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宵万剑录》 第一章 风起云涌 序 落雁谷,江湖中人早已有所耳闻,谷中依山傍水,红枫树叶与谷下碧绿的河流交相衬映,一阵凉风吹来,大小树叶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从谷底仰望天空,仿佛至身于天际一般,身边的绿和天上的蓝让人如痴如醉,不时有几声小鸟的轻鸣,才会将人从“天际”拉回到“人间”。这样的美,不得不让人羡慕那些久居在此的人。 深入谷底,在这副绿水青山画中,“落雁居”三个大字映入眼帘,自从有了落雁谷以来,“落雁居”便是谷中弟子修行、栖息之地,此处也是落雁谷历代掌门终老之地,而此时,这里似乎来了不速之客… 杀气!杀气!!“落雁居”里的气氛与谷中的美丽画境成了鲜明对比,就连吹进这里的轻风,此时也似乎成了“邪风”,到处弥漫着紧张的味道。“落雁居”里的广场中站着一个头带草帽、手持宝剑的人,他的帽沿压得很低,就快连眼睛都遮住了,右手紧握着剑鞘,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他的四周围满了落雁谷的弟子,个个神情慌张,警惕的望着这个不速之客,这时如果谁突然大叫一声,恐怕也会有人吓得破胆而死。 许久,草帽人终于动了动早已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道:“你们的掌门在那里?”这几个字,轻而有力。 没人回应,四周的人依然把他围个严实。 “哼…一群废物!”草帽人依旧低着头,一动不也动。 这时,从“落雁居”的内屋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不紧不慢的走到草帽人跟前,脚步之轻,轻得连只蟑螂都不会睬死。 草帽人抬了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又把头低了下去,道:“你便是掌门?好轻功。” 男子缓缓道:“不错,在下乃是落雁谷掌门李不同。本门与阁下并无任何怨仇,不知今日硬闯本门,所谓何事?” 草帽人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杀——人!” 此时正巧吹过一阵凉风,李不同和众人一样,不免觉得全身一抖。 “杀人?杀谁?” “杀你们!”草帽人抬起剑鞘,指着正前方,划了整整一圈。 “你…”落雁谷弟子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剑,他们知道,这位草帽人并不是容易对付的,就从他那冷冷的语气中,就能让人打心里发麻。 “哼”李不同道:“我落雁谷从来就不惧什么杀手、刺客,自从创门至今,不知有多少江湖中人来此寻仇,结果还不是一样的死在本门剑下。” “哈哈哈!”草帽人仰天大笑:“你把那些江湖草莽与我相比,岂不是侮辱了我手中之剑。杀死你们这群废物,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好,那就请出剑吧!”李不同拔出宝剑,摆出架势,剑锋直指草帽人。“与你这样的人多说无益,大言不惭的人我见多了,每年都会有几个同样的人到落雁谷来送死,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落雁谷的功夫。” “出剑?”草帽人不慌不忙的抬起头,轻轻的用拇指把剑弹出剑鞘:“我手中的剑不出即罢,只要剑一出鞘,你们的人头便要落地。” “好大的口气,废话少说,动手吧!”李不同脚尖一掂,提剑便向草帽人刺来。草帽人一闪,用脚便挡住了这一剑,借力打力把李不同弹了回去。 李不同也许从来没见过这么深厚的内力,心里不免有些许胆怯,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身为掌门,大敌当前,怎能退缩,唯有首当其冲至死方休。 李不同大吼一声,再次拔剑上前,草帽人右手握着剑鞘,只用左手还击,不到十个回合,李不同便被一掌打在胸口弹在三丈以外,口吐鲜血。 “落雁谷?哈哈哈哈,原来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小门小派,落雁谷掌门不过是个江湖中三流货色。”草帽人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树木摇摇晃晃,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笑声所震。 “大家上!”落雁谷弟子“咿、咿、呀、呀”的扑向草帽人,顿时优美的山谷中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几处茂密的树林中鸟儿蜂拥而出。 落雁谷弟子围着草帽人一招接一招、一剑接一剑,却丝毫伤不了他,反而死伤惨重。草帽人仅凭一只手便把落雁谷弟子打得落花流水,而右手握着的宝剑此时还未出鞘。李不同看准一个破绽一剑刺向草帽人,草帽人刚挡住一剑,不料李不同从后面一剑刺来,慌忙中侧身一闪,躲过了要害,却被剑锋伤到了脸上,顿时鲜血从脸上流了出来。 草帽人擦了擦鲜血,道:“李掌门的轻功果然了得,攻击中不露半点声响,如果换个人,这一剑你便要了他的命了。”言罢,草帽人一把甩掉了头上的草帽,右手拇指一弹,一把青光宝剑滑出剑鞘,那剑光直冲云霄。 剑光映在那人的脸上,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五官拼凑在一起倒也是个俊郎的摸样,而李不同的脸色却比鱼肚皮还白。 “你!”李不同认识此人,长大着嘴望着他:“你…你是鬼剑——杨玄!” 杨玄没应他,手中的青光宝剑继续划出优美的剑锋,剑锋发出的“叱叱”声犹如一曲曲动听的安息曲,这安息曲便是送给那些倒在杨玄剑下的落雁谷弟子的,甚至有些人还未看得清,便停止了呼吸。江湖中有一种说法,凡是杨玄之剑一出鞘,便会有人变成鬼,鬼剑的绰号也是由此得来。看来,杨玄要大开杀戒了。 一柱香不到的时间,整个落雁谷除了李不同便再找不出一个活人了,所有人都是一剑刺中要害而死。 李不同身受重伤,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此时他正睁大了双眼恐惧的望着站在他面前的杨玄。 “我早说过,我剑一出,便有人头落地。”杨玄冷冷的说道。 “你…你…”李不同用最后一口气,憋出几个字:“前…几日,望月…山庄和铁刀…铁刀…门的事,也是…你干的?” “是又怎样?” “为…为什么?” “我不需和死人解释那么多。”说完,杨玄手中剑锋一挥,落雁谷的最后一个活人也变成了一具不会喘气的尸体。 杨玄收起剑,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此时的伤口还有些鲜血渗出,他口中哼了一声,抓起草帽,扣在头上,转过身走了。 落雁谷,成为了江湖中的一段历史,哪个曾经风景优美的门派,如今却变为了一座死谷。同时,江湖中流传着望月山庄、铁刀门、落雁谷,三大门派被相继灭门的事,江湖中人发现三大门派的死者都是死于同一人手中,而此人的剑法相当了得,所有人都是一剑致命,而从附近的树木、岩石上的一些剑痕来看,此人的内力也十分深厚。除此之外,人们找不到任何线索,是谁杀了他们?为什么这三个门派被集体灭门?这一切,下底下或许只有鬼剑自己才知道。 不过,没过多久,便有人传出这一切是杨玄所为,证据只有一个:江湖中的绝顶高手毕竟有限,世上能用剑用到如此地步的,除了鬼剑,绝无第二人。 第一章 风起云涌(一) 凤凰城,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厚实的城门上飘着一面大旗,旗上的凤凰栩栩如生,迎着风“飞翔”在城市的上空。城门口坐着两尊石狮,张着口,抬着大爪盯着每一个进城的路人,更多的是进城的商人。曾有风水先生说过,守门的狮子越大,能守住的财运也就越多,看看城内来来往往的各路客商,便知道门口石狮的大小了。 如果风水先生的话是正确的,那么城内的繁华和石狮的大小倒也成了正比,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与耳,就连卖豆腐的老太仿佛也显得底气十足,因为她豆腐摊上的豆腐越来越少,而人却越围越多;糖葫芦、胭脂水粉、绫罗绸段、珠光宝器,每家店中无不是围满了客人;各家酒楼中,唱戏的、聊天的、无所不在,一年前杨玄屠杀三大门派的事,至今还成为人们在饭桌上的话题。 小偷,在如今这个乱世里,已不是什么新鲜之物,越是繁华的城市,小偷便越多,特别是那些从小就几乎没吃饱过饭的贫困人家,更是恨死了那些达官贵族,他们的下手对象往往便是这类人。 在一个巷子口,两双黑洞洞的大眼睛打量着来往的商人,盗亦有道,正经的商人他们不会下手,这些以盗为职业的人,往往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看人方式,他们似乎能认出那些人才是他们下手的对象。 突然,一个穿着华丽,走路招摇的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此人每走一步仿佛都要故意把身体蹦一下,不露出腰间的那块玉佩便全身不舒服。那块玉佩更是通透得耀眼,一看便知价值不斐,这样的美玉,那里逃得了他们的眼睛。于是,两人使了个眼色,便走了过去。接近那人的时候,故意往身上一撞,这仿佛是小偷最常用的手法,就在两人身体接触的一刹那,空空妙手便把美玉从那人的腰间摘到了自己的兜里。 两人得手后,匆匆的跑去当铺,想把这块美玉尽快处理掉,当铺老板拿过这块玉琢磨起来,只见这玉制作精美,表面有如凝固了的猪油一般油亮,整块玉被雕琢成了一个精美的图案,图中刻有“醉月”二字。此等美玉,估计没有那个当铺老板不为之心动,很快,两人便揣着银两走出了当铺,径直走进酒楼大吃了一顿。吃完,又叫店小儿打包了些许酒菜,乐呵呵的回家去了。 这两人是亲兄弟,哥哥叫沈天风,弟弟叫沈天云,从小便死了亲爹,由亲娘十年如一日的抚养长大,细细算来,如今已过了十九个年头了。 两兄弟与母亲沈氏住在凤凰城郊外的一处草屋里,为了度日,沈氏每日趁着天还未亮便赶着做出几十个大白馒头,两兄弟一大清早挑着两但馒头去城内换些银两,这生活过得确是很清贫。今日早早的卖完了馒头,两兄弟便靠着两双“妙手”又为家里贴补了一些家用。 此时,两兄弟乐呵呵的向家中走去,远远的便看到了母亲坐在屋外摆弄着几颗青菜,两人对视一笑,提着酒菜走了过去。 “娘,我们回来了。” 沈氏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两人,目光停留在了他俩手中的那些酒菜上,原本累得发红的脸,一下就变绿了,骂到:“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这些个吃的,从那里来的?” 两兄弟一顿,互相望了一眼,却谁也不敢答话,原本还想狡辩几句,但想到这些个酒菜的来路确实不光彩,便微微的把头低了下去。 看见他俩低了下头,沈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两个小子肯定又去偷了别人的东西,想到这里,更觉得气不大一处来,那张变绿的脸,又变回得通红通红,指着二人骂到:“你们这不争气的东西,除了偷,你们还会做什么?找了个师傅教你俩武艺,你们倒好,武艺没学好,这偷东西的本事倒厉害了。” 两兄弟低着头,任凭母亲的责骂,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不时偷偷的瞟一眼,只见沈氏还碟碟不休的骂着,一张嘴皮不停的翻动着,一时间,他俩头上唾沫横飞。 也不知沈氏骂了多久,两人也觉得耳朵也听得麻木了,这阵势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倒也觉得习惯。慢慢的,估计沈氏也骂累了,声音逐渐变轻,对他俩说:“你俩偷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知责备过你们多少次了,你们却也不知悔改。” 两兄弟这才敢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她,顿了一会,沈天风说:“娘,我们偷的也不是坏人,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听到哥哥说话,沈天云也应和道:“就是,说不定还强抢过民女呢。”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跟我耍嘴皮子。”沈氏出够了气,这时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当初让你们拜师学艺,是想以后能进个镖局什么的混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街头,那知道你们却学会了偷鸡摸狗的把势,如果被你们师傅知道了,还不重罚你们。” 两兄弟轻笑一声,说:“这事师傅不会知道的,如果万一知道了,我们还有这个。”