了!我所有衣服都穿不进去了!” 司陆:“所以悦蝉给你换了家居服。” 司陆和端不诉见朱砂穿戴整齐,纷纷进了卧室。 司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朱砂带着哭腔:“我哪里都不舒服,怎么这么丑啊!” 司陆笑笑:“你这已经瘦了很多了,放心很快就会瘦下来的。” 朱砂一边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看着自己凭空出现的一堆肥肉,一边愁眉苦脸,一脸阴郁。 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 自己窈窕的身躯和美丽的面容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 这时,朱砂从镜子里的余光看到了端不诉,她神情猛地一怔! 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变胖了几倍的身躯,指着镜子里的端不诉道:“你,你,你……” 端不诉正色道:“我很抱歉。” 抱歉?朱砂不明所以,道什么歉? 朱砂摇了摇头,迅速摆摆手:“不不不……你,你……” 司陆欲哭无泪:“怎么了?睡了两夜不认识了?” 朱砂忽然大叫道:“五皇子!” 端不诉蹙眉,司陆却不太用力拍了拍朱砂的脑袋,朱砂的发丝纷飞:“什么五皇子,一觉睡傻了?” “你是五皇子?居然一模一样!”朱砂依然没从那个梦里反应过来。 那个梦太奇妙了,一切都像是真的! 而端不诉居然跟五皇子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是什么五皇子。”端不诉一本正经解释道。 朱砂迷茫了,她一时半会竟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挠挠头,把肥硕的身躯钻进被窝里。 司陆看着朱砂没有了刚才活蹦乱跳的样子:“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朱砂摇了摇头。 “没有不舒服,便开始集训吧。”司陆还是那个钢铁直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集训?”朱砂猛然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不解。 司陆点点头:“怎么?忘了你是怎么遇难的?” 朱砂努力从梦境里走出回忆那天晚上。 好像下了很大的雨,然后遇到很多会说话的恶鬼…… 自己起初很害怕,但是好像是……怎么来着? 打了很多个喷嚏,这些恶鬼全都不见了! 于是……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朱砂把疑惑尽数讲给了司陆,司陆觉得朱砂的喷嚏非常有研究价值。 于是,在夜里,朱砂带着端不诉,悦蝉和朱砂一起钻进了小树林。 第143章 训练!纯阳? 端不诉摊开手,一缕黑气从他手心里缓缓飘出,逐渐凝结成团。 司陆握着道合剑不紧不慢道:“不诉跟你正好相反,是纯阳之体,他可以分离每天通过进食和新陈代新剩余的阴气。” 朱砂紧紧盯着越来越大的黑气团子,直着眼睛咽了咽口水:“这……这么厉害?” “怎么?是不是很眼馋?看着就想吃?”司陆笑着调侃朱砂。 朱砂重重地点了点头:“很好闻!” 端不诉抿了抿嘴,不敢苟同朱砂的味觉和嗅觉。 他手里的阴气凝结,与黑夜的漆黑一片融为一体:“可以了。” 司陆指了指团子,示意朱砂:“你想办法把这团阴气跟你融合。” “融合?”朱砂瞪圆了眼:“该怎么做?” 司陆:“你好好琢磨琢磨。” 朱砂围着端不诉走来走去,偶尔戳戳阴气,偶尔抬抬端不诉的手。 “这该怎么融合啊……”朱砂无处下手。 司陆抱着悦蝉坐在旁边,看着手足无措的朱砂。 “要不然,你再打个喷嚏试试?” 朱砂摇摇头:“喷嚏哪能说来就来啊。” 她瞟向司陆和悦蝉,刚好看到悦蝉无聊得打着哈欠。 朱砂忽然灵机一动,右手成拳捶向左手:“喷嚏不行,哈欠倒是能试一试。” 她张着嘴,自己给自己找哈欠的灵感,很快便呼出了一股浊气,可端不诉手上的阴气却纹丝不动。 “不行呀司师父。”朱砂撇撇嘴。 端不诉把手掌抬了抬:“你冲着他呼吸,不要排斥。” 朱砂抬眼看端不诉,只一眼,她又想到梦里光着头穿着蟒蛇纹袍子的五皇子。 朱砂红了眼,垂着眸把小心思藏在心里。 她点了点头,把鼻息探向在端不诉手里轮转的阴气。 端不诉耐心引导:“呼吸。” 朱砂丹唇微张,深吸一口气,又几丝阴气随着呼吸沁进他的鼻腔。 “啊气!”朱砂被呛了一下,猛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鼻子里痒痒的:“好难受啊。” 这虽然是她喜欢的味道,可却像芥末一样,后遗症有点大。 端不诉表情严肃,似乎对朱砂多了点耐心:“忍着点再试试。” 朱砂探进鼻尖,嘴唇微微轻触到端不诉的指尖。 朱砂的脸“唰”的一下红到脖子根:“我……我,对不……” 端不诉古井无波地打断了朱砂,把手心向朱砂伸去:“再试试,放松。” 司陆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总觉得两个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 朱砂闭上了眼,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大吸一口气。 奇迹出现了! 端不诉手里的阴气流转速度缓慢,一缕一缕得被朱砂吸进鼻腔。 司陆端的坐起,悦蝉的倦意也一扫而光。 朱砂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棕色的瞳孔变成了紫黑色,整个人显得诡谲又神秘。 须臾,紫黑色渐渐淡化,朱砂的模样也恢复了原装,只不过还是比之前圆了几圈。 “感觉怎么样?”司陆担忧问道。 “神清气爽!”朱砂甩着胳膊,动了动身体,笑呵呵的看着司陆。 “不错。”端不诉也难得表扬道。 听到端不诉的话,朱砂停止了动作,把头转向一边,明显在害羞。 司陆心道:这俩人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回去的路上,朱砂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消失的肚子和越来越细的大腿,偏头问向司陆:“司师父,我是不是瘦了?” 司陆点点头:“慢慢就会恢复以前的体重。” 朱砂轻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快到别墅时,朱砂忽然想到小和尚的纯阳之体,她隐隐觉得,这纯阳之体或许和自己的纯阴之体有关。 她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司师父,纯阳之体是怎么一回事?” 余光里,端不诉的动作似乎停了停,可也只有那么一瞬。 “这比你那纯阴之体更加麻烦,对于纯阳之体,所有凡尘烟火都是慢性毒药。” 朱砂蓦的有些难过,她理了理身上肥大的衣袍:“慢性毒药……?” 司陆点了点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端不诉:“吃饭,睡觉,空气,热量,怒火……都对身体有所损伤。” 朱砂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端不诉吃东西吃的那么少,而且还六根清净,对什么都不管不问。 也正是如此,她才在最炎热的夏季,捡到了晕倒在路砀山下的小和尚。 她忽然有些哽咽:“所以……所以,小和尚才出家。” 司陆从鼻腔里吐音:“嗯。” 朱砂顿时觉得有很多事都发生的很巧合,像那个梦一样,自己和端不诉的相遇是注定的。 可这个想法一出,朱砂便羞红了脸……什么注定不注定!那是和尚! 况且自己梦见小和尚纯属是自己对人家的意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的居然是要嫁给他!真是不害臊! 朱砂声音有点颤抖:“我是纯阴之体,能帮他么?” 朱砂觉得,自己除了饭量大一点能看见鬼并没有什么不适,说不定这纯阳和纯阴可以中和一样,两个人都能回归到正常人行列。 司陆沉默了一瞬:“这不是化学反应,不过你帮忙吸收不诉的析出的阴气,他或许就很感激你。” 朱砂心里蠢蠢欲动,她一定要训练出这一特异功能! 就算是为了小和尚! 接连几天,司陆不断练着意剑,端不诉也陪着朱砂吸收阴气。 司陆的意剑已经从越女练到了虫达,剑技不断高超,逐渐能达到意剑规定的剑招俱灭,意同式形的规定。 他的剑法渐渐没了形剑的条条框框,又在形剑的基础之上建立了自己的章法。 而朱砂这段时间也游刃有余地吸收阴气,而且消化的越来越快。 好处是非常明显的。 首先对于端不诉,他为了身体健康每天都要排出阴气,而对于阳间来说,阴气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一直带着愧疚感。 而被他一直嫌弃的阴气却成为了能喂饱朱砂的养料,平时的饭菜朱砂要吃掉七八碗,可每天晚上端不诉的投食让朱砂得以正常吃饭。 两个人以某种微妙的和谐生活着,距离越拉越近。 第144章 进展?涂山? 托严纠伦的福,司陆意剑大成! 《归一法》的前半部分已经被司陆翻烂了,而神剑和合剑的那几页崭新如初。 司陆打算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攻克神剑。 他嘴里念叨着:“神剑,有神舞剑,无神舞人,以神入剑,风破碧落。” 哦呦?这是司陆从形剑练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剑法里的口气这么大! 风破碧落!碧落可是天的意思,也就是说一剑破天? 司陆打心眼里不信,着名电视剧编剧于老师都不敢这么写。 这还没练到合剑呢,才练了六分之五,就一剑破天?啧啧…… 司陆的好奇心缓缓燃起,又重新读了一遍。 可这口诀也讲的太抽象了吧……什么叫有神舞剑,无神舞人,以神入剑……司陆深深觉得,下一句不应该是风破碧落,而应该是,合为剑人! 比这风破碧落押韵多了。 可能这《归一法》有他的想法,人家就想装这个x,风破碧落,听起来就很气势浩荡! 然而司陆看着这句法决,没有一点头绪。 算了。 他将剑法放在一边,叹着气打开了另外一本《先祖遗训》。 这两本书就像是拉磨的驴眼前的苹果,不断推着司陆前进,看着两本书的时候,才觉得不辜负二师兄和师父的临危托付。 司陆满怀期待地打开书,却又黯然神伤的合上书页。 依旧还是那两句半,第三句还是只能看到“七报轮回因缘异”。 司陆望着目录发呆,周身的灵力不断聚集在司陆身边,成絮成团。 司陆有点头痛,这吸附灵力什么时候可以修炼成自动吸收灵力? 灵核是越来越大了,可这吐纳的速度和刚来现世的时候别无二致,真是一点进步都没得! 司陆把周围的灵絮吸收完,注意力回到书页。 他指尖缓缓划过前半句,口中喃喃道:“混沌未开天地一,道生万物源其汲。五行生克归于熄,六欲不生曰空寂,七报轮回因缘异,八……” 诶?有字了! 司陆倏地端坐起身体,第三句后半句的内容在纸页上徐徐浮现。 “八卦……消……长……自始毕?” 至此,《道家先祖遗训》司陆已能完完整整的看到前三句,看这个书页的长度,司陆约摸这目录拢共也就四句。 这不是革命胜利近在眼前么! 司陆第一次仔细阅读《道家先祖遗训》的内容。 第一句说难理解也不难,说不难也很模糊。 有点像讲神话,当盘古没有开天辟地的时候,天地一片混沌。下半句则跟《道德经》那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有点像庄周《齐物论》的那句: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而道,就是这句话中的“我”。 第二句不难理解,五行相克归于熄,应该是说木土水火金的相生相克,五种元素放在一起,彼此克彼此,所以最后归于熄。 六欲是佛教的《大智度论》里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和人相欲的总和。 而六欲不生就是佛陀追求的高级境界,中庸的空寂。 端不诉小和尚是最好的例子,哦不……他心里有仇恨,也不算是六根清净。 第三句也是字面意思,七报轮回因缘异,八卦消长自始毕。 这似乎和上一句说的一个意思,八卦指的是先天八卦,而自始毕讲的是先天八卦序数的对冲消长现象。 先天八卦里的阳爻和阴爻尽数相加,和为零。 这是先天八卦的基础,每个小道士学先天八卦阴阳术数这一块都是要学八卦计算的。 而对冲消长在伏羲八卦里也被称作“混沌状态”,刚好和第一句前后呼应。 七报在《云笈七签》有提过,前世与今世凡施功布德,得生福堂,超过八难,为一报; 凡好学神仙,念善改恶,得上升玉晨,为二报; 凡奉师乐道,得飞游五岳,为三报; 凡贞洁执道,得超三涂五苦,为四报; 凡博施普济,得礼补上仙,为五报; 凡忠孝礼敬,得超三涂八难,为六报; 凡怀恶抱奸、口是心非、诋师毁圣,则遭三涂五苦,万劫不原,为七报。 这七报也是六道轮回的标准,也是因果相生的源头。 司陆嘴里念念有词,还是不明白这《先祖遗训》说的是什么。 只不过,全局都离不开一个中心思想:源头和归零。 归零,源头…… 陆压道君说的到底是什么呢?而这《道家先祖遗训》又是有什么作用呢? 司陆翻到后面的睡前故事,依然是从盘古开天讲到了女娲补天,又从炎黄讲到了水神共工和蚩尤。 司陆越看越着迷,这里面记叙的很多故事都和司陆听过的不太一样,譬如说蚩尤并没有死,而是带着部落民众隐居到桃花岛。 这桃花岛与世隔绝,部落的生灵经过数千年的繁衍,也逐渐修成人形。 在千年以前,曾有个陶姓居士偶然来到桃花岛,与众妖精把酒言欢。 而在众妖精嘴上说着欢迎下次再来的同时却一脸沉重的目送陶姓居士。 欢迎下次再来只是嘴上的寒暄,短暂的觥筹交错是岛内居民和现世千年一次的推心置腹。 正当司陆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悦蝉的碗突然从头顶落下,粗糙的烧陶和地板亲密接触,可并未破碎。 “怎么了?” 悦蝉缓缓抬起右胳膊,把手伸向司陆:“诅咒痕,突然出现在了我身上。” 司陆蹙眉,那诅咒痕并不陌生,他的脑海里想起了端庄和蔼的涂山族族长:“族长她……?” 悦蝉点头:“十有八九,司陆,我要回一趟涂山。” 司陆背好道合剑,“我带你去,你四条腿毕竟没有飞机快。” 这别墅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五官敏锐的严纠伦,魂魄收集了大半,他的法力回来了一些,对周边的动静更加敏感。 好巧不巧,在司陆带悦蝉走的同时,严纠伦也感觉到了阎罗王印在脑海里不停震动,而位置刚刚好是涂山。 严纠伦也让小黑和小白收拾好了行李,可并没有带上二人,独自跟司陆定了同一班飞机。 端不诉,朱砂,严纠伦和司陆,四人一狐,走上了去往涂山的路上。 第145章 离别,受封! 到达后,悦蝉看到了瘫卧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族长。 悦蝉滚着眼珠子打量毛色已然暗淡的族长,眼里的水汽加剧,哀怨的哭诉:“怎么会这样?” 族长艰难的扭过头,安详和善地看着悦蝉,余光还洒向了司陆,看到司陆的时候,她不可察觉地扬起了嘴角。 有司陆在,她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我……大限将至。”族长只出气不出音,生命的活力在她身上逐渐消逝。 悦蝉的狐狸脑袋伏在族长床前,不断重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念叨着把头埋进族长的脑袋里,眼泪沾湿了彼此的绒毛。 族长的前蹄已经无力抬起,但她还是想再次揉揉悦蝉的头,于是把手掌贴在悦蝉的头边。 悦蝉呜咽道:“我不该走的……我不该出去修行,我不该去偷剑……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司陆双眼微酸,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充满了无力感的悦蝉。 他心里的悦蝉一直都是坚韧的,努力的,果断而决绝的,成熟的令人发指。 而今天的悦蝉,在族长身边哭泣的像个孩子。 族长缓缓开口,向着虚空询问:“涂山族没落了,这是天道么。” 她面如死灰,凝神盯了悦蝉一瞬:“你是涂山族最后的希望。” 族长的声音冰冷萧瑟,像是被秋风卷起的稻草,苍白而无力。 可稻草也有燎原之势,她希望,悦蝉是那一点火星。 “你能叫我一声娘么?”族长声音柔软,绝望地倾吐最后的诉求。 族长盯着山洞洞顶,一滴眼泪从眼角垂落。 在她的记忆里,悦蝉还是满山奔跑不爱修行的小白狐,把机灵劲儿都用在了如何不读书,不修炼上。 她偷鸡摸狗,半夜偷偷下山捉鸡,被自己抓到了还死不承认。 被罚了重重的鞭子,悦蝉气不过一个人绝食,竟然练出了辟谷的能力。 恍惚间,快一千年了,她的小悦蝉长大了。 悦蝉停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族长:“族长!娘?娘——” 洞内只回想着悦蝉声音越来越大的哀嚎声,在悲恸声里,族长缓缓闭上了眼,走之前,她的唇角带着笑。 “娘——!”悦蝉咆哮着大喊,饱含深情和遗憾。 悦蝉趴在族长身上不起来,啜泣着用舌头轻舔族长的毛发,恍若舌尖的温度能唤醒已经冰冷的族长。 族长无儿无女,她捡来不知道身世的悦蝉独自抚养长大,视如己出。 这声娘是族长唯二的祈愿,还有那唯一,是涂山族的未来。 可她看不到了,看不到涂山一族的盛世之景,海晏河清。看不到万族朝拜,涂山鼎盛。 她在大限将至之时能做到的,也只能听到悦蝉痛呼的一声娘。 司陆把悦蝉抱起来,悦蝉的四肢紧紧扒在族长身上,摇着头拒绝。 “把族长好生安葬,等老严法力恢复了,带你去地府见族长,所以你要好好修炼。” 悦蝉停住了哽咽,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缓和了些,是啊,他们是修行之灵,只要魂魄在死生大限就不是最后的别离。 悦蝉擦干了眼泪,把希望的目光头向严纠伦。 向来冷血的严纠伦被悦蝉灼灼的目光刺到,他双手不自然地插进口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在我回地府之前投胎。” 司陆斜眼揶揄:“放心吧,按照地府投胎排期的尿性,我敢保证悦蝉绝对能在地府和族长长长久久生活好一阵子。” 离别的痛苦被司陆消泯了大半,悦蝉给族长下了葬,诅咒痕出现在她的手臂上,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下一代的族长。 接下来的几天,悦蝉忙的脚不沾地,青丘族,骊山族等其他山灵皆派人来悼念拜厄。 一面为涂山族上代族长送行,一面准备参加涂山悦蝉的受封大典。 典礼那天司陆、端不诉和朱砂算是开了眼,不仅仅是成群结队的狐狸漫山遍野地跑。 还有松鼠,棕熊,长颈鹿,狸猫,青蛙,小龙虾都派了代表来参加涂山狐族的受封典礼。 严纠伦端着果子酒,微微陶醉:“捡了一只狐狸头子,挺幸运。” 司陆感慨自己家孩子终于长大,留下了老父亲的泪水…… “抱回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司陆一直都敢肯定抱回悦蝉是对是错,悦蝉偷了道合剑,差点丢了性命,又废了全身修为。 他又为了救悦蝉牺牲了一颗灵丹内核,好在老严给自己找到了千年山参,才有机会重塑内丹。 这里面的因缘种种,早就算不清了。 台子上的悦蝉盛装华贵,拿着属于族长的涂山手杖,俯视一切。 动物们的规则要比人类简单的多,他们的胜负观也比人类狂暴得多。 涂山族想要继续统治黑山族,骊山族以及青丘族,就要新任族长拿出她的本事,震慑全场。 想当万族之首,就要在受封当天迎接所有生灵的挑战,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可司陆在所有本应单纯的小动物眼里,看到了对悦蝉赤裸裸的不屑和蔑视。 悦蝉环视一周,看到司陆和严纠伦的方向本能地顿了顿。 随后,她轻闭双目,嘴巴动了动。 司陆看得出来,悦蝉在咏唱,念诀。 须臾,手杖在天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悦蝉高高跳起,似乎身量也随着她的极致跳跃大了好几圈。 这一蹦看的朱砂目瞪口呆:“悦蝉好帅!太飒了!” 司陆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依旧保持着老父亲的微笑。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空中的悦蝉猛睁双眼,身后九条尾巴犹如孔雀开屏一般在他身后绽放! “九条尾巴!居然是九尾白狐!” “悦蝉居然是九尾!” “天啊!九尾!” “白狐!还是九尾!这谁还敢挑战!” 各种动物都发出了臣服和讶异的喟叹,九尾白狐,万狐之首。 那是力量的象征,所有生灵在九尾面前,只有绝对服从! 骊山族,青丘族,就算是一直统治狐族的涂山一族,都上千年没有出现九尾灵狐。 悦蝉轻点脚尖缓缓落下,尾巴还高高翘着,宣示着涂山一族对万山的领导主权。 松鼠,棕熊,长颈鹿,青蛙,兔子,百灵鸟都向悦蝉颔首,用行动承认她的帝位。 这是第一场有人类参加的继位大典,也是上千年来第一次没有血腥斗争的继位大典。 第146章 诅咒!芷若? 悦蝉收了九尾,侧躺在族长洞府里的贵妃椅上,她前蹄拄着脑袋,另外一只小蹄子点在贵妃椅边缘,微闭着眼。 长长的睫毛尽数打在她洁白的毛发上,灯烛摇曳,把悦蝉的身形照出一片模糊的阴影,却照亮了拄着脑袋那只胳膊上的诅咒痕。 “司陆,好累啊。” 司陆坐在石凳上,对面是喝了几壶果子酒还在继续灌的严纠伦,不知道他是特别喜欢这山里的果子酒,还是觉得这酒不够劲儿! “知道为什么累么?这是王冠的重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司陆给自己也添了一杯果子酒,想知道这对严纠伦来说有什么魅力,一杯一杯得喝,跟接力赛似的。 不经意间,司陆瞟到了悦蝉的胳膊。这诅咒痕在族长身上他还没觉得什么,可烙刻在悦蝉莹亮的皮毛上,却如麦芒般刺着司陆的眼。 司陆:“怎么才能消了你的诅咒痕?” “在我继承了这诅咒痕的时候,脑袋里刚好也出现了关于诅咒的线索。”悦蝉闭着眼,声音慵懒。 司陆狐疑:“线索?” 悦蝉换了一个姿势卧在贵妃榻上:“当我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时,只隐约知道披了一层纱的故事,但是并不知道怎么才能破除诅咒。” 悦蝉嘴角讽刺地笑着,像是在自嘲:“看来这位龙族的后裔还给了我们涂山族一线生机,并不准备赶尽杀绝。” 这诅咒就像是悬在涂山氏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一度威胁着涂山一族的命脉。 “故事?说说。”司陆把道合剑放在了石桌上,一副吃瓜群众洗耳恭听的模样。 悦蝉的眼睛睁开一个小缝,用眼角瞥了一眼司陆:“司陆,你越来越八卦了。” 可怼归怼,悦蝉还是缓缓道来:“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可能又三千年前,也有可能是五年多年前,那个时候的涂山还是一片恢弘盛景,不过那时的涂山没有我涂山悦蝉……” 司陆窃笑,这还不到一千岁的小狐狸,当了族长反倒摆上了架子,范儿起的十足。 “涂山一族有个双胞胎姐妹,姐姐叫做涂山若,妹妹叫涂山芷,他们二人天生慧根,师从海隐道人。” “海隐道人,四大金仙之一,就像是名字说的那样,在海中荒洲隐居,神出鬼没,世人并不知道他的位置,据说连他那荒岛都是活动的,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 “后来才知道,他的位置不定,是为了保护某些宝贝不被觊觎。” “涂山芷和涂山若两姐妹也是在玩儿水的时候被淹,才机缘巧合地被海隐道人救下。海隐道人还他们颇具慧根,于是收他们为徒。” 海隐道人?司陆觉得这名字很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悦蝉继续讲着在脑袋里盘旋了很久的故事:“事实证明,这两姐妹并不是‘颇具’慧根,这慧根多的我都怀疑他们那一支祖坟冒青烟了。” 司陆:“嗯?” “涂山若,涂山氏第三十六代族长,而涂山芷,是第三代天狐。” 司陆点点头:“按照你们涂山族族长和天狐的爆率,他们家这一支的祖坟是该冒青烟,可这跟你们的诅咒有什么关系?海隐道人?怎么有点耳熟。” 悦蝉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不当不正地甩在司陆身上:“喏,这不是你给我的么?看看作者。” 司陆慌忙接住,拿起一看,是他交给悦蝉的那本《涂山经》,而作者那一栏正是海隐道人。 他不厚道地笑了,这……他们涂山奉为至宝的天狐点拨神书居然是不是他们狐族的人写的!是该说机缘巧合还是荒诞无理? “这海隐道人,因为调教出了一只天狐,所以写了这本《涂山经》。” 司陆不想在涂山的地界上讽刺涂山的小狐狸们,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那么,这本《涂山经》有没有调教出另外一只天狐?” 悦蝉又瞥了司陆一眼:“当我们涂山一族是傻的?整整调教出两只天狐。” 司陆把《涂山经》还给了悦蝉:“那还不错,你加油。” 悦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颗内丹在肚子里转着,我怎么能不加油呢?” 眼见着从海隐道人开始跑题,把故事当下酒菜的严纠伦插嘴道:“说说你的诅咒。” 悦蝉跳到严纠伦和司陆中间的石凳上,精神比刚才好了很多。 “这海隐道人并不只有两姐妹两个徒弟,在收两姐妹之前还有一个大徒弟,是海底的龙族,叫敖邱。” 敖邱?这下轮到严纠伦耳熟了。 但是他比司陆年纪大的太多了,见过太多的人和事,他的脑容量被酒精洗刷的早就存不下那么多,这么一个容易健忘的名字,他着实想不起来。 “狐族天生自带媚术,况且涂山若和涂山芷两姐妹还有另外一大杀器——美貌,所以英俊潇洒的小龙就对涂山芷沦陷了。” 司陆举手提问:“为什么没对涂山若动心?” 悦蝉不耐:“那谁知道呢?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王子爱上的是灰姑娘,怎么不爱灰姑娘的姐姐?冰雪奇缘的公主只有二公主找到了真命天子,艾尔莎怎么没嫁人?” “妹妹天生就是为爱而生,涂山芷也不例外。” 司陆点点头:“姑且算是你有道理。” 悦蝉继续喋喋不休:“涂山若对情情爱爱向来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变强,想比于渍进爱情这个蜜罐里的涂山芷,涂山若的目的性更强,一心想要成为天狐!” “不久后,涂山若发现了她的师父海隐道人的隐居的秘密。” 一听到秘密,严纠伦和司陆两个人来了劲儿:“什么?” “海隐道人隐居的岛屿下方封印者咒碑。” 严纠伦放下了酒杯,这道题他会做! 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咒碑,存在于传说中的物件,是冥界三宝的前身。” 悦蝉首肯道:“没错,咒碑是四大金仙倾其全力封印在海隐道人的岛屿之下,据说是黄泉碧落最阴邪之物。” “得咒碑者得沧溟。”严纠伦缓缓补充。 司陆顿悟:“所以,涂山若便打了咒碑的主意,想提升实力?” 悦蝉:“是的,是不是很狗血?” 司陆:“有一点……太俗套了,敢情就不会好好修炼?非要走捷径?” 悦蝉:“我也很纳闷。” 严纠伦抿了一口酒,司陆和悦蝉这一代年轻人…嗯……年轻狐,看起来还挺踏实。 只不过这代沟有点深,毕竟在他那个年代,没有几个人不是通过法器和秘籍来修行。 就冲小狐狸这不珍惜《涂山经》的那股劲儿,他就发现这时代不同了。 第147章 咒碑,诅咒! 司陆不禁好奇:“那她成功了么?” 悦蝉摇了摇头:“也算是成功了,没有成功地利用咒碑提升修为,却成功的给这黄泉碧落埋下了祸患。” 悦蝉似乎心有余悸:“那是咒碑!就像是严总所说,是普天之下最危险的事物,一旦现世后果不堪设想!” “她成功引出了咒碑后,释放了咒碑里所有的暗黑元素,咒碑不断吞噬九重天和人间的灵力,当海上的所有灵力快要枯竭时,咒碑也顿时变得数倍大,不断向陆地扩张。” “咒碑爬上了陆地,依然不断吞噬灵力,像是路砀山,郁洱山,不过是咒碑一盏茶的食物。而且不仅仅是山间灵力,连生活在林间的灵物都被咒碑尽数吞噬。” 悦蝉咬牙切齿:“一只只兔子,大象,长颈鹿被咒碑的恶风卷起,身体重重地拍向漆黑的碑体,就像是被人类拍在身体上的蚊子。” “一团黑血,血肉模糊。” 司陆联想到蚊子奇形怪状的死在人类的肌肤上,差点笑场坏了氛围。 悦蝉沉默了一瞬,一脸正经:“咒碑不断扩大,就像是无脸男一样膨胀。” 司陆伸手打断:“好好说,不用总是加比喻。” 他暗暗决定减少悦蝉看动画片的时间,什么千与千寻、冰雪奇缘、辛德瑞拉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下提到他们实在是太出戏了! 悦蝉瞥了司陆一眼,继续说道:“这时涂山芷站了出来,以一代天狐之力将咒碑一分为三,彻底封印在冥府里,同时她也献祭出了自己的生命和三魂七魄。” 悦蝉拢了拢自己的毛发,侧头看着严纠伦:“这段往事严总应该了解。” 严纠伦就着灯烛摇晃手里的石杯,浅粉色的果子酒在杯里打转。 “确实了解,但是我听说的版本跟你的版本差别有点大。” 悦蝉小脑袋一偏,灵动乖巧:“说来听听?” “当年咒碑出世,从海中旋转出一股阴气凝结的纯正暗黑力量,冥府也很纳闷,毕竟连当时的酆都大帝都不能制造出如此磅礴的阴灵阴气。” 严纠伦低沉着嗓音,声音在石室里回荡:“我听说是一直狐仙封印了咒碑,但是那只狐仙却并不叫涂山芷,而是叫涂山若。” 司陆彻底听蒙了,这是什么神转折? 涂山若妄图利用咒碑提升实力,结果控制不住咒碑的能量,自己办事不利不仅仅让妹妹擦屁股,却把妹妹的功劳揽了? 有这样的姐妹么?太缺德了! 司陆插言:“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名字记不太清?” 严纠伦幽幽道:“如果不是悦蝉提醒,我也记不起这个名字,我很熟悉涂山若,却从没听过涂山芷。” “况且把守三件阴器是冥府的重任之一,而且封印的地点也很特别。” “哪里特别?”司陆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严纠伦抿了一口酒,从酒杯和手指的缝隙里偷窥司陆:“改天带你去看。” 司陆翻了一个白眼,拐外抹角咒他进地府。 对于严纠伦版本的故事,悦蝉并不意外:“严总说得对,就连以前没有继承诅咒痕的我,都认为涂山若是这四海八荒的英雄。” 司陆:“有隐情?” 悦蝉继续道:“涂山若向族里谎称她和涂山芷共同封印了咒碑,但是涂山芷却因为能力不足被咒碑吞噬,现在想想这话里满是漏洞,堂堂天狐,相较于她涂山若怎么可能灵力不足?” 悦蝉微微激动,她义愤填膺,几乎是怒吼道:“能力不足也应是她涂山若能力不足,吞噬也应该吞噬她涂山若!” 司陆轻抚悦蝉的皮毛:“都过去了,淡定,淡定。” 悦蝉狐狸眼瞪得溜圆,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我如何能淡定,她蒙骗了我们几千年!她宣称学成归来,真实情况却是被海隐道人赶出了岛!” “涂山全族人都将她尊为英雄!可事实呢?她引起祸患,残害同门!还欺骗整个氏族!” “整个涂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司陆很能理解悦蝉的心情,毕竟她也是前几天才得知的真相,气还没消。 他不禁问道:“谎言是什么时候被拆穿的呢?” 悦蝉淡定了一些,她举起前蹄:“受托于这诅咒痕。” “大师兄敖邱深爱着涂山芷,当他得知涂山芷因为涂山若的一己私欲牺牲了性命,又回到了涂山族耀武扬威,荣升为族长的时候,他认为我们涂山一族奉恶人为族长,是实实在在的狐中魔族。” “所以他给涂山一族世世代代下了诅咒,永远延续,永不光复,永无宁日。” “他们的师父海隐道人不忍心看到三个徒弟互相猜测,仇恨,却又改变不了当时的情境。于是遣散了三人,继续了一个人的漂泊生活。” 听到这里,司陆五味杂陈。 他非常能理解悦蝉,这种被涂山若蒙蔽的耻辱便越为深刻。 第三十七代族长不公布涂山若的骗局,想粉饰太平,那么第三十八代族长若是拆穿涂山若,便是对三十七代族长的质疑。 一代一代传下去,传到悦蝉这里,这年代已久的耻辱就更加难以启齿。 司陆干了手里的酒:“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敖邱,自然能得知解除诅咒的方法。” 悦蝉惨笑:“可他是龙族,上天入地都是他的地界,哪里能找得到?” 司陆目光灼灼的看向严纠伦,他的脸埋在蜡烛的流明照射不到的地方,显得一片灰暗。 “老严,你有办法么?” “龙族,敖邱。”严纠伦把玩着酒杯,喃喃道。 “涂山一族一直都是强大的氏族,如果说,龙族施加了毁掉一个氏族的诅咒,理应得到反噬,付出不小的代价……” 悦蝉很快抢过了话端:“是的,据说他遗失了他的血脉。” “嗯,”严纠伦肯定道:“那他的活动范围就小了很多,冥府留不住龙族,没了血脉的龙崽子也上不了天,只要在人间找到适合龙生存的地方就行了。” 司陆疑问:“龙生存的地方?龙脉?” 严纠伦目光灼灼:“没错。” 第148章 龙脉,暗寻! 悦蝉向来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她安排好涂山接下来的事宜后便整装待发,和司陆一行人刻不容缓地上了路。 朱砂开着车,副驾上坐着严纠伦。悦蝉在小和尚和司陆中间守着司陆,看着司陆摊开一张地图。 寻找龙脉有个地理五诀,分别是觅龙、察砂、观水、点穴和立向。 如今司陆还没有具体目标,只能在山脉走势上觅龙,确定地点后再在实地进行勘测。 “昆仑山脉应该是最大的龙脉。”司陆一边观察,一边说道。 一直沉默的端不诉在一旁说道:“昆仑山乃万山之祖,龙脉之源。” 朱砂从后视镜里望向司陆:“要去昆仑山么?” “不去。”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 朱砂顿时有种自己是编外成员的感觉,撇了撇嘴。 司陆对朱砂解释道:“昆仑山这种根龙山脉,没了龙族血脉的龙怕是撑不起来。” 朱砂只能顺着山路开车,左边悬崖右边峭壁的二级公路,被她开的稳稳当当。 司陆从包中拿出马克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确定龙脉方位。 从昆仑山延续的干龙、支龙和叶龙盘旋不绝,向左延续到天山山脉,祁连山脉,北边有阿尔泰山脉,并有长白山、大兴安岭山脉伴行。 向右是横断山脉、喜马拉雅山脉和唐古拉山脉。 昆仑山的主脉络坐落在古都西安,不断向中原延伸出六盘山、秦岭、南岭和五岳。 龙中祖先延伸出来的各种山脉结构清晰,分级明确,都包含在九势之内,或坐或卧,气吞山河。 可这些名山大川司陆一笔都没划,反倒把笔迹落在了郁洱山旁边连绵的丘陵上。 郁洱山地处昆仑山脉东北部,而司陆看中的地方刚好贯穿黄河衔接昆仑山脉。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块地方,可司陆却认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 虽然他南靠盆地,土里藏风,且湖泊众多,地底潮湿,对于观水和立向两个方面说并不是佳地。 理论上看,这个地方非常不起眼,大多数风水大师都瞧不上这地界,甚至没有孕育出乡村县城,但是却在两大龙脉的衔接处,不容易被人发现,也地理条件也相对优越。 对于被家族抛弃的龙族,这种不是那么“宝”的风水宝地恰好是他绝佳的藏身疗养处。 郁洱山离涂山有点距离,朱砂选择了把车开到机场,一行人继续打飞的。 只是苦了悦蝉,又要被当成宠物关在笼子里。 下了飞机,悦蝉看起来无精打采,毕竟在阴暗的托运机舱里,旁边都是没有主人的宠物和行李。 司陆抱着悦蝉:“蝉儿,你能不能化人形,下次做飞机就不那么遭罪了。” 悦蝉跟司陆意念传声:“目前还不行。” 司陆得到的答案和想象中的一致,却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悦蝉能给他个惊喜,譬如说忽然在他面前大变活人。他打心眼里还是想看到人形的悦蝉,无论胖瘦,高矮美丑。 司陆的意念准确无误地传达到悦蝉脑袋里。 悦蝉回复:“司陆,狐狸成人后没有丑的,比如说妲己,褒姒。” 司陆瞪圆了眼睛:“褒姒也是你们狐狸精?” 朱砂和严纠伦被司陆嘴里忽然冒出来的惊呼止住脚步,齐齐回头看向司陆。 严纠伦:“怎么了?” 司陆抱歉的笑笑:“没什么。” 他和悦蝉的沟通也改成了意念传音:“褒姒也是?” “嗯哼~”悦蝉嘴并没有张开,而且眼睛目视前方,一点都看不出来在和司陆说小话。 “褒姒不算是涂山的,她是青丘的……除了褒姒还有柳如是一些名妓和才女,建国以前有很多,建国后即使能修炼化成人形,这些前辈们也不愿意出世了。” 司陆狐疑:“为什么?怎么还有个时间分割线?” 悦蝉顿了顿:“建国后不让成精。” 司陆暗暗发笑:“怎么?你们妖精界还有自己的法律?” 悦蝉在司陆怀里点点头:“有,比人类的更为复杂和完善。” 她话锋一转:“不过法律的制定和遵守都是有特定群体的,涂山悦蝉一直都凌驾于法律之上,精怪界一直都是强者更有话语权。” 司陆在胸前比起一个大拇指,刚好在悦蝉面前。 悦蝉一面享受着司陆的怀抱,一面忖度找到龙脉的成功率。 司陆忽然想到了什么:“老严,你说涂山有你的魂魄,捉到了没?” 严纠伦点了点头:“捉到了,前世是一名探险家附身在一头棕熊身上。不过这棕熊不干净,机缘巧合地身上带了几条命,冠冕堂皇的参加涂山族长的授位仪式被我捉到了。” 他说的非常恣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司陆顺嘴一说:“这熊也是大胆。” 虽说到了家门口,几个人发挥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三过家门而不入,径直去了司陆画圈圈的小丘陵,这座名为四止山的小山峦。 司陆站在山脚下喃喃道:“四止,思芷,这赤裸裸的爱意哦,之前住的那么近没想到居然卧虎藏龙!” 他没法判断龙脉中心,于是从背包里取出罗盘。 只是这罗盘比司陆一行人还要迷茫,指针在原地缓慢的打了几圈,指向了一个大岩石的方向。 严纠伦把罗盘推回:“罗盘怎么说也是人间物,堕龙再怎么说也是一条龙,罗盘找不到是正常的。” 司陆点点头,收回了罗盘。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朱砂禁着鼻子说道:“跟我走吧,我能感受到很强烈的灵气。” 司陆和严纠伦诧异的看着朱砂,没想到这妹子还知道灵气?进步很快啊! 朱砂回给严纠伦和司陆瞪圆的眼睛,大大地写着不服:“怎么?就许你们天天练剑,当上族长,不断收魂?就不能让我朱美女多学点东西了?” 司陆笑道:“没,学得好学得好。” “且~”朱砂把头一扬,重重地翻了个白眼,即使坐飞机坐的脚肿依然踩着高跟鞋带着司陆寻找龙脉。 四人一狐最适合找龙脉的就是朱砂,源于她的极阴之体。 也正如朱砂所说,这段日子她确实学了不少,而知识的来源却是和端不诉有一搭没一搭的一问一答。 从那个梦开始,朱砂每天都会多看端不诉两眼,每每端不诉扭头跟她对视的时候,朱砂又会撇过头,佯装望天。 他俩的对话也从朱砂的单方面鄙视变成了各种学术探讨。 第149章 体质?人烟? 这天,朱砂在客厅里漫不经心的翻着司陆拿给她的《正源心法》。 “和尚,什么是灵力?” “你讨厌的味道就是灵力。” “那我讨厌的味道可多了,榴莲,臭豆腐,鱼腥味,哦对!就连司陆师父身上隐隐的味道我也觉得头疼,像闻多了甲醛似的。” “那就是灵力。”端不诉话虽然简短,可是朱砂大多数的问题,他都会解答。 “甲醛味儿就是灵力?” 端不诉摇了摇头,手上停了滚动着的佛珠,若有所思:“那是撕扯魂魄的味道。” “怪不得那么头疼……那,灵力有什么用啊。” 端不诉继续滚动手里的佛珠,指尖有条不紊,频率不急不缓:“很有用。” 朱砂翻了个白眼,说了跟没说一样! 端不诉似乎感受到朱砂的怨怼:“对于普通人来说,生活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对事业学业身体健康都有好处,对于修行者来说,灵力就是能源。” 朱砂没想到一棒子打不出来个屁的端不诉居然给他讲的这么详细!还化抽象为具象,让自己理解地清晰明了! 她趁热打铁,看着端不诉心情好继续问问题:“灵力那么有用,能改善我的纯阴之体么?” 端不诉再一次停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是想了很久。 正当朱砂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端不诉开口道:“不好说。” 朱砂甩开手中的正源心法,把蒲团凑近端不诉,惊喜道:“那就是有希望了咯?” 端不诉把蒲团拉远,和朱砂保持一定的距离:“灵力可以湮灭你,也可以改变你,关键看你。” 朱砂撇头:“湮灭……什么意思?” 端不诉叹了口气,这女子问题好多,但是碍于朱砂特殊的体质,多了解一些基本功课对她来说是好事。 他面向朱砂,冷静的大眼睛闪烁着不同于他年龄的沉着:“你是纯阴之体,可以消化阴气,阴气和灵气相对,灵力或许可以治愈你,但是大概率会伤害你。” “就像你闻到灵力的味道会头痛,这就是你全身心都在排斥灵力。” 朱砂的笑容逐渐收敛,她心里知道灵力是悦蝉和司师父一直在追逐的东西。 可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朱砂感觉到自己趋之若鹜的食物是司师父和悦蝉排斥的东西,有种站到了司师父对立面的错觉。 她不愿。 于是,朱砂妩媚的大眼睛满溢着不甘心,语气里多了一点咄咄逼人的不客气。 “可司师父说郁洱山灵气逼人,但是我没觉得不适,反而呆的很舒服!” 端不诉不能理解朱砂的突然奋起,他习惯性地把女孩的情绪置身事外,做一个钢铁直男:“因为阎罗在这里。” 朱砂如鲠在喉,燃起的一丝丝希望的小火苗被端不诉不客气的熄灭,只留下盘旋而上的一股黑烟。 阎罗在这里,至少能抵消郁洱山在别墅里的灵力,而且还能散发朱砂热爱的阴气。 朱砂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枕着胳膊不断复盘和端不诉的对话。 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很多回答没发挥好。 下次如果还有和端不诉对话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发挥! 她不断嘟囔着:“灵力,阴气,纯阴之体……纯阳之体……纯阴之体喜欢阴气,不喜欢灵力,那么纯阳之体……” 朱砂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那么!纯阳之体就是喜欢灵力,不喜欢阴气! 是了,前段时间训练,小和尚都会把他一整天吸收的阴气剥离出来,用来给自己训练吞噬阴气!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对灵力的撕心裂肺之感,也就是小和尚对阴气的感觉! 可小和尚……朱砂沉眸,小和尚致力于和司师父捉鬼,岂不是每次捉鬼的时候都痛苦难耐,可还是忍着疼帮助那些被灵异事件困扰的人。 端不诉,还真有点小伟大。 朱砂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睁开眼! 我的天!那他在郁洱山别墅的生活岂不是很煎熬? 严纠伦每释放的一丁点阴气,都是对他灵魂的撕扯。 朱砂抿了抿嘴,继续躺了回去。 小和尚真不容易啊……似乎比自己难多了。 走在四止山上的朱砂停止了回忆,她长舒一口气,把所有感官聚集在寻找龙脉残留的灵力上。 她已经在山路上走了很久,脚下的不适和着装的难耐时不时折磨着她。 谁知道今天要爬山!居然穿了高跟鞋和旗袍! 朱砂艰难的走着,帮着一行人探路。 对于司陆和端不诉,灵力像空气,让他们身心倍感舒适。 而同样的灵力,对于朱砂却是极致的折磨。 人总是更容易习惯舒服的环境,而在不利于自己生存的环境里如坐针毡。 朱砂走进四止山,就像是不喜欢榴莲的人走进了卖榴莲的水果区,寻找最最令她讨厌的地界,就是敖邱最容易出现的地方。 朱砂穿着高跟鞋,一脚泥沼一脚石缝,无论是精致的衣服还是法国小羊皮都被环境弄得狼狈至极。 她拄着司陆找到的一根树枝,脸上泥泞不堪,略带疲色。 “休息一下吧。”端不诉气都没喘,却提出了停留的诉求。 朱砂感激的看了一眼端不诉。 端不诉坐在年轮已经花的看不清楚的树桩上,从他的布包里拿出一双浅灰色僧鞋。 鞋子比他脚上穿的新很多,连布料都像新的一样,没有磨出糙毛,鞋底子的一针一线都颇为讲究,看着实在又干净。 他把鞋子递给朱砂:“穿这个吧。” 朱砂喝了一口水,舔了舔嘴唇,眼里划过一丝嫌弃,却又瞬间敛了情绪。 “你的鞋?” 端不诉没有直视朱砂的眼睛,只是默默的把鞋子放在了距离朱砂很近的地上。 朱砂艰难的脱下了高跟鞋,脚踝处已经磨得鲜血淋漓,脚趾的最高处磨得一块一块,大脚趾上的白水泡触目惊心。 她换上端不诉的僧鞋,大了六七个码子,却意外的舒服。 “谢谢。”朱砂感激地看向了端不诉。 端不诉依然没有直视朱砂,“起了水泡。” 朱砂点点头:“有条件的时候把它挑了,现在怕感染。” 司陆喝着水,斜眼看着二人的互动,没收住笑,差点呛到。 悦蝉在司陆身边摇着尾巴,轻舔路上弄脏的毛发。 只有严纠伦四处观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然,严纠伦眼前一亮,他手指向远方的袅袅炊烟,四止山在夕阳的映衬下多了几分尘世间的烟火气。 “看那!” 其余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去,神色各异。 端不诉依然不悲不喜。 司陆浅提嘴角,而朱砂却如同完全复活,有房,有床有人烟! 终于可以休息了! 只有严纠伦打量着那个小屋子,心里暗暗算计着脑袋里的阎罗王印的定位是不是那间冒着青烟的屋子。 第150章 园丁?驱赶! 是的,严纠伦最近有点幸运,或许是因为上个月转发了几次杨超越。 脑袋里的阎罗王印不断亮起,照这个速度收集下去早日回到纠伦宫指日可待! 来人间之前本以为这件事很简单,收几个魂儿嘛,又不算什么,在纠伦宫每天见到的魂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魂魄便是司陆,而司陆就是那块最难啃的骨头。 虽说万事开头难,严纠伦这刚开始难度就是sss级别,导致他对以后捉魂儿的难易程度有了不太客观的臆测。 严纠伦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只有两件事令他颇为在意,第一件事和喝酒,另外一件事是捉魂儿。 司陆面向严纠伦,又看了看他心向往之的眼神注视的炊烟,调笑道:“怎么?饿了?” 严纠伦回神,“去看看。” 说着,他踩着枯枝,越过前方的端不诉和朱砂,转个方向奔去了山间小屋的方向。 坐在树墩上的朱砂指着严纠伦的背影:“他……他……” “走吧,先去看看。”司陆扶起朱砂,“还能走么?” 朱砂咬着已经脱了口红色的嘴唇重重地点点头。 “算了,我背你。” 严纠伦止步后望,看见司陆把道合剑背在身前,取代道合剑位置的,是已经精疲力尽的朱砂。 悦蝉不太高兴,自己本是心疼司陆抱着自己走山路而决定自己走,没想到却便宜了其他妹子。 但是她还不能干扰司陆的决定,于是她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端不诉拾起朱砂的鞋,放进了自己的布袋里,装着化缘钵的布袋。 望山跑死马,即使是看见了小屋和炊烟,距离小屋也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饶是每天都五公里跑蹲半小时马步的司陆,爬到了小屋前面也微喘着气息。 山间小屋用红松木板围了一圈栅栏,美观的涂上一层红棕色油漆。 许是油漆刚涂完没多久,空气里还流通着淡淡的刺鼻油漆味儿。 院子里一个高个子强壮男人背着农药背桶,手执喷枪,一点一点地往屋子墙面上的爬墙蔷薇上挥洒。 严纠伦把手摸向西装口袋,司陆非常熟悉这个类似掏枪的动作。 司陆放下背后的朱砂,制止了严纠伦:“你确定这不是个人?” 严纠伦目光点向司陆:“不确定。” “那你能确定你的枪没拿错?”司陆还对严纠伦的碎灵枪心有余悸。 严纠伦掏出枪上了膛,在司陆惊诧的目光下朝司陆开了一枪。 “嘭——”一声巨响回荡在山林之间,霎时间数鸟齐飞,唧唧喳喳的响彻山林。 司陆愤怒的目光在夕阳的照射下目光炯炯地盯着严纠伦:“老严,你是不是有病?” 严纠伦满不在乎挑了挑眉:“给你看下枪有没有拿错。” 司陆瞬间动作,抽出道合剑,电光石火之间剑风刮向严纠伦身体,在触及他西装布料和肌肤之间收住了道合剑。 严纠伦的西装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他古铜色的皮肤和劲硕的身材隐约可见。 司陆学着严纠伦的漫不经心:“嗯,我这道合剑也没拿错。” “淘气。”严纠伦并未生气,理了理衣冠不整的衣服走近了洒农药的园丁。 司陆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大好,跟上了严纠伦的步伐。 “我这里还从来没来过访客。”园丁露着一口璀璨的小白牙,放下农药箱走近严纠伦一行人。 “你们是来旅游的么?” 朱砂:“……” 司陆:“……” 严纠伦:“……” 连悦蝉都给了园丁一个白眼,这荒山野岭的,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能旅什么游! 园丁还很热情,把几人迎进院子里的小木桌,司陆注意到这小木桌也磨得很平,刷了亮漆。 或许是刷的比较早,并没有很大的油漆味道,而且也能坐。 “这荒郊野岭的马上就要黑天了,虽说这座山上没什么豺狼虎豹,但是也有长虫蜈蚣出没,不太安全,我一会开车送你们下山吧。” 园丁这话说的非常诚恳,说到长虫和蜈蚣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瞟向朱砂。 司陆细细品着这园丁的话,乍一听全是热情熟络,可再想想却全是驱赶。 敢情他也知道这是荒郊野岭,一般人来不了,可他一个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干什么呢?着实引人遐思。 况且,第二句话就是天黑豺狼虎豹,而且明显是对着唯一的妹子说的。 司陆放下花苞形的玻璃水杯:“没关系,我们带了狐狸,什么虫都不怕。” “倒是你,怎么那么年轻就选择归隐田园?” 园丁也给自己倒了一壶水,坐在司陆身边:“我学的就是园林专业,这不是想种点花花草草么?城里环境不好,土也不行,所以就买了这间屋子自己翻新的。” 司陆点点头,又环视了四周的各种花花草草,这园丁的说辞倒是天衣无缝。 他指了指栅栏:“这油漆是新刷的吧。” 园丁迟疑一瞬:“嗯,年头太久了,翻翻新。” “之前没刷油漆?” 园丁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 “松木没刷油漆,在这白蚁横行的山野里,保存的这么完整也是运气。” 园丁似乎有一瞬间的愣神,“嗨,我经常给这些植物打药,可能就没有白蚁靠近我的栅栏吧。” 严纠伦不耐烦司陆的一句句试探,直接把枪拍在了木桌上。 园丁笑容逐渐收敛,尴尬地说:“您这是假的吧……咱们国家禁枪的,不是……怎么说着说着就拿枪呢。” 司陆依然温润如玉:“说说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园丁似乎有点颤抖,手指探向枪支的位置。 司陆啪的一声,把道合剑放在木桌上,阻止了园丁摸枪的动作:“说!” 园丁倏地后背僵直,身体不住的颤抖:“我……我大学毕业之后就来了。” “哪所大学毕业?从谁手里买的这屋子?这山林是国有财产,怎么自己可以买到小屋进行翻新修葺?你今年看着刚毕业没几年,蔷薇怎么可能在几年之间就长得这么茂盛?” 园丁顺着司陆的司陆回响,竟然发现他不知道自己的母校,更是不知道自己从谁手里买来的小屋。 记忆似乎有了断层,脑子里只有植物培育知识,和自己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这里,其余的什么都回忆不起。 严纠伦抄起手枪,正对着园丁的后脑勺开了一枪。 这是货真价实的离魂枪,在司陆这种“真实人”的身上没有一点作用,但是枪子打在附身的鬼魂身上,可以进行肉体和魂魄的分离。 园丁的身体倏然倒地,只留下一个人形的半透明魂魄悬在半空。 第151 何必,长生? 魂魄一脸懵逼,他透过自己半透明的双手看大地,似乎在重新认识眼前的世界。 “我死了?”和孟想如出一辙,园丁的魂魄一出鞘,第一件事就是怀疑魂生。 空气中像3d打印般出现严纠伦的生死簿,书封还没打印出来,就听到园丁继续道:“哦,对……我死了,可我为什么在这?” 严纠伦挑眉,破衣服影响了他那么一丢丢的帅气,外加上在这深山老林里,熨帖的西装完全衬托不出他的精英范儿。 他看着园丁茫然无知的模样,决定让园丁把话说完。 园丁的思维比想象中更活络,不多时,他就回想起了生前大部分记忆。 他确实是死了,死于重度花粉过敏。 他也曾是一位天才园艺师,在大二就培育出黑色玫瑰,曾用黑白两色的花卉插花惊艳全国。 他对花香和颜色似乎有着天然的认知感,就像是天才对音乐的绝对音感。 但是天妒英才,在他出生二十多年后体质突变。在进入温室的第一时间忽然晕厥,被送到医院检查出过敏症状,还是重度过敏。 遗憾的是,这一园艺界的天才并没有抢救回来。 这件事一度上了报纸,热搜,在互联网时代里快速传播。几乎所有人都在感慨生命的脆弱,遗憾这一天才还没有怒放出自己的花期,就已凋零。 他知道自己死了……然后呢?被埋在深山终于有一天灵魂被释放? 不可能啊!他还记得死亡的那一瞬间灵魂飘出肉体的无力感。 他茫然环顾四周,初春的山里一片勃勃生机,连泥鳅钻土的气味都沁人心脾。景色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忽然他一拍脑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司陆和严纠伦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可园艺师却紧闭双唇,守瓶缄口,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再说。 司陆手指轻轻抚摸剑柄:“继续说。” 园丁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 司陆吸气,轻描淡写地威胁:“不说也行,那就直接去地府报道吧。” 话音未落,园丁轻飘飘的魂儿颤抖着身体,一阵觳觫。 司陆轻轻抬眼瞥向园丁,决定单刀直入:“害怕就坦白,你认不认识敖邱?” “敖……什么?”园丁伏着身子,把耳朵凑向司陆。 “敖邱。” “什么邱?” “敖邱!” “姓什么,什么敖邱?” 司陆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是不是傻? “姓敖名邱,我换个问法,你有没有见到过一条龙?” 园丁懵懵懂懂,这都是什么问题?请问我还生活在人间么? 敖邱?敖邱是什么?还有姓敖的?我只知道个鳌拜! 还……还龙?龙!那可是龙!虽说眼前的这几位都仙风道骨,从气场上就看出来不是一般人,但是这是神话故事么?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此时能不能救我一命? 哦……不,我已经死了。 认清了现实之后,园丁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山里虽然藏着个人,但是园丁既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条龙。 “不知道。” 这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可彻底惹急了朱砂,本来上山就遇到了一堆磨难,磨脚,磨大腿又磨咯吱窝,到了目的地之后还被这小园丁蔑视! 真是岂有此理! 朱砂发挥了他吸收阴气的本能,只勾了勾手指便把园丁吸引到他的面前。 她彻底崩了表情管理,大声咆哮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连去地府的机会都没有!我直接把你吃了!” 园丁缩成一团,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我说我说!” 果然女孩子帅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司陆看着朱砂瞳孔骤缩,他瞬间握住朱砂的手腕,一阵灵力从手腕处缓缓流进朱砂的心窝,朱砂的猛一上来的脾气被压下去不少。 朱砂自觉失态,语气比刚才平和不少:“那……那你说吧。” “是……是有这么个人,我活着的……不,应该说是复活了以后做什么都要听这个人的,他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司陆和严纠伦对视一眼,司陆问道:“什么要求?” “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时不时就让我去隔壁郁洱山拿石头,还是特定的山口的大石头。” 司陆微微蹙眉:“郁洱山?特定的位置是哪里?” “郁洱山第三座峰左转有个山洞,必须是那个位置!有一次我偷懒随便搬了一块,可那个人马上就发现不对劲!那里的大石头都快被我搬空了!” 严纠伦脊背一僵,这个地点实在是太过微妙。 第三座峰是通向冥府的通道。 严纠伦迫切地问:“这个人在哪?” 他的语气逼出了些许气势,小鬼在严纠伦不故意释放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我……我,我不知道啊!”他瘫软在半空中,下半身依旧悬着。 “我不知道啊!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他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屋子里!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来,从哪里回!” 严纠伦没再废话,祭出生死簿,将这个小园丁收进了生死簿里。 生死簿出现了园丁的名字、年龄和职业,任流,24岁,园艺师。 旁边的阎罗王印显示着这确实是跑走的那一批魂魄之一。 严纠伦觉得自己的法力又回来了不少,但是碍于天道的限制,他此时的法力估计就比偷偷跑出来的泰山王强上那么一丢丢。 端不诉在木屋后刨了个坑,把任流的身体埋了,这身体虽然已经去世了很久,但是并没有出现尸斑。 司陆帮着端不诉抬尸体:“任流应该是敖邱找到伺候他的傀儡,把灵魂强行压进肉体里,还动用了一点小法力令尸体不腐坏,可以正常运转。” 朱砂从木屋里找到铁锹帮着二人填土,就听司陆继续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龙族即使没了血脉,当时修行的法力也留了七七八八,能继续维持一个人的生命也很正常。” 朱砂惊异:“有法力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啊!那我可不可以永远20多岁!” 端不诉闭着眼,准备给任流超度。听到这句话,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在已经僵硬的尸体上。 “何必长生呢?” 第152章 米缸?封门! “我不想变老,我不想见到我自己满脸皱纹的模样。” 朱砂努着嘴,永葆青春大概是所有女孩最梦幻的愿望吧。 “没有人可以长生。”钢铁直男端不诉无情得将少女粉红色的泡泡戳破,正如她破碎的梦。 “怎么就没有呢?”朱砂上来了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司师父成了仙就可以一直这么年轻帅气!” 端不诉超度完,站立起身,收拾好超度用具:“你也说了,那是仙不是人。” 朱砂掐着腰和端不诉距离很近,她仰视端不诉,表情很有威慑感,可姿势给表情拖了后腿。 “诶小和尚!你是人体etc么?” 端不诉恍惚,用不解的表情俯视朱砂,丝毫没有把朱砂的盛气凌人放在眼里。 朱砂挺起胸脯:“自动抬杠!” 司陆笑道:“两个活宝。” 他走进小木屋,木屋并非全木质,只是在前后两层钉了一圈木头,中间灌了扎实的水泥。 小木屋的内部丝毫没有因为身在荒郊野外就建得毫无设计感,相反的,木屋里的每一件陈设都看出了居住者对生活的热爱,把居住地点设计的尽量舒适而温馨的良苦用心。 屋子里所有的用电来源都是屋顶的太阳能电池板,这也决定了屋子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电器。 司陆发现连插排和手机充电线都没有,毕竟太阳能电池板的工作效率有限,这么一点电力供应完井水水泵,剩下的也只能支撑60瓦的灯泡照明。 洗手池是一整块大石头掏出个凹槽打磨的,床是随意搭起的几块木板,但是床头错落有致,不规则长短像是睡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下。 床的正对面是一个木质书架,上面大多数都是关于园林花卉的书籍,阅读范围足以猜测出主人的职业以及兴趣爱好。 几个人在小屋里观察,严纠伦则负责小屋外部的勘测,期望得到关于敖邱的相关信息。 “司师父,快来看!”朱砂的嗓音从小屋中响起,其余二人的目光都朝朱砂看去。 朱砂对灵气反应灵敏,是人体灵力探测器,她循着味道找到了小屋极其古怪的一处。 司陆走到朱砂身边,盯着她身边的米缸。 小屋整体呈现古色古香大繁至简的陈设,可在小屋侧面的一个米缸,却好似真正会出现在乡野间的屯米大缸,又像是东北的乡下腌酸菜的大缸,每一寸都细说着和小屋里整体布局的格格不入。 朱砂十分笃定得说:“这里有问题。” 司陆伸手探了探米缸,又打开了米缸的盖子,里面盛了大半缸米,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用手掌舀了一点米,在手心里细细揉捻:“是真米,不过任流一个人住在这里,一下子囤半缸米,胃口也真够大的。” 朱砂点点头,她听懂了司师父的画外音,一个人吃饭煮一碗米就能吃一天,这大半缸米怕是在坏掉之前也吃不完。 如果大米不是为了吃,那么这么大的米缸和这么多的大米陈设在这里只有一个理由。 “掩人耳目。” 端不诉的声音徐徐响起,他注视着司陆摸了一圈缸沿,神色愈发凝重。 这时,一直在门外探查的严纠伦走了进来:“外面没问题。” 司陆点点头:“还记得任流说的么?那个命令他的人总是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又突然消失,我觉得这个人本身就住在屋子里的概率大一些。” “住在?”朱砂瞪圆了眼睛,她环视四周,用手划了划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不可思议地说:“这屋都这么小了,还住俩人啊……” 司陆随意调侃着:“对于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怕是连我十几亩的道合观都觉得小。” 朱砂害怕的心情被司陆的打趣缓解了很多,她大眼睛闪烁着扫视四周,一眼看全的屋子被她观察个遍:“住哪啊?这能住哪啊……” 司陆拍了拍米缸:“住这。” 话音刚落,他执起道合剑一剑劈开了米缸。 米缸被锐利的坚韧劈成两半,横切面光华,莹润的大米从断面缓缓流出。 小和尚看着此番浪费情景,捏着佛珠在心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朱砂被流出的大米逼得往后窜了两小步,由于鞋子过大,差点被自己绊倒,在倒地前的一瞬间,后背撞上了端不诉的胸膛。 而她记得,端不诉本不在她身后。 触碰只在一瞬间,端不诉在扶稳了朱砂的一刹那瞬间闪开,捏着佛珠闭着眼不断念阿弥陀佛。 朱砂扫了一眼端不诉,看着他嫌弃的表情心里异样,可她只是抿了抿嘴,咽下了情绪什么都没说。 司陆把大米扫到两旁,破碎的缸底漏了出来,缸底上墨蓝色的符阵随着缸的破碎一分为二,颜色似乎变得非常寡淡。 司陆皱着眉头:“这符阵法印我怎么没见过?” 严纠伦探过身来,打量着暗蓝色的笔触:“这是冥府的封门印,用来隐藏另外一个空间。” 司陆好奇:“冥府专用?” 怪不得他没见过。 他蹲下身,仔细端详这符阵,这笔触粗狂诡谲,确实隐含一些黑暗气息。整体设计大气磅礴,不多画一撇,更不少添一捺。 司陆起身:“还挺好看,看来你们地府审美不错。” “审美……也就是上个世纪开始的。”严纠伦漫不经心的划破手指,挤着指尖的丝丝黑血。 “以前也不行,仗着冥府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小鬼们也都得过且过。” “而且那些设计师、建筑师一旦死后就完全失去了再次设计的热情,必须威逼利诱才能逼他们在投胎之前建设地府。” 说完,他把血迹覆盖在蓝色符咒上,一边画一边解释:“这种符咒即使碎成渣也依然有效,必须用血印破解。” 一边画还不忘回头看看司陆:“传男不传女,这种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司陆无情地踹了一脚严纠伦的后背,本就破碎的西装大大的印上了一个鞋印子,狼狈至极。 “快点画,废话什么?” 严纠伦继续专注于眼前,不多时,从米缸后侧延伸出一个近两米的通道,从小屋墙面延到深处,黑的如临深渊,完全看不见底。 司陆抄起桌子上的煤油灯,望着深不可测的山间洞穴,对着身后的三人一狐说:“走吧,去看看。” 第153章 酆都,宝物! 洞内空气是流通的,从依旧燃得跳跃的煤油灯上可见一斑。 在巨石铺就的坑洼土地上,每迈出一步都尤为艰难,毕竟半干的石路比德芙还丝滑。 最轻松的莫过于悦婵,她对步履维艰的野外和艰辛的生存环境适应力极强。 而最难熬的是穿着大了好几码鞋子的朱砂。她几乎是挤着脚趾,费力地增加脚掌的抓地能力。 这路走的不仅是人累,心也累。 司陆和严纠伦不紧不慢的带路,始终保持距离身后两位雌性不远不近的距离。随时准备扶他们一把。 端不诉断后,也一直在提防着危险的发生。 司陆:“老严,如果这真是敖邱的洞穴,为什么用的是你们冥府的封门印?” 严纠伦沉默,他虽然阅人鬼仙无数,而且这个无数并不是什么虚词,真的是数不清的那个无数。 但是他的印象里并没有敖邱这个人……嗯,龙。 在龙族和狐族都是回山倒海的族群时,严纠伦也曾和龙族有一些交情,毕竟龙族也是会生老病死的,跟狐族一样,在六道轮回时要来冥府打个照面。 直至今日,坚韧的龙族已经剩不下几条,剩下的几条要么就悠闲地在九重天上混日子,要么就在各种海沟只见游离躲避人类的追捕,而他知道的龙族更寥寥无几。 这敖邱,他真的没什么印象。 “或许只是活得久,通达一点冥府的法术,抑或是偷学,都有可能。”严纠伦的回答敷衍的很,像极了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慵懒直男。 司陆:“活的确实是久,涂山芷的年岁就在,现在也应该上万年了吧,诶?老严,忘了问你,你多大了?” 严纠伦在黑暗里挑起唇角,三分讥笑,七分嘲讽。 “万把岁吧,别指望我一年一年记岁数,连公元纪年也才实行了2000多年,公元前让我怎么记日子?” 司陆想了想:“也是,混沌初开冥府有了酆都大帝,酆都大帝仙逝后冥府势力一分十份,这几千年来十殿阎罗不断更替,旧人去新人来,转眼间地球都绕着太阳转了几千光年了。” 严纠伦等了一下司陆,和他并肩在山洞里走:“其实当年酆都大帝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十殿阎罗。” “酆都是个闲散仙,跟你的祖师爷差不离,而且他狠不下心来判功德,论生死,早就想退位了。” 司陆挑起眉心,挑衅的看着严纠伦:“你能?” 严纠伦目光恍惚,在这半明半暗的洞穴里看不清表情:“我也不能,所以一直都是小黑和小白做。” 司陆哂笑:“你说你拿这生死簿有什么用?一点实权都没有。” 他话锋一转,问了他一直感到好奇的问题:“冥府那三件宝贝是怎么回事?包不包括你这生死簿?” 严纠伦缓缓道来:“不包括,这生死簿是我的本命法宝。” “其实名字说是三件宝贝,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还没有你这道合剑有用。就是阴气极重,凑近使人舒爽。” 司陆:“看来你没少凑近吸。” 司陆本以为严纠伦会得了便宜卖乖,可是严纠伦摇头。 “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放置三件宝贝的位置有点特殊?” 司陆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他一边注意脚下的路,一边问道:“有多特殊?” “那毕竟是天地间最阴邪之物,冥府也驾驭不了,而且这物件被任何一个人得到后都不堪设想。” 严纠伦继续分析道:“你想想,阴气是我们法力的来源,提供源源不断阴气的法宝无异于永动机,那谁还打得过。” 司陆觉得有道理:“那你没打过它的主意?” 山洞里只能传来滴答水声和朱砂艰难前行的偶尔闷哼声。 这个问题严纠伦似乎思考了很久,这问题的答案也在司陆心里拨转轮回了很久。 严纠伦一字一顿:“三宝一出,腐蚀灵力,摧毁人间。” 不知为何,司陆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一股神仙会恩泽凡世的暖流。 严纠伦很尊重司陆,这让司陆在和严纠伦相处的过程里丝毫感觉不到他五殿阎罗王的架子。 正是严纠伦的平易近人,温水煮青蛙式的让司陆忘记了严纠伦也是位神仙,还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冥神。 而这位冥神,将守护人间为己任,从不触碰得来不易的三界平衡。 但是司陆转念一想,咦?似乎也不太对? 郁洱山那通天入地的入口是谁挖的?还不是他严纠伦? 让天界仙人私自下凡,冥府阴魂私闯人间难道不是他严纠伦闯出来的祸乱? 只不过司陆没多问,毕竟他也能理解带在冥府上千年是多么寂寥,偶尔把天捅个窟窿也是排解寂寞的闲情雅致之一。 严纠伦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过,那也不是说碰就能碰的,我至今都没见过这三件宝贝。” “嗯?”这下轮到司陆诧异,冥府十殿之一,还是酆都大帝器重的阎罗,居然没见过冥府镇压的宝贝! “三件宝贝来到冥府后,酆都觉得这三件东西会生出很多事端,于是用他毕生的灵力和阳气开阔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冥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无法触及。” “手指碰一下,化成血水;灵魂碰一下,灰飞烟灭。” 严纠伦话音刚落,山洞里又回归了一片死寂。 “包括你?” 严纠伦的声音轻盈又沉重,深深砸在司陆的心上,像是从高处跌落在低洼深处的水滴。 “包括我。” 司陆悄悄深吸一口气,那可是创世神级别的灵力,从指缝里漏出一点点就足够碾压他。 或许连自己的祖师爷陆压道君都未必打得过酆都大帝,毕竟那是冥府的创世神。 司陆看着严纠伦低沉的气压,强颜欢笑:“我说呢,你都能把天捅个洞,怎么还能留着三件宝贝在地府好好放着?敢情是本事不太够?” 严纠伦瞥了司陆一眼,丝毫不把司陆的挑衅放在眼里:“我本事不够,这黄泉碧落可能就没几个人够了。” 司陆眼见严纠伦又恢复了不屑一顾的傲娇模样,安了心。 “这三件宝贝都叫什么,有什么用?” 严纠伦语气轻松不少:“没用,至少我觉得没用,名字还没你这道合剑好听,叫什么碑体,咒匙和衔文。” “那是有点普通。”司陆在心里叨咕这三个名字,似乎有点三权分立的意思,看来真是从咒碑里分离开的。 他转念一想:“你能不能不一捧一踩,好好说你的三件宝贝,怎么总提我的道合剑?” 严纠伦指了指司陆手里的剑:“你的道合剑总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那真是辛苦您了!”司陆无情的送了严纠伦一个白眼。 不知不觉,山洞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处光亮,渐渐地掩盖了司陆手里煤油灯的流明。 第154章 弱水?灵虚!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朱砂在身后指着出口叫嚣着,找到出口的兴奋给她强弩之末的引擎添了点动力,同时也耗光了油箱里最后那几滴油。 行至洞口,隐隐又一层流动的透明液晶态物质挡在司陆和严纠伦的面前。 司陆刚想伸出手摸摸这层液晶的材质,便被严纠伦无情地拦住。 “别动,这是弱水。” “弱水?”司陆抽回了手,那是不能随便碰。 “老严,你确定?” “我几百岁开始就在弱水河边玩儿。” 司陆抿抿嘴,这货不是吹牛逼不打草稿,就是心太大。 传说中的天河弱水,鸿毛不浮,飞鸟不过。 是天底下最弱的水,也是能把阿基米德老头从棺材板里气活的水。 其神秘和危险程度堪比百慕大三角。还有一些文艺青年的爱情誓词,说什么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先不说他这瓢能不能捞上来,单单说喝这弱水水源,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传说中的弱水,不承世物,只渡人魂魄。 而这渡人魂魄里的“渡”还有待商榷,毕竟从古至今从没听说过一个人的灵魂能横渡弱河水,所以有传闻,弱水能吸人魂魄永沉水底。 司陆煞有介事的拍了拍并没有碰到弱水河水的手:“这水怎么在这?而且……” 他看了看完全克服了重力,向在太空一样悬浮成洞门的固液态水源,心想:不仅仅是阿基米德老头能气活,这牛顿的棺材板也压不住了。 别学物理少打脸,放弃生物保平安。 司陆苦笑:“你现在再说敖邱跟你们冥府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怎么都不信了。” 严纠伦也疑窦丛生,这敖邱确实很熟悉冥府,连弱水都能挪到人间,不仅仅是功力不凡,而且还有出乎意料的窍门,就像那个几乎不外传的冥府封门印一样。 他没有继续为自己解释,一切没法证明的话在面对敖邱之前都是狡辩之词,如果见到这条小龙,说不定能想起来是谁,到底跟冥府有什么关系。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这条龙。 严纠伦轻点水门,手指接触的地方像给果冻状固液态弱水戳破了一个洞,混杂着青草香气和阴冷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弱水固有的味道,也可以说是弱水吸附的千年魂臭味。 司陆眉头微蹙,这味道太像捂馊的酸菜,既有酸菜曾经让人流口水的清香味,又掺杂着长毛了的酸爽感。 朱砂深吸一口气,她对这个味道欢喜得很,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激活了,因为探路爬山钻山洞而消耗的精力全都回来了! 舒爽的同时,她忽然想到对阴气不耐受的端不诉。 只见端不诉迅速掩住口鼻,即使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崩,但是依然能看出来他对这种味道嗤之以鼻。 但好景不长,当所有弱水都流光时,大片大片灵力的味道从洞门缝隙扑面而来。 而洞外的景色也逐渐明晰。 不同于山洞内部的逼仄,出口处别有洞天。 蔚蓝苍穹下的白云,是灵力凝结成絮,空气中充斥着灵力若有似无的甜味儿。 草地上莹莹白花迎风孑立,受到灵力滋润的植物生的珠圆玉润,似乎下一秒就能炼化成人。 比较违和的就是屹立于草地上的根根石柱,像是复活节岛的根根石人从草地里破土而出,但是石柱造型却上下一致,如同玛雅人的纪年石柱。 正当司陆和严纠伦惊异于眼前的景象时,朱砂瞬间瘫倒在洞口的石壁上,皮肤肉眼可见的脱水变黄,不复光滑。 司陆迅速夺过严纠伦的西装外套,用衣服把朱砂牢牢裹住。 朱砂皮肤的改变停止了,但是静止没多久,脸上又开始出现蜕皮现象和深深的皱纹。 她全身的皮肤都缩在了一起了,看着像老了五六十岁。 司陆语气着急,把外套甩给严纠伦:“老严,不行,你抱着她,让他吸收点你的阴气。” 严纠伦站在原地不动,面无表情传递着抗拒。 “老严,她会被灵力腐蚀到七老八十,然后在几分钟之内老死。” 严纠伦满不在乎的开口:“死了可以去我纠伦……” 司陆霎时瞪圆了眼睛:“严纠伦!这是人命!” 严纠伦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朱砂身边微微蹲下,尽然忽视司陆抱起朱砂的建议,把朱砂扛到了肩膀上。 朱砂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不断恢复,骨量伸长达到了二十岁出头的水平,皮肤复又吹弹可破,但是她依然没有转醒,只是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更好的贴合严纠伦的后背。 司陆探了探朱砂的脉搏,她的五脏六腑也在不断修复,目前吸收的阴气还不足以支撑她的精神力。 “走吧。” 几个人迈出了洞口,朱砂则紧紧依靠在严纠伦怀里。 可还没走出几步,一阵狂风从不远处席卷而来,一路上摧枯拉朽,席卷万物,摧毁了很多长势喜人的植物,也断绝了他们成妖化仙的可能。 司陆和严纠伦被狂风吹眯了眼,司陆为稳定身形将道合剑插入泥土里。 可即使是这样,道合剑依然拖着泥土向后平移了七八寸。 端不诉的海青被吹得纷飞,他几乎是半伏在地上,既压低自己的重心,又减少风暴的直吹面积。 严纠伦则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风里,又拽又按得稳住肩膀上几乎要被风吹走的朱砂。 随着他法力的逐渐恢复,凡间的风吹雨打并不能奈何他。 小狐狸不惧石洞,不嫌阴历,更不怕灵力,可遇到狂风她就惨了,小小的身躯终究抵不住暴风肆虐。 严纠伦扛着朱砂,在悦蝉被风吹走的一刹那忽然拽住涂山族现任族长的尾巴,把她夹在了胳膊肘处。 现情况,严纠伦左肩上扛一个,右手上揽一个,但是依旧比司陆和端不诉轻松很多,甚至还能风暴中行走。 如果不是腾不出手,司陆真的想给严纠伦束起一个大拇指,五殿阎罗果真名不虚传。 没过一会,风止了,天龙周盘旋舞动着一条见首不见尾的长龙,莹白的颜色几乎和蓝天和仿白云灵力絮融合在一起,只是在光芒下闪动的粼粼金光,暴露着他在天空中游弋的位置。 第155章 熟悉,宝贝! “你们是谁!” 虚空中响起一句严厉的责问,声如洪钟,每一丝声带的震动,都像是震在司陆的三魂上。 不愧是他——一条活了上万年的龙。 在涂山芷的时代他还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龙,但是经过沧海桑田的变迁,滋养在灵力充沛的桃花源里,如今的敖邱已然是覆海移山、靡坚不摧的存在。 严纠伦一眼不眨地盯着敖邱,提防对方一个神龙摆尾,将他们四人一狐甩到天边。 司陆握紧了道合剑,随时准备出击,在不明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只能做出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战斗。 忽然,敖邱龙身一怔,头冲下垂直从云层坠下,龙鳞在光芒下熠熠闪光,本就不多的头发在风的阻力下被吹成了大背头。 临近地面,敖邱的龙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整个龙身尾随而至,盘虬卧龙,在半空中弯出几道凌厉的圆环,缓缓下落。 余风未止,龙尾随风肆意摇摆,龙须和毛发随风画出三角函数曲线,眉头紧蹙着,长眉也在风里摇曳,不善的目光透过空气里黏腻的灵力,紧紧盯着严纠伦怀里的悦蝉。 悦蝉从严纠伦里跳出两步,缓缓在敖邱身边驻足。 “我是涂山氏现任族长涂山悦蝉,敢问您是不是敖邱前辈?” 悦蝉伏低着头,并不是因为对敖邱力量的恐慌而低眉顺耳,而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谦卑有序。 敖邱居高临下地俯视悦蝉,似乎在验证她话中的真假。 良久,悦蝉起身,将右手抬起,闭上眼睛嘴里念咒。 只见悦蝉的手腕忽然亮起手指粗的一圈紫光,光圈越来越大。 敖邱顿时瞪大眼睛,仔细凝望悦蝉腕上出现的紫色光晕。 没过多久,光晕化成了五寸大小,悦蝉将其摘下,双手递给敖邱。 敖邱并未去接,毕竟他的爪子太短够不着,况且现在还要耍帅撑着地。 但是敖邱并没有放弃仔细检查这紫色光晕,光圈随着敖邱的眼睛缓缓向上,彻底脱离悦蝉的掌心,来到和敖邱双眼平行的位置。 而悦蝉沉着头,似乎毫不在意。 不知是敖邱的眼睛盯着光晕,连司陆的双眼都凝视着远处的光圈。 原来这小狐狸还跟他藏了宝贝,这淡紫色的光圈司陆从没见过。 敖邱蹙着眉盯了一会,撇过了眼看向悦蝉,光圈瞬间从三层高的高度跌回到悦蝉手心,瞬间消失在悦蝉的手腕上。 悦蝉缓缓抬头,与敖邱对视。 这目光充满了怨怼的尊敬,却没有一点点怯弱和惧怕。怨怼身上的咒印,尊敬敖邱身为前辈的强大。 悦蝉起身,目光直视比他年长了几十倍,身躯大了几百倍的龙族,毫不示弱,恍若是两个种族的最强者分庭抗礼。 这期间敖邱没有回答一句话,包括悦蝉问他是不是敖邱的那个问题。 须臾,敖邱徐徐将目光移向悦蝉身后的几位,他眼睛扫过严纠伦,扫过朱砂,又看了看端不诉,长久的停留在司陆身上。 或者说,停留在司陆的道合剑身上。 敖邱缓缓眯眼:“小子,把你那把剑给我看看。” 司陆把道合剑环在胸前,并没有像悦蝉一样将身上的宝贝供给他观察。 “怎么?不行?” 敖邱的声音响了很多,喷出的气液混合物把悦蝉的毛发吹飞打湿,悦蝉伸出前蹄,摸了摸脸…… 敖邱自觉有失龙颜,咳了两声,收了收声音。 算了,小点声,毕竟有理不在声高。 司陆一字一顿,丝毫不露怯:“并非不行,只是前辈还没有回答我家小狐狸的问题。” 敖邱在司陆和悦蝉中间打量了几个来回:“我,是敖邱。” 悦蝉的眼睛亮了亮,司陆将道合剑呈在身前,可依旧紧握剑身。 敖邱微愠,旋转龙身顿时一个小型龙卷风出现在司陆和悦蝉面前。 悦蝉距离龙卷风不到三丈距离,但是却并没有被龙卷风伤及。 司陆心里腹诽:这敖邱怕是一条风龙,动不动就刮风。 不过也有点道理,毕竟从前龙主水,什么呼风唤雨,祈雨晏民,不都是龙王做的么? 会刮风也有情可原,而且眼前的这片草原只有花花草草和石头是真的,连光源太阳都没见着,也只能刮刮风仿仿真正的大自然,让那条老龙自娱自乐。 即使这么想着,司陆也没有放松警惕,继续握紧了道合剑。 龙卷风风眼里的龙鳞光华逐渐消失,狂风过后,风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犹如老式洗衣机的甩干桶,速度逐渐下降。 而甩干桶里出现的不是一条干龙,而是穿着白色带着银色暗纹的美男子。 男子生的极为优雅,目测像人类的三十多岁,只是一头银色的头发在光芒下极其出挑,如同刚才那条龙的白色毛发。 男子右半侧脸隐隐出现龙鳞的形状,从侧脸的深紫色逐渐变银变浅,历经了半张脸后和凝脂般的皮肤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他把小狐狸甩在身后,走向司陆的面前,手掌摊开伸向司陆。 不得不说,化成人形之后胳膊长了很多,行动很方便,拿啥都行! 司陆把道合剑递给敖邱,嘱咐敖邱:“轻拿轻放。” 人形敖邱不愧是活了上万岁,对司陆不太友好的发言浑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那把久违了上万年的道合剑。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道合剑,剑身的反光映出他万年如一日的面庞,剑鞘照射出来的眼神炽热而真诚。 剑影里的面容似乎变了,变成了那个只余了一魂的执剑道人。 他的一只眼永远是闭着的,半弯的眸子言笑晏晏。另外一只眼睛藏在水晶打磨的半镜后,被柔软的金线挂在耳后。 他黑如绸缎的长发飘逸,一身藏蓝色修身大褂,只有右手的道合剑光华皎洁,是他阖身上唯一的亮色点缀。 他缓缓抬起左手,像是长镜头的慢放,微微勾了勾手指对着敖邱说:“小龙,过来。” 光阴流转,邈如旷世,斯人已逝,留下的只有银白色的道合剑,一如既往。 敖邱的眼里隐含热泪,多久了? 他不知。 灵墟的没有深夜,只有白昼,没有东升西落,没有朝夕交替,没有日月轮转,只有敖邱用法术造出来的四季。 他曾在现实里,认识过的四季。 所以灵墟里灵力充沛,草原一望无际,那是他在童年时,跟在陆压道君身后游历的四海八荒的春季景色。 第156章 道合!传承! 敖邱的眼眸渐渐湿润,探出手指小心翼翼抚摸道合剑,像是抚摸易碎的珍贵碧玉。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这种相似更催生了物是人非的凄清感。 他嘴唇微颤,眼里饱含着怀念的情绪。 司陆的声音无情的响起:“摸摸可以,哭瞎我都不会把剑送给你的。” 敖邱被这句话生生的憋回了眼泪,把剑递给了司陆。 “名字?”敖邱的声音依旧严肃,他盯着司陆,似乎从司陆身上看见了其他人的身影。 “道合剑。”司陆把剑收好,擦了擦敖邱刚才摸过的地方,他还记得敖邱刚才身为龙时的站姿是爪子着地。 敖邱双手背后,俨然一副长辈的架势:“我是问,你的名字。” 司陆脑海里快速闪过抱着悦蝉看的那部动画,湛蓝色的海报里,男孩在喧嚣都市女孩在茕茕狂野,两个人,两个世界被一个闪亮的四角星一分为二。 海报上方四个大字:你的名字。 司陆将脑海里的画面挥走,看来不仅仅是悦蝉,连自己都要少看点动画片。 敖邱并不知道司陆的颅内小剧场,等待着司陆回答的眼神似乎更为焦急。 司陆单手执剑,双手抬起作揖:“道合观,司陆。” 道合剑,道合观。 没错了。 敖邱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事重重地低转了头,沉寂了几万年的记忆被道合观唤起,被这丝毫未变的道合剑唤起。 道合剑是陆压道君究其一生的追寻,无端的追寻。 那时的陆压道君寻遍天地,只为寻找到最坚韧锋利的材料,造就这天下第一剑。 他甚至感觉那段回忆已经从识海里删掉,偶尔梦回再去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自己年少的时候到底跟那潇洒闲散仙都做了什么。 陆压道君步步生莲,那是用灵力化成的莲花在他脚下绽放。敖邱自己还是一条脚腕粗的小龙,在陆压道君身边绕呀绕的,似乎永不知疲惫。 “道君。” “嗯?”记忆力陆压道君纨绔而潇洒,从不在意身边的一点点小事。 心情好的时候,遇见一朵迎风摇曳的野菊花便渡它成仙,心情不好的时候,用灵力一连下好几天的人工降雨,自己抑郁地坐在石洞前发呆。 “道君,您为何要炼一把剑?”那时的敖邱声音青雉,对一草一木都保留着十万个为什么的童贞。 “因为啊,道君要劈开一个特别臭的石块。”陆压道君的声音都是肆意飘过的,每一个字音都没有咬死,恣意划过敖邱的耳膜,听的人心里软绵绵的。 “什么石块这么厉害?还要道君锻造一把特别厉害的剑才能劈开?” 敖邱在陆压面前飘着,纤细的尾巴在空气里不断游弋。 陆压道君随意而坐的道君将衣摆一掀,飘逸地放下腿间。 他捏了捏敖邱的龙角,长叹一口气:“等你长大一点,我就告诉你。” 几百年过去了,当自己生到陆压小腿粗的时候,道君似乎还在为炼制武器寻找材料,说是煅剑,可一点火星子都没见到。 “道君。”敖邱的声音成熟了些许,“您练剑的材料何时能找好?” 敖邱记得,那时的自己确实没什么耐心,毕竟还年轻。 陆压睁着一只眼睛:“等你能化成人形,我就告诉你。” 几千年过去了,敖邱已能化成一位翩翩公子,身着华袍,袅袅而仙。 但是他再也没问陆压道君何时才能找到材料,何时才能炼成一把剑。 直到他在一个洞口里呆坐着守了陆压道君九九八十一天,陆压道君从内室里半搀着墙壁走出。 他的脸上布满了褶皱,背也不再挺拔,曾经潇洒的脸上再不复放荡不羁,而他的手边多了一把剑。 通体雪白,剑鞘上雕刻的麒麟铢量寸度,和自己八九分神似。 麒麟尾巴很短,但是这只麒麟的尾巴却绕过整个剑柄,正像是一只龙的长尾。 他只是扫了一眼那把剑,继而快速去搀扶陆压道君:“您怎么样?” 陆压道君推开了他的搀扶,扶着墙壁深咳两声,殷红的血迹随着他的呼吸从他的嘴角滑下。 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道:“无碍。” 敖邱深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陆压道君的脸:“您的剑炼好了。” 陆压点点头,他的嘴唇乌青,似乎说一个字都费尽了他的能量。 敖邱指了指道合剑上的长尾麒麟:“这是我么?” 陆压道君从嘴里闷哼:“嗯。” 敖邱不再是从前的那只小蛇,他明白道君心中自己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连他重视的剑,都用自己的形象,但是剑是利器,掌握着生杀大权不是什么祥物。 想必是想到了这一点,陆压道君才把敖邱化成了一只长尾麒麟,刻于剑柄。 陆压:“给我你的一滴龙血。” 敖邱想也没想,直接在自己心头开了一刀。 陆压将龙血与道合剑融合,艰难地解释道:“龙是世界上最坚韧的生物,加入一点龙血,可以让道合剑坚不可摧。” 敖邱浑然不在意道君的目的,道君要,他就给。 最后一个步骤完成,此时的陆压道君微微展眉,心生安慰,似乎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化为齑粉,灭得粉碎。 接下来的几天,陆压道君并未出洞穴,而是夜以继日的在油灯下写着什么。 山里更深露重,直扑而来的寒气逼得陆压道君连连咳喘。 敖邱在洞口捏了一个法术,不让寒邪之风沁入洞**,升高洞穴的温度,给陆压营造一个温暖的环境。 洞外狂风呼啸,洞内温度俨然如春。 他又给陆压道君找了很多珍稀草药,尽数熬给陆压补身体,并捉了几条骊山的小狐狸给陆压编了一条狐狸毛大氅。 但是陆压为这道合剑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即使是这样,他的身体依然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他的身体逐渐消瘦,手稿却日渐增厚,唯一相似的,是脸色也如同纸张般日渐苍白。 山中春意葱翠转为夏日严寒酷暑,从秋天炎阳萧瑟到冬天白雪皑皑。 不知经历了多少春夏秋冬,也不知陆压浪费了多少心血手稿,敖邱就是这么默默陪着。 终有一日,油灯枯尽,只有深灰色的浓烟缓缓上行。 陆压最终消瘦得不再成人形,只余一副皮包骨的清癯模样。 他落了笔,洞外曾经的小树苗早已参天。 只知笔尖触心血,不知山外是何年。 他颤巍巍的手掌捏着他不太厚的手稿,那只看不见东西的眼睛依然紧闭,另外一只眼睛在水晶打磨的镜片后失去了光华。 “帮我装订一下吧,名字就叫做……《道家先祖遗训》。” 第157章 仙逝?送行。 陆压身材羸弱,可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出师未捷一个徒弟没有,倒是先开始自称道家先祖,仿佛已经看见了万年后的桃李满天下。 不过以道君一点即成仙的本事,自称先祖也毫不为过。 可敖邱却知道,即使陆压道君法力再高深,这本书和这把剑,却也让陆压像这油灯一样,蜡炬成灰。 敖邱接过这本不厚不薄的书,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始终不明白陆压道君的执着,但是上千年的追随培养的不仅仅是对彼此的信任,还有坚定不移的心照不宣。 “您这是何苦呢?” 这是几千年来,敖邱第一次替陆压不值。 陆压并没有回答敖邱的问题,只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敖邱,我刚才算出你会与我的徒弟有缘,届时,麻烦将这个锦囊转赠给他。” 他用法力化出一个素锦,递给敖邱。 “这个人有什么特征?”敖邱收下,藏进了前襟里。 陆压笑着摇了摇头:“我如果说不知道你信么?” 依旧不甚在意的调侃语调:“不用刻意去找,他会主动去找你。” “他什么时候来找我?” 敖邱像仔细确认时间地点,他心里藏不住事,陆压的委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上,令他的责任心爆棚。 “或许两年,或许十年,或许一千年,或许一万年。” 敖邱没有再问,只是希望自己在陆压徒弟来的档口,别忘了这件事。 他拍了拍胸口,似乎是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又似乎是拍了拍放进去的锦囊。 敖邱将目光转向钢铸成的剑问道:“道君,这把剑叫什么?” 陆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恍惚道:“这剑,就叫道合剑吧。” 利剑出鞘,洞口遍布剑华反光的流明。 陆压一手执剑,一手紧握剑鞘,踮脚起身,一身道袍在空中上下翻飞。 他一边念叨,一边在洞府墙壁刻字:“一切万物,人为最贵。人能使形无事,神无体,以清静至无为之意,即为道合。” 字体苍劲挺拔,正峰力透纸背,侧峰笔走龙蛇,偏锋龙蛇飞动。每一笔都铁画银钩,鸾漂凤泊。 语罢,石壁上也出现了他口中念叨的这一行字。 当时的敖邱还不觉什么,只觉得陆压道君对于人力太过于重视,毕竟现在是神仙称王的时代,没一草一木活下去的目的,就是强大和成仙。 而人类只是弱不禁风的蝼蚁,毫无存在的意义。 最后一块石头滚落的噼啪声落下,洞里归于静谧。 “敖邱,我要走了。” 陆压一字一顿,不是商议,不是告别,仅仅只是陈述。 敖邱闪烁着睫毛,明明知道陆压道君化雨中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废话一般问出,期待着和心里不同的回答:“您要走,您去哪?我也去。” 话音未落,鼻子已经酸胀,连最后的尾音都带着哽咽。 陆压像千百年前一样,揪了揪敖邱的龙角:“你已经长大了。”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我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位师父,你找到海隐,把这封信交给他。” 陆压轻咳:“我没教你什么本事,你空有一身法力却不知道怎么用,这是我的失职,跟着海隐好好学习,争取变成一条最厉害的大龙!上了九重天好好虐虐那些龙族糟老头。” 陆压笑着,那只从未睁开的眼睛弯弯的,但是这笑并不能抚平陆压的离愁别绪。不复健壮的他笑起来失了很多美感,平添几分凄凉。 只在一刹那,黑云压城,本来大亮的白昼瞬间暗了下来。 天雷将至,电闪从洞口照亮了敖邱苍白的脸。紧跟着一声雷鸣,敖邱的耳朵几乎失了聪。 他瞪大了双眼,他的四肢不住地颤抖。陆压的身子在不断地闪电照耀下,逐渐变得透明,线条和空气连接处星星点点的亮光纷飞。 那是陆压肉身的碎片,是他即将走远的证明。 陆压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敖邱心都慌了,他环住陆压,努力保留他余下的身体:“您不要,您不要丢下我。” 陆压摸摸敖邱的头,安详地笑道:“你要变强。” 敖邱的怀抱顿觉一空,道合剑“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云散去,洞口的光亮滑入敖邱眼底。可敖邱觉得,自己的世界再也亮不起来了。 他手里的《道家先祖遗训》被敖邱捏的褶皱,敖邱的心痛极了,就连放血的心口窝的痛感都被无限放大。 这种陪伴后的失去的空虚挤压着他心脏的每一处,用力的碾压他最脆弱的龙筋。 敖邱双腿失了力,在陆压消失的地方跪下,整个洞穴变得寂静而阴冷。 他颓然捡起道合剑握在手心,右手拿着《道家先祖遗训》。 山洞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龙啸。 他用灵力裹上了《道家先祖遗训》,将令他恨极、怨极的书和剑埋葬在路砀山里,怀揣着那封信走上了海隐的孤岛。 从此他的心,也变成了一座荒岛。 直到岛上出现了一名叫涂山芷的小狐狸。 —— 一转眼,一万多年了,沧海桑田,连地壳的连接处都分崩离析,渐行渐远,而那把道合剑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似乎还带着陆压道君的味道,还带着自己心头血的味道。 敖邱敛了敛神,问道:“司陆,你可会背《道家先祖遗训》?” 他的语气带了一点亲切,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嗯?” 司陆后背一僵,这老龙怎么能知道观里的教育用书?毕竟这本是传内不传外的! 他并没有回答敖邱的问题,毕竟敖邱是敌是友还不得而知,《道家先祖遗训》是机密,就连自己都不曾看全,怎么能跟只见了第一面的龙族透底? 敖邱轻咳,开始了目录第一句的背诵:“混沌未开天地一,道生万物源其汲。五行……” “哎哎哎,你停停停!”司陆快速打断了敖邱,这可是道合观机密,被这老龙毫不在意的说了出来,简直太不厚道了。 敖邱点破了司陆的小心思:“司陆,你仍要防备我么?” 司陆喉咙上下滚了滚:“《道家先祖遗训》和这道合剑一样,是我观的宝贝,你怎么知道?” 敖邱:“我……” 他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是这本书的第一位读者。 第158章 交涉,失败! 他并未过多解释,而是话锋一转:“司陆,你为何来我这里?” 一听这道合观和道合剑,敖邱已然可以确定这司陆就是陆压道君所说的他的徒弟。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经历了种种,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自己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尖尖上。 那么锦囊也可以完璧归赵了。 “我觉得您和涂山一族有些恩怨,希望可以冰释前嫌,也希望您可以放过涂山一族。” “哦?”这个回答超出了敖邱的想象,他本以为陆压的徒弟是为锦囊而来,不曾想却是为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涂山族。 敖邱从心底溢上心头的喜悦渐渐冷却,本以为司陆会带来陆压的消息,可没想到一出口却是替他势不两立的部族说话。 可转念一想,世事就是这样难料,因果相生,里面的种种牵绊,或许只有天道才能理清。 敖邱压了压心口,并没有一时冲动掏出前襟的锦囊。 “放过?你说的倒是轻巧。”敖邱的声音严肃了许多,恍若又变成了那条油盐不进的老龙。 涂山悦蝉飞奔到敖邱脚边:“敖前辈,我觉得您跟我族有些误会。” 敖邱不愿意理涂山族的任何一个人,虽然那是芷儿的母族,却也是害得芷儿香消玉殒的氏族。 他一把将悦蝉甩到一边,虽说只用了不到一成力,但对于只有千年修为的悦蝉确是不轻的一击。 悦蝉痛苦的捂住胸口,司陆看得微微心疼。 敖邱微微瞥了一眼悦蝉,用闷哼和满不在乎掩饰了眼角的一点点自责。 司陆没有插手,诅咒是涂山族和龙族的事情,他和悦蝉关系再好,也是外人。 但是他看不过敖邱出手伤人的行径,上前诘责:“前辈,您未听这小狐狸解释就出手伤人,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敖邱刚刚沉浸在司陆的那句“敖前辈”中,有种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的错觉,但是司陆那句蛮不讲理却把敖邱从幸福的温泉水里拽了出来,冷风吹过,敖邱意淫的幸福被寒颤逼醒。 敖邱轻咳,用不屑一顾的眼神轻瞥小狐狸,大步朝前走去。 悦蝉呆了一瞬,转身操着四条腿快速跟上。 司陆和严纠伦几人见状,也跟上了敖邱。 一望无际的草原看着没有终点,非常任性。 就像是严纠伦说的那样,封门印是将一个空间封闭的入口,这个空间的大小完全视施术人的法力和心情而定。 看来敖邱现在心情不错,或者说法力太强大。 不知道争执起来,自己加上端不诉严纠伦打不打得过。 司陆看着匍匐在严纠伦身上的朱砂轻叹一口气,朱砂太虚弱了,胜算不大。 在这灵气逼人的环境里,朱砂似乎过得很痛苦,几乎每一寸皮肤都紧贴着严纠伦,她显然已经醒来,睁着眼睛咬着唇强忍不适。 没走几步,眼前出现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司陆看着这门面和布置极为眼熟。 这不就是缩小版的道合观么! 司陆隐约觉得敖邱和道合观有关系。 敖邱把几个人请到院子里的小桌上,并没有请几个人进屋,尽管他非常想和陆压的传人司陆拉拉家常,说说道合观如今的模样。 但是有那只涂山族的小狐狸在,他一点都不想把涂山族狐狸的骚臭味带进自己的屋子,在院子里聊已经是他的底线。 严纠伦看了看招待的小凳子颇为不满,这还是上天入地第一次被主人这么寒掺地招待,还是干了相当多的体力活之后。 他就呆滞的站着,目光打量一点都不舒服的石凳。 司陆扯了扯他的袖子:“处理完我们就回去了。” 严纠伦给了司陆一个赶紧办的眼神,抬高腿跨坐在凳子上,肩膀上依然扛着朱砂。 朱砂微微起身,脸色苍白颇为不好意思道:“我自己坐着就好。” 严纠伦的胳膊从空中抡了一个好看的弧线,空中遽然出现一本杂志,俨然是他的生死簿。 他不甚在意地把生死簿拍在朱砂胸前:“抱着。” 生死簿接触到朱砂隆起的胸脯,可直男严纠伦丝毫不觉得自己占了朱砂的便宜。 朱砂抿了抿嘴,声音嘶哑地说:“谢谢。” 抱着生死簿,她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龟裂出血迹的嘴唇也不住地殷红起来。 敖邱紧紧地盯着生死簿,感受到那本不平凡的书透露着的死气,那不是阴气,不是鬼气,而是死气,一种能让他万年老龙看一眼就觉得龙生暗淡的气息。 他第一时间便察觉了严纠伦的身份,他对陆压道君的传人跟冥府里的人混在一起有点好奇。 悦蝉坐定后,将涂山若的恶劣事迹巨细靡遗地娓娓道来,她不同于在涂山族时的义愤填膺,只是平静的陈述敖邱不知道的涂山旧事。 敖邱手拄在石桌上,毫不客气讽刺道:“狐狸不是挺聪明的么?我们龙族从没有什么天龙,有个天龙八部还是人类杜撰的。” “只有你们狐族,老天爷赏饭吃,还能修炼成天狐带领涂山族,骊山族,青丘族发家致富,壮大部族。” “怎么?一只小狐狸的谩辞哗说就能骗过你们整个狐狸一族,你把我老龙当傻子?” 悦蝉倏地蹦到了地上,四条腿轻盈沾地,她堪堪施礼:“晚辈绝不敢胡言乱语。” “哼!”人形敖邱大袖一甩,摆着对悦蝉蛮不客气的一张脸给司陆缓缓斟茶:“不敢?最敢的就是你们涂山的骚狐狸,怎么早不来晚不来?过了几千年忽然间来了?” 敖邱语气颇为不屑:“是不是你们涂山族快灭亡了?现在想着解除诅咒放你们一马?” 敖邱点中了悦蝉的心事,涂山一族确实无一大将,越来越多的是连灵智都未开的小狐狸。 永远延续,永不光复,永无宁日。 这句诅咒在涂山族身上,却是真真实实的应验了。 “呵,果然。”敖邱挑起悦蝉的脸,她的表情哀思而伤感。 敖邱调侃而不屑:“怎么?小族长,承受不住诅咒之苦来求我了?” 司陆不悦,这明晃晃的轻佻在司陆眼里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他语气微微不愠,丝毫没有求人的语气:“涂山族前届族长确实有所失职,但是悦蝉及时挽回并不是她的过错,您不能把所有怨气都发在她的身上。” 敖邱转身看着陆压道君的小传人,气愤泄了一半:“那我发泄在你身上?” 第159章 卖艺?唱曲! 敖邱的目光并没有挑衅或者威慑,只是司陆没想到一条修行了上万年的龙如此厚脸皮和蛮不讲理。 “如果前辈您能收回对涂山一族的诅咒,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您可以发泄在我身上。” 悦蝉挡在司陆面前:“这是我该承受的,你不要显大奔楼头。” 敖邱看着悦蝉护犊子的模样笑着:“他替你承受责罚你心疼?” 悦蝉眼神坚毅:“敖前辈,这诅咒是您和涂山族的恩怨,请不要牵扯他人。” 敖邱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狐狸,点着小狐狸缓缓道:“那就是心疼了,你心疼,不也是对你涂山族长的惩罚么?” 敖邱继续道:“不过想让我收回诅咒也是没那么容易的,毕竟我为这诅咒付出了代价,你——涂山悦蝉,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 敖邱觉得悦蝉迟疑了,果然啊,涂山族也只有他的芷儿才是铮铮铁骨。 只是没想到悦蝉连着话音继续说道:“我都愿承受。” 敖邱:“……”这小狐狸说话怎么还带大喘气儿的? 他伸手指着司陆:“你……在灵墟里侍奉我一个月,你……”他的手指划了半个弧指向悦蝉。 “你是九尾吧,那么……割下来你的一条尾巴。” 敖邱的语气轻描淡写,草原上的微风刮过,尾音被风吹得了无踪迹,好像敖邱从未发声过。 但这句话却像是从天而下的掌法,一掌落在司陆的头骨里,砸了一个大大的坑。 “不行!”回过味儿的司陆起身反对:“丢了一条尾巴,悦蝉就再也无缘天狐。” 敖邱似笑非笑地扭头看向司陆,瞪圆了眼睛故作惊讶:“咦?你连涂山氏的秘密都知道?” 司陆没有回答,他的确是看过《涂山经》,但那是当他知道这是海隐道人写的之后才翻看的,毕竟知道了那不是什么涂山族内部的传世之作,就随便翻了翻。 而第一句话就说明了,若修天狐,必为九尾。 和某山某剑谱的第一句一样,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满满的全是干货,比他们道合观的那本《道家先祖遗训》的睡前故事地道多了。 正如练某邪剑法必须是宦官身子一样,要成为天狐,也必须是九尾之身。 悦蝉的前景无限,腹腔里不仅转着鲜活的内丹,练功也是一日千里。 不出意外,悦蝉一定可以作为一只天狐问鼎九重天,而不是为了涂山一族献祭前程。 可悦蝉眼睛都没眨,她迅速答应:“好,没问题。” 说着,她张开自己的九条尾巴,面对着司陆:“司陆,借你的道合剑一用。” 司陆死死按住剑鞘,没有要给悦蝉的意思。 悦蝉跳上凳子,伸手去拿剑鞘,司陆倏地把剑抬起,悦蝉扑了个空。 “我不同意。”司陆语气决绝。 悦蝉回怼:“我不同意你的不同意。” 敖邱乐在其中地看着司陆把剑举高,悦蝉跳上司陆的背,一人一狐两个晚辈花式抢剑,不自觉的嘴角上扬,灵墟里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 这时,严纠伦缓缓开口,打断司陆和小狐狸的频繁动作:“敖邱,你在冥府呆了多久?” 敖邱脊背一僵,顿时看向严纠伦。 只见严纠伦目光凛冽,刀子似的眼锋似乎要将敖邱剐蹭个遍。 严纠伦没有像司陆和小狐狸一样用敬语,因为他知道,这条龙在他面前是个晚辈。 敖邱似乎有些紧张:“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一瞬间,连风都静止了。 小狐狸倒挂在司陆肩膀上,卷着腹观望敖邱和严纠伦之间的眼神流动。 司陆也同时在打量敖邱和严纠伦之间的“明”送秋波。 这两个老头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哦,难怪!当悦蝉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老严说很熟悉,而且敖邱知道封门印,洞口的液晶态物体还是冥府的弱水,这敖邱十有八九和老严是熟人。 只是这敖邱应该没有严纠伦老年痴呆严重,至少敖邱已经单方面认出了严纠伦。 针对那句贵人多忘事,严纠伦脸皮贼厚:“我确实是贵人。” 司陆白了一眼老严,这是重点么?重点是人家说你多忘事! 正此时,端不诉打了一个哈欠,根据他准到炸裂的作息,司陆猜到现在已经黑天,但是灵墟里没太阳东升西落,所以依然是光明一片。 敖邱指了指旁边的那间屋子:“司陆跟我在正房休息,剩下的你们喜欢哪间住哪间。” 说着,他转身走向了正房。 “司师父……”朱砂难为情的看向司陆,她手里还紧紧抱着生死簿,至少呆在灵墟一刻,她就不能没有这本书。 但是她却不能和严纠伦住在一起,除了人鬼有别以外,男女也有别。 司陆看着严纠伦,用眼神等待老严的决定。 “抱着吧。”严纠伦似乎毫不在意,伸着懒腰径直走向了离司陆最近的那间屋子。 敖邱进屋抬了抬手,整个灵墟便隐匿在漫无天际的黑暗里。 他示意司陆坐在他的床头,他则侧躺在床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司陆。 司陆点燃了八仙桌上的一盏油灯,随后坐在了敖邱示意的位置。 “我卖艺不卖身。”烛火轻挑,照黄司陆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湮没在黑暗里。 他司陆警觉地看着敖邱,已经答应了侍奉敖邱一个月,只能硬着头皮使劲抗。 “呵~”敖邱翻了半个身,仰躺在床上,可余光还是放在司陆那里:“不需要你卖身。” 这司陆,自己怎么看怎么喜欢,不愧是道君的传人,仅仅是凡人之躯便有仙风道骨之姿。 况且年纪轻轻就能笼络冥府五殿阎罗王,大乘佛教和尚,涂山族长,还有一个受不了灵力的女孩子,都是些奇奇怪怪又了不起的人物。 足以见得,这司陆也是人中龙凤。 只见他的“人中龙凤”倏地起身:“那好,说好了不卖身,那便不要让我生火砍柴做饭洗衣服,这些都属于体力劳动,身体范畴。” 敖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敢情是在这等着他呢。 不过他也不准备让司陆干这些粗活,于是他缓缓道:“卖艺,那就……唱个曲?” 司陆抿嘴:“……”这算不算给自己下套? 敖邱看着司陆吃了死苍蝇一般的表情道:“逗逗你,给我背背《道德经》吧。” 司陆闻之,放下了心,没想到这敖邱这还挺好说话。 其实,自从进了这灵墟敖前辈并未为难我们,即使说出了断悦蝉一尾的话也没有逼她真正实施。 只是自己对敖前辈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深觉能下那么恶毒诅咒的一定是条恶毒的龙。 可恰恰相反,敖邱前辈……似乎还有点和蔼? 第160章 说出,故事! 毕竟《道德经》才百来字,以司陆平时讲经的速度两分钟就背完了。 于是,司陆不仅仅念了《道德经》、《清心咒》还把《三洞真经》和《四辅真经》大两套念了个全。 司陆听老龙的鼾声渐渐响起,自己喝了一大杯水后睡在了临床的睡榻上。 不知是灵墟里“龙”为的黑夜白昼太真实,还是穿梭在石洞里太疲惫,司陆很快进了梦乡。 反而是床上的敖邱缓缓睁开眼,盯着司陆和他身边的道合剑静坐了一整晚。 司陆和端不诉养成的良好作息是最好的时钟,令司陆惊异的是,敖邱虽然远在庙宇之下,却能准确记得四时更替和日月轮换。 司陆卯时起床,刚好赶上纯蓝墨水晕过的天由暗变亮的过程。 小和尚打坐诵经,在这样灵力十足的环境下他过得极为安稳,似乎又年轻了两三岁。 司陆锻炼身体,小狐狸和严纠伦却不见人影。 只有朱砂依然将生死簿抱在怀里,气色好了不少。 没过一会,小狐狸和严纠伦从洞口走出来,大包小包带了很多食材和工具。 “严总说这边没什么吃的,司陆端不诉和朱砂都要吃饭,于是我们两个一早起来去买了东西。” 小狐狸和朱砂忙里忙外得处理工具和食材,严纠伦则瘫坐在昨天的石凳上,一点都没有昨天嫌弃石凳的模样。 司陆:“辛苦了,我以为你还在休息。” 严纠伦余光瞥了司陆一眼:“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司陆又问:“怎么不见小黑和小白?” 小黑小白一直形影不离,可自从上了去涂山路,就一直都没见二人。 “我让他俩去查一些事。”严纠伦声音疲惫,毕竟大多数的东西都是他扛回来的。 况且昨天跑了一路,扛了一个活人,今天一大早醒来又跑了一路,扛了那么多食材和工具,的确不是人的体力所能承受的,还好严纠伦他不是人。 这话怎么说起来怪怪的? 司陆好奇:“查什么事?” 严纠伦漫不经心道:“查……查查怎么收你的魂魄?” 他是真的狂妄,在正主面前肖想正主的命,只不过这货也不是第一干这事了。 我的魂魄?似乎是时间太久,司陆都快忘了。当初和严纠伦的相遇,就是因为他的目标是自己。 司陆哂笑:“怎么,你还打算杀我?” “就是不想……” 话只说到一半,霎时间,一阵狂风从司陆的耳边刮过,不同于草原的丽日风和,这狂风风驰电掣,吹得司陆衣服卷起,头发飘飞,眼睛被狂风逼成一条缝。 风止,司陆身边的严纠伦被人形敖邱掣肘,他一手挡住严纠伦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掐向严纠伦的脖子,严纠伦被他死死地卡在墙角。 “敖前辈!”司陆慌忙上去拉架。 严纠伦邪笑地看着敖邱,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人谓我狂,不知我之……不,严纠伦是真的狂。 敖邱心知他打不过严纠伦,但那是在地府!现在是在人间,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打不过也至少能过几个回合,打个平手。 司陆在敖邱身边站定:“敖前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敖邱转过头看向司陆问道:“他要杀你?” 司陆恍然又茫然。 恍然是知道了敖邱是听到了那句狂言,茫然是因为不懂为什么敖邱会对这件事如此激动。 严纠伦满是威胁的目光灼灼逼视:“还不松手?” 司陆见严纠伦生气了,连忙上前劝阻道:“敖前辈,他不会杀我的。” 敖邱腕上的力泄了三分,他再一次向司陆挑眉求证,用哄孩子的口吻道:“真的?” 司陆颇觉敖邱有种老顽童的意味,也是,这龙年纪确实不小了。 “真的。”司陆握着敖邱的手臂,给了敖邱了一个台阶,敖邱顺着司陆的动作放下了钳制严纠伦的手,并附赠给严纠伦一个威胁的眼神,赤裸裸地为司陆撑腰。 “吃饭啦!” 朱砂中气十足的从司陆身后喊道,缓解了三个人拔剑弩张的氛围。 司陆搓搓手,接过朱砂手中的盘子:“恢复的不错?” 朱砂换上了比她肩宽好几寸的大褂,袖子挽了几层,穿着有几分邻家妹妹的气质,那是一大早老龙给朱砂的衣服。 “嗯,好多了,多亏了严总。”她投向严纠伦一个感激的眼神。 “嗯。”严纠伦从鼻子里闷哼,算是对朱砂感谢的回答,迈着长腿顺势坐在了餐桌前。 “小黑和小白查到了么?”司陆一边用筷子拌面,一边询问严纠伦。 “还在等。” 敖邱边听两个人的对话,在对话中提取重要信息,一边大快朵颐。毕竟他一个人在灵墟多年,早就忘了人间烟火气的味道。 太香了! 他一碗接着一碗,直到把严纠伦抬来的挂面吃了一半,才鸣金收兵。 严纠伦眼神扫向敖邱眼前的空碗,对飨饱的敖邱道:“人间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司陆抿抿嘴,敢情这货也会唠点人间嗑。 “什么?”敖邱问。 严纠伦一边指着敖邱的空碗,一边说:“吃人家嘴短。” 敖邱抹抹嘴,瞬时将自己化成了龙形,骄傲地仰起头:“看到没有,这里我嘴最长!” 声音换成了威严的龙声,忙碌的小狐狸和朱砂听到声音还以为出了意外,登时一同向外看。 悦蝉正巧看到司陆冲她摆手:“悦蝉,过来比比,看你们谁嘴长。” 悦蝉瞪了司陆一眼,“幼稚。”说罢,她继续把精力放在洗盘子大业上。 严纠伦不慌不忙:“人间还有一句话。” 司陆心想:啧啧,了不得,这阎罗王不仅会唠人间嗑,还会两句。 敖邱维持着龙的状态,毫不在意的问:“什么?” “拿人家手短。” 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着敖邱的小短腿和小短手,敖邱又换成了人形,脸红到了脖子根。 “哼!你想怎样?” 严纠伦翘起二郎腿:“说一说你在冥府的故事。” 人形敖邱猛地一怔,红透了的脸变得花白,眼底透露出些许遗憾。 一到听故事环节,朱砂和悦蝉都坐到了司陆身边,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端不诉都坐到了司陆跟前。 司陆正襟危坐,面带调笑,唯恐天下不乱:“咳咳,请说出你的故事。” 第161章 蚯蚓?养成? 敖邱滚了滚喉咙正向开口,谁道朱砂忽然打断敖邱。 “哎哎,敖前辈,先等下,可不可以拉个灯,再点个篝火,这样更有氛围!”朱砂眼里冒着星星,期待地看着敖邱。 敖邱虽然活了上万岁,但是他几乎没有在人类繁盛时期的人间生活过,很少看到朱砂这么标志的凡间美人儿。 所以……尽管朱砂这要求提的太不地道,但是他还是难以拒绝。 于是,敖邱又打了一个响指……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亮如白昼的天空谢了幕,星星像是被大头针固定在深蓝色的幕布上,几个娃娃端坐在老龙身旁,听着老龙讲过去的故事。 “我在离开了海隐后,曾经无数次闯冥府,希望能看到咒碑的碎片,找到复活芷儿的方法,但是冥府戒备森严,我没有了龙脉根本进不去。” “最后一次闯冥府不成,我有了寻死的念头,于是殊死一搏,祭出了三魂准备再闯一次。” 对于那段难以启齿的往事,敖邱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已经放下了年轻时候不堪的执着。 “但事与愿违,我在奄奄一息的时候,遇到了十殿阎罗之一,机缘巧合下,他把我揣进口袋里带进了冥府。” 敖邱抬头想了想年代:“嗯……那个时候他好像还没有王位。”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又找到了我感情的寄托。” “谁?”严纠伦对这一幕似曾相识,确实曾经有一条满身是血的小龙出现在冥府,还掀起了冥府的一股养宠物狂潮。 直到卞城王那个傻缺牵了一头饕餮回来,看见什么都吃,险些吃了阴魂闯了大祸。 “现在,应该是江湖人称楚江王。” 严纠伦问道:“二殿的那位?” 敖邱点了点头:“二殿普明宫楚江王。” 严纠伦喃喃道:“是他……嗯?” 他忽然抬头,一脸震惊:“你……是那条蚯蚓?” 敖邱倏地站起身,两手叉腰微微前倾,指着严纠伦的脑门怒喝道:“你才是蚯蚓,你全家都是蚯蚓!” 司陆被这句蚯蚓逗笑了:“怎么……哈哈,为什么叫蚯蚓?” 严纠伦:“这事真不怪我,他当初进冥府的时候,就这么长一根。” 他一边说,一边有手摆出一扎的距离,最多也就六七寸。 敖邱手舞足蹈反抗道:“我当时受了伤,体型还被冥府的阴气压制!只能缩到那么小。” 严纠伦想起了曾经,心里豁然开朗:“我说呢,听你这名字这么耳熟,敖邱,不就是蚯蚓嘛?” 敖邱回想起曾经被严纠伦支配的恐惧,不仅被捏着脑袋,还左一声蚯蚓,右一声蚯蚓……那段往事着实是冥府生活时最不堪回首的曾经。 朱砂插言,将敖邱拉回到现实:“然后呢?邱前辈为什么离开了冥府……” 敖邱:“……”邱前辈,邱…… 说好的敖前辈呢? 朱砂看到敖邱紫青的脸,连忙摇头,啪的一声双手合十在鼻子前:“啊!对不起敖前辈!” 她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住啊敖前辈,一时间嘴瓢了。” 司陆大笑不止:“哈哈……邱前辈!蚯蚓前辈……!哈哈哈!” 敖邱白了司陆一眼,这放荡不羁的劲儿铁随他的老祖宗。 朱砂还是个孩子,他跟朱砂计较并不合适,于是还是回答了朱砂的问题。 敖邱:“当时被带进冥府心里特别开心,后来发现自己是开心的太早了。即使是冥府里最强大的阎……” 敖邱忽然瞟了一眼严纠伦,把阎罗王三个字尽数咽进口中,转而说道:“咳……即使是冥府里最强大的人,都未必能接触得到咒碑,更何况是我。” 严纠伦挑了下嘴唇:“想说我强就直说,众所周知的事实,不用遮遮掩掩。” 敖邱义正言辞的拒绝:“对不起,我不想说。” 严纠伦被夸已成习惯,并不在意粉丝多一个少一个,只是望向司陆,眼神里都是炫耀:看吧,我没骗你。 他继续问道:“那小蚯蚓你怎么忽然消失了?” 敖邱白了严纠伦一眼:“说了您贵人多忘事,其实您是贵人不记事。” “我是在灵力里存活的龙族,到了冥府不仅法力没有进步,连身量都没见长。”敖邱摇了摇头,想起年少岁月,不峥嵘,只狰狞。 司陆有点不客气:“敖前辈,您从海隐前辈那里出来,怎么也有上千岁,还能长身量么?” 敖邱没有怪司陆的碎嘴,毕竟在他眼里陆压的传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只不过,帮他解释这个问题的是严纠伦:“龙族万年都会继续生长,只不过不是粗度和长度,而是每片龙鳞都会变得坚韧无比,万年龙鳞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炼器宝物。” 司陆打量敖邱布满淡紫色龙鳞的半张脸,猜想那化成脸皮的龙鳞是不是老严说的,坚韧的龙鳞。 司陆:“所以您离开了楚江王。” 敖邱有些惋惜:“嗯,虽说恨不舍得,但是不得不离开大王,想当年大王寻很多草药宝物滋养我,还想让我做他的第一阴司,但是……” “是我不争气了!” 严纠伦打断了敖邱的感慨:“你想多了,楚江他只是想获得养成游戏的喜悦。” 在一天接连受到很多打击的敖邱:“……” 等等……!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是来求他的吧,是吧……是求他消除诅咒的吧。 他老龙年纪虽大,但是记性不差,可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觉得这几个人是来灵墟砸场子的? 敖邱欲哭无泪,无论是离开他的陆压,还是他被迫离开的楚江王,原来都把他当做过客。 司陆见敖邱情绪底下,安慰道:“哪有谁养小猫小狗见养不大就抛弃的?只见过养荷兰猪嫌长得太大抛弃的……” 敖邱丝毫不在意司陆将他比作了小猫小狗,泪眼巴巴的问:“真的么?” 司陆心虚地说:“真的。” 敖邱似乎得到了一点安慰,正在这时,全程乖乖听故事的小狐狸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营造的好氛围。 “敖前辈,请问您昨天说我割掉一只尾巴,您就解除诅咒是真的么?今天可以做么?” 敖邱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才想起来昨天信口开河,要让小狐狸剁的一条尾巴。 没想到这个小狐狸还挺决绝,说剁就剁。 敖邱问道:“你想好了么?” 悦蝉点点头:“只牺牲我的尾巴换种族崛起,那是我的幸事。没有了悦蝉一直九尾,涂山,骊山,青丘还有千千万万只九尾,他们可以破苍穹,下碧落,替我涂山悦蝉圆梦兴邦!” 悦蝉的眼里隐隐泛出泪花:“我涂山悦蝉可以毫不愧疚地面对列祖列宗,和诸位九尾共襄盛举,那也是我莫大的……荣幸。” 一滴眼泪滴进悦蝉的毛发里,悄无声息,谁都没有发现。 第162章 断尾,精血? “哇——!”朱砂被悦蝉的话感动,猛地扑倒悦蝉身上,给悦蝉来了一个结实的熊抱。 “狐狸族长,你太伟大了,太伟大了!”她把头埋在小狐狸的颈肩,苦着脸双眸含水,瘪嘴望天。 悦蝉正准备抬起前蹄按到朱砂脸上,可她想了想还是没抬起来,这毕竟是个妹子。 于是她拱了拱尖脸表示安慰,“没什么,历代族长都为了本族贡献很多。” “可是……可是,司师父说,你断尾巴就是断了后路。” 悦蝉寻思断尾的是她,怎么还要安慰这个小妮子,她的狐狸眼微微弯起:“你们就是我的后路,我等你强大。” 朱砂哭的更凶了。 “呜……!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哭着哭着,她抬起脸,用敖邱的大褂的袖子抹了抹脸。 她鼻尖哭的通红,同情而又心疼的眼神炯炯地望着悦蝉:“但是……您不怕痛么?” 悦蝉微微摇头,伸出自己的一只胳膊,上面是几朵好看的花型“纹身”,那是让涂山痛苦上千年的诅咒痕。 “这个才痛。” 老龙看着这姐妹情深,一股愧疚油然而生。他萌生了一种自己非常不是人的想法,甚至觉得当初诅咒涂山氏的行为是错的。 没错,老龙你没错,当初涂山若就是缺德得很! 敖邱深吸一口气,胸口挺得倍儿直。对或错暂且不论,他挺胸抬头的姿态便给自己打了十足的气,此时的老龙,是全世界最理直气壮的老龙。 悦蝉把朱砂从怀里无情的抛弃,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尖刀,她缓缓散出孔雀开屏一般的九尾,每一根柔羽都在空气中迎风而动。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只见悦蝉的一根尾巴自动出现在悦蝉的眼前,悦蝉一手持刀,一手揽住尾巴,缓缓闭上了眼。 司陆注意到她操着刀的那只爪子微微颤抖,小狐狸的关节都在毛发处极为突出。 正当司陆想再劝劝敖邱收回要求的时候,他的眼前一道寒光闪过,晃得他紧闭双眼。 …… 脸颊感到一丝丝微凉,尤其是一阵草低的风吹过,那皮肤上的湿润感更加突出。 司陆摸了摸脸上的液体……红色的,目光移向悦蝉,只见她全身上下都是血,九尾白狐活脱脱地成了一只红狐狸。 司陆咬了咬牙,双手凝结灵力,瞬间出掌! 掌心的灵力在司陆和全身是血的小狐狸中间架起了一道桥梁,这道梁不仅直径粗,而且还呈最澄净的淡蓝色——这是直接从灵核里调出来,纯度很高的灵力。 然而司陆的灵力一分一毫都没被悦蝉吸收养伤,她讶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敖邱,那双狡黠的狐狸眼几乎要从眼眶飞出。 “敖前辈……” 司陆觉得不对,失尾之痛并不是正常九尾所能承受的。 九尾,是九尾狐的九条命,每丢掉一条命便失一尾,那么自动砍下来一条尾巴跟自杀一次没什么区别。 但是悦蝉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好了,除了全身血看起来吓人以外,一点都不像丢了一条命! 敖邱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活了三万多年……” 前不搭后语的一句话却让除了严纠伦以外的三人一狐表情凝重。 司陆这才发现,尖刀的划伤仅仅出现在小狐狸的心肺部,而她的九条尾巴,一条不少的在风中肆意摆动。 “要你的尾巴也没什么用。” 敖邱第一次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像是透过悦蝉看着另外一个人:“芷儿天资聪颖,早就修成了天狐,当她以天狐之力封印咒碑的时候我并不在场,那也是我一生的遗憾。” 但是他又摇了摇头,“即便是我在场,也无法力挽狂澜,涂山芷和涂山若出现在海隐的岛上,都是因果,都是注定。” “当年我对涂山族下了诅咒的时候还很年轻,一气之下全然不顾后果,最后导致我和涂山族两败俱伤……我不想你也付出年轻冲动的代价。” 敖邱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并用灵力封上了她的伤口,顺便取了几滴血封存在灵力里。 这血珠附在灵墟的半空中,赤红色的浑圆隐隐显出水状的轮廓,像是飘在没有引力的外太空,周围散发着灵力的淡蓝。 “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想要,但是基于仪式你还是要付出点什么,这几滴心头血边算作是代价吧。” 悦蝉的血珠蓦的向上飞了几百米高,敖邱的手指轻轻一碾,只见血珠化成千万粒子,在灵墟的明媚里闪着光。 一层一层的发光体从高空中落下,落在灵墟远处如海市蜃楼般虚缈的山脉,落在坐落在草原上蜿蜒的河水间,落在每一颗草地的土壤里,默默的浸润着灵墟的一草一物。 “以后我这灵墟,就靠着涂山族长这几滴血浸润了。”敖邱笑着说道,调侃着自己,抬高了悦蝉。 悦蝉徐徐起身,顿时跳起悬浮盘坐在半空中。 她的嘴里不断念咒,血液化成的粒子在灵墟各处熠熠闪光,每一粒都迸发出强烈的树状光芒,把灵墟照得如同曝光过度的数码相机。 几分钟过后,光芒沉寂,灵墟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这次换成敖邱惊讶,龙眼睛瞪成圆圆的龙眼,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在身边揉搓。 “你这是做什么?” 悦蝉回到座位上:“总归是涂山族欠了您的,以后这片灵墟就用我悦蝉的灵力撑着,权当给您买栋房子安享晚年。” 敖邱的老脸一红,摇了摇头:“你这小狐狸。”紧接着,他大袖一挥回到了他的主卧室。 没过几分钟,悦蝉忽然失去了意识,被灵力罩罩住托起在离地三尺处。 司陆的眼睛片刻没有离开悦蝉,但是悦蝉也只是沉着身体闭着眼,没有任何问题。 “司师父,悦蝉怎么了?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忽然要给敖前辈养老?” 朱砂有很多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秉着不懂就问的好学心态抱着生死簿询问道。 司陆缓缓解释:“这灵墟是敖前辈灵力幻化成的空间,对于敖前辈来说这空间拓宽多大他都毫不费力,毕竟敖前辈是法力高深的龙族。” “敖前辈本想要几滴悦蝉狐族的血液浸润大滴,滋养生灵,但是悦蝉却施了法,将这灵墟主动和她融为一体,今后这灵墟的灵力来源都换成了悦蝉。” 朱砂抿了抿嘴:“那她怎么晕过去了?法力不够么?” 司陆看着悦蝉手臂上的变化:“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第163章 解除,要事? 果不其然,悦蝉胳膊上的诅咒痕越来越浅,最先消失的是一甲子的火焰痕迹,较大的世纪痕迹消失的有点慢。 与此同时,涂山族的小狐狸都不约而同地从洞府走出来,不约而同地望着天,不约而同地筋脉舒爽,倍感轻松。 “长老!长老!我家芒芒开了灵智啦!”一只棕色狐狸从石板路延伸的远处跑来,她四条蹄子飞速舞动,柔顺的毛发被她齐齐甩在身后,一阵风般出现在被称作“长老”的红狐面前。 “定——”涂山煊的爪子拍在迎面而来的涂山青身上,涂山青顿时刹了一剂猛闸。 “干什么?火急火燎的!”涂山煊,也就是涂山一族的北长老拍了拍身上沾的灰。 “我家芒儿开了灵智了!您快去帮我们验灵根吧!”涂山青胸口起伏,面带潮红。 由于族长悦蝉不在,于是给开了灵智的小狐狸验灵根的活儿就落在了涂山的四大长老身上。 四大长老还是悦蝉临时选出来帮他打理涂山族的,不过悦蝉希望长老制能在涂山族源远流长。 北长老涂山煊嫌弃地白了涂山青一眼:“开个灵智可把你出息死了!” 涂山青的激动被涂山煊的毒舌浇熄了一半,另一半支撑着她不太通的逻辑跟涂山煊狡辩。 “当初你还笑话我们家芒儿开灵智的机会不大,就是只小笨狐狸,现在怎么样?哼哼,就问你脸疼不疼?” 涂山煊确实和南长老涂山难见过刚出生的涂山芒,当时猜测的结果的确是她不会生灵智,一辈子只是一直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小狐狸。 涂山青备受打击的样子涂山煊还记忆犹新,仿若昨天,可今天,涂山煊却收到了涂山芒开了灵智的消息。 时代变了,如果在几千年前,以涂山芒中等资质说不定还有机会。 但是如今涂山一族背负诅咒,外加上灵力稀缺,涂山一族腹背受敌,新一代小狐狸尤其是中等,甚至是中等偏上资质的小狐狸,想要开出灵智都像南长老涂山难一样。 难上加南。 “打脸?有谁敢打我涂山煊的脸?”北长老冷哼,继而继续看天。 还没等涂山煊站定,又有声音从远处飘来:“长老!长老!我家娃灵智开了!要验灵根啦!” “长老,长老……” 喊涂山煊的声音此起彼伏,涂山——自悦蝉绶封仪式后,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发自内心的喜悦从涂山族人的心里徐徐升起,涂山族仿佛又活了。 …… 悦蝉胳膊上最后一簇红色火焰缓缓消失,悦蝉的眼睛一片清朗。 她双脚回落大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起自己的胳膊查看。 “司陆!没了!”她把胳膊递给司陆面前,这是司陆第一次见到悦蝉发自内心的喜悦。 嗯……也有可能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她偶然间获得了那个古董碗。 司陆揉了揉悦蝉的头,将她的眼睛压的微眯:“恭喜你,涂山族族长。” 说完,他走进敖邱的起居室,在踏进门槛的那一刹那,司陆险些以为进错了屋子。 本是一头朱颜绿鬓的敖邱两鬓斑白,一头泛着银丝的头发戳痛了司陆的眼。 解除诅咒远远没有敖邱说的那么容易! “敖前辈。”司陆快走几步,将敖邱扳过,正面对着司陆。 只见敖邱的脸上隐隐多了几条皱纹,但是皮肤依旧姣好。 司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头发看着不顺心?”敖邱漫不经心笑着,像进门之前一样随意。 司陆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是。” 敖邱握拳撑着下巴:“白头发不一定是老了,还有可能是……嗯,肾虚。” 司陆:“……”这老头怎么这么不正经。 “肾主骨髓,生发,发为肾之华,只要是头发有毛病,找肾总没错。” 司陆明白敖邱努力的转移话题,于是附和道:“您怕是很久没来现世了,如果您想来人间逛逛,我带您去理发店,看看很多女孩子男孩子头发不好是因为染烫过度。” 司陆说的敖邱一个字都没听懂,就记得“如果您要来人间逛逛,去找他。” 他心里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好好好,忽然有种老年得子的感觉啊!” 是夜,司陆依然陪着敖邱睡,敖邱讲了很多他在阴间的故事。 “二殿楚江王其实是个很正直的人,他一直都以匡扶正义为己任,每天晚上他都会跟我说话,但那个时候我被冥府的阴气压制,化不成人形。” 司陆把胳膊盘在脑后,躺在侧榻上静静听着。 二殿楚江王他不是很熟悉,就记得那是严纠伦为数不多称赞过的十殿。 话多,以理服人型,耐揍,而且法力深不可测。 司陆努力跟敖邱找共同话题:“老严曾经夸过楚江王。” 敖邱:“阎罗王啊……他能夸人也不容易,不过楚江王确实是好人。” “他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两个人一同成仙,原本两个人都要飞升,可是在关键时候冥府出了事,他自告奋勇去了冥府,尽自己的一份力。” 司陆不禁好奇:“冥府出事?” 敖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要从通天入地的阎罗王,打了一个通天入地的口子说起……” 这道题司陆有思路啊! “嗯,这我知道,那通道在郁洱山。” 敖邱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滞,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随即:“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司陆:“嗯,只要我问他,他都会告诉我。” 敖邱:“看来你们关系不错,那我也不用担心他杀你了……” 司陆喃喃道:“他也就是过过嘴瘾。” 在这一刻,司陆心觉他和严纠伦的关系终是不同了,从那把拿错了的碎灵枪开始,到一起去寻千年人参,两个人拔剑弩张的关系不断缓和。 从一件件灵异事件的不断磨合,两个人更是配合默契,虽说每次都是严纠伦旁边等着收魂,司陆卖力。 可似乎一切都想安排好的一样,他们天生就该分工明确、合作收魂。 “你现在是道合观观主?”敖邱问。 话题终于来到了司陆熟悉的领域,从地狱转移到人间。 司陆:“嗯,不过现在四师兄再管,我就是个甩手掌柜。” 敖邱若有所思:“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嗯?”司陆撇头看着床上的敖邱,恰好敖邱也在看他。 第164章 回忆,楚江? “什么事?” “嗯……嗯,嗯……”敖邱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司陆心觉,这只是敖邱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小孩子成绩不好老师和家长不都说,这孩子聪明着呢,就是不努力,以后肯定有出息。 现今,司陆就是那个“有出息”的孩子,但是未来有出息的潜台词是现在没什么用。 司陆笑笑:“放心吧敖前辈,我一定能修成正果。” 敖邱微微摇了摇头,幅度极小,几乎看不见。 他没了龙族血脉,无法参透天地,他唯一知道的便是司陆是能干出大事的孩子,并不仅仅是修成正果那么简单,而是拯救全人类的那种大事! 但是他现在没法说! 这种话,即使跟谁说,都不会信。 司陆岔开话题:“道合观几千年来香火鼎盛,主殿供奉的陆压道君是我们的祖师爷。” 提到陆压道君时,司陆双手作揖,以表恭敬。 敖邱:“道君……确实值得。” “嗯?您认识陆压道君?” 敖邱躺在了被子里,目光在床沿上,可眼神却目空一切:“岂止是认识啊,我出生后没见过爹娘,没见过部族,唯一见到的就是陆压道君。” 他阖上了眼皮,心里泛起丝丝酸涩。 从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只有陆压道君。 “其实这几千年来我暗中调查过,历届道合观观主都多多少少跟道君有关系,除了你。” 敖邱继续说:“也可以说是道君一个人撑起道合观几千年,只是为了等你。” 瞬间,司陆麻遍全身,这股震惊像电流从他的发丝直达脚尖。 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什……什么意思。” 敖邱起身坐正:“道合观几乎前两百任观主都是陆压生前造的傀儡,最近几百年,陆压的魂魄逐渐凝结,观主几乎都是陆压的一魂化成的,比如说陆翎。” 司陆眼睛瞪大,这么多知识点忽然灌进他的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不敢确信。 陆翎……他的老师怎么可能是陆压的一魂? 他亲眼见过陆翎在祖师爷殿向陆压请卦,自己怎么可能向自己请卦?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况且,陆翎是个活生生的人!自己在陆翎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缺少两魂造成的波动! 怎么会? 而且……陆翎? 脑子里都是师父,去世的师父,直播的师父,带着他们诵经的师父,考察功课的师父,受伤的师父,还有在拜师大典上授剑的师父,一封信便临危托孤的师父! 司陆不断地摇头,他不敢相信曾经活生生的一个人却是陆压道君的一魂! 不过……等等! 起初看到师父的模样,一副仙风道骨高山仰止的模样。可相处久了才发现,师父确实缥缈洒脱,颇有几分陆压道君潇洒恣意的味道。 但是,为什么呢? 陆压道君为什么要用傀儡和一魄支撑着道合观? 敖邱待司陆回神,继续道:“我跟着陆压道君走南闯北的时候,陆压道君的魂魄也并非完整,他拼了老命满世界奔波寻找材料,用自己最后的精气神炼出了这把道合剑。” 司陆的手放在冰冷的剑鞘上,原来这把剑……是来自于祖师爷。 他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祖师爷炼完剑发生了什么?”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停滞的时间都是帮助敖邱鼓起勇气。 “魂飞魄散。” 敖邱一字一顿地说,本就静谧的灵墟顿时被这四个字凝得冰冷不堪。 “陆压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写了一封信,把我托付给海隐,嘱托海隐照顾我,教导我,所以才认识了涂山姐妹俩,又阴错阳差的进了冥府。” 司陆沉默了,寻找龙脉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敖邱跟他竟然有这种不解之缘。 路砀山,小狐狸,涂山氏,诅咒痕,敖邱,陆压。 冥冥中有一张网,把司陆遇到的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推着司陆前进,前进……不断走进似乎有人设计好的旋涡。 “道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司陆喃喃的问。 敖邱想了一会,须臾,他的声音苍老了些许:“你虽然没见过他,但是你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 司陆不解:“为什么呢?” “《道家先祖遗训》和道合剑才是他的传承啊。” 司陆醍醐灌顶。 自己继承的是陆压道君的衣钵,是陆压道君真正的思想和道行所在,即使是跟在陆压道君几百年的敖邱,也未必能领会陆压道君写《道家先祖遗训》和锻炼道合剑的意图。 知道敖邱曾经跟着道君行走江湖后,司陆觉得自己和敖邱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于是他产生了主动去了解敖邱的想法。 “地府好玩儿么?” 敖邱微微讶异,随即眼睛微微弯曲,嘴角上挑:“好玩儿,虽说身体不方便,但是楚江王对我很好,地府贫瘠而辽阔,但是资源短缺,他总是给我最好的,对我来说他是个很温和的人……也可以说他是世界上最温和的人。” “嗯……”司陆附和,从楚江王主动去平复严纠伦闯下的祸事而放弃飞仙就看得出来,但是这跟严纠伦的形容似乎不太一样。 温柔跟耐揍啰嗦有关系么? “楚江王再也没有机会飞升了么?”司陆有些遗憾地问。 敖邱:“应该是没有了,法力来源都不同了,没见过冥府的人还能去九重天任职的。” 敖邱转念一想:“哦,对了,他的那个好朋友在九重天也是个狠角色,叫什么……兆什么仙君?” 老龙自诩记性好,但是九重天的神仙他确实是不熟。 司陆没多想,只是从敖邱的角度问道:“楚江王对你好么?” 敖邱目光变的温和:“自从道君走后,我从没觉得有人像楚江王待我那么好,被迫离开冥府是我这辈子的遗憾,只期望能早日归西,在过奈何桥之前能再见到楚江王。” “让他看看他养的是龙,不是蚯蚓,龙会长大,可以长到几百米长,可以生到三人合抱的大树那样粗……还可以上天入地,下雨喷火。” 司陆心里纳闷:是怎么做到又能下雨又能喷火的? 但是碍于敖邱营造的情怀氛围,他并没有回怼。 司陆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冒着精光:“你还想再见到楚江王么?就现在?不用死后!” 老龙叹了一口气:“别开玩笑了,冥府的王不能随随便便走出冥界。” 司陆盘起腿,跃跃欲试:“不难您说,严纠伦当年打的口子还能用,而且我还亲自见过冥府的六殿泰山王!” 敖邱:“???” “怎么……?你还见过其他的阎罗?” 司陆点点头:“不仅见过,还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 敖邱更加吃惊了,司陆居然敢和泰山王1v1还好好的活着? 真不愧是陆压道君的传人! 但是他怎么能再见到楚江王呢? 第165章 楚江,做客。 “等着。”司陆撂下一句话,就小跑出正房。 “老严!”他靠着左门框迈进左腿,左右环顾寻找严纠伦。 打着电话的严纠伦看到门口顾盼的司陆,翘起二郎腿,看了看通话时间继续说道:“你们先回来吧。” 他收了线,一声脆响将电话锁了屏。 “你忙着?”司陆走到他身边。 严纠伦把电话放在一边,对着司陆调侃:“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跟蚯蚓聊得不愉快?” 严纠伦的语气带了点调侃,毕竟司陆在隔壁说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司陆且了声:“你能不能别叫人家蚯蚓?怎么说现在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小辈面前怎么也要给人家面子。” 严纠伦顾盼自雄,傲慢的不可方物:“他只是对你来说是前辈。” “有个成语说倚老卖老,说的就是你。” 严纠伦挑嘴一笑:“不算,我正值壮年。” 司陆坐在他的正对面,将道合剑放在小方厅的桌子上:“老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可以。”严纠伦没有一丝停顿,瞬间应了下来。似乎早就知道司陆要拜托什么。 司陆:“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万一你做不到呢?” 严纠伦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的世界,还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司陆正色道:“我想请楚江王来灵墟做客。” 严纠伦挑眉:“你对陌生人过于冷漠,对熟人太爱管闲事。” 他想到了端不诉,想到了朱砂和悦蝉。 司陆不仅仅给端不诉容身之所,给朱砂逆天改命,对悦蝉更是费心尽力。不但送灵核,助修炼,而且还帮人家当族长,破诅咒。 假如小司陆有点本事,怕是能直接把悦蝉送到九重天当神仙。 现在可倒好,又遇见了一条有点缘分的老龙,还关心上了人家的情怀。想见曾经“精神寄托”楚江王? 见!不是阎罗王就隔壁坐着么?不用白不用。 “你现在正好在灵墟,敖前辈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只有仙逝的时候才能见到楚江王了。” 严纠伦点点头表示认同:“说的也不算错。” 司陆有点急:“到底能不能请来啊?” 严纠伦刚想开口,司陆便感受到了灵墟一阵动荡。 这种动荡不同于老龙化形的那股龙卷风,更像是四级地震,桌子平移一寸,窗幔大幅度摆动,连吊灯都重重的磕向一侧的墙壁,坠下一颗颗玻璃碎片。 地上一片狼藉,滑落而碎的花瓶,掉落的文房四宝,摔碎的吊灯玻璃片,司陆虽然有能力站得稳,但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唯有以严纠伦为重心的方圆一丈稳如泰山。 司陆跳到严纠伦身边,扶住严纠伦的椅子问:“是不是悦蝉出事了?” 如今的灵墟的动力来源是悦蝉,对于这种地动山摇,司陆第一想法便是悦蝉灵力不够灵墟消耗,造成这种动荡。 严纠伦淡定的摇摇头:“以涂山族长的灵力支撑灵墟轻而易举。” “那为什……” 司陆话没说完,这种动荡便归于平静。 严纠伦淡淡说道:“这两个人可真暴力啊……” 司陆疑窦丛生,不解的问:“谁?” 严纠伦起身,拽着司陆的胳膊踏出门外,出了门才发现朱砂、悦蝉、端不诉早就静候在了门前。 朱砂和端不诉在地震的第一时间就慌忙跑向门外,毕竟素质教育以及学校无数次的抗震演练都是这么教的。 朱砂临跑之前,还不忘抱起同屋里顶着碗修行的悦蝉。 她看到司陆走出门,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她放了心小跑到司陆面前,手里依然抱着悦蝉,胳膊里夹着悦蝉的碗。 “司师父,刚才地震了!” 吱呀一声,敖邱顶着一头白发,低着头从正房里走出。 朱砂呆滞了几秒,呆呆地望着敖邱的白发。 悦蝉也不例外,她也被敖邱的新造型惊呆了。 “敖前辈,您……” 朱砂欲言又止……原来一刹那间青丝变白发是真的存在,小说里都不是骗人的! 敖邱漫不经心得拽过一缕头发:“嗯,换种发型换个心情,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浅色头发么?老龙也赶个流行。” 朱砂半信半疑,不过还是体贴的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敖前辈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她笑着帮敖邱铺个台阶:“是呀,像您这么发力深厚的仙人肯定是要发白才更符合人设!奶奶灰,多帅啊!” 说完她艰难的立起大拇指。 悦蝉微微挣扎,从她怀里跑走,站在朱砂身边。 敖邱抿嘴笑笑,转过头,看向动荡来的方向…… 他的双眸目不斜视的看向远方两个被光线模糊了的人影。 似乎是出现在几公里外,只能看到轮廓和颜色,并不能看到究竟是谁。 是的,这个动荡来自于硬闯灵墟,司陆来的时候是严纠伦破的阵,但是新来的客人有可能是强行破阵,才引起了刚才的地震。 这几天的不速之客已经够多了,陆压的传人,涂山的族长,冥界的阎罗王。 如今,就算九重天上的神下来,敖邱都不会惊讶。 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地,敖邱看见了来人,他身着紫红色长衫,眼角挂着的金丝边眼镜,儒雅又文质彬彬,嘴边带着淡淡的微笑,平易近人的样子如沐春风。 那是,那是…… 敖邱的鼻子微微发酸,人影越近却越发看不清楚,他努力瞪起双眼,微微仰头憋回挡住视线的泪水,确认前方是他想见的人。 而随着两个人的走近,司陆刚才问题的答案也逐渐浮出水面。 “老严,你是不是听见我和敖邱的谈话,早就知道我想请楚江王来跟敖邱见一面。” 司陆看到小黑身边的人,气质虽然和严纠伦不太一样,但是气息却极其吻合。 这种黑暗气息的压制感司陆在泰山王身上也感觉过,是那种即使在凡间被封了大半法术也能感受到恶魔逼近的暗黑味道。 几乎是看到二人的一瞬间,司陆便猜到了来人是谁。 司陆还记得严纠伦刚才的电话,最后一句说的是“你们先回来吧”。 一切都在严纠伦的掌控之下,在提到楚江王的那一刻,他便嘱咐从冥府办事即将回到人间的小黑把楚江王一起带来。 “谁让我耳清目明还了解你呢?” 司陆笑得唇红齿白:“你偷听还有理了?” 两个人越来越近,楚江王和小白的脸也渐渐明晰。 小黑看了一眼严纠伦,便随着楚江王跟这灵墟的主人打招呼。 每一次的相遇都像是久别重逢,而楚江王熟稔的语气却仿若上次见面还是昨天。 暖风乍起,紫红色长襟随风飘飞,勾勒的银线框边若隐若现。他笑着,连灵墟的春光都跟着他一起明媚,连草儿都因楚江王的缓带轻裘而羞赧。 “邱儿,好久不见。” 第166章 乘龙,手机。 邱儿,邱儿…… 楚江王的这一句“邱儿”不断在敖邱脑海回响,震荡着敖邱淡漠了上万年的神经。 敖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楚江王,额上两缕散下来的发丝挡住了凌厉眉峰,弱化了他的狠厉和张扬。眼角随着笑容翘起,和嘴唇弯起相同的弧度。 手上依然拿着一把白色镶金边的扇子,敖邱知道那是楚江王的武器“临江摇风”。 “怎么,不认识我了?”楚江王眼睛睁开,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精光,颇有些异域的美感。 敖邱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楚江王,泪花闪烁:“真是……太久没见了。” 楚江王似乎没有从前那么高大威猛,也没有从前那样凛若冰霜。 不过也是,自己从前只是一条小龙,一直在用仰望的视角看楚江王。 如今自己长大了,至少在身高上可以和楚江王平视,看楚江王自然没有以前那么高大伟岸。 楚江王收起扇子,用扇子头部敲了敲敖邱的脑袋:“可不是嘛,我的小蚯蚓都长大了。” 旧人相逢却相顾无言,还是司陆出声提醒道敖邱,该招待楚江王,至少让人家进屋。 夜里,小黑架起了篝火,又跑了一趟凡世抬来了个烧烤架子,带了一堆食材,又搬了几箱严纠伦喜欢的啤酒。 草原在夜里草色渐无,只有大片的墨绿色随风漾进众人的心里。 楚江王的到来让敖邱倍感开心,连带着这灵墟的景儿都和颜悦色。 天空中偶尔飞来几只燕子从严纠伦住的偏房上筑巢,草原上偶尔奔跑过几群羚羊。连风都带着甜味,一股脑儿地甜蜜了众人的肺腔。 端不诉不吃肉,在小黑的指导下充当着厨师,朱砂也在一旁学习,时不时还偏着头问几个问题,还依赖着自己吃烧烤的夜宵经验丰富提出了几个建设性的意见,小黑一一采纳。 严纠伦跟司陆勾肩搭背,衣服哥俩好的模样,司陆一只手撸串,另外一只手躲避严纠伦企图塞进他嘴里的啤酒杯。 “这个是果啤,不醉人你尝尝。”严纠伦劝酒功力日益渐长,还深知司陆喝酒的口味,专挑一些白桃味椰子味的甜味啤酒灌司陆。 “老严……嗝,我不喝了,喝不下了。”司陆一边推拒,一边打嗝。 “你能,相信你自己。”严纠伦又给司陆开了一罐荔枝味的。 司陆认命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啤酒,闭着眼猛地的往嘴里灌,半瓶下肚,他长叹一口气,又吃了严纠伦喂给他的两串烤鸡腿垫肚子。 另一边,敖邱和楚江王气氛就和谐的多,两个人人狠话不多,一杯接着一杯喝。 直到两个人喝到半醉半醒,开始有些回忆往昔的对话。 “哈……凡间的酒花样真多。”楚江王干了一杯,双眼微醺。 “我记得当初您不爱喝酒,每次阎罗王找您喝酒,您总是说我要人陪,拿我当幌子借口不去。” “啊?有这事?” 楚江王的头发被风扬起,当年信口胡诌的话没想到会被这小蚯蚓记在心间。 “嗯,您还经常把我盘成一盘蚊香,让我自己在那转圈玩儿,您在远处看着我偷偷笑,其实我都知道……”敖邱的表情似乎有点委屈。 “啊……不是吧邱儿,我有这么缺德?” 敖邱开了话匣子:“……有。” “哈哈!我想不起来了,你再转一个我看看。”楚江王又喝了一大杯酒,笑容浸透了酒香,收起了绅士包袱的他,笑的更恣意了。 敖邱红透了脸,即使是一把年纪,在楚江王面前也像个孩子,一直是他的蚯蚓。 “真的要看么?” 楚江王点头,“要看。” 风暴随着敖邱的变形来临,风眼中出现直冲翔天的龙头,盘旋着几十米长的龙身直达蓝天。 穹天碧野,敖邱在天空盘成了一圈又一圈,反复又回到了小时候,被楚江王盘成的蚊香的那一刻。 敖邱的龙头顾盼自雄,威风凛凛得藏在一层又一层荡漾开的龙身中。势如破竹,气贯长虹! 可下一秒,他一个人在原地转起圈来,时而收紧,时而张开,不复刚才的霸气,活像是动物园的逗龙表演。 地上几个人看着老龙转着圈的表演,雄壮又幼稚。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的敖邱不是活了上万年,刚劲不阿的龙族,而是躲在二殿楚江王身边的那条小蚯蚓。 上天入地,也只有楚江王能驱使一只龙。 四海八荒,也只有敖邱能任楚江王妄为。 楚江王打开折扇,向前微微一扇,微风翕动,转速越来越快! 登时龙卷风乍起,他迈着步子乘风而上,紫红色的衣袂飘飞,手执“临江摇风”,睥睨一切。 风将他举起到敖邱的头部,从远看,楚江王和敖邱的龙角差不多大小。 此时,楚江王和阎罗王不禁同时感叹:敖邱,再也不是那只小蚯蚓了。 敖邱低下头,不知和楚江王说了什么,楚江王便坐在了他的龙角上。 敖邱空头划破长空,龙须和龙眉向后飞舞,云朵飞鸟被敖邱甩在了身后,没过一会便消失在司陆的视野里。 司陆坐回烧烤桌上:“乘龙而去,好爽啊。” 严纠伦又开了一瓶易拉罐,迄今为止,一沓一箱的啤酒已经空了三箱。 “你想骑龙?我可以给你捉一只。” 放在以前,对于严纠伦的大言不惭司陆总是讽刺回怼,可司陆觉得严纠伦这次说的是真的。 “不敢不敢,龙自古以来就是上古神族,骑龙啊……那是大逆不道的事。” 严纠伦不置可否,涂山狐族也是上古神族,也没见这小司陆少撸一下狐狸。 “你说二殿大逆不道?” 司陆给楚江王找了十足的借口:“那没有,他那是享受孩子孝敬。” 这时,悦婵叼着一个手机走了过来,她纵身跃起,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司陆问:“这谁的?” 悦婵:“楚江王飞起的时候手机掉了。” 司陆:“……” 严纠伦:“……” 两个人静谧片刻,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司陆:“耍帅不成掉手机。”他将手机放好,“一会还给他吧。” 直到司陆和严纠伦酒过三巡,一人一龙也没有回来。 第167章 赵沂?兆意? 一觉醒来,得知的是楚江王已经离开的消息。 悦蝉嘴里叼着楚江王的手机跟司陆面面相觑,这该咋办? 司陆俯身蹲下,将手机收到自己的背包里:“看来只能让严纠伦捎给他了。” 而楚江王的离去也微微伤了敖邱的心。不见只有遗憾没有想念,见面之后满满的寂寞和空虚,掏空了敖邱寂寥了上万年的心。 司陆正打算去开解敖邱,没想到楚江王的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掏出手机后,铃声才突破了牢笼,分贝越来越大。 “上面的混子?”这来电显着实让司陆吃了一惊。 擅自接电话不太礼貌,司陆一直都等着电话铃音结束,可对方电话甫一挂断,正当司陆把手机揣起之前,对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司陆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但是只这一眼,司陆便呆在了原地。 他全身如过电一样战栗,头皮的毛孔入一座座小山般隆起,他紧握着手机,骨节泛白,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提醒呆滞不能动弹,似乎连呼吸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来信人还是那个“混子”,内容却是:把司陆和阎罗王引到法古村,尽快找到阎罗王法力恢复的方法。 如果不是清晰的记得这手机时楚江王的,司陆都会以为这手机是他们之中某个人的。 只是区区几十字,就cue到了司陆,严纠伦和端不诉三个人! 把司陆和严纠伦引到法古村?还要帮严纠伦恢复法力?这信息量太大了。 毕竟是涉及到自己,司陆再装作正人君子不看手机太说不过去。万一对面这“上面的混子”居心叵测,自己、严纠伦以及端不诉,都会被动处于危险的境地。 司陆点开了这个手机号码问严纠伦:“认识这个人么?” 严纠伦接过手机,反复点开手机号和信息内容:“上面的混子?引到法古村?” 端不诉的头快速的扭过来,看向严纠伦。 严纠伦想了半天:“不认识号码,但是二殿既然是这个备注,我心里倒是有个人选。” 司陆连忙问:“谁?” 似乎在考量司陆的感受,严纠伦紧盯着司陆的表情道:“九重天上的兆意仙君。” 司陆:“等等!赵沂?我二师兄?” 严纠伦等的就是这句话:“不是那个赵,也不是那个意,我姑且认为只是偶然性的同名。” 他跟司陆笃定地解释着,但是司陆并没有相信。 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自己的二师兄和三师姐没死。 毕竟生死簿上没有二师兄和三师姐的名字,连悦蝉都说过二师兄在九重天上!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我二师兄?”司陆嗫嚅地问到,他倒是希望现在的严纠伦无所不知。 但是严纠伦摇了摇头,同情地看着司陆:“小司陆,我知道你不想失去你二师兄,但是兆意仙君来无影去无踪,天上地下只跟二殿一个人好,而且他这个人性格古怪,我也着实不熟。” 严纠伦没承认,也没否认,可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司陆,天上的兆意仙君并非他二师兄赵沂。 “我二师兄也很……”司陆努力辩解,但是理智还是让他收住了尾音。 严纠伦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任性执着的司陆了,他雪上加霜的来了一记重击:“兆意仙君没有妹妹。” 司陆撇撇嘴,希望破灭和失去二师兄的酸意涌上心头,他始终不敢相信二师兄的魂魄被大师兄打散,连再次生而为人的机会都没有。 在二师兄身上,司陆有些质疑因果报应,更质疑好人好报。 二师兄三师姐那么好的人,最后沦落到魂飞魄散! 司陆的鼻尖泛红,长叹一口气。二师兄和师父的仇,他迟早要报的。 他将理智抽回:“那么,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法古村。” 严纠伦捋了捋司陆被风吹飞的头发,“为什么?”他点开“混子”的手机号,“拨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滴声响起,严纠伦将电话放在耳边,可几声滴声过后响起的只有一阵忙音。 严纠伦看了看电话,是对方挂断了。 “不接。”严纠伦将手机还给司陆:“应该是楚江王那老家伙发现手机不见了,跟那边通了气。” 司陆咬咬后牙槽,给对方发过去一条信息:我是司陆,你是不是我二师兄赵沂?为什么要把我和严纠伦引到法古村? 他此时很矛盾,明明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回复,但是还是抱着一点点小期待,期待对方能回复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包,让自己有更多可分析的信息。 能分析出这兆意仙君是不是二师兄的信息。 …… 另一方面,从转化部又领取了一部手机的楚江王此时正瑟瑟发抖,他刚到冥府便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拿到新手机后第一件事就是跟“上面的混子”打招呼,说不要再理那个号信息和电话。 “你见过司陆了?”兆意仙君一边喂鱼一边给楚江王通电话。 “见到了,修为不错,怪不得能重伤泰山王。” 兆意仙君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泰山算什么?小孩子一个,不努力还没什么天赋。” 楚江王无语:“……”这人仗着自己法力高深什么话都说。 “司陆不更是小?”楚江王发出质疑。 “司陆可是我选出来的天选之子,怎么能用年龄衡量水平?”兆意仙君声音极为慵懒,跟楚江王说话哼哼唧唧的,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你选的天选之子,你是天?”楚江王犯了一个白眼。两个人的日常互怼比吃饭更加频繁。 这边的兆意仙君手一个哆嗦,比往日多了二倍的鱼食尽数跌落,鱼儿纷纷向兆意仙君靠拢,红色锦鲤簇拥在一团,像是在秋日肆虐盛放的红菊。 一瞬间,兆意仙君又恢复了慵懒的声音:“你可闭麦吧,本来敌人就多,少说话多做事。” 他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换到另外一只手,正色道:“哦,对了我刚才给你发的信息,应该是被他们看到了。” 楚江王顿时后背僵硬:“你发了什么?” “好像真说了点不得了的,我让你引司陆和阎罗王到法古村,顺便想办法让阎罗王恢复法力。” 楚江王放松了心,虽然暴露的信息挺多的,但是也不至于破坏他们的大计。 对面的兆意仙君想了一瞬,说道:“他们看到了也好,以我对他们二人的了解,你不需要做什么他们就会去法古村寻找线索。” 第168章 龙鳞,赠与。 “不是说好一个月?要变卦?”敖邱对司陆一行人马上就要走的行为有些不满。 他不是不知道司陆又必须要走的原因,可还是想留住灵墟一时半刻的热闹。 热闹都是司陆的,他敖邱……什么都没有。 司陆真心把敖邱当成长辈,他对自己的贸然离去涌起一丝丝愧疚:“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敖邱笑着,笑容轻松又沉重。 他向来洒脱,连住所都是凡尘的另辟一隅。但司陆的到来,如石破平湖,惊起了万年不变的波澜不惊,让敖邱的心上,有了一丝丝牵挂。 “其实……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敖邱双手摸摸索索轻手轻脚地从里衣掏出一个锦囊。 锦囊很新,一点都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看得出来持有者的用心珍爱。 司陆双目紧盯着那个锦囊,他能感受到从锦囊里散发出熟悉的气息。 “这个是陆压道君托我送给你的。” 司陆接过来:“祖师爷?” 敖邱点点头:“嗯,道君给你留下了道合观,道合剑,还有这锦囊,这么看来,你还是挺幸福的。” 司陆捏着锦囊上下翻看:“除了这些还有信仰和传承,嗯……对比别家,确实挺幸福的。” 他在敖邱面前摇了摇火红的锦囊:“别说,这红色红的还挺喜庆……” 敖邱揉了揉鼻子,心觉司陆有可能不喜欢大红色。 于是他手指点向锦囊的方向,只见锦囊的材质从宋锦变到云锦,从苏绣换成蜀绣,颜色也从朱红渐变到青碧。 “不喜欢红色可以变,你喜欢什么色?蓝的?” 司陆眼睁睁得看着锦囊颜色从红橙黄绿青蓝紫过了一个遍,急忙打断:“怎样都好,我不是那么在意包装。” 敖邱停下了法力,锦囊的颜色也停在了暖意充盈的柳花鹅黄,底子是丝丝如缕、针法活泼的苏绣——双鱼吻莲。 ……更像女孩子用的了。 不过外观不重要,里子最重要。 于是,司陆心切地拉开锦囊的带子,看看祖师爷给他留下了什么。 “司陆等下!” 司陆的手还停留在锦囊上,却被老龙喝止。 他好不容易能体会一次朱砂拆快递时候的爽意,却无情的被老龙打断。 老龙的手一动不动的压在司陆意图打开锦囊的手上:“陆压道君当初嘱咐,这个锦囊只有在最为难没有退路的时候才能打开。” 司陆:“……” 行吧,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要不然怎么能叫锦囊呢? 敖邱:“这是道君给你的礼物,我还有一样礼物送给你。” 只见敖邱的皮肤渐渐脱落,露出了金闪闪的龙鳞,他一跃而起,人身化成龙形盘旋在半空中。 司陆紧紧盯着敖邱,发现他的身姿似乎没有前几天那么敏捷。 敖邱闭上眼睛,似在极力隐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头上的沟壑顺势流下。隔着一层肉皮,司陆恍若感受到敖邱万箭攒心的痛。 “敖前辈……”司陆担心的呢喃。 空中的敖邱闷哼出声,他的胸口半漏出一偏土金色的鳞片。 紧紧露出的那一寸光芒,就比敖邱全身上下的麟甲闪耀夺目! 这鳞片每挪出一分,敖邱的痛苦就增加十分。 他的五官由于痛苦皱缩在一起,本应泛着金光的龙身渐渐发白,发白……逐渐变得透明,身上的每一根青紫色的龙筋在皮下暴起,根根纵横。 司陆心觉不对,他屈膝跳起,在半空中骤然抱住敖邱的犄角,附身在他耳边说道:“敖前辈,够了……” 他知道从心口窝处抽出来的龙鳞是什么,他也知道敖邱全身变透明的原因。 龙族——从盘古开天,混沌消失的那一刻起便是天地间最坚韧的种族。 他们不怕雷劈不怕火炼,因为他们的鳞甲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武器! 而胸口窝的那一块,集坚不可摧之大成!是黄泉碧落沧溟巍峨里最好的盾器! 即便是道合剑这种传承了万年的上古神器,也不能憾之分毫! 但是,最美的雪莲生活在峭壁上,最艳丽的花朵包含毒素……最坚固的这片龙鳞也是龙之命脉,一端牵着龙头脆弱的神经,另一端牵着威胁着生命的龙筋。 而今,这片龙鳞正拖拽着敖邱的一丝丝神经,一点点威胁着老龙的生命。 