说完,从身后摸出一瓶酒来,继续说:“这个东西,就是孝敬他老人家的。” 沈氏摆摆手说:“罢了罢了,这事我也不跟你们追究了,从明天起,你们好好跟着师傅练功,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干这种事,我定不饶你们。” 听到母亲这般说,两人如释重负,站起身来,说:“是,母亲大人!”离凤凰城几十里外有一座险山,山上云雾缭绕,有几分仙境的感觉。山中屹立着一座宫殿,干净的石板路、绿油油的大竹林、些许殿外巡逻的宫中弟子,将宫殿塌塌实实的围在中间,几丝阳光从大竹林中射下来,映在殿上斗大的“醉月宫”三个大字。 殿内大堂中央,跪着一个人,这人身上被鞭子抽得血迹斑斑,混身发抖,低埋着的头都不敢正视坐在大堂凤椅之上的哪个女人。 那凤椅倒也做得十分精美,一只火凤凰由下往上的缓缓展开,绕在凤椅的四周,就算是在光亮并不充足的大堂内,凤椅也显得十分耀眼;椅上哪个女人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她身穿着锦绣华丽的服装,一头乌黑的长发,长相却也十分艳丽,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透露出十足的智慧,但也读得出历经几十载岁月的沧桑。两个侍女小心却又规矩的站在凤椅子之后,似乎只要稍微不称主人的心,就会有耳光扇来。 如此女人坐得如此凤椅,也还叫人无话可说。 女人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她根本不屑正眼瞧跪在地上那人,冷冷的从唇中挤出几个字:“你知错了?” 男子吓得直哆嗦,连声音也有些颤抖:“宫主饶命,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哼!”醉月宫主呼得拂开长袖,恶狠狠的对男子说:“醉月宫的东西,从来不曾丢失过,今日差你下山办件小事,你却到凤凰城吃喝玩乐,还把醉月宫的玉佩弄丢了,醉月玉佩乃是醉月宫的信物,江湖中谁人不知,如今我醉月宫就连一块区区玉佩也会被人盗去,而后是不是也会有人想把本宫连同这椅子一并偷了去?” 话音刚落,醉月宫主脚一抬,已从凤椅上跃起,瞬间便已站在那男子的跟前,未等男子回过神来,已挨了十几下巴掌,打得他口中除了牙便是血,醉月宫主道:“死奴才,告诉你,玉佩丢失事小,坏了我醉月宫在江湖中的威望,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抵不过!” “属下知错!属下大意了”男子吓得使劲的磕头求饶,颤抖着说:“请宫主放心,我一定会把玉佩找回来。” “找回来?告诉你!不光要找回玉佩,还要杀了那两个小贼,要让他们知道醉月宫的东西也是他们胡乱偷得的。”言罢,醉月宫主不知什么时候又已在凤椅上坐定了。 男子小心的抬起头,满口是血的说道:“属下回忆了一番,那两个小贼的模样我还依稀记得,此次去夺,即使血洗凤凰城,也要把玉佩找回来。” 醉月宫主也不再正眼瞧他了,继续摆弄起自己的手指,轻轻的道:“好,你去,如果夺不回玉佩,你也就别回宫来了,找个地方,自行了断了吧。” 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是,宫主。”说完便猫着腰,一步步的退出了大殿。 今日,沈天风、天云两兄弟又来到凤凰城内,此番却不是为了做偷盗之事,而是为那视酒如命的师傅买酒来了,买完酒,两人赶紧往回走,如果酒在师傅规定的时间内未送到,那可是要受罚的,可不知,醉月宫那男子早已瞄上了他俩。 走出城门几里外,醉月宫男子便带人从他俩身后闪了出来,还未等两人反映过来,两把明晃晃的大刀便已架在了他俩的脖子上。 “这…大爷,我们没钱啊…”沈天风说道。 “啪!”一记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沈天风脸上顿时出现了五根红红的手指印。那男子瞪大着双眼,恨不得把他俩活剥了!道:“小兔崽子,大爷的东西也敢偷,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这一耳光把沈天风扇醒了,他仔细的打量一番,便认出了这人。。 “大爷,大爷,别生气,别生气!”沈天云说道:“有事好好说,好好说!” “好好说?你们这两个小毛贼,偷了我们的玉佩,赶紧给大爷交出来,不然大爷的刀定要见见血!”说完,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又离他俩的咽喉近了一寸。 “玉佩…玉佩…”沈天云实在不敢说出玉佩被他们当掉了,也许这话一出,自己吃饭的家伙就得搬家。 “怎么,不说是吗?”男子提起一把大刀,抵在沈可云的脸上:“我数到十,如果不说,我就对着你的脸割一刀,然后再数到十,就在他的脸上割一刀,直到把你们的肉一刀一刀割完为止。” 此时的沈天风气得直咬牙,他想给天云使个眼色,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他可不想受“千刀万剐”之痛,他看了一下四周,对方有五、六个人,自己学的功夫看样子根本敌不过这么多人,如果两兄弟死了,家里的老娘怎么办?沈可风现在开始后悔当初不好好习武了。 刀的寒气逼得沈可云睁不开眼,不,也许是吓得睁不开眼,他想挣扎,却被两个大汉架在中间动弹不得。 “六…五…四……”男子冷冷的倒数着,每一个字都冷冰冰的,比贴着他脸上刀还冰。 沈天云觉得刀锋越逼越近了,他紧闭着眼,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脸皮被一点点的割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喀”的一声,那贴着沈天云脸皮的大刀竟然一分为二,折断了! “谁?谁?”男子吓得接连退了几步,大叫到:“什么人,滚出来。” 其余的醉月宫人也连连四处张望,手中的兵器也舞得呼呼作响。 “妈的,有人暗算,先杀一个!”醉月宫男子提刀便向沈可云砍去! 又听得“喀”的一声,这把大刀也一分为二,在空中折断了。这下子,惊得醉月宫人满脸是汗,五、六个人,竟然没一人知道刀是如何折断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何必苦苦相逼呢!”话语间,从远处的树上现出一个人影,“嗖、嗖”几声,便已到了醉月宫人的跟前,这轻功,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师傅!”沈天云大叫! “师傅,你来救我们了!”沈天风道! 来人穿着朴实,腰间别着个大酒壶,手中提着一把宝剑,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定是个有几分功力之人。 “你…你是谁?”醉月宫男子问道。 “我姓乐名郎,是此二人的师傅,不知我徒弟那里得罪了大爷你,竟要受千刀万剐之痛?” “哼,这两个小毛贼,偷了我家宝贝!现在还不肯还!” “胡说!”不知什么时候,二人已躲在了乐郎的身后,骂到:“谁偷了你东西了,明明是你拦路打劫!见我二人没有钱财,一气之下便起了歹心!” “臭小子!”醉月宫男子气得七窍冒烟,心想:今日如果放走了二人,宫主那里如何交得了差?但看这个叫乐郎的也不是等闲之辈,来硬的,自己也没几分胜算,横竖都是死,干脆让这几个随从杀上去,看看到底这个家伙武功如何,即便是打不过,在宫主那边也有交代。 “小兔崽子,竟敢和大爷我耍嘴皮子!上!”醉月宫男子手一挥,五、六个随从大叫着提刀杀了上去。 只见乐郎拔出宝剑,迎头而上,只听“当、当、当……”几响刀剑相拼之声后,几个醉月宫人便纷纷倒地,痛苦的捂胸呻吟,这一幕被那男子看在眼里,却记在了脑里,他分明认出,这便是万剑门的剑法,他赶紧招呼倒地的几人连滚带爬的溜了,口中还不忘喃喃自语道:“他是万剑门人,他是万剑门人……” 打跑了醉月宫人,乐郎剑入鞘中,转身对沈家两兄弟大喝道:“你二人,平时叫你们加紧练功,你们却偷懒耍滑,今日若不是我见你二人迟迟未归,恐你们在路上贪玩,一路寻来的话,你们的脸皮恐怕早已不在脸上了。” 沈家兄弟哭丧着脸,道:“师傅…我们…” “说!你们是否偷了人家的东西?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对你们痛下杀手?” 沈家兄弟不得以,只能把当初偷人家的玉佩,又如何换来一顿美酒佳肴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乐郎。“照此说来,你们果真不知他们的来历?” “徒儿真不知道。” 乐郎慢慢说道:“若是普通之人,为了一块玉佩,他们不至要痛下杀手,看来你们果真是闯了大祸,这伙人武功怪异,想必定是某个邪魔歪道门下,你们可要当心了。至于那块玉佩,你们赶紧去当铺,看能不能赎回来,人家若再次来讨,还给他们便是,切记不能惹祸上身!” 沈家兄弟应了一声,便飞也似的跑进凤凰城内,直扑那家当铺,一打听,才知道当家的今日正好有事外出,两人直叹运气不好,无奈,二人决定次日一早再来赎玉佩。 再说那几个醉月宫人,赶紧跑回宫中,把遇到乐郎的事一句不漏的告诉了醉月宫主,当提到“万剑门”时,醉月宫主的脸色突变,猛的拍案而起,大喝道:“我醉月早已发过毒誓,万剑门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今日,你们居然完败在一个万剑门的人手下。”说完,醉月宫主指着那男子吼道:“你这个没用的奴才,醉月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留你还有何用?来人啊!把他拖下去关在水牢中,听候发落!” “是!”两个侍从猛的上前架住男子。 男子‘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一边喊着‘饶命’一边不住的磕头,那两个侍从那管这么多,架起他就往外拖,不一会,这‘饶命’声也就消失在了大殿之内。 醉月正在气头上,对着殿内的侍从、手下,大喝到:“我醉月宫与万剑门势不两立!我再次告诉你们,若是遇万剑门的人,只许胜,不许败,若是有败了的,当以自刎谢罪!”。 “是!”殿下传来整齐而响亮的回应。 醉月这才慢慢的坐在那凤椅上,屁股刚坐定,旁边的侍女便恭恭谨谨的半跪在他膝下,不重不轻的敲打着他的小腿,另一个侍女轻轻的把着扇,细语道:“宫主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醉月理也不理,眼睛扫了一遍殿下的众人,喊道:“鹰法王!” “属下在!”只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大步向前,恭恭敬敬的站在醉月面前。 “明日一早,你便随我一起去会会那个叫乐郎的万剑门人!” “属下得领!” 第一章 风起云涌(二) 第二日一大早,沈家兄弟为了赎回那块玉佩便早早的进了凤凰城。 城外的小山上,太阳才刚刚升起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平静如常,乐郎此时沉浸在绵绵的美梦中,却不知大难就临头了。 忽闻“唰唰”几声,乐郎从睡梦中被惊醒,还未来得及揉眼睛,却发现床边早已站了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艳丽女子,从她那冷冰冰的目光中,乐郎感到了一丝不安,乐郎为事一向谨慎敏感,就算睡觉也会睁着一只眼睛,这女子的到来,他却没有半点察觉,可见这女子的身手确不一般。 乐郎再一看,那女子身后只跟了个脸带面具的男子,因有面具的掩饰,乐郎看不出他的半点神色,反而从面具中露出的两只怒眼,却带着十足的杀气。 乐郎暗叹着不妙,剑就挂在床边,这时却不得不坐在床上不敢动弹,因为他早已被醉月的剑抵在了胸口,顿时,他没了半点睡意。 “你们是什么人?”乐郎问到。 醉月不慌不忙,双眼扫了一下四周,冷冷的问道:“你便是乐郎?” 乐郎此时也不知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胸口的剑越抵越近,他低头看了一下冷冷的剑,再看了看醉月宫主和他身后的面具人,似乎他俩的眼神比剑光还要冷。 “你以为,你不说话,你就不会死吗?”醉月道。“本宫想杀的人,没一个能活在这世界上,即便你住在这山上破屋内,还不是一样被我找着了。” “不错,我便是乐郎,你们是谁?”乐郎抬起头盯着醉月,他确是不知道这身份不明的陌生女人和自己有何仇恨。 “本宫再问你,你是万剑门人吗?” “这有何关系?” “回答本宫的问题,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乐郎生性自由,因受不得万剑门的种种规矩,早在几年前,他便离开了万剑门,从此过着有酒有肉便是家的漂泊生活,江湖中的事,他也不闻不问,只是收得沈家两兄弟为徒,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本宫的话,你为何迟迟不答?”醉月恶狠狠的说道。 “我早已不是万剑门人。” “你的意思是,你曾经是?” 乐郎点点头,一双大眼死死的盯着醉月。 “那好,本宫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自断手筋脚筋,废去一身万剑门的武功,本宫可以饶你不死!”醉月收回了剑,看着乐郎,仿佛在给乞丐的施舍一般。“凡是与万剑门有瓜葛的人,都得死,本宫只叫你废去武功,已是莫大的宽容了。” 这醉月,说话间无不透露出一种让人畏惧的霸气,若是其他人此时收回宝剑,乐郎必定会趁机拔剑相向,但这个醉月,他却万万不敢。 “笑话,我现虽不是万剑门人,但从未怕过死,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能杀掉我,又何必趁人不备偷袭于我?” “哈哈哈”醉月的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与自信“我醉月宫会趁人不备吗?你随我来。”说罢,醉月走出了小屋,来到屋外的空地上,身后的鹰法王随着跟了出去,乐郎虽不知这婆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得不提剑而出。 空地上吹着小风,小得连乐郎额头上的汗水都吹不散。 站在乐郎面前的醉月,轻轻擦拭着手中之剑,自信满满的说:“五招过后,如果本宫不能放倒你,你自当离去,本宫决不会再找你麻烦;如果五招之内,你死于本宫剑下,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这是乐郎最愿意见到的结果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婆娘的对手,就算是两个乐郎,也只会让她的手上多染上一个人的血罢了,如今给了他五招的机会,要是拼命一搏,或许还能活命。 “好!出招吧!”说完,乐郎提剑便向醉月刺来。 一阵呼啸,那醉月已凌空跃起闪过这一剑,身法之快,快得乐郎都未能反应过来,醉月一转身,便向乐郎扑来,一把利剑闪电般的直取乐郎心脏所在,那剑气直引得空地四周的树叶纷纷卷起,乐郎把剑一横,挡住了这一剑,却被逼得连退几步,未等他站稳,醉月又是一剑刺来,这一剑由上往下,又一次直取乐郎要害,乐郎双脚一跃,闪过这一剑,心中暗叹“这婆娘招招凌厉,剑剑要命。” 两招已过,乐郎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觉得双臂发麻,没等他回过神,醉月又是一剑猛刺而来,乐郎大喝一声迎剑而上,旁人看来只闻得“当、当”剑声,却不见两人招式如何。 又过了两招,乐郎已没几分气力,生平所学的万剑门剑法,在醉月面前似乎没有分毫作用,眼见五招将过,此时醉月笑道:“好个万剑门剑法,今日便要让你在死之前见识一下我醉月宫的剑法!” 说时迟,那时快,醉月舞出的剑犹如下山猛虎般猛烈,又如灵蛇一般灵活,未等乐郎看清招式,已被一剑刺中胸口,倒在地上。 醉月哈哈大笑道:“万剑门的武艺不过如此,连我醉月宫的五招都敌不过,还敢称什么天下第一剑派。” 此时的乐郎,捂着胸口的伤处,一股股的鲜血从伤口流出。 醉月走到乐郎跟前,冷冷的问道:“后悔吗?” 乐郎满嘴是血,那还讲得出什么话来,只狠狠的盯着醉月。醉月摇摇头,道:“别这样,本宫让你早些解脱吧。”话音刚落,醉月“唰”的一剑刺向乐郎的咽喉,一口血从乐郎口中喷出,便再也不会动弹了。 醉月看着已死的乐郎,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接着把剑收入鞘中,对护宫法王鹰剑说:“天底下又少了一个丑陋的万剑门人,我们回宫去了。” 鹰剑应了一声,便跟在醉月的身后向山下走去。 没走出几步,鹰剑突然听到身后有些响动,猛的回头说到:“有人!” 醉月转过身,问到:“何人?” 鹰剑“嗖、嗖”几下跳到一堆草丛中,一把抓起了一个老妇人。原来沈氏今早想给乐郎送些馒头上来,不料却碰见乐郎与醉月的撕杀,于是便大气也不敢出的躲在了草丛里,眼见了乐郎被醉月所杀,更是吓得全身发抖,刚准备要走,不料却踢响了脚下的小石子,被鹰剑一把抓了出来。 “宫主,这老太如何处理?”鹰剑问到。 醉月看了一眼沈老太,用她冷冷的语气说道:“这老太在这里出现,肯定与那乐郎有关系,与他有关系,必定与万剑门也有干系,宁杀无缺,结果了她吧,让那乐郎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的交给鹰剑便可。 时近正午,太阳直直的晒在乐郎的屋外的两具尸体上,一具是乐郎,另一具便是无辜受连累的沈氏…… 一个时辰后,沈家两兄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他们想赎回的玉佩被一个南州的客商买走了,两兄弟气得差点没把那家当铺给砸了,砸了又如何呢?乐郎叮嘱过他们,不要惹事,于是二人只得回来给乐郎复命,再从长计议。 眼见马上就要到乐郎的住处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两兄弟暗叹不妙,三步并两步的加紧往回赶。 眼前的这一幕把两人惊呆了,乐郎屋外并没有太多撕杀的痕迹,却多了两具尸体,两人扑上前去,眼泪从两人的眼中夺框而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了山林,,哭泣,除了哭泣还是哭泣,这时又有谁能来安慰他们,除了神仙以外,谁也不知道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静得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 两兄弟埋了乐郎和母亲,在他们的墓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原本只听得人们口中所谓的复仇,如今这想法也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两人的心里。他们发誓,一定要手刃仇人,这海一般的深仇会让任何人都有一种把仇人撕碎的冲动。两人想了一番,那天口口声声找他们要回玉佩的那群人有重大的可疑之处,而他们对那群人的身份来历却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口口声声想要回玉佩,于是两人决定从玉佩入手开始寻找仇人! 第一章 风起云涌(三) 凤凰城往南直行三百余里,有一处小镇,此镇安静平祥,当空的烈日晒在街上,仿佛人都要被蒸熟一般,沿着街道散发出一阵阵热气,夹在热气中的却有几分酒香,顺着酒香寻去,便可见“飘香居”的招牌。酒铺中空空荡荡,那里有什么生意,店小二歪带着帽子靠在柜台上呼呼大睡,他不想理会坐在对面桌上那位客人,几天以来,除了叫上一些最便宜的小酒,他连一文钱的菜也没叫过,这样的客人不招呼也罢。 那人确实很穷,身上的衣服破破旧旧,脚上的草鞋也遮不住他那一只大脚指头,他从头到脚,也许只有桌上摆的那口大刀还能卖几文钱。 接近正午,阳光射了进来,穷汉喝得满脸通红,懒洋洋的把脚一伸,把刀横在胸前,靠着墙,眯着眼,打起盹来。阳光晒在他的脸上,照得那胡渣子直发光。 没过多久,几匹怒马急弛而来,那气势倒也煞人得很,路人急急相让。马在酒铺前一齐停住,从马上跳下几个汉子,径直走进酒铺,这时的店小二忽然醒来,耷耸着睡意绵绵的脑袋,笑笑的迎了上去。 几个汉子坐定在穷汉旁边的桌上,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店小二,道:“有好酒好肉,只管上来!”店小二接过银子,乐得连声应和着跑进了后堂。 突然,几个汉子的目光,停留在了穷汉胸前的那口大刀上,在阳光照射下的大刀,闪着烁烁银光,那刀锋利得能直直的把一根头发丝削成两根。“好刀!”汉子中一领头的欲起身,却被其中一人拉住,几人围着一堆,商量了一番,那领头的便向穷汉这边走来。 穷汉此时眯着眼瞄了一眼他们,打了个哈欠,便起身坐定,也不管他们,继续喝着自己的小酒。 这领头的走到穷汉桌边,抱拳道:“兄台,不知宝刀能否借我一看?看看便还。” 穷汉正眼也不瞧,只是不住的喝酒。 领头的顿了顿,笑呵呵的,道:“我并无恶意,看一看也无妨吧。” 穷汉斜藐了他一眼,又继续喝起他的酒来。 领头的也不觉得无趣,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兄台,我打小就对兵器厚爱有佳,如今家中也收藏了不少神兵利器,时才见到这把宝刀,却是喜爱得很。不知兄台可否割爱相让,价钱不会亏了你。” 穷汉道:“既然不缺神兵利器,何愁缺这一把?不卖!” 领头的又摸出一锭银子,伸出两张黑黑大大的手掌,在空中比画一番,道:“这个数,兄台还不满意么?” 这时,只见穷汉怒目相对,一掌拍在桌上,那两锭银子,却被拍得飞了起来,掉在了领头的手中,喝道:“你这人烦是不烦?”。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众人这才发现穷汉身材健壮,生得两只大眼,手臂上的横肉如铁一般硬。穷汉“哗”的一声把大刀往身后一背,头也不回的出了酒铺。 穷汉走出不远,从怀中掏出不知从那里弄来的一瓶小酒,边走边喝起来,他走得也不快,那酒却喝得比他的步伐快多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一瓶小酒通通下了肚。只见穷汉目光一定,稳住脚步,右手一伸,手腕一使力,那空酒瓶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向一堆草丛之中,摔得粉碎。 不知什么时候,草丛中窜出几个汉子,个个凶相弊露,手持兵刃的站在路中。其中有一个,额头被酒瓶砸得通红通红。 “哼,买不着,便要抢吗?”穷汉道。 领头的正是刚才在酒铺买刀之人,恶狠狠的说到:“大爷看上的东西,没有弄不到手的,今日,你要么留下宝刀,那么留下性命。” “此刀,恐怕你拿不动。” “废话少说,要刀还是要命,你赶快选一个,把大爷逼急了,刀和命,大爷全要了。” 穷汉从背后取下大刀,拿在手中,那刀似乎有如千斤之重,直直的垂下,怒道:“有本事,便来拿,逞什么口舌之能。” 几条汉子蜂拥而上,只见穷汉见招拆招,一时间银光乍起,七八道刀光闪过,六、七条汉子便被砍倒了一半,余下的几条汉子几状,那里还敢逗留,赶紧夺路而逃,逃时却比来时快了许多。 穷汉收起大刀,冷笑道:“三脚猫功夫,还敢来夺刀,此刀岂是尔等草莽强盗能拿的。”穷汉正想要走,却闻见身后还有异响,大喝一声:“谁?出来!” 只见两个人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沈家两兄弟。 两兄弟一路从凤凰城南下去往南州,一路上露宿荒野,饮尽山泉,徒步走了三百余里路,脸与身上却多了些许泥土。自从背上了这血海深仇后,两兄弟仿佛变了个人,就连站在穷汉面前,腰也挺得比以前硬得多,越发的成熟稳健。 “你们什么人?难道和那些强盗一伙,想夺我宝刀?”穷汉问道。 “前辈别误会。”沈天风说到:“我们是两兄弟,我叫沈天风,这位是我弟弟沈天云,可万万不是与强盗一伙的。” 沈天云抱拳道:“刚才在酒铺,前辈走后,我们听到这伙强盗对前辈的宝刀存有异心,我们怕他们做出什么对前辈不利之事,便赶来相告,不料前辈武艺高强,片刻功夫已有四、五人成了前辈刀下之鬼。”他俩左一个前辈,右一个前辈,听得穷汉身上直发麻,穷汉收起刀,打量了一下二人,只见二人腰中别着宝剑,身上却穿着破烂,满身泥土,穷汉心中暗笑,嘴上却说到:“我倒是从未见过强盗中有如此摸样的。”说完又接着说:“些许强盗,怎能奈我何?不是说六、七个,再来他十个八个,我也一样收拾了。” 穷汉抬头望了望天,继续说到:“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快些回家去,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说完,抱了抱拳,便转身走了。 两兄弟互望一眼,回家?家在何处,何处是家?不报得大仇,天底下便无他二人的家,两人看着穷汉走远的身影,便觉他不像一般之人,年纪虽比他俩大不了几岁,功夫却远远在二人之上,不禁心中发酸,凭自己的功夫,这仇却不知什么时候才报得了。 刚才还毒辣辣的太阳现在已少去了大半光芒,时候确是不早了,两人商量着决定今日便住在小镇上,明日再继续赶路。 两人还未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小子,站住!”话语间,刚才那领头的强盗却又回来了,身后跟着刚才那灰溜溜逃走的几人,此时站在两人面前却比刚才逃走时多了几份恶狠。 两人心中“咯噔”一声,心想:不好,这几人定是没逃远,躲在暗处听到方才我们的谈话,找我俩报复来了。 几个强盗把二人围在中间,领头的把刀拍得“当当”直响,说到:“你们这两个小子,有好好的酒不喝,却想来通风报信,今日不收拾收拾你们,便不知我‘黑虎帮’的厉害。” 沈天风道:“呸,一群草莽强盗,天底下,爷爷最看不上眼的便是你们这些畜生,要动手的只管来,怕了你们的便不是好汉!” 领头的把刀向前一指,道:“小子别得意,大爷们今天就把你们剁了喂狗,兄弟们,上!” 两兄弟背靠着背,剑早已拿在手上,摆好了迎敌的架势,见几个强盗杀了过来,两人迎头便上,两把剑,几把刀,顿时交错在了一起,一时间竟打了个平手,谁也伤不了谁。 那领头的站在一边,眼见几个手下迟迟拿不下二人,骂到:“几个废物,非要大爷我出手吗?”说完,大喝一声,对着沈天风就是一刀砍来。 沈天风把手中的剑一扬,“当”的一声,挡住了这一刀。这领头的确是生猛,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像雨点般砍向沈天风,这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猛。 沈天云眼见哥哥就快抵挡不住了,心想上前帮忙,却无奈被两人围攻,自己也脱身不得,急忙喊到:“大哥留心!” 就在这时,只见一条白光从空中直直的划下,刚才还围着沈天云的那两人便已倒下一个,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了,另一个叫到:“死了!死了!” 众人一看,刚才那穷汉居然又回来了,手中的宝刀闪着白光,血一滴一滴的沿着刀口流下。 “哼,无耻之徒,休要伤害无辜!”那穷汉盯着那伙强盗,喝道:“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了你们!” 说完又是几道白光闪过,余下的几个强盗相继倒地,只剩那领头的,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溜走,这次溜得比上次又快了许多。 沈家两兄弟收好剑,走到穷汉面前,抱拳道:“多谢前辈…。” 穷汉摆摆手打断了二人,道:“别前辈前辈的叫,看样子,我也只长你二人几岁罢了。方才那伙强盗迁怒与你们,也因我之故,出手相救,也在情理之中,你们就不必言谢了。” 两兄弟说:“前辈客气了。” “我说了不叫前辈了”穷汉说:“我有名有姓,叫我前辈,显得我占你二人便宜。” 两兄弟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在下龙飞,如果你们不嫌弃,叫一声龙大哥便是。” 两兄弟相视一笑,喊到:“龙大哥。” 龙飞说:“沈兄弟二人要往那走?” “往南,我们要去南州。” 龙飞说:“往南?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还可以结伴同行一段,一来,路上有个伴;再者,那伙强盗尚有漏网之鱼,让你二人独行,我还放不下心。” 两兄弟笑道:“如此甚好!” 第一章 风起云涌(四) 时至戌时,这一行三人才赶到了一个村子里。 这村子没有名字,只知道它位于一座高山之下,村子里几乎没有灯火,还好月亮比那座山高出一丁点,这才为这村子披上了一丝银装。在这样的村子里,人们似乎都习惯了早睡,夜色才降下不久,这小村中却见不到路人了,时不时几声犬吠,才能使人觉得这里还有生命的存在。 这村子确是小得很,小得从客栈中传出的说话声,便能贯穿整个村子,整个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唯一的一家客栈也许是村里最大的房子,让人觉得这小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赶路的人能有个歇脚的地方。 客栈中的一张桌上已摆了些许空酒瓶,而其他的桌上大都布满了灰尘,店家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桌上三人,这里,似乎许久没人来了。 龙飞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与在此前那座小镇一样,四周的环境他根本不管,只管喝酒,沈家兄弟坐在一旁也喝得满脸通红,三人聊得甚是投缘。 “如此说来,你二人是去南州寻找那块玉佩。”龙飞问道。 两兄弟点了点头,说到:“可惜我俩武功低微,就算寻得那玉佩的下落,找出了那凶手,我们又怎是他的对手。” 龙飞叹了一口气,说:“哎,这世上恩恩怨怨太多了,想不到你二人也背得如此大仇。”说罢,一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难道,龙大哥你?” 龙飞慢慢说到:“不错,我也是为寻仇而来。此番南下,是为了去万剑门找寻一些线索,如果可行,我还想寻求他们帮忙。” 二人说:“龙大哥武艺高强,还要寻什么帮手吗?” 龙飞摇摇头,说:“我那仇人武艺远远在我之上,我的师傅就是死在他手上,试问,连我师傅也敌不过的高手,我这点武艺在他面前又算什么。” 沈家兄弟二人听得不禁心中一惊,在他俩看来,龙飞的武艺已是炉火纯青,听龙飞如此说来,他那仇人的武艺他俩想必是做梦也没见过,更加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 龙飞接着说:“如果沈兄弟想要报仇,龙某倒有个建议。” 两兄弟赶忙说:“龙大哥请说。” 龙飞说:“你二人先去南州,打听那玉佩的消息,我先去万剑门办自己的事。待你们在南州把那玉佩之事调查清楚后便来万剑门,先不急着去寻仇人。” 两人问道:“这万剑门是什么?” 龙飞哈哈大笑道:“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这万剑门乃是天下第一剑派,门中高手如云,武学更是博大精深,十几年前,创始人杨九宵更是凭着一套自创的‘灭日剑法’在江湖中一举成名,而后便创建了这万剑门。” 龙飞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说:“江湖中多少人想拜入这万剑门,无奈万剑门收徒甚严,不仅看重其道德修养,更重视的是其武学资质,一般人却是进不得这万剑门中。” 两兄弟不解龙飞的道理,便问道:“龙大哥的意思是?” 龙飞说:“现在你俩武功低微,就算寻得仇人,也奈何不了他。若是拜入万剑门中,习得门中上乘的武功,日后报仇之事也变得越发容易了。” 两人说:“龙大哥的主意好是好,不过刚才龙大哥不是说这万剑门收徒甚严么?” 龙飞说:“不瞒兄弟,这万剑门之前与我师傅也有些交情,几年前我也随师傅去过几次,我看你们二人资质与人品也都不错,如介绍你们拜入万剑门,我想他们不会拒绝才是。” 龙飞说完,两兄弟大喜,沈天风兴奋得一掌拍在桌上,叫到:“如此最好!如果当真能进这江湖第一大剑派,报仇之日就不远了。” 此时,这客栈的店家慢慢的踱到桌边,说:“这万剑门是天下第一大剑派不假,但不知你们三人去得去不得。” 龙飞道:“为何去不得?” 店家不语只笑,这笑容却显得十分阴险。 龙飞心中暗想:这店家却是古怪得很,万剑门我去过了几次,那路虽然艰险难行,倒又怎会去不得的?他这笑容也显得不比寻常,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 龙飞站起身,对那店家抱拳道:“不知…”后面的话还未出口,龙飞便觉得全身无力,暗中提了一口气,那气却怎么也提不上来。 “你!竟敢在酒中下药!”龙飞大喝道! 店家哈哈大笑,凶相毕露,说到:“哼,你道我们‘黑虎帮’是什么,今日我的弟兄死伤数十人在你们手上,本想找机会除掉你们,你们却自己送上门来,我料你们万万没想到这村子乃是我们的地盘,便在酒中下了药,今晚你们已留下性命在此了,你说,这万剑门你们还去不去得。” 龙飞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中,怒喝道:“好个恶贼!”飞起一脚,将整张桌子都踢得飞了出去。 那‘黑虎帮’老大身子一缩,便已躲在了一丈开外,笑道:“吃了我‘黑虎帮’的迷药,你还有什么力气。兄弟们,快快出来将此三人剁了吃肉!” 这时,只听“呼呼呼”几声,十几个提刀的大汉不知什么时候翻了出来,一个个恶狠狠的盯着三人。 此时,沈家两兄弟也觉得四肢软绵绵的,就连那手中之剑也显得重若千斤,龙飞大喊到:“快,快运气把肚中的酒给逼出来。” 两兄弟听到,赶紧运功聚气,不一会,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堆腹中之物。这时的龙飞更是吐得整个客栈酒气、臭气熏天,吐得比喝得还多。 “哼,你们以为把酒吐出便无事了吗?”虎老大大叫一声,便一刀砍来。 龙飞拖着软软的身子提刀迎上与虎老大打将在一起,十几个手下也提刀砍了过来。一个吃了迷药的人,那是这十几个壮汉的对手,渐渐的,龙飞便已落到下风,向两兄弟喊到:“走!” 两兄弟使着吃奶的力气,把守门的几人渐渐击退,龙飞断着后路,三人且战且退,一点一点向外逃去。逃到街上,龙飞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的景物越发模糊起来,大骂到:“这群恶贼,若是我逃了出去,日后定饶不得他们,今晚贪杯喝得多,迷得也比你二人深得多,你二人快快往山上逃,我来断后路。” 两兄弟说:“龙大哥,还是你先走,我们来断后路。” 龙飞喝到:“狗屁!你们那三脚猫功夫,断后还不是去白白送死,快些走,若久了,我们三人都将毙命于此!” 两兄弟不得以,互相搀扶着逃出村外,向山上跑去。 那知,刚跑出几步,前面又是一群大汉杀出,挥舞着大刀向三人杀来。 此时龙飞又挺身而出,提刀迎了上去,边战边喊:“你们这些畜生,今日看我替天行道。”一时间,手中的刀光耀得人睁不开眼,血肉交错着飞向空中,又掉在地上,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早已流干血的死尸。 三人一点一点向山上跑去,后面的追兵却丝毫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火把、叫杀声,逐渐的逼近,似乎不把他们斩草除根便不罢休一般。 此时,鲜血从龙飞肩部慢慢涌出,龙飞不知什么时候已受了伤,他一下坐在地上,对两人说:“你们快走,翻过这山直往东去…” 沈天风打断了龙飞的话,叫到:“龙大哥,我是这样的人吗,说什么也不会丢下你。”说完,转过身对沈天云说:“天云,你快走,我留下来陪龙大哥断后。” 沈天云说到:“你们不走,难道叫我一人做怕死鬼?” 沈天风说:“刚才我喝得比你少些,还尚留有余力,我见你迷得比我深,留下来不过是三人送死罢了,你快些走,如果我有意外,记得替我报仇便是。” 沈天云大叫:“我不走!” 此时,已容不得三人在此罗嗦,虎老大领着一群手下已杀到眼前,叫到:“走什么,都给爷爷留下受死!”龙飞把刀往地上一戳,扶着刀柄站了起来,大叫一声:“恶贼,今天就算我死了,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沈天风也用尽全力一脚踢向沈天云,把沈天云踢到三丈开外,大叫:“若你不想我等如此白白送死,便快些走!”说完,提剑便向那一群大汉冲了过去。 龙飞嘶叫着挥舞着大刀,头发已全然蓬乱,一个个‘黑虎帮’的手下哭叫着倒在刀下,而另几个却三步并两步的向沈天云窜去,却被沈天风拼死的挡了回来,此时的沈天风急得大叫:“天云!你若不走,与我们死在这里,那师傅和娘亲的仇就永远报不了了。”沈天云原本呆若木鸡,听到哥哥的叫喊猛然惊醒过来,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场面,他一恨心,含着泪水向着山中深处跑去。 眼见沈天云已安全离去,龙飞已心无杂念,每一刀都使全力,每一刀都直取对手咽喉,越是险处,便越是他刀锋所在,而对手劈出的每一刀,无一下不是贴着他的衣衫掠过。 龙飞瞧准虎老大一刀砍去,这一刀又狠又准,又快又险,只擦着虎老大的头皮滑过,虎老大虽躲过这一刀,也被惊出一身冷汗,闪在一边喊到:“大家留神!这小子拼上命了!” 这些恶徒纵然浑身是胆,也知道一人若是拼上命来,是何状态!个个对着龙飞不敢正面交锋,只敢游走游斗。这时的龙飞犹如一只野兽,一只发了狂的野兽,只见他大叫着左一刀、右一拳的,虽然刀刀狠辣,虽然拳拳拼命,但却招招落空,无奈药性中得太深,龙飞只觉得越战越无力,稍不留神,身上已被砍中三刀,虽他纵然拼命,却也无用了,就仿佛是被困住的蛟龙,即使是拥有千斤神力,却也使不出半分,纵然博命反击,也不过是无用的挣扎罢了。 次时的沈天风早已身中数刀,被数人围攻,且不说还击之力,就连招架之功也所剩不多,那样子就像是在案板上随人宰杀的羔羊一般。 突然,虎老大提刀向沈天风一指,叫到:“先杀那小子,这家伙先不急!”话语间,便有几把大刀迎头向沈天风劈去。 龙飞眼见沈天风命将不保,嘶声呼到:“恶贼!住手!” 他想冲过去,被挡回来,再想冲过去,再被挡回来。 沈天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躲过了那几刀,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虎老大身后还藏有一群弓箭手,对准沈天风数箭齐发,只闻得“嗖、嗖”几声,沈天风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身上已中数箭,口吐鲜血。 龙飞裂肺的呼喊:“沈兄弟!!” 虎老大冷笑道:“你的沈兄弟,很快就会变成鬼兄弟了!”沈天风满身是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就算变成厉鬼,我也不会饶你!” “可笑的小儿,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虎老大飞起一脚踢向沈天风,原本就身受重伤的沈天风那里还受得了这一脚,只闻得一声惨叫,沈天风便被踢得坠落山谷,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沈兄弟!!”