司陆于心不忍,这是敖邱的命脉,没有了这片龙鳞,敖邱便失去了作为一条龙的荣耀。 怎么能够…… 司陆紧紧抱住犄角,用袖子擦掉敖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敖前辈,够了……我不要,够了……” 敖邱紧咬着嘴唇,全身都变得透明…… “啊——!” 伴随着最后一声怒吼,敖邱的嘴角渗出淡淡血痕,司陆回头一看!那片鳞甲瞬间从敖邱的连筋带血大片抽出,尾部还滴落着血痕,在司陆的左手边不断晃动,泛着动人的熠熠光辉。 敖邱全身的光芒散尽,神色无比沧桑,他嘶哑着声音淡淡道:“收着吧,关键时候能保命。” 司陆要紧后槽牙,愤恨道:“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 敖邱的尾巴从后向前逼近,卷起司陆将他放在地上。 “老龙活了几万年了……这万年一直都在修行,没了一片鳞甲还死不了。” 可话这么说着,司陆却没见敖邱再次化成人形。 敖前辈或许是在隐瞒伤势,司陆心想。 敖前辈是他见过的第一条龙,甚至在场的各位除了严纠伦以外没有人知道重伤的龙族是什么模样。 所以,自己也并不知道敖邱目前的身体状况。 若是化成人形……他很快就会知晓敖邱的伤势以及目前的健康情况。 须臾,司陆大脑“哄——”的一声,或许,或许…… 或许敖前辈压根不是在隐瞒伤势!他……他有可能已经再也化不成人形! 这种想法肆虐搜刮着司陆的神经,愧疚、震惊、心疼和末如之何折磨着司陆的心脏。 “我不收。”司陆凛然的目光闪着精光,尽是坚定与决绝。 老龙缩小了自己的身形,大口呼吸着灵墟的灵气,悦蝉见状,旋转灵核,暗暗增加了支撑灵墟的灵力。 敖邱盘成一盘蚊香,闭着眼睛休息:“你不收也塞不回去啦。” 那片鳞甲还在半空中闪烁着,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第169章 离去,石头? 司陆执意不收,这份礼物代价太沉重。 他的眼神满含询问,执着的看向严纠伦。 严纠伦得知司陆的意图,暗暗摇了摇头,这相当于告诉司陆,老龙已经离开他身体的鳞甲已然不能再装回去。 司陆甫一抬手,鳞甲便像看见了妈的娃,迅速飞奔到司陆手上,在触及他指尖的那一秒钟瞬间融化,与司陆合为一体。 司陆:“这……” 老龙欣慰地笑着,眼底氤氲着湿气:“有感觉么?” 司陆动了动身子,似乎……更加轻盈了。 他朝着老龙点了点头:“谢谢敖前辈,我……”一时间,司陆竟然说不出一句感激的话。 敖邱摇了摇头,他神龙摆尾,将后脑勺对着司陆一行人:“你们走吧,老龙我就不送了……” 司陆悦蝉对着敖邱的背影躬身行礼,诚恳道:“涂山一族将永不会忘记敖前辈的恩德。” 敖邱依然背对着,明明听到悦蝉的铿锵,却对悦蝉的这句话置若罔闻。 “敖前辈,您……”司陆有万千句话,却如鲠在喉。 “您……保重身体。” 这四个字远远不能承载司陆复杂的情绪,此时惜别,每一个字都成为离愁别绪的不能承受之轻。 出口异常遥远,司陆的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煎熬又内疚。 严纠伦单手拍了拍肩膀:“想点开心的。” 司陆扭头向严纠伦:“你压抑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严纠伦眉眼上扬:“你说呢?” 司陆想都不用想,老严就知道喝酒! 他躲过严纠伦跨在他身上的手爪子:“算了,问你没什么参考价值。” 朱砂主动凑到司陆身边:“司师父,能得到那种神器是好事,既然这鳞甲属于你,那么一定会有属于你的原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您看您得到这道合剑不也是经历了千难万阻么?” 司陆哂笑,“你倒是会说。” 朱砂大眼睛向上一翻:“这不是会说不会说的问题,万事万物本就如此,往世今生,总有相遇和相知的原因。” 她说着,眼睛忽然瞟向端不诉的方向,可端不诉并未发觉朱砂的话里有话,依然是背着布袋朝前走。 在这个小团体里,他似乎不可或缺,却又没什么存在感。 司陆发现了朱砂的小动作,窃以为朱砂是对一个和尚春心萌动。 他不是女孩子,不了解少女情话是诗还是词,但是朱砂看上端不诉,却是个大问题。 也是,朱砂一个女孩子一直跟着这帮男人,人家端不诉又做事牢靠,长相帅气,动心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无论是两个人的体质还是两个人今生的身份——和尚和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朱砂都是注定受伤的那个。 司陆有心不让朱砂饱受情思之苦,故意说道:“你倒是看的通透,但是不要总觉得经历过的事情是命该如此,那么你会错过很多未知的风景。” 未知的风景?朱砂晃了神儿,似乎一阵清风吹过湖面,惊扰了将湖面当做镜子的朱砂。 她一直以为眼前的这面湖是镜子,也一直以为梦里就是他的前世。 司陆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那只是梦而已,尽管反复梦到又如何呢?梦罢了…… 走在前面的端不诉忽然止步问道:“我们去哪?” 他只是隐约听到严纠伦和司陆讲法古寺,却没了下文。 司陆嗫嚅,他还不清楚端不诉对家乡的感触,如若触景生情呢?会不会心生痛苦? 在端不诉灼灼询问的目光下,司陆缓缓道:“去法古村,如果你不想去那么……” “我去。”端不诉斩钉截铁的回答,“如果那里有什么问题,我必须第一个知道。” 说完,端不诉又甩着土蓝色海青,走上了离开灵墟的路。 从山洞走出,来到最初的小木屋,司陆有种千与千寻走出隧道的感觉,不仅仅是恍如隔世,还有一种沉重的心累。 现世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他熟悉的模样,连园丁的小木屋都是来时的样子。 只是挂在墙上的攀缘蔷薇已经生的杂乱无章,枝叶几乎将小木屋吞噬,充斥着放肆蓬勃的生命力。 几人并没有快速赶往法古村,而是首先回到了郁洱山的别墅。 路上,司陆问严纠伦:“敖邱为什么要让园丁搬郁洱山的石头?” 在灵墟里司陆一直听敖邱讲故事,忘了问园丁魂魄的事儿,出了灵墟一看到那个小屋,便又想起来已经被严纠伦收了的魂魄。 “灵墟里的灵力密度很高,石头的位置是通道的位置。”严纠伦话只说了一半,却把解题的关键都告诉了司陆。 司陆疏通了事情的始末,原来,灵墟的灵力磅礴无边,这并不是灵墟的支撑者以一己之力就能提供的。 而根据严纠伦的意思,这么多灵力应该是源自于他捅破的通道,灵力直接从九重天上流入到郁洱山。 老龙年纪大了,想要个风水福地养老,却又因为没有血脉的原因不能大肆张扬,所以耍了一点小心思,用阵法将漏出来的灵力从郁洱山引到灵墟。 而石头就是灵墟的阵眼,所以需要园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他搬来一块石头。 司陆不由得有些内疚:“那我们把园丁收了,石头怎么办。” 严纠伦给小黑了一个眼神,小黑意会,朝着司陆保证似的点点头。 司陆:“……”这主仆两个,都是视线交流的。 砰,砰,砰—— 是夜,司陆正在吐纳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小黑?”司陆开门,正在拜月的悦蝉也将碗置于膝下。 “司师父,可以跟您聊聊么?”小黑还是那么有礼貌。 “嗯。”司陆敞开了门,没想到小黑身后还跟着严纠伦。 小黑坐在沙发上,像汇报工作一样对司陆说道:“司师父,这次我去地府调查的结果跟您有关。” 严纠伦半倚在门边,目光深沉得看着司陆。 司陆有些凝重,笑得很是僵硬:“怎么?感觉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小黑点点头:“不仅跟您有关,还跟道合剑有关。” 第170章 真相!神器! “我翻遍了冥府里所有关于魂魄流失的书,发现确实有关于这种事的记载,但是因为这种事情罚十殿阎罗亲自下凡寻找的,却是空前绝后。” 严纠伦的长腿肆意翘着,手里端着水晶玻璃酒杯接受小黑的报告。 小黑正色道:“您的下凡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我把小白留在了冥府调查这件事。” “不错。”严纠伦轻声评价道。 “我还在冥府的藏书阁里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小黑躬身将严纠伦的酒杯斟满,将酒瓶子放到把台上继续道:“司师父的道合剑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上古神器之一。” “哦?”上古神器一般都会出现在九重天上,人间存在神器?这种说法即便是活了上万年的严纠伦都没听说过。 他探究的眼神看向司陆,似乎希望司陆提供些确认这种说法的理由。 司陆点点头:“我也是刚刚知道这剑非同寻常,但是这是上古神器之一……我确实不知道。” 严纠伦探寻:“敖邱告诉你的?” “嗯,这把剑是祖师爷铸的,当时敖邱他在身边。” 严纠伦恍然大悟:“难怪。”陆压出品必属精品,但是他从来没听说过陆压曾经铸过一把剑,还流传到现在!实力斐然啊! 他用眼神示意小黑,让他继续往下说。 “这道合剑是三大上古神剑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功德无量钵和九转长庚灯。而功德无量钵的锻造人是创始元灵的二弟子——混鲲祖师。” “相传混鲲祖师有两大弟子,大弟子名唤接引道人,二弟子名唤准提道人,端的也是仙心非凡、道行功深。两人一手创立了一门派别——名唤西方教,分任大、小教主” “大弟子接引道人学太上老君之法,元神化身于迦毗罗卫国的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做那转世苦修,这小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却也是个仙心泛滥、天纵奇才之人。后来王子独自静坐于一棵菩提树下,竟豁然功法圆通,得悟大道,人皆称其为“佛”,又尊其为释迦牟尼尊者。这释迦牟尼自此仙心荡漾,竟创立出一门派别——名唤佛教。即接引道人修成金身,即如来佛主,属现在佛。后吞并西方教,成其佛教。 二弟子准提道人也就是书中所说的西方妙法祖菩提,其间不知与接引道人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却神秘消失,从此再不闻踪迹。多年后,有一天产石猴横空出世,得一来历神秘的菩提祖师传授一身惊人道法。西方教消失后,隐于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以后自立道观修身养性,除了山中居民,没人知道他的住处。就是那如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弟身在何方。更不知西牛贺洲还有仙人存在。 横三世佛指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主管西方极乐世界。他有两位胁侍,“大勇”大势至菩萨和“大悲”观世音菩萨;中央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主管中央娑婆世界,他有两位胁侍,“大智”文殊菩萨和“大行”普贤菩萨;东方琉璃世界的药师王佛,主管东方琉璃光世界,他有两位胁侍,日光普照菩萨和月光普照菩萨。 竖三世佛指过去佛燃灯古佛,现在释迦牟尼佛未来佛弥勒佛。” 小黑说了一大长串,司陆听得后面一长串菩萨和大佛,绕的脑壳疼,只有端不诉紧盯着小黑。 小黑说的一切都与端不诉历年所学重合,但是他不明白,这上古法器跟佛法和佛教来源有什么关系。 小黑继续说道:“这混鲲祖师似乎与佛教有缘,也是千方百计锻造了这枚上古神器——功德无量钵。” 原来如此,灯光打在端不诉的长睫上,他沉着心思。 小黑的眼睛看向端不诉:“端不诉师父,请允许我看一下您的钵。” 闻言,端不诉从身侧口袋里将钵递给小黑。 小黑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翻来覆去从里到外看了个遍,目光非常认真。 敲了敲化缘钵的底部,又敲了敲边缘说:“我在书上看到了三件宝物的画像,其中功德无量钵的的表面是紫金色的,据说当时的混鲲祖师是用紫金山的中心的砂石,外加地底熔岩凝结而成,边缘还有金色莲花花纹。” 他将化缘钵递给端不诉:“这个钵不是功德无量钵。” 司陆狐疑:“这功德无量钵和不诉和尚有关系?” 小黑点点头:“关于三件神器,书上明明白白的写了来源——道合剑源于道合观,功德无量钵在法古村,只有长庚灯下落不明……” 司陆继续问道:“会不会书上的插图有问题?” 小黑看着司陆手里的道合剑微微蹙眉:“应该不会,资料非常详细,而且道合剑的样子和书上是一模一样的。” 司陆喃喃道:“法古村么?” 他迅速抬头看向端不诉:“你师父告诉过你法古寺有上古神器么?” 端不诉摇摇头:“法古寺向来清贫,因为地理位置偏僻,连信众都很少,也没听师父说过有镇寺之宝。” 司陆面向严纠伦:“还记得有人要把我们引向法古村么?看来我们法古村是我们必须要去的呢。” 小黑打断司陆:“我们不仅仅必须要找到功德无量钵,还要找到九转长庚灯。” 司陆疑窦丛生,这小黑看起来无欲无求只一心忠诚于严纠伦啊,什么时候这么财迷?从书上看到三件宝贝就要一股脑的去找?听没听过一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 一点都不符合小黑的气质。 小黑继续解释道:“这凡间的三件宝贝一旦被居心叵测之人找到后果便不堪设想。”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小黑的声音娓娓道来:“书上说,凡间的三件神器,外加咒碑裂开的冥府三件宝贝放在一起,可以……可以……” 小黑嗫嚅,说话吞吞吐吐。 司陆笑道:“可以什么?集齐六件宝贝可以召唤神龙?” 被司陆一打岔,小黑紧张的情绪似乎放缓了些许。 “集齐这六件神器即可参造化之道,成就圣人之位。然神器易位,阴阳逆转,鬼蜮重现人间。” 空气夹裹着时间静止在小黑话音刚落的这一刹那。 严纠伦手中的水晶玻璃杯紧握在他手里,攥得他手心发白:“你说什么?” 他声音极低,几个字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阎罗王的气焰瞬间充斥在了空气里,每一个呼吸都是清冽阴郁的鬼气直达肺腑。 小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眨着双眼,似乎在拼尽全力抵御严纠伦的灵压。 “神器易位,阴阳逆转,凡间都是冥界里的鬼魂,而冥界……都是凡间的活人。” 第171章 初探,法古! 严纠伦迟疑,这种说法他并不苟同。 生活在冥府上万年,甚至每天都会经过封印三件宝贝的门前。但他只是清楚得知道这三件东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却从来都没听说过把六件宝贝放在一起会引出这么大的祸端。 他的眼里闪过精光,声音喑哑低沉,可以看出他的认真的严肃:“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查阅的是哪本书?” 小黑将手伸向西装内襟,司陆眼看着他从根本装不下什么东西的西装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本书。 书皮磨损的早就看不清楚字迹,连纸页都泛着没有保存完好的黄色,书页角已经卷边,被小黑一一抚平。 严纠伦皱着眉头接过,此时此刻他才恍然,不仅仅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司陆不断朝某件事情探索,也许这双手还推着他。 冥府的时光黑暗而漫长,而读书就成了严纠伦打发无聊日子的重要活动。所以那本就不多的藏书在河清难俟的岁月里早就被严纠伦翻了个遍。 可关键的问题就是,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一本书。 冥府的藏书阁戒备森严,只有判官以上的职位才有读书的权利,这就导致了冥府的藏书都非常崭新,维护的极好。所以说这种书页泛黄,书角卷边的情况存在极少。 严纠伦继续翻开这本书,没有目录也没有页码,与其被称作一本书还不如说是一本日记。 但书的内容却又跟日记相去甚远,只是零零碎碎的记录了类似于“昨天,前天,混沌前,造人后”这样不算时间概念的词汇,又根据这些词汇记录了一个个看似不太重要的小事。 比如说隔壁老头的鸡又被黄鼠狼捉了,猪肉在炙烤后比生吃鲜美,昨天前屋老头又去爬山吃草了,而隔壁部落的长老发现了放在土地里可以长出食物的种子,女娲即使不造人了,也有事没事的在屋子里捏泥人,可能是职业病。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远古时代的生活气息,似乎真的是在记录归园田居的生活点滴。 但是严纠伦知道,并非如此。 鸡和猪肉说明篆书人应该生活在驯养家禽、种植麦子的时代,而爬山吃草的很有可能是神农氏炎帝,假如这个猜测准确的话,那么怎么会有女娲? 早在炎帝出生之前,女娲已经香消玉殒成为传说,又怎么可能在隔壁捏泥人? 严纠伦继续往后翻,发现早就魂归混沌的女娲出镜率还不低,但是性格却沉默寡言,似乎不擅交际。 而他又翻到了混鲲祖师的部分,但是对于混鲲祖师却一带而过,只是说过在篆书人家做客,喝了一杯清水便匆匆离去。 后半部分在说明神器的功德无量钵时,才又提到了混鲲祖师。 严纠伦一目十行,可即使阅读飞速,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司陆看着严纠伦严肃的表情:“怎么?有问题?” 严纠伦合上书页,将书本递给小黑:“书本身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冥府。” 司陆垂眸眨了眨眼:“突然出现?这不是小黑在冥府找到了么?难道……” 严纠伦点头:“对方目的很明显,这书就是在小黑帮我查魂魄解决问题的间隙,利用小黑将三大神器的事情传达给我……” 他话音未落,目光炯炯的怀着猜疑道:“或者说,是传达给你我。” 不经意间,严纠伦瞟向端不诉:“可能还有他。” 被点到的端不诉缓缓睁开眼,他懂得严纠伦提到他的原因,于是他便回答道:“我没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但是我可以带你们进村。” 事不宜迟,司陆和严纠伦一行人开车挺进了法古村。 起初端不诉说他可以带路,小黑还觉得多此一举,毕竟此番人间游历充分感受到了科技发展带来的便捷,无论大街小巷,只要大王能确定大概方位,他就能通过各种地图app找到最终目的地。 但是这法古村……却难倒了小黑,毕竟翻遍了百度地图,腾讯地图,高德地图也没有找到名为“法古”的村落。 “有意思。”司陆回想起楚江王手机里的对话,更加跃跃欲试,想解开推着他前行的“命运之手”的神秘面纱。 法古村离郁洱山并不远,仅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但碍于两辆车其中一名司机是女孩子,所以一行人在服务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到达了端不诉指路的一座山脚下。 端不诉环视周围熟悉的场景,对众人说:“只能到这里,后面的路车开进不去。” 司陆点点头:“大概要步行多远?” 端不诉的声音轻轻的,余光却不自如地瞟向朱砂:“20公里。” 朱砂穿着运动套装从驾驶位上下来,这次她学聪明了——跟着司陆师父千万不能图好看,只能图活着。穿得好看又怎么样?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阎王!根本没人在乎你漂不漂亮,简直就是真人版刘强东! 她冲着司陆说:“司师父,我和小黑找个人家停车,你们等一下我们!” 司陆点点头挥了挥手,拽着严纠伦走到了树荫下。 “有点远啊,不知道朱砂吃不吃得消。”司陆有些担忧,这不是个短距离。 端不诉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苍白的唇色上一道道红色深沟触目惊心。他漂泊的生活注定对吃喝不能有所追求,口渴饥饿的时候“忍着”就是他唯一的解决途径。 而这种生活习惯已经浸入他的骨骼深层,恍若被困久了的蜜蜂,即使抽掉了阻碍他们自由的玻璃板,也只能困于一隅。 司陆看不惯,递给他一瓶水,“喝水。” 端不诉眼珠在司陆和矿泉水中间晃了两个来回,接过水瓶子两大口喝完了一整瓶,喝光后还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司陆下巴点向严纠伦的方向:“他有钱,不用省吃省喝。” 端不诉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严纠伦有钱即使司陆可以花,他也不能。 但是他现在也不像当初那样身无分文,之前司陆给他捉鬼的报酬还在银行卡里,每个月还有打进去道合观的基本工资,不过他已经丧失了花钱的能力。 端不诉抬头望向远方,山峦阻碍了他的视线,可目光深处依然有股滚烫的灼热。 司陆朝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或许那便是法古村的方向。 第172章 寻宝?图纸? 朱砂和小黑很快就回来了,两个人一人背着一个装得鼓鼓的登山包,小黑的手上还提了一个大箱子。 司陆接过朱砂的那一个,严纠伦顺手接过,最终两个包和一个大箱子都到了小黑手上。 朱砂不忍心让小黑一个人承担这些,刚准备张口继续替他分担,小黑便出言阻止道:“朱小姐不比多此一举。” 朱砂抿抿嘴……收回了自己的手。如若自己背上这个包,司师父还是会绅士的抢过,严总又不忍心司陆背包,最终这包还是会回到小黑身上。 自己的好心好意完全是多此一举。 哎,一个简简单单的背包,完全具象了兄弟之间的情谊,上下级之间的阶级,还有女孩对奴隶阶级的善意……生活可真现实! 事实证明,小黑是对的,才走了一半路程朱砂就腿脚发软,脚底板僵硬的不像是自己的。 司陆贴心的提议休息一下,朱砂巡视一番并没有倦态的几人,自嘲道:“如果我早去观里几个月,身体素质和体能肯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司陆笑笑:“女孩家家的,你已经很棒了。等尘埃落定让你多在道观待几个月。” 朱砂大口喝了一杯水,液体顺着她的脖颈蜿蜒出沟壑。 端不诉的视线不经意的从远处瞟向朱砂,刚好望见朱砂仰头豪饮的那一刻,脖颈皓白如雪,经络明晰,皮肤随着她的一口一口下咽浮动。 他快速偏过了头,倏地耳尖通红。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还有十公里路,紧赶慢赶也要走两个钟头。朱砂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们走吧……” 在端不诉的带领下,几个人并没有走什么弯路,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法古村。 “到了。”端不诉立在一座已经风化的石碑前,红色的字迹已经被岁月打磨成红褐色,最后一个“村”字还有一块剥落的石块,增加了笔画的面积。 “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居然有个古村落?”朱砂远眺望去,隐隐约约的人烟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近在眼前的终点给朱砂的小身板充了电,她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劲儿。 “也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端不诉绕到村落后侧,悄咪咪的带着众人徘徊在羊肠小道。 “诶?和尚,怎么不走刚才的大路?”朱砂指了指向西的方向,那是直通村落的大路。 端不诉抿了抿嘴,话就在嘴边却被习惯性沉默挡住。 朱砂胳膊肘怼了怼端不诉:“和尚,问你话呢。” 端不诉抬眼看了看朱砂,嘴唇翕动,耐不住朱砂期待的眼神喃喃道:“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 朱砂得到端不诉的回答甚是开心:“认识有什么不好的?说不定能蹭顿饭。” 奔波了一整天,一行人只吃了点速食馒头和鸡蛋,朱砂的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端不诉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回答朱砂。 朱砂拽了路旁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握在手里甩着玩儿,她心知端不诉不会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也没再追问。 两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端不诉给她的一直都是疏离,更多时候自己是主动地那一个。 主动去了解端不诉,主动去探寻端不诉的内心,可女孩儿主动太久是会累的,没有回应的关心是心脏的冰凉剂,从左心房到右心室处处浸透着酸冷。 不去过问吧……朱砂在心里说。 须臾之间,端不诉的声音在朱砂耳畔响起:“村里很多长辈看着我长大,知道我回来了一定会缠住大家的行程。” 朱砂猛地抬头看向端不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透露着难以言喻的不敢置信。 端不诉这么一个一棒子打不出来个屁的和尚,居然会主动跟他解释这样的鸡肋问题? 司陆在两个人身后笑了笑,真是两个活宝。 法古寺在法古村深处,还未看到法古寺的大门,就能感受到一股股木头烧焦的气息。山里空气清新,可距离法古寺不远处的空气却夹杂着令人窒息的灰烬。 朱砂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手掌在鼻尖前挥了挥,喑哑得说:“这怎么这么呛?” 接收到司陆制止的眼神,朱砂停止了埋怨。 山回路转,两根漆红的木桩在半高处断裂,横截面残留着燃烧过的漆黑,红色漆面也附着了一层灰烬,端不诉用手一摸,三根指印跃然其上。 除了这高矮不同的两根门柱,大门上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看不出这是法古寺。 “到了,走吧。”端不诉嗓音低沉,隐隐透露着哀伤。 司陆是见证过这场火灾的,烈火伤人伤物,唯独无法灼伤一身功德的端不诉。 他也看到了端不诉的绝望和泪水,重游故地,对端不诉无疑是强行剖开伤口,回忆起当初的痛楚。 司陆忽然有点不忍心,他喊住前面的端不诉:“不诉,要不然……我们进去吧,你找个地方休息下。” 端不诉回头,叹了一口气道:“一起吧,没什么。” 他带着众人走进法古寺,这里的地面比刚才要高上八九寸,脚一踩在地面,鞋边便激起一圈灰尘。 行至深处,一间木屋出现在几人面前,这木屋外边被熏得黢黑,但是整体结构却完好如初。 司陆猜测也是端不诉的屋子,物凭主贵,应.是沾染了端不诉的功德金身,才能在大火里保存完好。 只有一间屋子,显然容不下几人一狐。 不过,小黑已经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于是他默不作声的在小屋旁边撑起帐篷,安营扎寨。 当小黑找出几根枯枝准备点燃时,司陆制止了小黑:“还是别出现火光了。” 小黑点点头,一路走来,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灰烬,不用想便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司陆是体谅到端不诉的心情,这有情可原。 第二天,司陆几人围在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朱砂问道:“到了之后又没有头绪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图纸,也没什么线索,不可能把法古寺翻个底朝天找功德钵吧。” 身边的端不诉呼吸一滞。 司陆忽然茅塞顿开:“图纸?藏宝图?我还真的有一张!” 第173章 空黄,争吵。 司陆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二师兄送给他的山河图,一边展开手中的羊皮卷一边道:“二师兄送给我时曾说过,这是一张藏宝图。” 严纠伦接过来,细细端详一片空白的羊皮纸卷:“二师兄?赵沂?” 见司陆点头,严纠伦蹙眉详看:“空白?” 朱砂凑近:“这哪是空白?” 严纠伦狐疑的目光看向朱砂:“你能看见?” 朱砂狡黠的眼睛泛着精光:“这明明是空‘黄’啊,这羊皮纸卷哪里白?” 严纠伦:“……” 看着严纠伦毫无表情的扑克脸,朱砂抓朱唇一撅,不乐意道:“切,美女讲冷笑话你就不会绅士一点笑一下?” 严纠伦束起苹果肌,微微咧嘴眼神却依旧阴冷,活像笑着取人狗命的阎王……不,本来就是阎王。 “嘶——”朱砂抱住双臂打着寒颤快速磨搓:“别笑了,你笑得比我的冷笑话还冷。” 司陆接过羊皮纸卷:“有个咒语可以显示无量山河图的内容。” 话音刚落,他凝神回忆二师兄当时附在他耳边告诉她的咒语。司陆深吸一口气,大声唱道:“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也是神笔马良,画画超级棒!” 朱砂:“……” 端不诉:“……” 悦蝉:“……” 二人一狐三脸懵逼,这是什么奇奇怪怪咒文?道合观的人果然心思不同凡响,连咒文都与众不同。 羊皮纸卷上的墨色星星点点得出现,几人的视线落于其上。几十秒后,眼前出现了法古村的村落。 严纠伦看着司陆一系列动作,心思乍起。 这个时候出现一张法古村的藏宝图绝不会是幸运使然,赵沂会有这张图很难让他相信这只是巧合。刚刚查到三件神器的事情,就在司陆身上发现了线索,这一系列的事情串在一起显得无比诡异。 但是此时的严纠伦更加怀疑二师兄的真实身份。 兆意仙君故意引诱他们到法古村,而赵沂二师兄早在两年前就给过司陆一张法古村的藏宝图。 他看着司陆询问端不诉他们所站的位置,在端不诉指着的地方注入了一丝灵力。随着灵力的蔓延,他们的周围出现半透明的风景,水波荡漾般和真实景色逐渐重合。 朱砂惊异的大眼睛里透露着精光:“哇!这是什么!增强现实么?这也太帅了!”她左瞧瞧右看看,手指触碰到附着在真实场景上的縠纹状虚拟场景迅速收回,不自觉地惊叹。 这不是端不诉第一次见到无量山河图里和法古寺别无二致的景色,但是依然惊叹于山河图对细致之处的完美复刻。 司陆皱着眉,他没有时间惊叹山河图的美轮美奂,他所有的脑细胞都在想这藏宝图该怎么用。 完全复制场景并没什么用,他们的目标是找到功德无量钵。 等等!无量山河图,功德无量钵,名字很相近,或许这之间真的有一定的关联! 他转身看向端不诉:“不诉,寺里有没有特殊的地方?” 端不诉想了想,皱着眉头认真地把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虽说他对外宣称是师父唯一的关门弟子,但是他懂事之后留在寺里的时间就很少。 在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把他赶到山下,拿着这个化缘钵吃着百家饭长大。他至今都不懂师父的用意,但是《无量寿经》里讲过: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或许师父的目的就是让他见证到人间百千劫难遭遇,最终能解得如来真实义吧…… 可这样的培养方法注定让自己对法古寺的一切知之甚少,可能灰烬里的师兄都比他了解司陆提出来的问题。 司陆见端不诉沉重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也不怪你。” 他环视四周,萧条的法古寺早已不复曾经的热闹,只有火光过后的残渣里散发着隐隐的香灰味,见证也曾出现过的通达顿悟。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你没有得到传承也在情理之中。”司陆拍拍端不诉的肩膀安慰道。 端不诉心知这趟法古之行的主力的重心定是在自己身上,可他真的爱莫能助。 可这个摇头却触动了朱砂的逆鳞,她自觉对和尚一直心存讨好,端不诉对自己不理不睬也就罢了,但是司师父寻找神器的事情非同小可!况且是在他的地盘上,他不主动提供线索也就算了,司师父问什么都三不知! 他端不诉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 没有线索和端不诉疏离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朱砂,她越过司陆,正对着端不诉大喊道:“和尚!你吃司师父用司师父的,用到你的时候藏着掖着些什么?司师父连道合剑的秘密都告诉我们了,事关全人类的大事,你就不能长点心?” 端不诉紧紧抿嘴,炯炯的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痛。 而朱砂却把这种情绪习惯性的理解成了不耐烦,毕竟……曾经往复如是。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从郁洱山到现在你就带个路!你帮到司师父什么了?你是不是跟坏人一伙的?故意阻止我们找到你们寺院的宝贝?” 朱砂越说越气,每一分怒意都化成了对端不诉的怨怼:“我看也是!你一个化缘钵都宝贝成那个样子,踢一脚都不行,你们寺庙的镇寺之宝怎么可能轻易地交给我们?” 司陆赶紧把朱砂拽到一边,朱砂踉踉跄跄被拽到他的身后。 他注意到朱砂的用词“我们”,这可是把端不诉和他们之间划定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楚河汉界。 他知道端不诉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他却心思缜密。对于不在乎的事情难以伤他分毫,但是他在意的事情即使一小个划痕和伤口,便能将他强大的内心摧成齑粉,法古寺的覆灭可见一斑。 司陆心知在大半年的相处之下,几个人的友情和羁绊已经成为了端不诉新的精神寄托,也因此朱砂不经意之间划定的三八线就格外伤人。 “小女孩,一生气什么都说,你别放在心里。”司陆给了朱砂一个台阶,端不诉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准备筹备食物。 可这句话却让朱砂炸毛,她指着端不诉离去的背影:“司师父!你也站在他那一边么?我是女孩子怎么了?你们都是男的,瞧不起小姑娘是么?” 朱砂的声音颤抖,眼里薄雾氤氲:“你们都是修为了得的大佬!就我身无长物!” 她用袖子一抹眼睛,红了眼却利了嘴:“行!我走!” 朱砂大步向远处跑去,谁都没发现穿着深灰色海青的和尚背影一震。 第174章 梦回?现实? 司陆没有拦朱砂,他不能总纵容朱砂耍小脾气欺负端不诉,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况且朱砂这也不是第一次跑丢了,反正跑了也会回来。这山也不大,找人也不费劲。 想到这里,他坐在小黑搭的帐篷边上,望着朱砂跑远的背影,确认没什么危险后长叹一口气,心想这女孩子也太任性了。 还好自己没有恋爱成家的打算,不用处理这种麻烦事情。生活就已经耗光了他所有心力,再谈恋爱……?饶他一条贱命吧。 端不诉依然站在那里,看着朱砂离去的方向,背影挺立着一动不动。 司陆猜测端不诉正在纠结,犹豫着是不是像上次一样将朱砂追回。 他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将山河图放在盘着的双腿上细细研究:“不用管她,让她自己想清楚,这不是你的错。” 端不诉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几个人带上来的水快喝完了,于是他找到并没有被完全破坏的水源,提了两桶水回来。 悦蝉从朱砂跑走的方向回过神来问道:“真的没关系么?这里是功德无量钵的掩藏之地,不知会有什么陷阱和机关?” 司陆看了看端不诉,既是询问又是安慰:“应该不会,如果有危险的话不诉不至于不清楚。” 悦蝉不太安心地点了点头,只身走进了帐篷里。 可悦蝉的尾巴还没完全钻进去,小黑的烹饪架子忽然发出不断碰撞的声响,细细的钢架子被土地震颤带动的左摇右晃,所有锅碗瓢盆不断滚落在地里,在土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叮叮当当的滚向远方。 周围的灰烬被震动激荡出干冰薄雾似的土层,一寸一寸迎着风打着旋儿直线上升。空气不再干净沁人心脾,而是像蒙了一层灰色雾霾。 远处传来树木折断的声响,还有被强震的山体上石块剥落的动静。 “地震了?”悦蝉连忙从帐篷里钻出,她皎洁的皮毛被附着了一层一层土疙瘩,但她的重心很低,身体并未出现明显的不稳。 小黑一个瞬移到严纠伦身边,摆出一百二十分的警惕观望四周。 法古寺并非在地震带上,这个地震和山体滑坡绝非偶然。 司陆从正坐立刻起身,随着地面的震动寻找平衡,慌乱中他迅速合上羊皮纸卷,简单收拾起行囊,抄起道合剑开始向外跑。 严纠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司陆,蹙眉沉声道:“你去哪?” 司陆确认端不诉和悦蝉的处境都很安全后,稳住身形道:“我去找朱砂。” 端不诉拎起他的布包,一边整理一边对司陆说:“朱砂麻烦你了,我要去看看法古村的村民!” 说罢,他快速向村内奔跑,地动山摇和近在咫尺的危险并没有阻挡他稳健的脚步。 “小黑,跟着他以免发生危险。”严纠伦对小黑下令。 “我保护您……” 严纠伦抬手制止小黑:“我法力恢复了一些,你不用担心我。”说完,他追上司陆的脚步。 此时朱砂的处境并不好,或者说,此时的她要比司陆安全很多,却是一头雾水。 她并没有感觉到法古寺的地动山摇,甚至已经察觉不到法古村落的一点点气息。 睁开眼,眼前一片绯红的光线,红色的绸布挡住了她的视线,绸布边缘是用针织勾吊着金色水滴,随着她头部的微动摇晃。 她用力掀开眼前的绸布,手腕上金银饰品随着她的动作撞击得铃咚作响。 掀开盖头后视线变得广阔,连呼吸都畅快起来。只是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红色婴儿般小臂粗的喜烛,跃动的火光闪耀着流明,照亮此时屋子里喜气盈盈的张灯结彩。 朱砂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披凤冠霞帔,身着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头上顶着重若千斤的凤冠,脖子上的酸痛和衣服的厚重感将她拉回现实,她只能用手撑着凤冠,缓解斜方肌的撕裂酸痛感。 怎么回事? 朱砂转手将红盖头用力甩到铺了好几层垫褥的床上,丝滑的盖头触碰到真丝寝被,润腻地滑落到地上,和地上的铺着的琉璃瓦砖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是在法古寺么?这是哪里? 头部忽然出现一阵针扎似的剧烈疼痛,她用拳头用力砸太阳穴,每砸一下,凤冠晃一下,重物夹着盘发揪着他的头发生疼,好像拽掉了好几缕头发。 随着痛感的逐渐消失,之前的记忆也恢复了一些。 她跟端不诉吵架之后一气之下跑了出来,可事后消了气也觉得自己有些没事找事,正准备回到大部队,谁成想脚一滑跌进了深坑。 自己明明是按照原路返回的,来时也未见这个深坑! 这个大坑深不见底,朱砂被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冲昏了脑子,醒来便出现在了这个婚房里。 是的,这大红大紫显然是四大喜事的新婚之夜,而穿着喜庆的自己也显然是新婚之夜的女主角。 做梦么?朱砂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嘶——”她用了七分力,被自己掐的痛呼出声。 不是梦? 朱砂迅速跑到门前,用力拽开古色古香的木质房门,可房门只是轻微的前后晃动。 被栓上了? 怎么回事?强买强卖?这是自己跌倒了大坑底下被别人抢回来当了压寨夫人? 不要啊——! 朱砂刚想抬起手用力拍门,瞬间收回了停留在半空的手。 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忽然呆滞,手握成拳垂下小臂凝神环顾四周。 红木雕花家具,两米挑高浮雕闺床,悬挂在床沿边的塌帘足足三层一层珠串,一层根纱,一层锦缎,极富奢华之能事。门房边上,左右书架鳞次栉比,从地上直通三米挑高房梁,而这种并排书架足足有五排之多。 好熟悉……朱砂喃喃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登时,外面传来一声半男不女的传呼:“五皇子驾到!” 听到喊声,朱砂遽然跌倒在书架边缘,红木雕梁撑住了她不稳的身形。在黑暗的环境里,她的瞳孔一分一分不断变大,提心吊胆地看着房门的位置。 五……五皇子? 端不诉? 第175章 大水,村落! 而端不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山上晴空万里,而山下早已阴雨连绵了数日,而今天更是大雨滂沱。 对于地震天气,下雨显然是雪上加霜。 他从法古寺通向法古村的林荫小道上快速跑过,由于长时间没走过人,本就狭窄的林间小路杂草丛生,更是步履艰难。 黑云压城,正午时分的光明被黑暗笼罩。天色越来越黑,土地时不时地颤动,端不诉既要留意倒下的树,又要留意脚下的石块。 黑夜霎时亮若白昼,雷光照亮端不诉前行中泥泞的面庞,把端不诉的皮肤照的惨白。 轰隆——,倾盆大雨顺势而下,雷声伴着雨打落叶声淹没了端不诉小小的身躯,他全身上下淋个透,深灰色海青被泥点子点缀的狼狈不堪。 索性,大地停止了他的震动,给端不诉前行的路减少了一丝丝阻碍。 忽然间端不诉止住了脚步,他呆若木鸡般站在村落高处,痴痴地远眺十分陌生的法古村。 法古村地势较低,临近一条河,小雨不会讲法古村淹没,但是地震震垮了河堤,此时的法古村完全被河水淹没。 “有谁能救救我,我的孩子啊……”刘二婶踉踉跄跄的站在屋顶,怀里抱着他两岁半的儿子,他的脚边不断有瓦片滑落,而大水已经没过了屋子,积水汹涌澎湃得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将母子二人吞噬。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另一个小山坡上站了三五个孩子两个大人,其中一位母亲一直向远眺望,她的女儿扯着她早已贴身的裤腿急切的问道。 “快了,一会爸爸就来救我们了……” 这孩子的父亲叫李大刚,一直讲屋顶上土堆上,甚至是抱着浮木悬浮在大水里的妇孺转移到高山上的安全处。 石块还在不断滑落,而大水也即将淹没整个村落。 端不诉看到几个男人简单的绑了几块木头,组了几圈汽车轮胎,不断地进行救援,其中一个就是孩子的爸爸李大刚。 太惨了……漫山遍野的救援声和哀嚎声,充斥着整个村落。 一场大火毁掉了法古寺,一场大水又将炊烟袅袅总角嬉闹的法古村毁于一旦。 端不诉滚了滚喉咙,将心底的泪水狠狠咽下,他拿出自己的佛珠,一手束在下颌前,另外一只手滚动佛珠不断念咒。 “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起初他的声音不大,嘴唇不断上下开合,薄唇翕动,眉毛却紧紧皱着,似是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结。 随着他的声音逐渐增大,语速渐渐变慢,咬字不断清晰,他的胸前飘出一朵金色莲花。 莲花一开始只有拳头大小,随着他的声音不断变大变大……念了十余遍后,金莲扩大到可以站着三四人的大小。 端不诉大手一挥,莲花旋转着停靠在村民面前。他继续念咒,直到累积了九朵莲花,而此时端不诉的额角已经流下豆大的汗珠,与雨水融为一体。 金色的睡莲不断飘向灾难中的村民,端不诉气喘吁吁的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喝彩声以及被救赎的狂欢。 “是法古寺,小和尚来救我们了!”刘二婶率先抱着孩子踏上了金莲,指挥着小金莲飘向另外一个房顶。 “太好了!是小和尚回来了!小和尚回来了!” “救苦救难的法古寺啊!居然来救我们了!” 村民们逐一踏上金莲,李大刚他们在水中泡了好几个小时,不断抢险救援的剽悍大汉们一趟一趟的辅助金莲运输村民,他们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感叹道:“有救了,有救了……” 雨水顺着他们脸上的沟壑流下,鼻子里嘴里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甚至嘴里的水还混着泥沙,他的身体不断和喝水对抗着,坚挺的脊背承载着村民们的希望。 端不诉自己跳上第十朵金莲,加入了救援队伍。但是他能做的不仅仅是这些,他用法力化了一层淡淡发光的雨罩,罩在每一个村民的头上;他不断观望山上的泥土断层,预测大块石头的滑落;他还在积水深处用灵力猛击,企图疏导洪水。 “小和尚!你来了!” “小和尚你来的真及时!” 李大刚等十几个壮汉组成的救援队伍跟小和尚打招呼。 端不诉点了点头:“李三哥,赵大哥你们辛苦了。” 被称作赵大哥的人冲端不诉招了招手,继续救援村民。 端不诉看着这十几个青中年壮汉,眼里进水用手一抹继续干,嘴里进水吐出来继续救!直到老幼妇孺都转移到了平安的高处,李大刚等人才在同伴的协助下跳上了一朵金莲。 “终于结束了……”被拽到金莲上的李大刚喘着粗气,全身上下的青筋都在颤抖,救援结束后全身卸了力,连手握成拳都无比艰难。 一朵朵金莲紧挨着悬浮在端不诉周围,所有村民对端不诉嘘寒问暖,感激涕零。尽管他们的家园已经在地震和大水里毁于一旦,但是长久生活在法古村的村民却懂得从自然的浩劫里偷回一命的难得。 “小和尚,回来怎么不来二婶家?” “小和尚,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和尚,这次多亏了你。” “……” 端不诉不善于处理伪善的寒暄,但他更不擅长这样发自内心的关怀和感谢。伪善可以直接忽略,而面对真情他却不知如何回应。 “小和尚,本想让你来家里吃饭,可这大水一冲,这饭怕是一时半会吃不成了。”刘二婶语气哀怨,端不诉了解,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失去家园,还是对未来未知的迷茫。 雨过后总会天晴。须臾,云拨见日,泛灰的天空渗出星星点点的太阳光。阳光洒在村民脸上,洒在端不诉的金莲上,滴着水珠的金莲倏地变得璀璨而熠熠生辉。 “没关系,天晴了。”端不诉浅浅的声音却如地桩般在村民心里夯实。 突然! 金莲在日光下逐渐开裂,灵力在断口处灰飞烟灭,如气如雾在空气中消散。 半空中轰隆声不断作响,刹那间,数以万计的山石从高处滚滚而下,大地被石块震颤的发抖,大大小小的石块奔向村民们被救援的地方——本以为已经安全的制高点。 “小心!————” 第176章 礼数?封建? 吱扭一声,门开了。 长着端不诉相同的脸身着赤红色金绣边蟒蛇纹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面色绯红,一身酒气迎着朱砂的鼻子直扑而来。 “端……”不,他不是端不诉! 朱砂踉跄扶住桌角,手心沁出的汗水在红木桌角上不断打滑,即使穿着厚重的衣衫,也禁不住她全身的冷汗涔涔。 来人用眼角瞥了朱砂一眼,走到朱砂旁边。 朱砂害怕地让了位置,但是这位五皇子显然不是冲朱砂而来,而是端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五皇子把茶杯轻放在桌面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顶端。 “你……”见五皇子并未动作,朱砂的胆子大了起来,她小心翼翼询问道:“你是五皇子?这里是葛月国?” 五皇子的眼神似是划过一丝讽刺,但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那张不苟言笑的扑克脸,也并未回答朱砂的问题。 朱砂心想,这五皇子不仅仅跟端不诉长相一模一样,连脾气都极为相似,一棒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模样真是欠揍。 总归这人看起来似是对朱砂不管不问,朱砂咽了咽口水,眼睛不断从五皇子的方向扫向木门。 就是现在!朱砂拼命朝房门跑去,刚要推开房门时五皇子便瞬移到朱砂面前。 五皇子用力拽住朱砂胳膊,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甩到书架旁的卧榻上。 “从今天开始,你睡这里。” 朱砂揉了揉被他捏得生疼的胳膊:“你干什么?哪有男人跟女人动手的!” 她气急,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本就对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这个男人还对她来硬的!亏自己还觉得他像端不诉,这哪里像端不诉?至少端不诉偶尔的举动还很温柔,也从来不对自己动手动脚! 这两个人也就长得像,性格脾性简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你不给我惹麻烦,我自然不会跟你动手。”五皇子的声音云淡风轻,仿若刚才捏青朱砂胳膊的那个人不是他。 朱砂揉着被捏痛的胳膊,不悦地抬头注视着五皇子,背对着火光,五皇子脸上的棱角更加黑白分明。这张脸跟端不诉一模一样,可神情气质却和端不诉不一而同。 端不诉毕竟是一张少年气的脸,而面前的五皇子却成熟而刚毅,带着出家人的清明淡漠和军人的刚毅不羁。 五皇子更像是饱经风霜,经过时间雕刻的端不诉。 朱砂咽下不自在的那口气,坐在卧榻上闭上了眼睛,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梦里的葛月国,梦里的五皇子,梦里的朱砂公主和梦里的大婚都真实的发生了。 周公梦蝶,她竟也分不清梦中还是现实。 两个人一个坐在卧榻上,一个坐在红木镂刻雕花陷着蒲团软垫的酸枝椅上,两两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老妪的声音:“五皇子,该就寝了,明儿个晨起还要跟皇上跟皇后请安。” 老妪的声音顿了顿:“奴才嘱咐您的,您莫要忘了。” 五皇子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顿,桌子上喷溅出几滴茶叶水珠。 只听五皇子深沉淡雅的声音传出:“感谢吴嬷嬷,我会做的。” 朱砂捏紧了拳头,潜意识觉得这吴嬷嬷吩咐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门外脚步声渐远,朱砂长呼一口气,鼓起勇气来到五皇子面前,从他的黑色暗纹靴子一直观察到他的暗红色喜服,朱砂稳了稳心神对五皇子说:“我想跟你谈谈。” 五皇子的神情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朱砂第三次觉得男人的心思比女人还要阴沉,第一次是端不诉,第二次是司师父,第三次,也就是感触最深的一次,便是这五皇子。 五皇子扫了朱砂一眼,继续忙乎他眼前的那盏茶,直到茶香气消失,茶盏渐凉,五皇子才终与朱砂对视:“谈什么?” 朱砂觉得自己站的脚都麻了,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跟你说话你回答慢吞吞的。”她自顾自的坐在五皇子对面,翻起一盏紫砂茶杯,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五皇子还是那个平静的语气:“礼貌?怕是你朱砂国对礼貌有什么误解,教出你这么个泼辣刁蛮的公主。” 朱砂:“我们朱砂国怎么就不懂礼数了?”她抡起厚重的的水袖,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上面的指印淤青赫然在目。 五皇子紧忙闭了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串佛珠不断攥着,嘴里念叨朱砂听不懂的经文。 朱砂故意把胳膊怼在五皇子身前:“你看看你看看!男子汉大丈夫,跟小女子动手动脚,还把我打轻了!还甩锅给我们朱砂国?看你们葛月国家大业大,培养出的皇子也不过如此。” 五皇子长吐一口气,可并未停下手中的珠串也没有睁开紧闭的双眼。 “过错之一,表里不一,朝堂之上对我父皇毕恭毕敬,礼仪周全谈吐优雅。可下了朝堂就大呼小叫,甚至企图逃离婚房。” “过错之二,你虽为公主与我平级,但葛月国威震四方,朱砂国只不过是葛月国的附属,你见到我虽无需三拜九叩,但见礼还是必要的,你却无动于衷,甚至对我指手画脚。” “过错之三,我命你呆在卧榻上,你却不顾命令自己走过来,不仅跟我平起平坐,而且还自己给自己斟茶,你说你是不是毫无礼数?” 五皇子闭着眼睛说出这一长串话,语气依旧淡然。说到第一条朱砂还很生气,这是什么张冠李戴?在朝堂上的明明不是她!可说到第二条第三条的时候朱砂忽然被触到了笑点,敢情这还是个封建社会? 什么封王?诸侯?自己喝个水还要请求他的同意?自己还不能坐在他的身边? 这是什么神仙朝代?穿越了还要让自己体验一下男尊女卑? 朱砂的心里浮起一丝不屑的情绪,即是瞧不起这朝代的落后,也是瞧不起这长大的端不诉脑袋里的稻草堆子榆木疙瘩。 “你说完了?” 朱砂双臂交叉在胸前,不屑一顾的看向五皇子。 而五皇子的眼睛也渐渐睁开,他起身拿起书架上挂着的一把剑,利剑出鞘,明晃晃的剑刃正对朱砂。 “说完了。” 第177章 出事!师兄? 端不诉的双眸倏地增大,他立刻咏唱诵经。一个巨大的金光半透明网罩罩在村民上方。被吊起一口气的村民缓缓落下了这口气,石块触碰到网罩的一瞬间,被远远弹飞。 端不诉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用周身法力维持着网罩的坚挺紧致,这网罩不仅要承载石块本身的重量,还有从高处落下的势能转换成的动能。 但是石块的碰撞不断消耗着法罩,端不诉要不停地去查漏补缺。 可他毕竟已经化了十朵金莲,快速化出这网罩已经是强弩之末,这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还不知要维持多久,而他面色灰白,唇角毫无血色,显然已经精疲力竭。 但是头顶的石块还在不断滑落,似乎有将本就不高的山顶崩的一干二净的趋势。 “妈妈我好害怕……”一个小女孩把脸埋在母亲早就湿透,蹭得全是泥沙的裤子里,小手捏着妈妈的手指,骨节攥得发白。 “不怕,要相信小哥哥。” 村民几乎全部都屏息看着端不诉,端不诉要紧后槽牙,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混着泥沙滴落到泥土里。 李大刚招呼临时组建的救援队,挥着胳膊大声喊道:“我们去找找其他安全的地方!” “行!”回应声此起彼伏,几个大汉扛着铁锹,抱着轮胎和绳子,离开了端不诉的庇护。 端不诉眼睛紧盯着李大刚离去的方向,生怕上方砸落的滚石伤害到他们。 想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诚不欺端不诉。 半山腰上一个巨大的石块忽然和另外一块石头相撞,原本应该砸到法罩上的石头遽然偏离了运行轨道,直直的朝着李大刚等人的方向飞去。 “老公——!”李大刚媳妇的惨叫声被洪水无情的吞没。 “李三哥!赵大哥!”脸色苍白的端不诉目眦欲裂,他右手一挥,早就湿透的海青带着水滴在天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他手中的法罩也被扩大了整整一倍,颤颤巍巍地铺在李大刚一行人的头上。 石块落地,李大刚等人并未伤及分毫。 “老公,老公!”李大刚的媳妇失声痛哭,“你不要乱跑了,你不要做英雄了……你快点回来!”她的哀嚎和哭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人心尖尖生疼。 不仅仅是李大刚的家眷,连同救援队所有的家眷都喊着自己的老公回来,一切听端不诉指挥。 可只有李大刚等人看出了端不诉的力不从心,他们寻找安全地带也是为了为端不诉分担压力。 端不诉的脸色愈发苍白,从他指尖渗出的法力不再浩气磅礴,而是一点点减少,不断地在颤抖。 突然! 晴空万里忽然被深色弥漫,轰隆轰隆—— 半山腰忽然传出一阵巨响,山顶似乎被炸弹爆破从半山腰上分崩离析!数以万计的石块从上方跌落,大大小小的石块形成了石雨,威胁着山下村民们的生命,挑衅着端不诉的不自量力。 整整半座山的石块都被声音炸裂,似乎要将整个法古村砸进泥底。 端不诉深吸一口冷气,他咬紧牙根,倾尽全身所有灵力巩固法罩,可每一块石块的撞击都在消耗和尚的法罩。 “嗯——”小和尚痛呼出声,拼劲全身的最后一丝法力让他苦不堪言,直到身体里再无一丝法力,甚至连他的功德金身变得暗淡,他承受不住这份虚脱,整个人沉着眼眸直直的向后方倒去。 不……不要! 不要啊,我还能支撑,我还能救救他们…… 小和尚的嘴唇被他要出了鲜血,殷红和面色雪白对比鲜明。 阖眼之前,他看到所有村民被山上的滚石尽数埋在山体之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连古法村都不能留着…… …… 司陆走着走着,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狐狸不见了。 他习惯性地问道:“老严,你看没看到悦蝉?” “老严?”司陆猛然回头,发现连自己身边的严纠伦都不见了。 周围出现层层迷雾,从他的脚底逐渐蔓延到他的膝盖上方,薄雾渐浓,直至阻止了他的肉眼能见度。 这太不对劲儿了,先是地震,再是大雾,在奇葩的天气都没有如此光怪离奇。事出反常必有妖,司陆紧紧握住道合剑,随时准备出鞘。 “悦蝉!老严!”司陆大声喊道,可回应他的,只有山间荡漾着的回声。 他走着走着,发现前方有个穿白衣服的人和浓雾融为一体,只有黑色的短发能看出来前面站的是个人。 “谁?”司陆警惕的看向来人。 面前的人显然也没料到在这地方还有其他人,他缓缓转身,眼底划过一丝惊愕。 很快,惊愕淡出他的目光,他的嘴角上挑,对着司陆莞尔一笑,整个人的气质温润如玉。 司陆在看清楚他面容的一刹那忽然拔出道合剑,剑光刺破浓雾,气压带着水汽被司陆留在身后,道合剑尖端直直的冲向来人的鼻尖,忽然在距离他的一寸处被剑鞘挡住。 剑鞘映照出司陆的面容,只听执剑的那人用珠圆玉润的声音说道:“小师弟,好久不见。” 司陆挽了一个剑花,收回剑刃:“好久不见,大师兄。不过或早或晚,我都会替他们报仇。” 王羽然用手中的破晓剑敲击掌心,剑刃出鞘他对司陆缓缓道:“想替师父报仇,尽管来啊。”他朝司陆勾了勾手,眼里满是挑衅。 司陆一剑破开长空,灵核不断快速旋转,每一剑都带着不坚不催的灵锋向王羽然逼去。 王羽然用破晓剑游刃有余地阻挡司陆的攻势,破晓剑和道合剑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可破晓剑在王羽然手中却丝毫不书道合剑。 王羽然一面抵挡司陆的攻势,一面笑道:“怎么?《归一法》还没练成?让我猜猜你练到哪里了?” 司陆直身跃起,剑刃自上而下似乎要刺穿王羽然,可王羽然一闪避过,司陆长腿一扫,剑从王羽然的腰边轻轻划过。 王羽然平地转身,又一次避过司陆的攻势:“劲剑?意剑?最多不超过神剑。” “少废话!”司陆不悦,又一次挑剑朝王羽然攻去。 第178章 桃花,落红? 朱砂倏地睁大眼睛,伸出胳膊挡在自己和五皇子面前,一脸拒绝相:“哎哎哎,你干什么?君子动手不动口……你拿武器干什么?赶紧放下,放下,伤到人怎么办?” 她的语气硬气得很,可面部表情却十分诚实,满脸写着害怕。 在陌生的威胁面前,朱砂完全有些慌了神,更是没发现自己的语无伦次。她见过司师父道合剑的厉害,从而对用剑的人都有一种敬畏感。 “没跟你动口。”五皇子不屑跟朱砂过多解释,他操起剑刃挽起喜服,对着自己胳膊就划了一刀。剑刃锋利,薄如纸片的切口霎时间渗出鲜血,凝成一滴一滴的血珠顺着他劲瘦有力的胳膊滚落而下。 朱砂看傻了,这孩子怎么还有自虐倾向? 只见五皇子大步走向床铺,拽过床单随意地擦拭将滴未滴的血珠,大红色绣着欢喜鸳鸯的睡铺染上深红色的血迹。 朱砂看着五皇子一系列的操作,眼珠一转,便想到了吴嬷嬷对五皇子的叮嘱。 恐怕是有人会在第二天早晨验红,主要是看看这五皇子有没有跟自己同房。 怕是这五皇子并没有跟自己同床的打算,于是选择了用刀划伤自己,做出一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 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难不成不仅仅朱砂国的公主被逼成婚,连五皇子也是被逼的? 为什么呢? 只是得知了五皇子不想娶自己……心底缓缓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这朱砂哪里不好?长得漂亮,身段好,家世也不错,不管有钱没钱,至少坐拥整座荒漠,这五皇子有什么可挑剔的? 再者说……自己在现世就备受端不诉嫌弃,来到这个世界,就连个端不诉一模一样的人也不愿和他成亲……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烂桃花! 不过至少她的人身安全至少得以保证,五皇子并非歹人,既没有见色起意的打算,也没有谋财害命的企图。 朱砂刚想开口进行第一轮“谈谈”,“你……” 还未开口,朱砂便被五皇子打断:“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先休息。” 说着,五皇子走到屏风后面,将喜服外套搭在了屏风上。 朱砂丝毫没有男女之大防的心思,她走到床铺边缘,离旁边的屏风只有寸步之遥。 屏风后面正在脱里衣的五皇子察觉到朱砂的动作,隐隐有些不悦:“你又要做什么?” 这个朱砂和他曾听说的朱砂公主完全不同,甚至和今日朝堂上的朱砂公主也性格迥异,朝堂上的朱砂知礼懂礼,虽说全程哭丧着脸,但是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也情有可原。 但是到夜里这朱砂公主似乎换了一个人,从刚开始的拘束到现在的得寸进尺,现在居然主动爬床甚至偷看他更衣,他溜光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副面孔。 “你这样蹭血迹不真实。”朱砂说完,扯出床单,就着还没有干涸的血液用力搓弄床单,床单上的血迹变得形状不规则,深浅不一,就连平滑的绸布都出现了几条褶皱。 端不诉看着朱砂熟练的操作,心里更加疑窦丛生。 一个养在深闺的高贵公主,怎么会如此知晓床笫之事。 端不诉速度换上月白色真丝亵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朱砂早就回到了她的睡榻上,坐在塌旁仰着头,似乎观赏着从那个角度看不到的月光。 翌日清晨,朱砂在睡梦中被摇醒。 睁开眼,端不诉的一个光头隐约出现在朱砂面前,朱砂又闭上眼,不悦地将纤细的手掌拍在端不诉脸上,继而翻了身迷迷糊糊地说道:“和尚,再让我睡会。” 五皇子愣在原地,和尚? 他把左手的佛珠换到右手,用手背拍了拍朱砂的那张脸:“你清醒点。” 朱砂感觉这声音不太对,倏地撑坐起身。她环视四周,脑海逐渐清明。 “端……五皇子?”朱砂眼睛干涩,声音极为沙哑。 “端午早就过了。”五皇子见她醒来,指着几米外的床铺到:“没睡醒就去那睡,睡醒了就起床跟我去问安。” 朱砂迷迷糊糊问道:“问安?” 五皇子站在原地看着装傻的朱砂,硬生生的看了几秒,随后他打开门,喊了几个丫头过来吩咐道:“伺候王妃更衣。” “是。”两个小丫鬟低眉顺眼地行过礼后,朝朱砂走来:“五王妃,让奴婢伺候您起床。” 两个小丫鬟毕恭毕敬地送来漱口水和毛巾,朱砂用的极为不适应……再见了电动牙刷,再见了酵素牙粉,再见了一次性毛巾,再见了氨基酸洁面,再见了赫莲娜,再见了香奈儿…… 她从铜镜里看向自己,越看越绝望,这口脂眉粉的颜色她一点都不满意,额头上的朱砂痣旁也勾勒了一大朵花钿。长长的头发盘起,各种各样足斤足两的发饰压着他的脖子生疼。 “我们就不能走极简风?”朱砂向侍女嘱咐道。 侍女两人脸色苍白地对视一眼,忽然跪在地上,全身都以极低的姿态匍匐在地:“奴婢该死。” 朱砂颓然敲桌,这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该死了?她也没说什么啊! “你们先起来!”朱砂看着纹丝不动的两个侍女,着急地说,她这么年轻就被跪,这不是折她寿呢么? “呦~这朱砂国的宝贝公主就是非同一般,这刚过门第一天就摆起公主架子了,果然这百年一遇的朱砂公主就是不同凡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对朱砂的不屑和反讽。 一位身着紫红色绣花罗衫,下着大红色湖绉裙,迈着小碎步走进朱砂的卧房。她身后跟着四个女婢,看起来地位不凡,但是手上确有明显的老茧,头上的发饰也稍显暗淡,看起来并不是哪家的主子,充其量不过是地位较高的奴婢。 而她颐指气使的原因,自然是身后有个身居高位的主子。 “孟嬷嬷……”两个婢女行礼的方向从朱砂转到来人,精明如朱砂马上猜到了来人的目的。 或许这就是昨天吴嬷嬷潜在地提起过的人,也就是要检查落红的人。 第179章 一念,成魔。 端不诉再次睁开眼,身边已是废墟一片。 大大小小的石块无律可循地互相压制,就着下面全村人的尸体,像坟包一样堆起了一座座小山峰。 端不诉呆了,他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现实,泪水汹涌灌进他的眼眶,他的视线模糊了,看着每一块奇形怪状的碎石都像是村民最砸烂的头颅。 大滴大滴的泪水恍若刚才的大雨,用尽全部的力量深深地再进泥土里。端不诉手脚并用地爬起,不颤抖的双腿不经意间便被石头绊倒,他爬起来继续朝村民被压着的方向跑去。 “李三哥!赵大哥!李嫂!囡囡……”端不诉的声音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扒开一个个巨石,“赵大哥,赵大哥!你们回个话啊……” 端不诉眼泪和鼻涕流进嘴里,嘴里都是腥咸苦味。泪水滴在他满是泥土的手背上,他的手还不断翻动巨石,企图找到石头缝里的一丝丝生气。 “囡囡……李娃子……”端不诉手心滴着汗,手指尖满是鲜血,他用脏到不行的袖子抹了抹眼睛,雨水刺激的他眼睛生疼,他眨了眨眼睛继续翻着巨石。 “谁还活着!还有谁活着!”端不诉一刻都不停歇,海青已经被扯烂成乞丐装,他的双眼陷着浓浓的淤青眼袋,连双颊都深深地凹陷。 “王婶!王婶!”他忽然看见熟悉的衣服,似乎已经感受不到指尖的疼痛,他加速拨开石头,直到看到王婶已经砸的面目全非的脸,而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头破血流的男娃娃。 端不诉猝然匍匐在地,脸颊紧紧贴着大地,嘴里大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涎水顺着他已经哭到凝滞的嘴角滑出,与大地紧紧相连。他哭的脸颊绯红,眼泪已经流干,嘴里吐出的嚎啕似乎已将声带撕裂。 “对不起,对不起……”端不诉双目无神,仿佛是面无表情的挖掘机器。他嘴里不断念叨着对不起,手指尖已经血红无比,甚至左手食指已经没了指甲盖。 但是他依旧搬着,刨着,像是撑起法罩一样用尽全身所有力量,企图救回一两个人。 “李三哥,赵大哥,囡囡……”他找到一具具已经凉了的尸身,大多数已经被石块砸成肉泥,他只能凭借着衣服判断身份,大多数他都分不清谁是谁。 一具具尸体被端不诉摆在已经泄了洪水的陆地上,整整几百具,大多数尸体都不完整,缺胳膊少腿的排列在尸身中间,整个法古村恍若人间修罗场。 “对不起,对不起……”端不诉目光呆滞,嘴里依然念叨着,像个神志不清的傻乞丐,可怜又可怕。 他端盘坐在第一具尸体身侧,张目远望尽是法古村村民的尸身。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化缘钵,翻倒扣在地上,随意找了一根木棍,舔了舔已经皴裂到渗血的嘴唇,一点点念叨。 “稽首本然清净地无尽佛藏大慈尊 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 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 天人问佛是何因佛言地藏菩萨至 三世如来同赞叹十方菩萨共皈依 我今宿植善因缘称扬地藏真功德……” 不知念了多少遍《地藏经》,又开始念《阿弥陀佛经》,念完又觉不够,开始吟诵《金刚经》。 天色黑了又白,就像是那天的乌云密布,转而又成唬人的雨过天晴。 待端不诉体力耗尽之前,他找来一把铁锹,将所有村民挨个埋葬。尸体早就分不清谁是谁,认得清的,端不诉都仔仔细细的写了碑,没有条件供瓜果,上香,他只好在坟墓面前又超度了一遍。 端不诉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村庄,又抬头望向葬身火海的法古寺,哀怨的闭上了眼。 水火无情,可人间有情,为什么命运待他如此不公?他从未享受过获得的感受,身边的一切一切都在不断失去! 自己从记事起便一心向佛,可奈何……佛不渡我? 一簇簇逆反的火苗从端不诉心中燃起,端不诉目眦欲裂眼里涌动着滚烫的仇恨,他的眼角渐渐泛出红血丝,目光摄人,为什么! 为什么! 我佛慈悲?我佛哪里慈悲?法古村民一心向善,法古寺僧一心向佛?为什么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用他们的生命惩罚我! 端不诉紧咬后槽牙,他的眼睛彻底红了,恍若从佛入了魔。 筋疲力竭令他无力怨天,他呆呆地躺在法古村早就被洪水侵蚀的土地上,心里充满了怨怼。 不知过了多久,端不诉奋力起身,没有一丝犹豫,他凝结周身灵力,一簇簇灵力在他手心疯狂旋转,密度越来越大,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他周围的功德金身开始出现裂痕,一点一点……犹如玻璃碎裂般在他身边粉碎,纷纷加入灵力大军,将他手心的灵力球染成耀眼的金色。 “我去你的天道!去你的佛!” 端不诉用力大喊,手里的灵力球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辉划破长空,直击云端! 不断有云层被端不诉的灵力刺破,灵力周围聚齐滚滚阴云,天空变得倍加黑暗,闪电时不时从一簇簇浓云中亮起,惊雷的轰鸣声刺破端不诉的耳膜,但是对端不诉来说,那就是最好的鼓励和嘉奖。 “去死吧!”端不诉的皮肤出现褶皱,鲜血一点一点从褶皱处渗出,不断开裂。皮肤和鲜血混合成端不诉的能量,灵力球又化成了血一般的殷红。 “端不诉……你不是要成佛么?” 忽然间,端不诉耳边响起了明媚如风的女声,听起来极为耳熟。 端不诉的眼睛突然增大,他的手心卸了力。 “端不诉,你不是要成佛么?” 女声不断地在端不诉耳边回响,震颤着端不诉的鼓膜,直击端不诉的天灵盖。 端不诉幡然醒悟,他顿时收住了灵力柱,红了的双眼褪去血色。他双腿交叉坐在地上,用无数遍大悲咒湮灭心里那反抗的火焰。 云退了,风清了,而端不诉也沉沉的昏迷在大地上。 第180章 神剑,大成! 王羽然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功法着实不容小觑。毕竟从小跟着师父修习,几乎得到了陆翎的全部真传。 虽说司陆是陆翎真正的身传关门弟子,可即使天赋异禀,面对量变引起质变的王羽然也显得左支右绌。 王羽然不仅仅游刃有余地躲过司陆的攻击,还不断揣测着司陆的剑法:“形剑,大道无形,道剑有形,由形而往,由外向内,形剑还可以。” 司陆长腿一扫,王羽然跳起躲过,继续他的大师兄教诲:“意剑,去留无意,自在随心,剑招俱灭,意同式形。意剑的精髓和形剑恰恰相反,看来小师弟体会的很深刻。” 司陆灵核飞速转动,剑刃上沾染了些许湛蓝色灵力,混合着司陆的剑锋,一招一式都不留情面。 他专注对敌,可对面的王羽然显然不仅如此。 他继续说道:“小师弟的剑式独到,颇有大将之风。” 司陆在心里腹诽,这不废话么?他的陪练都是从古至今的大剑豪。 王羽然的动作忽然停住,司陆的剑风直冲他的面颊,王羽然头一偏将将躲过,可灵力的犀利之刃依然在王羽然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伤口。 鲜血潺潺而下,渗出伤口的截面顺着王羽然的下颌线滴落在地上。 司陆并没有停下,他收回剑刃,凝神刺向王羽然的眉心,可突然在离眉心不到一公分处停下。 停下的不是司陆,而是王羽然用手掌握住了道合剑。 “小师弟,你为何恨我?”王羽然的声音依然珠圆玉润,像极了初见时的大师兄。 那时的大师兄对司陆虽然冷淡,还是还算客气。后来的大师兄更关心行将就木的师父,无论是盗剑的悦蝉还是奄奄一息的师父,大师兄都表现出极强的占有欲。对司陆和其他师兄弟,也变得非常冷漠。 司陆用尽力气抽处王羽然手中的道合剑,可剑却丝毫未动,他愤恨道:“你杀兄弑师,不仅杀死二师兄和三师姐,连师父的尸体都带走!道合观没有你这种不肖之徒!” 血迹从王羽然的手掌渗出,他的白色上衣尽数沾染了红色血液,显得凄惨可怖。 “弑师?好,我承认。”王羽然松开了道合剑,道合剑剑身上的血液不断聚合,汇成血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承认就好。”司陆操起道合剑,凝聚起灵力向王羽然刺去。 但是这一次王羽然主动出击,在司陆的剑刃对准自己之前,破晓剑准确无误地架在了司陆的肩头。 “司陆,你冷静冷静,我说我承认带走了师父,但是你的师兄师姐不是我杀的。” 王羽然收回了破晓剑继续道:“况且,你不是已经报了仇?黑身诅咒,九九八十一天鞭笞,还真是不顾情面的恶毒啊。” 司陆眼里露着精光,他明白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同王羽然分庭抗礼,可如果不把握住这次机会,下次遇到王羽然又不知何时,弑师之仇不知何时才能了结。 司陆:“那只是牛刀小试,我要的是你的命!” 道合剑出,破晓剑不断回应道合,不同于王羽然之前的一味防守,再次进攻的司陆体会到了王羽然破晓剑的压制。 破晓剑虽不是道合剑级别的神器,但是依然是一把难得的法器,况且王羽然法力卓越,和破晓剑心有灵犀根本不需要怎么磨合。 但是道合剑在司陆手中放在几年,大多时候还是静止状态,一人一剑磨合的还不怎么到位,而且,这次和王羽然的战斗,算得上司陆和道合剑的第一次共同战斗。 司陆明白,当下他急需要攻破一层归一法,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更痛恨自己的能力不足,修炼不够。 他在心里默念:神剑,有神舞剑,无神舞人,以神入剑,风破碧落! 正当时,破晓剑忽然攻来,直击司陆的下盘,司陆一个后空翻躲过,心里不断重复“有神舞剑,无神舞人,以神入剑,风破碧落。” 可书读百遍虽然能其义自见,可没听说过剑法读万变自动练成的说法。 司陆明白,一边跟王羽然战斗,一边修行不切实际,但是眼下若不能突破一层,自己极难战胜眼前的对手。 他的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风吹树林,沁人心脾的翠意扑面而来,风声,草香,树动。 耳朵听声音,鼻子嗅气味,眼睛看风景。 有了! 神剑顾名思义,最重要的是凝神,要将自己完整的精气神和剑刃融合。 司陆缓缓闭上了眼,封闭了五官。而破晓剑可没有因为他闭上眼而故意放水,面对王羽然的一剑刺来,司陆不断用精神感知剑风袭来的方位。 左上!司陆迅速躲过,可他的躲过的速度还是没有破晓剑袭来的速度快,破晓剑还是刺破了司陆的道袍,露出司陆劲瘦有力的小臂。 司陆握紧道合剑,放弃感官用剑端感受王羽然的位置。 王羽然不愧是集道法大成者,战斗时的表现十分专业,落地无声,破剑如风。 这边更增加了司陆以神入剑的难度,王羽然的不断攻击司陆的脚腕,膝盖和腰侧,这些位置不会让司陆当即毙命,但是会令他丧失战斗能力。 司陆的一个脚腕被划破了皮,膝盖也渗着血,要不也受了王羽然一剑,灰色道袍被一处一处的鲜血沾染,极为狼狈。 “师弟,你这是要放弃自己了?”相比于司陆的丢盔弃甲,王羽然却从容不迫。 司陆心理淡然,全然不顾王羽然的话,另外,他在王羽然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来讽刺。 其实他能感受到,战斗伊始,王羽然不停地再给自己放水,现在这档口或许也是给自己喘口气。 司陆凝神聚力,可总是无法用精神力控制道合剑。 精神力?控制? 有了! 司陆趁王羽然没有在攻来,他盘坐在地上。 他嘴里不断念咒:“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随着他语气的加强,体内的灵核内丹旋转速度不断加快,可在旋转的过程中似乎已经便宜了轨道,循环了一个小周天后,顺着手阳明大肠经直通到手中的道合剑身上! 司陆可以用精气神控制灵核,完全可以用灵核支配道合剑! 待灵核和道合剑合二为一时,似乎忽觉全身通透,身体里住着用灵力堆砌的道合剑! 道合剑在司陆身体里熠熠闪动,而灵核却在道合剑身内,加速运转! 神剑!成了! “可真有你的。”王羽然看透了司陆的小动作。 司陆缓缓睁开眼,端起道合剑在空中划出“嗖”的一声剑风,似是龙啸凤啼:“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181章 相伴,一声。 悦蝉好似活在梦里。 她化成了人形。涂山一族化成人形皆是俊男美女,悦蝉也不例外。 四蹄幻化成双手双脚,九尾变换成最华丽的衣着,狐裘绕身,身着月白色修身旗袍,勾勒出悦蝉成年女子曼妙的身材。 “司陆,司陆!”悦蝉第一时间想把这个好消息跟司陆分享。可司陆并不在帐篷附近,她踩着高跟鞋跑着跑着,一边跑一边寻找司陆。 山里渐渐起了迷雾,悦蝉似乎跑到了不曾来过的地界。 耳边响起水声潺潺,而迷雾上方竟出现了一座石桥,水从石桥下方潺潺流过,而石桥穿过迷雾重重若隐若现。 悦蝉顿时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树木忽然不见了。人形悦蝉顿时警惕起来。 是幻术么?不太像。涂山狐狸一组最擅长的便是幻术,还没有幻术能逃过悦蝉的法眼。 那是什么?是阵法还是现实? 悦蝉踩上石桥,眼前顿时出现汉白玉砌成的辉煌宫殿。几百级楼梯直通云霄,在悦蝉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座美轮美奂富丽堂皇的宫殿恍若坐落在云层之上。 这到底是哪里? 悦蝉扶着雕花玉栏,一节一节往上走。刚走到一半,悦蝉向下俯视,不觉吃了一惊! 身边已经完全看不到法古寺和法古村的痕迹,而自己身处的位置,似乎是漂浮在云层之上的一座小岛,而眼前的宫殿更是巍峨在上,神圣不可侵犯。 悦蝉顿时慌了神,还在陆地上时悦蝉没在怕的,自己毕竟是涂山的尊者,百兽之主。可到了这天上,不是自己的地界儿,完全玩儿不转。 悦蝉停在了阶梯的半山腰,下也不是,上也不是。 正此时,上方忽然传出振聋发聩的女声,“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 “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 “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 整整三遍,每一遍都震颤着悦蝉敏感的神经! 悦蝉忽然梗起了毛发,可潜意识梗起时便忽然想到,自己是人身,脖子上没毛! 《涂山之歌》!这句唱词来源于《涂山之歌》! 这《涂山之歌》还要源于大禹治水的时代,大禹年三十而未娶,因在涂山看到九尾白狐,以为为王之吉兆,乃娶涂山女。 这也是涂山的女狐初入人间,自那起,涂山狐族也被人类认为是祥瑞之兆,是国家繁荣昌盛的象征。 悦蝉偏了偏头,人形还是不太习惯。为了随时保持战斗状态,他化成了狐形,抬头挺胸非常骄傲的走上台阶, 上端的声音忽然笑了笑,虽然是女声,但是深沉的笑容却充满了上位之君的压迫。 “九尾狐食人,何其暴也,而难逃渭水熊罴之歼。” 悦蝉:“……” 怎么还带这样的?一踩一捧有意思?刚说完自己是祥瑞本狐,又来一句食人之狐,害人之狐! 没等悦蝉腹诽完,这声音又说道:“涂山之处……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名日蛰侄,其音如婴儿,能食人。” 悦蝉咬牙切齿,冲着上方喊道:“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吃人了!又有哪只眼睛看到我涂山狐族以人修炼了?” “那些骊山和青丘黑山干的好事,能不能不要安在我们涂山一族的头上?” 上位女尊轻笑:“还不是治理不善?” 悦蝉气急,三下五除二跑上台阶,“我——涂山悦蝉,在位期间一直叮嘱民众潜心修炼,我则一心处理族内诅咒之事,一举一动对得起涂山,对得起其他族类。” 女尊的声音不愠反笑:“所以你才能到这里来啊,你再看看这是哪?” 悦蝉抬头,泰山宫三个字在碧瓦飞甍的宫殿上渐渐出现,悦蝉惊恐地见礼。 垂着头的她非常后悔刚才的口出狂言,是不是自称了老娘?是吧……是么?有吧…… 可怕…… “涂山氏悦蝉不知是泰山娘娘,有失礼数,望泰山娘娘见谅!” 泰山娘娘的声音缓缓传出:“进来吧。” 悦蝉亦步亦趋地走进宫殿,她不敢扫视四周,更收起了自己凌厉的锋芒。 泰山宫的泰山娘娘,是整个生灵的庇佑神,也是生灵修仙的审判者。在一草一木,不论动物植物灵智开化的那一瞬间,便在泰山娘娘的观察之下。 行道正统便能得到泰山娘娘的青睐,有缘羽化登仙。 旁门左道只顾修炼的生灵,则永远无缘泰山娘娘的宫殿。 此时的悦蝉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她的小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这是自己的成绩得到泰山娘娘的认可了么?是自己可以位居九重天了么?是自己真的得道成仙了么?这简直是对悦蝉的无上肯定! 泰山娘娘和山下供奉的一样,面容和善,身上趴着一直衔蝉猫仙。 她放下小猫,起身走到悦蝉身边,蹲下身轻轻抚摸悦蝉头上的毛发:“我喊你来是想得到你的一个保证。” 就……就这? 悦蝉狂跳的心脏冷静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泰山娘娘似乎看出了悦蝉的心思说道:“你此生注定不凡,只是需要时间,不必在意这一时半刻。” 她的声音依旧威严,但是在悦蝉耳朵里已经变成了亲切的女长辈,这是说明自己修炼的还不到位。 “我能保证什么呢?”悦蝉出言问道。 “保证你一直在司陆身边,不离不弃。” 悦蝉的眼睛瞪得滴流圆,这……这算啥?怎么有种结婚宣誓的感觉? 悦蝉渐渐红了脸,可在泰山娘娘正经的注视下,她还是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涂山氏悦蝉,此生不忘司陆对自己的恩德,不进就我和族人于危难中,更是竭尽全力替涂山一族解除诅咒。此等大恩大德涂山一族没齿难忘。” “涂山氏悦蝉在此宣誓,在我魂飞魄散之前将对司陆不离不弃,一生相伴。” 第182章 惟真,幻术? “司道长,司道长!”小黑急切的呼唤,面对晕倒在面前的司陆,他忽然感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大王,司道长没反应。”小黑将司陆置于躺起来较为舒服的地方,自己探了探司陆的鼻息。 严纠伦从空气中掏出生死簿,这段时间生死簿封面是时代周刊。 他不断翻阅,并没有在死亡名单里发现端不诉等其他人。 严纠伦注视小黑,眼里包含戏谑的探究:“你惟真幻阵里的幻境是什么?” 小黑依然沉着头,严纠伦的问题他不敢不回答。无论这具肉身还是三魂七魄,都属于纠伦宫,也属于严纠伦。 在他的幻境里,他回到了冥府,发现小白的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小白做错事却不听小黑劝阻,两个人激烈的大了起来,小黑为永绝后患,忍痛将小白斩于剑下。 当小白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心灰意冷决定自我了结,陪着小白魂飞魄散。只是他刚刚抹了脖子却发现自己仍在法古寺,身边是等他苏醒的严纠伦。 阵里有什么?小黑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严纠伦。 “小白做了什么错事?”严纠伦紧追不舍。 小黑并没有直视严纠伦,而是一如既往地低着头:“小白想永远生活在人间。” 严纠伦难得的挑起了半边嘴唇,他紧盯着小黑,似乎在他言简意赅的回答里发现了说谎的端倪。 “真的么?” 严纠伦并没有放出半点威压,可小黑却觉得冷汗涔涔。 “臣不敢欺骗大王。” 严纠伦收回了讥讽笑容,目不斜视的看着司陆,恍若在关心司陆会何时醒来。 连小黑都不清楚严纠伦阴沉的心思。 这并非普通的迷幻阵,而是惟真幻阵。在普通的迷幻阵中,所有已得信息都是受术者内心的缩影。 也就是说小黑认识小白,他知道小白在冥府管理纠伦宫。所以在他的幻境里,纠伦宫的小白是客观存在的,是小黑已经知道的事实,并不会出现小黑明知道小白在纠伦宫但是幻境里却出现小白在人间的情况。 但是惟真幻阵却与普通迷幻阵不同,这个迷幻阵存在受术者所不知道的唯一真相。 也就是说,这个惟真幻阵会告诉受术者一个他不知道的真相。 小黑说小白希望永远生活在人间,远离黑暗湿漉漉的地府,八成是小黑在这个幻术里得知的唯一真相。 生活在人间有很多种方法和可能,如今小白封印灵力生活在人间也是实现方式的一种。但是其余方法或许更吸引小白。 譬如说,严纠伦曾经做过的那件事——在冥府和天宫中间打个窟窿。这件事虽然后患无穷,但是确实可以实现小白的心愿。 如果不是从冥府和人间的通道走出来的魂魄,都不会被天道封印法力,这种方法既会保留小白的能力,又可以达成他的愿望,完全是钻天道的空子。 又譬如说,小白还有其他转阴为阳的方法,至少严纠伦前段时间便从小黑口中得知一个——阴间三件宝物解除封印和阳间三件神器相遇,则阴阳逆转,鬼蜮重现。 这也算方法的一种。 不过料小白也没那个胆子,敢动神器,这小子也太猖狂了。 正在这时,小黑忽然发现司陆睫毛轻颤,这是即将转醒的预兆。小黑快步走到司陆面前,果然见到司陆缓缓睁开眼。 再见到小黑的一刹那,司陆便得知发生了什么,他敲了敲疼痛的大脑,声音沙哑道:“幻术?” 小黑给司陆找了一杯水递给他,司陆尽数喝下,身体感到轻松不少,连大脑都清明些许。 严纠伦收了二郎腿,走到司陆面前,“嗯,惟真幻阵。” “惟真?”司陆询问道,这个幻术他是听说过的,其价值点就是“惟真”二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想到这里,司陆开始回顾自己跟幻术里王羽然的战斗过程。 从完全打不过王羽然,到神剑大成……后来呢? 后来自己将王羽然打伤,在即将杀了王羽然替师父报仇的时候,听到小黑的声音开始转醒。 他颓坐在地上,心里空落落的。本以为可以替师父报仇,没想到都是幻术一场空。 不过……等等! 司陆感受旋转的灵核,发现胸腔内的灵核已经不见了!而灵核还在自己的右手上活跃,看着十分精神。 司陆刚准备起身,可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上……他眼里闪着火星,好像有点缺氧。 “你怎么样?”严纠伦看着司陆紧蹙眉头,怕是惟真幻阵的后遗症还在持续发作。 “还好,做个梦起来还会头疼呢,我一会就好。”司陆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法古村地震后的新鲜空气。 “别忘了这是惟真幻阵。”严纠伦又一次提醒司陆。 司陆站定,他面对着严纠伦,脑海里又回忆了一边自己和王羽然见到的经过。 惟真幻阵!幻术中如果出现非自己已知的事情,便有一件必是真的! 是自己神剑练成么?司陆将灵核归位,随即摇了摇头,这不算是未知之事。自己神剑大成是早晚的事,幻术里的一切顶多算是对他修炼的一种督促。 那是什么?难道是王羽然说的话?王羽然说了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说了自己的剑术还可以,说师父是他带走的他承认,又说了二师兄和三师姐的死跟他无关! 司陆猛然抬头,难道这是真的? 王羽然说的“带走师父”而不是“杀了师父”,而二师兄和三师姐难道不是他杀的? 在幻术里,受术者知道的一切都是主观存在,而受术者不知道的事情有一件必是真的。 难道二师兄和三师姐的死真的与他无关?这句话真的不是狡辩么? 司陆心里疑窦丛生,某些念头就像是杂草,只要是买了种子,必会生根发芽。 “悦蝉和和尚呢?对,还有朱砂!”司陆想到自己的小伙伴们,发现身边只有严纠伦和小黑,忽然开始担心他的伙伴们。 第183章 过分,真实。 悦蝉是红着脸回来的,她看到司陆正在等她,忽然躲在了一颗百年老树后面。 发过那样羞赦的誓言,总觉得自己和司陆的关系和以前不同。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同了呢?如果说是更亲密了,怕是自己在一厢情愿。 但是自己已经化成了人形,司陆也可以娶妻生子的不是么?以司陆的修炼速度完全可以做到长生百年,而自己已经活了几千岁,完全可以和司陆同命运共生死。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一厢情愿,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放手一搏呢? 悦蝉在树后暗暗下定决心,给自己无限的勇气,不知不觉九条尾巴便在树后招摇摇曳。 “不用藏了,已经看到你了。”司陆的声音从悦蝉身后传来,悦蝉全身僵直,脸上流露出不属于她这张脸年龄的害羞。 她低头垂眸,嘴角却弯弯翘起,胜过水莲花的娇羞。少女情怀总是诗,尽管悦蝉的身上充满了女王范儿。 狐狸本就是魅惑的代名词,身为人形的涂山族族长,更是把风情万种演绎的淋漓尽致。 悦蝉没有因为司陆的叫喊就走出来,反而身后响起司陆走近的脚步声。 “悦蝉,你是悦蝉么?” 司陆刚刚走近老树,悦蝉却转向了背对司陆的方向,让司陆寻了个空。 “快出来,我很担心你。” 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让悦蝉的心里流了蜜,甜腻从血液里升腾,整个人都像是从蜜窝里捞出来一般。 悦蝉缓缓在司陆面前出现,看到悦蝉的一刹那,司陆眼睛一亮。 “你能化人形了?”司陆的惊喜不是假的,是真的替自己的朋友高兴。 “嗯,还要谢谢你的灵核。” 司陆揉了揉悦蝉柔软的银丝说道:“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走吧,老严在等我们。” 司陆刚刚转身,悦蝉忽然拉住司陆的衣襟。 司陆狐疑:“有事?” 悦蝉忸怩道:“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司陆看着远方的老严,严纠伦似乎也在看他,于是他给严纠伦一个眼神,自己和悦蝉走向距离他们较远的位置。 司陆笑着说:“其实,只要是老严和小黑想听,方圆几百里之内他们都能听见。” 悦蝉微微讶异,不过那毕竟是严纠伦,即便司陆说他能力通天,自己也是信的。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悦蝉右手在半空中划了个弧,一个隔音结界便出现在司陆和悦蝉头顶上方。 “隔音结界……”远处的严纠伦看向司陆和悦蝉的方向,小司陆和小悦蝉两个人也有小秘密了。 可此时的司陆并没有猜到严纠伦心里的腹诽,他附身看向悦蝉:“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悦蝉松开司陆的衣襟,山林野兽向来直爽,悦蝉也不例外。 于是,她问向司陆:“司陆,你是可以成家的对吧。” 司陆拄着下巴想了想:“理论上说是可以的,怎么了?” 悦蝉头一偏,跟做狐狸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你看我行么?” “你很行啊!都化成人形了!修为突飞猛进,不错不错。”此时的司陆颇有司家有女初长成的意味,看着化成人形的悦蝉心里欣慰得很。 但是他完全误会了悦蝉的意思,直男司陆丝毫没有想过要和自己的朋友发生一段感情。 悦蝉不愠不恼,继续道:“你把两个问题合起来,再回答我。” “合起来……” 通透如司陆,瞬间明白了悦蝉的意思。 你可以成家么?你看我行么? 司陆呆在原地,事情的发展结果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只把悦蝉当朋友,跟端不诉和朱砂一样并肩作战的朋友。 “我……”司陆欲言又止,此时的悦蝉毕竟是女孩子,司陆还没有学会在不伤悦蝉心的前提下如何拒绝他。 林里凉风吹过,吹翻了悦蝉心里的蜜罐,里面的蜜糖变了质,心里晕起一偏酸苦。悦蝉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漂亮了,连修炼成人的自信心也随着司陆的拒绝而疯狂打折。 “没,没关系……”悦蝉强颜欢笑,“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战友。”她的眼睛变得坚定,可大脑和心都空了。 原来泰山娘娘的誓言只是表面意思而已。 仅此而已。 突然,悦蝉的耳边响起司陆的声音:“悦蝉,醒醒……悦蝉!” 诶?谁在说话?是司陆的声音……可司陆不正在他的面前么? 悦蝉眼前的景象如水纹般不断扭曲,司陆尴尬的笑颜在她面前渐渐消逝。 悦蝉顿时睁大眼睛,她一切都明白了。 是幻术,最擅长幻术的涂山一族,中了幻术。 还好……只是幻术而已。 还好……爱慕的话从未说出口。 在睁开眼睛之前,悦蝉的心空了,也放下了。 “司陆……”同司陆一样,刚刚醒来的悦蝉声音极为沙哑,小黑又审时度势地递过来一杯水。 “你觉得怎么样?”司陆问悦蝉,“这幻术着实可怕,连狐狸都中招了。” 悦蝉凄惨的笑笑,她回想起幻境里的经过,也没想到自己回阴沟里翻船。 她推开司陆,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想静静。” 司陆见她没什么问题,或许是沉浸在幻境中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司陆给了悦蝉空间,放她整理思绪,回归现实。 悦蝉在醒的一刹那便得知这不是一般的幻术,毕竟自己一开始警惕性很高并没有中幻术。 泰山宫、泰山娘娘和对司陆不离不弃的宣誓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从泰山宫回到法古寺时,自己对司陆的念想和对他们关系的坚信令她放松警惕,不自觉便进入了惟真幻阵中。 惟真幻阵,只有真正内心强大,无坚不摧的人才不会被幻术束缚。 而当悦蝉发过关于司陆的誓言时候,她对司陆的爱意愈发深刻,司陆就是她不强大的软肋。 在这场和幻术的较量中,悦蝉输给了感情。 惟真幻阵,有一件事情是真的,对于自己的幻境,真实的或许是司陆的答案。 ——他不爱自己。 过分真实。 第184章 和尚,醒来! 司陆见悦蝉情绪晦暗不明,主动安慰道:“书本里曾说,惟真幻阵是心灵的照妖镜,有人从幻境出来后承受不住事情的真相,自行了断。” 直男安慰并不能抚慰悦蝉狐生中第一次失恋的心,此时的她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司陆。 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像幻境里拒绝自己的“罪魁祸首”。 不过她并非痛恨司陆,而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修为不到家,身为狐族,怎么能那么轻易地中了幻术。更痛恨自己的一厢情愿,凭什么认为司陆对自己的感情是爱情呢? 这一瞬间,悦蝉忽然希望离司陆远远的,这样就不必再面对司陆,也不会再想起曾经萌动的一厢情愿。 离开么?悦蝉垂着头,明媚如风的面颊上增添了些许暗淡。悦蝉摇了摇头,不行,已经跟泰山娘娘发了誓,对司陆不离不弃。 这算什么事啊! 见悦蝉不悦,司陆揉了揉悦蝉的头,如同曾经摸着小狐狸头上的毛发:“没关系的,都已经化成人形了,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他没有什么动作还好,一摸悦蝉的头,悦蝉心底的委屈更加上涌。 “都怪你。”她的眼眶微红,天生的红唇微微嘟起,一脸哭相。 都怪你,一直抱着我睡觉,一直抚摸我的毛发,一直宠着我哪怕是我偷了道合剑,为了我以身犯险,我爱上你,你却说你对我只是革命友情。 可悦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泪水在眼眶里翻涌,原来爱而不得是这样的酸痛。 司陆刚想把悦蝉搂进怀里,忽然意识到悦蝉已经化身为娉婷少女,不再是自己想怎么抱就怎么抱的悦蝉。自己好像对于悦蝉一直没什么性别概念,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是位和朱砂一样的女性。 他不自在的刮了刮鼻子:“好吧,只要你心情好,怪我就怪我。” 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安慰女孩子向来不是他的强项。一个朱砂已经让他脑壳痛,再来一个悦蝉……老天爷求放过。 悦蝉仰头憋回眼泪,长叹一声后面向司陆。 她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将这段暗藏的情愫在萌芽里扼杀,做回原来洒脱的悦蝉。 想到这,悦蝉越过了司陆,径直走到严纠伦面前。 严纠伦用眼神打量美女悦蝉,确认她还是那只小狐狸后神情缓和地看着她。 悦蝉明白阎罗王不爱讲废话,除了调戏司陆。这个眼神就算他无声的询问,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她不好意思的摊了摊手:“没想到我一介涂山族人,竟也能中幻术。” 严纠伦缓缓道:“正常,施术者是混鲲祖师。” 悦蝉惊诧有余,怪不得自己也会中这惟真幻阵。施术者的法力高自己不知多少个档次,况且从泰山娘娘那里出来后也确实令自己放松了警惕。 “端不诉和朱砂呢?”悦蝉问道。 司陆从悦蝉身后走来,小黑也收拾好了行李,将大包小包都扛在肩上。 “我们去找找他们,他们很大可能也中术了。”司陆担心他们在中术的同时发生意外,于是决定四个人两两分组。 司陆:“老严,你跟小黑去找不诉和尚,我和悦蝉去找朱砂。” 没等得到严纠伦的首肯,悦蝉插嘴道:“我跟小黑一起去找朱砂,你和严总去找端不诉。” 司陆眼神转向悦蝉,“万一遇到麻烦,你和小黑……” 悦蝉故作轻松道:“拜托,我可是涂山族长,现在的严总都未必打得过我。” 司陆点点头,跟严纠伦一起去了朱砂跑远的方向。 悦蝉和小黑二人一路无言,悦蝉有心事,小黑是习惯性沉默。 来到法古村村口,悦蝉忽然发现躺在地上的端不诉。她快跑几步,扶起端不诉的上半身呼唤道:“端不诉,端不诉!” 端不诉眉头紧蹙,嘴唇被幻术里的他咬出了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渗出,连身上都流出冷汗涔涔。 悦蝉看向小黑:“这是怎么了?” 小黑蹲下身探了探端不诉的脉象:“身体并无大碍,但是脉象时缓时沉,应该是在经历大喜大悲。” 悦蝉手掌忽然用力,手心里缓缓燃气淡红色的火焰,她迅速将掌心按在端不诉的脑门上,淡红色的火焰被端不诉缓缓吸收。 “我的灵力可以强行破除幻术。”悦蝉自言自语道,像是对小黑解释。 小黑紧紧盯着端不诉,他的眉毛确实有所舒缓,但是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小黑问道:“为什么没有醒?” 悦蝉皱了皱眉:“怕就怕他自己不愿醒来。” 悦蝉对幻术十分了解,她担心道:“我的幻境没有生命威胁,我害怕端不诉受不了幻境所见,或者说有很难打败的敌人,在幻境里丢了生命。” 小黑理解悦蝉的想法,黄粱一梦,有太多的顾虑和牵挂,就算是自己,在幻境中亲手杀了小白之后,自己也想在幻境里自我了结。 索性施术者的目的并非要受术者的命,不然自己真的会死在幻境里。 但是小黑刚好是在幻境里经历了生死的人,他对悦蝉说:“如果受术者在幻境里企图自杀,惟真幻阵会自动破解。” 他不知道受术者被他杀会发生什么,所以只说了自己自杀时发生的情况。 “嗯?”悦蝉目光看向小黑:“你在幻境里想自杀?” 小黑点点头。 悦蝉继续观察端不诉的状况,可却挑起嘴唇道:“我倒是好奇你的幻境是什么了。” 小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悦蝉,似乎小白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私密,在他犹豫的时候,端不诉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悦蝉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你是……?”端不诉有点不适应阳光,用胳膊挡住眼睛。 小黑看着端不诉解释道:“这是悦蝉化成人形的模样。” “恭喜。”端不诉的声音完全化成气声,平静到不敢置信,似乎还是没从幻境里缓过神儿来。 悦蝉看到端不诉眼睛里流下了眼泪,于是她轻轻安抚道:“没关系,你刚才经历的都是幻境,惟真幻阵。” 端不诉撤开手肘:“惟真幻阵?” 第185章 醒来,迁徙。 端不诉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的嘴唇干涸到皴裂,但是眼睛却盈盈含泪。 “幻术?”他立刻起身,抓住悦蝉瘦削的肩膀:“真的是幻术?” “真的是幻术。”悦蝉替端不诉高兴,看来他在幻境里发生的确实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端不诉猛地起身,由于缺氧他脚下拌了一个趔趄,悦蝉忙扶住他道:“你慢点。” 端不诉跑到法古村邻近的山上,从高处往下看,下方便是在幻境里已经毁于一旦的法古村,但是现实里没有大雨,没有滚石,只有微微的余震,法古村的村民依旧总角晏晏,笑容满面。 端不诉忙不迭地跑下长土坡,看着依然活着的李三哥,常大娘,常年端着的面容笑得扭曲,他忽然抱住李三哥道:“三哥,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李大刚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呦呵,我当是谁,这不是小和尚么?你回来了,怎么不来家吃饭?” 端不诉用力拍了拍李大刚的后背,有血有肉!是活生生的人! 他眼里又噙了眼泪,失而复得喜悦太过虚幻,他甚至搞不清现在和刚才那个是幻境,哪个是现实。 远处传来李嫂的声音,她依然抱着囡囡,唇红齿白精神不错:“小和尚回来咯!看囡囡都长大了,你走的时候囡囡还在肚子里。” 李嫂把囡囡放下,几岁的女娃也不怕人,踉踉跄跄的走进端不诉的怀里,跟端不诉十分亲昵。 端不诉抱住囡囡,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对端不诉来说却是劫后重生。 回程的路上,悦蝉又跟端不诉强调了一遍这是惟真幻术。 但是端不诉修佛法,对道家的符咒术不了解,“什么是惟真幻术?” 悦蝉解释道:“惟真幻术,你在幻境里见到的发生的都是你心里客观存在的真相,如果幻境里有你无法预知或者不了解的事情,那么其中一件必定是真的,有些类似预知梦。” 端不诉忽然站定在原地,他的血液倒灌,即使在炎热的天气下,也觉得全身冰凉。 他连招呼都没打,迅速跑回到法古村,他很快找到李三哥,李三哥看到去而复返的端不诉说道:“怎么啦小和尚,还是决定在三哥家吃饭?” 端不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胸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气息稳定后,他严肃道:“三哥,快点带着村民离开法古村。” 李三哥忽然怔在原地,如果这是别人跟他说这话,他定会骂对方傻逼,但是这是端不诉,是向来料事如神的法古寺的唯一幸存者。 整个法古村都生活在法古寺的庇护下,李三哥从小都是在法古寺上香请愿,逝去的老和尚对村民们很好,曾经嘱咐阖寺上下都要善待村民,村民们有什么事找法古寺帮忙,和尚们都有求必应。 而且这法古寺也灵的出奇,曾经老和尚亲自下山嘱咐法古寺的一些人或者事都一一应验。 如今,法古寺虽然毁于一旦,但是村民们都认为小和尚端不诉是法古村的继承人,对小和尚的话一定是照做的,但是忽然让整个法古村的村民集体大迁徙,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况且他们信任的是法古寺圆寂的主持,小和尚年纪尚小,说的话到底属不属实无法探究。如果小和尚修为不够,他们却大肆迁徙,岂不是多此一举。 但是如若小和尚说的是对的呢? 李三哥喉结上下滚动,他嘴唇开开合合,不敢直视端不诉的眼睛。 端不诉看出李三哥的踌躇,他能理解李三哥此时的彷徨不定。法古村毕竟是大家的根,是整个村民的世外桃源,在这里大家过着不染世俗的生活。 一旦和现代生活沾边,物欲横流会玷污他们纯洁的心,阴谋诡计会领他们饱受欺凌,就连最简单的衣食住行都成了困难。 端不诉并没有急着劝说,李三哥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确实睿智明理的人,他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 “我刚才在山口那里摔倒,进入了道家神仙的惟真幻阵,在幻境里,大家所有人都被泥石流和大雨所困,丢了性命。” 李三哥眉头微微皱了皱:“你也说了那是幻境,幻境那不就是假的么?咱们大伙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假的这么劳民伤财……” 他的声音有点虚,小和尚进入幻境他是信的,但是他潜意识里并不相信这幻境里的事情会真实发生。 端不诉解释道:“这幻境叫惟真幻阵,在这个幻阵里可以预知未来。” 李三哥:“这……” 李三哥犹豫了,但是他还是不想搬,毕竟连搬到哪里去都是未知数。 这些年也有不少村里的孩子出去上大学,在外面成家立业,但是不能讲整个村落的担子落在那几个孩子身上,他们在外面养家糊口也不容易。 李三哥撩起裤腿坐在路边光滑的石头上,皱着眉头眯着眼点了一颗烟,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烟,无奈道:“搬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搬完的,搬到哪,怎么搬都是个大问题。” 端不诉沉默了,这些事情他一个都解决不了。 此时,小黑站出来对李三哥说:“请问这法古村共有多少户人家?” 李三哥对端不诉身边的这位黑西装小哥莫名的有些敬畏,于是严肃道:“以前还多些,很多年轻人喜欢外面的大世界不愿意回来,如今只剩下三十多户人家。” 小黑看向端不诉:“严总有两三处别墅可以住人,不然就先搬到那先避避难。” 端不诉摇了摇头,严纠伦在凡间伏蛰的这些年积累了不少财富,但是严总的别墅区太豪华,不适合法古村的这些人。 他们更适合与世无争,勤俭质朴的日子。 端不诉对小黑说:“我想带他们去道合观。” 悦蝉微微诧异,但是她理解端不诉的想法,道合观毕竟容纳过上百道士,后院还有很多厢房,区区三十几户人家还是装得下的。 端不诉对李三哥说:“我还要争取司师父的同意,过一会回来。” 说着,他就准备回头找司陆。 “诶诶,干嘛去?”悦蝉喊住端不诉:“你打算用两条腿去找?” 第186章 相似,相通。 “嗯。”端不诉点了点头。 “用不着。”悦蝉掏出小黑的手机,按了几下说道:“严总我是悦蝉,可不可以让司陆接一下电话。” 站在一边的准备徒步寻找司陆的端不诉:“……” 悦婵得到司陆的同意后,把手机还给小黑:“都什么年代了,要懂得科技改变生活!” 端不诉:“司师父同意了?” 悦婵笑道:“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他怎么会不同意?” 她面向小黑:“司陆说还要麻烦您跑几趟,将他们安排好。” 人间职场精英小黑很会处理类似事情,于是他在和李三哥交接之后便开始了帮法古村的众人搬家。 端不诉坚持要留下来帮忙,但是悦蝉说:“还有朱砂没有找到,是生是死都是未知数。” 端不诉沉默一瞬,法古村的村民们固然重要,但是伙伴也很重要。村民们如今已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朱砂…… 悦蝉替端不诉权衡利弊:“小黑是阎罗王手下第一阴司,在阴间掌管纠伦宫大小事宜,而严总在阳间的公司也一直是小黑在打理,这点事情他完全可以处理妥当。” 端不诉沉吟问道:“司师父找朱砂找了多久?” 悦蝉:“司师父也是陷入了幻境里,他将我唤醒后我们分开,我和小黑来找你,他和严总去找的朱砂。” “司师父也中了惟真幻阵?”端不诉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司师父的修为有目共睹,从他捉鬼时的行为看,司师父要比自己的师父修为更深。 “嗯,朱砂也很有可能陷入幻境,而我有可能是唯一能将她唤醒的人,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过去。” 端不诉想了想,自己应该是悦蝉从幻境里拽出来的,悦蝉是狐族,天生便会抵御个中幻术,而在幻境里的朱砂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悦蝉确实是唯一能救朱砂的人。 事不宜迟,端不诉跟李三哥打过招呼后便跟悦蝉上了路。 由于悦蝉可以跟司陆通过意识沟通,所以悦蝉很快便找到司陆所在的位置。 而司陆和严纠伦,正盯着昏迷不醒的朱砂。 半躺在地上的朱砂神情极为平静,安静而温婉,完全不同于平时的咋咋呼呼,宛若睡着的大家闺秀。 “来了。”司陆望向悦蝉:“看你的了小狐狸。” 悦蝉走到朱砂身前,坐在地上将朱砂的上半身放在自己腿上。悦蝉的手掌心欢呼安然处一团淡红色的火焰,同唤醒端不诉一样。 淡红色火焰缓缓浸入朱砂的额头,过了一会,朱砂还是没有转醒。 “怎么回事?”悦蝉又凝了一簇淡红色火焰,这次的火焰更大一些,跟她眉间的火焰花钿长相极为相似。 这一次睡梦中的朱砂有了反应。 她不断地皱着眉头,睫毛轻颤,嘴唇微张似是说着什么。 司陆略微担忧:“为什么还没醒来?” 悦蝉背对着司陆解释道:“她的幻境内容多。” 司陆:“看来这朱砂心事还不少?有没有生命危险?” 悦蝉探了探朱砂的脉象,脉象平稳与平常无异,她冷淡地说:“没有。” 不知是不是错觉,司陆忽觉悦蝉化成人形后特别高冷,不过悦蝉的脸长得也高冷,一点都不像书中所说,化成人形的狐狸都有一股狐媚味儿。 司陆想到悦蝉曾经问过自己,你看我长得像人么?似是她对人形总是有股执念,化成人形后却多了几分淡然。果然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正想着,朱砂的嘴唇翕动,似是在说着什么。 悦蝉将耳朵凑近,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断,俗,你……么?” 朱砂说的并不连贯,悦蝉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出来。她不断重复道:“断,你不要……么?” 声音一遍一遍清晰,而朱砂也逐渐清醒。直到重复了七八遍悦蝉才听了个全。 而当悦蝉听清楚的时候,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把目光都看向了端不诉。 端不诉一直看着朱砂的方向,心里隐隐有一股思绪在涌动。 他听得清楚而明白,朱砂说的是:端不诉,你不是要成佛么? 他的思绪忽然被拉到幻境里情绪崩溃的那一刹那,那是熟悉的声音来源于朱砂,而这句话片片也出现在了朱砂的幻境里。 端不诉,你不是要成佛么? 是,我是要成佛。端不诉在心里想,成佛是他唯一的远方。 但是他心里有一股异样,似乎成佛是他永远达不到的目标,还有另外一种感觉,自己和朱砂,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 他能感受到朱砂对自己的过分热情,要比以往的人都热情,只不过自己不擅长处理这种热情,反而对朱砂过分冷淡。 可睁开眼看到朱砂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个明艳的女孩会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尤其是现在,幻境里有个熟悉女孩的声音唤醒了即将做错事的自己,那个女孩是朱砂,是朱砂在幻境说过的话。 那么,朱砂的幻境到底是什么呢?应该跟自己有关。 正想着,朱砂渐渐转醒,她眼睛干涩却饱含凄楚。 她缓缓起身,紧闭着眼用力敲打头部。相比于悦蝉和端不诉,在幻境里走出的朱砂要淡定得多。 她环视四周,严纠伦,司陆,端不诉,还有一个美……女? 朱砂盯着身边的大美人,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三个男人:“本以为你们三个色即是空,对美女毫无兴趣,谁成想身边还会出现这么好看的大美女!” 端不诉闭眼碾珠:“阿弥陀佛。” 司陆没反驳,笑着问:“你不看看少了谁?” “谁?”朱砂自己想了又想:“小……小黑?” 悦蝉从朱砂身后捏了捏朱砂的肩膀,“就知道小黑,把我忘了?” 朱砂猛一转头,半信半疑问道:“族,族长!你是悦蝉老大?” 悦蝉笑了笑:“不像么?” 朱砂从头看到尾,直到看到悦蝉额间的火焰花钿:“岂止是像啊!这也太漂亮了吧!没想到悦蝉老大化成人形这么美,我都快爱上你了。” 第187章 小诗,漫汀! “看你没什么后遗症,在幻术里还好么?”悦蝉出声关心道。 朱砂扫了一眼端不诉:“还,还行吧……我梦见我是公主,锦衣玉食,还嫁了一个超级大帅哥!” 她的脸上强扯出笑容,可眉眼却饱含凄楚。 朱砂的强颜欢笑被一众人看在眼里,几个人礼貌性捧哏地笑笑,可即使不是发自内心,也一扫在幻术里沉淀的阴霾。 司陆:“那岂不是不该麻烦悦蝉把你喊出来?让你继续做公主,跟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朱砂眼睛的目光微微一怔,不是王子,是王。 他想到了五皇子寂寥的背影,她落寞地踢走脚下的石头,沉着头道:“也不是不应该……” 司陆揉了揉朱砂的头发,“行了,别做梦了,走吧。” 这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在悦蝉眼里格外刺眼。 “我们接下来去哪?”朱砂小跑跟上司陆。 “去寻宝。” 严纠伦:“有方向?” 司陆点了点头,刚才面对藏宝图司陆还模棱两可,并不知道这山河图到底该怎么用。 不过是中了一个幻术,司陆便发现了事情的端倪:“在我们全员走出幻境的时候,山河图上出现一首诗。” 严纠伦:“诗?” 司陆将山河图递给严纠伦,只见他们所在的地方多了四行小诗。 “水中探月一场空,过往修真今日重。漫漫长路何去从,汀上又遇花满楼。” 四行字写在地图上朱砂醒来的位置,一直未变。 朱砂凑过来,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的那么迷幻?” 司陆盯着出现的那首小诗,眼底满是故事。来到现世后一开始还不习惯,但是时间是最好的粘合剂,它能将端不诉和陌生的世界不断黏合,直到密不可分。 “这说的是我。”司陆攥了攥山河图,“这几句说的很像我的故事。” 司陆长叹一口气:“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毕竟从这几个字也看不出什么。” 严纠伦眼睛扫过司陆,眼底氤氲着不可明说的情绪。 他似乎都来没想过每一个魂魄被送到现世之后的遭遇,孟想姑且有个爱自己的老公;园丁算是倒霉,被老龙抓到深山里;宋馨有她挚爱的琴,连教子无方的吴倩都有一群爱她的家人。 唯独小司陆,虽然看起来幸运地多了一具十分契合的肉身,能像正常人一样在社会上生活。 但是这幅肉身的代价着实不小,不仅仅丢了飞升的机会,还被拉进阴谋的旋涡。而且这阴谋并不简单。 朱砂盯着山河图:“这哪句话说的是司师父呢?”她翻过来倒过去都想不明白。 “水中探月一场空……”司陆声音嗫嚅,他飞仙可不就是一场空么?天之骄子,每个人都说他有慧根,可飞升却飞到了现代……但是后半句不断在他喉咙滚动,怎么都说不出来。 司陆不忍让朱砂失望,解释道:“这还要从我的身世说起……” 朱砂饱含着好奇的大眼睛炯炯盯着司陆,她很少听过司陆说自己的故事,这种机会空前难得。 “或许,你听说过穿越么?” 朱砂几乎跳起:“啊!司师父你是古代人!古穿今?真的假的?司师父是哪个朝代来的!怪不得我觉得司师父特别跳出凡尘外,原来真的不是现代人!” “真的,也不算古穿今,我生活的地方叫六芒大陆,是个修真界,因为有六个国家所以名为六芒。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修炼,即使不修行也有武艺傍身。” 朱砂将胳膊递给悦蝉:“悦蝉老大快点掐掐我,我是不是还在幻境里没出来。” 悦蝉十分表面性的掐了一下朱砂,朱砂“嘶——”了一声问道:“不对,幻境里也有痛觉。” 闻言,端不诉看了一眼朱砂,他很想问你在幻境里受过什么伤?但是这话太亲切,他说不出口。 悦蝉拽着朱砂的胳膊:“司陆不会骗你,况且诗里也是这么写的。你看第二句,过往修真今日重,意思大概就是司陆原来走的修行之路,如今还要重新走一遍。” 朱砂:“那我明白了……怪不得司师父法力这么强大,原来是复读生!” 司陆敲了敲朱砂的脑壳:“你这脑袋里面都想的什么?” 司陆继续分析道:“至于后两句,漫漫长路何去从,汀上又遇花满楼。大概就是说如今的情况,我们一行人的相遇似乎都是被安排好的,当然了,安排的人有可能是天上的兆意仙君。” “但是他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在一起组队或许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靠一个人的力量不够。” 司陆补充道:“这诗的后两句也是在引导我们,或许这个花满楼就是个重要线索。” “花满楼?是个楼么?”朱砂问道。 司陆摇了摇头:“花满楼不清楚,但是这首诗写的也是巧,诗中关键并不是诗句本身的含义,真正的线索在这里。”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司陆手指划过四行诗的开头部分:“藏头,水过漫汀。” 朱砂:“哇!司师父你也太有才了,这也能被你发现!水过漫汀……什么意思呢?” 朱砂仔细盯着山河图,忽然在图上发现了两个大字,“漫汀”。 她惊讶大声喊道,仿佛提醒大伙有了新发现:“漫汀是个地名!在这里!” 朱砂的手指指着山河图上的位置,山河图上方有个小小的凸起,上方用黛绿色笔触写着“漫汀”两个字。 司陆并不惊讶,他在发现这首诗的同时就看到了漫汀的地理位置,而他们现在也在去漫汀的路上。 “前方再走五公里左右就到了。” 朱砂:“呦西!走咯!” 悦蝉化成了狐狸走在司陆身边,而司陆的左后侧跟着严纠伦,朱砂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端不诉默默的守在朱砂身后,看着前面活蹦乱跳的少女。 夕阳将五个人的身影无限拉长,朱砂已经蹭脏的白色运动服染上了橙色华光,树林蓊郁,幽幽虫鸣都被几个人甩在身后,他们踏碎往昔,去探索未知的远方。 第188章 干涸,雨水! “到了!”朱砂指着眼前写着漫汀两个字的石碑,脸上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她看到石碑上还有几行小字,小跑凑近边看边念:“癸酉九月,法古寺第三十九代住持林堰英勇抗泽,以此存续隽永。” 朱砂回到司陆身边指着石碑道:“是端不诉前辈抗洪的纪念碑!可这河水干涝涝的,怎么会有洪水啊。” 她走到原来的河堤边上,干涸的砂石像被太阳碾碎,毫无精神的散在河床底。一道道皲裂像逐渐爬上妙龄少女脸上的褶皱,失了弹力水润,了无生机。 端不诉的声音从朱砂身后响起,依旧像背书一样面无表情:“漫汀原来并不叫漫汀,叫法古河,孕育着法古村世世代代的儿女。很多年前,这条河水流湍急,所以在连续大雨之后出现了水灾。” 他一边讲述曾经从师父嘴里听来的故事,一边注意着脚下的石块:“据说那年水灾严重,已经危及到法古村的村民,师祖林堰带着寺里众僧力排水患,法古村才得以保全。” 朱砂:“村里离这里好远啊,这水怎么可能发这么大呢?” 端不诉眉头微蹙,似是在解不解释之间艰难抉择。他一边不想让朱砂不开心,另一方面由于自己的习惯性沉默,不愿意回答。 但是他心底对朱砂的在意克服了习惯,依旧沉声解释道:“那时候的法古村足足有一千多户村民,法古村的占地面积也比现在大几十倍,足足拓展到了漫汀边上,所以很容易被洪水威胁。” 端不诉沉默了,他又想到了幻境里水淹法古村的那一瞬间,崩溃的不仅仅是村民,还有端不诉守护法古村的信念。 司陆看着眼前干涸的河床:“于是这条河就被叫做漫汀,水漫河汀……名字倒是应景。” 他望着眼前一览无余的景象,跟端不诉嘴里说的大水冲堤像是两个地方。说是河清难俟,但是经过长期的地质演变,这条本应该波涛汹涌的河流也逐渐干瘪。 法古村的村民快迁徙完了,连法古河河水水也渐渐蒸干。司陆在心里感叹时间不仅仅是一把猪饲料,还是强力风干机。 他环顾四周,这里有他们想要的线索。他将手扶在石碑上,小声念叨:“水过漫汀……要有水才行。” 这制作山河图的祖师爷显然没有想到漫汀也有干涸的那一天,这堤坝足足有三五米高,要将这段河床绪满水简直是难上加难。 严纠伦走到司陆身边,跟他平视相同的方向,目测整个河床的蓄水量,启唇说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显然是司陆遇到过的最大的难题,改变自然,显然不是他能做到的。或许连天上的兆意仙君都做不到。 在司陆一筹莫展之际,朱砂在河堤旁铺了一张防水布,摊着身子躺在了上面,她长舒一口气放松的说道:“这两天可累死我了。” 端不诉破天荒的走到朱砂旁边,掀开海青端坐在防水布上。 朱砂偏头看向端不诉,看到的是他盘坐时依然挺直的背影,“和尚,你也累了?”她闭上了眼,感受干燥却透着枯草香气的风。 在她的印象里,端不诉虽然不像司师父一样一直精力充沛,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证高度清醒的脑袋。但是端不诉好像从没发过任何牢骚,不苟言笑也不知疲惫。 “不累。”端不诉的声音随风而来,悄悄飘进朱砂的耳朵里。 “嗯?”朱砂发觉端不诉话变多了。从今天来漫汀开始,端不诉主动讲解漫汀的历史,向大家说明漫汀也有水流汹涌的时候。而且现在还主动跟自己闲聊,简直是破天荒头一次! 可朱砂没想到,这一重击还没完,端不诉的闲聊可比她想的深入多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朱砂散落的头发被风吹的贴在脸上,目光炯炯地看向端不诉:“你先说。” 端不诉嘴动了动,似是鼓起极大的勇气:“你的幻境是什么?” 朱砂目光一滞,似是不太愿意想起的回忆,牵连着她过多虚幻的情绪。 “我的幻境很长很长,几乎长过了我的一生。”朱砂很少这么正经地说话,不知为何,端不诉听出了朱砂语气里的酸楚。 朱砂双腿一翘猛地坐起,她拉出被风吹进嘴里的发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幻境里有一位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仅长得一样,而且他也是位出家人。” “出家人?”端不诉不好意思直视朱砂,即便是说问句时也依然目视前方。 “嗯,出家人,悲催的是我嫁给了那个出家人。”朱砂嘴唇似笑非笑,她侧着头望着端不诉,只有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暴露了她此时的羞涩和心虚。 似是证明自己并非胡编乱造,朱砂继续讲道:“他是一个国家的王爷,王爷就是要传宗接代的,所以他的父王和母后向他施压,娶了邻国的公主,也就是我。” 朱砂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腿间,跟朋友说自己是公主还跟对方结了婚简直羞耻度max。 空气里划过些许静谧,朱砂没再开口,像是在给端不诉接受和缓冲的时间。 端不诉神情不变,并没有表现出不信或者惊愕。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朱砂觉得时间很漫长,连天色都暗了很多。 “他也叫端不诉?”端不诉问道。 朱砂埋在腿间的头点了点,皮肤蹭运动服布料的声音甚至比她讲话的声音还要鲜明:“他的法号叫端不诉,姓名是葛言。” 端不诉的脊椎忽然僵直。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告诉这些伙伴任何一个,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叫端不诉,甚至连身份证上的名字都叫端不诉。 葛言,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提起过,那是他俗家的名字。 天色骤然暗了下来,黑云压城,城外更是惊心动魄。 朱砂感到有一滴水打在了他的鼻尖上,紧接着就听见司陆在不远处喊道:“下雨了!” 第189章 休息,族人。 第一滴雨水落下来时,接二连三的雨滴从天空扑向大地。 没有任何预兆的雨水让天地失色,从上到下灰蒙蒙的一片,山雨连天,连茂盛青葱的树林都附着了淡灰色涂层。 几乎是瞬间,雨水便打湿了司陆的上半身,严纠伦眼疾手快地捏了一个避雨咒,淡紫色的光晕围绕在司陆周围。雨水在触碰光晕的一刹那水花四溅,水珠顺着椭圆形的轮廓不断滑下。 朱砂把运动服外套披在了脑袋上,端不诉见朱砂的狼狈相小声念咒,在朱砂头上施了一个避雨法罩。 “嘿,谢谢和尚,跟你们这些有异能的人在一起简直不要太方便。”朱砂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端不诉自己并没有好到哪去,反而比凡人朱砂更加狼狈。雨水包含重量直直的敲打在他的光头上,有点像冰雹砸西瓜。而他的海青颜色更深了,大滴大滴的雨水晕开,像是一幅水墨画。 朱砂看着大家的背包:“糟了,帐篷还没搭!” 她转身问司陆:“我们今天还住在山里么?” 司陆看了看天,这雨越下越大,雨声已经掩盖了人说话的声音。此时回到市里的危险系数很高。 他回头看向卷起西装裤子和悦蝉一起搭帐篷的严纠伦:“我们还有多少食物?” 悦蝉翻了翻包:“自热米饭和水还有,够我们五个人吃两天的。” 司陆从怀里掏出两个茭杯,找了一片土壤坚实的土地,他打算问问师祖,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他掷茭时便心里忐忑,说实话他的心里很没底。这场大雨来得毫无预兆,也让司陆百感交集。 他寄希望这场大雨能持续的久一点,能把漫汀当年奔腾的盛况重现。又不希望大雨赶紧停,不然他们几人的吃喝都成了大问题。 两个茭杯落得毫无声息,两个阳面——笑筊。 果然。司陆在心里想,这雨并不能很快就停下,下到何时未有定数。 司陆起身,看到悦蝉走过来,她大半个身子也被雨水打湿了,她并没有耗费灵力支起法罩,而是穿上了雨衣,物理防雨。 “帐篷搭好了,去吃点东西吧。”悦蝉看到司陆不太开心,又瞥见了他握在手心里的茭杯,心里了然,怕是掷茭算出的结果不尽人意。 她本想多安慰司陆,说卦象结果也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她自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可是司陆啊,以他的法力,掷茭的结果怎么可能不准? 司陆将自热米饭分给几个人,又数了数矿泉水的瓶数:“我们明天一定要下山了,从这里到我们停车的位置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是没有路。如果要走我们来时的路怕是要走近二十公里。” 司陆看着手机里的导航,几个充电宝的电都快被他用尽了,不过还好有四师兄的能量符。此时他才真正感叹四师兄的这项发明实在是高,能量符在这种长途跋涉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好用! 雨打在帐篷上劈啪作响,司陆对严纠伦和端不诉还不算担心,可以变声兽族形态的悦蝉奔跑能力也很强,只是朱砂……她这些天一直陪着司陆奔波劳碌,饭吃不好,觉睡不好,再徒步二十多公里的确是非常大的考验。 况且这还不是普通的路,还是没怎么被开发过的山路,更加大了回程难度。 司陆点点头:“明天再辛苦一下就可以休息了,等雨停了再来看漫汀的状况。” 大雨的夜晚比平时更要冷上几分,即使铺了好几层防水布,被雨水浸湿的大地也倍加阴冷,朱砂感到从地上传来的寒气直逼他的骨头缝隙。 她瑟缩在帐篷中间,悦蝉变出了尾巴给她取暖。 “悦蝉老大,你的尾巴太舒服了!”渐渐回暖的朱砂发出舒服的声音。 “所以人类都很喜欢我们狐狸的毛发。” 悦蝉的眼神暗了下来,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夸奖,人类将她的羽毛做成衣服,却不晓得区区一件衣服即是灭顶之灾。 朱砂却没有感受到悦蝉的情绪,继续说道:“喜欢啊,我也有一件狐狸皮草……”她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觉不太对劲儿止住了话音。 狐狸形悦蝉嘴唇向上轻佻,狐狸眼眯起充满了讽刺:“我倒是亲眼见识过……不仅仅是我们族人,还有骊山,黑山,青丘,更多的是一些没开灵智的野狐狸。” “它们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类以超出我们认知的方法捕捉,很多各种毛色狐狸被关在脏兮兮的笼子里,笼子里全都是狐狸的排泄物,还有一些受伤死去的同类。” “他们还受着伤?怎么可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活着……” 悦蝉银牙咬碎,在见到同族被捕的那个瞬间,似乎比灭族更凶恶的诅咒加在了悦蝉的身上:“我们同伴们在活着的时候被剥皮,整张狐狸皮尽数撕下,撕皮的声音和同族的嚎叫声混合在一起,几乎穿透我的耳膜。” 悦蝉声讨:“我可怜的小狐狸们……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不断行走,哀嚎……剥了皮十几分钟后他们才能死亡,真正解脱。” “人类……为什么会那么残忍呢?” 悦蝉的声音微微哽咽,可更多的是有心无力的仇恨。 朱砂低下了头,人类的情感尚不相通,那些罪恶的人们怎么能跟动物们感同身受?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尖刺扎着,似乎悦蝉诘问的罪人是自己。 的确也是自己,自己花钱买过狐狸毛饰品,穿过狐狸毛派克大衣。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自己也是伤害过悦蝉族人的一员。 朱砂将九尾贴合在自己身上,“会有那么一天的,会有那么一天的……人类会自食恶果。” 悦蝉闭上了眼,她用九尾围住全身冰冷的朱砂。一边保护身边的人类,一边在噩梦里悼念被利欲熏心的人类屠戮过的同类们。 第190章 大雨,休憩。 早晨八点的天空能见度并不高,大雨还在下,似乎有将城市淹没的趋势。 帐篷已经浸了水,不能让五个人得到完全的庇护。司陆和严纠伦商讨了一下,决定趁早下山。 雨后的路又滑又泥泞,端不诉的精力一半在自己脚下的路上,另外一半一直盯着朱砂。朱砂每每打个趔趄,端不诉半只胳膊就伸出去了,颇有照顾女士的意味。 端不诉劝说自己,朱砂只是一介女流,身上不带半点法力,照顾照顾是应该的。 只是端不诉从没想过,为什么突然有了保护朱砂的想法。毕竟当朱砂把自己的化缘钵踢开的那一刹那,自己杀了她的心都有。 雨下的很大,雨水像湿滑的泥鳅,无限松软着土地,司陆找出了几件雨衣给大伙穿上,其余的人都套上了避雨法罩。 走到法古村,最难走的一段路已经走完。上一次他们是从村后经过悄悄走到法古寺。 这一次第一次来到和尚长大的法古村,却依然没能感到热闹非凡,法古村一个人都没有,不得不感叹小黑奇高的工作效率。 为了搬家车来去方便,小黑临时铺了一段路,来不及打水泥铺沥青,只是铺了坚硬的沙子。沙土虽被雨水打湿,但是行走起来比原来方便得多。 “我们随便找一间房子休息吧。”朱砂提议道,他们的车在山下,她想休息一会就下山开车。 “你们休息,我出去看看。”端不诉打过招呼后又走进了大雨里。 他挨家挨户推门查看,家家户户都只剩下一些硬装和破旧不要的家具,连人带物都不见了。他沉着眼眸关上一扇扇没有落锁的门,门缝连接处的吱呀声碰撞在他心口窝里,原本人挤人的小屋此时倍加空旷。 法古寺空了,法古村也空了。明知他们已经搬走,但是这种天地间只剩下一个人的感觉太过寂寥。 大仇未报,自己的家园也濒临毁灭,端不诉不禁责己……最终还是实力太差了,连引起那场大火的根源都没有找到。 “和尚!”朱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大多数声波被揉进了雨里。 端不诉回头,他看见茫茫灰色里有个显眼的淡绿色,蓬勃了天地间的黯淡无光。 朱砂扯着嗓子大喊:“走啦,出发了!” 端不诉小跑跟上大部队,发现司陆他们休息的小屋多了一个人。 “端不诉师父,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小黑走近端不诉,把安置村民的结果汇报给他。 回来的不是安排搬家的小黑又是谁? “辛苦了。”端不诉打心眼里感谢小黑,可话到嘴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朱砂还穿着那件淡绿色雨衣,这几天的奔波劳碌把朱砂白嫩的脸蛋晒黑了,穿着绿色尤为明显。 只不过那含着秋水的双眸更加亮眼:“小黑开的车子是七人座的,刚好能坐下!” 她一边说一边帮着小黑把行李运到商务车上,开着这辆车就省了去取车的时间。 到了宾馆,朱砂瘫在床上感叹道:“从没觉得床那么舒服!” 悦婵爬到床边:“这大雨还不清楚会持续多久,好好休息几天。” 朱砂一身轻松,但隔壁房间里的司陆此时一筹莫展。 “老严,你说我们等着漫汀涨水现实么?”司陆坐在宾馆的椅子上,茶几上放着山河图。而正对着司陆的,刚好是漫汀的位置。 “不现实。”很久没碰酒的严纠伦 司陆点头同意:“我也是这样想的,漫汀的河床都干透了,如果达到水过漫汀的效果,着实需要强大的水量。” 司陆起身踱步到床边,看着因为大雨空无一人的街道:“不过这大雨来的讨巧,我会觉得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严纠伦手执高脚杯,小口喝着他不太满意的干红。 他眯着眼睛,盯着窗外迷一样的大雨,是不是故意帮着小司陆呢? 那么就让这大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冥府,七非宫。 平等王手拄在桌子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泰山王。 “找不到?”平等王大袖一甩,正坐着盯着泰山王。 “泰山啊,泰山……你说你还有什么用?被一个凡人揍的不轻,连让你找个破碗你都找不到。” 泰山王的体格大了平等王好几圈,感觉挥一拳就能把平等王打个半死。但是对于平等王的鄙视他却敢怒不敢言,毕竟两个人的法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那寺庙我整个都烧着了!根本没见到什么功德无量钵?这你能怪我?”他有点害怕平等王垂着头眼珠子顶在眼眶上瞅着他的眼神。但是同为阎罗,输人不输阵,实力不硬嘴上还是要硬起来的。 平等王点了点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没实力还没脑子,火烧寺院有用?” 泰山王心里发虚,端起茶盏掩盖自己的表情:“我把那些老和尚一个个都揪出来问,奈何杀了一个又一个,都不说出来那个破钵的下落。” 平等王拿起桌上的的一支水晶箭旋转把玩,水晶箭箭头每次抡到泰山王面前,泰山王便冷汗涔涔。 水晶箭落地,铿锵声让泰山王心里一颤:“就知道你指望不上,你把所有和尚你都杀了?” 泰山王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锁魂鞭:“鞭子里锁了几个老和尚,肉身没了,魂儿还在。” 平等王起身背向泰山王,似在眺望远方:“还算你有点脑子,知道指望不上你,还好我有两手准备。” 泰山王不悦,用人不疑,怎么自己只是个炮灰? 但是他敢怒不敢言,毕竟水晶箭一戳,他不说没半条命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这水晶箭的杀伤力可不是凡人司陆能比的。 他只是淡淡问道:“还有一手准备?还有谁去找功德无量钵了?” “你猜?”平等王扭身回头,对泰山王扬起不屑地嘴角。 只不过他看到的是泰山王呆滞的表情,不明就里的目光。 平等王嘴角调笑,看着泰山王似傻子似无辜的表情嘲讽道:“呆子。” 第191章 背负,对话。 这场雨给了众人喘息的机会,第二天连作息准时的司陆也睡了一个懒觉。 不过有小黑的日子舒坦极了,早饭午饭无论何时都能准备齐全。一个人负责了一行人的吃喝拉撒,连严纠伦的红酒都安排到位。 悦蝉正在房间里吐息,忽然听到敲门声。 朱砂肿着脸打开房门,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来人:“司师父……哈……困。” 司陆看着眼前没什么精神的朱砂似笑非笑:“怎么胖了一圈?” 他并不懂女孩子没有休息好就会水肿,他只记得朱砂前一次胖了好几圈是因为吸收了过多阴气。处于对朱砂的担心,他关心地询问:“又吃阴灵了?” 朱砂懒洋洋的摊回到床上,身体在床上摆成了一个“大”,毫无形象可言:“我倒是想在体验一次那种美味,可这五星级宾馆哪来什么阴灵?还不是天天下雨被水泡的。” 司陆挑唇:“只听过注水牛肉,没听过这朱(猪)还注水。” 朱砂闭着眼抄起宾馆的枕头向司陆无力的砸去:“司师父!你学坏了!” 司陆灵巧接住,“下楼去餐厅吃饭了,老严租了会议室,一会我们一起看一下漫汀的情况。” “嗯……”朱砂有气无力哼哼着答应。 司陆说完便帮朱砂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两位女士。 朱砂翻了个身,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漫汀,漫汀……就知道漫汀,这次出门搞得我好疲惫啊。” 悦蝉从飘窗上跳下,两条腿的屈伸动作十分优雅,她坐在朱砂旁边的床上:“事出紧急,如果还有其他人找神器,神器被一些心怀鬼胎的人率先找到,事情就麻烦多了。” 朱砂从床上坐起:“还有别人找么?” 悦蝉沉着眼眸:“我只是说有可能。” 闻言,朱砂强打起精神,自己是身负使命的人,怎么能被这种小困难击倒? 她换了蕾丝小白裙,穿着平底鞋抱着悦蝉下了楼:“悦蝉老大,你怎么不化人形?你人形那么漂亮,去选美都绰绰有余。” 悦蝉没发现周围有人,于是回复道:“费灵力。” 朱砂沉着头想了想:“……敖邱的灵墟是不是还要靠你支撑?” 悦蝉沉默一瞬,支撑灵墟的确是她修行速度缓慢的原因。灵墟需要极大的灵力消耗,而自己每天的修炼时常有限,近期忙着找功德无量钵更是荒废了修行。 自己虽然见缝插针,一有空闲时间便会吐息,拜月。但是修行的地方并不是郁洱山或者路砀山,灵力非常稀薄,所以收效甚微。 但是司陆就不一样了,自从司陆从幻境里出来,自己就能感受到司陆身上霸道的灵力,他像一个强力磁铁,能把方圆几里的灵力尽数吸附到体内。 是体内而不是仅仅在皮肤上。 自己曾经见识过司陆修行,他天生就可以吸附周围灵力,在灵力充沛的地方。这些灵力会如丝如絮般紧贴在司陆皮肤上,但是不能被司陆吸收,毫无用处。 但是如今却不是这样,悦蝉在法古寺外亲眼见到司陆在被动接受灵力,身边稀薄的灵力以缓慢的速度在同他体内的灵核融合。 估计司陆自己也发现了练成神剑之后的改变,但是由于这些天繁忙又过于疲惫,司陆并没有整理好开发出的新技能。 悦蝉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核……同样是司陆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朱砂看悦蝉不言语,还以为悦蝉压力很大,不愿意倾吐。毕竟在她心里,悦蝉老大一直是个美强惨,即使没有了诅咒痕,也要一直用灵力供奉着灵墟。 可谁知悦蝉开了口:“给灵墟供能是应该的,这是涂山一族欠了敖前辈的。” 朱砂进了电梯,手里还抱着悦蝉。 她没注意电梯里面安装的摄像头,依旧跟狐形悦蝉说着话:“你们修道之人就是活得太久……有什么欠不欠的。我们人类活一辈子也不过几十年,欠或者不欠又怎么样,小时候没法还,长大了还不起,只能老来叹息。” “人类背负的东西确实少。”悦蝉的嘴一开一合,无论是动作或者吐出的人言都被摄像头尽数记录。 “就说父母恩情,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总说常回家看看,但是孩子没钱根本没脸回家,没钱也不能给父母尽孝道,可后来才发现没钱也……” 悦蝉听得入迷,主动接了朱砂的话:“没钱也有能尽的孝道么?” “嗨!”朱砂不以为意:“毒鸡汤都这么说,但是没钱怎么尽孝,我有一个朋友妈妈五十岁,牙全坏了,连饭都吃不下,可我这朋友工作没攒多少钱,别说换一口牙了,几颗的钱都拿不出来。” 悦蝉没在人类社会生存过,换牙更是她没接触过的领域:“换牙……很贵么?” 朱砂声音有些沉重:“嗯,两万一颗,我朋友的工作一个月八千,这工资算不错的,但是她还要租房吃饭,省吃俭用四个月才能买得起一颗烤瓷牙,但是人有32颗牙……” 她继续说道:“所以啊,孝道什么的,都是用钱堆起来的。汉朝的时候……那应该是多少年前?你应该已经出生了吧……” “嗯……还没出生,我出生在唐朝。” 话音刚落,电梯“滴——”的一声,门应声而开。 到了餐厅包间的楼层,朱砂抱着悦蝉寻找司陆的包间,一边找一边继续聊道:“唐朝啊,我只在书里和电视里了解过,真久远啊……据说汉朝的选官制度是举孝廉,所以都在父母的坟墓里塞很多宝贝,那个时候的官方看谁的钱多,谁就孝顺。” 悦蝉面无表情,在人多的地方充分扮演好一只狐狸宠物。 朱砂看到远处司陆在招手,于是小跑两步吃上了这些天唯一一顿算是丰盛的饭。 可饭饱神虚,当肚子填满了,面对这张根本没什么变化的无量山河图,就觉得找线索什么的简直比高考还难。 司陆在漫汀上注了灵力,嘴里念念有词:“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也是神笔马良,画画超级棒!” 朱砂:“噗……哈哈哈。” 即便是听了很多遍,还是觉得司陆面无表情端正严肃的脸念着这句口诀,简直承包了她这一年的笑点! 第192章 修行,出事! 漫汀的实施影像出现在会议室里,整个屋子被漫汀的暴雨渲染的有些阴暗。酒店附近的雨早就停了,可漫汀的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司陆走到玻璃门边,也就是实时影像的漫汀河堤上,在实时影像里稍稍迈出一步就会跳下河堤。当然那是3d的,迈一步掉不进河里,只会撞到酒店阳台的玻璃门。 司陆拄着膝盖正对着玻璃,严肃地盯着影像的样子略微滑稽。可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司陆可笑。 一行人没想到漫汀的雨居然这么大,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河堤边的土地已经变得松软,不断有泥土伴着雨水滚落进河。而原本干涸的河床也有不到一米的河水卷着泥沙流向下游,河水涨势凶猛,不断地围剿曾经干旱的河床。 天气恶劣极了,偶尔出现的山体滑坡彰显着他们尽早下山是正确的决定。 司陆:“涨水了。”他转身看向小黑:“能不能查到这段河水暴涨对下游有没有影响?” 小黑早有准备,在大雨下的同时就调查过周围的地形地势。幸运的是,周围除了法古村,并没有其它的群居居民,而法古村村民早已迁徙完成,这还多亏了端不诉的惟真幻境。 司陆收了山河图,没了那层大雨的实景遮罩层,屋子里顿时又恢复了明亮通透。 他卷起羊皮纸卷,盯着手里的这卷藏宝图若有所思:“这雨只在漫汀附近下个不停,周围却没怎么被雨水影响。如果说不是祖师爷再帮我,我都不信。” 朱砂问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在酒店呆着么?” 司陆思考一瞬,这雨如果一直这么大,过不了几天就能铺满河床实现水过漫汀。只有几天时间回到路砀山或者郁洱山也不太现实。 于是他回复道:“嗯,在酒店等雨停。” 朱砂撇撇嘴,在酒店总是觉得休息不好……小黑见朱砂不开心,于是拿起会议室里的服务介绍递给朱砂,“这个酒店玩儿的东西很多,台球保龄球桌游还有麻将,11层还有游泳池,保证这几天玩儿的都不重样。” 朱砂接过菜单随便翻了几页,她眼睛瞟向小黑:“你还是小黑么?怎么感觉比以前殷勤了很多?” 小黑一阵怔忪,表情颇不自然:“当然是小黑。” 朱砂狐疑,这性格跟小黑太不像了!小黑可没有这么爱说话。 严纠伦看着小黑的后背,若有所思。 休息的时间珍贵且短暂,有了空闲时间,司陆便继续吐纳修炼。 司陆回忆起幻境里面对大师兄王羽然时的不堪,无论是武力值还是法力值都跟王羽仪差一大截。他的心凉了半截,自己还是差的太远。 难道自己心里的大师兄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么?他回想起曾经目睹王羽仪和抢剑的人交手的那一幕幕,企图找到和王羽然之间的距离,但是越会想,心中越诧异,逐渐升腾一股诡异的心思。 王羽然每次战斗的时候都留了一手,但是师父受伤时,王羽然却是真的愤怒,可见他对师父是真的爱戴尊敬。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王羽然为什么会杀了师父?他现在在哪呢?师父的尸身被他带去了哪里呢? 面对充满了矛盾的王羽然,司陆疑窦丛生。不过眼前最要紧的并不是找到王羽然,即便是找到他,自己也未必有那个本事替师父报仇。 毕竟修成了神剑,依然是王羽然的手下败将。 不过这段日子,自己的修为也并非没有长进。虽然没有每日吐纳,吸收灵力巩固灵核,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主动吸收灵力了。 从前如果不吐息,即便是在灵力充沛的地界灵力也只能附着在皮肤上,而现在,他的皮肤可以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吸收灵力,无论周围的灵力密度如何。 虽然吸收的速度不快,但是量变引起质变,日积月累也是不错的突破,尤其是灵核的大小,已经葱黄豆粒突变成了泡发的黄豆粒。 司陆想到了幻境里练成的神剑,如果严格来讲那完全是投机取巧。自己将灵核转移到手臂上,灵核离道合剑更近了,所以更便于控制。 但是如果灵核仍然在腹腔里呢? 司陆的心脏悬着,他颇为担心在幻境里练成的神剑也是一场虚妄。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验证自己的神剑到底如何。 说干就干,为了避免误会,他找到了一片没有人的空地。 月光映出道合剑雪白华丽的模样,绕剑麒麟不威自怒,道合剑出鞘的那一刹那,似乎能听到敖邱在天空里的一声怒吼。 司陆旋转灵核,把所有精气神尽数集中在灵核上,用灵核的旋转带动道合剑的一招一式。 他屏住呼吸,感受灵力强大的旋涡沿着他的小周天旋转,忽然分成五股热流,分别从太阴经穿过直逼大拇指指端肺经;打通阳明经直至大肠经;从厥阴经流到心包经;从少阳经,少阴经涌进三焦经和心经。 司陆第一次觉得身上的所有经络疏通地如此彻底,他口吐浊气,一身轻松。 而这股灵力似乎也和道合剑沟通彻底,灵力带动道合剑毫不费力! 成了!这次是真的成了! 司陆心情激动,在昏黄的路灯下执剑舞动,剑影人影被路灯映得错罗成辉,司陆潇洒的姿态被月亮尽数收入眼底。 即使收住了大部分力量,风草花树也恍若感到司陆的剑风,或是沙沙作响,或是忽遇冷风,呼应着他的一招一式。 秋末的天气依然有秋老虎的余威,司陆几招剑法下来额头上除了微微薄汗,t恤被汗水沾黏在皮肤上,胸脯随着他的呼吸上下微动。 他刚把道合剑入鞘,手机便响了起来:“司师父!不好了!” 是朱砂的声音,司陆眉头微蹙,才离开这么一小会能出什么事? “怎么了?” 朱砂焦急的声音透过无线电的传输几乎没什么音损:“悦蝉老大不见了!” 第193章 灵魂,归属? 悦蝉不见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司陆走在回去的路上,在电话里跟朱砂了解情况。 “我回到房间发现悦蝉老大不见了!”朱砂气喘吁吁,司陆能感受到她在四处找悦蝉。 司陆并不太担心,悦蝉是个靠谱的狐狸,应该不会闯出大祸……想到这里司陆摇了摇头,悦蝉一般不闯祸,一旦闯祸就是大祸。 譬如说,偷剑。 但是悦蝉保证过以后不会独自承担这种大事,如果遇到麻烦一定要第一时间跟自己商量。悦蝉也的确听话,在诅咒痕这件事情上,悦蝉就没有凭着满腔孤勇独自解决。 司陆的脚步越来越快,十分后悔没有给身无分文的悦蝉配一部手机。 等等,手机……? 司陆嘴角挑起唇角,笑得自信满满,没有手机算什么?他和悦蝉不是有意念传声么?这不比手机好用几万倍? 悦蝉说过意念传声需要全身心想着对方,于是他走到僻静的角落,心里脑子里都是悦蝉的花容月貌,他心里忽然萌生出疑问……是该想着狐形悦蝉还是人形悦蝉? 如果现在的悦蝉是人形,那么想着小狐狸有用么? 算了,轮流想想吧……司陆此时觉得自己一个劲儿想着美女的行径活像个流氓变态,还好自己对悦蝉是单纯的友情,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悦蝉,你在哪?”司陆在心里想着,希望自己的话能通过意念传声传达到悦蝉心里。 可司陆等了许久,并没有得到悦蝉的回复。 司陆又连续问了好几遍,可都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回复。 “糟了!” 司陆有些慌了,说好的意念传声呢?如果意念传声都没法用,那么悦蝉很可能出事了。 自己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认为如今是和平年代太平盛世,但是他忽略了他和悦蝉、朱砂、端不诉以及严纠伦的生活并非太平,他们早已被动卷入危险的泥淖,四面楚歌危机重重。 朱砂看到匆匆赶回的司陆,顿时有了主心骨。 “什么时候发现悦蝉不见的?” 朱砂胸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她肩膀贴在走廊的墙壁上平复呼吸:“悦蝉老大吃完饭就说找个地方修行,到了晚上我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才发现事情不对,如果问我时间我也不太清楚。” “有没有找严纠伦?”司陆带着朱砂走向严纠伦的房间。 “我之前敲门发现他不在,我给小黑打电话他也不在服务区。” 司陆和朱砂立在严纠伦的房门前,司陆刚打算敲门。严纠伦就从屋里开了门,眼中的红血丝交错纵横,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小司陆,怎么了?” 司陆看了看朱砂,又瞅了瞅严纠伦,似乎用眼神在说:这不是在么? 朱砂有点尴尬地耸了耸肩。 严纠伦打了一个哈欠,小指抠耳朵神情疲惫:“我撑了一个结界睡觉。” 司陆了然,严纠伦的听力视力异于常人。只要他想听,方圆几公里的声音他都能听到。这虽说是个非常霸道的技能,但是对于近期疲惫的严纠伦来说却不堪其扰。 所以他撑起了一个结界休息,怪不得他一点都没听到朱砂的敲门声…… 司陆对严纠伦解释道:“悦蝉不见了。” 严纠伦挑眉,声音低沉却带着略微不信:“狐狸族长?” 司陆点点头,“我和她的意念传音也不好使了,我说的她听不到。” 严纠伦理解的重点却不在后半句,而是在于前半句的意念传音。 “你和她能用意念传音?” 司陆微微皱眉,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现在的重点是这个么? 司陆捶了下严纠伦的肩膀:“正经点,你现在有没有找到他的好办法?” 严纠伦不慌不忙的坐在酒店配套的沙发上,恍若一点都不把悦蝉的消失当回事。 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把悦蝉的事情放在心上。并不是他不在意悦蝉,而是悦蝉怎么说都是涂山族族长,地位不亚于他这在人间的阎罗王。 况且悦蝉的发力高超,一般人都奈何不了悦蝉。 不过悦蝉和司陆有意念传音却着实让人抓心挠肝。这算什么?大家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捉鬼收魂,结果司陆和小狐狸俩人可以意念传音? 果然啊,人类的心思太难猜,个个都是有小九九的。都说三个人的友情已经很难维持,这五个人的友谊更是藏污纳垢。 严纠伦问:“你们什么时候有的意念传音?” 司陆微愠,怎么绕着这个话题还出不来了,他诘问严纠伦:“这跟你有关系么?你能不能忙点正事。” 严纠伦抿了一口酒,似乎这酒红色液体不太符合他的口味,他皱皱眉头,将酒杯放在茶几上。 “意念传音,需要灵魂契约。” 司陆不明就里,这项技能难道不是随机掉落的么? “什么灵魂契约?” 严纠伦挑唇,果然……小司陆什么都不知道。 “需要你在灵魂上刻上涂山悦蝉四个字,狐狸族长的灵魂上也要有你们的名字。” 司陆成功的被严纠伦带跑偏,一门心思都在灵魂契约四个字上……但是老严说的是什么意思?在灵魂上刻字?怎么可能! 别说在灵魂上刻字,就是稍稍碰一下灵魂肉身都有撕扯的痛觉,他怎么毫不知情? 司陆目光炯炯地盯着严纠伦,等着严纠伦下一步的解释。 严纠伦缓缓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途径,就是灵魂归属。狐狸族长把灵魂的全权转交给你,无论你想融了他的魂魄炼器还是将她魂飞魄散你都能办到。” 司陆双腿冰冷,严纠伦的话将她如至冰窟,他强扯笑容:“悦蝉?怎么会……别开玩笑了。” 严纠伦翘起二郎腿,长腿在空气里摆动:“是不是你很少能听见她的心声?但是她常常会听见你的?” 司陆回忆起少数使用意念传音的几次,似乎悦蝉比自己更加熟练。 严纠伦看到司陆的表情便知道如此:“这就是灵魂归属的唯一好处,她在意念传音里占有主导权。” “看来这个小狐狸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啊。” 严纠伦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着被动接受灵魂归属的司陆。 第194章 阴差,寻找。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悦蝉老大此刻是活狐狸还是炖狐狸呢,你们在这纠结灵魂不灵魂的干什么?”朱砂着急的声音打断了严纠伦和司陆对意念传音的研究。 她一语道破,司陆顿时清醒,当务之急是找到悦蝉,并不是对这意念传音追根究底。 但是悦蝉的这一手灵魂归属着实让司陆心情沉重。这算什么?以身相许还是绝对信任? 无论是什么,司陆都开心不起来。 司陆想到曾经和严纠伦相遇的时候,严纠伦手里有很多“商业间谍”,都是他从下面带上来的阴兵。于是他问道:“老严,你的阴兵还能用么?” 严纠伦:“能用倒是能用,不过你之前说意念传音失效了?” 司陆:“我喊了悦蝉很多遍,但是没有回音。”他对意念传音不大了解,为避免判断失误,他想知道没有回音的真正原因。 严纠伦微微耸肩,“意念传音的载体是灵力。” 严纠伦的答案点到为止,司陆的眼神却遽然变得严肃而认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脱下自己的背包,翻了几分钟掏出从灵墟带回来的锦囊。锦囊上流光溢彩,隐隐还有从灵墟带回来的精纯气息。 朱砂:“这是什么宝贝,还挺好看的?” 司陆解释道:“这是敖前辈给我的,说……” “关键时候打开?”朱砂指着锦囊,似笑非笑:“电视剧里锦囊都是这个作用,但是……现在就到了关键时刻了么?” 朱砂微微不解,难道悦蝉老大不见这件事这么棘手?司师父要祭出秘密武器了? 司陆摇了摇头,“现在有别的用处。” 他席地而坐,将锦囊放在正对他的地上,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体内的灵核旋转至最快,这是司陆即将释放大规模灵力的表现。 只见周围空气由透明变成淡白色,逐渐变得粘稠的淡蓝色,像茧蛹一样将司陆团团围住。 严纠伦怒喝:“你要做什么?” 朱砂看的不明就里,她既不明白严纠伦为何突然生气,又不懂司师父到底哪里惹怒了他。 她只能看到司师父似乎比平时认真了很多,全身上下充满了令自己惧怕的力量。 随着司陆周围的灵力越来越充沛,朱砂顿时觉得司师父仿佛要将自己碾碎,吞噬。她越发呼吸艰难双腿发软,扶着墙大口喘息,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从毛孔渗透开来。 司陆忽然睁开眼睛,看见不舒服的朱砂猛然喊道:“朱砂,躲开!” 严纠伦拽起朱砂,以朱砂察觉不到的速度将她关进了卧室里,并拉了一道结界。 朱砂并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自顾不暇,身体从门上滑下大口喘息。 司陆的灵力凝聚在他的周围,在他和严纠伦中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严纠伦越来越看不清司陆的脸,只觉得司陆似乎透支了身体里所有的灵力。 须臾,司陆将所有灵力凝成灵柱,顺着司陆的手指尽数流淌到锦囊里。 锦囊像是永不知饱腹的饕餮,一点一点啃食着司陆导出的灵力流。 不知过了多久,司陆收住了灵力,锦囊吸收了磅礴的灵力,在表面却无任何变化。 他缓缓睁开眼,“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我们去找悦蝉吧。” “咔嚓”门响,朱砂从结界里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但是精神恢复了不少:“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只有我不明白?” 司陆起身站起,将锦囊放回书包,输出了那么多灵力,但从面色看起来并无大碍。 他一边拉上背包拉链一边解释给朱砂听:“意念传声的载体是灵力,悦蝉十有八九是断了灵力才导致意念传音失效,但是悦蝉的灵力还有其他作用……” “其他作用?”朱砂一点就通:“是不是灵墟?” “没错,悦蝉的灵力没法传到我这里,也就没法传到灵墟,时间一久邱前辈的灵墟可能会崩塌。” “怪不得,司师父你通过这个锦囊就可以把灵力输送到灵墟么?但是如果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悦蝉老大,你要一直拿着锦囊供给灵力么?” 严纠伦替司陆回答:“刚才那些灵力够支撑灵墟三天。” 朱砂向司陆作揖,眼里充斥着佩服和膜拜。 司陆双手交叠在胸前,问严纠伦道:“老严,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严纠伦捏了一个诀,霎时间从他的后背飘出了很多阴灵。 朱砂看的眼睛都绿了,这么多阴灵在她面前无异于一桌满汉全席,朱砂滚了滚喉咙,这些味道也太诱人了! 司陆用剑鞘敲了一下朱砂的脑壳,“这些阴灵不能吃,你悦蝉老大是活着回来还是在炖进锅里,全靠他们了。” “阴灵可以找人?”朱砂跟着司陆这段时间,见识了太多非常规操作,其中严纠伦本人就是最大的非常规之一。 司陆瞟了一眼严纠伦,眼角流露出讽刺的表情:“阴灵能做的事儿多着呢,比如说商业间谍。” “咳。”严纠伦握拳掩唇:“公司的事情不归我管。” 甩锅,妥妥的甩锅。司陆面露不屑,恍若严纠伦没花小黑赚的钱一样。 小黑站出给严纠伦打圆场:“当初的阴灵都是我安排的,大王确实不清楚。” 司陆双眸大量小黑:“这话像是马屁精小白说出来的。” 小黑自觉失言,退到了严纠伦身后。 司陆并未觉得不妥,也许小黑在和他们相处过程中越来越外向开朗,这是好事。 可在众人未曾察觉的地方,严纠伦微微挑起了唇。 小黑将阴灵分成了几个小队,并安排了他们找人的片区,阴灵训练有素地一个个飘走,朱砂看的很是心痛。 满桌满汉全席不翼而飞。 朱砂看向严纠伦,满眼都是渴望和期待:“真的一只都不能吃么?” 严纠伦看她咽了咽口水,这小孩是真的馋了…… 于是他从空中十分随意的掏出生死簿递给朱砂:“不能吃,只能闻,吃了会要命。” 朱砂跳着接过生死簿,这生死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气态鸦片,不伤健康还能全身舒适那种,让它欲罢不能。 正当朱砂吸食阴气的时候,端不诉从门外走进,他拿着一根丝绸缎带对司陆说:“我找到了这个。” 司陆接过来,缎带边缘像是野兽啃食过般参差不齐,缎带上还洇着红褐色早就干涸的血迹。 他心里咯噔一声,这咬痕十有八九是悦蝉的。 第195章 线索,找到! 司陆把缎带递给严纠伦,“这缎带有股奇怪的味道。” 严纠伦接过细细打量,缎带呈奶黄色,一掌宽,散发的味道的确很特殊,像是被福尔马林泡过一般令人反胃。 见多识广的严纠伦对司陆说:“狐狸是被这东西绑走的,这个东西你也要小心,它可以中和灵力。” 司陆转身看向端不诉:“你在哪里发现的?” “酒店后院。”端不诉给司陆指了指位置。 司陆忽然想到什么问朱砂:“有没有调监控看看?” 朱砂点点头,“我在察觉不对第一时间去找的保安,但是她们听说我们调监控的理由是寻找宠物,死活不让我进保安室,说酒店有很多不能暴露行程的顾客,不能因为找宠物就随便调监控。我估计他们认为我们是狗仔,随便找个理由查监控。” 司陆心里存疑,难道是宠物丢了不算大事?孩子丢了才能调监控?这算是什么拒绝理由。 不过即使不看监控他们依然能找到悦蝉,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保安的态度着实让人生疑。 说好的为人民服务,客户就是上帝呢?可能这保安不信基督教……上帝在他心里地位有点低。 酒店后院分布着池塘和凉亭,几条鹅卵石小道贯穿着偌大的园林绿化。据说这家酒店起初并没有造路,而是种满了小草,行人自由行走踩出来了一条条小路后,根据这些印记铺就了鹅卵石,才有了现在的路。 司陆拿着手电筒,后面跟着严纠伦、朱砂和端不诉。 夜里微凉,后院的路灯杵进泥地里,微弱的暖光黄照亮前行的路。人工湖如一潭死水般沉寂,晚秋的蝉鸣扯着喉咙嘶喊着,殚精竭虑地留住这一年之中唯一的夏。 灯光实在是太弱,司陆拿着手电筒四处照着,忽然发现凉亭柱子上的几道犬科动物的抓痕。 手电筒的led灯光划过另外一处,几棵树的树皮上生生的印着三趾动物挠过的尖锐挠痕,树皮被指甲整块剥离。甚至里面白色的木头也深深凹陷,白色的树干上触目惊心地沾着干涸的红褐色,看的司陆心跳加速。 他迈进树丛,手指摩挲着悦蝉挠抓过的痕迹,心里略微心疼。向来优雅的悦蝉是在什么情况下能像一头猛兽一样用牙齿和爪子跟敌人负隅顽抗?又在什么情况下把爪子抓伤,连嘴都流了血…… 司陆忽然想到一些虐猫虐狗的小团伙……不不,以他们的水平抓不到悦蝉,那条缎带明明是法器级别的。 而拥有法器的……司陆微微担心,会不会有修行者把悦蝉当狐妖捉了? 事不宜迟,司陆四处寻找悦蝉的痕迹,无论是抓痕还是血迹,他都不想一一放过。 正在他们寻找的时候,一男一女走进酒店的后花园,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缓缓前行。 女孩略有些不满地抱怨:“五星级酒店环境倒是不错,就是有老鼠。” 男孩打着哈欠,声音含糊不清:“怎么可能,一千多一晚是白花的?你就是事多……” 女孩不甘心地嘟着嘴:“你来了就知道睡觉,就你下午睡觉那会儿,外面的声音特别大,吱吱哇哇的,不是老鼠是什么?” 下午,动物叫声……几个寻找线索的人突然起身看着这对小情侣。 夜深光线暗,几个人忽然从树丛里冒出来,吓得女孩大声尖叫:“啊!鬼啊!” 男生也下了一跳,吓得瞌睡都没了,但是他比女孩淡定得多,生气的冲司陆喊道:“你们有病吧!大晚上的出来吓人!” 司陆走到鹅卵石小路上,拍了拍身上粘的树叶:“请问您今天听到了动物叫声?” 女孩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但是看到眼前是个帅气的小伙子,眼角还有若有似无的红痣,她的态度顿时缓和了很多:“嗯,听到了……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司陆刮了刮鼻子,女人啊……刚才不还说是老鼠么?现在又不确定了…… “大概是什么时间?” “五点多吧,我记得我听见之后酒店服务就按了门铃来送晚饭,那叫声足足喊了半个多小时。” 司陆抿抿嘴,心里颇不是滋味。 半个小时,当时的悦蝉一定挣扎的很痛苦。自己曾经应承过悦蝉,一切有他在,不要悦蝉硬撑。可当悦蝉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在悦蝉身边。 这算是什么承诺? 一想到悦蝉的灵魂归属,司陆越发觉得心里愧疚。 