龙飞用尽最后一口气呼喊着。 “你莫急,马上就叫你与你那沈兄弟一路去了。”虎老大大笑着,那笑声响得震天,龙飞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魔鬼。 “呵,你们如此一路追杀,机关算尽,无非就是为了我手中这把刀。”龙飞手扶宝刀,单腿跪倒在地上,血,不住的从各处伤口无情的流出。 “现在我只要再动一动指头,那口大刀便是我的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当初我兄弟好意出钱购买,你却毫不领情,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虎老大一步步的逼了过来。 “哼,想得此刀,你们休想如愿!”龙飞边说着,身体边慢慢的往山谷边靠。 虎老大一看便知龙飞是想携刀跳谷,赶紧叫人上前阻扰,谁知道那龙飞动作迅速,纵身一跃,那若大的身躯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虎老大连忙上前,探头向谷中一看,此谷深不见底,就算叫人下到谷底寻刀,寻着的也定是摔得粉碎的破铁,虎老大心痛得直跺脚,对着谷底大骂一阵方才解气。 这确是一场恶战,惨得第二天的清晨也来得晚了些。 天微微亮了,‘黑虎帮’的人早已散去,唯有鸟儿的叫声才能划破这里死一般的寂静,地上散落着各式兵器,歪歪斜斜倒着几具尸体,血迹倒也随处可见,沈天云跪在谷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双拳早已划破了皮,红红的鲜血慢慢的向外渗,他不管,依然使劲的一拳一拳捶在地上,突然,他只觉得全身一软,黑前一眼,耳边那鸟叫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远,渐渐的,他便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章 万剑门(一) 小雨点点的落着,使得山路显得更加崎岖了起来,一个男子气喘呼呼的快步走在泥泞的山路上,雨点纷纷打在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能让他的脚步慢下来,细细一看,才发现他身后抗着一个人,那人此时吃力的睁开双眼,嘴中缓缓咕噜出两个字:“哥…。哥。”便再次昏死过去。 一条小河,从西往东缓缓流去,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太阳露出了半个脸,河水在它的照射下发着光。 沿着这条河向下游走去,不足几十里的路程便是举世闻名的云海山区,山区里便是人人向往的天下第一剑派万剑门的所在。 河边,有一年轻少女在玩水嬉戏,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肌肤似雪,娇美无比,只见那少女不时仰头远望,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 不久,一男子映入了那少女的眼帘,她连忙起身站起,挥着手,笑着叫到:“师兄,师兄,我在这里。”等那男子走近,那少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 只见那男子从身后放下一个昏迷的人,此人正在沈天云。 那少女指着昏死过去的沈天云问到:“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一早便上山采药,现在怎背回一个人?” 男子歇了口气,说到:“原本是在山中采药,却被我发现了一处留有打斗痕迹的地方,这人倒在山谷边,我见他还有气息,我便把他救了回来,我想他定是半夜在山中遇到土匪强盗,经过打斗过后昏死了过去。” 那少女带着疑问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沈天云,慢慢在他身边蹲下,先把手指放在他鼻前探了探气息,又把了把他的脉搏,再把沈天云翻来翻去查看了一番。 男子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少女呼啦一下起身,对男子说:“他身上没一处伤口,气息也平稳得很,怎看怎不像是被强盗所伤。” 男子说:“那他怎会昏倒在那?” 少女说:“我看是多半被人下了迷药,瞧我舀一点水把他浇醒,醒后问问便知了。”说罢,走到河边,手捧了一些水,哗得一下全洒在沈天云的脸上。 沈天云依然双眼紧闭,动也不动一下。 男子说:“我背他回来时,天上还飘着雨,一路过来都不曾把他浇醒,你这下那能把他弄醒了。” 少女说到:“这倒怪了,算算时间,不管什么迷药,到了这时也该醒了。”说着,便又向河边走去:“我再弄点水来试试。” 这时,沈天云的手指动弹了一下,眼睛也微微的睁开。 男子见状,叫道:“醒了,醒了。” 沈天云吃力的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了眼前的这一男一女。这女的倒也生得乖巧,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这男的年纪和他相仿,长得一对浓眉大眼,生得一副俊朗的外表。 “我说该醒了吧。”少女说到。 “这…这在那?”初醒的沈天云只觉得头一阵阵的晕旋。 “这是在云海山下,你是被我师兄从那边的那座大山上徒步背下来的。”少女指着远远的一处高山说:“若不是我师兄救你,恐怕被野狼野狗的叼了去,也没人知道。” 沈天云望着那座高山,想到哥哥和龙飞葬身在那,不禁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流下。 少女说:“你这人好生奇怪,被救得性命,不但不知感谢,反而哭泣。” 男子说:“师妹,莫这么说,想必这位兄弟定有他的原因了。” 沈天云擦了擦眼泪,道过谢后,便把自己如何背得血海深仇,如何结交到龙飞,又如何中了‘黑虎帮’的迷药等事,全盘的讲给了两人。 听完沈天云所说的,男子道:“那‘黑虎帮’却是过分至极了,想必也是一个草菅人命、作恶多端的流氓草寇罢了,沈兄弟莫急,待你养好了身子,再去寻仇不迟。” 沈天云叹道:“哎,只可惜我武功低微,旧仇未报,又添新恨,这仇恐怕一两年年是报不了了。” 少女说:“见你就是一个初出江湖之人,不仅武功低微,连基本的江湖意识都没有,你就如此信得过我二人,不作思考的就把自己报仇大事全部说出来了,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沈天云道:“这位兄弟救我性命,自然是信得过。” 少女只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沈天云问道:“还不曾得知二位的姓名。” 男子抱拳说到:“我乃万剑门下,姓江,名星辰。这位是我师妹,名叫苏小芙,虽生性贪玩好斗,却有一副侠女心肠。” 沈天云一听‘万剑门’三字,激动得一下蹦了起来,说:“你们当真是万剑门下?” 苏小芙说:“这有什么好骗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沈天云心想:当真是老天可怜自己,就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居然碰见了万剑门中的弟子,如果他俩可以引得自己入门,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沈天云恭恭谨谨的鞠上一躬,说:“我那被害死的龙飞大哥曾说过,贵派乃是天下第一剑派,若是能拜入贵派,无论做什么也值了。” 苏小芙说:“这话倒不假,想进我们万剑门的人确有千千万万,不过门中收徒甚严,能不能进,还得看你自己。”江星辰说:“确是如此,我们能替沈兄弟你引荐,但我们能不能成为同门师兄弟,还得看你的造化。” 沈天云此时仿佛已多等不得半分,笑道:“多谢江兄和苏姑娘,我们这就动身上山去。”说完,便拉着江星辰就走。 苏小芙眼见沈天云拉着江星辰走了,气得眼睛直瞪,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下江星辰,然后对沈天云说:“你急什么,就你现在这副样子,就是上得了山,门中长老也未必会收你入门。” 江星辰也劝住沈天住,说:“师妹说得没错,沈兄弟莫慌,待你修养几日,养足了精神,我们陪你上山去。” 沈天云却是太着急了,他刚刚才苏醒过来,身体还未恢复,却拉得江星辰的手腕处一条红痕,这着急的心情分外明显,只是这高深莫测的万剑门,他确还得再等几天。 三人在云海山下的小村里找了个小栈暂住了下来,这小村常年受得万剑门的照顾,对万剑门弟子也是好得很,小栈掌柜一看是万剑门的弟子,那好酒好肉自然是少不了,没过几天,沈天云倒养得红光满面。 又过了几日,三人别过小栈掌柜,便启程向云海山上赶去。那山路确是难行,迷一样的树林随处可见,高高大大的松竹压在三人头上,抬头望天,却连天上的云彩都见不着一分,这虽然还是夏季,但却宛如深秋一般,细风不停的吹,却怎么也吹不开这凄迷的云雾。 沈天云心想:这万剑门所在之处确是神秘至极,如果自己孤身上山,怕是走到老也未必能走到这山顶去。 一路闲聊,沈天云得知万剑门中的墨海长老便是江星辰与苏小芙的师公,两人的师傅在早些年间因身患重疾不治,早已驾鹤西去了。这墨海不仅武艺高超,更是有着高明的医术,管理着万剑门中的各种奇药、神丹,此次差他二人下山,只是为了采得一些草药为炼丹制药而用。 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三人已在那层层云雾之上,时才根本见不着的阳光,这时也穿透了树木,落在三人的脚下,只听得江星辰说到:“到了,到了。”沈天云抬头一看,只见一座气派宏伟的山门出现在他眼前,‘万剑门’三个大字更是金光闪闪,山门旁各站一位气宇非凡的万剑门弟子,见江星辰走来,便恭恭谨谨的抱拳道:“江师兄,你回来了。” 江星辰也抱拳回应道:“师傅交代的事已办完,不敢在外私自逗留,便赶回来了。” 说完,江星辰指了一下沈天云说:“这位沈兄弟想拜见墨方长老。” 看门弟子说:“墨方长老正在养生阁中,短时间恐怕不会出来,要等上一阵了。” 江星辰说:“不妨,我带他去客房休息便是。” 说完,江星辰领着沈天云进了这万剑门的大门,沈天云这时才发现,这万剑门建在山顶之上,门前广场大得出奇,几颗大树耸立在广场四周,广场正中一个斗大的“剑”字写得气势磅礴,每笔每画都稳健有力,让人不得不感叹落笔之人的妙笔神功,正前方有一处阁楼,直直的插入云彩之中。 一路走来,这万剑门却是安静得很,布置陈设华美,比起他见过其他地方,这里却有一番让人来了便不想走的感觉,沈天云心中暗叹:这万剑门果真名不虚传。 走过广场,绕过一处小潭,来到了后院,这里便是万剑门弟子日常休息之处,几十排小房正正的排列开来,那一排排房子的末端便是一座雄伟的大殿,江星辰指了指那大殿,对沈天云说:“那里便是门中长老们商议要事之处。”说完,又对苏小芙说:“你先领沈兄弟去客房稍候,我去瞧瞧墨方长老从养生阁里出来了没。”说着,转身往那大殿去了。 苏晓芙拍了一下沈天云,示意他跟着走,不一会儿便领着沈天云进了客房。 几盏茶的功夫,江星辰回来了,对沈天云说:“墨方长老在养生阁中修炼,少时间恐怕出不来,我已通知了门中师弟,师叔一出,便来通告。” 沈天云说:“那墨方长老是何人?拜入门下,一定要他批准么?” 苏小芙说:“墨方长老是除了掌门外,门中的地位最高的长老,不得他批准,得谁批准?” 沈天云又问:“那掌门身在何处?” 江星辰说:“我与小芙拜入万剑门三年有余了,尚不得见到掌门一次,听门中师叔们说,掌门在门内一隐蔽地闭关修炼武功,已有五年之久了。” 沈天云说:“那掌门定是神功盖世了。” 苏小芙说:“那是当然,咱掌门的功夫天下第一。” 又过了几盏茶的时间,门中弟子来报说,墨方已出了养生阁,三人赶紧往大殿走去。 进了大殿,沈天云只见一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稳坐在上方,穿着一身蓝色功夫装,留着一搓山羊胡,那气质倒也是他从未见过的,不用问,这便是墨方长老。 江星辰与苏小芙向前跨了一小步,恭恭谨谨的鞠了一躬,轻声喊到:“墨方长老。” 那墨方笑着点了点头,便把目光对准了沈天云,问到:“你便是来求师学艺的?” 沈天云深深的鞠了一躬,应道:“在下正是。” 墨方说:“我万剑门收徒甚严,这个恐怕星辰与晓小已讲给你知道了。虽然他二人极力向我推荐你,但门规却不得不遵守。” 沈天云说:“在下自当遵守。” 墨方点点头,问到:“那你有何过人之处,能进得我万剑门中?” 这一句话,便把沈天云问着了,娘还在世的时候,常常问他‘有何过人之处’他也常常信口开河的夸夸其谈,但这次,他竟一时间答不上来。 还好江星辰替他解了围,恭谨的说到:“长老,这沈兄弟身世确是可怜得很,早些时分折了亲娘和师傅,不久前又被恶贼害死了亲哥,这世上已无一个亲人;说到道德修养,弟子与他交往数日,见他憨厚老实,应无问题。” 墨方听后,对江星辰说:“既然由你引荐,我也应该放心才是。”