女孩看到司陆低落的神情,出生安慰:“是你养的老……”鼠么?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被司陆的声音打断道:“狐狸。”他担心这妹子一张嘴,又把悦蝉喊成老鼠。 “居然是狐狸,你也别太难过……”妹子在心里已经断定小狐狸凶多吉少,这话听得司陆格外刺耳。 男朋友察觉到女朋友的殷勤胸中不悦,嘴上说着:“还有什么好问的,回去了。”说完,他便拽着女朋友离开了后院走回酒店。临走前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司陆,被男生狠狠地拽了一下胳膊。 “司师父!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远处传来朱砂的声音,司陆看到朱砂在阴暗里向他招手。 司陆快步走向朱砂,接过朱砂手里攥着一缕银狐的毛发:“这是悦蝉的。” 朱砂点点头:“这个颜色和顺滑程度一定是悦蝉老大的没错了,不仅仅是这些,这里还有……”他指了指一处土地,零零星星的散落着银白色的长毛。 “但是我有个疑问。”朱砂问到:“悦蝉老大跟我说过,人类在剥狐狸毛的时候是活着剥下来,既然那些倒卖毛皮的人这么珍惜皮毛,为什么在捉悦蝉老大的时候还会让悦蝉老大掉毛?” 司陆也在心里打鼓,他看着一地狐狸毛,解释道:“捉悦蝉的绝非一般人,而是跟我们一样有法力,有法器的修行者。” “悦蝉老大打不过?” 悦蝉在朱砂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跟严纠伦是一个水准的,有人能生擒悦蝉,朱砂非常诧异。 “不是打不过,是这个人的法器几乎克我们所有人,除了你和严纠伦。” 正在这时,附身帮忙寻找线索的小黑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在泥土里。 小黑堪堪稳住身形,对司陆说:“找到涂山族长了!” 第196章 和尚,温柔。 “好吃的回来咯?他们找到悦蝉老大了?”朱砂大步从树丛中迈出,没找到什么线索腿上却给蚊子贡献了好几滴新鲜事物。 她挠着全是蚊子包的大腿问道:“那些阴灵回来了?” 小黑点点头:“也没有全回来,还有一部分盯着他们的位置,以防打草惊蛇转移地点。” 司陆嘱咐朱砂:“你先回酒店去跟他们要紫草膏涂一涂你的腿,然后去开车,我们在酒店门口等你。” “得令!”朱砂小跑进酒店,司陆回到房间,找到朱砂和黄纸开始画符。 对方实力如何尚不可知,自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清点了符箓,罗盘,看了眼自己的道合剑,确定万无一失后背起书包,转身刚好遇到严纠伦。 “你可以?”严纠伦依旧言简意赅,可司陆仍然知道严纠伦的想法,自己刚刚消耗了大量灵力,如果对手强筋如泰山王,别说悦蝉救不回来,连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进去。 司陆笑笑:“不是还有你么?” 扑克脸严纠伦挑起眉梢,眼角随着眉峰微微上挑:“不错。” 司陆走在严纠伦前面:“你的法力恢复的怎么样?” 严纠伦捻捻手指,又数了数之前收的魂儿:“还差三个魂魄。” 司陆一边走一边打着小算盘,之前收了9个,还差三个,算上自己的魂魄应该是十二个。 呵,这魂魄一丢也丢一打。 不过严纠伦在凡间的法力是受到限制的,即使是恢复也只能恢复到本身法力的一小部分。但那毕竟是严纠伦,光抛抛符箓也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住手。 况且还有功德傍身的端不诉……司陆忽然觉得,他们这群人还真是实力强劲啊。 司陆和严纠伦到的时候,朱砂已经等了好一阵子,空气中蔓延着风油精的味道。 朱砂开了空调:“前台没有紫草膏,给我找了风油精。” 端不诉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若有所思。 悦蝉被捉的地方不远,是市中心的一处破筒子楼。两公里以外高楼林立,与这个老旧的小区格格不入。怕是周围的地方都拆了重建,而这中心的中心却没有谈拢价格。 已是后半夜,汽车的引擎声在不太宽的巷子里显得声音极大,旧小区没有保安,朱砂索性开车进了小区。 几个人在楼栋前驻足,小黑看着在黑夜里泛着银光的防盗门说道:“就是这里了。” 司陆嗅了嗅,空气中隐隐飘着血腥味和灯烛的味道,那血腥味腥臭肮脏,但是这灯烛却闻着沁人心脾,似乎有某种引诱着司陆的魔力。 “这灯烛味道有些奇怪,大家小心。”司陆率先开了防盗门,感应灯随着门轴的摩擦声亮起。 “我在外面等着。”端不诉立在楼栋外,并没有跟上大部队。 朱砂看到端不诉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应该不是热的。毕竟这秋天的夜里自己已经穿了秋裤了。 “你怎么了,看你不舒服。” 端不诉摆摆手,示意朱砂不用管自己。 朱砂跳下台阶,走到端不诉身边:“司师父你和严总去吧,我在这陪陪他。” 司陆消失在楼道里,一楼的感应灯不久后也灭了,小区外面又恢复了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写字楼还有零星的灯光亮起,总有人为城市的旋转通宵达旦。 朱砂拽着端不诉在花坛边上坐下,她伸手探向端不诉的额头,被端不诉迅速躲过。 朱砂不悦:“干嘛啊,我又不是瘟神。” 端不诉抿了一下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不舒服?”朱砂没再看端不诉,而是选择目视前方,似乎这样就能避免过多的尴尬。 “香烛味很重。”端不诉额头上依旧在冒汗,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朱砂从斜挎包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端不诉:“你们做和尚的不都是活在香烛味里,怎么闻着这个味道不耐受?” 端不诉接过擦了擦额头和脖子,海青的领子位置都被他的汗水浸透了。他从布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绿色的圆盘盒子表面上画着一个娃娃。 他将小盒子递给朱砂,朱砂缓缓接过,就着手机灯光看出是紫草膏。 朱砂握着紫草膏,盒子上还有端不诉微热的体温。她的心情五味杂陈,她夏天招蚊子,紫草膏当防晒涂,可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手里的存货早就用完了,没想到新的一盒居然是端不诉送的。 “什么时候买的?” “以前。”端不诉平复了呼吸,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 朱砂打开紫草膏,将长裤卷起涂了涂被蚊子咬的红肿的部位,心中暖流涌动。 这是自己去开车的间隙端不诉去找的,虽然酒店地段不错,但是一般超市不一定会有紫草膏。这盒紫草膏怕是端不诉看到她用光了,跑了很多家店才买到的。 空里中流动着静谧,朱砂和端不诉微微有点尴尬。 朱砂没话找话说:“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个香烛?” 端不诉沉着眼睑,大眼睛里闪烁着朱砂读不懂的情绪。 端不诉并不是瞒着朱砂,而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朱砂解释,甫一下车端不诉便觉得这香烛味道不一般,并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 他太喜欢这个味道了,甚至有些明白朱砂吸食阴气时候的感觉。那种上头的快感直冲端不诉的天灵盖,迫使端不诉不断不断靠近香烛,将它和自己的功德光晕融为一体。 端不诉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诱惑,于是选择了远离这味道。虽说现在依稀能闻到味道,但是比刚才强得多。 “嗯……可能是体质相克。”端不诉只能这样解释。 朱砂坐正:“明白了!就像是我受不了司师父驱使灵力一样!” 端不诉不置可否,但是也并没有过多解释。 正在两个人相顾无言之际,居民楼里忽然亮起强烈的灯光,将整个小区照的灯火通明。随即一声惨叫从居民楼里传出。 朱砂和端不诉遽然起立,紧盯着灯光大亮又灭了的位置。 “是司师父!” 第197章 对门,风水。 小黑在五楼左边的防盗门前止步,小区是一梯两户,左手边这扇门比对面的门整整大了两圈。 司陆和严纠伦对视一眼,这小区的住户并非省油的灯。正所谓两门相对必有一退,这种两扇门互相正对的情况容易出现“对门煞”,这必然不利于其中一家的运势。 开发商着实没有一点风水意识,但是左边这一家显然不是。只因为他们将自家的门框敲碎,换了一扇比对面大了不少的防盗门。 大门是住宅纳气的气口,两门相对互相争夺就会造成气场失衡,强者会吸走对面的好运,所谓“大门吃小门”,门口较窄的一家会运势差,就像赌博一样,运势旺者所赢的钱其实是运势差者所输的钱,所以说“一门兴盛一门衰“。 严纠伦站在通往楼上的楼梯上,司陆站在门前。他和严纠伦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谁啊!”室内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声若洪钟,想必是体格健硕。 “楼下的,漏水了。”司陆经过楼下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了门内的声音,确信是有人居住的。 防盗门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前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司陆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眼神穿过猫眼直视自己。 司陆佯装愤怒的模样,用力的敲了敲房门:“大哥,楼下卫生间都被淹了,我要看看你家防水。” 房门里的男人显然很警惕,他看了看司陆面容清秀的脸说道:“你不是楼下的。” 司陆面不改色淡定从容,只是脸上带了些显然不属于司陆的和蔼微笑:“我是楼下的远房亲戚,刚好懂点防水就顺便上来看看。” 男人犹豫一瞬,又端详了司陆的容貌好一阵子,确认就是个普通的年轻小伙子,握在门把上的手缓缓转动…… “啪嗒——”门锁声音清脆,刚刚开了一个小缝,司陆瞬间将道合剑抵进门里,硬生生的撬开了房门。 男人几乎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司陆手里的冷兵器,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表情慌了一瞬,连横肉都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三晃。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这倒是出乎司陆的意料之外。 “你们不是楼下的。”虽是问句,可男人的语气和目光里带着肯定。 司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身材壮硕,高定衬衫掩盖不住他的大腹便便,全身上下流着属于不自律中年人的肥腻。但是气质上却不输名流商人,老旧的破筒子楼并不能掩盖男人小眼睛里的精光。 “我们是爱护野生动物协会……”司陆一边胡扯,一边东张西望,。礼貌什么的都是浮云,唯独悦蝉才是大旱里的那场及时雨。 男人挡在司陆身前,目光依然停留在道合剑上。他潜意识觉得这道合剑绝非一般的剑,而这年轻人的气场也绝非常人。 他指了指道合剑,严肃地诘问:“野生动物协会带这个干什么?” 司陆抬起道合剑,看着剑身语气轻松:“这个啊……爱好。” 男人见到司陆举目四望,他不悦道:“你们要在我家找什么!” 司陆的眼睛忽然扫到房门,门缝里有几滴血液干涸的痕迹。他眼睛一亮,迅速绕过男人来到卧室门前。 但是房门被钥匙锁上,司陆没有拧开:“野生动物协会,当然是收到居民举报你这里私藏野生动物。请把这扇门打开。” “我没有私藏野生动物,私闯民宅是违法的,你们再乱闯乱入我会报警!”男人义正言辞,颇有上位者的威严。 司陆用剑轻轻敲打磨砂印花房门玻璃,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诶呦?”司陆不禁讶异,原来这玻璃内含乾坤。普通玻璃和道合剑的碰撞声应为清脆的声响,但是这玻璃……怕是比钢化更钢化。 司陆用道合剑剑柄用力一撞,剑柄隐隐散发出灵力波纹,但是这玻璃破而未碎,整体依然粘连。 这一下司陆稍稍用了力,虽然力气不大但是也不至于击碎不了一扇门,况且还有灵力的加持,更加说明这扇门不一般。 男人看着自己花了心思布置的房门傻眼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这个年轻人撞开? 这玻璃炼制时明明滴了灯油啊!那可不是一般的灯油! 男人吭哧吭哧挤进门侧,小眼睛瞪得溜圆,他嘴唇紧皱,食指指着司陆的鼻子威胁道:“我劝你赶紧滚蛋!私闯民宅还毁坏我家具!一会警察来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司陆不慌不忙,他指着门内:“门里有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怎么可能会找警察……这狐狸虽然不是保护动物,但是吃野味也是违法的……别忘了一只蝙蝠引发的血案。” 听到“狐狸”二字,男人便觉得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司陆没再跟男人废话,他用力拨开挡路的男人,这次是真的用了力,毕竟他人高马大,腹上堆油。。 他凝聚了丰厚的灵力在鞋上,一脚踹向门框,门框一阵摇晃,房梁上的灰都落了几层,可房门只是象征性的晃了晃……纹丝未动。 不过通过这一下男人可看清了司陆的套路了,虽然看不到司陆的灵力波动,但是能感受到司陆周围干净清澈又极具压迫的气场……这明明就是有修为的人! 知道了对方的来路,男人并没有慌张,反而放松了些许。 这方圆几百公里的修行者都要叫他方大洪一声祖爷爷!就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分分钟能将它撕碎。 方大洪收起了人模狗样的和蔼脸,变得面目可憎。他也不顾身上的高定西装了,撸起袖子扯着邪恶的笑容,原本就油腻的脸变得更加油腻。 如果把这胖子送到玉琼家的店,保准一个季度不需要另外买油。 他邪笑着盯着司陆:“既然是练家子,我就不跟你废话了。” “不清楚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是来者是客……这狐狸我是不能还,但是如果把你的命留下,我可以考虑考虑……” 第198章 逃跑,找到。 自司陆醒来,还从未听过有人用如此自大的口气跟他讲话。不过这口气不口气的司陆倒是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这男人手里到底有什么倚仗支撑他的狂妄。 只见男人胳膊伸进高定西装口袋,由于胳膊太短,微微侧身才能够到裤子侧面的口袋。 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期间不断用胸有成竹的目光盯着司陆,嘴里振振有词:“看你年纪不大,给我跪下磕头认个错,从我家里滚出去,我就不计较你闯我家门的过错。” 司陆望着他掏东西的动作哂笑:“如果不呢?” 男人动作一僵,从裤腰口袋里缓缓拽出他找的东西,那东西随着他胳膊的抬高越拉越长。这显然是件宝贝,不然怎么能挤得下他本来就过为拥挤的裤子口袋? 司陆见到这白色缎带就不淡定了……这个颜色,这个味道跟酒店后院发现的一小节缎带一模一样! 绑悦蝉的是眼前的这个人确认无疑! 方大洪将断带在司陆面前一甩,蛮横道:“那我就把你炼成灯油!” 一条乳白色仙气飘飘的缎带在一个臭胖子的肥手里挥舞,着实违和。可惊讶的是,胖子挥舞起来竟然有模有样,原本不怎么能承受力度的缎带像是有了灵魂般直冲思路的门面。 司陆一个后空翻躲过方大洪的攻击,道合剑出鞘,银光飒飒和对方的缎带在空中交映成辉。 缎带再次袭来,司陆俯身甩剑,企图将缎带削断。 方大洪嘴角一挑,跳上旁边的茶几将缎带尽数卷在道合剑的剑刃上。 司陆用力抽剑,可缎带纹丝未动。 怎么可能?道合剑可是三大神器之一!这白色缎带什么来头,居然能和自己的道合剑扯个平手? 司陆转动灵核,不仅在周围布置了结界,还余了一些灵力在道合剑剑刃上。剑刃盈盈泛起蓝色光晕,将缎带的光芒逐渐抹去。 缎带隐隐有撕裂的声音,方大洪皱眉蹙额,显然不太淡定。他用力咬住后牙槽,目眦欲裂大喝一声! 忽然!缎带光芒大盛!所见之处皆被白色笼罩,司陆的眼睛顿时被致盲,什么都看不到了。 可随后!司陆发掘自己的灵力不断被道合剑消耗,灵核的旋转越来越快,更多灵力涌向道合剑。 怎么可能?自己并没有给道合剑注灵力,这样下去道合剑的威力越来越大,恐怕会在人间闹出人命! 霎时间,缎带的光芒消失,司陆的眼睛里全是白光的补色……白色缎带依然缠在道合剑上,只闪耀着微弱的蓝色光晕,跟道合剑如出一辙。 这蓝色的微光将道合剑和白色缎带融为一体,而这光芒似乎是涌动的,从道合剑的方向涌向缎带。 不对劲!吸附他灵力的并非是道合剑,而是卷在道合剑上的白色缎带!司陆迅速抽回剑刃,可白色缎带缠的紧实,那边的方大洪用他的重量增加摩擦力,司陆拽的十分吃力。 司陆本不想大张旗鼓的打架,毕竟这是在闹市区,尽管布了结界,但是左边右边都是凡人居住的地方,如果动静太大非常容易一起骚乱。 如果可能的话,司陆甚至不想在深夜打扰别人的休息。 但是事实显然容不得司陆瞻前顾后,虽然缎带吸收灵力的速度不快,但水滴石穿,如果一直纵容这缎带吸食灵力,怕是自己的灵核都会像上次一样出现裂痕。 司陆决定速战速决,既然方大洪所有的力量都来源于他自身重量带来的摩擦力,那么解决他摩擦力最好的方法就是…… 他忽然下蹲,一个横扫腿踹在方大洪大象般的肥腿上,方大洪“嗷唠——”一声惨叫,迅速蹲在了地上直捂着自己的脚腕,可手上还不忘捏着缎带,从司陆的剑上持续吸收力量。 司陆趁热打铁,一脚踢在方大洪的侧脸上,方大洪的脸顿时甩向一侧,喷出一口口水血沫,脑瓜盖用力的砸向旁边的茶几。 他一脚伸脚踹在他的胸口上,另外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他握着缎带的手腕:“你还是应该减减肥,就这种身手还敢耍帅,是不是海胆吃多了,胆子太大?” 方大洪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今天会折在这里,原本见司陆只是一边的小道士,而道士嘛……平日里就是松松筋骨,诵诵经,偶尔设坛举行个斋醮科仪,或者超个度……其他的也没什么事了。 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眼前的小道士是个能跳能打的,自己回到这个小屋处理这只骚狐狸,原本以为这狐狸是个野的,是上天对他的赏赐,就像那盏灯一样…… 没想到却平白无故的被揍了一顿,到手的狐狸和有修为的道士也没法献祭给他的那盏灯。 但是眼下的关键显然不是继续贪恋狐狸和道士的身子,而是如何在这倒是脚底下脱身。 缎带已经在道合剑上脱落,司陆的剑刃直直地指向方大洪。 豆大的汗珠顺着方大洪流血的额头留下,汗液里的无机盐刺的他的伤口生疼。他抖着嘴唇,哀求道:“道长饶命。” 司陆踩着他的胸口,却没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点祈求的姿态。他增加了踩踏的力度:“装神弄鬼的,今天我还就不想饶了你……” 他把缎带抽出来递给身后的小黑:“用这个把他绑起来。” 小黑三下五除二的把方大洪绑成了一个肉粽子,司陆上下打量发现缎带对方大洪并没有什么伤害,心里想着,这缎带可能只对有灵力的人有点作用。 他用了三分力,一脚踹开有血迹的门,可门还是纹丝未动。但是门里却传出了“吱吱”的动物叫声。 司陆心中一凛,是悦蝉的声音! 他使出全力踹向房门,房门还是没坏,但是房门连着门框子从司陆面前倒下,全身是血的悦蝉惨兮兮的出现在司陆面前。 血迹沾染在她洁白的毛发上,却看不出哪里有伤。嘴角的一道撕扯痕迹看的司陆触目惊心。 “悦蝉!”司陆跑到悦蝉旁边,解开她身上相同的白色缎带,“你还好么?” 悦蝉的眼里全是放松的情绪,还没等她说一句话便晕倒在司陆的怀里。 第199章 醒来,香烛。 司陆拍了几张现场罪证,将手机递给小黑:“报警。” 被困成粽子的方大洪全身一颤,报警?那可不行!他的名声在这个市响当当!怎么能闹进局子!以后还混不混了? 司陆和严纠伦的精力全放在了那只狐狸身上,方大洪的肥爪子在身后鬼鬼祟祟,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一阵剧烈颤动在司陆身后响起。方大洪拖着沉重的步子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从窗子上一跃而下。 听到声响,严纠伦和司陆几乎瞬移到窗前,但看到的并不是方大洪躺在地上的尸体,而是方大洪颤着一身脂肪生龙活虎的跑远了…… “追么?”严纠伦问。 “算了,救人要紧。”司陆抱着悦蝉顺手给方大洪关了门。 一声巨响后,小区零零星星的灯光亮起,隐隐约约传来怒骂和不耐的抱怨。 端不诉和朱砂快速进了居民楼,跑到二楼时迎面撞到了司陆。 见司陆抱着昏迷不醒的悦蝉,朱砂关心的问:“悦蝉老大怎么样?” 她不认为悦蝉会出事,悦蝉的本领是他亲眼见过的。况且猫都有九条命,悦蝉老大有九条尾巴,一定也有九条命! 悦蝉听到朱砂的声音,微微抬头,眯着眼扫了她一眼,继续半昏半昧。 朱砂得到了悦蝉的暗示,心中压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虽然悦蝉老大表面上伤痕累累,但并未伤及根本,也只是表面上看着比较惨罢了。 “这么重的伤,去哪里包扎?兽医院么?”朱砂好奇,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悦蝉受伤。 “嗯。”司陆也有些犹豫,毕竟悦蝉绝非一般的狐狸。 这时的司陆有些怀念二师兄,毕竟没有信得过的兽医。面对奄奄一息的悦蝉,司陆无比心疼,自己家的小宠物差一点就被那个肥贼剥皮抽了筋。 晨光熹微,太阳染着橙红刚越过海平面,就闯进了司陆的车窗里。 车开了很远才找了一家刚刚开门的兽医院,处理了悦蝉的外伤。 医生在看到悦蝉的那一刹那,瞬间收回了还没睡醒的哈欠。 他推了推眼镜,诧异的看着全身是血的悦蝉,伸手接过悦蝉问:“这是捡来的么?” 这兽医觉得眼前的少年是遇到了一只濒临死亡的狐狸,善心大发将狐狸带了回来。 狐狸毕竟是少见的稀有物种,尤其是银白色的狐狸。不仅毛发顺滑,而且身上还没有一点腥臊气味。在有限的睁眼次数里双目流光,明眸善睐着实仙气十足。 兽医下手小心翼翼,一面观察研究一面处理伤口。 司陆不想说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是简单回答:“我养的。” 兽医笑了出来,“这年头还有养狐狸的,不好养吧……这白狐看着好看可毕竟是犬科动物,这尖嘴厉牙咬人疼着呢。” 司陆沉默着,他不开心兽医将悦蝉当做真正的“兽”。 从前二师兄医治,虽然二师兄也是兽医,但是他知道悦蝉是灵狐,有些治疗点到为止就会痊愈。但是这个兽医不一样,从消毒到包扎一条龙,不但细心而且认真,像包扎任何一条小猫小狗一样。 越精心的呵护愈发让司陆感到压力,想必悦蝉也是如此。 “有没有内伤?”比起外面流的血,司陆更担心悦蝉落下什么病根。 兽医独自忖度,内伤?怎么还会有内伤?难道是怕吃坏了东西? 为表现自己的专业性,兽医恍然:“哦,我一会抽个血,再拍个胸片,心电图来一个吧,就是费用有点高。” 司陆不担心钱的问题,只是不太放心悦蝉:“有没有全身检查?” 兽医抱着手里的狐狸左右查看,这狐狸虽然外伤严重,但是都是一些皮毛上。但是经它主人这么一说,兽医忽觉这小狐狸确实精神萎靡,不太正常。 但是把该查的都查完了,这小狐狸也只有一点外伤,其余一切正常。 他又询问了一番,见并没有呕吐等症状,于是排除了吃错东西等乱七八糟的疾病。把狐狸还回去之前又嘱咐了司陆合理饮食,注意休息,多陪伴自己的宠物。 司陆见这兽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带悦蝉回到了郁洱山别墅。毕竟这里灵力充沛适合调息。 而当天夜里,生龙活虎的悦蝉摇着尾巴,昂着脑袋站在司陆面前。 朱砂的惊喜溢于言表:“悦蝉老大你好啦!” 悦蝉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无碍,司陆伸出胳膊,悦蝉刚抬起蹄子奔向他的臂弯,下一秒就刹住了脚。 司陆的怀抱还是能远则远,不能依赖。 她偏着头,越过司陆坐在朱砂身边。 司陆双臂停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微微尴尬的抿抿嘴,身边拿着酒杯的严纠伦握住他的小臂带着他的胳膊放了下来。 朱砂端着盘子给悦蝉到了牛奶:“悦蝉老大,喝点补充体力。” 悦蝉确实是饿了,她低头舔舐,温顺的像是猫科动物。 朱砂附身:“悦蝉老大,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是她八卦,是着实好奇实力强大的悦蝉怎么会被一个凡人抓走? 牛奶见底,悦蝉舌头抡了一圈舔掉嘴边残余的牛奶,朱砂端走盘子,身后听到悦蝉的声音:“是我掉以轻心,见到他们是凡人没有祭出武器,让麻醉枪和白色的一条带子趁虚而入。” 提到白色缎带,司陆忽然想到自己顺着白色缎带流走的灵力:“那白色缎带确实古怪,而且不仅仅有一条。用来捆绑悦蝉的是一条,用来跟我斗法的是另外一条。” 他转身从背包里掏出其中一条,在居民楼救出悦蝉的时候,他顺手把捆绑悦蝉带血的那条揣了回来。 他将这缎带地给严纠伦:“既然他能自己逃脱不顾这条带子,说明这带子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严纠伦接过细细查看,又闻了闻上面的味道,这次除了福尔马林味还有一股淡淡的,令人欢欣的味道。 “香烛?”严纠伦疑惑道。 一边打坐的端不诉闻言坐起,接过缎带的另一边细细闻了闻,确实是令他着迷的味道。 于是他对司陆说:“跟方大洪家的味道一样。” 第200章 解救,河水。 一经提醒,司陆忽觉不仅仅是缎带和居民楼里传出来的味道,连踹不开的那扇门也隐隐散出这股味儿。 而且那扇门着实结实,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踹开,况且自己的力气烦人定不能匹敌,也就是说那个房间该是方大洪放重要物品的房间,比如说将狐狸藏起来。 同样有香烛味的缎带也着实结实,像那个门一样坚不可摧,连削铁如泥的道合剑都不能斩断。 司陆转身看向严纠伦:“能查一查方大洪么?” 严纠伦拿出生死簿,正准备翻阅。司陆伸手一推,像看智障一样看严纠伦:“不是查这个,查点人间事。” 严纠伦合上生死簿,其实生死簿对于生平之事都有详细清楚的记载,尤其是有关功德的记录,严纠伦随便翻出一页,指给司陆看。 “葛由,葛月国皇族人士,生于明帝七年秋,位皇室恒字辈三字,系母妃早产三月所得,自幼体弱多病……” 司陆一句一句地念出声,看着不大的一本生死簿,只要点开其中一人,便可看到这个人从出生到死的生平。 只是司陆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三五步的位置,朱砂惊异的眼睛炯炯地盯着司陆的背影。她绞着手指,手臂不自觉的颤抖着。 她踉跄几步,颤颤巍巍的询问:“严总,这……这是真的么?” 司陆惊愕的抬头,被朱砂这句前不着头后不着尾的话问迷糊了,“你怎么了?” 朱砂像被定了魂儿,木讷地盯着生死簿,手指指着葛月国葛由的位置:“这个……是真是存在的么?” 司陆不确定,但是生死簿应该不会随意杜撰。 严纠伦:“存在的。” 朱砂的血液瞬时倒灌,冰冷顺着动脉血流入静脉血,唯一跳动的心脏宣告他还活着。 “那……那有没有我,那年恒字辈五皇子妃,能不能请您看看,是不是叫朱砂?”她语无伦次,她期待着,渴望着却又担心害怕着。 她想知道梦里的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可又不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她害怕自己耽于痴想而不能自拔,进而和生活的现实掺实混淆。 可就算是严总告诉她,葛月国的确存在又能怎样呢? 又能怎样呢? 朱砂眼睛闪烁,两只手搭在身侧麻木僵直,无处安放。 严纠伦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他微不可察的挑了挑唇角,对朱砂说道:“不能查,会折寿。” “嗯。”这是她没能意料的结果,总觉得要么查得到要么查不到,却没想到是不能查这么一个回答,不过也好……这也算是最令她踏实的回答。 严纠伦难得体会到一丝尴尬,他解释道:“生死簿是冥府的核心。” 朱砂强行用肌肉拉抻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没关系的,我明白的。” 司陆揉了揉朱砂的头发:“你想想看啊,斗战胜佛多有本事的一个人强闯地府才能看到生死簿,现在地府早就不是一个阎王了,而是十个,肯定比以前强大的多,这生死簿咱们一般人不能看,你不要吃心。” 朱砂心里安慰了很多,她摇摇头:“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懂的。” 端不诉在一旁听着,不置一词。每每朱砂提葛月国和五皇子都牵扯着他的心。他并非想探究朱砂的心事,这种牵扯似乎是被动的,不可控的……是生命的某种不由自主的羁绊。 司陆提醒严纠伦,“那你能用生死簿查方大洪么?” 严纠伦一愣……这说能查不是打自己脸么?刚刚那句不能帮朱砂查而且会损害朱砂本身的寿命是骗她的,现在司陆要查方大洪,岂不是也要折司陆的寿命? 他看着司陆,还是决定不装这个逼。 于是他喊来小黑,还没出声,小黑就出现在严纠伦面前。 严纠伦旋即嘱咐道:“查查方大洪。” “嗯,”小黑应允,继续道:“我刚才去了漫汀,发现水已经涨的差不多了。” 司陆喜出望外!因为悦蝉,他都快忘了此行的目的,漫汀不算远,但是也要开很久的车。 几个人收拾细软立即出发,毕竟再晚几天这水就不知道会不会退了,时间紧急,好在悦蝉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七座商务车上,朱砂抱着悦蝉黑着眼圈坐在端不诉身边,端不诉闭着眼在一旁轻寐。可朱砂却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目无焦距。 司陆睡在严纠伦身边,他太累了。这些天舟车劳顿,一分钟都没有放松。 他的脑袋时不时碰到严纠伦的肩膀。每碰一下,司陆的脑袋就立即回正,瞌睡也清醒了不少。可没过一会,司陆的眼睛又渐渐闭了上。 严纠伦索性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沉睡。 空气里流荡着静谧,可这阒静对每个人来说却是不同的,对于司陆是找到悦蝉的放松,而对于朱砂却是心情复杂的呆滞。 司陆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强打起精神打开山河图。 他声音慵懒,面带疲惫,用着和这句咒文丝毫不匹配的表情道:“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也是神笔马良,画画超级棒!” 良久,漫汀的景色像半透明玻璃罩般附着在精装套房的墙壁上。 奔腾的河水声早就不复往日干涸的枯景,河堤两旁的大树和杂草被河水尽数吞噬。 树枝,砂石还有不知哪里卷来的漂浮物在澄黄的河水里沉沉浮浮,就连漫汀附近的那座石碑,也被淹了半层高度,“汀”只剩下了半个字。 雨还在下,不大也不小。这种雨像是南方的梅雨季节让人心生厌烦。若是再大点的雷阵雨,说不定很快就停,若是细雨绵绵,也不至于惹人悒怏。 “还真是老天爷在帮我。”司陆笑着,探测已经宽了不少的河中距,面对着众人说道:“明天我和不诉老严去漫汀,小黑照顾一下朱砂和悦蝉。” “我也去。”小黑快速插言道,小黑很少争取过什么,这一句急冲冲的话引起了司陆和严纠伦的注意。 第201章 过河,洞穴。 司陆早就觉得小黑像换了一个人,不但更善言谈,而且行事作风跟从前的小黑也完全不相同,反而更像是好久不见的小白。 司陆问道:“你去?”这话虽然在问小黑,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朱砂。 无外乎司陆担心一个女孩子外加一只受伤的小狐狸,两个人在一起不太安全。况且悦蝉已经在这个城市遇见了绑架这种事,如果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再者说朱砂没有法力,姑且打得过的也只是低阶阴魂,战斗力几乎为零。小黑如果能陪着二人,那想必是再安全不过了。 闻言,悦蝉对司陆说:“我一个人搞得定。” 悦婵存在了私心,虽说司陆把自己救了回来,不过绑架这账还是要清算的。无论是保安还是方大洪,自己都不能放过他们。 司陆心下了然,四个人一同来到了漫汀。 漫汀这个地方似乎有灵,司陆三人上山后雨就停了不少。司陆望着汹涌在他面前的大江大河,脑袋里盘旋着那首诗。 水中探月一场空,过往修真今日重。漫漫长路何去从,汀上又遇花满楼。 水过漫汀,然后呢? 司陆盯着河面,看不出所以然。 三个人望着江面不得进站,忽然,端不诉指着不远处一个漩涡:“那里。” 司陆顺着端不诉指尖的方向望去,河水在那里打着旋儿,下游的河道水流速度降了不少,明显有河道将河水引流。 “有古怪,我下去看看。”说着,司陆就把包递给严纠伦,准备脱外套。 严纠伦并没有接过司陆的背包,而是询问:“现在?” 河水奔腾,现在下水危险系数极高。 司陆望了望天,乌云并不是黑压压的一片,而是淡淡的一层灰色,雨有越下越下越小的趋势,虽说一天两天这河水不会退,但是他担心节外生枝。 “嗯,现在。” 见司陆心意已决,严纠伦说道:“我跟你一起下水。” 有个照应也好,司陆心想道,于是让端不诉在岸边守着,可谁知端不诉却说道:“漫汀其实算是我的地盘。” 司陆和他会心一笑,他立即明白了端不诉同行的诉求,他把书包随意丢在湿透了的草地上:“走吧,这穷乡僻壤的,料也没有人来拿。” 不过想了想,还是带上了背包一起下水。 水流湍急,被水冲走的树枝和石头是不是砸在司陆的身上,司陆几乎拼尽了全力才游了小半条河的长度。 司陆和严纠伦一前一后向漩涡处探去,确实有另外一条通道。司陆看看左边的严纠伦,又看了看右边刚刚跟上的端不诉,三个人对视一眼齐齐的向洞口游去。 急流将三人冲进洞口,进洞越来越深,光线也越来越暗。 忽然发现端不诉呛了一口水,司陆见状急忙拉着端不诉游出了洞。还好端不诉水性不错,司陆也没有废太多力气。 一出洞口,司陆和端不诉立马在水面上探出了头大口呼吸。 雨已经停了,不过水流的阻力依然很大。司陆一只手拉着路边已经漏了一半的树根,另一半拽着缓和中的端不诉。 “你怎么样?”司陆扯着脖子大喊,即便是这样,水流声也淹没了他大多数声波。 端不诉眼圈和鼻尖通红,手一抹脸上的水,噤了噤鼻子对司陆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最不受河水影响的是严纠伦,他仿佛在水里扎了根,直立奔流的河水里一动不动,河水的湍急流速对他来说恍若无物,他的身体仅仅是随着非常大的波浪微微起伏,像直立在河水里的一根人棍。 他的从容不迫和端不诉的狼狈相对比鲜明,司陆询问道:“你怎么没事?” 严纠伦想了想,缓缓开口:“我不需要呼吸。” 旋即他又补充道:“我飘得很累。” 喘了两口气的司陆和渐渐缓过来端不诉不解的望着严纠伦,什么叫飘得累?他们这是游得很累好不好? 严纠伦点到为止的个性让他不想多说,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河水里。 司陆和端不诉都惊呆了!这人怎么说出事就出事! 司陆吸了一大口气,屏住呼吸准备下去捞严纠伦,当河水刚没过他的脖子时,严纠伦自己冒出头浮了上来。 司陆看到毫发无损的严纠伦怒喝道:“老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严纠伦在水中摊摊手:“我这幅身子不知是什么材料,不能在水中浮起,给你演示演示。” 司陆气不打一处来,他绕过严纠伦在水中打了一个挺,游进了洞穴。 端不诉见状吸了一大口气立即跟上。 不知是水面下降了不少还是这洞口又扩大了一些,水并没有淹没整个石洞,水平面还有一些空气,这给了司陆和端不诉喘息的机会。 洞内的水越来越浅,而洞口半径也越来越小。起初有两米多宽,游了几十米后仅仅有一米多宽。 当司陆的脚触到石头上,他对身后的两个人说到:“上岸了。” 石洞里没有一点亮光,司陆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可啪嗒啪嗒按了几次开关也没见手电筒亮起来。 “进水了。”司陆蹲在地上打开背包,把背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来之前没做好防水措施,大多数东西都不能用了。” 司陆拍了拍八卦仪上的水放在一边,看到画的符还有黄纸都浸湿了,朱砂洇得到处都是,有些心疼。 他快速收好东西,无奈道:“先走吧。光线太暗你们注意脚下。” 这时,端不诉在司陆的身后喊到:“等等!” 司陆还以为发生了意外,顿时朝后看去,只听一股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忽然穿出“啪”的一声,洞里出现了火光。 “我背包里有蜡烛。”端不诉解释道。 三人一人拿着一根蜡烛,小步前行,用脚底板探寻前面的路。路面越来越窄,行至深处,石壁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司陆借着蜡烛的微光用手拍拍潮湿石壁:“没路了。” 触碰之间,司陆忽然发现石壁上有一行小字:预知后事,且看无量山河图。 第202章 三灾,出口。 “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一个洞穴,干旱的时候明明没有啊?” 司陆席地而坐,没有了朱砂在耳边叽叽喳喳,只有他们三个在一起,气氛安静得诡异。 严纠伦讲话点到为止,沉默更是端不诉的标签。没有了吵吵闹闹的朱砂,三个人在一起颇为尴尬,司陆倒成了三个人之中的气氛缓解剂。 至少三个人的十句对话中,有八句是司陆说的。 “想必那诗中的话就是引导我们找到这个山洞,必须要涨水才能把洞口冲开,这个山洞才能原形毕露。” 端不诉似乎不忍心司陆的自言自语,接茬道:“费劲。” 司陆点点头:“也算是声势浩大,就为了找这么个洞口还要下雨,涨水……完全不顾下游人民的死活,还不如直接用炸弹爆破河堤。” 他扫了一眼严纠伦一脸酱色,心下了然,怕是写这首诗的人,或许也是这山河图的主人,在设计这张藏宝图的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是爆破。 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这也的确是难以预测。 他一边分析一边把自己手里的那根蜡烛倾斜,往地上滴了几滴蜡油,在蜡油未干之前司陆将蜡烛怼在蜡油上。 固定好蜡烛后,司陆摊开无量山河图。 微弱的火光将羊皮纸卷照的更为昏黄,司陆找到他们现在的大概位置,果不其然,上面出现了两行小字。 司陆接过端不诉递过来的蜡烛,小心翼翼端着蜡烛,避免蜡烛滴在羊皮纸卷上。烛光照亮了几行小字: 三魂俱在度今生,灾报连年性未衡,知晓尘世错落意,命里佛缘无处逢。 司陆又念了一遍,只是这次,他盯着端不诉的眸子,恍若要看出端不诉表情的微动。 他虽不知这段话的意思,但是从“水过漫汀”那首诗之后,渐渐也能找到山河图上小诗的规律。 水过漫汀是一首藏头诗,这首诗多半也是。那么第一条线索就出现了:三灾知命。 三灾虽然是道教里的概念,但是小诗里却出现了“佛缘”。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严纠伦都和这个字没什么关系,与佛有关的只有端不诉,这便是第二条线索。 既然“水过漫汀”那首诗讲的是司陆的前世今生,那么这首“三灾知命”讲的该是端不诉。 司陆向端不诉解释道:“三灾八难,七报七伤是道教的说法,其中三灾者指的是遭受过三大天灾的人,也就是经历过风灾,水灾,火灾。” 端不诉双眼盯着这一首小诗,只听司陆的声音继续在耳畔道:“如果上一首诗说的是我的命运,这首诗说的应该是你的。至少我知道你已经经历过水灾和火灾。” 端不诉脊背一僵,手里的烛火轻晃了一下:“应该是我。” 还没等到司陆开心起来,端不诉就把一盆冷水浇在司陆头上:“但是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端不诉对这首诗本身本能地排斥,他觉得这首诗说的全都不对!灾报连年性未衡,什么知晓尘世错落意,命里佛缘无处逢? 这难道不是说自己没有佛缘?那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和尚,诚意、静心、集百家之大成为的是什么?自己吃百家饭,传播禅意又是为何? 念了几十年经念了个寂寞么?端不诉心里不服。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首诗说的是对的,三魂俱在度今生,灾报连年性未衡。 自己的三魂从前世带到了今生,朱砂梦里的或者说朱砂幻境里的端不诉,也就是葛言皇子,是不是自己?而那个朱砂公主是不是朱砂本人呢? 这种命里不得已的牵绊令端不诉脑壳生疼,本以为是朱砂乱编故事,但是这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和小诗里正式提到前世今生又如何解释呢?如果再劝说自己这是种巧合,这种行为无疑是一种逃避。 而且对端不诉来说更致命的是下一句:灾报连年性未衡。 火灾是真实经历过的,水灾是在幻境里经历过的。端不诉承认,如果不是幻境的提醒,在这场连绵的大雨里,法古村定是毁于一旦。 但是“灾报”并非是击中端不诉的重点,而是“性未衡”。这在赤裸裸的怀疑自己的佛性。 不得不承认,他在幻境里曾经怀疑过自己信奉的佛陀是不是存在,自己剃度了二十多年的意义是什么?在法古村埋在巨石里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怀疑成佛,怀疑修心。 在堕落毁己的一刹那,是朱砂的反问救回了端不诉:端不诉,你不是要成佛么? 此时的端不诉无比后悔,即使那种自我怀疑和自我堕落都发生在幻境里,他本以为谁都不知道,但是天知,心知! 如今又赤裸裸的出现在山河图的小诗里,这无疑是对端不诉想把这段往事深埋在心里的讽刺。 这首小诗每一个字都写在端不诉的痛点上,他不想承认也不想解释。但是现今更重要的并不是端不诉的心情,而是功德无量钵。 端不诉:“写的的确是我,但是有很多都不是定数,我也不可能知道今后发生的事情。” 司陆见端不诉抿着唇,微微尴尬。的确,对一个一心向佛的人说:你这辈子都没有佛缘无疑是一件残酷的事。 司陆:“未来发生的事情我们暂且不管,但是这三灾已经经历过两灾,根据这小诗里所言,若想知命还有一灾:风灾。但是现在哪里有风灾呢?” 严纠伦抬着蜡烛,仔细观察石壁的墙上,他比司陆查看的更为仔细,每一处都不放过。 忽然在司陆的脚边发现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这是什么?”司陆起身走到等边三角形处,看见这个三角形两个端点是没有颜色的,而另外一个端点是酱红色。 这个等边三角形周围镂刻出一圈圆形的凹陷,三角形突出,反而像是被嵌进圆形凹陷里的。 司陆把蜡烛靠近,看到每个三角形的定点都是一个标志,一个是火焰,一个是水滴,另外一个是三道波浪线,想必代表着风。 第203章 沙漠,飓风。 司陆惊喜说道:“水,火,风……是三灾没错了!” 他仔细观察,发现酱红色的那段正对着水滴形状,司陆研究着说道:“现在指向水……是不是不诉和尚刚刚经历水灾的意思?” “那么下一个……” 司陆灵机一动,手握三角形凸起,用力水平旋转。本以为此举无用,但是三角形凸起真的被他移动了! 滚动的岩石摩擦声不绝于耳,司陆将三角形用力拧到“风”的位置。 只听“咔哒”一声,三角形红色尖端严丝合缝地指向风的位置,而三人猛一失重,连人带物一起向下坠落…… 这条地洞似乎格外长,长到司陆可以完整的咏唱捏了一个诀,将空气旋涡垫到端不诉和严纠伦的身下。 端不诉和严纠伦并未受伤,端不诉惊魂未定地站起,刚要表示感谢,便被司陆抬起的手臂制止。 司陆转身对严纠伦说:“知道你摔着一下也摔不坏,但是你这副身体还是爱惜着点,要不然死在凡间没法回冥府就麻烦了。” 严纠伦挑起唇角,把司陆的书包捡起来递给他:“死了也不错。” 司陆拍了拍身上的灰,接过书包,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说:“怎么?活了几千年活腻了?” 严纠伦没有回答,而是用下巴点了点前方:“出口。” 端不诉的眼里闪动着惊喜,这是开启他命运不解之谜的地方。三灾者,风灾,水灾,火灾……三灾而知命,总算到了自己知命的时候了。 三个人几乎小跑奔向出口,不过这出口比他们想象的长的多,跑了大半个钟头,这洞口的大小还是没变。 司陆建议稍作休整,但是端不诉坚持要往前走,他已经迫不及待去揭开命运的面纱。那些师父不曾嘱咐过的,有关功德无量钵不曾了解过的,都在这石洞的尽头,等待着他的探索。 司陆无奈,只好跟着端不诉的步伐前进。 老天爷似被端不诉坚定的心绪感动,本是遥不可及的洞口没过多久便近在眼前。 出了石洞,光线大亮,司陆和端不诉不习惯地眯起了眼,待双眼渐渐睁开,眼前一副没有见过的大漠景色令他们目瞪口呆。 几分钟前还在内陆,而几分钟后就跑到了西北荒漠,这……谁说都不信呐! 这里的太阳十分毒辣,端不诉的光头直接接触到到太阳的灼热和紫外线的关照,头皮被刺的生疼。 有头发的司陆和严纠伦却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唯有干燥和炽热令司陆心情烦躁。 书包和随身衣物没几分钟就干了,司陆三个人继续往前走着。热浪将眼前的景色卷曲,看什么都像是加了一层水光滤镜。 天空很蓝,蓝到遥不可及,沙子很软,带着太阳的热度。 三个人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费力,跟在平地上走路的感觉完全不同。 而广袤无垠的沙漠也没有留下他们的脚印,还没等下一个脚印出现,原来的脚印就被风沙抹平,了无痕迹。 司陆双手遮着太阳,他把外套脱下搭在书包带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留到眼睛里刺的他眼球生疼:“这要走到什么时候?难道要在这沙漠里经历风灾?” 端不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海青外套早就扛在了肩膀上,嘴唇被炙烤得皲裂,他越舔嘴唇越干:“我们要先找个容身的地方。” 这风灾着实是要经历的,但是在沙漠里经历风灾跟海边的台风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台风毁人毁物,这沙漠里……怕是只能毁了他们三小只。 但是极目远眺,并没有任何能给他们三个人容身的地方,如果想要平安地在沙漠里度过风灾……这只能自给自足。 司陆驻足,他翻遍自己的书包,除了罗盘没有什么能用的。朱砂都被晕染了,只有一小罐没有用的朱砂完好无损。 被水泡过的黄纸虽然皱皱巴巴的,但是勉强能用。 可即便是能用又能怎样呢?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的司陆拿着毛笔沾了沾朱砂,可直到朱砂滴在黄纸上,司陆都没有想要要画什么符。 画什么符可以躲避风灾呢? 隔音符?不行,那个屏障只能隔音,如果按照端不诉之前遇到过的水灾和火灾的程度,隔音符完全不够用。 夺算符?燃火符?能量符?爆破符?都不行…… 司陆发现自己的符箓全都是攻击性质的,遇到需要防守的时候,完全无符可用! 司陆又沾了沾朱砂,可沾几遍朱砂都画不出来能用的符。 司陆把目光投向端不诉:“佛教有没有什么庇护作用的法咒?” 端不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防护法咒多得是,但是以我现在的水平能挡住这风灾有些困难。” 他依然没有忘记幻境里,自己法力尽失没有保护好村民们的模样。这种惨状他不愿意再发生第二次,虽然司陆和严纠伦跟村民们不一样,他们不是没有顽抗之力普通人,但是端不诉不敢赌。 司陆只能把求助信号投向严纠伦,严纠伦目光平和,一直朝远方看去。 司陆在严纠伦面前挥了挥手,严纠伦的目光归回到司陆身上。 司陆:“看什么看这么入迷?” 严纠伦目不斜视:“风暴就要来了。” 司陆瞳孔微收,这么快的么?他们还没有准备好防护措施? 但是既然这话是严纠伦说的,那么一定是每一个字都保真! 司陆凛住神情:“还有多久?” 严纠伦大概算了下时间和距离:“大概还有三分钟。” 司陆旋转灵核快速捏诀,此时能用到的只有低等级的防护法罩,也就是避雨时用的防护法罩。没有其他办法,司陆只能用灵力在法罩上叠了一层又一层灵力,企图保护住三人的性命。 还有两分钟…… 蓝天越发乌黑,司陆几乎听到了龙卷风摧枯拉朽撕裂大地的声音。 还有一分钟! 司陆在心里数着秒,灵核越转越快,三人周身的法罩也渐渐变得越来越蓝。 40秒!司陆在心里默念,灵气越来越充沛,像蚕丝外科般紧紧包裹着三人。 20秒!司陆已经肉眼可见的看到几条龙卷风像是盘旋的恶龙,长着血盆大口吵他们猛扑! 10秒! 来了! 这在这时,严纠伦忽然对司陆大叫:“不行!” 第204章 瞬移,楼阁? 司陆再次醒来的时候,眼里、嘴里全是沙子。他用手揉了揉睁不开的眼,越揉越不舒服。 “别动。”耳边传来严纠伦的声音。司陆闭着眼,胳膊被严纠伦的手臂拽起。手边出现一个矿泉水瓶子,司陆接过洗了洗眼睛,漱了漱口。 缓缓睁开眼,发现严纠伦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一丝不苟的发丝上尽是黄沙,脸色发黄,比他平时的肤色黑了好几个度。 “端不诉呢?”出声尽是沙哑,喉咙被黄沙割得生疼。 严纠伦指了指旁边,司陆顺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 只见端不诉从头到脚被海青盖的严严实实,司陆大吃一惊。 “他……他怎么了?”司陆心中浮起一个糟糕的设想。 他迅速跑到端不诉的身边,自己由于缺氧还拌了个趔趄。他掀开全是沙子的海青,手指探入端不诉的鼻子下。 严纠伦看着司陆着急的样子说到:“还有呼吸。” 司陆塌了心,也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沙堆上。 “吓死我了,这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和法古寺的一众和尚交代。” 司陆坐在端不诉身边,本以为和尚没头发被太阳射的难受,可没想到也正是因为没头发,经历了沙尘暴反倒不觉得狼狈。 至少比严纠伦好很多。 司陆:“我们怎么晕了?” 他本以为就是几个龙卷风,自己的防护罩即使不能抵御也不至于吹到晕厥。 可事实就是如此出乎意料,现实就是自己和和尚一起晕在了这里,自己的在暴风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 “这不是一般的风暴。”严纠伦的声音随着余风而来,口气里似乎还卷着沙。 他的嘴唇干裂,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风不是凡间的自然风。” 司陆狐疑,难道这风还能从天上来不成?不过也说得通,端不诉说自己经历过水灾,但是是什么时候呢? 至少跟着自己的这段时间没遇到过什么水灾泥石流。那么水灾和突如其来得风灾也能解释的通了。 “这风应该特意为端不诉准备的。”司陆喝了一口水,就着水抹了一把脸,全都是黑黄色的沙子。 “这是要加快端不诉的‘三灾知命’,要不然城里那有什么风灾水灾和火灾。” 严纠伦不置可否,他不相信端不诉和司陆的偶遇,正如他不相信自己和司陆的交集。 一定是有人安排的,而这个人跟天上哪位仙君不无关系。 严纠伦在一旁轻描淡写的说:“昨天的那阵风来势汹汹,我把你们裹了起来,瞬移出风眼,你和和尚才能存活。” “这么严重!”司陆微微惊讶。 “嗯……水……” 这时,端不诉嘶哑的声音响起,两个人的注意力忙转向还没有睁开眼睛的人。 “先等等。”司陆用剩下的水给端不诉简单清洗了脸和眼睛,又一点一点沾湿他的嘴唇。 “你先漱漱口。”端不诉长睫毛上粘了沙子,一眨眼,被洇湿的下眼睑沾了几颗沙子。 “风灾……过了?”端不诉声音依然沙哑,鼻子里呛了很多沙子导致他说话刻意地去回避鼻音。 “过了。”司陆听到端不诉长舒一口气。 他看到端不诉摊开双手,目不斜视的看着。 司陆关心的问:“什么有异样?” 端不诉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在司陆探寻的目光下,端不诉站起身,拍了拍海青上的沙子:“我总有一种急迫感,不知道想做什么,但是很着急,而且……”端不诉继续凝视自己的手掌心:“我觉得有股力量在蠢蠢欲动。” 司陆笑笑:“我们小和尚有点中二。” 端不诉脸颊一坨绯红,抬眼看了一眼司陆,抿抿嘴有些怪罪意。 “跟你开玩笑的,走了,出发。”司陆拍了拍端不诉的肩膀,背起书包。 端不诉:“去哪?” 司陆指了指远方的一座楼阁,恍若海市蜃楼般遗世而独立:“喏,花满楼。” 水中探月一场空,过往修真今日重。漫漫长路何去从,汀上又遇花满楼。 花满楼,却光秃秃的,没有一朵花挂在阁楼上,着实名不副实。 荒漠上一座孤零零的木质楼阁在黄沙蔓延处矗立着,漫漫黄沙给楼阁蒙了一层面纱,热气氤氲处,写着“花满楼”三个字的牌匾脆弱不堪地挂在四层房檐上,似乎一阵风就能下掉这阁楼的牌匾。 四层阁楼摇摇欲坠,荒漠似乎并不是这栋楼的最终归宿,恍若下一场风暴就能把这危如累卵的楼阁永埋进黄沙。 望山跑死马,近在眼前的楼阁几个人走了好远都没走到。 端不诉略有些疲态,他舔了舔干得发白的嘴唇问道:“是不是海市蜃楼?” 司陆也在怀疑这个问题,但是山河图上的小诗的确有写过“花满楼”。而花满楼也应该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司陆补充了点水分,问严纠伦:“你不是会瞬移么?能不能把我们移过去?” 严纠伦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没等严纠伦说完,司陆打断道:“可以就行,开始吧。” 严纠伦被赶鸭子上架,他的法力仍在封印中,这瞬移的法术对现在的他来说仍然有点费力,况且上次施展瞬移还不足24小时,自己已有些强弩之末,现在强行瞬移……移倒是能移,就是移到哪里就不确定了。 但是严纠伦向来不善于辩驳,在凡间的“平凡”生活已经不断的让他认清自己“能力有限”,但是在司小陆面前绝对不能唱衰! 严纠伦挺直腰板,像没事人一样咏唱:“耀灵法度,纠伦幽冥,以我之召,从我之命!” 他的手指缓缓升起一阵绿烟,下一秒司陆三人忽然从沙平面上消失,没过一会便出现在了另一摊沙丘上。 端不诉环顾四周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石洞。 司陆早在半分钟前,就发现了眼前似曾相识的石洞。 严纠伦抹了抹鼻子,也看到了他们来时的石洞。 是的,他们瞬移到了进荒漠时的石洞! 这……这就很尴尬了。 司陆看着严纠伦,“您是不行了么?纠伦殿阎罗王?” 严纠伦不慌不忙:“天道如此。” 第205章 终点!喻新。 司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己技拙还要甩锅给天道。 司陆朝严纠伦翻了一个白眼,背上书包决定四处找找线索。他拿出罗盘,企图找出风水局,再不济也能辨别个方向。但是罗盘甫一接触空气,指针就开始乱转。 司陆担心罗盘进水了不好用,他控了控水,放到阳光下晒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石洞是来时的石洞没错,这周围景色也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落日。 天色暗了下来,穿着长袖外套的司陆觉得有些微冷。 沙漠地区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烈日炎炎,烤得司陆直想脱光。可到了傍晚,凉意习习,这时的温度还是比较舒服,只是这干燥的晚风吹得司陆有些烦躁。 他望着远方,浑圆的红色月亮静止在黄灰色的天空上,从橙红过渡到沙漠的黄,一直绵延至天边。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只不过没有孤烟,更司陆渴望找到的花满楼。 司陆全身疲惫,可更令司陆心力交瘁的是丝毫没有线索。他打开山河图,寻找自己的位置,可是一无所获。自从进了大漠,自己就没有出现在地图里,线索全断了。 不对!等等!司陆突然起身,从这座山丘绕过,走了几十米后忽然看到了一栋木质建筑。他越走越近,木质阁楼的全貌渐渐出现在司陆的视野里。 这木质建筑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屹立不倒,也在司陆的心里熠熠生光。 “是花满楼!”司陆惊喜的看着摇摇欲坠的榫卯结构建筑,上千年的木质经历过风沙磨砺,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漆光,平添了几副老气横秋和沧桑亘古。 司陆惊喜道:“原来,花满楼就在石洞后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司陆对这老严笑笑着喊道:“老严,你还挺靠谱。” 严纠伦干哼两声,不予置评。 这算是什么?严纠伦想不通……歪打正着?还是……真的是天道? 小司陆真是上天选中的人儿,每每遇到困难总会有突破口……自己已经不知多少次成为他的突破口了。 原以为本王绝世独立,没想到来到现世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严纠伦心里着实苦涩。 几个人走到花满楼前,太阳已经完全落在了地平面以下,冷空气快速侵袭了整片沙漠,司陆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司陆:“冷么?” 端不诉摇了摇头,他是极阳之体,这种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只觉得舒服。 司陆转了转灵核包裹自己:“还好朱砂没来,她那个体质保不齐会冻出什么毛病,我们进去吧。” 花满楼陈旧的老门“咯吱”一声,左边的门已经倾斜了十几度,摇摇欲坠几乎要掉,但是依旧保持着它身而为“门”的作用。 门厅很大,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类似于《飞天》的挂画,从一楼一直画到四层高的高度。鲜艳的颜色早就不复当年,但是飞天的绝色在一颦一簇之间,隐约能瞧见曾经花满楼的热闹繁盛。 挂画前方是一尊九龙戏珠鼎,这鼎的八个方位都精雕着不同的龙头,衔着金珠正对着张着血盆大口的金蟾蜍。 而龙生九子,第九条龙位于鼎的正上方,形态盘旋而立,恍若欲同挂画上的飞天少女直冲九天。 门的左右两边都是通向四层楼的阶梯,绕着阁楼四周是大大小小的厅室。 花满楼花满楼,隐约间,司陆还能听到充斥在花满楼里的莺莺燕语。 男子嘴里叫着女子的名讳,黏腻的走进偏方门厅。女子挎着男子的肩膀,调笑着用小拳拳打你的胸口。 可不消一会,司陆耳边的柔情蜜意全变成了端不诉嘴里的“色即是空”。 司陆笑笑:“这花满楼绝非一般。” 端不诉睁开眼时,目光一片清明,这个室内可比门外的零下三十多度可怕多了,这种热情似火,侵蚀着出家人的神经。 司陆倒是没什么感觉,或许他的心是空的,本身没什么爱的人。 而端不诉的心扉,早就被有些人的一言一语撩起了阵阵水花。 司陆和严纠伦从两端的楼梯走向二楼,可刚刚走到转角处忽然有一股非常坚硬的屏障挡住了司陆的去路。 司陆在一侧大喊:“老严,我这边过不去。” 严纠伦从台阶上下来,摆摆手示意司陆回来。 司陆回到正中央端不诉的位置,看着未知的楼梯:“怎么回事呢?” —— 远在九重天之上,兆意仙君眼神几乎一刻都没离开过眼前的琉璃球。 “哥?你在看什么?” 一位娉婷女子脚踏祥云而来,她身着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捏着手中的蒲扇,弯出好看的弧度。 “怎么,叫哥叫上瘾了?喻新公主?”兆意仙君的目光依旧没离开琉璃球。 喻新公主走到兆意仙君身侧,手中的蒲扇轻扇,姿态优雅:“你在看司陆?” “嗯,他们已经在寻找功德无量钵的路上。” 喻新公主盯住琉璃球,查看司陆的实时进展:“他们遇到麻烦了。” 兆意仙君点了点头:“本以为无量山河图可以祝他们一臂之力,可是在寻找神器的路上还是很有难度。” 喻新公主望着水晶球里熟悉的眸子:“我们还是回来的太早了。” 兆意仙君挑起嘴唇:“谁能想到小小的道合观能容下那么一尊大佛?遇上宋帝王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喻新公主轻扇蒲扇,手心拄在兆意仙君的麒麟镂刻仙桌上,“你说,那老阎王图个什么呢?不是上天入地的找师父么?他师父难道是陆翎?” 兆意仙君的眼神从琉璃球上移开,目不斜视的看向喻新公主:“这上古众神的闲话我们还是不要多说,你我加起来都打不过宋帝王,老阎王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忽然,兆意仙君在琉璃珠上看到了一个身影:“诶?他怎么在这?” 第206章 八卦,生辰? 端不诉走进九龙戏珠鼎,细细详看。 司陆走近,附身蹲在他身边,两个人并排齐蹲:“你不会认为这个大鼎是功德无量钵吧,还不如说你口袋里的化缘钵是功德无量钵更靠谱。” 端不诉抿抿嘴:“这下面八条龙上面各有一个小字。” 端不诉把蜡烛递给司陆,让了让地方。司陆一条一条龙查看,惊喜的发现这刚好在他的知识范围内。 八条龙分别写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这是阴阳八卦。 “小司陆。”严纠伦的声音忽然从十几米高的飞天挂图下方处传来。 司陆循声走来,顺着严纠伦的目光望去:“诗!这难道是……画中题诗?” 这段时间司陆就是靠诗活着,每一首诗都是他前进的线索和方向。 在一筹莫展之际能看到这么一首诗,对他来说比风油精更加提神。 晨光熹微,天空转亮,花满楼的木头缝隙处透出晨光的丁达尔,将光凝结成了笔直的柱状。 睡了一天一夜的司陆和端不诉并不疲惫,严纠伦的脸上也未见疲色。 借着晨光,司陆看到挂画上飞天美女脚下的那朵祥云边写到: 生为重蹈覆旧辙,辰人不知苦求佛。八方来贺喜烛绰,字面夫妻心焦灼。 司陆不得其解,他问严纠伦:“这是写谁?悦蝉?朱砂?还是你?” 严纠伦笑笑:“就没别的选项?” 司陆盯着挂画:“咱们中也没睡结过婚啊,这我上哪里猜……”他摇摇头:“这个或许真的不是我们之中的人,至少我、端不诉、朱砂、悦蝉都没结过婚。” 端不诉目光灼灼地盯着司陆的方向,不知在看司陆的背影,还是在看挂画里的那行字。 严纠伦看着司陆,认真解释道:“我也没结过。” 司陆露出白净的牙齿,眉头舒展:“没结过就没结过,看我干嘛……诶?你几千岁的年龄居然没结过婚?恋爱谈过没有?” “我只爱喝酒。”严纠伦回答的更加认真。 凝重的气氛被两个单身青壮年的调侃缓解,丝毫没注意背后面色沉重的另外一只单身狗。 “是朱砂。” 端不诉严肃的声音穿过端不诉和严纠伦带着笑意的讨论,在四层阁楼里回响。 他走向司陆,回答了司陆对婚姻的疑问:“是朱砂,这首诗的答案应该是朱砂的生辰八字。” 端不诉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每句诗的第一个字。分别是,生、辰、八、字。 司陆:“确实,我们之前遇到的都是藏头诗,这首也不例外。朱砂的生辰八字……” 司陆想了想,朱砂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之前朱砂好像说过自己的生日。 那么生辰八字和阴阳八字的关系……这能有什么关系? 司陆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了什么,猛一抬头:“有了!老严,你去看看那八条龙上的字能不能移动!” 严纠伦闻言走向九龙鼎,他身高比较高,俯着身动了动龙头上的字。这龙头和字像是装了隐形滑轨,还没等严纠伦用力就轻易地移动了位置。 司陆的命令还在继续:“坤龙替代乾龙放在第一位,乾龙放在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分别是艮龙和巽龙。” 司陆在脑海里一边计算,一边查看严纠伦挪动的位置。严纠伦也极其认真,两个人配合默契,没出一点差错。 “五六七位分别是震龙,坎龙和兑龙,最后一位是剩下的离龙。” 随后一声摩擦声消失,九龙戏珠鼎没有任何动静,而二楼依然上不去。 司陆微微蹙眉,是哪里错了? 他又想了想,掐指算了算,指挥着免费劳动力严纠伦:“把兑龙和坤龙放在第一二位,其余的顺延!” 严纠伦照着做,司陆虽然只换了两条龙的位置,但是对于他来说却要把八条龙的位置都换一遍。 随着司陆的声音消失,九龙戏珠鼎的摩擦声再次响彻四层楼阁。 司陆的手心浸出了汗,紧紧握着手里的道合剑。他紧紧盯着九龙戏珠鼎,不错过一丝变化……如果这次再不对他就很难找到正确答案了,至少说明方向不太对。 端不诉也很紧张,不过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左手不断搅着佛珠,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咔哒——!” 离龙归位,四层楼阁忽然开始震颤。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把司陆甩在了挂画上,端不诉凡人后背也用力的和木柱子完成了一次亲密接触。 只有严纠伦稳如泰山,自然界的地震风暴并不能耐他何,只是非自然因素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只见九龙戏珠鼎最上面的一条龙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迎接着什么。阁楼一阵摇晃后,忽然有一个大圆球从棚顶落下,直冲严纠伦的门面! 这圆球在四层楼的楼顶,由于光线较暗三人并未发觉。可此时这个大圆球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眼看就要砸到严纠伦的天灵盖时,司陆瞬间跑到严纠伦身边,用力将他推开。 而这圆球,却稳稳地落在了九龙戏珠鼎最上方的那一条龙的嘴里。连严纠伦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到。 虚惊一场,可司陆的心依旧在嗓子眼里蹦跶,他怒瞪身边的严纠伦:“砸不死你?不知道看着点?” 严纠伦笑着顺了顺司陆的头发:“怕什么,死不了。” 旋即,严纠伦问司陆:“你怎么知道八条龙有滑轨可以移动?” 司陆细细说道:“这首藏头诗的头根本藏不住,要的是生辰八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首诗说的是朱砂,但是既然端不诉如此肯定,那么就是需要朱砂的生辰。” 他说着,瞟了一眼端不诉。这小和尚和朱砂有秘密瞒着他们…… 司陆继续解释道:“阴阳八卦代表的八个数字,乾坎艮震属阳卦,代数分别是乾一,坎六,艮七,震四。而巽离坤兑是阴卦,代数分别是巽五,离三,坤八,兑二。” “根据朱砂的出生时间,还有他的年龄进行排序。” 严纠伦此时不得不佩服司陆机灵的脑袋瓜儿,这都能被他想到,“厉害。” 这两个字是严纠伦第一次对司陆的肯定,这激起了司陆继续炫耀的积极性:“八卦代数不可能包含年份,毕竟没有9这个数字。而年龄和时间我不确定先后,所以让你重新挪了一次。” 第207章 双全,佳人。 “厉害。”严纠伦的第二次夸奖有些敷衍,并没有第一次夸奖听起来真心。 但是这并不妨碍司陆基础知识的普及:“如果这次还不对,有可能这代数就不是伏羲八卦方位图的顺序,而是后天八卦代数,不过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严纠伦看着司陆得意洋洋,愈发觉得他是天选之子。至少双商在线,人也机灵,还能得到天道庇护。 正在这时,端不诉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二楼可以上来了!” 端不诉和严纠伦两人飞速跑到木质楼梯前,发现之前的结界真的不见了。 三个人顺利来到了二楼,殿后的严纠伦刚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楼梯上的屏障又急不可耐的阻挡在三人的身后,仿佛就在等着他们顺利通过。 司陆拍了拍隔离结界,发现他们的确无法回到一层。 无奈,三人只能往前走。 二楼是围着大厅的一圈古色古香的屋子,有些屋子里挂着琴,放着八仙台桌,还布置着笔墨纸砚。而在挂画背后是一间大厅,大厅很大,空旷的能听见回声。 只是这大厅几乎没什么布置,只在正中央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静置一张纸和笔。 司陆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这笔是一只祖母绿钢笔,笔触柔滑,下水流畅,手感厚重,看得出来价值不菲。而司陆刚刚写完的笔迹,却忽然在纸上消失。 他双眼一亮,这又是什么谜题? 这一路走过来,光读藏头诗,解谜题了。 只不过司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期待的小诗。 但是司陆并不着急,而是问了问端不诉:“你如何得知,前一首诗讲的是朱砂?” 端不诉沉下眸子,心里默念一遍看了一眼几乎就能背下来的诗:生为重蹈覆旧辙,辰人不知苦求佛。八方来贺喜烛绰,字面夫妻心焦灼。 他在心里字斟句酌地揣摩每一个字,直到比金刚经还纯熟。这里的辰人,应该说的是自己。或许是那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葛言。 而喜烛绰、心焦灼的喜宴,也应是朱砂同那位皇子的婚礼。 端不诉有些恍惚,怎么?那位皇子对朱砂不好么?也难怪,听朱砂说,那位皇子也是为出家人。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卿本佳人,把青春和情动付诸在六根已净,不值得,不值得…… 想着想着,端不诉忽觉自己身侧的布袋有些微烫。他右手摸过布袋的位置,发现温度升高的是化缘钵。 端不诉心下愧恧,这化缘钵跟着自己走南闯北,不但经历了风沙、洪水,还经历了地动山摇和惟真幻境,也着实辛苦。 不过这化缘钵的材质也很牢靠,即使经历了风风雨雨,还是一个口子都没破。 端不诉像安慰孩子一样拍了拍化缘钵,以表慰藉。 司陆看端不诉一直在发呆,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发什么呆?有秘密不能说?” 端不诉回神,他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这段日子没有休息好的眼睑乌青。 “朱砂跟我说过她的幻境,嫁给了一位皇子。”端不诉言简意赅,言语中可以避过了那位皇子跟自己共同的部分。 譬如说那位皇子是一位和尚,名叫葛言,法号端不诉。 “哦~难怪,这丫头是恨嫁了。”司陆并不相信事情那么简单,但是端不诉既然不肯说,他也不会追问。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呢? 比如说眼前这位冥府五殿,浑身上下全是秘密。 一听到恨嫁,端不诉的眸子垂得更低了,他尴尴尬尬地转移话题:“这层的谜题不是悦蝉族长就是五殿下……” 端不诉刚一说完,自己立即止住了声音闭上了嘴,“五殿下”一出口,他很不能把自己的嘴缝上。五皇子已经成了端不诉的一块心病,无论遇到什么都化不掉,绕不开。 渐渐地,朱砂梦里的那个人对自己的生活有了影响,起了反应。 司陆咂咂嘴:“五殿下……老严,不诉和尚叫你五殿下。” 严纠伦上下打量端不诉:“叫严总就行。” 端不诉点了点头,面色颇有些不自然,手上的那颗佛珠摸了好几次,都没摸到下一颗。 司陆:“不过小和尚说得对,这一层的谜题不是关于你就是关于悦蝉。我算是发现规律了。第一点最大的规律,诗句藏头。第二个规律:讲述我们五个人其中一位的事迹。” “讲我的小诗写的是来历,写朱砂的写的是幻境,写不诉的是身世,写你或者悦蝉的……我倒是很期待,看看写鬼神这小诗会是什么调调。” 严纠伦微微挑眉:“首先,你要找到这首诗。” 司陆刮了刮鼻子,拿起那一支祖母绿钢笔,在那张空白纸上寻找线索。 既然有纸有笔,肯定是让人往上写字的。但是写些什么呢? 司陆开启了乱涂乱画模式,他先在白纸上化了一本生死簿,最后一笔刚刚落下,刚画完的生死簿在白纸上渐渐消失,白纸恢复如初。 “不对……” 司陆继续写写画画,写了“严纠伦”三个字,可这三个字依然消失。 他又在白纸上画了一只九尾狐,这简直太考验他的画技了。明明看着悦蝉的九尾恣意而洒脱,随意的漂浮在半空中,可提笔作画时,怎么都画不出悦蝉九尾时的神韵。 没等狐狸在纸上消失,司陆便想用橡皮擦擦掉自己画了一半的狐狸。 “悦……”最后,他一边念着,一面在纸上写着悦蝉的名字,刚写完一个“悦”字,纸面的颜色就发生了变化——从原来的雪白变得昏黄暗淡。 司陆唇角一挑,惊喜道:“有戏。” 他把“悦蝉”二字全部写在纸上的时候,白纸的颜色幻化成了几乎同山河图一样的颜色,而质地也从纸张变成了羊皮纸卷。 当羊皮纸卷幻化成功时,“悦蝉”两个字在纸面上渐渐消逝,而司陆期待的小诗也出现在羊皮纸卷上。 纸上的隶书写的端庄而大气,和悦蝉高傲的姿态不谋而合。 而当司陆看完这首小诗,发现的确是写给悦蝉的。 司陆的表情变得凝重,这是他最不愿相信的一首藏头。 第208章 悦蝉,诗解。 严纠伦站在司陆的身后,目光穿过司陆的颈肩看到了诗句内容。 只听司陆小声喃喃道:“……怎么会?” 严纠伦拍拍司陆的肩膀,把惊魂未定的司陆拍得摇了三摇。 他微微吃惊,遇强则强刚劲坚韧的小司陆怎么被一首诗刺激成这样?他侧身,从司陆的手里抽出写着诗句的纸,看的也是微微皱眉。 随后,他随便地将纸丢回在桌子上:“这一首一首诗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故意整蛊……不要当真。” 司陆摇了摇头,他明艳的微笑挂着惨意,侧过头盯着严纠伦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是严纠伦,是手握生杀掠夺大权的阎罗王,是地狱的最强者之一。 他没有七情六欲,只有天下苍生和一己私欲,就连私欲都只有酒精,他怎么能懂呢? 不过,一字千金,向来不爱说话的严纠伦,说了这么多个字安慰自己,实属三生有幸。但是这话能信么?这句安慰带有他的揣测认知,还是单纯的只有安慰? 司陆眼角带着伤痛:“是么?但是写我的小诗,朱砂的,端不诉的全都是对的,一字不差。” 严纠伦把目光投向端不诉,似在向端不诉求证。 但是端不诉并没有get到严纠伦顺着他话说的指示,他实事求是地点了点头,尽管司陆的情绪确实需要照顾,尽管现在的否认是对司陆真正的救赎。 这句“不是真的”,他说不出来。他也希望这是谁的恶作剧,但是恶作剧为什么可以预测未来,又能准确地阐述过去? 至少他不信,这是恶作剧。 至少朱砂的嫁人,司陆的穿魂重生都是真的。而自己的,也全都是真的…… 端不诉微低着头,红着鼻尖说道:“确实一字不差。” 他见两个人情绪不对,拿起了那首小诗,只见方方正正的隶书像上位者般裁决着悦蝉的命运。 行时摇曳数之极,将生将落形昳丽。就世难阻俗众觊,木石丛中皎月依。 端不诉第一时间并没有去猜测诗句的意思,而是下意识地看了每句话的第一个字。 行将就木…… 行将就木! 端不诉瞳孔大张,睁大的眸子毫不掩饰他的惊讶。这首诗是预示着悦蝉要死了么?司陆那么在乎悦蝉,悦蝉失踪他都快情绪崩溃了,怎么能承受悦蝉离去…… 但是这首诗写的是悦蝉没错,毕竟打开这首诗的钥匙便是“悦蝉”二字,况且严纠伦也不会死,他本身就是个死鬼……没理由再死一次。 行将就木,悦蝉行将就木……怎么可能呢? 悦蝉法力高强,不仅能撑起涂山氏狐族族长的重职,还能给予广袤无垠的灵墟持续不断的灵力。这种魄力和能力不是谁都能有的,至少端不诉在游历过程中见识到的妖魔鬼怪全都加起来,都不及一个涂山悦蝉。 但是……但是这样的悦蝉,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端不诉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是不是被上次的人类抓捕后落了病根?” 司陆精神一振,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悦蝉只是说被白色缎带封了法力,自己又中了几支麻醉才被逮走,况且人类也只是人类而已,他群居是因为弱小。 悦蝉没有理由被一个倚靠着法器强大的人类伤到送命。而且悦蝉回来后也恢复的极快,不消片刻便能起身行走,司陆也简单摸了脉,并无大碍。 司陆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想。 他长叹了一口气,又扫了一眼诗句,故作淡然地说:“不过诗句也只是诗句,对于未来的预测并不是全都应验,再说……是非功过的判断并非自始而终都是一样的,说不定在前进的过程中能拯救悦蝉的命格。” 司陆并不知道这段话是说给端不诉和严纠伦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总之叹出了这口浊气,总觉得心情舒坦不少。 这段日子遇到的挫折不多不少,妥协的次数不少不多……但是守护悦蝉一直是他对悦蝉亘古不变的承诺。 司陆又拿起了这句诗:“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上第三层,说不定功德无量钵就在第四层。”他现在比谁都要心急,他想知道端不诉“三灾知命”知的是什么命,悦蝉的行将就木又是为何。 “行时摇曳数之极,将生将落形昳丽。就世难阻俗众觊,木石丛中皎月依。”司陆又念了一遍,这首诗和其余的诗句似乎非常不同。 以前的诗句藏头就是题眼,但是这首诗不是。 这首诗的藏头给悦蝉起了一卦,还是任何人都避如蛇蝎的下下签。 司陆自己嘟囔着:“数之极是九……又是九,行时摇曳,摇曳的是什么呢?” 端不诉脑海里出现悦蝉狐形时候走路的背影,忽然在傍边提醒道:“狐狸!九尾!” 司陆点点头,“我想的也是,这第一句说的是九尾。” “将生将落形昳丽,说的是尾巴也没错,不过昳丽这个词不能单只尾巴,而将生将落……?”司陆扫了一眼端不诉,想看看端不诉还有没有什么猜想。 但是端不诉对这句也没什么灵感。 司陆在端不诉光洁的头皮上一扫,脑袋里的灯泡大亮,他顿时明白:“将生将落,头发!应该是头发!” 端不诉一周一剃头,并不知道头发是如何生长的,于是询问道:“头发一长出来就掉么?” 司陆回答:“如果一长出来就掉,这个世界秃头的人就更多了。头发是这样的,每天都会长出来新的,也有旧的会掉,所以是将生将落。” 端不诉也来了兴致,回应司陆道:“那对于悦蝉来说,应该是毛皮。” 司陆:“嗯,按照这个思路剩下的不难猜了……就世难阻俗众觊,木石丛中皎月依,这两句说的都是悦蝉的毛。” 他继续解释道:“悦蝉已经来到了世俗,但是并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族人被剥皮交易,希望还能像原来一样,在草丛中,树木后看到狐狸一组拜月的身影。” 四句小诗剖析完,发现这谜底也不是特别难猜,至少都指向了同一种东西——悦蝉的狐狸毛。 但是现在……悦蝉不在身边,怎么样才能揪一簇他的毛发呢? 第209章 报复,疏漏。 司陆强打起精神,尽量忘记脑海里行将就木四个字。面对和解决当下的矛盾和难点,才是现在最需要做的。 他脑子里想着悦蝉,开启了意念传音。 此时的悦蝉蹲坐在一座高楼之上,月光的银辉在悦蝉的背后倾泻而下,悦蝉皎洁如华的毛色高贵地熠熠生辉。 她盯着对面楼层的17楼,嘴边挑起阴谋得逞的笑意。 “开心么?悦蝉老大?” 身后传来朱砂可人又魅惑的声音,步履渐近,悦蝉头也没回……只不过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 朱砂拿着手执望远镜半蹲在悦蝉身边,“没想到是保安找来的死半仙,没找到那个姓方半仙算他命大。要是再让我遇到他……就把他魂魄都吃了。” 悦蝉仰头:“你能吃阴魂是真,难道阳魂也消化得了?” 朱砂有点心虚,放下望远镜掩盖自己能力不行的事实:“这半仙总会死的吧……等他死了我一口把他吞了。” 悦蝉笑笑:“那姓方的逃不掉的,他的下场会比这姓张的还惨烈。” 朱砂拿起望远镜,从同时看向对面住宅楼17层中已经精神失常的男人。 早在几天前,也就是司陆三人出发的第二天,悦蝉和朱砂开车回到了国际酒店。悦蝉知道,想要她命的不仅仅是有那么一点本事的方大洪,还有一位唯利是图的保安。 当时,朱砂和悦蝉在电梯里聊天,讨论灵墟,讨论尽孝,一边说一边寻找餐厅的司陆。 悦蝉被已经足够小心,看到前后左右都没有人才随意地跟朱砂聊了两句。没想到这五星级的国际酒店四处都装监控,而且还会收声。 悦蝉和朱砂的聊天从走廊里就尽数被监控室里值班的保安看到。 两位值班保安一位姓张,一位姓李。 老李胆子比较小,扶正眼睛瞪大眼睛盯着屏幕:“小张……小张,我没看错吧,这个女娃,这个女娃……这,这是在和狐狸说话?” 小张昨晚花天酒地,睡得较晚,他最喜欢在监控室里值班,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打瞌睡。 此时的小张摊在旋转椅上,眼睛半睁半昧地打着盹:“现在跟宠物说话的年轻人多的是!把宠物当人看,病的不轻!” 小张咂咂嘴,扣了一团鼻屎随便弹到某处,继续进入酣眠。 老李用纸巾把小张的鼻屎擦干净扔进垃圾桶里,继续观察。 此时的朱砂和悦蝉已经进了电梯,不过进了电梯之后,他们的对话听得更加真切。 只见那个女孩说道:“你们修道之人就是活得太久……有什么欠不欠的。我们人类活一辈子也不过几十年,欠或者不欠又怎么样,小时候没法还,长大了还不起,只能老来叹息。” “人类背负的东西确实少。”那只狐狸的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和嘴唇的翕动完全一致! 老李看傻了,他的大脑无法控制住四肢,手臂和腿都已经木了,手心不停地冒着冷汗。 这……这这是什么?狐狸怎么会说话!