说完,墨方又转过身,对沈天云说:“这位兄弟既然早些时候拜过师傅,定是学得些入门功夫。” 沈天云说:“弟子不才,跟着前任师傅学过几天功夫。” 墨方站起身来,走到沈天云身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年,说:“来来来,你随我出来,耍几招我瞧瞧。” 众人随着墨方来到门外,墨方对江星辰说:“星辰,把你的剑借与这位小兄弟,让他耍几招我瞧瞧,我一看便知他的武学资质,若是资质尚浅,依照门规则,就只得让他另投他派了;若是能让我满意,那便让他拜入墨海师弟门下学习武艺,你看如何?” 江星辰应了一声,把剑递到沈天云手里,点头示意他沉住气。 沈天云接过剑,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匀匀的吐出,猛的提起宝剑“唰唰唰”的舞了起来。 只可惜沈天云武艺尚浅,每剑虽虎虎生威,但却招招露出破绽,旁边的江星辰和苏晓小却看得出疑,他们怎么也不知道沈天云的这套剑法从何学来。 那墨方更得大吃一惊,倒不是沈天云的武艺让他吃惊,只是那剑法却十分的熟悉,沈天云一式尚未舞完,墨方便大叫一声:“慢!” 沈天云诧异的看着墨方,只见墨方走到沈天云面前,那两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他,问道:“这套剑法是谁教你的?” 沈天云说:“是前任师傅教我的。” 墨方说:“你前任师傅,叫什么?” 沈天云说:“乐郎。” 墨方听到‘乐郎’二字,恍然大悟,缓缓的道:“原来你是乐郎的徒弟,怪不得你会我万剑门的剑法。” 乐郎生前从未向沈家两兄弟提起过自己的往事,沈天云却做连梦也没想到,乐郎原是万剑门人,更没想到自己还学得一套多少人想学而学不到的万剑门剑法,他呆呆的望着墨方,说不出话来。 墨方拍了拍沈天云的肩膀,轻轻的说:“孩子,刚才听你所说,我那可怜的‘乐郎’徒儿已经死了?” 沈天云更是惊得心中一振,自己的师傅居然是这墨方的徒弟,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沈天云说:“确是,乐郎师傅被奸人所杀。我也是想拜入万剑门中,习得上乘的功夫,往后寻得仇人,便可报了此仇。” 墨方叹了口气,道:“我那乐郎徒儿原本悟性极高,门中长老都十分看好他,可惜他天性逍遥,过不惯这里的生活,不到三年便不辞而别,我虽也下山寻过他,却廖无音讯。” 墨方话语中无不透露出一丝感伤。 接着,墨方又说:“天意啊,乐郎身为我万剑门的弟子,却不想被奸人所害,而你又机缘巧合的来到我万剑门,冥冥之中,仿佛是乐郎引导你到此,让你入我万剑门,以后方能为他报仇啊。” 此时,沈天云想说些什么,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感觉他这时却更像个老人。 墨方顿了顿,打量了一下沈天云,又接着说:“我瞧你习得万剑门的剑法,但却只会其招式,不会其套路,想必那乐郎定未将剑法的口诀传授于你。” 沈天云说:“只怪弟子太愚钝,未能学得其精华。” 墨方仰头望了一眼天空,道:“罢了罢了,你我也算有缘,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唤我一声师公便可。” 沈天云不想这万般的巧合,却让他进了这万剑门中,顿时大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道:“师公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墨方扶起沈天云,说:“你既然唤我一声师公,我必对你严加管教,往后你需勤奋练功,若贪玩怕累,我定不饶你。” 沈天云说:“是!弟子定不辜负师公的厚望!” 墨方接着说:“你方才使的我万剑门剑法,原本威力极大,只可惜你未学得其口诀,出招时只会用蛮劲,而不会沿着套路出剑,今日我便将这口诀传授于你,这一月,你只管用这口诀套着乐郎教你的招式来练,定能有所长进。” 沈天云说:“多谢师公,弟子必定加倍苦练。” 墨方说:“这剑法是我万剑门中人人都会的最初级武功,虽为初级武功,但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你切勿轻视,如有什么不懂,问星辰与小芙便可。”说完,墨方把二人唤到身前,说:“这一月,你们俩就辛苦一些,多多辅导一下沈师弟。” 方才呆在一旁的两人,此时回过神来,答道:“是!” 第二章 万剑门(二) 一眨眼的功夫,已过去半月了。 沈天云每天反复的做着三件事:早课、读书、练功。这三件事却是任何初入门的弟子都不能逃掉的。 沈天云最亲近的人,便是江星辰、苏小芙,每日上完早课,他便来找二人一同练功,渐渐的,沈天云的功夫也越发成熟了,乐郎传授于他的那套剑法,十成倒也练到了九成,比起墨方说的一月,他倒也快了不少。 今日上完早课,沈天云提起宝剑便向‘习武坪’走去,自从拜了墨方为师公,成为万剑门的正式弟子后,这沈天云练功倒也不敢偷懒。 三人中,作为师兄的江星辰的功夫算是最好的,自然的他便要迎接沈天云与苏小芙的联手,只见二人提剑刺来,江星辰连忙拔剑迎上。 苏小芙攻其上盘,沈天云便攻其下盘,两人配合倒也十分默契。但那江星辰自然没使全力,只管全力防守,全然无攻击之意。左一挡,右一闪,任凭两人招式如何,也近不得江星辰的身。 少时,江星辰猛然闪开一击,看准一个破绽,一掌劈向沈天云,沈天云只顾全力进攻,那想到江星辰会趁机反击,躲闪不及,重重的被打到在地。 江星辰怕伤了沈天云,赶忙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问到:“师弟,有没有受伤?” 沈天云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一边站起身,笑着说:“没事,没事。” 苏小芙笑着说:“你这傻小子,别只知道打人,还要知道护住自己的破绽,如果这次是在实战中,这个破绽便要了你的命了。” 沈天云揉了揉胸口,笑着说:“小芙说得极是。” 就在这时,沈天云的眼睛突然盯住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他揉了揉眼睛,分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怎么会是他?沈天云不自觉的向那人走去,慢慢的竟一路小跑起来。江星辰与苏晓小顺着沈天云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破烂,背着一把大刀的男子正慢步从他们三人眼前走过。 对!就是他!他还活着! 快接近那男子的时候,沈天云突然大喊一声:“龙大哥!” 龙飞!那人是龙飞!! 此时的龙飞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的回过头来,还未等他看得清楚,沈天云却一下扑在他的身上。 泪水再一次从沈天云的眼里夺框而出,他做梦也没想到龙飞还活着。 眼前站着的确是龙飞,不过明显消瘦了。 龙飞看着沈天云,也不觉得奇怪,轻轻的道:“沈兄弟,别来无恙。” 沈天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已到了喉咙里,却又被哽咽了回去,他不知是激动,还是高兴,只是泪水止不住的流。 许久,沈天云终于开口,说:“龙大哥,你…” “我不是说过会来万剑门么,在来的路上我就料到会在这里撞见你。” “你…你怎么…” 龙飞笑道:“你是想问我怎么还活着?” 沈天云不住的点头。 龙飞道:“那日,你走后,我和你大哥拼了命也敌不过那群恶贼,我料必糟毒手,为了保着宝刀不被歹人所得,情急之下我便索性跃下了深谷。那知道阎王竟不收我,我只摔在了一处平台之上,未能掉入深谷之中,拣了一条命。待我醒来过后,便忍痛爬上山崖跑到山下,如今休息了半月,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说完,龙飞叹了口气,拍着沈天云的肩膀说:“只可惜,我未能保住你大哥,他坠落山谷深处,恐怕凶多吉少。” 沈天云听完低着头说:“大哥的仇早晚要报的。” 龙飞点点头说:“想必你现在已是这万剑门的弟子了?” “恩。”沈天云说到:“那日清早,我便到原地寻不到你们,只看见你和大哥摔下深谷的痕迹,后来便晕倒在那。好在被万剑门的弟子所救得,才得以拜入门中。” 龙飞笑到:“不错,既然已成为这万剑门的弟子,那就得加紧练功,等你武功有所长进了,我便与你一起去找那些恶贼报你哥哥的仇。” 沈天云微微的点点头。 龙飞继续说到:“我要去拜见墨方前辈,等会我们再叙。” 沈天云那头像鸡啄米一样,不住的点着。 别过沈天云,龙飞继续往前走去,没走几步,龙飞便到了这大殿旁,站在门外,恭谨的抱拳道:“铁刀门弟子龙飞,求见墨方前辈。” 铁刀门?这可是一年前被鬼剑杨玄所灭三大门派其中之一的铁刀门? “进来吧。”大殿里轻轻的传出声音。 龙飞推门而入,只见墨方站在大殿中央,见他进来,转身快步迎了上来,客气的说:“龙兄弟,请坐。” 龙飞入座,想说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墨方说:“刚才弟子来报说有铁刀门的求见,我着实吓了一跳,当年铁刀门糟此大劫,你却是怎么逃脱的?” 一年前三大门派被那杨玄一具灭门,震惊了江湖,却连任何人都没想到这龙飞竟是铁刀门中的幸存者。 龙飞取下身后的宝刀,放在墨方面前说:“想必前辈也听说过‘白空神匠’了?” 墨方看了一眼宝刀,说:“你说的乃是张白空?” 龙飞点点头道:“那张白空乃是江湖中的神工巧匠,从他手中铸造出的兵器无一把不是神兵利器,当年师傅就是差我去寻他铸刀,好不容易寻得,却又缺少打造宝刀的材料,我又四处的寻找。”龙飞望了望眼前的宝刀,继续说:“为了这刀,花了我整整一年的时间。待我铸成宝刀回到中原,才得知门中糟到大劫。” “原来如此,这样你才得躲过一劫。”墨方听后恍然大悟。 那杨玄故是武艺高强,可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武艺再好,也不如这龙飞的运气好。 墨方叹了一口气,道:“你师傅与我万剑门也私交甚好,此番糟此大劫,江湖中少了一位英雄,我们却也少了一位朋友,实在叫人不忍。” 龙飞听完,便开始表明来意了,说:“在下此次就是为本派满门被杀一事而来,有些问题想向前辈打听打听。” 墨方说:“你且说来我听听。” 龙飞说:“江湖中传闻,灭我铁刀门的,便是那人称鬼剑的杨玄。弟子江湖阅历尚浅,不敢枉然下定结论,不知前辈的看法如何?” 墨方说:“我道也是他。” 龙飞猛的站起身来,双眼冒光,语气重重的说:“既然前辈也说是他,便请前辈告之杨玄的下落。” 话语中那感觉,就仿佛如杨玄在场,便要冲上去把他生吞活剥了。 墨方站起身,向窗边走去,慢慢的说:“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龙飞道:“这杨玄原是贵派中人,自幼便在这万剑门中长大,现如今,连前辈也不知道他到那里去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墨方说:“这杨玄原是我万剑门人不假,但他却未习得我万剑门中的一招一式,也不曾是我万剑门弟子。” 龙飞吃了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墨方却未料到这龙飞会找到万剑门中向他要人,一时间竟无语相对,只见他站在窗边眼睛动也不动的望在窗外,陷入了沉思。 第二章 万剑门(三) 龙飞站在边上却着急得很,这杨玄,这万剑门,到底有怎样的瓜葛?龙飞看着墨方的背影,只闻得阵阵的叹气声向他传来,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墨方终于转过身来,对着龙飞说:“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便把事情告诉你吧。” 好不容易等到墨方说话,这龙飞直直的竖起耳朵,仿佛孩童等着父母讲故事一般期待。 墨方顿了顿,问到:“你知这杨玄和本派掌门有什么关系?” 龙飞摇摇头。 墨方说:“这杨玄便是本派掌门杨九宵的养子!” 这句话,龙飞听得清清楚楚,又字字深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双眼睛大大的看着墨方,这个消息要是传到江湖中,那茶楼说书的倒又有了生意了。龙飞却是没想到,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竟和这天下第一剑派的掌门有着父子的关系!这可是天大的秘密! 看着龙飞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墨方倒也觉得不奇怪,这事告诉任何一个人都会有此表情,没有这表情的反而不正常了。 墨方继续说:“十几年前掌门创立本派时,杨玄便跟着他了,这杨玄从小就机智过人,只是贪玩好斗,掌门也想了很多办法来管教他,都却收效甚微,也不知为什么,这杨玄对于本派武学豪无兴趣,虽习得一些入门剑术,但对于那些进阶的功夫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后来随着门派逐渐壮大,掌门忙于门中琐事也无心再管教于他,就这么直到他长大。” 龙飞听得甚是专心,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墨方喝了一口茶,接着说:“直到八年前,这杨玄突然从门中失踪,掌门寻遍了各处也找不着他。时隔不久,就连掌门也失踪了。” 听到此处,龙飞口中的茶都险些喷了出来,呼道:“杨掌门失踪了?!” 墨方赶紧示意他收声,转过身瞧了瞧窗外,确定门外无耳后,轻声的说:“这事,原本是本门秘密,就连本派弟子我们也瞒着不说,你也替得我们保密,不得随意说出去。” 龙飞也觉得刚才自己失态了,说:“前辈放心,就是杀了龙飞,也说不得。” 墨方点点头,接着说:“没过多久,江湖中就传出有一武功高强之人,那剑法更是出神入化,他的剑下,还从未留得过活口,人称鬼剑。后来我才得知,那便是五年前失踪的杨玄。” 龙飞问道:“杨玄既未学过万剑门的功夫,那他这一身绝学从何而来?” 墨方摇摇头说:“我也不解,他小时候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现在又如何变得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的。” 这龙飞就仿佛在听小说一般,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心想:这杨玄被说得如此的神秘,一年前又把三大门派全数歼灭,就算不为了报仇,也一定要找到他,看看到底是长了四只手,还是三只眼睛。 墨方见龙飞呆在那里,便问道:“龙兄弟,眼下有何打算?” 龙飞听到墨方问话,终于回过神来,答到:“定是找到杨玄,为师傅和同门师兄弟报仇了。” 墨方低声的说:“不是我袒护杨玄,龙兄弟以为自己的功夫比你师傅如何?” 龙飞说:“自然是相差甚远。” 墨方说:“杨玄既然能凭借一己之力,灭得三大门派,龙兄弟就算寻得他,也不过白白送死罢了。” 龙飞叹口气说:“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原本打算求得杨掌门出山,一同去收服那杨玄,可不料杨掌门早已失踪了。” 又是叹气声,两人对话间,这叹气声就不曾间断过。 只听墨方说:“这杨玄虽不是我万剑门中弟子,但与万剑门又沾有一些关系,若不是当年疏于管教,也不会出个祸害江湖的败类,如此说来,我也觉得有些惭愧。”墨方顿了顿说:“我倒有一个建议,不知龙兄弟意下如何。” 龙飞说:“前辈但说无妨。” 墨方说:“龙兄弟不妨在本门中修养些时日,我差人去暗暗打探这杨玄的消息,若是寻着了,便第一个告诉龙兄弟,如果有用得着我万剑门的地方,我们必当全力以负,一来,是为江湖除害,二来,也当是清理门户了。” 龙飞心想自己这半月虽说已无大碍,但上次恶战的重伤,却还未完全恢复,拖着这疲惫的身子去寻那杨玄,就算寻得了,也毫无办法,不如就按墨方之说,休息几日也好。想罢,便说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墨方笑道:“龙兄弟客气了。” 说完,墨方唤进了一名弟子,叫到跟前,把龙飞的起居、饮食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番,便让龙飞随着这弟子去了。 龙飞道过谢后,跟着这弟子走出了大殿,没走多久便进了一间客房。 片刻功夫,已有人拿来了一盘酒莱,酒气分外清香,菜色更是分外精美,龙飞也有些时日没吃饱过了,见着饭菜只觉得嘴中唾液横飞,端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几样菜果然做得美味绝伦,这酒也是香得迷人,龙飞立刻就吃得干干净净,喝得痛痛快快。 酒足饭饱之后,龙飞走到床边,心想:这床看上去也舒服得很,却不知睡在上面感觉如何。他越想越发觉得累了,索性扒掉衣裳,便倒在床上,一伸懒腰,打起鼾来。 一盏灯,灯光照在龙飞的脸上。 这灯光有些昏暗,想必已是晚上了。 龙飞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只看见灯后的那张笑脸。 沈天云笑道:“龙大哥,你醒了。” 龙飞慢慢坐起身来,拍了一下沈天云,微笑道:“沈兄弟,你长结实了。” 沈天云笑了一下,借着灯光仔仔细细的看着龙飞,这时的龙飞比得他们才相识时分明消瘦了,赤裸着的身上多了几处刚长出嫩肉的刀疤,也才过了半月,龙飞却像老了十岁一般。 龙飞见沈天云盯着自己,便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安慰道:“这些小伤算得什么,行走江湖的,谁没几处伤痕。” 沈天云低声道:“我就没有。” 龙飞哈哈大笑,道:“你才出门多久?真正的大风大浪你还未见过。” 沈天云沉默了一会,道:“今日与我一起的那两位,想必龙大哥已见过了。” 龙飞道:“可是那一男一女?” 沈天云点头,道:“我当日便是被那男子救得了性命。” 些许时间,沈天云便像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如何被江星辰救起,又如何机缘巧合的成为万剑门弟子等事,悉数的告诉了龙飞。 龙飞听完后,也称叹这世上巧合之事真是太多,一高兴,便把自己与那杨玄的深仇也讲给了沈天云,但那杨九宵与杨玄的关系、杨九宵莫明的失踪等事,却只字未提,只说那杨玄五年前却离开了万剑门,连墨方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沈天云听后,也才知道这龙飞和自己一样背得血海深仇,而他的仇人正是那鬼剑杨玄,沈天云不免的为龙飞捏了一把汗。 不知不觉中,已经时近深夜了,沈天云起身告辞。 走到门外,沈天云对龙飞说:“那江星辰与苏小芙的师傅便是墨海长老,他医术高明,就算是将死之人也有法救活,明日我领着龙大哥去拜见一下,也好让他好生瞧瞧龙大哥的伤。” 龙飞本想推脱,无奈沈天云却执意要他去,便只得答应下来。 第二日一早,沈天云便与江星辰、苏小芙领着龙飞来到了墨海的‘回春阁’。 这‘回春阁’里四面堆满各式各样的草药,占据了屋子的一半,其余地方,放了十几具火炉,炉火都烧得正旺,炉子上烧着的有的是铜壶,有的是用锅,还有的是奇形怪状,说不出名字的器具,每一件器具中,都有一阵阵浓烈的药香飘出。 龙飞行走江湖多年,对各种草药也颇有研究,但眼前的这些草药,无论是堆在角落的,还是煮在锅里的,他最多也只认得一二,不免心中生起一股敬佩之意,这墨海长老,果然是神医。 正想着,一个看上去比墨方年纪还长几岁的男子慢慢从内屋走出,这男子满脸笑容,生得憨厚可拘,见得他四人,连声道:“来了,来了。” 四人恭谨的问过好后,便规矩的入了座。 墨海走到龙飞面前,说:“这位便是龙兄弟吧。” 龙飞客气的答道:“晚辈正是龙飞。” 墨海依旧笑呵呵的,说:“铁刀门果真是英雄辈出,龙兄弟一看便是人中之龙。” 被墨海如此一夸,龙飞倒显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说:“前辈过奖了。” 墨海笑道:“年轻人,不必谦虚,若不是有过人之处,那‘白空神匠’怎肯给你铸刀?” 龙飞心中暗暗佩服,这墨海果真是高人,仅凭眼观,便知这宝刀是‘白空神匠’所铸。 墨海仿也看出了龙飞的心思,道:“你也不必惊奇,我与那张白空早些年便认识,只要是从他手中铸出的神器,我只需看一眼,便可认得。”墨海说完,又说:“若不是那家伙喜欢游走四方,不易找到,我也要叫他替老夫铸得一把神器才是。” 龙飞心想,这张白空确是不好找,自己为铸这把宝刀,竟花了一年的时间。 墨海接着又问道:“年轻人,老夫问你,你是在何处找到那老家伙的?” 龙飞道:“九玄山上。” 墨海道:“九玄山,呵呵,那山上长年积雪,那老家伙也不怕冻死了。” 说完,墨海走到龙飞面前,道:“来吧,把你上衣解开,我来瞧瞧你的伤处。” 龙飞解开上衣,几条清晰的刀疤呈现在众人眼前。 墨海用手摸了摸,道:“这伤口倒长得差不多了。”说完,又叫龙飞伸出手来,把了把脉,道:“这身子倒还不如伤口那般恢复得好。” 看完伤,把完脉,墨海走到一木柜前,拿出一颗药丸,对龙飞说:“我这里有一颗药,这药可以助你养好身子,恢复功力,你拿去服下吧。” 龙飞接过药,道:“多谢前辈。”说完,一仰头,便把药吞了。 墨海笑呵呵的说:“不必言谢,你师傅与我万剑门也有些交情,如今你师傅不在了,你既到了万剑门,此等小忙,我们还是要帮的。” 龙飞服了药,墨海又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再无问题后,四人谢过墨海,便出了这‘回春阁’。 第二章 万剑门(四) 打探杨玄消息一事,墨方却苦苦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些值得信赖的弟子,却大都要事缠身,而一些有闲暇时间的弟子,却不能取得墨方的信任。墨方思前想后,唯有江星辰与苏小芙才能胜任,论武功,江星辰在同辈弟子中已算佼佼者,那苏小芙虽武功不及江星辰,但那颗聪明的脑壳和在江湖上一些随机应变的态度,却是那死板的江星辰所没有的,由这两人下山,自然是当前最好的人选了。 墨方定好了人选,便前往‘回春阁’,这两人毕竟是墨海的徒弟,自己还得去知会一声。到了‘回春阁’,墨方讲明了来意,墨海听后,也应许了下来。 两人唤来了江星辰与苏小芙,把下山打探杨玄消息之事告诉了二人,两人听后也颇为吃惊,想了一会后,便向墨方提出了一个建议,这便是,希望能带上沈天云。 墨方想了一会,道:“这沈天云虽武功资质不差,但毕竟才入我派半月时间,武功尚不成熟,恐怕难胜此大任啊。” 墨海听后,笑呵呵的,道:“师兄,我倒觉得星辰与小芙的意见不错,让年轻人出去见见世面,比天天待在这门中强得多,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嘛。” 墨方还想争辩一下,但墨海却力挺沈天云,无奈,也只能答应了。 初秋的云海山,一片片深灰色的云雾,低低的压在山路上,山林里那一望无际的树木有些早已光秃。一行三人,行走在这山路中,充分享受着秋天的凉爽,树叶纷纷从他们身边掉落,这三人一路有说有笑,那里像去办什么正事,全然一副出门郊游的景象。 三人走在前面,另一人却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面。 还是苏小芙发现了这人影,暗地中给沈天云与江星辰打了个手势,三人眼色一对,猛的转身一跃,向那人影扑去,那人影的身法也快得很,纵身一闪,便站在了三人眼前。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人影原来是龙飞。 从刚才那几步闪躲看来,这龙飞的身子,倒也好得差不多了,功力也基本恢复了九层。 看见是龙飞,三人放了宽心,问到:“龙大哥,怎么是你?” 龙飞,笑道:“今日我见你们出了山门,好生好奇,便跟了出来,我在那万剑门中也待闷了,正好出来和你们一起去透透气。” 沈天云,道:“可是,你的伤。” 龙飞把胸口拍得‘嘭、嘭’直响,道:“那墨海前辈果真是神医,我吃了他给我的药丸,便觉得年轻了十岁。” 江星辰道:“龙大哥这不辞而别,万一墨方师叔寻不着你,会担心的。”龙飞道:“我已在房中留了一封书信,他自然会见着,你就不必担心了。” 江星辰听后,点了点头。 龙飞又继续说:“你们这次下山去干什么?方便告诉我么?” 三人对视了一下,便把这次下山的目的告诉了龙飞,那龙飞听后,道:“那我更要去了,这可是我的事情。” 三人犟不过龙飞,只好与他一起朝山下走去,有了龙飞的加入,按说他们打探杨玄的消息会更容易一些,但江星辰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下山前,墨方一再强调,如果有了杨玄的消息,便立马赶回禀告,万万不能自作主张,若是他们三人,定能做到,但这龙飞,却与那杨玄有着深仇大恨,到时候若是探得杨玄消息,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举动,自己是否能拦得住他…… 几个时辰后,一行四人便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村里,这时天已黑了,四人便投宿在了一家客栈里。 大酒大肉冒着刺鼻的香味摆在桌上,这龙飞是个视酒如命的人,少许时候,便已饮了几大碗了,一张脸通红通红的。 龙飞打着嗝,拍了一下沈天云的肩膀,道:“沈兄弟,你说这酒中被下了药没有?” 江星辰与苏小芙一听,只觉得这龙飞已喝醉了。 沈天云却听懂了龙飞的意思,一月前,正是在如此的饭桌上,沈家兄弟与龙飞三人被那‘黑虎帮’下了迷药,虽经过一场苦战,龙飞与沈天云拣得一条性命,可那沈天风却葬身在了山谷之下。 龙飞呵呵一笑,又道:“你哥哥的仇,你还想报不想报?” 沈天云道:“当然要报。” 龙飞听后,一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好!是条汉子,明日,我便与你一起再去那小村,寻那‘黑虎帮’替你哥哥报仇!” 沈天云点了点头,道:“一切听从龙大哥的安排。” 江星辰见此情景,便知道他俩要另生事端,连忙劝到:“龙大哥,此事…” 龙飞知道这江星辰是来劝的,眼睛一瞪,道:“此事怎样?”