妖……妖怪? 老李碰了碰小张:“小张你快看b2摄像头……有,有有妖怪!” 老李的腿打着抖儿,说话时声音都在颤动。 小张听着老李这声音不对劲儿,寻思着老李被吓破了胆,揉揉眼睛支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b2摄像头对应的屏幕。 只听见一个女孩子说:“就说父母恩情,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总说常回家看看,但是孩子没钱根本没脸回家,没钱也不能给父母尽孝道,可后来才发现没钱也……” 另外一个不同于女孩的声线响起,这声音更为稚嫩,有些像十三四岁的女孩:“没钱也有能尽的孝道么?” 这个声音分明是那只狐狸!小张觉都醒了,这影像比黑咖啡还提神! 电梯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嗨!”女孩不以为意:“毒鸡汤都这么说,但是没钱怎么尽孝,我有一个朋友妈妈五十岁,牙全坏了,连饭都吃不下,可我这朋友工作没攒多少钱,别说换一口牙了,几颗的钱都拿不出来。” 那只狐狸扭头问道:“换牙……很贵么?” 女孩子声音有些沉重:“嗯,两万一颗,我朋友的工作一个月八千,这工资算不错的,但是她还要租房吃饭,省吃俭用四个月才能买得起一颗烤瓷牙,但是人有32颗牙……” 她继续说道:“所以啊,孝道什么的,都是用钱堆起来的。汉朝的时候……那应该是多少年前?你应该已经出生了吧……” 狐狸回复女孩:“嗯……还没出生,我出生在唐朝。” 唐朝……唐朝,小张在心里不断重复,即使他历史学得不好,也知道唐朝在很久很久以前……而老李早就呆滞在原地,嘴里不停重复:“有妖怪,快跑,有妖怪,快跑。” 可是他只能嘟囔,两条腿像被钉子定在了原地,根本跑不了。 小张最先回过味儿来,他用扣过鼻屎的手指快速操作屏幕,只听“滴——”的一声,小张把这段视频复刻在自己的手机里。 “什么味儿啊——”小张禁着鼻子徐徐回头看向老李,发现老李的裤裆一片洇湿。 小张一阵子嫌弃,但是嘴上却不显山漏水:“李哥!李哥!回神了!你这怎么还失禁了呢?这哪是妖怪啊,就是会说话的布偶,5g!可以对话的!现在年轻人家家都有!” “啊?啊……布偶?”老李完全呆住了。 小张拿出苹果手机,简单的给老李示范:“喂,siri……请问今天大盘是多少?” 一个电子音女声响起,字正腔圆一整一顿,温柔地义正言辞:“今日大盘为……3千……” 小张按了返回键,安慰老李道:“就这,都是高科技,那有什么妖精妖怪?我带您去换个衣服,帮您跟经理请几天假。” “哦哦……高科技,科技,好好……”老李的嘴已经吓瓢了,活了大半辈子,哪见过这架势? 回到办公室的小张不断地翻看自己的那段视频,刚才那段话都是唬老李的,一来是不想让他把这件事请外传,二来是想把老李快点打发走,千万别耽误自己的大事! 第210章 报仇,梦魇。 狐狸!活的!会说话!小张喜从天降!这不是要发财的节奏么? 捉到这狐狸转手一卖,自己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家里人总说他没本事,用他跟当官的小叔作对比已经成了家庭聚餐的固定节目。 哼,这下让他们瞧瞧,他张宏伟到底有没有本事! 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盆满钵满,功成名就的样子,小张拿出手机耀武扬威地给自己的小叔发消息。 他想通过叔叔联系本市最有名的大仙方大洪。 这方大洪一般人不认识,还是自己那当官的小叔去请过卦,在爷爷家吃饭的时候提过一嘴……他把方大洪吹得神乎其神,什么算卦极准啊,太上老君下凡啊,从不爱财一心向道啊,把方大洪夸得宛如谪仙下凡。 可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据说此人最大的能耐是可以换命! 没错,就是在一定程度上给人续命,长生不老! 方大洪别墅里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但无一不是纡尊降贵,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只为了求得方大师的一句提点。 又或者说,这些贵族缙绅,富商巨贾都是为了延长寿命。 一般人还联系不到方大师,一是苦于没有门路,二是没钱。 虽说这方大师看卦请卦不要钱,但是医不叩门,道不送卦,师不顺路,易不空出。 有钱有势的大佬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即使方大师不主动跟他们要钱,这些人也纷纷送方送车送钱送宝贝。 而这方大师也一直两袖清风,状似无欲无求。但是他来者即受,不推拒更不主动。只是他家的汉式庭院暴露了他的腰缠万贯。 在人工河上的拱形桥是汉白玉砌的,鱼池池底的鹅卵石都是货真价实的翡翠,就连回廊上的手抄,都是源于当今最有名的和尚、文人。就连看似不起眼的砚台,都是整块墨色金刚石打磨而成。 小张的叔叔颇有几分能耐,至少小张的视频顺利的发到了方大洪的手机上。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方大师的电话。 小张本以为是方大师的助手或者徒弟打过来,没想到却是方大师本人! “是是是,我能保证这视频是真的。” “我怎么敢骗您呢?您可以来我们酒店检查原视频,保证一帧都没有伪造!” “是的是的,他们还在,还没有退房。” “我给您打听了,他们会住很久……” “好的,好的,我等着您!” 即使方大洪没有在小张面前与他对话,但接着电话的小张也一副点头哈腰的谄谀姿态,嘴角的笑几乎要连上眼角的鱼尾纹。 他顺利的将方大师引路到悦蝉住的那一间,而趁着悦蝉修炼时落单,方大洪和张宏伟两个人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了悦蝉。 张宏伟本私以为方大师家缠万贯且不屑身外之物,这给张宏伟的谢礼应该有个百十来万……毕竟这狐狸难得一见,有些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狐仙。 但是事与愿违,在方大师带走狐仙的那一刻,只甩给了张宏伟五千块钱。 张宏伟捧着这五千块钱都傻眼了……说好的盆满钵满,功成名就,被方大师奉为座上宾呢?说好的在亲戚朋友面前扬眉吐气呢? 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甘心,本想追上方大师讨回公道,可眼睛里浮现出方大师制伏狐仙的白绫,不禁不寒而栗。 张宏伟沉沉闷闷地回到家,越想越不开心,这算什么?五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呢?自己捉来这狐狸卖肉卖皮都不止这个数! 他攒了满腔怒气,上门找方大师理论,却在方大师的门卫处得知,大师已经好多天没回宅邸了。 自那以后,张宏伟一有机会就会跟同事换班,从值班岗换到监控室,还经常替同事值夜班。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36个监控屏幕,不放过一丝一毫,手边常常放着一杯意式咖啡用来提神,连每周三次的大保健都不去了,搞得酒店经理都感动张宏伟的爱岗敬业,连连想给张宏伟升职。 张宏伟心里一直有个信念,狐仙一定会再次出现! 果不其然,张宏伟虽然纨绔,但是还是被老天爷眷顾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突然有一天,监控室的屏幕上出现一张美人脸,张宏伟自认为见过的美女无数,无论是天然胶原蛋白还是后天透明质酸。 但是眼前的这张脸,让没什么文化的张宏伟想到了在九年义务教育里学到的那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如果四大美女有脸,那么不应不逊于此。 可一刹那间,那张美人脸忽然变成了一只狐狸,尖嘴媚眼,险些勾了张宏伟的魂儿。 旋即,那张美人脸冲着屏幕一笑,张宏伟瞬间清醒,不经意间,后背的汗浸湿了整套工作服,额头上豆大的汗也滚滚而下,滚进他的眼睛火辣辣的疼。 张宏伟喘着粗气,苍白着脸跟经理告假,经理看张宏伟的状态不好,嘱咐了几句便让他回了家。 只是经理没想过,张宏伟这一放假,再也没来上班。 他的状态糟糕透了,总觉得门口有一个长着狐狸脸的美女在等他出门,在他刚开门的那一刹那咬断他的脖子。 往往他看着看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就变成了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而午夜梦回,张宏伟总能见到一只银白色毛发染着血的白狐狸,嘴里叼着一只人的胳膊,而自己的头却滚落在她的脚下。 那只狐狸踩着他的脑袋,一脚把天灵盖踩碎,流出白花花血粼粼的脑浆…… 张宏伟吓得一身冷汗,忙伸手开灯,不料却摸到了柔软的一团狐狸毛……自此,张宏伟一蹶不振,连那张床都下不去。 只是张宏伟不知道的是,透过他17楼的窗子,对面的楼上被他害过的正主正盯着他的惨状。 齐人攫金,死有余辜,悦蝉在心里想。 正在此时,悦蝉听到了司陆的召唤。她优雅的转过头,对朱砂说道:“这个人再魇着半个月便能下床,我们现在有正事要做。” 朱砂收了望远镜,小步跟上悦蝉:“我们要去找司师父了么?” 她的语气里有些兴奋,不仅仅是因为悦蝉老大大仇得报,还有即将见到司陆……或者说是端不诉的欢欣鼓舞。 “嗯。” 第211章 汇合,神龛。 经过司陆的指点,悦蝉跟司陆汇合的速度很快,而且他们不需要经历三灾,但即使这样也花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 悦蝉蹲坐在台子上,面色凝重的看着属于自己的那首藏头诗。这无异于是一首对自己的“诅咒诗”。可悦蝉只是笑了一笑,受到的打击似乎还没有司陆大。 司陆揉了揉朱砂的小脑袋,安慰道:“不要在意,有一句话是:人定胜天。” 悦蝉笑着,表示自己并不是很在意。 此时的司陆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不是意念传音的主导者?这样是不是可以知道悦蝉心里真正的想法? 朱砂手里拎着一张纸走到悦蝉身侧:“悦蝉老大……”她想说出安慰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于神鬼之事,朱砂宁信其有,而且自己的情况也并不乐观。 悦蝉笑笑,用尖嘴拱了拱朱砂的手掌心:“涂山族人经历了几千年的诅咒,早就习惯了,这点预测算什么。再说了是个活物总是要死的……” 悦蝉的目光从司陆和朱砂的眼神里穿梭,继续道:“放心吧,怎么要死的人是我,还要我安慰你们?” 朱砂和司陆对视一眼,她眼睛里闪着泪花:“你永远是我心里的悦蝉老大,我不会让你死的。” 恍惚间,悦蝉化成了人形,比朱砂高了半头的她托起朱砂的脑袋,用天生的赤红色嘴唇在朱砂的额头上深情的一吻,她的声音凌厉却温柔:“如果有人要害我,就让你吃了她。” 朱砂被吻得七荤八素,他嘴角笑出酒窝,可眼泪却冲破了眼眶的牢笼,在她光洁的脸蛋上留下一条泪痕,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悦蝉把头发甩到一边,这一个动作便魅力十足,她随意拽了几根头发递给司陆:“是不是要毛?这个行不行?” 司陆接过:“先试试。” 他把人形悦蝉的头发放在那张写着隶书的纸上,卷曲的头发忽然亮起金色的光芒,紧接着跟着纸页一起消失,连那张祖母绿的钢笔都不见了。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一张八仙桌。 几个人分别走到两侧的楼梯处,发现二楼通三楼的结界开了。无独有偶,当五个人都上了三楼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上的结界又出现了。 朱砂一声不吭的走在最后,手里依然拿着那张纸。 那是端不诉在朱砂来时给她的,上面写着关于朱砂的藏头诗,也就是一楼大厅的谜题。 生为重蹈覆旧辙,辰人不知苦求佛。八方来贺喜烛绰,字面夫妻心焦灼。 端不诉一直关注着朱砂的表情,她没有之前那么活泼,或许是因为悦蝉的诅咒诗,抑或是自己的这首藏头。 朱砂心里很是郁闷,在看到写司师父的那首藏头诗的时候,她心里只有羡慕。算人不算己,司陆从未给他自己的命运算过卦,倒是给朱砂看过八字。 可答案也只局限于极阴之体,这是她以前就从老和尚处得知的。朱砂很期待端不诉或者司师父给自己占一卦,但是他们好像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朱砂懂得这个道理,卦虽知天命,但是每算一卦,就失一分福报。悦蝉老大和司师父不给自己算,也有他们的道理。 而如今,朱砂通过这首小诗得知了一点点自己的未来之路,心里难免失落。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好路。 无论是梦里还是幻境里,自己都遇到了另外一个端不诉——五皇子。都说郎才女貌,厢为良人,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朱砂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幸福。 这首诗里第一句话就告诉朱砂:你会重蹈覆辙!这换谁谁开心? 这一世,他依然会爱上端不诉,依然以悲剧告终。 她不愿承受,不愿承认更不愿承担。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她不能不承认,她对眼前不苟言笑的小和尚……动了真心。 就像自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是这份心底的感情使她以假乱了真。 想到这里,朱砂将这首诗折了起来塞进斜挎包的嘴里层。事已至此,只能企盼船到桥头自然直…… 朱砂长舒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上了大部队。 三层的构造跟二楼相似,也是一圈古色古香的房间,壁画后方依然有一个大厅,只不过这次放的不是纸笔,而是挡了红布的神龛。 这神龛一米宽,一米八高度,司陆站在这神龛面前,仅仅高出一个脑瓜尖。 而这神龛建造的丝毫不偷工减料,无论是金红色棚顶还是周围装饰都是重工重料,精雕细琢。司陆掰了掰最上方的火焰状龛顶,无论是硬度还是亮度,都做到了极致。 不是纯金,但是一定镀了一层纯金。 很多人有钱的供奉者供奉神器会选择黄金或者玉石,其中玉石有价无市,毕竟水头好的玉石要看气运。而且玉石是天然产生,再加上工匠雕刻,完全符合了天地人和的理念,这样的神像更有灵气。 但是玉石可遇不可求,更多负担得起的供奉者会选择黄金,毕竟黄金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得到。但是比起玉石,灵气会差不少。 一般人只会在神像上下功夫,神龛就随便买一个市面上的。但是眼前的神龛却绝非凡品,无论是个头、雕工、还是用料,都看得出来供奉者的真情实意。 司陆掀开神龛的红布,将红绒布帘子搭在神龛顶部,本以为一人高的神龛是站立着的神像……没想到却是坐姿。 坐姿神像!真是很少见。 而且这神像还是纯天然玻璃种的翡翠,无论是画工、雕工还是玉石本身的水头,带绿,都不似人间之物。 但是这也有一个缺点,就是神像的脸不太鲜明。 司陆不禁羡慕道:“啧啧,真是大手笔。”毕竟自己道合观里的祖师爷都没有这么雍容华贵,祖师爷金身还有新铸的师父陆翎的金身都是纯金的。 不过那也算是大笔如椽,引得几乎所有道观都来瞻仰拜厄。 只是眼前这坐姿玉石神像做事有些奇怪,而且越看越亲切,越看越熟悉。 很多神像手里都拿着东西,比如说武器或者玉净瓶,大部分都是单手,但是眼前这神像两只手都拿着东西。 左手拿着一本书,有点神似自由女神像的那本,而右手…… 司陆猛地看严纠伦:“你见过谁的神像拿着杯子?还是红酒水晶杯?” 第212章 四楼,神龛 严纠伦摸了摸下巴,细细打量眼前的自己:“我的生死簿有这么丑么?” 司陆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自己看自己的神像有什么感觉?还是纯玉石的翡翠像?” 不过有一说一,比起其他部位,这生死簿雕刻的的确有些敷衍。 严纠伦附着身像照镜子般看自己的脸:“不够帅。” 司陆:“这么高级别的神像,哪里不够帅?” 严纠伦指着面前的“自己”:“太假,酒杯里没有酒,有酒杯没有酒瓶,况且我长这样?” 司陆对严纠伦的自恋嗤之以鼻,连朱砂都被逗笑了。 没错,这神龛里的坐姿翡翠神像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十殿阎罗之一的五殿阎罗王,严纠伦。 朱砂:“本人确实比神像帅很多,还好我先入为主的是本尊那张脸。” 严纠伦微微挑唇,连眼角都写着开心。 发现这神龛里是严纠伦后,那种对神像的景仰大打折扣。毕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前提是前面是尊无法逾越的高山。 况且本尊就在身边,司陆等人心里明了,有些事情连封了法力的严纠伦也不能解决,更何况去求一尊神像。 此时的荒唐场景完全印证了那个笑话: 一个人去拜菩萨,求菩萨保佑。可发现和自己一起拜菩萨的那个人正是菩萨自己。 这个人问:“你怎么自己拜自己?” 菩萨回答道:“求人不如求己。” 不过司陆心里门儿清,这神龛放在这里绝不是让大伙瞻仰阎罗王的,而是……五个人每人一首小诗,从三楼到最后的四楼,也该轮到严纠伦了。 司陆不禁感叹,原来五个人凑在一起是有共同的目的的……集齐神器。 无论是自己,凡间的严纠伦、端不诉还是朱砂和悦蝉,单独每一个人都不能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只有他们在一起,才有可能破解在寻找神器路上的一个个谜题。 他们的相聚,是有原因的。 司陆围着神龛转了一圈,除了阎罗王神像还有面前的香烛,香炉,祭拜用的蒲团以外什么都没有……没有纸没有笔,也没有现成的诗可以看。 这每次获取线索的程序都不太一样……司陆顿觉身心疲惫,这种脑洞大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打量眼前的香烛,香炉还有蒲团……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给严纠伦上香? 司陆上下打量着严纠伦,不是吧……这也太奇怪了,哪有本人在身边,就要被他上香的? 难道不会折寿么? 严纠伦回看司陆——以一种胸有成竹的眼神,他似乎早就知道下一步需要做什么。 司陆挑眉:“你在期待我给你上香?” 严纠伦从容不迫:“不上也行。” 司陆心里默默腹诽:这人简直太贱了!不仅自大还腹黑。 可眼前的重点并不是自己和严纠伦的小情绪,而是功德无量钵。 司陆从神龛边上拿了一炷香,用端不诉的打火机点燃。 道门香非常讲究,香闻达十方无极世界,灵通三界,是通真达灵的信物。一般都是用天然香料,不能用檀香、乳香、安息香。 而司陆闻了闻这味道,用的是货真价实的沉木香。 沉木香价值千金,和这精雕细琢的神龛和翡翠神像极为契合。神像是极品,这香也不差。 司陆刚刚点燃,朱砂一步迈到司陆身侧:“司师父还是我来吧,祭拜神明这种事情需要心诚则灵,你和严……总是兄弟,还是我来比较好。” 司陆点点头,朱砂说的有道理,至少现在……在严纠伦回到冥府之前,自己无法将老严当成神明,只是同甘共苦,同进同退的好兄弟。 他把点燃的香递给朱砂,朱砂双手接过,闭上眼睛鞠了三躬,虔诚地跪在了地面的蒲团上。 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默念神明的名讳,然后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诉求,而是将自己的心事在心底全盘托出。 阁楼似乎将五个人与世隔绝,空气里流动着安静。 所有人都盯着朱砂,端不诉和司陆看着她美丽挺拔的侧颜,悦蝉仰着头,盯着朱砂笔直的脊背,而严纠伦看着她专注的背影——祭拜自己的时虔诚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朱砂起身,将沉木香插进香炉。 严纠伦是个不识时务的直男,在朱砂转身的一刹那,严纠伦对朱砂说:“拜的不错,我全听到了。” 这句话在严纠伦看来是对朱砂的夸耀,毕竟不是所有人和神明对话时,都能被听到。但是朱砂可以,也就是说,朱砂有了通达神明的能力。 但是朱砂并不这么认为,她心思里最神秘的那点事全被严纠伦知道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红着脸,嗔怪地瞪了严纠伦一眼。她用力的跺跺脚,一半恳求一半责怪:“您可不要说出去啊!” 这种少女的心事严纠伦倒是不感兴趣,只是在端不诉和朱砂之间不断打量。 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是这一个眼神,司陆、悦蝉、端不诉便都懂了朱砂的心事。 司陆虽然不懂情爱,但是端不诉和朱砂的不正常他心里是清楚地。而悦蝉,活了这么大年龄,看尽了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情感是非。她懂得,少女情怀总是诗。 而端不诉,他不想懂,不愿意懂。 这时,神龛上的红色绒布帘子忽然从上面落下,像初始状态一样盖住了严纠伦的神像,只不过这一次红色绒布跟之前不一样了。 原本单纯的大红色绒布,上面出现了一些黄色的胶黏布,这写布粘成了一个个字。而这些字……果不其然的,构成了一首小诗。 红布黄字,像是一面虽然廉价但是意义非凡的锦旗。 当司陆读完这首诗的的时候,下意识去看了这首小诗的藏头。 “这是不是欺软怕硬?”司陆剑柄指着这面“锦旗”,看着端不诉说道:“给我们写的事各种整事,轮到端不诉却是这么四个字,你说是不是欺软怕硬?” 连端不诉都哭笑不得,这……确实有些不可言说。 第213章 锦旗,轻松! 朱砂笑着指着“锦旗”,恍若看到了作者对严纠伦避如蛇蝎的模样:“严总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 司陆摊了摊手,一字一顿的念出“锦旗”上的内容:“无言绝非闭口谈,胆敢郁洱将洞钻。议事厅中惊堂板,尔等三分立场看。” 紧接着,司陆的眼睛瞥向严纠伦,怫然不悦:“藏头四字是无胆议尔。” 严纠伦也没想过这位作者竟然这么怂,期待了一圈,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的打油诗,怎么是这四个字? 无胆议尔?没有胆子议论我? 严纠伦食指弯曲处好看的弧度,不经意的刮了刮鼻子掩饰住笑意。 悦蝉笑笑,“嘭——”的一声换回了狐狸形态,狐狸形态省灵力,在这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保持体力是目前最重要的。 司陆指着“锦旗”,语气不爽的闻:“老严,线索呢?这首诗是写你的,这线索理应是你找,混了一路该出出力了。” 严纠伦挑起半边眉毛不置可否,这小司陆怎么穿上裤子不认人?是谁把他们从风沙里救出?又是谁带着两人瞬移到了花满楼后方? 不过这小司陆在不甘心的气头上,自己还是顺着他做比较好。 于是严纠伦走到“锦旗”面前,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 其实并非他不出力,而是这红底黄字的内容他也不太明白…… 其中提到的“郁洱”应该是郁洱山,或者是郁洱山通道。那么第二句的意思似乎是:自己居然有胆量打穿郁洱山? 这句:胆敢郁洱将洞钻……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批判自己?是的吧……不然除了自己,还有谁钻了郁洱山通道? 这诗的作者还真是口是心非,明里嘲讽自己,暗里却虚伪的说:无胆议尔。 虽然严纠伦来现世的时间比较短,但是他还是听过几首流行歌曲的,此时此刻他只想送给这首诗的作者一首周杰伦的歌儿:算什么男人。 第三句第四局是什么意思呢?此时的严纠伦想喝一杯酒,用乙醇打通打通思路寻找线索。 但是条件有限,没有干红,只能干想。 惊堂板是什么意思呢?上次见到惊堂板还是几千年前,那个时候泰山王带着一众同僚审判自己,惊堂板拍的啪啪响,非常熟练,貌似义正言辞,实则徒有其表。 难道这句也是讽刺自己?自己这一辈子只做过那么一件看似缺德的事儿,怎么总被提及? 严纠伦有点头疼。 那么最后一句呢?立场三分? 除了整首诗对自己批判,严纠伦一点线索都没有想出。但是面对司陆灼灼期待的目光,严纠伦不忍心,也不能说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怂不能认。 他走到三楼和四楼的交界处,准备在结界上找找线索。一楼和二楼的结界他是见识过的,当时自己还用拳头砸了几下,又把企图用阴气震开,接过砸不动也震不开。 可是当他刚刚碰到三楼和四楼的结界时,楼梯忽然一阵颤动,原本坚实的结界在接触到严纠伦手指的那一刹那,碎成一块一块的果冻状固体,从高处碎裂,滑下,四处飞溅——最终露出从三楼到四层的木质楼梯,任君采撷。 严纠伦也没意料到这个结果,似在验证结界是否真的消失,他一步一个台阶,脚步一下一下地踩着木质楼梯。楼梯不堪重负,发出难听的声响。 司陆听着皮鞋踏到木质楼梯上的声音,脑袋嗡嗡响。 这算什么?这凭什么? 从水过漫汀,到三灾知命,再从一楼的生辰八字到二楼的行将就木……哪一关不是历经千难万险?哪一关不是殚精竭虑地寻找线索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怎么到了严纠伦这一关就这么轻而易举? 手指一碰这结界就开了?这算是什么谜题?难道这作者就这么怂?不但藏头诗怕成这样,连这一关的结界都要放水? 司陆紧握道合剑,他觉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降龙十八掌,掌掌打在司陆的自尊心上。 “不找了!谁愿意找谁找。”司陆干脆盘坐在了大厅门边,闭眼休息。 他嘴里喃喃道:“什么天下危机,什么阴阳倒置,全都给我滚一边去。不是尊敬神明么?不是害怕老严么?地图给我做什么?神器给我做什么?” 他把道合剑重重地往身侧一放,想了想不对劲儿,这是师父传给自己的,于是擦了擦银白色剑身,把剑继续搂在怀里。 “你们十殿阎罗不是有十个人么?咱们四个都不顶你一个阎罗,你们十个人有什么搞不定的?”司陆越说越气,佯装往外走。 “一会儿咒我们小狐狸死,一会提醒我们纯阴之体的朱砂生辰八字,一会要我等河汀涨水,一会儿又要我们和尚经历三灾!到老严这里,来了一句‘无胆议尔’?这算什么?” “走了,不干了!什么破烂玩意!欺负人!” 朱砂看司师父真生气了,于是连忙拦住司陆:“司师父,咱们都走到这了,现在打退堂鼓不合适。” 端不诉也像司陆投向难以言喻的目光,说实话……看到严纠伦这首诗,这一关,他也有点不开心。 悦蝉没表态,单纯的跟着严纠伦往四楼走,只不过一步一回头,看着司陆有没有离开。 她知道司陆是不会离开的,司陆的心里有天下大义。 严纠伦看到司陆赌气,于是他良心发现,决定跟傲娇中的小司陆服个软,阐释一下自己真的不是无所不能。 “我没有找到线索,我不知道这首诗讲的什么。” 司陆蓦的回头看向严纠伦,这种自己不行的话在严纠伦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紧接着严纠伦继续补充道:“我需要你,回来吧。” 司陆心里好了很多,翻了一个白眼便跟着严纠伦上了四楼,只不过是从另一侧的台阶。 严纠伦挑起唇角,连眉梢都带着笑意,嘴里喃喃道:“小司陆。” 上了四楼,布置和前三层差不多,但是大厅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 司陆提起道合剑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第214章 相遇,宋帝。 甫一见到黑衣人,最先感受到不适的是端不诉和朱砂。 朱砂简直太喜欢黑衣人周围的气场了!一股暗黑忧郁直通幽冥的清爽腐坏的味道安抚朱砂的肺腑。 朱砂曾经在严纠伦身上有过这种感受,但是在这黑衣人身上,这种阴暗酸臭的气息更加明显。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人形生死簿!比严总身上的味道更加清香。 没错,朱砂将这种地狱的味道称之为清香。 朱砂大口喘息,快乐得眉开眼笑。 然而对于端不诉来说却非如此,两个人的体质冰炭不投。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相较于朱砂的欢喜迷幻,此时的端不诉呼吸艰难。 他额头上发达的汗腺被高心率催的工作效率不断增加。豆大的汗珠从毛孔里浸出,流向端不诉的眼睛,划过他的太阳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进他的海青汗衫。 端不诉的脑海渐渐缺氧,连视线都逐渐锐化,他现在所有的体力勉强足够支撑他站立。 但是快乐是有副作用的,朱砂的瞳孔逐渐变暗,嘴角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她一步,一步,像吸了粉儿的瘾君子一样走近黑衣人。 端不诉看出他的不对,咬紧后槽牙,拼尽全力拉住朱砂的衣服袖子。 朱砂被狠狠一拽,猛地回头看向端不诉,瞳孔恢复了神色清明的琥珀色。她见端不诉面色发灰,嘴唇青紫的惨状,立即问道:“和尚,你还好么?” 端不诉摇了摇头,挂在睫毛上的汗珠滴在朱砂的运动服上。 此时的朱砂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她扶住端不诉,给端不诉站立支撑的力量。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朱砂在身边,端不诉的精神好了很多,阴气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或许是朱砂吸附了围绕在端不诉身边的阴气,他如是想。 司陆回头扫到了精神奕奕的朱砂和精神不振的端不诉,瞬间明了,他将二人护在身后,狠厉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悦蝉也走向前,并肩站在司陆身边。 眼前的黑衣人转了个身,顺便摘了他黑色斗篷的帽子。 他扫了一眼司陆,视线却在严纠伦的身上停住:“好久不见。” 司陆的道合剑快若闪电,电光石火之间剑刃卷着灵力刺向黑衣人。但是刚刚贴近黑衣人宜吃的距离,剑端上的灵力被黑色灵力卷曲中和,化为烟尘。 而黑衣人在道合剑贴近自己的那一刹那,轻巧的闪避过道合剑剑刃,瞬移到另外一个方向。 他挪开身子的一刹那,司陆看到了在大厅中间的黑色匣子。 然而现在的司陆根本顾不上这匣子,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师父报仇。从来都没有杀过人的司陆恍若杀红了眼的狂魔,快速旋转灵核一门心思,想要至对面的人于死地。 是的,黑衣人是‘好久不见’的大师兄王羽然。 只是他的气场跟仙气飘飘的道合观大师兄王羽然丝毫不同,有一点像晚上的暗黑系大师兄。 司陆剑气缥缈,他大喝一声,将周身的灵力全部集中在道合剑上,深蓝色的灵力在道合剑剑身入暴风般旋转。 悦蝉的毛发、和尚的海青还有朱砂的运动裙都被狂风吹起,地板被风暴一层一层掀开,连大厅的门也被灵力波震碎。 朱砂顾不上自己已经立起的头发,她瞬间松开扶住端不诉的手,按住自己向上飘飞的裙袂。 可无论多强大的灵力,王羽然都视若无物,他的阴气实在是太浓了,完全不跟严纠伦和泰山王在一个水平! 王羽然似乎发现了什么,这次他没有选择躲开五师弟的剑。司陆的剑端在王羽然的鼻尖一寸处停下,似有一层隔膜怎么刺都刺不穿。 怎么回事?司陆惊讶,难道这是王羽然的护身结界? 不对啊,如果王羽然有护身结界,为什么刚才那一剑要躲开? “你不要费力了。” 王羽然的声音响起,不同于原来的珠圆玉润,甚至不似曾经对司陆的咄咄逼人……而是威严又深沉,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 司陆剑指王羽然:“师父呢?” 王羽然似乎挑了挑唇,这个时候司陆才发现,他的右脸颧骨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而王羽然没有。 司陆正准备继续攻击,但是严纠伦拉住了司陆:“听他的,不要白费力气。” 司陆微愠:“老严,我的事你不要管!” 他用力挣开严纠伦的束缚,但是严纠伦的手就像刷螃蟹时候的钳子,圈住司陆的胳膊一动不动。 “这是平行空间,你奈何不了他。” 道合剑正对着王羽然的脸,司陆的怒瞪面前的王羽然,连眉毛都纵横着司陆的杀意。 司陆并没有对严纠伦的话有任何反应,反而严纠伦捏住他的胳膊:“这个花满楼并不是一栋楼……是一个个平行空间的堆砌,每一层都是不同的空间,而你和他也在不同的空间里,你伤不到他。” 严纠伦看着司陆微微缓和眸子继续道:“而且……你也打不过他。” 司陆甩开严纠伦的胳膊,却没有甩脱,依然被他死死的钳住。他非常不开心!老严到底是哪边的?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他,我们师出同门,况且……” 严纠伦没有顾及司陆苍白的解释:“他是十大阎罗之一,法力深不可测的宋帝王,比你早出生几千年……” 严纠伦嗓音低沉,跟眼前“王羽然”的嗓音有一点相似之处。但是严纠伦的声音更加温和悦耳。 司陆细细打量黑衣人那张和王羽然一模一样的脸。但是除了那个疤痕……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就连脸的轮廓都和大师兄一模一样。 怎么就是宋帝王呢?认错了么?但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人生的一模一样? 司陆眼睛微眨,对自己的洞察力产生了质疑。 司陆皱着眉厉声道:“你和王羽然是什么关系?” 并非他态度不好,只是眼前的黑衣人给他一种“此人绝非善类”的感觉,即使这个人不是王羽然,即使是敌是友现在还未明晰,可出现在这里也绝不是帮他们找功德无量钵。 只见眼前的黑衣人直直的盯着司陆——用一种直击灵魂的注视,饱含着威胁、压迫与唯我独尊的气息。 “五师弟,这么快就忘了我?” 第215章 报仇,无力。 宋帝王走近司陆,一步,两步,三步……司陆的右脚微微向后挪了一寸。 连司陆对自己的小动作微微吃惊……自己在慌什么? 或许是对面的灵压过于跋扈,司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而这时严纠伦的手掌却又抚上司陆的手肘,司陆的心跳缓和了很多。 他知道严纠伦的意思:别怕,有我。 严纠伦传递给他的不仅仅是面对仇敌的勇气,还有对自己的自信心。 由于自己曾经在幻境里见过大师兄,而那时,大师兄完全碾压没有开神剑的自己,而开了神剑之后……幻境给的答案若即若离。 是的,在幻境里,司陆将灵核转移到执剑的右手之后。王羽然看起来一副害怕自己的模样,可嘴角带的笑出卖了他的游刃有余。 司陆的最后一击倾尽了自己全力,王羽然在白光中散去。而白光消失,司陆也从惟真幻阵中清醒。 这算是打败么? 不算。 但是那又怎样呢?司陆向来不缺以下克上的勇气。 他挽了一个剑花收起道合剑:“宋帝王就是王羽然。” 对面的王羽然走近司陆,知道离他一丈远,司陆方才看清王羽然的皮肤和衣物上确实附着一层透明网膜,有点类似……可以肆意伸缩的结界。 司陆也终于相信了严纠伦的那句:空间交叠论。 他将道合剑收回剑鞘,虽然是陈述的口吻,但是却充斥着质疑:“堂堂十殿阎罗之一的宋帝王,居然降贵纡尊地来人间一个平凡的小道观当徒弟,真有闲情逸致。” 宋帝王似乎听不出司陆的讽刺,在他心里司陆终究是一个连给他提鞋都配不上的凡人。只是师父疼他,自己对他的那么一点好也只是爱屋及乌。 送他的那个见面礼,也只是口袋里装了很久,早就忘了从哪里捞来的没用的玩意,顺手送了,了无心意。 宋帝王给了司陆一个眼神:“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司陆被这句话噎的不行,不过既然王羽然和十殿阎罗之一的宋帝王是同一人,那么师父的死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司陆又问了一遍:“你把师父藏在哪了?” 宋帝王身躯一震,师父是他的软肋。但是他凭什么让眼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知道? “你师父死了,被我杀的。” 司陆捏了捏道合剑,脑海中师父慈祥的面容渐渐浮起又消失……司陆的眼眶微微噙起热泪,放大了他眼中赤红的血丝。但他的面容依然刚毅,大敌在前,自己却无法为师父报仇,哪怕是枕戈饮血,也想让师父走得踏实…… 但是他还是想问清楚,问明白。师父把大师兄从小培养成人,按理来说大师兄和师父的感情应该比自己深得多!而且大师兄向来护着师父,真的没有理由杀害师父。 “师父哪里对不起你?” 至少……司陆想得到一个解释。 此话一出,宋帝王的眼神越过了司陆,呆滞的没有焦距:“他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 宋帝王的情绪阴郁,每个吐音都饱含着悲伤。陆压对不起他,几千年了,他陆压就是对不起他! 宋帝王的情绪感染了司陆,司陆被迫共情,感受到了宋帝王的悲伤。 可司陆却觉得恶心,什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就是!他杀了师父,却在这里假惺惺的难过? 司陆滚了滚喉咙,将眼泪憋回。 他要报仇!在有生之年,一定要为师父报仇! 但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在无法手刃凶手的时刻,语言是苍白而徒劳的。 “那二师兄和三师姐呢?你又凭什么置他们于死地?” 宋帝王回神,将目光重新回到司陆身上:“他们?与我何干?” 宋帝王毫不客气,对于当了几天的师兄弟,他对司陆一点耐心都没有。 能跟他交代以前的事,已经算是他重情重义了。 “他们不是你杀的?” 其实经历过惟真幻阵,司陆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他只是想确定,惟真幻阵里王羽然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万一惟真幻阵给出的唯一客观事实是路遇王羽然怎么办? 宋帝王哂笑:“说你天真你还真是个傻的。” 严纠伦微微蹙眉:“你说话注意一点。” 宋帝王眼睛扫到严纠伦:“你在这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司陆制止严纠伦:“老严。” 宋帝王一副瞧不起司陆的模样:“看在陆翎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道合的徒弟里只有两个凡人。” 只有两个凡人,一个是自己,另外一个是……四师兄!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在司陆的脑海里串成了线。 二师兄赵沂,无量山河图,兆意仙君,手机上催促他们来法古寺的短信,以及悦蝉通达天庭给自己占的卦……卦象是师姐和师兄都在九重天! 司陆瞬间肯定,兆意仙君就是自己的二师兄!连名字字音都不换真真是二师兄的个性!那么三师姐呢? 如果二师兄是九重天的神仙,那么三师姐也不例外。 司陆的心情瞬间好上不少,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师兄师姐还好好的活着。 只是……眼前的这些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二师兄为什么要给自己藏宝图?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会主动去找三件神器?不对……二师兄拥有藏宝图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来到现代! 算了……司陆的脑袋一团乱麻,他需要一大块时间好好调整,梳理。他选择不去想,毕竟眼前的事情更要紧。 严纠伦走到宋帝王面前,言简意赅直入主题:“你来找什么?” 宋帝王回过身,留给严纠伦了一个纯黑色的后背,继续研究他的黑匣子:“找个破碗……说是神器,叫什么……钵?” 话音刚落,平行空间里的五个人十只眼齐刷刷的盯着宋帝王的背影。 严纠伦正色而威严:“你找这个做什么?” 宋帝王转身好奇的跟他平视,释放出全身的威压压制严纠伦:“你先管好你自己。” 说完,又专注回自己的黑匣子上。 第216章 钥匙,佛珠! 既然是平行时空,那么司陆面前也有一个黑匣子。然而从表面看上去,他们却像是在观察同一个黑匣子。 也就是说,虽然时空是平行的,也不知宋帝王从哪个犄角旮旯来到了花满楼。但是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只有一个……司陆一行人和宋帝王分别在不同的花满楼,然而这两个不同的花满楼是彼此折叠的。 在这个折叠时空里,一切冷兵器都不管用,几乎不能做到互相伤害。所以也就避免了不必要的打斗…… 但是威压压制还是存在的,譬如说宋帝王潜意识里对端不诉的凌压。 严纠伦看着眼前的宋帝王忙里忙外,时而用阴气凌压损毁黑匣子,时而用一面镜子用力砸……他不自觉地猜想宋帝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严纠伦本不愿多问,在十殿冥府,他和宋帝王是有名的闲散人员。一个因为审判而两手不闻窗外事,另外一个上天入地找师父。这是冥府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但如今,这两大闲散人员同时出现在花满楼,看起来目标却极为一致,实则心里的小九九没人知道。 严纠伦想到了那首诗。 立场三分,到底三分成什么?这三种不同的立场分别有谁? 既然同时来抢夺功德无量钵,那么他和宋帝王的立场不可能一致。所以,宋帝王的同伙还有谁? 难道立场三分的主体,是十个冥王? 如果是这样那就糟了,这无疑是第三次冥府大战。 冥府虽然同海洋一样,同属于九重天管辖,但是冥府有自己的管理体制。冥府内部的权利部署九重天不会过问。 于是便有了第一次推翻酆都大帝的战争,当时带领阴魂反抗的将领们大多都是如今的十殿阎罗。除了宋帝王…… 当时宋帝王是站在酆都那边的,是在酆都当政时,一个贵人送到酆都的身边。 第一次冥府大战两方僵持不下,最终酆都大帝挥了挥袖子,把权利分成了十份分别给了当时的十殿阎罗,前提是十殿阎罗中必须有这宋帝王。 传了几千年,只有几个冥王还活着,剩下的归隐的归隐,魂飞魄散的魂飞魄散…… 而第二次冥府大战……就是严纠伦捅出的篓子。 那时的严纠伦还是十殿阎罗之首,论法力论战斗经验没有人能出其右。那场战争的场景自不必说……严纠伦力战几大阎罗,谁都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最终还是泰山王用冥府里的亿万魂魄和大规模杀伤武器做要挟,逼自己就范。 回想当初……自己还真是被心里仅存的这么点善心框住了很多野心。 但是如果大战再出现第三次……尤其是还涉及到了神器,这后果将不堪设想。毕竟如今的冥府也是新时代新冥府,全都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差把氢弹和原子弹转化成阴气驱使。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神器到底是谁造的?造的目的又是什么? 太多迷题等待着几个人挖掘,这可真是个大坑。严纠伦想喝一点酒,但是小黑也不在身边,窜上来的酒瘾被他生生压下。 司陆走到黑匣子前面,从他身后看似乎是和宋帝王一起研究黑匣子。 这个黑匣子没有挂锁头,更没有锁孔,盖子边缘镶嵌了一圈镀金花边。整个箱子被光润圆滑的黑泼洒覆盖,如果没有盖子和盒子之间的间隙,司陆都以为这就是一块黑色木头疙瘩。 不过这黑匣子的材质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正在司陆冥思苦想之际,面色苍白的端不诉从司陆身后走来:“还是我来吧。” 司陆担忧的问:“你身体怎么样?” 端不诉微微点头:“你刚才释放的灵力让我舒服了很多。” 司陆一拍脑门!他怎么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手心汇聚灵力,将其扩散在空气中,端不诉重重的吸了一口,嘴唇微微红润。 端不诉投向司陆感激的眼神,司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多说。” 于是,他将注意力专注在眼前的黑匣子上,一边抬起来翻看,一边对司陆说:“这个黑匣子我以前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这里,从前是在师父房里,装一下杂物……”刚说完就觉得不太对劲……他们费劲巴拉的走到四楼,最后找到一个装杂物的盒子,换谁谁能心理平衡? 端不诉将匣子倒置,底冲上……这时才发现,这箱子并不是一个平面。 朱砂惊喜地喊道:“有一圈珠子的凹痕!” 端不诉点点头,从他的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串珠子……正是他平时在手里把玩的那一串! 宋帝王看的眼睛都直了!他迅速伸手,企图抢过端不诉手里的佛珠!但是他忘了……这是交叠时空……只有粒子形态的物质可以彼此交汇。 宋帝王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法力通天,自认为没有什么可以阻挠他的行为! 猝不及防的,佛珠应声而落。 端不诉身体倾泻,几乎摔倒,被眼疾手快的司陆捞了起来交到了朱砂怀里,嘱咐道:“你大口呼吸,把端不诉周围的阴气吸干!” 原来是宋帝王加重了阴气密度,本已经恢复的端不诉在更加浓密的阴气下之直接晕了过去。 端不诉捡起佛珠,可在接触到佛珠的那一刹那,佛珠骤然泛红,司陆冷不丁地被烫了一下缩回了手。 明明在端不诉手里就是普通的佛珠?司陆心下了然:“这佛珠有灵性,会认主。” 他咬咬牙用力捏紧佛珠,皮肉传出烧焦的声音,阴气潮湿里混杂了烤肉的味道。 但是这佛珠不仅烫,而且重若千斤,司陆青筋暴起也没能将这佛珠捡起。 端不诉还在晕厥,而对面的宋帝王直接盘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严纠伦瞳孔畏缩,语气正经而急促:“他在通过他的阴气找我们。” 司陆半个手指都被烤的焦黑,他收回了捡佛珠的右手。用左手施加灵力治愈右手的伤痕。 悦蝉走到司陆身边,闭着眼滴了一滴眼泪,很快……司陆的右手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眼泪可以治愈一切外伤?” 司陆笑笑:“还真忘了。” 只见被烫焦的皮肉尽数脱落,右手从麻木恢复了疼痛,继而痒痒的……筋骨不断生出新肉来。 司陆转身看向端不诉:“我们要快一点了,这宋帝王来了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 第217章 空的?回家。 他扫了一眼严纠伦又看了一眼悦蝉……他们三个是唯一有战斗力的。 但是严纠伦的法力是被封着的,而且来了人间又被封一部分,战斗力几乎为零。自己也不是宋帝王的对手,即使再加一个悦蝉,打败宋帝王也是难上加难。 如果说宋帝王所在的位置是人间那还好些,至少他的灵力也被封了八成。 但如果宋帝王是从冥府直接来的花满楼呢?那就百分之百打不过了,十个司陆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前有黑匣子,后有宋帝王,此时能做的,就是让端不诉赶紧醒来,拿了功德无量钵就跑。 司陆起身,旋转灵核大量释放灵力,只听“哄——”的一声,空气里传来剧烈的爆裂声。 空气中的灵力和阴气不断中和,如同阴雨天的负极正极云朵,两相碰撞,闪出惊雷。 司陆的灵核转速越来越快,空气里的灵力越来越密集。但对面的宋帝王也不堪示弱,在寻找司陆的同时,他的阴气骤发,和司陆分庭抗礼。 悦蝉见状,双蹄发力遽然挑起,九尾“唰——”地一下在空中蓬勃盛开。 引得朱砂在一旁不断惊呼:“哇!太帅了!悦蝉老大你太帅了~” 悦蝉的九尾持续散发出红色灵力,跟司陆蓝色的灵力融合,绽放出绚烂的紫。 紫色和黑色不断交缠,纠葛……渐渐压过黑色阴气。 朱砂看到两人努力的模样,大口吸气:“我也不能示弱!” 阴气不断被朱砂吸进体内,朱砂不断变肿变胖,可此时形象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怀里的端不诉! 对面的宋帝王失去了刚才的举重若轻,眉头渐渐簇了来。 也就是此时,司陆猜测宋帝王是在凡间,并不是从冥界直接来到的花满楼,顿时舒了一口气……至少还有能搏一搏的机会! 他加大马力,空间顿时充满了蓝色灵力,在司陆和悦蝉的共同努力下,端不诉终于睁开了眼。 他在朱砂的搀扶下咬紧后槽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佛珠。在端不诉的手上,佛珠不重也不烫,跟刚才相比,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 端不诉将佛珠放置于黑匣子的底部,“啪——”的一声脆响,佛珠和匣子严丝合缝的互相契合。 他把黑匣子正过来,长吸了一口气。 法古寺的镇寺之宝——功德无量钵,马上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双手执着黑匣子的盖子,缓缓开启,旋即……端不诉瞪大了双眼,不自然的松手。黑匣子的盖子重重砸回了原处。 司陆:“怎么了?” 端不诉看向司陆,嘴唇嗫嚅…… 朱砂心急:“到底怎么了?你这个和尚怎么一棒子打不出个屁?说句话太费劲。” 端不诉无辜的看向朱砂,朱砂催促道:“快说啊。” 端不诉天人交战,他看了看对面的宋帝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空的。” 朱砂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 她走上前去用力掀开黑匣子盖子,盖子后侧沉声碰撞,朱砂等着圆眼镜回头向司陆核实:“真是空的!” 隔壁宋帝王站起身,用轻蔑的眼神嘲笑了一番司陆等人,冷哼一声走出了花满楼,顺便撤了自己的一身灵压。 宋帝王:“司陆,你等我来取你的道合剑。” 司陆目送着宋帝王离开,看到宋帝王在四楼通向三楼的楼梯间站定。 是的,这就是司陆的目的,他想知道宋帝王会不会经历花满楼的楼梯结界。果不其然,宋帝王也不例外。 看来花满楼对于访客还是很公平地。 但是自己一行人是经过各种解谜才来到花满楼四层,宋帝王经历了什么谜题或者考验才来到四楼的呢? 只见宋帝王拿出来一对金黄色的金属直角器物,一面较短但粗,另外一个根细且长,头上挂着六边金属小块。 他手上握着粗的那一端,细长嘴里念念有词后,带有金属小块的那一面指向了一点。 宋帝王收了金属器物,手里凝了阴气,狠狠在那金属器物指过的一点用力砸下。 结界应声而落,交给宋帝王一路的坦途。 司陆:“……”这也可以?暴力解决一切? 司陆在金属器物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手中的神物:杨公寻龙尺。 杨公寻龙尺跟罗盘一样,有着起卦,寻人寻物的作用。只不过罗盘比较大众,而且不怎么挑人,只要是有一点悟性就能用。 但是杨公寻龙尺却不是,它虽然比罗盘使用的更加简单,但是它挑人。只有跟寻龙尺心有灵犀的人,才能使用。 而且宋帝王手里这把杨公寻龙尺绝非凡物,是一件年头珍贵的宝贝。 想必是宋帝王通过杨公寻龙尺找到楼梯结界的阵眼,然后再用暴力一举击破。那么,寻找功德无量钵也是用的这件宝贝。 不得不说,司陆有点眼馋。 但是这寻龙尺,不能强求。 严纠伦见司陆一直盯着那把寻龙尺,对着司陆普及:“宋帝王的宝贝数不胜数,但是他常用的只有两件,一件是他的镜花水月,是两个人,也是一件兵器。另外一件就是这杨公寻龙尺,据说是他的师父陆压道君送给他的。” 司陆:“他的师父……陆压?” 严纠伦点点头:“之间跟你说过,宋帝王一直在找师父,而道合观应是有陆压道君的线索,才引来宋帝王去道合观给陆翎当大徒弟。” 司陆:“陆压道君是我们祖师爷。” 严纠伦:“我怀疑陆翎跟陆压有关系。” 司陆:“……”越来越复杂了。 端不诉走到司陆身边:“走吧。” 司陆有些惋惜,千方百计含辛茹苦找到个黑匣子,结果还是空的,心里失落是正常的。 但是端不诉面色洒脱,丝毫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情绪。他自顾自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楼梯结界。 司陆问严纠伦:“你能砸开么?” 严纠伦转了转手腕:“给你露一手。” 不同于宋帝王,严纠伦意味深长地端不诉一眼,手握成拳,看准结界中央一拳下去。 “嘭——” 结界碎裂,几个人踩着结界碎片一直回到了一楼。 司陆回头抬头环视花满楼顶,内心怅然,恍若过了一个世纪。 而当司陆一脚迈出花满楼,居然踏进了郁洱山别墅。 五个人面面相觑,朱砂感叹:“很周到嘛,居然回家了!” 端不诉将他的化缘钵从口袋里掏出,放在茶几上:“是我定的位。” 第218章 双簧,真相! 朱砂:“什么意思?你定的位?” 端不诉看了一眼严纠伦,严纠伦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这是端不诉跟严纠伦的秘密。他虽然不爱说话,跟严纠伦交流甚少。但是他还是了解严纠伦傲慢自大的心性。 于是,端不诉决定将这个小秘密压在心底。 他只回答了朱砂的问题:“打开黑匣子的一瞬间我知道了很多事。” 司陆忽然想到端不诉打开黑匣子时的一瞬间呆滞,和什么都说不出来的踌躇不决。 没有人打断端不诉:“我不仅知道了功德无量钵的位置,而且还可以控制花满楼。” 朱砂对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反应激烈:“控制花满楼?所以就把花满楼挪到了郁洱山?太厉害了吧和尚!你是不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司陆从端不诉的话里找到了重点,第一,知道了功德无量钵的位置。而且看端不诉不慌不忙的模样,拿到功德无量钵胸有成竹。 第二,端不诉可以控制花满楼。 这一点就值得磋商了,司陆的眼波在端不诉和严纠伦之间流转。 倏地,他看着严纠伦微微不自然的神情,一瞬间全明白了。 他哂笑着看着严纠伦:“所以,你跟不诉和尚唱了一把双簧?” 严纠伦看秘密被发现了,他摊摊手:“你知道了?” 原来,严纠伦并不具备破开结界的能力,他当时给端不诉使了一个眼色,端不诉立即领会。在他的拳头碰到结界时,端不诉用自己控制花满楼的能力将结界震碎。 在破碎结界的过程中,端不诉没吟唱也没诵经,依旧和平常一样温顺谦恭,看不出什么异常。所以众人便认为那结界是严纠伦破的。 司陆早就知道严纠伦没有这个能力,于是,在得知端不诉可以控制结界时,第一时间识破了两个人的骗局。 司陆:“你什么时候知道端不诉可以控制花满楼?” 严纠伦倒也没遮掩:“在端不诉打开匣子的时候。” 司陆狐疑不解:“为什么?理由呢?” 当时司陆并没有发现异样,所以当老严能一眼识破后,他心里不太舒服。他不想把这种不舒服归结于技不如人的嫉妒。 严纠伦:“和尚的藏头是三灾知命,但是经历了三灾和尚依然没什么动作。但是在打开黑匣子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松动。这已经是花满楼楼顶,没道理不给这三灾知命一个交代。” 严纠伦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他的馋虫早就上脑,只等酒精浇灭。 三分之一杯干红一饮而尽,旋即,他将水晶杯放在端不诉的化缘钵旁边。 严纠伦坐在沙发上抬眼向端不诉确认:“不出所料,这就是功德无量钵。” 司陆也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几个人在端不诉拿出的一刹那便心照不宣。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朱砂摊在沙发上,仰望几米高的天花板,心情悒怏:“我们这是在忙什么啊……” 下一秒,她忽然跳起身,指指点点面前的无量钵:“等等!你说这个钵,我曾经踹过一脚的钵是神器?跟司师父的剑一样是神器?” 端不诉的脸渐渐呈现绛紫色,想到曾经朱砂踹自己饭碗的那一脚,还觉得吃了苍蝇一样心烦。 毕竟那是他的饭碗,是货真价实的,吃饭用的碗…… 司陆拿起茶几上的功德无量钵,“道合剑是颇有威力的,只不过我还没有练到《归一法》的最后一层,那这个功德无量钵是怎么用的呢?” “诶?”司陆皱眉:“我们当初怀疑过这个钵就是功德无量钵,但是当时不是说长得跟书里不一样?” 端不诉:“时机未到。” 司陆心下了然,不过既然端不诉不愿多说自己也不多过问:“原来是这样。” 朱砂疑问到:“你怎么没早点想起来你师父说出来的话?我们就不用费这么多力了。” 端不诉像看弱智一样看朱砂:“师父封印了我关于无量钵的记忆,直到黑匣子打开,封印才接触。” 司陆接过严纠伦递过来的一杯甜白酒,感叹道:“法古村的住持是有大智慧的……如果把无量钵放在寺院里供着,那么觊觎这件宝贝的不在少数。” “但是如果把这无量钵放在端不诉身上,没有人会去打一个小和尚化缘钵的主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提到师父,端不诉想起了师父将功德无量钵交给端不诉的那个夜晚。 端不诉从十几岁下山吃百家饭开始,这钵就和他形影不离。但是直到师父临走前,也就是那场大火前几天……才将功德无量钵的秘密告诉他,并封印了他的记忆。 这钵是三大神器之一,但就像是司陆的归一道合剑需要练成《归一法》一样,唤醒无量钵无上力量,还原他本来的样貌也有条件。 只是这个条件,师父早就让端不诉开始准备了——万家饭。 功德无量钵,只有盛过万家饭,并且持有人也就是端不诉吃过万家饭,才能发挥其威力,并且助力端不诉修成功德金身。 师父曾说,这功德金身只有端不诉才能修成,因为他是纯阳之体。 司陆问:“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有一点觉得很奇怪,你身上有很厚的功德光晕。” 端不诉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也才知道原因,应该是用这个碗吃饭就可以增加功德。” 朱砂一边打量端不诉,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碗:“这么神?这就是神器么?我也想用这个碗吃吃饭!” 端不诉把无量钵拿回来,倒是不怕她把无量钵摔了,而是真怕朱砂用无量钵吃饭。 他是男的,朱砂是女的,况且这碗又不是新的,自己用了十几年,吃的大多都是剩饭,怎么可能给一个女孩家用? 端不诉脱口而出:“我给你买个新的。”语气里不乏宠溺和纵容。 此话一出,连别墅都愣了,似乎忘记了空气流通……朱砂抬着抢无量钵得手,愣愣地盯着端不诉。 严纠伦喝着酒,用酒杯掩饰微笑的唇。 悦婵一脸娇羞,撇过头把嘴巴埋在臂弯。 司陆似笑非笑,感叹着年轻的美好。 端不诉没有再解释,在全民瞩目面前,本就不会说话的他更加词穷。 反而是朱砂一跺脚,“你们够了!” 她瞪了一眼端不诉,半蒙着红着的脸跑上了楼。 第219章 商议,立场? 历经千辛万苦,这寻找功德无量钵的旅途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司陆盘坐在床上吐息,道合剑放在他的身侧。而悦蝉……虽然可以化成女性,在司陆房间里修炼不太好,但是她还是习惯在司陆的身边吐息。 司陆的呼吸声是她心里的安慰剂。 严纠伦敲门进来,司陆眼眸闪了他一眼,便之置于不顾,继续修炼。 严纠伦将一小盆牛奶放在悦蝉面前,又递给司陆盛了半杯甜白的小半径高脚杯,司陆接过来一饮而尽:“你有什么事?” 在寂静的夜里,只有灵力在空气里蔓延流动,严纠伦声音喑哑又懒散,司陆这回知道了,这是来自地狱的味道。 “陪你喝一点,愁怀一宽,烦忧顿消。” 司陆瞟了他一眼:“我陪你还是你陪我?” 严纠伦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杯甜白,给司陆续满:“陪字前后的主宾难道不是并列关系?” 司陆接过:“听说你纠伦宫的酒很好喝?” 严纠伦酒杯抵住唇角,丹凤眼温柔地斜视司陆:“喝酒的快感来源于跟谁喝。” 司陆晃晃酒杯里香槟色液体,他低头轻笑:“有机会去尝尝。” 严纠伦:“冥府不是个好地方……阴暗,潮湿,四处飘荡着鬼魅,这还是表面的阴暗。”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进嘴全是苦涩,完全没有回甘。 司陆问道:“没有光的地方也会有阴影么?” 严纠伦:“有。” 司陆盘坐着的腿有些麻,他坐在司陆身侧:“老严,你当初为什么要打通郁洱山通道。” 严纠伦语气威凌,但眸子依然温和:“这个问题不是问过了么?” 司陆:“你当初给我的答案是:只怪当时太年轻,长着法力高强为所欲为。” 严纠伦笑着敷衍:“不就是这个理由?” 司陆:“你已经用这个理由糊弄我两年了,你还指望我能相信?” 严纠伦放下酒杯:“年轻人不要活得太通透。” 司陆替严纠伦回答:“你厌倦黑暗。” 严纠伦:“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少不经事,冥府呆腻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司陆:“你能保证冥府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么?或者说冥府会不会还有人期待着阴阳颠倒,鬼吃生魂,民不聊生?” 严纠伦:“你也这么想?” 司陆没想到跟严纠伦想到一块去了,他说:“宋帝王临走前对我说,让我等着,他会来抢我的道合剑。” 悦婵麻利的低头,顶着的古董碗利落的滚落在她的手心。 她面对着严纠伦和司陆,专心听他们分析。 严纠伦:“尔等三分立场看。” 他忽然提到这局诗,司陆也开始回忆蛛丝马迹:“宋帝王会跟我们是同一个立场么?” 严纠伦晃了晃已经见了底的酒:“不是,他的话应该是第三个立场。” 司陆:“我刚才就在猜测第三个立场是什么,我们如果是第一个立场——不希望阴阳颠倒,那么一定目的为阴阳颠倒的人,这算两个立场。而第三个立场……宋帝王的目的是什么呢?” 严纠伦:“据我所知,他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 司陆:“找师父?” 严纠伦点点头,拍拍司陆的肩膀说:“等我,我再去拿一瓶。” 备酒的间隙,司陆让悦蝉喊来了端不诉和朱砂。 司陆:“有些事情大家都要听,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朱砂贴着面膜,打着哈欠,一副非常困倦的模样:“原来是两条绳上的?” 司陆:“……” 所有人都看着朱砂,包括刚回来的严纠伦。 朱砂愣了愣,慌忙把双手放在胸前用力摇晃:“说吧说吧,我保证不打岔。” 于是,司陆把刚才和严纠伦的猜测告诉端不诉和朱砂,又看向严纠伦:“所为的立场三分,会不会是指你们冥府的十殿阎罗?” 严纠伦想了想他九个同事,说道:“有可能,但是现在无法下结论,你忘了兆意仙君了么?” 司陆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兆意仙君一定就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不能把“立场三分”局限于十殿阎罗。但是又有一个疑点,十殿阎罗,比如说严纠伦或者宋帝王,都是直接来到凡间寻找神器,但是赵沂仙君为什么提早回了九重天? 难道真的是被宋帝王打回了九重天? 司陆找出了问题的关键点:“兆意仙君和宋帝王哪个更厉害?” 严纠伦:“你是说……?” 司陆:“如果是宋帝王在凡间的法力更胜一筹,那么兆意仙君是主动回到九重天;如果兆意仙君法力更高,那么兆意仙君便是被迫回到九重天。” 朱砂虽然打着哈欠,眼底哈出了些许泪花:“这不都一样么,有什么区别么?” 端不诉看着她:“区别很大。” 朱砂白了端不诉一眼,她不服,和尚怎么又懂了?明明知道的信息都是一样的,这光头脑袋瓜怎么转这么快? 司陆看着两个人无声的互动,笑笑说:“区别就在于立场三分的主角是不是十殿阎罗。” “如果是前者,那么立场三分,也就是这场灾难是十殿阎罗里的某几位一手造成的。如果是后者,也就是说兆意仙君被迫回到九重天,那么立场三分的主角就不仅仅是冥府的几位,或许九重天也参与了。” 朱砂一把撕掉了面膜:“哇靠,我是参与了一场神仙打架么?” 司陆:“理论上说是的,而且你也算是半个神仙。” 朱砂指着自己:“我?半仙么?但是我不会算卦,也不能长生不老。” 朱砂的语气有些惋惜。 端不诉抿抿嘴,一脸无可奈何,司陆心想:这可真是个活宝。 司陆告诉他:“半仙不是指的会算命,你想啊,你可以吃阴魂,这就算异于常人了。” 朱砂眼珠一转:“那是哈……哈哈!” 被朱砂这么一闹,严纠伦抑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刚才那个问题……兆意应该是故意放水。” 第220章 下乡,找寻。 司陆:“二师……你是说兆意仙君肆意放水?” 严纠伦点点头:“九重天和冥府的神仙在凡间受到的限制不一样。” 他说的很清楚,在场的诸位都明白了。九重天上灵气浓郁,神仙下凡一直都是喜事一桩。而且有上仙上神去过的地方必是风水宝地。 但是冥府的诸位阎王却不一样……就看看严纠伦的几处房产,来郁洱山别墅之前的那一间炸了,公司也没有时间打理,盈利大不如从前。 也有可能是把他的阴魂撤了…… 不过,诸多事实说明,即使是封了法力的严纠伦在人间……也是极其不受待见的。 想必这也是冥府的人在凡间受限较多的原因——不是那么太祥瑞。 敢情这二师兄兆意仙君是主动回的天庭,并不是被王羽然,也就是宋帝王“送”回去的。 那么情况就明了了:这场神器争夺战本质是十殿阎罗打成一团,阴阳乱的的起因是阎罗乱。 忙活了一年多,终于明白了对手大概是谁。 没错,大概。 第二天,阔别已久的小黑回到了郁洱山。 他公司冥府两边忙,甫一到家,就被严纠伦拦住。 “第十条魂魄出现了。” 魂魄信号在严纠伦脑子里闪了几天,在荒漠花满楼时可以忽略。但是一旦闲下来,这信号响的更加跋扈,似要把他的天灵盖掀翻。 严纠伦的深沉表现在各个方面,其中也有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和驾驭。 司陆端着悦婵的牛奶盘子从楼梯上走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严纠伦勾了勾手示意他跟着,没想到却跟来了一个大部队。 朱砂一身运动装抱着悦婵,端不诉背着他的布口袋跟上了司陆。 端不诉换了一身深灰色海青,布口袋洗的发白,已经看不清楚原本的卡通图案,连边缘都起了毛边:“无量钵还装在你这口袋里呢?” 他有点不太确信,在得知无量钵是神器之后,还能如此漫不经心。 但是端不诉就是这样漫不经心,他点了点头。 朱砂:“不是吧!你用你这破口袋装神器!” 端不诉对朱砂显然不客气了很多:“你不是也管它叫破碗?” 朱砂没想到端不诉平时不说话,一旦开了话匣子这么语出惊人! 可他朱砂可不是吃素的:“也是,不用破袋子装用什么呢?毕竟你这和尚全身上下,也就是这神器值钱。” 端不诉跟朱砂互怼上了瘾:“你觉得要用什么装这钵?” “……”朱砂着实被噎了一下,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吵架吵不过闷葫芦端不诉! 朱砂瞪着眼睛,输人不输阵。 端不诉扫了一眼朱砂的斜挎包:“用你这个好几万的包么?巴不得别人不知道这里有宝贝?” “你……”朱砂语塞,这个和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司陆小小:“好了,别吵了,去的话就再开一辆车,别在一辆车挤着。” 事发地距离严纠伦不太远,当初郁洱山选址也足够讲究,不仅在龙脉上,而且风水极佳。无论去哪里,都不用跑太远。 进了村落,还没有闻到泥土路上的乡村气息,就听到了如泣如诉的唢呐声。 唢呐一响,黄金万两。 听着这哀伤的调调,众人也知道这村落发生了什么。 村落很小,车轮碾过一路泥泞,再往前就开不进去了。朱砂跟小黑两个人把车停在了村落外。 一下车,唢呐声音更亮了,哀伤的半音配着笙箫鼓瑟,用音乐传递出哽噎难鸣的情绪。 朱砂抱臂上下搓动:“有点冷。” 司陆望望天:“快入冬了……” 朱砂:“这儿比城里至少要低十度!城市热效应也不会这么明显吧。” 司陆笑笑:“你多披件外套,这村子里面,可能有你喜欢的东西。” 朱砂:“好嘞!” 几人向村里走去,没走多远,变听见阵阵哭声,未几,看见一群行人。 最前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捧黑白遗像,面色沉重。看着他的穿着动作,这队伍是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队伍中间一个妇人几乎趴在棺材上,增加了六个青壮年抬棺的压力。 司陆等人在狭窄的乡路上侧身,给逝者让出了一条路。 没走几十米,又看到另外一家在门上挂了白色布条,司陆瞥见院子里的人也都披麻戴孝。神色凝重地围着矮低的竹编圆桌吃饭,显然也是死过人。 朱砂虽然喜欢阴气,但是对于一个女孩,死人还是有点恐怖的。 朱砂觉得自己踩的每一步都提心吊胆:“这怎么那么多家死人?这应该是一家吧……” 司陆在这家门廊里扫了一眼:“不是一家,这家头七快过了,之前遇到的那个棺材应是昨天没的。” 朱砂听了毛骨悚然:“这怎么隔三差五就死个人?阎罗王看上了要在这里建后院么?” 严纠伦嗓音低沉:“没看上。” 朱砂一时间忘了货真价实的严纠伦就在她身边,她尴尬的笑笑:“也是呀,再不济也要郁洱山那种呀!哈哈……” 村落阴冷凋敝,颓圮的篱墙上印着久无人居的痕迹,人烟稀少更增加证实了这里是阴山背后。 朱砂从房子墙边走开,跳到司陆身后:“我听说魂魄都是贴着墙走的……我离墙远一点。” 司陆问:“你不是能看到阴魂么?” “我?时灵时不灵的!” “等下。”司陆停住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灰烬,他手指沾了一点抹在朱砂眼睛上。 “这回灵了。” 朱砂闭着眼问道:“这是什么?不太好闻?” 司陆:“香灰。” 朱砂:“哦……!我知道了!图上这个就能看到了对不对司师父?” 她有些害怕但是却很激动,但是待她睁开眼左右环顾却不禁失望道:“好干净”……大街上清清爽爽,不但没人,而且没有一个魂魄在游荡。网传中魂魄都靠着墙边走也是虚词诡说。 她的目光扫到端不诉:“诶?和尚?你怎么阳光普照了?全身上下一层金光?” 端不诉看看自己的左胳膊,又看了看右胳膊:“别瞎说。” 司陆附和:“那是功德光晕,是小和尚吃斋念佛,传递佛法得来的。” 朱砂不屑一顾:“切,我看他是用神器吃饭吃出来的!” 端不诉抿抿嘴,没理朱砂,司陆笑笑,心里想着:真是一对活宝。 “到了。”严纠伦停在一栋装潢华丽的门楣前。 第221章 大桥,重名。 村庄明显是个不太富裕但民风淳朴的村子。村民穿着质朴,但是衣服已经洗得发白。村里的路都不是柏油或者水泥地,而是最原始的泥土地。 比起村里的贫困,但眼前的屋子显然是富中之富。 四层小楼在一排排砖瓦房中鹤立鸡群,两米多的门柱贴着透明闪熠的琉璃砖,院子里的路虎揽胜和雷克萨斯无一不体现这家非富即贵。 “这还是社会主义么?”朱砂感叹:“其他家那么穷,这家怎么这么有钱?资本主义压迫?” 司陆:“此财不住。” 朱砂奇怪道:“但是看人家这车和房子,怎么也有个千万资产。怎么可能会留不住呢?钱生钱最容易了。” 朱砂是商人家庭出身,尽管自己跟着奶奶长大,父母留的遗产也足够挥霍。 但是坐吃山空,上大学以后,朱砂开始学着自己投资做生意,盈利不多不少,足够他用。所以她深谙资本市场的实质。 司陆看着端不诉:“和尚,你觉得呢?” 端不诉:“为佛弟子,不得卜问,请祟,符咒,厌怪,祭祀,解奏,亦不得择良日良时。” 朱砂翻了一个白眼:“左不得,右不得。你说你们和尚能干什么?” 端不诉行合十礼,正儿八经回答道:“研习缘起,法印,四谛,正八道,十二因缘,因果业报,三界六道,三十七道品,涅盘,以及自成一体的密宗法义。” 朱砂的脑袋上旋转着星星,脑袋里旋转着马赛克:这都什么跟什么?能不能说点人间话? 司陆远看这门楣,说道:“开门见树,门见山坟,因为背水无法完全利用宅基地,避着水流将住宅建成拱形,犯了镰刀煞……这只是其三,还有很多。” 朱砂:“司师父就是司师父,太厉害了。”她的眼睛扫过端不诉,对比之心人尽皆知。 但是端不诉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感叹这女孩过于活泼。 司陆对朱砂的彩虹屁笑而不语:“基本功而已。” 小黑问严纠伦:“严总,要直接闯么?” 严纠伦刚想点头,朱砂拦住小黑:“不要打打杀杀的嘛,看我的!” 朱砂拉开运动服拉链,将下面打了一个结露出肚脐两旁性感的马甲线,上面只穿了一个运动内衣,事业线依稀可见。 端不诉闭上眼,一手拿佛珠,一手行单手合十礼:“阿弥陀佛。” 朱砂按了门口的可视门铃,不一会里面便有了回音:“您好,路虎4s店给您送今年的会员礼物。” 对方不吭一声,正在众人等待之际,“啪嗒”——自动门开了。 朱砂呲着牙跟司陆比了一个手势,朱砂正儿八经的大步朝前走,司陆一行人在身后跟着。 “礼物放在门口就行了。”屋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三十岁左右,贼眉鼠眼,长相不太正派。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朱砂后,目光停留在朱砂的脸上,似是故意刁难道:“礼物呢?” 朱砂佯装不好意思得笑笑:“忘带了。” 男人并没有生日,而是端起桌上的威士忌酒杯:“坐下喝一杯?” 朱砂不为所动,男人继续用色眯眯的眼睛视奸朱砂:“忘记带礼物,我可以投诉你。” 朱砂笑笑,顺着这个色胚子说道:“您要怎么投诉我呢?” “揽胜4s店的是吧,我这就给你们经理打电话。” 朱砂不慌不忙:“我们就是个小打工的,得饶人处且绕到人,我这就给您回去拿。” 正说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起身,拽住了朱砂的胳膊:“别急……我也可以不投诉你。” 朱砂将男人的手从胳膊上滑下,男人捻了捻手指,回味朱砂细滑的肌肤。 朱砂心里一阵恶寒,只听男人说:“我这环境不错吧,你在这里陪我待几天,我就不投诉了。” 朱砂指了指门外:“怕是不行呢,我带保镖来的。” 只听朱砂喊道:“司师父你们进来。” 三个气势汹汹的年轻男人带着一只白色狐狸鱼贯而入,男人看这三个人的体型,发现自己一个都打不过,继而惊叫道:“你们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后面就是派出所!你们要干什么?” 司陆将道合剑放在茶几上:“放心,我们是合法公民。” “噗——”朱砂没控制住,一下喷了出来。这司师父还挺有幽默感,合法公民还有人随身带着冷兵器,这也就是开车来的,要不然坐火车飞机都过不去安检。 司陆看了她一眼,朱砂捂着嘴,憋住笑意。 她知道司师父不是刻意瞪他,而是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 男人扫了一眼桌上的剑:“我可告诉你们入室抢劫是犯法的!” 严纠伦左手套西装上衣口袋,这个动作太唬人,看的男人全身发抖,连声音都带了一点颤抖,他屁股不停往后窜,双手挡在胸前:“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你们要多少我都给你们!” 司陆笑着说:“我们不要钱,就要你的命……多活了这么多日子,你已经赚大发了。” 见司陆不要钱,男人慌了……他怒发冲冠,颤抖着威胁司陆:“我可告诉你我师父是方大洪!你要是杀了我,他饶不了你!” 司陆一怔,方大洪!这名字不是一般的耳熟啊。 严纠伦拿出离魂枪,上了膛握在手上。 司陆的笑变了味儿,他看着这男人的面相问道:“你叫什么?” “方,方,方……天河。” 司陆声音骤然升高:“说真名!” “我真叫方天河!我师父给我起的名字。” “要你自己的名字!” “江……江大桥。” 朱砂:“噗……” 朱砂心里腹诽,这是重名了南京市长还是武汉市长? 南京市长江大桥,武汉市长江大桥。 “生日。” 方天河颤抖着说了自己的生辰,司陆掐指一算,阴冷的眼睛扫过方大洪。 “你师父在哪?” “我师父……我师父,我不能说。” 司陆面对着严纠伦,年色凝重:“老严……这人暂时不能带走,他身上有人命。” 第222章 偶遇,书记。 严纠伦从空中拽出生死簿,查了查江大桥的名字……小司陆说的没错,确实有几条人命……不过奇怪是……这些被江大桥害死的人都是年过甲子之人,很少有年轻的。 他不禁想到了进村时遇到了那一队送葬的人,还有村头口那披麻戴孝的一家。 他抬眼看了江大桥,只一眼,江大桥如坠冰窟。 “我再问一遍,你师父在哪?” 江大桥咬紧牙根,义正言辞:“我是不会出卖我师父的!” 司陆哂笑:“还挺忠于你师父,这是应该的,不过你和你师父都留不下。” 江大桥的师父是何等人?本市响当当的人物,跺跺脚都能震三震,他可不信眼前的几个毛头小子能将他师父如何。 “我师父可是神仙下凡传递福报的,你们敢惹他怕是不想活了!” 道合剑出窍,银白色剑端指向江大桥:“我就算不想活了,也是踏着你的尸体进的冥府。” 严纠伦揉了揉鼻子,那倒也不必。 江大桥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他也不是没脑子,目前他还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如果真是有点本事,那岂不是给师父惹麻烦? 他并不是不相信师父的实力,而是不想给师父添堵。否则骂一顿是小,被逐出师门,失去赚钱的行当那就麻烦了。 江大桥脑子一转,带他们去老院子不就行了? 江大桥颤颤巍巍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师父,但是你们要绕我一命。” 司陆看到他转过的眼睛,但并不确定这人在打什么小九九。无论他玩儿什么花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江大桥穿着一双塑料拖鞋就带一行人出了乡间别墅。他的拖鞋一脚一脚踩在泥地里,他停下了脚步,将自己精致的西装裤腿卷了起来。 “暴发户。”朱砂在后面不屑地腹诽。穿着五块钱的塑料拖鞋配着不太合身的boss西装,住着大别墅用威士忌杯喝红酒。 朱砂在心里冲他竖了一个中指。 这个村子虽然不富裕,但是却不小,足足有三四百户,青壮年都出了城里务工,留下的大多是都是老弱,而且又频繁发生死人事件,这一路上一个行人都没见到。 江大桥转了几个弯儿,司陆眼前出现一个年头慎久的院子,仍然能看出主人家非富即贵。 这家具备大户人家的标配——超高门槛,几乎要把膝盖抬平才能进去。 在古代,这么高的门槛是防尸变的,如今放在这里略带了些恐怖。 支撑着三米见宽大门的门柱几乎要两人合抱,从门口隐约看到雕栏镂刻红木窗。但是红漆柱子已经脱了皮,墙面的裂缝时不时有潮虫爬过。 不过吸引司陆的并非着已经破败的大户人家,认识研究门槛的那个人。 “四师兄!” 司陆快步走向前去,王羽仪甫一回头,司陆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四师兄,你怎么在这?” 王羽仪穿着道袍手执罗盘仪态端庄,身边还跟着两名中年男人,一名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女性。 但是在暗处嘴角上扬,偷偷地对着司陆眨了眨眼。 随即,他轻咳一声,语气严肃地对他身旁的中年男人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弟,也是目前道合观观主。” 中年男人一脸愁容,将右手伸向司陆:“道长您好,久仰久仰。” 他虽然嘴上说着久仰,但是心底却没有仰慕的意味。毕竟这所谓的“观主”看起来并没有身穿道袍,手里拿着罗盘的道长靠谱。 人靠衣服马靠鞍,也就是如此了。 司陆象征性的握了握手,面向王羽仪说道:“四师兄你来这里处理委托?” 四师兄王羽仪点点头:“这里频繁发生命案,还都是一些老人家,我循着方向来发现这件古宅有问题。” 司陆看了看被严纠伦喝端不诉看的紧的江大桥,又打量了眼前的古宅说道:“我发现这个人有问题,他带我们来了这里。” 司陆在外面做什么,王羽仪想来不过问,中年男人看二人数落边主张找个地方喝杯茶慢慢聊。 司陆想了想,指着古宅里的一间厢房说:“不用找地方了,就这里。” 中年男人嗫嚅道:“这……” 这地方闹鬼啊! 司陆没什么顾忌,直接大步迈了进去。 中年男人在司陆跟王羽仪聊天的空挡,拉住江大桥说:“你怎么在这?” “我,我……”江大桥左右环顾,发现端不诉眼珠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 江大桥心里发虚:“我,我也不知道啊……” 端不诉眼底阴沉:“你不是说你师父在这么?” 中年男人明显一愣,瞪了一眼江大桥,又将笑脸面向端不诉:“这位法师啊,我们大桥虽然偷奸耍滑不办正事,但是确实是个好孩子啊,咱们村子穷,他帮助了咱们村子很多啊。” 端不诉眼睛瞥向一边,不准备应对这种人际沟通往来。 中年男人继续给江大桥求情:“我们村里最近很多人都没了,葬礼和殡葬花销都是我们大桥出的。” 端不诉抬眼看向中年男人:“哦,是吗……” 中年男人一看有门,继续努力道:“我们大桥啊,原本也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但是天妒英才啊,前几年忽然摔坏了头,才没有从事研发工作的。” “但是金子总要发光的,这不又师从了咱们的凡仙儿方大洪,赚了不少钱,接济村里。” 严纠伦闻言心下了然,这批魂魄无论是司陆还是孟想、宋馨都是业界的佼佼者。怎么到了方大桥这里就变成了混子? 原来是原主失忆了,机缘巧合认识了方大洪。 朱砂:“你说的接济就是给人家办葬礼?说不定那些人就是他害的?他良心不安呢?” 江大桥面红耳赤,他冲到朱砂面前吼道:“你个娘们瞎说个屁!老子什么时候害过他们!” 端不诉喝中年男人一齐冲到江大桥面前拽住他,朱砂拿出湿纸巾擦了擦脸,嫌弃道:“恶心。” 中年男人把身体插在朱砂喝江大桥中间:“诶诶,有话好好说,不要吵!” 江大桥:“郝书记,他们是骗子!骗我让我帮他们找我师父。” 郝书记不知道江大桥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信任江大桥,但是也信任道合观的道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第223章 摔跤,香烛。 郝书记从中斡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大桥威胁道:“郝书记,你让他们把我放了,我师父还能饶他们一马,你明年的大棚和化肥款项我都能帮帮咱们村,他们要是还这么扣着我,我人没了,你那钱也没了!” 朱砂和端不诉对视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说呢,这个郝书记想必不是一个坏人。但是为什么要为恶贯满盈的江大桥说话呢,原来这郝书记也是为五斗米折腰。 不过这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折腰也不算坏事。但是既然他选择包庇江大桥,那一定就会有人来替他制裁。 没过一会,王羽仪红着眼跟司陆走了出来,司陆拿出自己的道士证,对郝书记说:“我师兄把这起案子全权委托给我了,以后的事宜我来处理。” 这是人家内部的事儿,而且眼前的这位观主看起来比之前请的道长气场强大,但是这观主是要捉江大桥的呀,如果这件事情交给他处理,大桥可真就完了。 见到郝书记的犹豫,朱砂提醒道:“没有后代遗产充公。” 此话一出,众人都反应了一会,几秒后,江大桥脸都绿了。 郝书记面容明显舒缓了很多,但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直白,毕竟现在的状况还不清晰。况且方大洪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他刚调到这村里来,还没站稳脚跟,还是圆滑一点比较好。 当官这么多年,官场的学问他还是深谙一二。 司陆带着端不诉转了一圈,问郝书记:“这里举办过宴席。” 郝书记点点头:“去年主人还在的时候办过一场流水席,几乎全村人都来了。” 司陆逛了几个房间的布局,一边逛一边问:“去世的那些老人是不是都参加了?” 郝书记停顿了些许,回忆道:“都来过。” 司陆:“这些老人还有什么共同点么?” 这次郝书记想了很久……司陆一直看着他,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这宅子里没有阴魂,也没有灵物,没有人记得院子里的曾经的繁荣华贵,也没有人见证他的盛衰兴废。 连云和风都一笔带过,做了时间的看客。 良久,郝书记缓缓说道:“如果说共同点的话,那么就是年纪大了……” 司陆:“……”感情这货想了半天就想出来了这个共同点?这还需要想么? 郝书记旁边的女人主动站出来:“道长您好,我是这个村的村委会主任。”她表明身份后继续说道:“因为大家的医疗保障都是我去办的,我倒是知道一个共同点。” 司陆:“您请说。” 村主任说道:“这些老年人年纪都很大,而且都是口碑很好的人家,在村子里生活那么多年不仅仅乐于帮助邻里,被村里授予五好家庭,而且每次有其他家庭插秧,割稻子,搭大棚,他们都会主动搭把手,有结婚的小年轻,也会主动做缝婆,做酒席。” “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家。”毕竟是女性,在处理事情方面不仅细心而且感性。 她说着说着竟有些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这件事我也觉得机缘巧合,不知是不是我多想……” 司陆:“你继续说。” “这些老人并不是一直卧病在床,而是身体硬朗,毕竟他们每天看起来都很开心。我帮他们跑保险的时候还打听到,他们都是在这门口摔了一跤,身体才越来越差。” 司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直安静的江大桥不乐意了:“你个女人家家知道什么?别瞎他妈的咧咧。” 司陆:“你闭嘴。” 郝书记:“你给我闭嘴!” 二人齐声怒喝道。 江大桥悻悻地退了小半步,紧盯着司陆的一举一动。 司陆在院里环视一圈:“我转了一圈,这宅子内部没什么大问题。” 江大桥长舒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 司陆:“走吧。” 他带着几个人从院子里出来,在踏出大门门槛的时候脚尖故意踢到了一个地方,他佯装摔了个趔趄,又看了看江大桥的表情。 只见江大桥脸色堪比彩虹般炫目,一会红,一会绿。 可奇怪的是,随着司陆在门槛的地方摔一跤后,郝书记,书记秘书和村主任等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在门槛上摔了一跤,只有跟朱砂并肩出门的端不诉和一直打量门槛的严纠伦没有摔跤。 在朱砂摔的那一刹那,端不诉像是提前准备好一样,扶住了朱砂。 朱砂:“你怎么知道我要摔?这门槛怎么回事?下了诅咒了?” 悦蝉难以言喻的看了朱砂一眼…… 端不诉扫了一眼司陆,既然司陆不愿多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没必要抖这个机灵。 于是端不诉佯装正经地回答道:“你走路不看路。” 朱砂把手提包砸在他身上,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你走路才不看路,你全家走路都不看路。” 不知想到什么,端不诉嘴唇轻挑,可旋即又一脸冷淡严肃。 端不诉收了笑容,悄悄对朱砂说:“这门槛上有香烛的味道,跟方大洪家的味道一模一样。” 朱砂惊讶的看着端不诉,不知道这两件事情怎么联系到了一起。 不过想来也是,江大桥是方大洪的徒弟。 司陆把江大桥塞到车里,对郝书记嘱咐道:“别让他跑了。” 端不诉和严纠伦看着车里的江大桥,司陆只身回到了大院里。 这大院并非没问题,而是问题不在大院内部,在大院的门槛上。 看到严纠伦和端不诉故意避开,司陆心知二人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手上凝了灵力,用力劈向门槛,果然在门槛里发现了一块树脂球。透明树脂包裸着一团金光流转,隐隐散发出方大洪家香烛的味道。 司陆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个东西跟老人之死有关。 他把树枝球裹好放进书包里。 第224章 判断,香烛。 江大桥在车里叫嚣:“我,我,我可告诉你们啊,如果没有我你们肯定找不到我师父的!” 司陆从副驾驶上回头问道:“你希望我们找到你师父?” 他从背包里拿出树脂球仍在空中又接住,来来回回数十次。狭小的空间只能看到树脂球在司陆手里上下跳跃,江大桥的眼珠也跟着树脂球上下跳跃。 江大桥心惊肉跳,心脏悬在喉咙窝里,当几个人一人一脚踩到门槛的那一刹那,江大桥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今,预感灵验了,没想到眼前这长得挺好看,却带着一把剑的中二年轻人,真的把师父给他的球掏出来了。 江大桥不免有些担心,但是他对过世的那些老人并没有同理心。而是不知如何面对师父。毕竟这球是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藏着的。 司陆回头看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江大桥:“怎么,害怕了?这时候才害怕会不会有点晚?” 江大桥滚了滚喉咙,额头上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但是手脚冰凉,四肢不受小脑控制。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方大洪么?” 司陆给后车的严纠伦发语音:“严总,借用一下你的阴灵。” 江大桥和郝书记面面相觑……阴灵,他说的是阴灵吧。 郝书记是个好党员,不仅保持共产党员的先进性,还深刻的贯彻过***思想,***理论和****重要思想。 红黄混色是他屹立不倒旗帜,可说好的屹立不倒呢?果然g不能立。 江大桥抹抹汗:“可能是个人名,姓尹。” 郝书记点了点头,他脑袋相信了,可心里半个字都不信。 这边收到司陆信息的严纠伦嘴角一挑,当初是谁义正言辞的让我撤掉阴灵?当初又是谁一剑一剑破我的符咒?如今,又让我的阴灵找狐狸,有用我的阴灵找方大洪。 知道好用了? 果然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不过严纠伦还是捏了一个决,几条阴灵从他身上飞出。 说归说,该帮的还是要帮的。 司陆转身对端不诉说:“和尚,你搞明白了没??” 坐在江大桥身边的端不诉捻着念珠点了点头,他手行合十礼,嘴里念叨:“阿弥陀佛。” 江大桥看了看眼前看似很好说话的和尚,欲言又止。 开着车的朱砂不假思索:“司师父,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说出来让我听听呗。” 和尚已经告诉她门槛的味道跟方大洪家的一致,就是和尚为之着迷的味道,但是这次看和尚定力足够,想必是用量没有方大洪家里多。 但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香烛味,又跟老人至死的命案有关联?每天跟司师父在一起像破案一样,总是给人惊喜。 司陆从后视镜扫了一眼郝书记难以言喻的表情,他缓缓开口:“村主任给的线索很关键。每一位老人都是德馨兼备的老人家,而且曾经都摔过一跤……” “巧的是,这些老人曾经都身强体壮,在摔过这一跤之后渐渐地失去了生命力,最后丢了性命。” “只不过这些老人说年纪大了,一旦有一些风吹草动生病住院很正常,所以大家伙也都没放在心上。” “歹人就是利用这个漏洞,才用这一滴香烛夺去了老人的姓名。” 司陆回过身,用凛冽的眼神看向江大桥:“江大桥,你说对么?” 江大桥全身觳觫,他感觉到身后有一双阴冷的手不断抽搐他的活力,一步一步将他推进鬼门关。恍若这车并非行驶在高速路上,而是行驶在满是彼岸花的阴冷归途。 “这个树脂球是我在门槛上发现的,树脂球埋的位置明显比其他地方更白,想必是经过了很多磕碰漏出了里面的木屑。所以……” “每一个在门槛上跌倒的老人,都是踹在了树脂球的位置。” “而这个树脂球散发的味道……除了树脂味,还有我们熟悉的香烛味……”司陆面向江大桥:“你也许不知道,我们和你师父早就打过照面了。” “我……我……”江大桥虚汗淋漓,两眼发懵。直到他看到朱砂把车停在了自己师父的宅子门前,他才发现……自己着实低估了眼前这位少年观主的实力。 一旁的郝书记此时听得一愣一愣,他本以为这观主也是徒有其名,虚有其表,长了那么漂亮的面相却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但是他却给自己一点一点分析,还拿出了物证。 郝书记:“您……能给我看看这球么?” 司陆把球递到他面前:“你不怕?踢到这个球的人都死了。”司陆故意把声音压低,郝书记迅速收回了手。 司陆轻笑:“我给你拿着看。” 郝书记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端倪,“就这东西,就能杀死人?” 司陆信誓旦旦,尖锐的眼神透过透明树脂球看像郝书记:“他不能,拥有他的人能。” 郝书记一阵恶汗:“谁……是谁要害我们?” 司陆挑挑眉,眼神看向江大桥:“这要问他。” 郝书记义正言辞,完全不符曾经对江大桥的和善:“大桥,你可得跟哥说实话,咱们村那些老人,是不是你害的?” 江大桥咽了一口吐沫,此时的他已经不能正常思考出一段符合逻辑的谎言。 “我,我……” 他“我”个不停,郝书记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司陆问江大桥:“你建房子买车和平时的花销,都是你师父给的?” “是,是……”江大桥满脸通红,嘴里吐出浊气的速度跟不上他呼吸的速度。 “这球是你师父要求你放在门槛上的?” 江大桥只顾点头。 “你师父高跟没跟你说,这玩意会要人命。” 江大桥没脑子的继续点头,可忽然想到什么疯狂的摇头。 “大师!他没说啊,他真没说!他就说让我把这个放在人流多的老房子里,就给我一笔钱!” “给你多少?”这句是好书记问的。 “三……三十……” 郝书记正襟危坐,大声骂道:“好好说!” “一百万!”江大桥扯着脖子喊了出来……他现在的处境即使是见到了师父,师父也不会放过他的。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死的痛快点! 第225章 凌风,羽仪。 郝书记一巴掌一巴掌不间断地拍在江大桥的脑袋上:“你!不学个好!我还跟观主夸你!结果你干出这种丧尽天良谋财害命的事!那么多年书白念了!” “咱们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败类!” “上学学的礼义廉耻都放哪里了?”又是一巴掌。 江大桥挨着揍,司陆看着笑话。但是江大桥的谎言司陆是不信的。 如果他不知道这树脂球能要命,那么他不会将自己一行人往这个院子里绕。 当初他谎称自己的师父在这里,也是引诱司陆等人步入圈套的鬼话。 不过司陆向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畏畏缩缩就不是他司陆了。他倒要看看这圈套到底是什么。 但是这一趟走的也相当值得,不仅帮助了郝村长解决了村里老人无故病死的问题,还发现了这个树脂球。 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郝书记对前座的司陆说:“观主,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大桥任凭您处置,我得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司陆扫了一眼郝书记:“你不要你的大棚款了么?” 郝书记:“现在发生这么多命案,我再要这钱,就不是带村里人致富了,就是带村里人进土堆了。违心钱不能用!” 他义正言辞,立场坚决,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些钱会提高自己的政绩而迟疑。 司陆点了点头:“这才对。” 其实,即便是司陆,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他已经明白老人之死跟着个树脂球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这树脂球为什么有这么大威力,威力的目的是什么,是夺算纪还是吸阳气导致老人的离世,司陆有点不确定。 目前的关键是找到方大洪,问出这香烛的来源。 司陆盯着树脂球看,他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但是里面的这一点油状物体绝非凡间之物,在方大洪囚禁悦蝉的小区里有这个味道,砸不碎的玻璃有这个味道,连捆绑悦蝉的缎带上也有这个味道。 等等!!司陆忽然有个想法……这金黄的油状物难道是可以给器物加成的宝贝? 原本脆弱的玻璃滴一滴变得坚硬,原本没什么用的缎带可以阻止灵力流转……被树脂球包裹的液体有夺人阳气的作用。 司陆不敢想,但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如若真是这样,这神器留在方大洪手中绝对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朱砂拉起手刹问道:“司师父,严总给的地址是这里。” “嗯,下车吧。” 端不诉把江大桥拽下车,一把怼在独栋前面的可视屏上。 可视屏滴声响起,随即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是长河师兄,请进吧。” —— 另一方面,四师兄王羽仪被凌风送回了道合观。一路上他不发一言,始终缓不过来小师弟跟自己说过的话。 “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姐都不是凡人,大师兄是十殿阎罗之一的宋帝王,也是实力最深不可测的阎罗之一,二师兄是天上的兆意仙君,三师姐也是九重天的神仙。” “师父的确是大师兄杀的,但是我猜测其中另有隐情。” “二师兄和三师姐他们的身份比较可疑,如果单独看道合观发生的事情,他们没有在关键时刻阻止大师兄伤害师父,还在道合观最需要人的时候回到天庭。” “但是我经历了一些事发现,至少二师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你还记得二师兄送给我的藏宝图么?那其实是另外一件宝贝的通行证——和道合剑一样的宝贝。” “跟道合观同样威力的宝贝有三件,分别是道合观的归一道合剑,法古寺的功德无量钵,另外一件九转长庚灯不知去向,我们还在积极寻找。” “如果这三件神器被集齐,冥府和人间就会大乱……史称阴阳乱。” “……” 小师弟的话犹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像重磅炸弹一样炸得他脑袋开花。 如果不是知道小师弟为人妥帖,那一定会认为这孩子中二病犯了,没准就要回到他们的黑暗组织继续拯救地球。 但是司陆并非这么不靠谱的年轻人。 小师弟跟自己分别了几近一年,自己也偶尔会给小师弟寄一些符箓。但是没想到小师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遇到了大师兄。 道合观五个弟子,居然有三个是神仙……也不知道这道合观是什么仙府福地。 但是据说师父的死也另有隐情,王羽仪居然有点开心……如果师父能在另外一个地方过得舒服,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刚才在大院里,王羽仪把自己带的符纸都给了司陆,甚至在屋子里现给司陆画了许多功能性的捉鬼符。 什么能量符,玄蕴符,驱阴符,五行镇煞符,画了很多。连护体的一次性的金光神符都画了五张……搞得他在临走之前精疲力竭,萎靡不振。 凌风在一旁开车,四师兄在副驾驶上神游。 “四师父,五师父是遇到很棘手的事么?”凌风目视前方,神情凛然。 王羽仪无奈的笑笑:“他闷声办大事,我都不知道如何帮他。” 甫一见到小师弟,王羽仪便感受到小师弟身上无与伦比的气场,那是跟师父很像的谪仙气息。 小师弟在这两年成长了很多,再也不是连手机都不会用的小师弟了。 而且他能感受到师弟身上的强大,一股伟岸如山的灵力波在他身边流转,师弟站着的地方,就是灵力流向的终点。 他越来越强大,自己却一直原地不动。 或许师弟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但是有一句话他是万万不信的。 师弟说:道合观除了我们两个都非凡人。 其实只有自己一个凡人才对。 凌风看出王羽仪的悻悻然,他并不会安慰人,但是他不忍心看到王羽仪如此受伤的模样。 四师父在他心里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他努努嘴:“您经营好道合观,守护好你们的记忆,你们的曾经,你们的师父和你们的道观,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王羽仪惊讶的看着凌风,这个闷葫芦也能说出如此动人的话…… 他的心里一阵暖流流过。 “嗯,听你的。” 第226章 警察,白去。 其实这一路上司陆也没有闲着,除了告诉郝村长事情的始末外,悦蝉还在不断地跟司陆意念传音。 悦蝉把自己报复酒店保安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司陆,并把自己查到的,关于方大洪的背景和所做的事都跟司陆详说了一遍。 司陆了然,怪不得江大桥如此猖獗,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过能给人续命着实有些夸张,怕是跟着香烛不无关系。 再次见到司陆和严纠伦,方大洪不可谓不吃惊。 方大洪本以为司陆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他们命运的相交线会在狐狸事件后渐行渐远……但是这线似乎不太顺从方大洪的想法,而是拐了个弯儿,继续相交。 他目测来者不善,悄悄地按下了家里的保安铃,院子里的保安听到这个警报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长河,这是……” 方大洪表面上还维持着文化人的体面,内心却慌得一批……毕竟打不过这些人啊,想当初制伏一只狐狸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有本就打不过的司陆,和一直在司陆身边,高深莫测的严纠伦。 希望他们不是来打架的。 “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啊师父!” 一见到方大洪,江大桥的腿就不受控制了。他撕心裂肺的嚎叫,拖着不听使唤的腿往方大洪的方向奔。 司陆拎着方大洪的领子,将他掣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不让他乱窜。 司陆词严义正:“我们见也见过了,寒暄就不说了。” 方大洪满脸恶寒……司陆什么时候跟他寒暄过?上次在老破小区,直接推门找狐狸,找到狐狸后就开始砸门…… 这叫客气?这叫寒暄过? 怕不是眼前的小少年对寒暄和客气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可虽说他被司陆打败过,但那是在没什么防御力的破小区,准备宰狐狸的地界。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是他的别墅,是他的地盘。 况且“宝贝”也在这里,他没在怕的! 方大洪是个场面人,无论在政界商界都是被别人阿谀奉承的。一想到自己此时可以有所依托,他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方大洪没再看自己的徒弟,而是专心应对司陆:“小师父光临寒舍,有什么事么?”他脸上挂着疏离的假笑,丝毫没有畏惧的意味。 司陆将树脂球亮了出来,“这是不是你的?” 江大桥的膝盖“嘭——”的一声与地面亲密接触,他几乎是爬到方大洪的身边,用汗渍渍的手抓住方大洪的定制西装:“师父,这不关我的事啊,是他们找到了这个球,还查出来那些老人的死,跟这些有关!” 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过您要伤害那些老人的事,也从来都没有提到过您要那些爱管闲事的老人!全是他们自己调查出……” 方大洪的真皮定制皮鞋忽然揣上江大桥的脸:“你给我闭嘴!” 江大桥仿佛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趴在地上捂住自己被踹过的那半边脸:“师父……” 方大洪一丝不苟的油头掉下了一撮,没有刚才那么体面熨帖,显得有些狼狈。 他正了正西装领子,眼睛带着阴鸷扫过江大桥的脸:“长河啊,客人还在呢,你这是成何体统!” 方大洪面对司陆:“这是我给我徒弟玩儿的玩意,不值得道长特来跑一趟。” 司陆:“值不值得不需要你来评判,说吧,是自己为那些老人偿命还是我来动手?” 方大洪笑了,看来对面的小年轻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牌。 就这?还想跟他斗?天方夜谭。 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应该的。但这并不是道长的管辖范围内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有没有杀人应该由警察来断决。” 正说着,他拿出自己的最新款手机,直接拨通了110。 当他自报家门后,司陆能从听筒传出来的对话里听到对面对他的尊敬和奉承。 没过一会,保安跟警察一起来到了方大洪豪华的客厅,足足有十多个穿着制服的人。 其中一位警官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对司陆说:“我们接到方先生的报警有人擅闯民宅,请您离开方先生的家,并跟我们一同到派出所做笔录。” 从民警的看,司陆便觉得警察跟方大洪沆瀣一气。可转念一想 朱砂走到司陆面前,看着面前的警察:“方先生家大业大,安保系统完善,我们并没有本事闯进来,我刚才来时看到门口有监控摄像头,您可以检查一下。” 郝村长见状,也一脸笑容的面对警官:“警察同志您好,我是下面xx县xx村的书记……” 为了不给司陆添麻烦,避免司陆的尴尬,他把警官拉到了一边对话。 他可能不知道……只要司陆、严纠伦想听,这方圆好几公里的声音都不在话下。 方大洪的势力太强大了,无论是谁都想明里暗里讨好一下这能改天续命的方大师,连执行民警也不例外。 好说歹说,司陆还是被请出了方大洪家门。 朱砂心里不乐意:“这算是什么?假公济私沆瀣一气?这方大洪还真有点本事。” 司陆到是不例外,他已经做好了碰壁的打算,只是他认为的碰壁是方大洪手里的“宝贝”,而不是打110报警。 看来这正如悦蝉所说,方大洪在本地的影响确实不容小觑。 他转身对严纠伦说:“这江大桥暂时还不能动,如果方大洪再把江大桥的死赖在我们头上,我们八成会进局子,及时出来也会浪费很长时间。” 朱砂很同意司陆的看法:“而且这警察局明显是向着方大洪这边的,如果我们栽在警察局里,还不知道方大洪会使出什么手段坑害我们。” 严纠伦和司陆对视一眼,“小司陆,结界。” 严纠伦向来珍惜口舌,可偏偏还语出惊人,还很能解决问题! 司陆怎么没想到这个好方法! 他点点头,对端不诉、朱砂和悦蝉说道:“晚上再来一次。” 第227章 夜访,宝贝。 方大洪不傻,他不是第一天遇到司陆,知道司陆是个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人。从寻找小狐狸这件事就能看出。竟然逼得他不惜用寿命做交换,还从五楼一跃而下。 所以,在警察走后,方大洪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以他在本市的影响力,非常轻易便申请了下来。 警察和保安奖金三十多人不断在方大洪家里巡逻,即便是这样,方大洪依然放不下心来。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大院大宅如此让人心焦,除了这次。 司陆看着这来来往往巡逻的人,有点头疼。这方大洪怎么有这么多人脉关系?难道这种狐假虎威的行为没有人举报么? 他不想打扰普通凡人,这样的话…… 司陆灵核流转,大量的灵力在黑夜里发出浅蓝色的光芒。 一瞬间光芒大盛,浅蓝色的光罩将方大洪的中式小院团团围住,时间还在继续,但是里面的行人似乎定住了。 司陆拍了拍同样被定住的方大洪:“又见面了。” 方大洪一看到司陆,脸上的横肉抖了三抖,绸缎睡衣狼狈地搭在他身上,衣服带子已经散掉,漏出他肥硕的肩膀:“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他快速转身寻找自己的保安铃:“我的保安呢?警察呢?警察呢?我要报警!” 司陆看着他的手忙脚乱,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做无用功。” 他帮着方大洪理了理睡衣,又拍了拍他脸上的肉:“你说,是我把你定住我自己去找宝贝,还是你自己去拿带给我?” 方大洪似乎忽然想通了:“我拿,我拿,我给你拿。” 司陆觉得有哪里不对,这方大洪并不是容易妥协的人。不过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计就计是现在最好的计策。 只见方大洪屁颠屁颠地拉开书房里的一个书架,这书架后方出现一个楼梯。 方大洪一脚踏进去,这楼梯里的灯光自主地亮了——方大洪家虽然是中式庭院,但是整个内设却全都是物联网,在外面就可以开始烧热水那种…… 司陆丝毫不担心方大洪会逃跑,毕竟整个结界都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果然,方大洪没过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一个……这是什么东西? 宝莲灯? 这家伙是在玩儿为妈妈报仇杀舅舅的过家家么? 只见一个荷花灯上一根蜡烛熊熊燃烧,无论方大洪肥硕的身躯如何挪动,蜡烛都没有熄灭,颇有zippo防风火机的意味。 灯的底座高度刚好是方大洪的一拳高度,被方大洪的胖手紧紧握在手里。 “道长……我的宝贝就是这个了,这个灯。” 方大洪拿着灯喘着粗气,显然爬了那两层台阶对他来说太过于艰难。 司陆眉头一紧,道合剑已经贴在方大洪被下巴挤得离家出走的脖子上。 “你耍我?” “没有没有!”方大洪将莲花花瓣掰开:“您看看,这灯确实是宝贝!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 当花瓣打开的那一刹那,最先感到不舒服的是端不诉。 这灯油味道确实和之前在方大洪家里和树脂球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端不诉眼眶发红,脚步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走向这灯……这灯对他有一股特殊的吸引力,莫名的感到多巴胺强烈刺激神经的恣意和快感。 朱砂闻到灯油味道的同时第一时间去查看端不诉,他想到了自己和端不诉在外面等待司陆的那个夜晚。 只见端不诉像被附了身,一步一步走向方大洪,朱砂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了端不诉,大声喊道:“和尚,你清醒一点!” 端不诉瞬间清醒,悄悄地对朱砂说:“没事,放心。” 司陆对这灯油的味道也很熟悉,但是他心里还有些别扭。 他接过莲花灯问:“这灯叫什么?” 方大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莲,莲花灯……” 司陆继续诘问道:“他是怎么害死那些老人的?” 方大洪双腿颤抖,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问道:“我,我能坐下说么?” 司陆率先坐在了沙发上,指着旁边的位置说道:“坐下吧。” 方大洪全身觳觫,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我机缘巧合得到了这盏灯,发现这灯可以用存储寿命。” 司陆皱了皱眉,直直的盯着方大洪:“怎么存储?” 方大洪的气息缓和了很多,他用丝绸手绢擦了擦汗:“如果他遭到强烈撞击就会吸收撞击者的寿命,就是村子里那些老人,因为踢到了这个球,所以才一个一个死……没的。” 司陆:“然后你就利用这灯,来给一些达官贵人增加寿命?” 方大洪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我没有,都是外面瞎传的。” 司陆:“那存储的寿命去哪了?” 方大洪低下了头:“我……我,我不知道,这个灯我也不能控制。” 但是司陆明白,这方大洪十有八九在说谎:“这些寿命变成了你的水榭歌台,你的中式庭院,你的抱鼓铸狮,变成了你全身的油腻和恶贯满盈!” “啪——”莲花灯被司陆重重的摔在地上,确实滚了三滚,火还是没有灭。 “我到要看看,这灯能不能要了我的命?” 方大洪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严纠伦把灯捡起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另外你那长河徒弟并非人类,这魂儿我收了。” 只见严纠伦从空中拿出生死簿,手里捏诀,嘴上吟唱道:“耀灵法度,纠伦幽冥,以我之召,从我之命!” 在楼上睡着的江大桥魂魄缓缓出现在客厅里,出现在方大洪面前。 离了真身,江大桥把一切都想了起来,无论是曾经当科技工作者的辉煌,还是自己跟着方大洪做的蠢事。 他对方大洪说:“师父,我还是尊称你一声师父,好人成佛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坏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 他似乎看了看严纠伦手里的莲花灯,继续道:“师父,别再做错事了。” 说完,一缕魂魄回归冥府。 严纠伦的脑袋终于清静了。 一行人走出方大洪的别墅,司陆随即也收了结界。 可刚到住处门前,司陆忽然驻足,呆滞的看着前方:“这灯是假的!” 第228章 圈套,黑白。 与此同时,宋帝王将寻龙尺重重的砸在平等王脸上。 “谁告诉你这东西能找东西?”宋帝王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连语气也心平气和,只是全身释放的威压,让同为十殿阎罗的平等王喘不过气来。 平等王迅速接住杨公寻龙尺,他轻轻地握住寻龙尺把,安抚这剑有灵气的宝贝。 “这东西啊,你不能说他不好,如果说他测得东西都是错的,他会像小孩子一样生气。” 平等王不敢说这寻龙尺不好,也不敢说宋帝王没尽力。只能心平气和的转移话题。 “没有找到功德无量钵么?”他忍着承受威压的痛苦,小心翼翼的打探。 “找到了。”宋帝王肆意的坐在平等王殿里的王塌上。 拿着杨公寻龙尺的平等王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宋帝王身边,偏了偏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喜悦:“找到了?在哪?带回来了么?” 宋帝王对平等王的三连问十分不悦,敢情自己就是他们寻找神器的工具?就因为自己能任意穿梭三界所以才阿谀讨好? “怎么?你就这么心急?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他眯起眼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平等王谄媚的笑笑:“嗨,怎么会呢?我这也不是想帮你找师父嘛,你看你都找了几千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两魂,成败在此一举了,此时可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宋帝王闻言心情不错,他收了威压,平等王方觉呼吸畅快些。 “你这尺子不管用。”宋帝王说道:“我已经到达了他指向的地方,但是什么都没有。” 平等王微微蹙眉,这杨公寻龙尺是太上老君亲自铸造的,分别使用了九种稀有金属外加九九八十一种名贵动植物最珍惜的部分,在他的炼丹炉里锻造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年,才得到这么一把寻龙尺。 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第二把比这把寻龙尺更准。 “那里除了一个空盒子,还有什么其他的可疑之物么?”平等王不甘心的问。 宋帝王轻瞥平等王,不屑道:“你怀疑我的办事能力?” 平等王不敢说真话,冥府向来是个靠拳头说话的地方,而宋帝王的法力在冥府不说第一也是第二。 而能力是天生的,成仙的时长也要看天。如果冥府跟人间一样该多好,60岁退休,十殿阎王就没有宋帝王这些老不死的什么事了。 在这冥府生存,他靠的是脑子和察言观色的能力。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里,关键时候还要学会站队和撺掇,比如说现在。 他不能直接说宋帝王忽略的地方在哪里,只能旁敲侧击地提示道:“哪能啊?我只是好奇装宝贝的环境,还有没有什么景物和人值得怀疑。” “宋帝王,您想啊……这寻龙尺从来都没出过错,哪怕是您说的什么重叠空间,这尺子的准确性也及其可靠,如果有其他人或者事物混淆您的视听,就会使您的判断出现偏差。” 宋帝王猛地一怔!他忽然想到同时出现在花满楼的司陆。 他们说空的就是空的? 他们说没有就没有? 自己是在他们之前走的?怎么知道他们后来没什么小动作? 听说那和尚是法古寺的后人,而这功德无量钵跟法古寺又有着不可明说的关系……那么这和尚是不是再跟自己演戏? 为的是独吞功德无量钵? 自己什么时候蠢到这么地步,不相信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而去相信一些黄毛小子口空胡诌的话? 宋帝王悔不当初,他恨不能将时光穿梭会过去,回到花满楼重新寻找功德无量钵。 但是哪怕他法力滔天,也无法奈何时间。 平等王看到宋帝王的神情,知道这其中的内情绝不单纯! 他的声音悄悄地,回荡在宫殿的空气里久久挥散不去:“第三件神器也出现了……这个你还需要么?” 他把太上老君的那把杨公寻龙尺递给宋帝王。 见宋帝王并没有接,他给了宋帝王一个台阶下:“这宝贝天上地下都有一件,如今咱们能依仗的就是这个了,毕竟那三件宝贝并非凡人所造,而是陆压,女娲和混鲲祖师。” 宋帝王抿了抿嘴刚想伸手去接,忽然察觉到门后有人! “谁?” 回答他的,只有十八层地狱下阴灵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冥府永远到这酸臭味的微风。 —— 冥府,纠伦宫。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搞这些小动作,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呵呵……”对面的人轻笑:“你会跟我翻脸么?” 小黑忽然将小白卡在墙上,他的判官刀抵在小白的胯间:“我不知道你在跟平等王在玩儿什么把戏,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背叛阎罗王,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小白微微歪头,像是平时跟小黑撒娇一样:“我追求我想要的,有什么错呢?” “你想要的东西是错的!” 小白睁开他琉璃色的眼眸:“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难道当初盘古开天女娲造人,酆都劈开地府……一切就成定局了么?” 他抬头直视小黑:“三界稳定了太久了,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改变着所谓的现世安稳,你……不想么?” 小白的手抚上小黑刀削般的下颌线,顺着他的骨相纹路细细抚摸:“小黑,我不喜欢地府,你能帮我么?” 小黑的眼睛变得迷离,他忽然抓住小白的手腕:“你忘了是谁把我们就回来,给我们完整的魂魄么?” 小白将手从他的掌心挣开:“你觉得他怎么想?大王他会怎么想?”他重重的甩开他的判官长袍:“大王他都忘了!他想要掌管的是人间!他明明……” 小白语气一顿,继续道:“他明明那么有能力!却又放弃自己凿的通道!他明明可以救冥府的大家远离这永远黑暗永远只有嚎叫声的地界!” “他背叛了我们!背叛了冥府所有向往光明的……唔唔唔!” 小黑捂住了小白的嘴:“你给我闭嘴!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他环视四周:“我告诉你,把你的想法打碎吞进肚里,这些话永远都不要跟别人说!” 说完,他大步地走回纠伦宫。 小白诺诺地看着小黑气势汹汹的背影:“小黑……已经迟了。” “你会站在我这边么?” 第229章 印记,出发。 司陆把这莲花灯拆了,发现了一个跟踪监听器。 他把莲花灯递给严纠伦:“这不仅是假的,方大洪还想利用这个假宝贝确定我们的行踪,偷听我们的谈话。” 他知道方大洪有脑子,但是没想到方大洪这么有脑子。 方大洪知道司陆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宝贝”,于是在第一次司陆离开后亲自定制了一个假的。 如果司陆能一直发现不了这是个赝品,那么方大洪即使跑路,也会过得很快活。 但如果司陆很快就发现,方大洪只能不断跑路,但是他有信心不让司陆找到。 而如何判断司陆有没有发现这东西呢?他在灯里装了跟踪器和窃听器。一旦发现事情有变,他好随时逃之夭夭,给自己铺了一条完美后路。 “狡兔三窟也不过与此。”在方大洪身上摔得跟头太多,司陆觉得有些疲惫。 如果自己能再细心仔细一些就好了。 司陆发现这灯是假的时,很快就返回方大洪的中式庭院,结果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无奈,几个人回到了郁洱山别墅,司陆瘫软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连道合剑都随意的放在一边。 “老严,你水晶灯有512块水晶……” 严纠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不太满意小黑倒的酒。 “嗯,知道你视力好。”他递给司陆一杯他喜欢的甜白。 司陆推拒了酒杯,声音慵懒,语气里尽是无奈:“不想喝,你说我怎么能在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 严纠伦把左手递给司陆的甜白一饮而尽:“世事难料。” 司陆伸手拽过身边的抱枕:“太丢人了,这也太丢人了!居然被警察赶出来?又被假宝贝骗了,毁我一世英名。” “不过这假宝贝也有真宝贝的痕迹,我闻到了一样的味道。”司陆拿着灯继续打量,时不时地闻了闻味道。 严纠伦笑笑,拽过沙发边上的移动桌,将酒杯放在上面。 “路还长。” 司陆把抱枕拿了下来,依然看着天花板,但是神色却正经起来:“老严,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坐直身子环顾四周,见小黑没在身边,于是撑起了一个只容纳两个人的隔音结界。 严纠伦挑起唇角:“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么?” 严纠伦的嘴角挑的更高:“怎么,开始忆苦思甜了?” 司陆白了严纠伦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那时候我调查贺先生阴灵的案件,苦于找不到阴魂的源头,于是在一只阴魂上打了一个标记符。” “那个符是我曾经闲的没事时造着玩儿的,没想到还挺有用。这符是打在魂魄上的,只要是带着符的人出现在我方圆200米以内,无论他托生成男女老少,我都认得出。” 严纠伦抿了一口酒:“是挺有用,但是被打符的人不会发现么?” 司陆摇了摇头:“目前还没发现谁主动感知到自己身上被标记了。” 严纠伦深知司陆不会平白无故提到这些,于是问道:“然后呢?你在方大洪身上打了标记符?” 司陆继续摊回到沙发上:“刚才就在想这件事……如果早点在他身上做过标记就好了。” 严纠伦不置可否,“如果”这两个字是最坑人的,害人害己,屠戮心智。 “我忽然想到了这个标记符,所以想到了以前的事……那个被我打上标记的阴魂似乎是归属在小白身上的……这标记一直出现在小白身上。” 严纠伦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主动提问道:“为什么不是阴魂身上?” 司陆:“我当时出手不轻,很有可能这只阴魂在回去之后没自愈好,魂飞魄散了,就归到了小白身上。” 严纠伦并不追究,只是微微点头:“所以呢?” 司陆正在犹豫说不说,于是他率先问道:“老严,我不会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也不是想去你们纠伦宫当你的第一判官,所以你要相信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提醒你。” 严纠伦:“我懂。” 司陆沉吟了一会儿,“我在小黑身上,发现了这道标记。” 本以为严纠伦会大吃一惊,或者表示不信。可严纠伦只是笑笑,没过一会又摇了摇头。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不会离心。” 司陆见严纠伦话里有话,并没有再仔细盘问,这毕竟是人家的内务,自己多管不太好。 夜已经深了,司陆不想回房独处,所以在严纠伦身边盘腿打坐。 他沉下心来不断地吸收灵力,充沛灵核,让灵核的体积不断增大。 之前还是黄豆大小的灵核渐渐变得蚕豆大小,体积极为可观。 司陆心下暗喜,决定趁热打铁突破《归一法》的最后一层——合剑。 但是没开心多久,朱砂便急匆匆的从楼上下来,她红着眼睛,显然哭过。 朱砂声音哽咽,显然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司师父,我外婆病危我要回家一趟!” 司陆拿起道合剑起身:“我陪你回去。” 端不诉阻止了司陆:“我一个人就可以。” 不知为何,司陆从端不诉的嘴里听出了些许火药味。这……司陆有点一言难尽。 悦蝉也从楼上跑了下来:“以防万一我们都去,说不定这次又是一个寻找神器的契机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陆答道:“是的,我们五个人目前最好不要分开,说不定每一次时间都有幕后推手在推动,每一件事情的处理都需要我们五个人的力量。” 司陆还对在花满楼时,紧急召来悦蝉的事儿心有余悸,花满楼缺不了悦蝉,此时也缺不了除了朱砂以外的四个人。 他们五个早就被当成了蚂蚱,绑在了一条船上,谁都不能单独下船。 不知为何,听到司师父这么说,朱砂还觉得很好过,如果外婆的事故真是有人刻意做的,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司陆直接提起还没来得及打开的书包:“现在出发吧,我们五个开一辆车。” 刚泡好咖啡的小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而没带自己,眼神愈发清冷。 第230章 书本,造人。 “哥,你说司陆他们能成功么?” 九重天上,喻新公主坐在兆意仙君府上的正塌前,托着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水晶球。 兆意仙君则坐在侧榻上,两个人主客置换,恍若这是喻新公主的仙府。 他收了扇子,“啪——”的一声拍在掌心:“你是个神仙,你要说点祝福他们的话,他们才能一帆风顺。” “就剩下最后一个神器了,希望他们一帆风顺。” 兆意仙君笑着摇了摇头:“找到最后一个神器,一切才刚刚开始。” 喻新公主抿了抿嘴,直起身来:“哥,你说那九转长庚灯是做什么用的?” 兆意仙君走到侧室书房,从身后拿出一本书递给喻新公主:“都说了,以后别叫哥。” 喻新公主接过这本书,嘴上不自觉的说:“叫哥怎么了?凡间叫了二十多年哥,回到天上就不能叫了?” 兆意仙君打开折扇缓缓解释道:“这哥呢分两种,一种是亲哥哥,另外一种呢是情哥哥,你说我是你哪种哥哥?” 喻新公主翻书的手顿了一顿,朝兆意仙君翻了一个白眼:“有能耐你去找父王求亲啊!” 兆意仙君笑了笑,宠溺地摇了摇头:“没能耐。” “切。”喻新公主嘟嘟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其实她本不该叫兆意仙君哥哥,叫爷爷都有可能占了兆意仙君的便宜。兆意仙君不知大了自己多少辈,上古末期出来的野神仙。 忽然有一天天庭有了秩序,兆意仙君在某一天悄咪咪地在这九重天一处辟了仙府。天帝得知这上古野神仙忽然驾到,于是前去拜厄。 原本这兆意仙君只是为了凑凑热闹,毕竟大多数神仙都在九重天上,他一个人惯了,想体验下热闹和人声鼎沸,并没有想要做官。 但是碍于天帝的虔诚,他还是答应了在天庭谋个一官半职。只是这乌纱帽挂在脑袋上数千年,天帝也换了一代又一代,兆意仙君也没办什么恩泽万民的实事儿。 有一天他忽然上报要下凡一世,处理一些要事,向来瞻仰兆意的喻新公主便像个跟屁虫一般粘着他一同去了。 喻新对兆意有意,兆意早就知道,毕竟女儿情怀虽写在信里,却映在脸上。 可是自己早就能做喻新的老祖宗,喻新只是个几百岁的小娃娃,这嫩草他如何下得了口。 平时玩笑归玩笑,这跟天帝提亲,兆意始终过不去自己的心头坎。 喻新早就知道兆意的脾性,也知道兆意“无意”的真心。 她一次一次的试探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她是神仙啊,日久天长,他们的命长着呢,她可不急于一时。 她看了看手里的书:“《阴阳》?好奇怪的书名。” 兆意仙君端起仙娥奉的茶:“好好看里面的内容。” 喻新公主翻了翻书,看到了很多关于远古时代的故事:“诶?这本书写的是野史还是正史?可以当我的睡前故事了!有没有写三大神器?” 兆意仙君的扇子打在她的额头上:“认真看。” 她大概翻了翻,忽然找到上古神器的记载。 “诶,你这个也好全啊!司陆他们说的什么图啊,简单的介绍啊,你这里都有……诶?这本好像更全!” 兆意仙君缓缓道:“这是爹,小师弟他们看的是儿子。那本书是这本书的部分拓印。” “啊?”喻新合上书页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那你怎么不把这本写的全的给他们看?他们岂不是更加方便?” 兆意仙君解释道:“这本书出不了九重天,无论是书本身还是内容,我能给他们看的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喻新公主迅速将书合上:“这么贵重的书,我就这么看了是不是不太好?” 兆意仙君轻笑:“不好的事儿,你做的还少么?” “切~”喻新公主直接翻开书里讲述九转长庚灯的那几页,满不在乎地读了起来。 倏地,她的眼睛越来越大,连摊着的身体也逐渐坐直。 她眼珠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感叹道:“这长庚灯跟师父传给司陆的剑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用功德换寿命!太强大了!” 她合上书页,跳到兆意仙君面前:“那如果是功德无量的人,比如说端不诉那种,功德光晕非常厚的……那岂不是长寿一辈子?” 兆意仙君推开喻新公主:“哪有这么容易?” 他背过公主看向一望无际的天宫:“混鲲祖师、女娲娘娘和陆压道君本是师出同门,而他们的大师兄你应该认得。” 喻新公主点点头:“认得,开辟九重天第一人鸿钧老祖。” 兆意仙君:“没错,那个时候还没有‘天地人’三才的概念,而女娲也没有昼夜造人,更没有时代轮回的地府。” 时间太久了,兆意觉得自己的记忆被时间模糊了。可想到那几张气度不凡的脸,似乎曾经发生的一切还在昨日。 “女娲娘娘在造人时,跟陆压道君和混鲲祖师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喻新公主不解:“分歧?造人不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儿么?” 兆意仙君神色凝重:“功德可以创造,但是造人不行……造人是一件折损功德的事儿,女娲捏好泥人儿后吹得那一口仙气,你以为主要承认是水蒸气和二氧化碳?” 喻新公主撇撇嘴:“那是什么?不就是一口仙气?” 兆意仙君的神色似乎有些悲伤:“是功德……女娲用自己补天的功德造了人。” 喻新公主愈发好奇:“所以他的师兄师弟都不同意?” 兆意仙君恍若在场一般,细细地给喻新公主讲了那段时间发生的故事。 混鲲祖师脾气暴躁,诘问坐在黄河边上的女娲:“人会生老病死,人还有七情六欲,你现在还有精神气捏这些小玩意,那么以后呢?一批批死去,一批批消失……然后呢?你打算做到死么?” 女娲脚边的小人齐刷刷的抬头看着声嘶力竭的大人儿,他的声音太大了,每一个字音对他们来说都好似惊雷。 而对于混鲲祖师来说,这些在大川大江光着屁股说不出一句话的小人儿,无疑跟蚂蚁一样渺小。 一脚,就能把他们踩死。 毫不起眼,毫不费力。 第231章 神器,来源。 兆意仙君没见过比女娲更温柔的女性,眉似远黛,面若秋水,一颦一簇都带着博爱和宽容。 她纤纤玉手皓若玉盘,上面沾染的泥沙对比鲜明,清晰可见。 “他们才是这大川大江的主人啊。”她的声音莞尔,恍若牡丹含苞待放时候的欲说害羞却又落落大方。 她轻轻挑起唇角,连眉毛都微微挑起,好像在跟混鲲撒娇:“混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混鲲大怒:“还没到那一天,你命就没了!” 女娲见泥水用完,又去黄河边上提了一抔。 她指甲微动,一个个小泥人在他的手指上活泼灵动:“我们本就是天地初开时候留下的一团混沌,我们不能求长寿,只能希望可以为这世界做些什么。” “那么……这些小人都死了,你也没了呢?再也不会出现新的泥人儿,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混鲲心急,他心里知道女娲虽然性情温和,但是她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 女娲堪堪停手,眼底秋水盈盈看着混鲲:“你说呢?” 这时,远处传来笛子版明媚的声音。 “师兄造天庭,我们就造地府。” “地府?”女娲甫一听到这等新鲜词汇,不仅惊喜:“陆压你说清楚,什么是地府?” 混鲲祖师将他的鬼节杖砸到陆压脑袋上:“小兔崽子,三年五载见不到人,一回来就开始危言耸听,什么天庭地府,净说些胡话。” 陆压道君一声“诶呦……”惹得女娲捂嘴窃笑。 “我倒是想听听这鬼机灵把话都说完,天庭可以容纳愈发多起来的神仙,那么地府呢?” “师姐,神仙有灵,生了三魂七魄,你这一口气是不是也吹出了三魂七魄?” 女娲看着地上如蝼蚁般的小人,那么渺小和脆弱:“我希望他们能有自主的人格和丰满的情绪,充实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那么如何延续呢?”陆压对这些泥人也充满了好奇。 如果这些小泥人能自行繁衍,世世代代形成自己的种族种群,那么这将是一大创举。 “这些泥人跟我们一样有两个性别,不同性别的两个人相爱,结晶,就能繁衍出下一代。” 混鲲祖师也听得入迷,但是觉得女娲的做法太繁琐,他还是喜欢简单直接。 “为什么不搞个无性别繁殖?那样多方便?” 女娲瞪了他一眼:“神仙多种多样,人也是如此啊。” “理想很丰满啊……师姐,你可真乐观。”陆压笑着调侃。“既然有三魂七魄,我便希望他们可以用三魂七魄来轮回,泥身消逝的时候,把魂魄存放在地方等待下一个泥身的出生。” 女娲眼前一亮:“好主意!混鲲你去建!你不是总说鸿钧建功立业,你总是没有施展的空间么?现在给你施展!”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天上有天庭,你这大川大山上有你的人类,哪有地方方魂魄?” 陆压从他的坐骑上走下来:“地底啊师兄,这土地下方不是还有大片的位置供你开垦么?” 混鲲轻蔑一笑:“说得容易,你行你来劈。” 说罢,他转身离开,只留下陆压和女娲。 “师姐,肉身和魂魄的关系不同于神仙和人。神仙有天条约束不会去影响人类生活。但是魂魄呢?如果人死去后魂魄滞留,或者魂魄偷偷溜到人间,这该怎么办呢?” “女娲一时语塞,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于是在众人的商议下,三人每个人提供了一件宝贝守护人间,守护人间,守护阴阳。” 兆意仙君清寂的声音在他的府上荡漾,他只讲了一个片段,可喻新公主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喻新公主托着下巴:“所以说这三大神器是守护人间安稳的?” 兆意仙君点点头:“没错,主要也是驱逐恶灵,逼迫三魂回归冥府。” “哦~这么说我就想到了!我们的祖师爷是陆压道君,那么陆压道君提供的宝贝就是道合剑!” “没错。”兆意仙君认同道:“功德无量钵也不难猜。” “唔……和尚的?那定是混鲲祖师留下的,混鲲祖师的徒弟是接引道人,就是阿弥陀佛,六大天道圣人之一,发大宏愿成就阿弥陀佛祖之尊。” 兆意仙君点点头:“嗯,二弟子是准提道人也就是书中所说的西方妙法祖菩提准提佛母,其间不知与接引道人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却神秘消失,从此再不闻踪迹。” 喻新公主问道:“那这功德无量钵应是传给了大弟子还是二弟子呢?” 兆意仙君笑着解释道:“法古寺的大殿上竖着准提道人的佛像金身,而法古寺,也不是一般人能瞻仰的神寺。” 喻新公主一拍脑门:“我天呀!原来是这样!司陆和端不诉果然是天选之人,我还以为是你用法力将他们凑在一起,原来他们的相遇是命运!” 喻新公主继续问道:“那最后一件呢?九转长庚灯是女娲娘娘提供的宝贝?” 提到女娲娘娘,兆意仙君心情略微沉重:“是的,那灯是她的。” 喻新公主并没有察觉兆意仙君的不对劲儿,继续沉沦在自己的猜测里:“那为什么是灯呢?” 兆意仙君望着远方喃喃道:“女娲造人时不分白昼,不眠不休。天明时她对着太阳,一边捏人,一边看着已经有了情绪的孩子玩耍。夜里晦暗,这长庚灯便自觉亮起,陪伴了女娲一个个日日夜夜。” 喻新公主噤了声,远古之所以是远古,因为那是传说,是故事,是遥不可及。距离的遥远萌生崇敬,但是喻新公主从未想过,这种在心底蔓延的高山仰止,也是先祖用血泪浇灌过得曾经。 “女娲娘娘可真伟大。” 喻新公主感叹道,如今海晏河清,四海升平……可创世的那一天,那一年却不知经历了怎么样的矛盾、纠葛和彳亍不前。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是灯,为什么是功德换寿命。女娲娘娘是功德无量的神仙,她补天的功德足够她万寿无疆。 但是她却一口一口将功德散去,造了一个种族,一类生物,一个族群……给这山川河流创造了生生不息,源远流长,创造了无数生命和寿命的延续。 而代价……却是她的万寿无疆。 “嗯……她很伟大。” 第232章 热情,链子? 朱砂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热饭热菜一上桌,司陆就从大码盘子里感受到了北方人特有的热情。 “姥姥,我们就五个人,你都快整了一桌满汉全席了!” 朱砂接过外婆手里的大酱汤,让司陆侧了一个身,架在了三个盘子的边缘上。盘子一个叠起一个,都是外婆对小辈们的爱。 司陆对朱砂的外婆表示感谢说道:“是啊,您不用这么忙碌。” “应该的,应该的。” 不知是因为年迈还是由于对外孙女的想念,外婆的眼里含着晶亮的泪水。 朱砂的外婆没了老伴儿,独自住在乡下。起初朱砂还在家里的时候,外婆跟朱砂一起住在城里,两个人互相照料。 后来朱砂去了道合观,外婆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到了乡下。她还是眷恋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壤,没有被污染过的空气也更熨帖她年迈的肺部。 悦蝉很喜欢外婆的生活环境,质朴地像是久别的涂山。她化成人形跟着外婆挑水摘菜。司陆担心外婆害怕悦蝉,花了好长时间跟外婆解释悦蝉是一只善良的狐仙。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外婆对于悦蝉的这个设定很接受,主动提出来要看悦蝉化人。 让悦蝉双腿站起来的那一刻,她捂嘴笑着直呼神奇。 于是外婆更喜欢悦蝉了,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悦蝉狐狸的姿态。于是,刚到这天,就能看到一只小狐狸屁颠屁颠地跟着一位耄耋老人忙活家务活。 夜里,司陆坐在拜月的悦蝉身边看着深蓝色幕布上的繁星满天。不愧是没什么污染的乡下,郁洱山都没有这么漂亮的星空。 悦蝉细细地嗓音在司陆身边问道:“司陆,你知道飞机在天上飞,为什么撞不到星星么?” 司陆侧头看悦蝉,悦蝉的眸子恍若脱离了大部队,从天空坠落的一颗星。他笑了,此刻他感到了陪伴的幸福。 “不知道。” 悦蝉顶着碗,缓缓闭上了眼:“因为,星星会闪啊。” 司陆轻笑着摇了摇头,悦蝉无论如何强大,多么独当一面,内心还跟朱砂一样,是个可爱的孩子。 只不过命运交响,她再也无法展现孩子气的那一面。 司陆感叹着打开了《道家先祖遗训》,《道家先祖遗训》已经成为了他功力有没有进步的标杆,只要能看到下一句,说明自己有进步。 可不出所料的,还是只有三句内容,第四句和后四分之一内容,还是空白。 这段时间除了灵核自身在不断变大以外,功力几乎没有一点进步。 《归一法》也没有任何进步,最后的合剑无论如何都入不了门。 入不了门就意味着无法修炼,而无法修炼就无法达到道合剑最强的水准。 合剑,勿忘剑诀,剑和人心,道生万物,一剑皆劈。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么万物皆有道生,而只要是源头为道的实物,这道合剑皆能斩于剑下。 有点狠,但是司陆不会。 剑诀是什么?直到他把这归一法正过来倒过去全文背诵之后,他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剑诀。 没有剑诀,这合剑到底该怎么练呢? 司陆长叹一口气,什么是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不就是?眼瞅着六剑练成了五剑,可这临门一脚却怎么都进不去。 另一间屋子里,朱砂在床上搂着外婆,她们的卧室在三楼,不拉窗帘抬头便是月朗星稀。 “姥姥,我其实很想你,但是我怕……”朱砂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更靠近体温不太高的外婆。 外婆摸着朱砂的头发:“傻闺女,我既然能把你带大,就不怕。” 朱砂眼里噙着泪水,爸妈走的时候她还小,邻里邻居都说父母是被自己克死的。 三人成虎,时间久了,连朱砂自己都信了。毕竟那辆车里的三个人,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她生怕自己的极阴体质影响姥姥的健康,而且这种担忧随着她的长大愈发强烈。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年龄越大,体质对自己和他人的影响越强。 她希望陪伴,却又不得不远离。这种矛盾不断折磨朱砂的神经,她苦不堪言。 直到在直播里看到了道合观,见到了司陆,即使没有办法彻底改变自己的体质,但是总有一天一定会有办法的。 朱砂坚信。 她希望自己的姥姥能活到那一天,希望自己也能像个普通人一样,一直陪伴自己的亲人。 姥姥似乎在笑,却又听不到她的笑声:“你的父母真的是车祸走的。” 朱砂莞尔,每到自己想到父母的时候,姥姥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内心,都会说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但是当明知一句话是安慰的时候,这句话安慰的成分便杳如黄鹤,荡然无存。 外婆看出朱砂的不信,又补充道:“每次我这么说啊,你都不信。可外面的人说的话,你都相信,你说……这是不是信错了人?” 她反将朱砂抱在怀里:“他们不是你的谁,他们啊也不希望你过得好,茶余饭后的长舌八卦是唯一的娱乐……可姥姥是你的亲人啊,你该信。” 朱砂把头埋进外婆不再挺拔的胸膛里:“你那是善意的谎言。” 一阵衣服的窸窣声,外婆起身坐起,从脖子上摘下项链。 朱砂也坐起身:“怎么要摘掉了?我看您一直带着这个啊。” 在摘下的那一刻,外婆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条项链,她细细地揉捻手上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金链子,喃喃道:“这项链是从你死去妈妈的脖子上摘下的。” 朱砂微微震惊,家里向来不缺钱,外婆怎么还带遗物?虽然是自己母亲的,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吉利。 她刚想说什么,便被外婆制止:“你听我说完。” 朱砂压住了几欲冒出喉咙的责备,认真听外婆讲话。 “呆在这链子周围,可以屏蔽你体质的影响。无论你身体里,身体周围有多少阴气,这链子都可以吸收。” “所以你爸妈,当初确实是车祸去世。” 朱砂的大脑哄的一声,一朵蘑菇云在她的识海炸裂。 “这……”朱砂笑了一下,可这笑容被她迅速敛住。这只是一根金链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屏蔽她的阴气?开玩笑! “这怎么可能?”朱砂嘴上不信,但是心里却在逐渐承受这个说法。 外婆神色意外地轻松:“外婆今年八十六,跟你在一起健康无虞,都是托这链子的福。” 第233章 交代,轻生。 朱砂接过外婆手中的链子,当手指触碰到细细的金链子时,她明显感到自己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消散。 “为什么妈妈没跟我讲过?我戴着这链子不是更好么?”她她看着外婆遍布皱纹的脸,似乎和她小时候的外婆没什么两样,却又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佩戴的人是你,你一时半刻察觉不到什么,但是它会不断吸收你体内的阴气,你健康会受损,甚至损伤寿命。” 经外婆这么一提醒,朱砂确实感到这链子微微烫手。 “别人戴着没关系么?” “没事,所以这链子会在你妈妈的脖子上。” 朱砂了然,如果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条功能强大的链子,在自己的父母离去后会不会有不同的心境?至少知道不是自己害死的父母而心怀愧疚,也不会一直回避了外婆好些年。 她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早点知道这条链子? 而外婆的答案却出乎她的意料:“她想让你过一个普通的童年。” 朱砂抿着嘴,努力克制住强行夺出眼眶的泪水。可大滴的泪珠,还是打在绸缎锦面的被子上。 外婆拍拍她的肩膀:“其实你妈妈也很悔恨,不该在你小时候让道士给你算八字,有些东西、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 朱砂摇摇头,凄惨的扬起嘴角:“早晚都要面对。” 沉浸在痛苦和震惊里的朱砂并没有察觉到外婆眼里的湿润,更没有去想外婆怎么忽然决定告诉她父母离去的真相,还告诉了她链子的事实。 外婆顺了顺朱砂黛青秀发,眼里都是朱砂泪眼斑斓的模样:“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是你不得不承受的。” 朱砂抽了抽鼻子,扑进了外婆的怀里:“姥姥,长大太难了,我不想长大,我想永远当个小孩。” 外婆扬起嘴角,“在姥姥心里,你永远都是孩子。只不过姥姥不能陪你多久了。” 朱砂倏地睁圆双眼,从外婆怀里僵直起身:“什么意思,姥姥你别瞎说!” 她的声音颤抖,她无法接受这种话在姥姥嘴里出现!姥姥是她最后一个亲人,是她活在世上的精神支柱。 “我再也不走了!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我现在就去跟司师父说!” 说着,朱砂就要下床,还没有穿上拖鞋,姥姥就拉住了朱砂的手臂。 “着什么急?这么晚了,人家一定都休息了……你们累了一路,还不让客人好好休息了?” 朱砂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她回到床上,盘腿坐在姥姥的身边。姥姥腿上盖着被子倚在床头上,手里紧握着那条金链子。 “我下定决心不走了,一直在家陪你,反正有着链子在,我的体质不会对你的健康造成影响。” 姥姥笑着摇摇头:“人生就是有很多身不由己。其实我能看出来,不仅仅是狐狸,连那位严总还有司师父,甚至是那个小和尚都非一般人。” “砂砂,难道你妈妈把你当普通人养育,你就是普通人了么?” 朱砂身体一怔:“姥姥……你……” 姥姥紧握朱砂的手:“别看姥姥年纪大了,这心里明镜着呢,你有你应该做的事,而这件事绝非是陪着我这把老骨头。” “不重要,都不重要……”朱砂喃喃道。 此时此刻,什么天下大义,什么阴阳轮换,什么人间冥府,一切的种种都被朱砂置之脑后,唯一所想,唯一所念就是陪在自己最后的亲人身边。 她朱砂只是一介女流,沧海一粟,扎进人堆里毫不起眼……她只渴望在茫茫人海里有一个家,一个有亲人的家。可就连这么渺小的诉求都是陡兴绮思。 朱砂紧紧的抱住姥姥,泪水无声落下,可抽涕声出卖了朱砂此时的脆弱。 “好好好,让你陪着。”姥姥眼里亲着泪水在幽冷的夜灯里折射出明媚的温暖,她有很多话要交代朱砂,有很多后事要告诉朱砂。 可在朱砂的难过和撒娇中,她如鲠在喉,所有的关怀和交代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是血浓于水,在水乳交融的心灵感应里,朱砂察觉到了姥姥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儿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感觉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不上不下。 夜里,严纠伦敲响了司陆的房门。 司陆打着哈欠,眼睛里的嫌弃挥之不去:“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严纠伦手里拿着早就唤出的生死簿,看似随便翻到了一页递给司陆。 司陆盯着瞧了很久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看得他眼花缭乱。本来在现世已经习惯了简体字,可是甫一看到从左至右从上到下的排版,还是头疼了一小会。 “干嘛?”司陆满脸写着不耐烦。 严纠伦坐到司陆的身侧,指着其中一个姓名:“朱砂的外婆叫裴安素。” 司陆仔仔细细地看了生死簿上“裴安素”三个字以及有关于她的下文,这次司陆认真阅读,每一个字都没有错过。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生死簿》难道没有出错的时候?” 严纠伦摇了摇头。 看到这个动作司陆本以为《生死簿》出过错,正想开心却听到严纠伦的回答:“一次都没有。” 司陆合上《生死簿》递给严纠伦,“朱砂会很难过。” 严纠伦手指随意抚上《生死簿》的书皮,嘴上喃喃说道:“她会轻生。” “什么?”司陆从沙发上坐起,他的声音很大,连悦蝉的碗都差一点摔到瓷砖地上。 严纠伦长舒一口气:“没什么,休息吧。” 他没准备解释太多,说完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留下了心潮澎湃毫无睡意的司陆。 悦蝉跨步走来,轻声安慰:“我会看着她的。” 刚才严纠伦那句话司陆不是没听见,他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相信事情怎么忽然发展成这样了? 这日子就不能消消停停的过一阵子么? 他闭着眼仰躺在床上心乱如麻,“悦蝉……生活真累,方大洪还没有找到,他手里宝贝还没出现,朱砂又出了事,怎么坏事一桩接一桩?” 悦蝉后腿用力一弹,坐在了司陆身边:“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希望是吧,你这些天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朱砂。” 悦蝉眼神坚决,“放心吧,她喊我一声悦蝉老大,我绝对不会让她出事。不过……发生什么了?她为何会轻生?” 司陆睁眼看着身边的悦蝉:“外婆的寿命只剩下三天。” 第234章 去世,颓然。 三天后,朱砂发现外婆死在自己的身边。 朱砂呆坐在外婆身边久久未动,她全身冰冷血液回流,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眨也不眨,直直的盯着外婆的尸体。 从眼睛干涩到泪水盈眶,又从哭到脱力到两眼发黑。 她早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明今夕何夕。 司陆、悦蝉、端不诉和严纠伦都站在门外,听着屋里几不可察低声啜泣,他能感受到朱砂失声却在无声中哀嚎。 悦蝉沉着头,眼睛边的毛发被尽数打湿。 忽然,端不诉踹开了被反锁的房门,看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朱砂紧紧的抱着已经僵硬的外婆。 他把朱砂连拖带拽地抱起,朱砂在他怀里无声地挣扎,她连踢带踹,每一脚每一巴掌都用了全身的力气。端不诉脸上忍着心疼,任由她发泄。 看起来瘦弱的端不诉力气很大,死死的捆住朱砂,也试图困住她不清醒的神经。 朱砂被他死死的抱在怀里,鼻涕眼泪蹭了端不诉一身,可端不诉并没有被撼动分毫,朱砂挣脱不开,瞪着圆眼睛,牙齿死死的咬住端不诉的肩膀,越咬越死。 端不诉一声闷哼,肩膀隐隐渗出血迹,他咬紧牙关,手上却没有一丝泄力。 他在朱砂耳边沉声说道:“别怕,我在。” 朱砂忽然泄力,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哭,整栋房子都流滞着她痛苦的哀鸣。 “和尚!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朱砂在哭声中哀嚎,似要把声带震碎。 端不诉紧紧环住身体瘫软的朱砂,肩膀上的血牙印依稀可见。 朱砂把自身所有力量都交给了端不诉,手里紧握着让她体内阴气不断流逝的金链子。 司陆和严纠伦处理了外婆的尸体,由于朱砂体质的原因,很多亲戚都没有再往来,所以外婆的葬礼也很简单。 司陆没有主动要求做法事,而是让端不诉认真地超了度。 朱砂沉寂了几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在阳台的花房呆坐着,一动不动,看着远方的群山。 人抑郁,似这天气也不给力。北方的天空入了冬灰蒙蒙的,不见群山苍翠,不见草长莺飞。 只能见灰蒙的大地连着苍茫的天,这是属于北方冬天特有的天地共色。 “喝水。”端不诉将一杯加了葡萄糖的水递给朱砂。 朱砂没有接,她不仅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连小脑的支配能力也随之消泯。 她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口渴,就连手指微动都成了身体额外的负担。 端不诉拽过她的手,将杯子放进他的手心。可他刚一松手,“啪——”一声,玻璃碴碎了一地,水顺着朱砂的棉拖鞋流进阳台角落。 端不诉没吭一声,蹲在朱砂身边收拾残局。 这时,化成人形的悦蝉走来,拿着抹布和扫帚对端不诉说:“司陆找你,这里我来吧。” 端不诉回过头望了一眼朱砂,眼底满溢出心疼和焦虑。 悦蝉见端不诉迟迟不肯挪动便催促道:“快去吧,别让司陆等急了。” 端不诉这才离开朱砂身边,而在端不诉离开的那一刹那,朱砂的手似乎动了动。 悦蝉挪过小桌子,把葡萄糖水置于其上。 “北方真冷。”悦蝉化成了狐狸,散开自己的九条尾巴,给朱砂取暖。 独栋没有供热,阳台上也没有空调,唯一热源是每天出现几个小时的太阳。两天没吃东西的朱砂全身冰凉,本就不大的巴掌脸两颊深深凹陷,灰头土脸没有血色。 不过悦蝉丝毫不担心朱砂不吃饭的问题,朱砂在来道合观之前是个大胃王,之所以最近饭量正常,是因为有严纠伦源源不断提供的阴气,那才是朱砂赖以为生的能量源泉。 只不过这水不喝是真不行,至少看朱砂干燥渗血的嘴唇就知道,即使没有水她能活下去,这身体也不好受。 朱砂睫毛闪了闪,可身体纹丝未动。 悦蝉很会安慰人:“你也知道,灵魂是可以轮回的,外婆的魂魄会一直永生。” 朱砂嘴唇微微动了动。 悦蝉听了一会,似乎在努力措辞:“外婆还会以另一种身份回到人间,继续享受不同的人生。” 闻言,朱砂还是一直安静,只是眼睛渐渐湿润,反射出莹莹光泽。 悦蝉见朱砂心有触动,继续说道:“你想见外婆么?严总可以做到。” 朱砂微微低头,看着怀里的悦蝉,可旋即,她又目视远方,回到了刚才的动作,对悦蝉的话并未作答。 两个人互相陪伴,却又相互无言。 不知悦蝉在朱砂怀里躺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朱砂还是那个表情,那个动作,只不过浅灰色的天铺上了深蓝色的幕布,没有月亮,更没有星辰。 黑夜温度骤降,独栋的所有门窗都关得严实,端不诉被赶到了别墅外,只因为严纠伦要在别墅里发功,给朱砂提供阴气更密集的居住环境。 端不诉站在院子里,抬头盯着坐在二楼阳台上的朱砂。 他也不知道朱砂的眼神放没放在他的身上,可至少,端不诉的目光一直望着朱砂,半分半刻都移不开。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里,他也不懂这种懵懂的关怀是什么样的感情。戒律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在戒律和对朱砂好的依违之间,端不诉举棋不定。 不过他转念一想,即便不是朱砂,是司陆或者是悦蝉,自己也会这样做。全身心投入的帮助他们走出这段阴霾。 想到这里,端不诉释怀了很多,认为自己并没有破戒。 悦蝉:“你看,小和尚很关心你。” 朱砂不置可否,一直在藤椅上呆坐着。 旋即,悦蝉感到渐渐浓郁的阴气:“大家都很关心你。” 朱砂依旧纹丝未动。 悦蝉:“司陆也没有亲人,我也没有,严总更加没有亲人,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在两年前,小和尚的法古寺发生过一场大火,他的所有师兄师弟还有养他长大的师父,都死在那场大火里。” 朱砂的表情变了,热泪从她的眼里翻滚,一滴,一滴地落在悦蝉的毛发上。 悦蝉化成人形,把朱砂抱进怀里:“我们都没有家了,做彼此的家好不好?” 第235章 恢复,相见。 夜里,悦蝉睡在朱砂身边,可早晨一睁眼,身边的朱砂却不见了。 “糟糕!”悦蝉心里大叫不好,朱砂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赶紧跑到司陆和严纠伦的房间,上来便问:“你们看到朱砂没?” 房间里只有严纠伦,他一大早晨就端着酒杯喝着酒,他摇了摇头,反问道:“人不见了?” 悦蝉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转身飞奔下楼,准备出去寻找朱砂,还没走下几个台阶,隔壁的端不诉穿好海青外套喊住了悦蝉:“我跟你一起去。” 端不诉面色焦急:“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悦蝉:“今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就发现人没了。” 两个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议论:“房子里都找了么?” 悦蝉:“我没有感知到她在这栋房子里。” 还没出院门,司陆和朱砂迎门而来:“你们找什么?” 悦蝉见到司陆身后的朱砂依旧瘦弱,但是气色好了很多,她心上压着的巨石瞬时放了下来:“一大早晨没找到你,吓死我了。” 朱砂牵起肌肉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想跑跑步。” 司陆:“看把你俩急的,我早晨练剑,刚好遇到朱砂,看她状态不错就带她去晨练。” 悦蝉把朱砂转了几圈,里里外外看了几遍。 朱砂精神状态恢复的不错,能感觉到她在努力排遣负面情绪。不过,她对想见外婆魂魄的事情只字未提,更没有提起接下来的行程。 除了寻找方大洪,司陆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现在寻找和一两个月之后在寻找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愿意多在乡下待几天,毕竟这里是朱砂的安全区,而朱砂也需要恢复,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一连几天,朱砂的状态越来越好,只是没有当初那么活泼。 是夜,朱砂敲响严纠伦和司陆的房间。 “司师父。” 正在吐息的司陆睁开双眼,他看到朱砂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于是担心得问道:“怎么了?” 朱砂眼睛瞟了瞟严纠伦,脸颊飘过一丝绯红。 司陆看着朱砂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欢愉,这朱砂总算恢复了一些平时跳脱的模样。只不过朱砂太犹豫了,想必不是有事求自己。 他从床上下来:“怎么?什么事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有事求老严?放心吧,除了以身相许他都能答应。” 朱砂的脸颊更红了,吞吞吐吐不肯言说。 外婆走后,朱砂恍若失去了语言功能,从前的伶牙俐齿,此刻全都因为坏情绪而消逝。 “想借生死簿吸阴气?” 朱砂很喜欢抱着生死簿,司陆猜朱砂想抱着生死簿睡觉,这种怪癖天下除了她绝没有第二个人。 朱砂点了点头,可旋即又摇了摇头。 司陆脊柱一震,这……女孩心海底针不无道理的,这女孩的心思是真难猜。不过联系此时朱砂的状态和回答,却不难猜测,朱砂确实要求严纠伦一件事,而这件事的确和生死簿有关。 生死簿,去世的外婆 这么一关联,答案呼之欲出。 司陆看向严纠伦,严纠伦品尝着从朱砂家酒柜里拿出的红酒,挑起半条眉毛。 “别的不说,朱砂妹妹家里的酒还是不错。”他把酒杯凑近鼻息,享受着酚类挥发的浓烈气息。 司陆瞪了严纠伦一眼,朱砂妹妹……你个几千年的老神仙叫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妹妹,脸可真大。 只见严纠伦放下酒杯,从空中抽出《生死簿》:“喝了你的酒就要有来有往。” 司陆心里继续腹诽:借口找的冠冕堂皇。 “你去楼下的那间卧室,那里有你想见的,嗯……人。” 朱砂几乎是飞奔到楼下,用尽全身的力量推开久没人住的卧室。卧室的立式台灯映出昏黄而温暖的光线,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微笑着的外婆。 “姥姥——”朱砂几乎是飞奔过去,泪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水痕。 “诶——”姥姥笑着,应着,张开双臂迎接朱砂。 而朱砂,却扑了个空。 ——此时的姥姥是个魂儿。 朱砂跪在姥姥面前,泣不成声:“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姥姥想伸手擦干朱砂眼角的泪,却在半空中收住了手。 朱砂双手握空,环住姥姥半透明的手,像是曾经的双手交握。 “姥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要走的消息?” 姥姥眼底似乎噙着泪水:“傻闺女,我怎么能舍得你难过?” 朱砂:“那你就舍得留下我一个人?” 姥姥目光带着关爱,灼灼地盯着朱砂,似乎只有眼神才能和自己的掌上明珠直接触碰:“不舍得。不过……你长大了,我也放心了。” 朱砂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没长大……没有,我……” 姥姥笑着:“我希望你长大,强大,强大到金链子对你的生命健康完全没有影响。” …… 祖孙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端不诉一直坐在距离朱砂最近的客厅边,捻着佛珠,诵着经。 以至于第二天清晨,朱砂刚出门便见到了熬了一个通宵的端不诉。 姥姥答应陪她一整夜,朱砂原本想要彻夜长谈,可姥姥的气息太温暖,朱砂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次日她是含着泪醒来的,没有见到姥姥的魂魄心里空了一大块,她的情绪瞬间被打回了原型,不想吃不想喝不想动…… 不过这种空虚难捱,在见到端不诉后,减缓了很多。 朱砂并没有跟端不诉打招呼,而是锁上了一楼卧室的门,尘封了与姥姥的这段记忆。 端不诉看着朱砂的背影,仅仅只是上楼的背影,他却觉得这个背影似乎与他渐行渐远。 “朱砂!”端不诉不禁焦急地大声喊道。 朱砂从楼地上回头,看到一个大眼睛的小光头,一如当初饿昏在地上向她讨水的模样。 一切依旧,只如初见。 朱砂笑了,难得了露出了她可爱的虎牙,笑得天真又烂漫。 可直到夜里,端不诉都再也没见到朱砂,直到深夜十二点,独栋里忽然弥漫出浓郁而浑浊的阴气。 似乎连空气都黝黑而诡谲。 犹如真正的阎罗降世。 第235章 割腕,抢救。 司陆慌忙从浴室里走出来,只缠了一条浴巾:“老严,你在做什么!” 他正洗着澡,忽然发现浓郁的阴气熏得人两眼发黑,呼吸艰难。温度骤然冷了下来,即便是有灵力护体的司陆,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单层玻璃上由于室内外温差,弥漫上一层一层的黑色窗花,诡谲又魅惑。 严纠伦放下酒杯,无辜的看着司陆。 司陆:“不是你做的?怎么这么浓郁的阴气?你想办法收一收?和尚呢?和尚怎么样?” 这个环境端不诉肯定是呆不下去的,可能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严纠伦缓缓起身,把衣服递给司陆:“不是我。” 司陆快速穿上外套,第一时间跑去看端不诉,而端不诉的房间门开着,他并不在房间内。 看来这端不诉在第一时间出了别墅,但是这么浓郁的阴气怎么回事呢? 他扭过头抬眼看严纠伦,眼神似在询问,而严纠伦耸耸肩:“我没这个本事。” 司陆一拍脑门:“糟了!是朱砂!”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上,楼上的气味更加浓重,悦蝉瘫软在地上,努力挣扎着起身却起不来。 司陆将悦蝉捞起揽在怀里,悦蝉是灵物,状况同端不诉差不多,都属于半个仙,对阴气的抵抗力不如身为人类的自己和来自于冥府的严纠伦。 “朱砂呢?”司陆问。 悦蝉艰难的抬手指了指卧室自带的洗手间,司陆大骇,他将悦蝉递给严纠伦:“老严,带她出去。” 司陆用力踹开反锁的浴室门,门一开,他却一脚踏上混着鲜血和阴气的自来水。 血水从整个浴缸蔓延开,红色的水柱顺着纯白色的浴缸滑下,红的触目惊心。 瘦弱的朱砂全裸着漂浮在血水里,面部雪白,黑发飘散。 “朱砂!”司陆把外套盖在水池里,捞起全身是血水的朱砂。而朱砂的左手腕上,十几条深深浅浅的疤痕骇心动目,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在渗着血。 “她会轻生”,严纠伦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那是阎罗王的死亡宣告。 司陆连忙把朱砂放在床上,检查她的呼吸和脉搏,生命体征还有……只是太过于微弱。 他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但是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外婆家地院且偏,是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但绝不是出了事方便急救的地界儿。 临时找不到止血药,司陆试图用灵力凝血。可朱砂并非常人,灵力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刹那,更多的阴气带着鲜血涌了出来——朱砂身体里的阴气在排斥司陆的灵力。 “日……”司陆不禁爆了粗口,他只能物理止血,强行按压。 “还是我来吧。”严纠伦适时地走了进来,他拿出生死簿放在朱砂的胸口,在朱砂周围凝了一层法罩,让朱砂的阴气不至于流逝的太多。 又往伤口上注了更加浓厚的灵力,血流肉眼可见的在减少。 房间里的阴气逐渐减少,而法罩内空气的颜色近乎于黑。 在黛青色迷雾的缝隙里,朱砂惨白的脸怵目惊心。 悦蝉和端不诉走进房间,悦蝉看着三个面色沉重的男性,尤其是和尚,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你们先出去吧,我给她穿上衣服。” 端不诉把药箱递给悦蝉,沉着脸出了门。 “他能得救么?”刚一出门,端不诉便拽住了司陆。 司陆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她流的血太多了。” 端不诉低着头,指节被他握得发白:“想想办法,我……我可以把我的功德……” “别想太多。”司陆打断端不诉,“如果朱砂出事了,我找老严会地府把人给你要来。” 司陆猜到端不诉想把自己的功德尽数给到朱砂,换朱砂一条命,但是不可能……司陆还从来都没听过功德能救人——除了身带着功德本身的人。 他这么说也权是安慰端不诉,尚且不说严纠伦现在回不回得了冥府,更别提把人要回来。 端不诉也心知司陆的安慰,他整理了情绪,但是大眼睛透出的担忧还是出卖了他。 “我们还没有找到第三件神器,找到之前,我们一个都不会死。”说着,他的眼睛像是带着穿透性能,似乎能看见对面房间里的朱砂和悦蝉。 如今的朱砂奄奄一息,而悦蝉还带着“行将就木”的诅咒。 司陆点点头:“也有道理。” 没过一会,120急救车的灯光带着极具穿透的声音停在了独栋楼下,司陆的脸被红蓝光轮番映照,看着端不诉和急救人员将朱砂抬上了车。 几个人一直守在急救室外面,等到了医生“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 —— “又见识到了一场医学奇迹!昨晚有个人打120,割腕,足足割了十几刀,从手腕一直割到小臂……啧啧,那种大出血居然还活着!而且是急救车跑了几十公里拉回来的,太难得了……” 第二天几个小护士在值班室聊了起来。 “这是往死里割啊……真能下得去手!” “是啊,还是个小姑娘,估计也就20岁,身材和模样都不错,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另一个年龄稍长的护士说道:“为什么?全家都没人了!昨晚手术完签字,没有一个人是家属!据说家里人都没了……连输血的人都找不到,全都是血库里的血,还好经济条件还算不错,要不必然救不活。” 另外一个年轻的护士喃喃道:“太可怜了……” “能救活就算是福大命大了……不过这姑娘的这些朋友看起来都绝非一般,男帅女美气质超群,还有一个和尚,估计这姑娘的来历也不一般。” “……” 司陆从外面买饭回来,刚好路过值班室将这段话听得一清二楚。 朱砂能被救活并不是什么医学奇迹,或许要归功于严纠伦藏在朱砂身体里的那本《生死簿》。 回到房间,端不诉和悦蝉一左一右地坐在朱砂身边,朱砂的左臂被包扎的里三层外三层。 她倚在床头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第237章 回家,要么。 朱砂看向司陆的目光犹如一滩死水,绝望又平静。 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没有重见旧友的狂喜。医院只把朱砂的肉体救了回来,而灵魂却长居于那个浸满了血水的浴缸。 病房里的大家不发一言,只有悦蝉削苹果的沙沙声打破这沉重的阒静。 “吃点东西吧。”悦蝉把苹果削成小块,挨个儿扎上叉子递给朱砂。 朱砂目不斜视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司陆插了一块放进嘴里:“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你可以只吸食日月灵气,你也要吃点东西。” 朱砂抿抿嘴,不以为意。 司陆:“你如果想去冥府,大不了等老严完成任务时,想办法带你去逛一圈,何必遭这罪呢?” 悦蝉削的一盘子苹果,全被司陆吞进了肚子里。 “我想死。” 朱砂声音喑哑,区区三个字却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想死?谁不想死?”司陆坐在朱砂的病床边上,“都想死,端不诉也想死,奈何有功德光晕护体,怎么都死不成,老严也想死,奈何没人能打散他的魂魄,悦蝉曾经也找过死,偷走道合剑给泰山王,不也是好好活到现在?” 司陆凑近朱砂,强行让朱砂的视线跟自己四目相对:“我们都会死,可如今却不能死,我们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他点了点朱砂的额头:“你不是想逆天改命么?你不是觉得上天对你不公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上帝给你关上了门,又给你打开了哪扇窗子?” 司陆自个儿说的慷慨激昂,但是此时的朱砂并不能共情。 她不想知道!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她曾想逆天改命是因为不想离开亲人!她想当个正常人! 而现在呢?亲人都走了,自己这命改不改,天逆不逆还有什么用? 她愤恨的目光灼灼的看向司陆,心里有万千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今只剩下万念俱灰。 悦蝉长叹一口气:“朱砂,砂砂……外婆是这么叫你的吧。” 她牵过朱砂被层层包裹的那只手,手腕上挂着折叠了三层的金链子,那是外婆留下的遗物。 朱砂对三位男士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来陪着她。” 闻言,严纠伦拽着司陆和不愿离去的端不诉走出了病房。 悦蝉细细地摩挲朱砂手中的金链子:“砂砂,我活了很久,快一千年了吧……这你也知道。” 悦蝉不擅长哄人,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我师父走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族长……我很难过,我也想撂挑子走人,什么涂山族族长,什么百族之首,我都不想干了,我只想跟严总要人。” 悦蝉自嘲的笑笑:“即使活了那么久,看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可别人就是别人,再感性再共情,那终究是别人。” “这种天塌下来的伤痛,除了自己,没人能够体会。” 朱砂微微低头,泪水从她不在水润的面容滑落,流泪已经成了朱砂的常态,每天都有一半时间用来流泪,另外一半时间是眼睛的自我保护——再也流不出泪。 “呵呵,你们都看不出来吧……看不出来我的痛不欲生。” “我并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族长把我养大,待我极为苛刻……你知道我是怎么遇到司陆的么?是我离家出走被人类打伤,机缘巧合的跑到了道合观。” 朱砂渐渐抬起头看着悦蝉:“我一直认为我不是族长的亲生孩子,所以她才待我这么差……后来我被泰山王揍,所有族人都被泰山王捉了起来,我那时发现,我好渺小好渺小啊,甚至一只同族我都救不回来。” “但是族长还是把族长之位传给了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是最盼着我强大的人。所以……” 悦蝉目光坚定:“我不能在族长走的时候倒下,我不能在别人告诉我‘行将就木’后自暴自弃,我更不能在修为上停滞不前。” “砂砂,生命没有一个瞬间不是为今后做的铺垫,你要坚强,然后发现未来总会给你惊喜。” 朱砂看了看悦蝉,足足盯了几十秒。 旋即,她闭上了双眼:“我想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 冥府。 爱串门的平等王此刻在仵官王的太和宫上,太和宫虽不是冥府最大的宫殿,却是冥府最中心的宫殿。 十殿阎罗没事喝喝茶聊聊天,都喜欢聚在太和宫,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近。 这可难为了“一棒子打不出来个屁”的仵官王。原本他就不擅交际,可自己的底盘却被动成了众仙家聚集地,他反抗了好几次却被其他阎罗,尤其是被不讲理的严纠伦无情的武力压制。 仵官王不爱说话,不爱练功,一心只爱炼丹,据说在下冥府之前,曾经跟太上老君修习过一阵子,守了几百年的八卦炉。 可是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瘾大技术差,他酷爱炼丹,可水平……可能回到凡间都考不上985院校的制药专业。 但是几百年的八卦炉不是白守的,在离开九重天之前,太上老君亲自摘了他的心脏在八卦炉的六丁神火里炼了九九八十一天,炼就了他随时召唤六丁神火的神技。 要知道这六丁神火可是四大天火之一,焗油洗髓锻造之功效,所以仵官王虽然不是冥府里攻击力最强的,却是防御力最强的。 至少像是泰山王那种锁魂鞭并不能耐他何。 他也不像其他阎罗王有自己的武器,他的武器就是火焰,火焰就是他最喜欢的玩具! 他并不欢迎总是来叨扰他的平等王,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事。 要么,跟他一起造反。 要么,就是来找自己要火,给他洗身伐髓,顺便再给他的部下洗身伐髓。 要么,帮泰山王一起找纯阳之体的男娃娃,用来打开冥府禁地的大门。 这三个“要么”,仵官王一个都不想要。 可今天,平等王走近围着炼丹炉转的仵官王说道:“泰山那家伙找来了几个纯阳之体的男娃娃,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你们这炼丹的不是需要童子尿?我拉你去看看,包你满意。” 仵官王瞥了他一眼,跟着他去了。 第238章 陪伴,永远。 大病未愈的朱砂倚靠在床头上,即使是闭着眼,眼泪也从眼睛缝里不断溢出。 端不诉闭着眼倚在朱砂的卧室门口,手臂搭在圈着的膝盖上,佛珠随意的挂在指尖。另外一条腿伸直,身边放着功德无量钵。 两人一个在卧室里,一个在卧室外,都闭着眼,面部表情出奇的一致,只是一个心灰意冷,另外一个惴惴不安。 “朱砂,后来怎么样了?” 因为很久没有说话,端不诉沙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朱砂的耳朵,“你和五皇子结婚了,然后呢?” 朱砂的泪水被他的声音逼回眼眶,她没想到端不诉在门外。她明明听见了端不诉的疑问,却如同没听见一样,避不作答。 “他们过得幸福么?” 没有得到回复的端不诉一直问着,本是说话困难户的他克服着自己的惧怕心理,不断地寻找话题。 可她和朱砂有什么话题呢? 自己和朱砂一直都是两个极端,一个极阴之体,一个极阳之体,她帮不上自己的修为,而她受伤自己也只能避如蛇蝎。 本是越来越近的关系中间像是出现了一条鸿沟,不可逾越,无法逾越。 唯一的关联,便是那场梦,那场幻境。 那个时空里跟朱砂结婚的“端不诉”,说实话,自己居然有些羡慕。 如果自己的幻境和朱砂一样该多好,看看那个时空里的葛言,是不是真的跟自己一模一样。 “可你说他是个和尚,和尚怎么能成婚呢?” 端不诉问题不断,朱砂的思绪似乎随着端不诉的问句回到了那个时空。 但她只是沉默着回忆,转移思绪是个好方法,让她不再去想亲人的离世。 “和尚结婚是会破戒的,我估计他结婚后这和尚是当不成了。” 端不诉的猜测还在继续,而朱砂的脑海也回忆着富庶的葛月国发生的故事。 门外响起敲打声,听这音质像是端不诉在用佛珠敲打无量钵。 他一边敲着,一边唱起了大悲咒。朱砂听不懂歌词,只觉得这个熟悉的旋律令她神清气爽。 她还想起曾经去报恩寺听到了这个曲子,觉得很好听,于是去某音乐软件上找。没想到这首普度众生的歌曲却要收费,那个时候朱砂猜想,这佛祖度的可能不是有缘人,而是有钱人。 我佛不读穷逼,诚不欺我。 端不诉的声音低沉清澈,他用全部热忱颂着一遍又一遍的大悲咒,而朱砂听得入迷,渐渐地进入了深眠。 端不诉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后,斗着胆子悄悄的打开了朱砂的门。 他轻抚朱砂的伤口,目光沉痛。在触到朱砂纱布上绑着的金链子时,端不诉的瞳孔顿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条金链子。 于是,端不诉肾上腺素攀升,做了一件曾经的自己绝不会做的事情。 —— 而朱砂再次醒来的时候,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 好几天没有拉上的窗帘关的牢牢地,可太阳光线还是在窗帘缝隙里透了进来。 原来在黑暗里,光是有形状的。 朱砂撑起上半身,忽然觉得伤口被什么硬物硌得生疼,她抬起胳膊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带着端不诉的那串佛珠。 朱砂摘掉佛珠,身体却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为了验证佛珠在自己身上的作用,她摘掉带上重复了好几遍,于是她确定这串佛珠有益于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金链子呢?朱砂长睫轻闪,八成是在端不诉那里。 正想着,房间门被推开,端着水的端不诉不自然的看了朱砂一眼。 他本以为朱砂还在睡觉,于是门也没敲,还好朱砂衣着得体。 他嘴唇轻动,有很多句关心想问,可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你醒了。” “嗯。” 朱砂接过水,扫了一眼端不诉的手腕,他的海青袖子几乎盖住了半个手掌,无法确定自己的金链子在没在端不诉身上。 她将佛珠摘下,递给端不诉:“你的。” 端不诉坐在朱砂床边,又把佛珠带在朱砂手上,“我用佛珠换你的链子。” 端不诉将海青捞起,露出手腕上挽了两道的金链子。 朱砂头摇的很慢,可拒绝的态度尤为坚决:“不换。” 她从未觉得端不诉的脸皮像今天这么厚,只听他说:“只换一阵子,我功力还不够,用这个吸收我体内的阴气有助于我发力提升。” 朱砂的眼神像x射线,直接透过端不诉的浓黑的眼珠,看出他不善撒谎的内心。 朱砂没再纠结,她的心已经很疲惫了,不想跟端不诉在这方面争论。反正这链子在端不诉身上也丢不了,他也不会不还给自己。 只是朱砂没想过,这么一换,居然真的换了一辈子。 她看向窗外,不透光的窗帘挡住了本应该洒向室内的温暖。 端不诉拉开窗帘,扭头问朱砂:“想不想来外面坐坐?” 朱砂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而端不诉还是捕捉到了这一丝的默认。 正当端不诉准备抱朱砂过去,朱砂拒绝道:“我自己……”走…… 没等朱砂拒绝的话说完,端不诉便将朱砂抱起,他温暖的体温透过海青袍子,渗到朱砂的肌肤里。朱砂忽觉,这冬天的太阳也很温暖。 即使在漫天飞雪的北方。 朱砂和端不诉相邻而坐,端不诉偶尔说一两句话,而朱砂只是看着远方。 两个人的关系忽然掉了个个儿,从前是满脑子好奇的朱砂对端不诉问这问那,而端不诉向来是闭口不言,只是在厌烦的时候随意敷衍朱砂一两句。 而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如今的朱砂不仅不会缠着端不诉问东问西,甚至对于端不诉的问题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端不诉也充分品尝到了自己曾经的冷漠。 另一间房间里,司陆问严纠伦:“朱砂怎么忽然想不开?” 严纠伦继续喝着酒:“那天夜里她见到了自己的外婆。” 司陆:“所以呢?有关系么?” 严纠伦:“最后一层心理防线崩塌,她想去陪外婆,永远跟她在一起。” 司陆长叹一口气:“哪有什么永远啊,傻姑娘。” 第239章 宠爱,关怀。 “朱砂你看。”端不诉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不太长的视频。 像素不怎么清晰,看得出来年代已久。画面上是个小和尚,他的脖子上挂着一长串佛珠,海青长袍的袖子太长,挽了好几道。 只见他干脆利落地做着前滚翻,后滚翻,前空翻,后空翻,倒立,站姿一字马等高难度动作。 和尚不足一米高,但是动作爆发力强,每一个定点都做的很标准,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到位。 随后小和尚又打了一套拳,动作有张有弛,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出拳堪称行业标杆。 起初朱砂只是扫了一眼,这一眼过后渐渐看得入迷。无外乎这小和尚实在是太可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的娃娃,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半张脸,黑眼仁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 而且这小和尚不仅动作标准,连表情都小大人一样严肃的很。 完全就是眼前端不诉的缩小版。 端不诉托着腮:“小的时候寺里很穷,几乎没什么师兄弟,师父就带着我参加这种比赛,拿的奖多了,就有很多同好知道偏远地区有个法古寺,都愿意去修行学习。” 朱砂抬头看了看端不诉,接过他手里的手机,又播放了一段视频。 “很可爱。” 她把手机还给端不诉,继续凝视远方。 下雪了,阳台上很冷,朱砂盖了厚厚的毛毯,座位上插着电热椅垫,都是端不诉为朱砂准备的。 端不诉起身,把他随身携带的背包放在朱砂身边,又连着凳子抱起朱砂,将她挪到角落里。 “给你看现场版的。” 阳台不小,端不诉转了转手腕,忽然一个单手后空翻,动作干净利落,海青随着他的翻动飘飞,朱砂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难以移开。 不知端不诉打了几套拳,做了多少高难度动作,即便在冰冷的阳台上,额头也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朱砂看到端不诉呼吸微微急促,沉声说道:“够了。” 朱砂僵硬的挑起唇角,这个笑容不大,甚至不能称之为笑容,但是在这寒冬腊月,端不诉却看得遍地心花。 “够了。” “和尚,谢谢你。” 朱砂的声音极小,可在端不诉耳朵里,却是最好听的吟诵。 夜里,司陆又给朱砂带来了好消息。 饭桌上,他把一个小蓝本递给朱砂:“送给你,这小本应该是考来的,但是现在你没时间,就走后门给你办了一本。” 道士证三个字金灿灿的刻在小蓝本上,朱砂一脸狐疑的望着司陆。 司陆说:“你第一天见我就想拜我为师,想进道合观没有道士证是不行的。四师兄现在是道教协会的理事,我让他给你办了一本。” “对了,进了道合观每个月有工资,没有道士证八百,有道士证一千二,你把你的银行卡发给我四师兄,下个月开始给你开工资。” 这么多年了,道合观的待遇也没一点提升…… 朱砂捏着这小本本,心里五味杂陈。 司陆又从饭桌下拿出了几本书,分别是《道家先祖遗训》、《正源心法》和《道家功法》。 司陆:“这是道合观的道士们都要修习的,你最近没什么事先把《正源心法》背会。” 朱砂迷迷糊糊的接过三本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陆继续洗脑:“这三本每一本都是重新装订的新版本,《道家功法》甚至还加入了四师兄最新研究的符箓,忙过这段时间,我教你画符。” 朱砂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这三本书和道士证上,她把这几本书都翻了几遍,看着《道家先祖遗训》的空白书页疑云满腹,抬头看着司陆。 司陆夹着菜,看到空白书页解释道:“哦,这个,等你修为精进了便看到了。” 其实司陆也并不确定,据他理解,这《道家先祖遗训》的目录展现,是根据阅读者的灵力修为。 重要的是“修为”,也是“灵力”。 “修为”决定了看到内容的多少,而灵力决定了看不看得见。 但是据他猜想,如果朱砂修炼,修的也是“鬼道”,也就是同严纠伦一样,法力来源是阴气。 那么对于这本《道家先祖遗训》,朱砂有可能一个字都看不到。 这三本书像端不诉的后空翻一样,剥夺了朱砂的大多数注意力。 而另一方面,司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把自己的那本《道家先祖遗训》给严纠伦看。 “老严,你能看到什么?” 严纠伦把书不屑地甩到床上:“空白。” “果然。”司陆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们道家的东西,你们鬼仙看不到。” 严纠伦挑眉:“戏弄朱砂?” 虽然老严这个人自恋又讨厌,但是每次都能想他所想,念他所念,自己做的事只要稍稍以挑明,老严可以马上看穿他的心思。 幸好是朋友,如果是敌人该多可怕。 但是这次,严纠伦可真的误会了司陆。 司陆:“我不清楚修鬼道能不能看见这本书,所以才找你来验证。” 司陆翻开《道家先祖遗训》,看到的还是那三句。 他心里略微失落,长叹一口气喃喃道:“我这也是为了朱砂,前几天让四师兄给我发来道士证和书,希望她能从《正源心法》里汲取一些能量。” 严纠伦点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他装作不经意地告诉司陆:“哦,对了,我觉得我也应该为小朱砂做点什么,前几天我烧纸告诉小黑,把朱砂的外婆扣下了。” 司陆语气有点急促:“扣下了?什么意思?” “小朱砂不是说想要跟外婆永远在一起?我把外婆留在纠伦宫当个公务员,等朱砂百年后,一起留在我的纠伦宫。” “老严!”司陆没想到严纠伦居然这么有心!“你不亲自去告诉朱砂这个好消息?” 严纠伦喝了一口酒:“你确定对她来说这是好消息?” 经严纠伦这么一提点,司陆猛然想到,是啊!这确定是个好消息么? 按照朱砂这么刚烈的个性,知道这个消息后保不齐再来一次割腕,为了快点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外婆。 可坐在房间里的朱砂却把隔了好几个房间里的声音听得一字不落,她瞳孔却骤然睁大,一大滴一大滴的热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她将头埋在双臂里,哭的昏天暗地:“严总……司师父……和尚……悦蝉老大……” “对不起……” 第240章 觉醒,叛变。 朱砂在自杀之后体质变化很大。 这些天她呆坐着,不仅仅是在克服情绪上郁郁寡欢,还在努力适应自己身体的蜕变。 她最先感受到的,是她能控制住身体里的阴气。她发现,原来自己的周围不仅有可以供司师父修炼的灵力,还有自己需要的阴气。 她的鼻子可以过滤空气里的阴气为自己所用,也能让自己体内的阴气不外放。 尤其是手上戴着的金链子感受明显,曾经只要握住这金链子,就有一种生命流逝的感觉。而自杀醒来过后,这金链子还戴在手上,却没有了生命流逝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金链子再也不会对朱砂造成任何影响。 而这并非是朱砂身体最大的改变。她曾经只听说过司师父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以听到几公里以外的声音,只要他想听。 这种超越常人的视觉听觉也出现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她无法像司陆一样控制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医院嘈杂,哭声笑声和叹气声都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她无法关闭听觉,所以提出了要离开医院。 回到农村,周围安静多了。 她喜欢坐在阳台上,看几十公里外群山上的落叶松被积雪压的吱呀声响,听澌然雪落时的簌簌声音。 当天地广阔时,烦恼便小了。 她脑子放空,内心阒静。 而今天,她却听到了司陆和严总的谈话。 本以为外婆离开后,世界上再没有人真的关心她,自己孤苦的灵魂犹如浮游飘摇无依。 但是自己错了,司师父和悦蝉老大自不必说。可不论是不善言辞,连哄人都笨笨拙拙的端不诉,或者向来对自己不怎么关心的严总,他们都苦心孤诣地让自己开心,走出亲人离开的阴霾。 朱砂抚摸着和尚戴在她手上的佛珠喃喃道:“朱砂啊朱砂,你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自怨自艾?” 夜里,朱砂做了个好梦,梦见了经久不见的外婆,她告诉朱砂自己在冥府过得很好,并约定了了无心愿以后的再见。 而再见的前提是了无心愿。 第二天,朱砂在饭桌上宣布了她重要的决定。 “我们回郁洱山吧,或者……如果司师父有别的安排。”朱砂有点语无伦次:“我是说,我们可以出发了。” 三人一狐紧紧盯着朱砂,似在猜测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怎么态度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朱砂搅着无处安放的手指,羞赦的嗫嚅:“我耽误了大家好多时间,实在是不应该,毕竟我们还有那么多大事儿要做……我……” 司陆笑着说:“你就是大事,如果你没问题,那我们下午就回郁洱山。” 严纠伦打断了司陆:“在这之前,我们有个地方要去。” —— 七非宫里,平等王半倚坐塌,附身看着七层台阶以下的人。 他怀疑的看着眼前人:“你能保证偷到道合剑?” “我跟道合剑的所有者司陆很熟悉。”台子下方的小白虽然比平等王的坐塌矮了一大截,但是小白的气场丝毫不比平等王弱。 平等王将信将疑:“但是我听说,他的实力很强劲。” 泰山王被揍的那件事在冥府被传遍了,虽然泰山王一直都在强调对方也没捞着什么好处,但是一个鬼仙居然打不过有点修为的凡人,实在是值得诟病。 而随着平等王派到凡间调查的人不断增多,他渐渐得知当初揍泰山王的人就是三大神器的持有者。 他知道泰山王那个没什么本事还记仇的人始终咬着牙根,寻找报复的机会。奈何这两年人间非他管辖,他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到凡间,而且严纠伦那货一直跟着司陆,这样便更不好下手。 而且五殿那家伙即便是被封了神力,实力也不容小觑,况且他向来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对外宣称封了九成九的法力,谁知道这消息准不准。 严纠伦的武力压制已经深入人心,如今就算是实力不行,一提到他,别说是泰山王那个二货,连他自己都心里发怵。 小白坦言:“您还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么?别跟我提泰山王,据说两年前他就让悦蝉偷过道合剑,这结果我也算清楚,虽说涂山氏损失了几条狐狸,但是悦蝉和司陆都安然无恙。” “除了他还有人选么?就算你们拉拢了除了我们大王之外的九位阎罗,有几位是真正可用的?仵官王只会炼丹没有实力,您可别告诉我你想让仵官王炼个毒药把司陆毒死,再把道合剑抢回来。” 平等王眼睛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见小白一阵嗤笑:“倒是不知道阴阳逆转的大计是谁想出来的,但是肯定不是您……”小白对平等王的智商深为忧虑:“您怕是不知道这凡间的医院有一种高超技巧叫洗胃,只要吃吃进去的毒药都能逼吐出来。” 小白一口一个您,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敬意都没有。 也难怪,当初按照实力分大殿的时候,严纠伦妥妥的一殿。不过,经过打通道被处罚那件事过后,这大殿的分配便被打乱了。 但是纠伦宫的在冥府的地位丝毫不可动摇,他们的第一阴司小黑和小白,在冥府也是横着走的凌驾地位。当然对其他殿的小冥王不屑一顾。 况且小白这是来谈判的,自然要带着诚意,而诚意不是卑躬屈膝,而是通过抢来道合剑证明自己要帮他们逆转阴阳的决心。 小白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指望三殿那位,我只能奉劝您自求多福,三殿那位不能作为我们主要战斗力。” 他在语言上已经把自己归于平等王一方。 平等王深皱眉头,成功的走进了小白牌洗脑传销组织。 “而卞城王呢?那么温顺的一个人,您指望他去抢剑?不太可能。”小白摇了摇头,在他低头沉思的一瞬间,却忽略了平等王的戏谑一笑。 “如果是都市王的实力,还好说,但是您觉得我的实力比都市王差么?” 十殿阎罗小白分析了四个,而平等王也觉得小白说的颇有道理,除了讨论卞城王那句话…… 于是平等王做出请的姿势:“那就请五殿第一阴司帮我把道合剑带回来了。” 小白自信的笑笑:“没有问题。” 第241章 死人,续命。 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每一阵寒风都是一串裹挟着真实伤害的魔法攻击。尤其是远离了城市热岛效应的山郊。事实证明,即便是装修豪华,风水设计极佳,大自然也不能饶过对它的摧残,令其冬暖夏凉。 “听说您能给人续命?” 男人喉结上下翻滚,纤长皓白的手指随意搭在交叠的膝盖上。 饶是阅人无数的方大洪也没见过如此气度不凡的男人,容颜雌雄莫辨,气质仙姿玉貌。 方大洪见过的人不是富商巨贾,也是缙绅名流,演员明星也见过不少。不过像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眼熟,却比大多数演员明星更加气质卓绝。 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但是气场极强。即使在方大洪被司陆逼得流亡,四处乱窜时也能找到自己,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但是,他在跟方大洪讲话时用了“您”,可见教养良好,即便是家大业大,也没有轻世傲物,看不起方大洪。 更没有因为方大洪“神仙下凡”的名号而卑躬屈膝。 方大洪一边欣赏着眼前男人说话处事方式,一边在心里打着小九九,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看面相也不是短命之人啊! 方大洪开口道:“外界虽然有这种传言……续命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代价很大,你还年轻,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对面的男子放在二郎腿,两手交叠置于腿上,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却拉近了他和方大洪的关系。 他并没有回答方大洪的疑问,而是继续道:“那您能给死人续命么?” 方大洪脸上的横肉不自然的一颤,怎么回事?死人?是已经咽气了还没等火化的人么? 他皱了皱眉,这小子真把他当神仙?怕是神仙都做不到这种生死肉骨的事。 这不是存心难为人么? 方大洪心里妈卖批,可面容淡定从容,他不改正色:“我能理解您失去亲人或者爱人的心情,但是……复活这种事,鄙人爱莫能助。” 面对方大洪明显的拒绝,男人并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退缩:“我的情况有些复杂,一言两语说清楚确实有些困难,如果您方便的话,可否跟我走一趟。” 没等方大洪拒绝的话说出口,十几名平均身高185以上的保镖从房门里鱼贯而入。 呵呵,呵呵…… 还“如果您方便的话”……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可手段不少。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客气话,仅仅只是客气而已。 他随便说说,自己也只能随便听听,不能当真。 方大洪被迫上了车,被迫走进了像是旅游景点的苏式庭院。 而当他走进庭院里的厢房才后知后觉,这看不见尽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香榭小池山水环抱还有嘉木庭树纵横交错,这等讲究的风水形制想必并不是什么政府为人民建的花园。 而是眼前这位男人的家。 “哥!你回来啦!” 蟒雕镂刻的实木座椅还没有被方大洪坐热,门口便出现一位穿着旗袍的少女,在这寒冬腊月她搂着手臂和小腿,丝毫不觉得寒冷。 “这位是……”她做出请的姿势,在方大洪和自己的哥哥中间左右打量。 “这位是方先生,方大洪。方先生,这是我的小妹,玉瑕。” 一听到玉姓,方大洪瞬间明了。杭州玉家——内地最为神秘高冷的家族。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其家族业务范围囊括全面,黑白两道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方大洪总会听到自己的客人提到杭州玉家,而每每提及,都是一副仰人鼻息的倾慕状,使得方大洪不止一次对杭州玉家产生极大的探究之心。 可玉家虽富埒陶白,但是富可敌国却无人继承。玉家兄妹俩虽有承载金山银山的德行,命格里却没有兴旺的子女宫。 想及于此,方大洪有些释然,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才有那么多人不顾一切的想找自己来换寿命。 眼前的玉家当家人玉珩也不例外。 玉珩亲昵的对玉瑕招招手,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连语气都满溢着宠溺。 “小妹,过来。” 玉瑕蹦蹦跳跳走来,敛住裙袂坐在玉珩身侧,自然地挽住玉珩的手臂。 方大洪不禁漫想开来,从这兄妹之间流动的磁场来看,他俩的关系怕是不那么单纯。 玉珩也是个日理万机的人,并没有跟方大洪过多的斡旋,“家妹前一阵子没了,我现在用极端的方法为家妹吊着命,想请您来帮助家妹续命。” 对于玉珩的直截了当,玉瑕并没有半分不自然,她目不交睫地望着方大洪,期待着她的答案。 短短几十字,却震颤着方大洪的大脑! 什么!活死人!这,这……方大洪面上毫不萦怀,可心上却临深履薄。他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身上的每一个器官在此刻都显得如此多余,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从玉瑕那张如梦似幻的脸上移开。 玉瑕虽然笑着,但是这位诘问者显然跟腹黑的玉珩一脉相承,一颦一簇透露着客气的威逼利诱:“方先生,久闻您半仙的大名,不知我这薄命还有没有救。” 此时方大洪心跳加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但即便是见过大世面的方大洪,见到货真价实的活死人也无法淡然若素。 玉珩语气比刚才坚硬些许:“方先生,可以么?” 兄妹俩的连同逼问,外加上本就不在自己的地盘儿,让方大洪感到灵魂深受掣肘。 “我……我只能试试。”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妹妹眼中灿若星辰,桃花眉眼弯弯,喜悦之情胜于言说。 “我带您去个安静的地方吧。” 方大洪被玉珩带到了庭院深处的一间房,一进门,方大洪重重的打了一个哆嗦——这间房比其他房间至少低20度! “方先生请谅解,小妹不能在高温下呆太久。” 方大洪心里腹诽,特么的现在是冬天!虽然身在杭州也有零上的温度,但那是高温么!是高温么!! 第242章 来客,熟人。 到了严纠伦说的地方,司陆大跌眼镜。 起初他认为严纠伦有新的魂魄要去收,可来到了一家酒店包房后,严纠伦正儿八经的招呼大家点菜。 可严纠伦越正经,司陆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严纠伦请人吃饭?简直闻所未闻! 由于这种破天荒的行径,司陆对来人更加翘首以盼。 “严总。” 来人被服务员引进包厢,看到一桌子的人微微愣了一下,可旋即,就露出又好的笑容。 他并不是没有做过功课,知道阎罗王周围有这么一群朋友。只是没想到阎罗王、司陆、端不诉和悦蝉朱砂等人的关系已经这么要好。 跟自己见面居然也不避讳。 严纠伦随意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他食指随意怼了怼眼镜框:“严总,好久不见了。” 司陆不禁端量起来,只见来人的打扮并不惹眼,穿着得体考究,却也不像严纠伦那样身高级定制。 或许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留了较长的头发,遮住了本就饱满的额头,黑色镜框遮住了他目光透露出的精明。 这人虽然一副芸芸众生的打扮,比端不诉朱砂这样的凡人更像凡人,但是还是能闻到来自冥府的幽暗气息。 是的,此人并非人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类哪会被严纠伦设宴招待,还是一家星级酒店。 严纠伦结印吟唱,准备设一个隔音结界,没等吟唱完完,司陆便阻止了严纠伦:“还是我来吧。” 严纠伦收回了暗绿色的阴气,任由司陆动作。 司陆设完便笑道:“这家酒店老板就是个普通凡人,即便二位是神仙,也是来自阴曹地府的神仙,老严你再在这里施法,老板的生意别想做了,一辈子倒霉跌份儿都有可能。” “我虽不是个仙,但是这点灵力还是能给老板带点好运的。” 来人非常客气的笑着入座:“还是司道长想的周。” 司陆微微怔忪:“你认识我?” 来人非常凡间化地向司陆伸出右手:“司道长您好,久闻大名,我叫黎洛,是一殿秦广王的第一阴司。” 司陆瞬间石化了。 他说他是谁?一殿秦广王第一阴司? 提起一殿秦广王,司陆脑子里的关键字就变成了——把严纠伦从一殿宝座上撸下来的、但是实力不到家、一直在闭关、所有事务都由眼前的第一阴司打理。 不过这些也都是严纠伦告诉司陆的,对于冥府的一些事情,老严习惯避重就轻。就连打了三界通道这件事,从老严嘴里说出来都异常的轻描淡写。 那么问题来了,他来做什么? 司陆伸出右手同他交握,黎洛笑着,面颊微微红润,能看出他的情绪微微激动。 “除了您,在座的各位我都认识……百族之首涂山悦蝉,法古寺高僧端不诉,千年不遇的极阴之体朱砂……我一直关注着你们的行踪,今天有幸一睹真容。” 多半是自己人,司陆暗自遐想。 “应该说除了司道长,都是第一次见面。”黎洛说话得体,完没有在冥府时收走宋帝王破晓剑时那种凛若冰霜的模样。 “嗯?”这下轮到司陆懵逼,他什么时候见过黎洛?这次是第一次见啊! 黎洛笑着说:“这时间是有点久远了,您还记不记得,在工地的时候闻到的香烛味?” 工地? 司陆刚刚醒来,对世界毫无了解的时候确实在工地。那个时候太蠢了,做的事情不忍回顾。 “香烛味,是有……而且那个香烛味很特别,不像是供奉的香烛。” 司陆回想起,当时工地闹鬼,经理请来了自己的师父,一同来到工地的还有大师兄和四师兄。自己当时便能看到鬼魂,于是被师父请来做诱饵。 可以说,正是由于工地里的灵异事件,才让不谙世事的司陆遇到师父,来到道合观。 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方觉机缘巧合。自己本就是修仙之体,曾经的自己对现世一点都不了解,如果靠自己,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道合观这种利于修行的地方,更遇不到自己的师父陆翎。 那么工地的闹鬼事件变成了自己进入道合观的契机,司陆不信这是巧合,而如今遇到的巧合多如过江之鲫,而每一次巧合都是“被安排”的必然。再让司陆相信工地闹鬼不是人为的,那也太小瞧司陆的智商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被古哥护着的人了。 黎洛挠挠头:“说出来不太好意思,毕竟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笑得可亲,不仅仅是脸颊泛红,连耳朵根都红透了:“那香烛是我点的……当初安置您的灵魂时,特地选了一个怨气很足的地方,让您受苦了。” 司陆:“等等,我受不受苦还要另说,那香烛是你点的……什么意思?” 严纠伦端着酒杯,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黎洛,黎洛说的这些内幕他也不了解,不过当初去工地捉司陆时,那香烛味自己也是真真切切的闻到的。 而且还很清楚,那是来自阴间的香烛味。 黎洛坐定,打算从头开始说起:“为了把工地的事情闹大,引来道合观的陆道长,让陆道长注意到您。我偷偷在工地点了阴间的香烛,所以那里的阴魂才会袭击人,才会引发一系列的命案。” 见司陆目光不善,他又迅速解释道:“那些命案里去世的人都是阳寿已到,我并没有故意害人。” 司陆心下了然,原来是黎洛在暗中捣鬼,所以自己才那么顺利的进入了道合观。 “等等,”严纠伦打断了黎洛:“你刚才说,‘安排’司陆的魂魄?” 黎洛和蔼亲切的面容沉了沉,耳根和面颊褪去了羞赦的红,连微笑都敛了去。 “阎罗王,这就是楚江王此次让我来一趟的目的,这捉魂,从始至终都是个阴谋。” 黎洛的称呼变了,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突然严肃而认真,似乎又变成了在冥府里公事公办的一殿第一阴司。 第243章 阴谋,真相。 “阴谋?难道严总被贬下凡间收魂魄也是阴谋一场?”悦蝉化成人形,微皱着眉。 空气中的阴气越来越浓,严纠伦虽面无表情,可周围冷滞的气场暗示着他不高兴。 朱砂在暗处伸出手指,吸走端不诉周围的阴气,让他不至于呼吸不畅。 黎洛:“当年转轮王当差,因为您找他去喝酒耽误了这批魂魄的投胎,其中包括司道长本应飞升的魂魄。” 听到飞升,早就习惯了现世生活的司陆恍如隔世。 “您跟转轮王把酒言欢也不是一两次,应该知道他的酒量,虽然他不像您一样千杯不醉,倒也不至于因为二两黄酒而犯下这样的错误。” 严纠伦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天夜里,转轮王确实没有喝太多。 黎洛推了推眼镜:“其实当时转轮王并没有出错,只是这批魂魄在投胎的时候被秦广王拦截下来,将这些阴魂散落在人间各处。所以导致了您被牵连,被贬到凡间寻找这些魂魄。” “秦广王?”严纠伦放下了酒杯:“他有这个本事?” 黎洛淡淡道:“入了六道的魂魄归为天道秩序,本不能被干涉,但是秦广王为了惩治您不惜遭受强烈的反噬,导致他现在一直都在闭关。” 信息量太大了,一时间百喙俱寂。 严纠伦嘴角微挑起戏谑道:“他有这么恨我?” “并不是恨您,而是您耽误了他们的大计——秦广王和平等王一直都希望逆转阴阳,辖制人间。他们知道您肯定不会同意,所以秦广王破釜沉舟,在魂魄这件事上陷害您。” 黎洛继续道:“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惩罚居然这么轻,只是把您派到人间寻找这些丢失的魂魄。” 司陆插嘴:“他想害死老严?” 黎洛看着司陆微微低头:“害死倒不至于,他原本是希望褫夺阎罗王的仙籍,或者流放人间。” 司陆:“秦广王的心倒是狠辣,倒是你……你不是秦广王的人么?” 黎洛笑道:“我一直都是一殿的人,不过我做的任何事情也没有对不起秦广王,但是如今冥府大乱,我并不赞同他的行为。” 黎洛想了想,还是坦言:“其实起初天帝对阎罗王的判罚是褫夺仙籍,但是被九重天上的一位神仙拦了下来。” 司陆:“二师兄?” 黎洛点了点头:“没错,是凡间的赵沂,也就是九重天上的兆意仙君。” “兆意仙君一直在九重天给阎罗王求情,所以才有寻找魂魄这种不算判决的惩罚。兆意仙君算是只有头衔不太作为的神仙,但是他金口一开,即便是天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一切似乎都串了起来,二师兄果然是自己这边的人。 司陆反问道:“冥府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句话是他替严纠伦问的,他能感受到老严对冥府的担忧。 “目前还没有乱起来,平等王还在拉拢其他阎罗,我们和平等王两方敌对的立场在逐渐明晰。” 立场?司陆骤然想到写严纠伦的那首诗,无言绝非闭口谈,胆敢郁洱将洞钻。议事厅中惊堂板,尔等三分立场看。 虽然没有胆量议论严纠伦,但还是透露出不少信息。 司陆:“老严,冥府有没有一个地方叫议事厅?” 没等严纠伦回答,黎洛答道:“有,现在议事厅的主事人是秦广王。” 司陆、严纠伦和端不诉互相看了看,瞬间了然。 “哦!”朱砂恍然大悟:“议事厅中惊堂板,说的是冥府管事的秦广王!” 黎洛疑惑:“什么议事厅中惊堂板?” 司陆把寻找功德无量钵的过程告诉了黎洛,黎洛叹然:“这个月非我当差,我为了能来阳间找到阎罗王不断找机会,在冥府周旋,并没有关注你们的动向,没想到你们经历了这么多!” 司陆:“有人关注我们的动向?是楚江王?” 黎洛点点头:“目前楚江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楚江王和兆意仙君向来要好,两个人明里暗里帮了我们不少。” 司陆点了点头,想到无量山河图,又想到法古寺,忽然发现一直以来怀疑的幕后推手是楚江王和兆意仙君。 黎洛让自己进入道合观,在道合观找到了悦蝉。二师兄让自己对法古寺感兴趣,并结识了端不诉,而端不诉注定和朱砂绑在一起的,一个极阴之体,另外一个极阳之体。 只不过司陆如今思考的并非是幕后推手是谁,而是一触即发的冥府大战。 两方对立,大战在即。 “除了楚江王,我们这边还有谁?” 黎洛想了想:“目前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平等王拉拢了泰山王、都市王和仵官王,秦广王也一直和平等王一样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宋帝王一直在帮平等王做事。” 一听到宋帝王,司陆皱了皱眉头。 看到司陆脸色微变,黎洛想到了凡间王羽然同司陆的仇恨纠葛。 黎洛:“不过关于宋帝王的立场我心存疑惑,总觉得他跟平等王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但是据我所知他帮助过平等王寻找神器。” 司陆:“寻找功德无量钵的时候确实遇见过他。” 严纠伦:“卞城呢?” 除了宋帝王目的不清楚,其余的阎罗都站好了队,剩下的只有转轮王和卞城王。 转轮王一直是个小傻子迷糊精,实力不咋地却有一个东,他不敢往西。 所以转轮王的立场他丝毫不担心。 唯有卞城王,几百年相处下来,发现这个人没什么想法,人也很温柔,不像是会造反的人。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严纠伦不认为自己非常了解卞城王,所以还要问黎洛他在冥府的动作。 黎洛:“卞城王是我最看不懂的一个,他好像不知道冥府的波涛暗涌,每天在明晨宫认认真真的处理事务,其余时间就是研究功法,丝毫没有被外界干涉。” 严纠伦微微皱眉,看起来不安定因素是宋帝王,其实卞城王才是隐形炸弹。 “提防他。”他沉声嘱咐道。 第244章 符箓,小白。 黎洛有些不解,卞城王素来好相与,每次去明晨宫办事他都非常配合,是十殿阎罗李最温顺谦和的阎罗。 他应该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没理由跟着平等王一起反叛。 于是黎洛问道:“卞城王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需要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么?” 严纠伦纠正他说:“你来冥府比较迟,有些东西不了解……在成为冥王之前,平等王是卞城王的跟班。” 黎洛不成想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如果按照阎罗王所说,他们的关系亲厚,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论实力,阎罗王在冥界罕有其匹,如果非说有谁跟他分庭抗礼,那么就是上古时代的神灵——宋帝王。 而且这两个人是断层的强,其余阎罗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但是冥府里却有两个人并没有展现其实力,那就是二殿楚江王和六殿卞城王。 二殿楚江王一般不打架,只拉架,但是拉架的人要比打架的更强悍这架才能拉的住,可见其实力。而卞城王是偶尔透露出强劲的威压,看出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如果卞城王倒戈,打不打得过还要从长计议。 黎洛脸色沉重:“还有一件事楚江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转达给您。” “你说。” “楚江王说,目前九重天上也是管理无度,几大派别的仙家各自为营,怕是没有时间管我们冥府这些事。” 严纠伦不屑:“迂腐神仙。” 司陆笑着说:“你们仙界内部也是有鄙视链的么?人间看不上冥府?冥府看不上九重天?九重天和瞧不起人间?” 本是沉重的氛围被司陆一打断,瞬间轻松不少:“那倒没有,如果说鄙视链也只有冥府五殿阎罗王鄙视九重天冥府和人间。” 司陆:“怪不得秦广王不惜被反噬,也要把他赶出冥府。” 黎洛看了看手表,面色凝重:“我的时间快到了,长话短说。” 他从皮包里掏出几张符:“这是楚江王画的符,诸君都是**凡胎,楚江王特意为大家准备了可以隔绝冥府阴气的符,带着这张符,大家可以自由出入冥府。” 朱砂:“!!!” 他每人发了一张:“由于避音符耗时耗力,楚江王只为各位没人准备了一张。”他将每一张符发下去,又看了一眼朱砂说道:“朱砂或许用不到,不过防患于未然。” 他又看了一眼表,眉头紧蹙:“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楚江王的话我都带到了,各位在凡间保重。” 他起身正准备走,手刚握住门把却忽然踅回。 “阎罗王,我还有一件事提醒你一下。” 严纠伦:“请说。” 时间很赶的黎洛却迟迟未言,“小白……似乎有些问题。我曾看到他出现在平等王的七非宫里。” 在场的各位脸色都变了,只有严纠伦淡定如初。 “是楚江王说的?” 黎洛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发现的。我负责盯着七非宫的动态,亲眼见到小白在七非宫出入。” 严纠伦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黎洛对着司陆点了点头,在开门的一瞬间消失在酒楼。 小白的消息让五星级酒店的佳肴索然无味,朱砂心事重重地嚼着素炒豇豆。耳朵却竖了起来,关注着他们的对话。 司陆:“小白有问题。” 看似是陈述句其实饱含疑问,小白是纠伦宫的第一阴司,也是严纠伦的左膀右臂,如果小白有问题,严纠伦的麻烦将不堪设想。 严纠伦把一碟果干挪到司陆面前:“你不也发现了?” 一想到小黑身上烙刻着本应在小白身上的追踪印,司陆便觉得小白值得怀疑。 “不是吧……”朱砂把手里的避音符塞到端不诉怀里:“小白是奸细?他是那个什么秦广王一面的?” 朱砂直言不讳,今晚的谈话她从头到尾听得仔仔细细,不明白的地方及时跟悦蝉沟通。此时此刻她心里的责任之焰熊熊燃烧,恍若下一秒就要到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严纠伦抿了一口酒,微微皱眉。 朱砂看到严纠伦紧皱的眉头,心情有些低落,看来小白的倒戈实锤了:“没了小白,我们肯定失去一大战力!” 但是她的慷慨陈词并没有影响到严纠伦,只见皱着眉的严纠伦喃喃道:“这酒是假的。” 朱砂:“严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研究这酒是真的假的!” 严纠伦:“阴阳轮换碍不着我快活地活着。”他端起酒杯,透过酒红色液体看吊顶上的豪华水晶灯。 他盯着酒杯,恍若问天:“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平等王不来拉拢我,而是直接把我放在敌对的位置。”严纠伦挑起嘴角,一丝苦笑蔓延上他的面庞:“想当初,我还是打通三界第一人。” 司陆看着严纠伦的苦笑,心里发酸。 寒锁深冬,几个人在车上哄着空调,热风令他们嘴唇干涩,没有一个人讲话。 到家后,司陆喊住了即将回房的严纠伦:“老严。” “嗯?” “是非功过自在人心,你虽然为人傲慢,但是品性纯良。况且你以为平等王是傻的?他心里知道你打通三界的目的跟他们的目的不一样。” 司陆放下道合剑,端起严纠伦的酒杯一饮而尽。 “天道看起来对三界都极为公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天道偏爱人间。它给予了人间更多自由,更多七情六欲和是是非非。而冥府和天上呢?万寿无疆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司陆将酒杯斟满,自顾自的跟严纠伦碰杯:“我看的清的,平等王自然也看得清。他们想要人间的自由,却还想拥有冥府的长寿和特权,所以他们要将人间和冥府混在一起。” “只要是融为一体,便无法泾渭分明的偏袒或治理,这样,他们就可以彻底放大自己心里的野心,在人间和冥府为所欲为。” “他们希望天地之间重新归于混沌,让所有先贤的努力付之一炬。” “但是你不是这样。” 司陆第一次主动跟严纠伦推杯换盏,飞觥献斝:“老严,你是个好鬼。” 第247章 冥府,对战。 黑衣人笑着,他不断放出自己的威压,在座的几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压力,但是都在威压里放松自如,丝毫没有前次被压迫的沉闷感。 司陆抽出道合剑:“王羽然你怎么像个鬼一样穷追不舍?恶不恶心?” 王羽然,也就是宋帝王蛮不讲理地说:“我还是不跟你们废话了,我要神器。” 司陆:“这难道不是一句废话?” 王羽然横手一扫,别墅瞬间被紫黑色浓雾掩盖。司陆在晕倒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师弟,你还记不记得我送你的礼物?” 王羽仪并没有打算要司陆等人的命,但是当大家醒来的时候,三个神器都不见了。 丢了神器的司陆心里空落落的,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司陆掏出楚江王给他们的符:“我想闯冥府。” 众人皆拿出了符,“要去一起去。” 符箓点燃,几个人同时消失在别墅里。 这是司陆第一次感受到冥府幽暗的压迫感,如果不是身体外侧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蓝色法罩,他可能会吞没在冥府昏暗阴冷之中。 这里的路非常窄,每一步都像走在沼泽里。 “老严!悦蝉!端不诉!朱砂!” 即便是耳聪目明的司陆,此时此刻也看不到任何同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冥府,司陆快速从背包里找到了手电筒。 但是手电筒的流明极其有限,他只能一边寻找同伴,一边探着路往前走。 “老严?朱砂?” “你在叫谁?老严?五殿阎罗王?” 陌生的声音响起,司陆心里一个激灵。 只听见一声响指,周围的火焰便亮了起来。 司陆看到他来到了一个幽暗大殿,大殿之上坐着一个长发清秀的男人。男人身着紫金色暗袖花纹蟒服,手肘撑在膝盖上,戏谑地看着殿下的司陆。 司陆下意识的摸了摸道合剑,却发现不在身边。 他沉声问:“你是哪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七非宫平等王。” 司陆:“!!” 没想到刚入冥府,遇到的便是传说中的大boss平等王。听严纠伦说,平等王的法力不算最强,但是却比泰山王强了不知多少倍。 如今司陆手边没有道合剑,只有一些符箓,不知道胜算几何。 司陆灵核快速旋转,灵力充斥着他每一寸血脉和五脏六腑。 大殿上的平等王轻松地说道:“我倒是佩服你们寻找神器的勇气,但是凡人就是凡人,来了我的大殿,算是硬闯冥府。”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来的,但是到了我这里,只有一个字——死。” 平等王瞬间出现在司陆面前,司陆手心凝聚了一簇继续旋转的灵力,在平等王攻击司陆的那一刹那,司陆瞬间将旋转的深蓝色灵力怼进平等王的胸口。 而平等王的宝剑也穿进司陆的胸膛里。 “噗——” “啊——”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七非宫中响起。 空气中传来菁纯灵力和阴气味道,还有一股被灼伤的烤肉味儿。 司陆全身是血,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似乎听到了严纠伦的呼唤。 悦蝉此时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不过悦蝉很庆幸自己的敌人居然是他。既然对面是旧敌人,那么新仇旧恨一起报。 没错,悦蝉的敌人是曾经伤害过她族人的泰山王。 悦蝉化成人形,手里拿着悦蝉族族长的武器——衔蝉天鉴。 “小狐狸,当初没把你杀死,真是我失算了。”泰山王看见这小狐狸就恨得牙根痒痒,他跟司陆是害得他被嘲笑的罪魁祸首。 “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狐狸么?现在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人形悦蝉腾空跃起,九条尾巴在空中迎风翻滚,每一条尾巴都闪烁着华贵的金色光芒。翩翩乎如水映日辉,熠熠然如金波乍起。 衔蝉天鉴凝聚起金色力量,将泰山王的神华宫照射的光芒万丈。 悦蝉无声吟唱,双鉴光芒乍起,随着悦蝉的一声大喝,双鉴上的金珠尽数砸向泰山王的方向。 泰山王挥舞他的锁魂鞭,用来抵挡金光束。但是在触碰到金光束的那一刹那,锁魂鞭居然断了!而泰山王生生挨了另外一束金光束。 “噗——“一口老血吐到地上,泰山王捂着胸口,不明白这小狐狸怎么忽然这么强了。 锁魂鞭虽不比上古神器,但是冥府阎王的法器定不会差。 悦蝉忽然在空中盘坐,她的身下渐渐出现神狐状坐骑。 “有涂山氏善人语,役日月,得泰山娘娘真传,有符有醮曰,洞达阴阳!” 泰山王听着似乎从远方传来的声音,指着悦蝉结结巴巴道:“天,天,天狐!你居然修成了天狐?” 空中的悦蝉咧嘴一笑:“我涂山氏在你手上受挫,今天我定要你双倍奉还,冥府七殿泰山王!你的死期到了!” 说着,悦蝉手中衔蝉天鉴熠熠发光,比刚才更大的金光束直冲泰山王的天灵盖。金光乍起,在光芒渐渐消逝的过程中,泰山王化作一滩齑粉,从空中湮灭。 悦蝉深吸一口气,她收了自己的尾巴。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发现了自己有天狐体质。这并不是每天拜月或者《涂山经》的功劳。 而是敖邱。 敖邱的灵墟靠悦蝉支撑,长久以往,悦蝉便和敖邱心灵相通。敖邱告诉了悦蝉很多关于天狐的事迹,悦蝉从蛛丝马迹里找到成就天狐的办法,而每一次的拜月,就是她成就天狐的过程。 她手中亮起金色火焰,照亮了幽冥晦暗的宫殿。 “司陆!朱砂!端不诉!”她四处找寻几个人的身影,可他看到的只有漫无天际的黑色和路遇的魂魄。 悦蝉试图找魂魄问路,但是每一个鬼魂看到金灿灿的天狐都绕道走。生怕她身上的天狐气息灼伤自己。 她漫无目的地找寻着,忽然听到打斗的声音。 她朝着声音狂奔,看到了变胖了好几倍的朱砂。 “朱砂!” 变胖的朱砂艰难的转过头,悦蝉这才发现,她的对面是十殿阎罗之一——都市王。 第248章 天狐,中毒。 “朱砂,你还好么?”悦蝉看到朱砂有明显的臃肿,显然是吸收了太多阴气没办法吸收。 而对面的都市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全身是血,不同与朱砂的肥胖,都市王几乎瘦成了人干,显然被朱砂吸食了不少阴气。 “悦蝉老大,你去那边坐坐,我很快就能搞定。看来冥府的阎罗也just so so。”朱砂胖了不少,说话也没有原来那么利索。 对面干瘦的都市王诘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 都市王的碧真宫并不想其他宫殿那么晦暗,想必是被朱砂吸收了很多阴气的缘故。 都市王双手执剑,正要向朱砂劈来,朱砂伸出一只手大喊道:“魂来!” 只见一阵飓风吹向朱砂的方向,所有黑色阴气尽数吸收进朱砂的身体里。这风力强大,沉迷练功的都市王连站都站不稳。 朱砂打了一个饱嗝:“速战速决吧,我要去找司师父了。” 朱砂大喊道:“以幽冥之力,魂皆来此!” 风向变了,从四面八方而来,以极快的速度融入到朱砂的身体里,朱砂的肚子像皮球一样,身上的衣服被尽数撑开。 而身高也接近了两米高。 没过一会,整个碧真宫灯火通明,都市王的三魂七魄都被朱砂尽数吸进了身体里。 朱砂坐在地上直喘气:“哎,悦蝉老大等会我,我要歇歇……” 悦蝉看着朱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变瘦,“朱砂,你真强大。” 朱砂笑着摆摆手:“那你看看,这里可是我的主场!我一来到这便觉得全身都是劲儿!” 悦蝉扶起朱砂,朱砂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小胖子,“悦蝉老大,你有没有遇到阎王?” 悦蝉把变成天狐跟泰山王战斗的过程告诉了朱砂,朱砂替悦蝉开心:“终于替族人报仇雪恨了!没想到悦蝉老大居然是天狐!太棒了!” 悦蝉笑笑:“也是多亏了你们。” 正说着,悦蝉和朱砂又迷失了方向,两个人面面相觑:“去哪里找他们呢?” 严纠伦抱着昏迷的司陆,身后是小黑、楚江王和转轮王。 而他们的对面是受了重伤的平等王、仵官王。而秦广王坐在首座,身边站着小白和黎洛。 小黑怒斥道:“小白!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清楚么?我早就想堂堂正正的在人间生存!你呢?总是阻碍我,让我一直在这阴曹地府过几百年,几千年!你想过我的感受么?” 小黑眼里带着沉痛:“你怎么能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我只是忠于我自己!” 严纠伦制止了小黑和小白的对话,都是他的第一阴司,结果却成了对立面。 他的法力依旧被困着,楚江王和没什么用的转轮王根本就打不过仵官王和秦广王。 严纠伦看着座上的秦广王发问:“神器么?” 秦广王手里盘着核桃:“已经快要归位了。” 严纠伦:“在禁地?” 秦广王嘲笑道:“你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的水平,怕是我身边的黎洛都打不过。” 严纠伦:“我为什么要打他?”他朝门口走去:“我直接去禁地不就行了?” 秦广王:“……”他知道严纠伦向来不按照常理出牌,没想到即使没了法力傍身,他还是这么高高在上。 他单手一摆,示意黎洛拦住严纠伦。 黎洛瞬间出现在严纠伦面前,只不过他并没有拔出剑刃,而是对严纠伦卑躬屈膝:“严总,您肚子去禁地需要护驾么?” “噗——哈哈哈哈!”转轮王仰天大笑:“秦广王,你连你们家第一阴司叛变了都不知道,你那一殿的首座烫不烫屁股,哈哈哈哈啊——” “你!”秦广王将核桃重重地甩在地上,核桃弹起来差点砸到转轮王的脑袋。 “仵官王!”秦广王气急败坏的命令道:“帮我清理门户。” 仵官王不善言语,他拦住了黎洛,二话不说就开打。 虽说黎洛只是第一阴司,但是他的法力毫不亚于十殿阎罗,两个人打的不分上下,小黑刚刚要帮助黎洛,却被小白拦住:“你的对手是我。” 小黑犹豫了一瞬,在下一瞬间,他咬碎后槽牙,拿出了他的无常神鞭。 而小白也祭出了他的武器,两个人打的难分高下。 楚江王在暗中使劲,却被平等王拦住:“总是拉架的老好人也要打架了?你看我适不适合做你的对手呢?” 楚江王忽然向后跃起,拿出他的法器——折扇,对着平等王说:“你还不够格,但是我可以练练手。” 秦广王看着座下打的一团混乱,深皱着眉头。 他也一跃而下,拦住想要趁乱跑去禁地的严纠伦:“你跟我?我现在打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正在严纠伦一筹莫展之际,远处原来两个女声:“严总——” 严纠伦心想:救星来了。 悦蝉最先看到倒在地上的朱砂:“司师父怎么了?” 只见司陆嘴唇深紫,全身瘫软无力,胳膊四肢都变成了灰褐色。 “是仵官王的剧毒。” 悦蝉迅速用自己的血液医治,但是严纠伦的声音沙哑道:“没用的,是复合剧毒,他刚来冥府遇到的是七非宫的平等王,而七非宫中了很多箭毒木,而遇到仵官王的时候,他的武器是长期淬着毒马钱子的。” “两种毒物放在一起,没人能医治。” 司陆安静地躺在悦蝉怀里,除了肤色不同,正像是睡着了一样。 悦蝉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司陆脸上,朱砂歇斯底里:“司师父!司师父!不要啊……为什么这么突然!你还没有收我为徒啊!” 座上的秦广王看着下面的声嘶力竭,嘲讽道:“冥王当久了,真是难得看到这一出生离死别,真是酸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悦蝉瞪向秦广王,一束金光束突然打到秦广王的身上。秦广王躲到一边,避开了悦蝉的攻击。 失去司陆的心痛时刻煎熬着悦蝉,悦蝉对严纠伦说道:“司陆死了,您的法力是不是就回来了?” 严纠伦艰难的点点头。 悦蝉:“严总对不起,我不能让司陆死。” 旋即,悦蝉一跃到空中,九条尾巴在空中翩翩起舞。 所有人的攻击都止住了,直直的盯着这难得一见的画面。 “天……天狐……” 第249章 禁地,金身。 悦蝉骄傲地仰起头,她紧闭双眼,一颗泛着金光的珠子从她口中渐渐浮向天际。 悦蝉手握金珠,笑着跳到司陆身边:“天狐的金丹能解百毒,治百病,生死肉骨,死而复生。” “不——”朱砂大喊道,但她阻止不了悦蝉。 毫不犹豫的,悦蝉将金丹喂进了司陆的口中。 “司陆,我不欠你了。” 悦蝉身边的金光逐渐退化,而司陆也睁眼而起。 司陆看着逐渐衰弱的悦蝉心里痛呼,他一直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无法动弹无法阻止。 当他想把金丹还给悦蝉时,却发现金丹已经和自己的灵核融为一体。 悦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司陆,我不是天才,我无法代替桓成为涂山族的领袖,继承涂山氏族,我无法忽然修炼成一只天狐,我只能日复一日的修炼,终有一日,我达成了夙愿。” “司陆,我不是为了就你,我救的是苍生。” “也许,这就是我的使命。” 说完,绝美的悦蝉头发渐渐变白,人形逐渐减弱,变成了一只昏迷的狐狸。 “悦蝉——” “悦蝉老大——” “狐狸族长——”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司陆把悦蝉紧紧抱在怀中。 “悦蝉,悦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当司陆真正失去悦蝉的时候,司陆无法不掉眼泪,无法不用眼泪诉说他的哀伤。 他的心梗死了,他的喉咙哽咽了,所有的言语都通过眼泪释放,他心疼他的悦蝉。 泪流满面的朱砂仰天长啸!他看着面前的秦广王,全身的仇恨细胞都在此刻激发。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好好地神仙不当非要去凡间!我今天就告诉你们,凡间不是你们想去就能去的!” 朱砂大声吟唱:“以冥王之力,命冥府神力!以幽冥之力,魂皆来此!” 只见她伸出双手,所有的阴气都流入朱砂的方向。 无数阴魂在秦广王的玄冥宫哀嚎,无数阴差和凡人魂魄不分敌我的被朱砂吸进身体里。 朱砂从一个小女孩瞬间变成了一个巨人,连黎洛等人都觉得负荷严重,似乎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朱砂尽数吸进。 小白和受了伤的平等王护在秦广王左右,正在这时,小白双手拿出两把碎灵枪,一左一右地朝秦广王和平等王各来一枪。 平等王当时便魂飞魄散,而秦广王失声地看向小白:“你……你是,你骗我们!” 小白笑着吹了枪灰:“嘻嘻,你才发现啊!我怎么会背叛我大王呢?我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可小白的笑容瞬间收敛,只见平等王的手里藏拿着他的法器——天灵尚戟,重重的插进了小白的心脏里。 “背叛我,我怎么可能让你活着呢!” 看到这种神反转,小黑气红了眼!“啊——”他大喝一声,一把剑用尽全力砍进秦广王的天灵盖,而秦广王刚刚准备拔出小白腹中的法器,却被小白紧紧按住,按进更深处的腹中。 “小白——” 小黑声嘶力竭,怪不得刚才的斗法小白处处留手,并不是小白法力退步了,而是……小白不舍得伤他。 小白超小黑轻挑唇角,他带血的手抚摸着小黑的脸颊:“傻瓜,我,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怎么会……怎么会背叛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小黑难得地笑了,笑得连冥府都变得明媚。 “是啊。” 随着秦广王的咽气,严纠伦还没来得及跟小黑解释,小白是如何自告奋勇的去当反间谍,来保护幽冥和人间。 小黑就着小白被鲜血染红的手,将天灵尚戟重重的插进自己的胸口。 “小白,上天入地,我来陪你。” “不——”严纠伦大喊道。 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了,他错了,他一开始就错了……在小白提出的那一瞬间,他就该拒绝,就该告诉小黑真相。 司陆握紧严纠伦的手:“我们去禁地。” 禁地门口,卞城王带着被困成粽子的端不诉,迟迟不能进入,而端不诉身边,则挂着三个神器。 严纠伦笑道:“你果然是最终boss,卞城王” 卞城王看到他们有些惊讶,在看到严纠伦身后的黎洛更加惊讶:“你们过了秦广王那关了?” 严纠伦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把神器交出来。” 卞城王:“那你看看,能不能过这一关。” 只见一个黑衣人从卞城王身后走出,他摘下斗篷,果然是宋帝王。 严纠伦问道:“宋帝,你也想逆转阴阳?” 宋帝王神情闪烁:“跟我无关。” “我在道合观见过你,那时你应该是去收陆翎的魂魄吧。” “少废话,看招!” 宋帝王似乎受了卞城王的洗脑,上来就开始打架。 但是此时的严纠伦哪能敌得过宋帝王?他不断闪躲,而司陆也加入了战局,他不断地凝气灵力对抗宋帝王。 有了悦蝉金丹的加持,他的灵力更为强大,和宋帝王的阴气不相上下。 但是没有道合剑,他仍然掣肘于宋帝王,眼看宋帝王就要手刃司陆,这时端不诉的声音忽然响起:“司陆,接剑!” 司陆接过端不诉扔过来的道合剑,但是宋帝王依旧挑衅道:“连《归一法》都没练会,拿什么跟我战斗?” 宋帝王说得对,没有严纠伦的法力,他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上古神仙宋帝王。 但是,合剑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剑诀到底是什么? 司陆频频收到宋帝王的攻击,他只能不断防御。 不能这么下去,在这么下去迟早死在冥府,怎么对得起悦蝉的这一刻金丹? 这时,端不诉看向卞城王:“您需要纯阳之体才能进这禁地吧。。” 卞城王:“你在装晕?” 端不诉笑笑,从手脖子上拿出一串金链子:“原本是真的晕了,但是我有这个东西。” 卞城王:“这是什么?” 端不诉头一偏:“定情信物。” 卞城王不屑一顾,他抓住端不诉的脖子威胁道:“快点想办法进去!快点!” 端不诉忽然坐定,他的全身忽然闪烁出金光,身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了红色袈裟,而海青也变得白皙。 他的腿下面出现了一座金莲,金莲不断浮起,端不诉沉声道:“阿弥陀佛,老衲练成了功德金身。” 第250章 尘埃,落定。 司陆忽然想到,敖邱给了他一个锦囊。 他在端不诉吸引了宋帝王注意力的档口,快速打开了锦囊。 “你想要的,就是你追求的。” 什么意思?向来聪明的司陆渐渐汗颜,我想要的,正是我追求的。 他追求过什么?追求过强大,法力,目录,神器……对!就是这个!目录! 司陆执着道合剑忽然念叨:“混沌未开天地一,道生万物源其汲。五行生克归于熄,六欲不生曰空寂。七报轮回因缘异,八卦消长自始毕。清浊动静互源基,归一道合于心记。” 霎时间,道合剑光芒大亮,司陆仿佛进化成六翼天使。 但是宋帝王一点都没有惧怕的模样,反而是一身轻松:“看来你练成了《归一法》。” 司陆剑指宋帝王:“你的死期到了。” 宋帝王笑笑:“小师弟,你尽管来。” 这个笑容,让司陆有一秒钟的恍惚,恍若是刚刚来到道合观的时候,那个不算温柔但是对他还是很好的大师兄,送给他见面礼。 司陆大声喊道:“道生万物,一剑皆劈!” 霎时间光芒大盛,宋帝王笑着,闭着眼,消失在光芒中。 “就剩下你了。”司陆看向卞城王。 卞城王的手中忽然变出死神之镰,身后的严纠伦的眼神忽然变了。 卞城王:“是不是惊讶,你的死神镰怎么在我这里?” 严纠伦严肃的看着卞城王。司陆曾经问过他的武器是什么,但是严纠伦并没有告诉司陆。 只是因为他的武器上天入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匹敌——死神之镰。 砍一刀丢一魄,再砍一刀丢一魂。 只要是有三魂七魄的东西,耐不住他的十道砍下。 严纠伦召唤生死簿,看到生死簿还在他的手心里,便放下了心。 原因只有一个——只有生死簿才能幻化出真的死神之镰。 卞城王手里的那把是假的,但是闻着这个气息,跟真的死神之镰不谋而合。 卞城王笑着:“看来被你发现了,不过没有真的死神镰在这里,我这把就是真的。你们今天不把阴间神器拿出来,谁都别想离开冥府。” 说着,卞城王朝朱砂的方向划了一道,即使没有接触到朱砂的身体,朱砂也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倒在地上。 “朱砂——”佛陀端不诉大喊道。 司陆扬起道合剑,照着卞城王的方向劈下。 可死神之镰阻止了道合剑的进一步动作,卞城王手肘一转,另外一刀砍在了司陆身上。 即使有灵核的加持,司陆也深觉痛不欲生。 卞城王捡起道合剑递给端不诉:“去吧,极阳之体,把我冥府的宝贝都拿出来。” 端不诉不动位置,但是卞城王把朱砂揪起来,对着她就来了一刀:“下一刀就真的轮到魂魄了。” 端不诉心疼朱砂,他看了一眼司陆,没有任何阻碍的走进了禁地。 他拿出冥府的三件宝贝,其余五种在一瞬间忽然融合,在半空中不断旋转,另外一个是九转长庚灯,因为没有点燃所以并没有融合。 卞城王胸有成竹的笑笑,他拿出司陆的背包:“司陆啊司陆,你把你大师兄当敌人,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么疼你。” 只见他找到了宋帝王送的那个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九转长庚灯。 他拍了拍司陆的脸蛋,“嗨,这打火机只有一个用途,就是点灯。” “哈哈哈哈哈——”卞城王的笑声在空中响起。 “你们机关算尽,还不是被我拿到了所有神器?哈哈哈——废物!” 只见这时,瘫在地面上的司陆掌心凝起灵力,灵力球在他手心高速旋转,他对严纠伦说:“老严,看你的了!” 灵力球重重的打在司陆胸口上,司陆彻底没了气息,倒在了地上。 而拿到了最后一个魂魄的严纠伦身后忽然长出一对黑色翅膀,他手执真正的死神之镰,金色的眼眸灼灼得盯着卞城王:“你刚才说,谁是废物?” 卞城王怎么都没有想到司陆居然会自杀? “你给我去死吧。” 严纠伦扬起死神镰,一口气在卞城王身上劈了十下。 而严纠伦看着六个神器还在融合,而空间也在不断扭曲。他忽然将死神之镰扔进了神器里。 所有的神器应声而落,但是只掉落了四种。 冥府的咒碑跟死神之镰强大的阴气融合,化成了更强大的死神之镰。而三种阳间的神器,原模原样的落回原处。 严纠伦收回了翅膀,看着地上躺着的,已经没有气息的司陆。 “小司陆,喝酒么?” 顿时,司陆睁开眼:“来一杯甜白。” ———— 大战过后,冥府里的十殿阎罗只剩下了楚江王,转轮王和阎罗王。阎罗王不想管理冥府,把重担都放在了楚江王身上。 而转轮王也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当了楚江王的第一阴司。 朱砂见到了外婆,怎么说都不肯回到人间,她说这里更适合她生活。 于是,在彼岸花开的路上,有个叫孟婆的婆婆每天负责让路过的灵魂喝一碗汤,而有些魂魄看到孟婆和她的外孙女,感叹怎么没有早点来到冥府见到这如画美人。 那天,司陆自杀的时候忽然看到四师兄送给自己的金光神符,这个防御利器。 他把自己的魂魄打飞,而肉体存放在了金光神符里。 严纠伦收集到了灵魂,惩罚到期,法力瞬间归位。而司陆在严纠伦杀了卞城王后,也要回了自己魂魄。 司陆还是把道合观给了四师兄,自己跟着严纠伦享受人间繁华。 司陆喝着甜白问严纠伦:“悦蝉呢?” 严纠伦打了一个响指,悦蝉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要重新修炼,有点可惜。” 司陆接过来悦蝉:“不怕,咱也不是第一次了。” ———— 朱砂跟端不诉告别:“你要回到法古寺了么?” 端不诉看着朱砂舍不得:“嗯,要回去了。” “以后还会见到么?” 端不诉摇了摇头。 但是不久之后,朱砂还是在冥府看见了端不诉。 朱砂撅起朱红小唇,桀骜不驯却泪眼迷蒙,他用贴身的苏绣七分水襦袖摸了摸湿润的眼睑:“端不诉,你不是说成佛不回来了么?” “有你,我这佛怕是修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