说完,指着沈天云,又说:“他哥哥上次被歹人所害,连我也险些性命不保,这次下山,便是报仇的大好机会,此仇若是不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星辰原本还想多说什么,却被苏小芙抢在了前面,只见苏小芙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道:“龙大哥果然是江湖豪杰!小芙佩服!你们去寻那‘黑虎帮’,算上我一个!” 江星辰没想到连苏小芙也和他们站在了一边,不禁的摇了摇头,心想:下山前师傅交代过,不可节外生枝,这还未寻到杨玄,看样子便要先踏平这黑虎帮了。 龙飞看着这苏小芙,道:“小芙姑娘倒还有一副侠义心肠,龙某也佩服得很。” 苏小芙看了一眼江星辰,道:“龙大哥不要见我师兄的气,我师兄生性正直、豪爽,但办起事来却死板得很,他只会遵守师傅的吩咐,却不懂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的道理。” 龙飞一听,哈哈大笑,道:“不会不会,江兄弟自然有他的道理。”说完,便又倒满了一碗酒,道:“倒是小芙姑娘你,确实让龙某大开眼界了,真是女中豪杰,龙某先饮了。”言罢,又是一碗酒进了肚子。 苏小芙索性站了起来,一只脚踏在凳子上,一只手端着一碗酒,另一只手往桌上一拍,道:“龙大哥果真爽快,今日,我便陪龙大哥喝到天亮。”说完,一仰头,一只空空的酒碗,已拿在了手上。 龙飞高兴得直拍手,于是,这两人便你一碗,我一碗的喝将开来。 这酒是直至喝到了深夜,苏小芙早早的便已醉倒在了桌上,那龙飞更是醉得像一堆烂泥一般,这两人,确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沈天云扶着龙飞,江星辰扶着苏小芙,把他俩送回了各自的房间,待沈天云把龙飞安顿妥善,正准备回房睡觉时,却看见江星辰独自一人的站在那里。 江星辰背着手,抬着头,望着月亮,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了他脸上的焦虑。 沈天云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后。 江星辰觉得身后有人,转过身来,发现是沈天云,微微一笑,道:“龙大哥可好?” 沈天云点了点头。 江星辰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沈师弟,今日我原想阻止你们去那黑虎帮,你可会生气?” 沈天云深知这江星辰的性格,他那会生气,道:“江师兄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江师兄的本意是不想节外生枝。” 江星辰点了点头,道:“我本来是很担心,也不想去冒这个险,毕竟那‘黑虎帮’人多势众,我们只有区区四人,万一有个闪失…” 沈天云看着江星辰,他也不愿意江星辰与苏小芙去冒这个险,毕竟这是自己的私事,但不料这苏小芙却自告奋勇的一定要去,真还让沈天云对她另眼相看。 江星辰继续说:“不过,刚才我一个人在这里仔细的想了想,倒想清楚了,我万剑门历来都是疾恶如仇,这黑虎帮若是留在世上,也只会危害当地百姓罢了,这次借着给沈师弟报仇的机会,把他们一并铲除了,倒也算做了件好事。” 沈天云听江星辰这么一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他虽担心此次去黑虎帮报仇万一有个闪失,但更担心江星辰会加以阻止,现在江星辰也答应一并前往了,这才是沈天云最愿意看到的事。 第二章 万剑门(五) 第二日一大早,四人便沿着云海山下的那条小河,朝河的上游走去。饱饱的睡了一觉后,龙飞显得精神更足,一个人大步的走在最前面,仿佛是一个带头老大一般。沈天云走在最后面,心情也最沉重,他望着小河上游那云雾缭绕的深山,心中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天上,已是正午时分了,四人早已步入了深山之中,虽然时间已过了一个月,但这深山却让沈天云记忆犹新,这山道、这山林,就连这山中的鸟叫声,沈天云都不会忘记。 站在哥哥坠谷的山崖边,沈天云含着泪跪在那里,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嘴中喃喃道:“哥哥,天云这就去给你报仇了。” 山下那没有名字的小村,那怕是在大白天,人烟依旧稀少,时不时走过几个路人,也是匆匆而过,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那小小的客栈依然坐落在这小村的正中,客栈中唯一的客人正吃着午饭,也不知他是打尖的,还是住店的。这店家早已不是那凶狠的‘虎老大’了,却是一个面相清秀的年轻人。 龙飞背着宝刀,趾高气扬的与沈天云一起进了这客栈,前脚刚刚跨进门槛,便大吼:“店家在那?快快上酒来!”这一吼,险些把这破烂的客栈震塌了。 店家一看龙飞这架势,便知道这家伙或许是来惹事的,但又不清楚他的底细,不敢妄动,于是对店小二使了个眼色,这意思是说:先上点酒菜招呼着,见机行事。 龙飞与沈天云坐定,取下宝刀往桌上一拍,桌上顿时扬起那不知沉积了多久的灰尘,龙飞一看,大骂:“什么破店!这么多灰!弄脏了大爷的衣服,你们陪得起么!” 店家打量了一下龙飞,心想:就你那身破烂衣服,就是送给我,我还嫌脏。 店小二陪着笑,用袖子把桌子擦了又擦,摆好酒碗,端上一坛酒,笑着道:“大爷请慢用。” 龙飞‘恩’了一声,倒好一碗酒,抬头便喝,谁知那酒才刚入口中,便又全数的喷在了店小二的脸上。龙飞把碗往桌上一摔,怒喝道:“这那里是酒?分明是尿!换酒来!” 店小二被喷了一脸的酒,气不打一处来,拳头捏得‘咔咔’直响。这黑虎帮的人,历来只有欺负别人的,那有被人这般侮辱的。 这店家把桌子一拍,叫道:“看来这位兄台是来惹事的!” 龙飞一双大眼瞪着店家,怒道:“就是来惹事的,你又如何!” 店家气得青筋直冒,道:“你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不知道这是我们黑虎帮的地界么!活得不耐烦了!敢来这里惹事!”龙飞把宝刀抽出刀鞘,那刀光顿时映得店家睁不开眼。接着一刀向那桌子劈去,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桌子竟被劈成了两半。 龙飞指了指手中的刀,道:“认得这宝刀么?” 那店家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他那会想到一月前跌落山谷的人,此时却奇迹般‘复活’了,且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店家赶紧退到离龙飞一丈远的地方,那店小二却退到了两丈远的位置,大喊到:“来人啊!仇家寻仇来了!!” 说完,只见几条汉子从后堂窜了出来,个个手中拿着兵刃,怒目相对。 龙飞嘴中哼了一声,喝道:“来得正好,今日,我便要血洗你们这黑虎帮!”言罢,飞起一脚,把身旁的一张凳子踹了过去,接着便扑了过去。 沈天云这时也拔出剑,大吼一声,向那几人刺去。 两人与这几条汉子打杀在一起,顿时间,这破烂客栈中的什么桌子、凳子、柜子、锅碗瓢盆,全被砍了个烯巴烂,几个人只差一点就把这客栈给拆了,店中唯一的客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溜走了。 这几条汉子虽然生得凶猛,却远远不是已恢复功力的龙飞的对手,再加上一个会使万剑门剑法的沈天云,只过了少许时间,这几条大汉便被砍翻在地,那店家原本清秀的脸上,也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赶紧跌跌撞撞的夺门而逃。 逃到街上,那店家撕心力竭的大喊:“黑虎帮的弟兄们,有仇家寻上门来了,赶紧出来帮忙!” 他一路逃一路喊,却迟迟不见有帮手显身,正在纳闷之间,突然看见一男一女堵在路上,看那架势,也不是泛泛之辈。 店家把手中的刀舞得‘呼呼’作响,对那两人喊到:“你们又是什么人!赶紧给爷爷让开,不然别怪爷爷不客气了。” 那男的便是江星辰,女的,不用说,定是苏小芙了。 苏小芙见这店家一副狼狈逃命的样子,便已知道龙飞与沈天云在客栈已经与这黑虎帮交过手了,于是对着那店家,道:“你刚才不是在喊帮手么?再喊啊!” 那店家一听,心中不免一惊,暗道:难道这村里的黑虎帮弟兄,都被此二人收拾了?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嘴上却道:“你们再不让开,爷爷可要动手了!” 苏小芙哈哈大笑,道:“告诉你,这村中你的那些帮手,早已被我们收拾了。” 听苏小芙这么一说,那店家的脚却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豆大的汗水从他的头上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 此时,龙飞与沈天云已把客栈中的那一群黑虎帮的人全数解决了,正慢悠悠的朝这边走来,看见他俩,苏小芙挥手道:“你们快来,我给你们留了个活口。” 那店家转过头一看,只看着龙飞那一双怒眼死死的瞪着自己,手中的宝刀上还留有丝丝血迹,只觉得双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求饶。 龙飞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吼道:“你们当家的在什么地方?若是有半句假话,大爷这一刀便把你这颗猪头给割下!” 那店家早已吓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吞吞吐吐的道:“当家的…不在这村中。” 龙飞手腕一使劲,刀柄一歪,只见一道刀光贴着那店家的脸皮划过,顿时,一只耳朵便已掉在了地上。 那店家痛得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发出杀猪一般的‘哇哇’叫声。 龙飞一脚将他踩在脚下,怒吼道:“你这次若再说废话,你丢掉了可不止是只耳朵了。” 店家那里还敢乱说,带着哭腔,道:“大爷饶命…小的说就是…” 龙飞道:“还放什么屁!赶紧说!” 店家哭着道:“当家的…前几日便离开了这村子…说是寻…寻什么鬼剑去了。” 鬼剑!龙飞一听,心中一惊,他口中这鬼剑莫非就是那杨玄? 龙飞继续问道:“他寻的这鬼剑,莫非是江湖中所传的鬼剑杨玄?” 店家道:“小人…小人不知…只是前几日当家的…突然嫌自己武功太差…要去寻这什么鬼剑的拜做师傅…” 龙飞道:“那他到那里去了?” 店家道:“我只知道往南去了。” 龙飞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直的生起,那杨玄是何等的人物,若是让这虎老大先寻得了他,学得了一身本事,到时候杨玄身边又多了个帮手,别说他的仇,可能连这沈天云的仇也难报了。龙飞越想越气,握刀的手已捏出了汗,只听得龙飞大叫一声,手起刀落,那店家便已成了龙飞的刀下之鬼。 江星辰见此情景,暗道:“这龙飞怎如此不解人情,人家都已经说了,却还害了别人的性命。”想罢,不禁的摇了摇头。 少许时间,龙飞把刀收好,对沈天云道:“沈兄弟,逃掉了那虎老大,可能你这杀兄之仇,暂时报不了了。” 沈天云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龙飞又说:“刚才这黑虎帮的说,虎老大往南去寻杨玄了,今晚我们休息一下,明日一早便往南去,先到南州打探打探,若是寻得这虎老大,说不定就能把杨玄的下落给找出来。” 沈天云心想:南州,这正是之前两兄弟想去的地方,这次借这个机会,说不定还能找到那块玉佩的消息。便应了下来。 这小镇唯一的客栈已被龙飞与沈天云给拆了个烯巴烂,四人在厨房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一些小菜,龙飞看着地上打烂的酒坛,摇着头叹道:“可惜可惜,早知如此,方才就留得几坛了。” 四人简简单单的吃完饭,便准备早早休息了,好在刚才龙飞与沈天云‘手下留情’,这客栈的客房尚还留着,四人分好房间,便各自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龙飞还做着美梦,便被沈天云的呼喊声惊醒了,龙飞赶紧翻身起床,跑到大厅,沈天云见到龙飞,便把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他,龙飞接过信,一看,这却是江星辰写的,信的大概意思是:他们四人,分两组行动,他与苏小芙一组,前往新梁城,龙飞与沈天云一组,前往南州,两月后,无论打探的消息如何,都在此处会合。信末,还不忘叮嘱了一番。 龙飞看完信,笑了一声,把信递给了沈天云,道:“看来这江星辰不想与我同路了。” 沈天云道:“龙大哥,你不会怪罪江师兄吧。” 龙飞笑道:“人的性格有千百种,恐怕你那江师兄与我性格不符,随他吧。”接着,龙飞又道:“好了,此事不提了,你赶紧回房去整理一番,我们即刻起程,我去门外逛逛,等会在客栈外等你。” 沈天云应了一声,跑回客房打理着随身的物品,待他整理完赶到客栈门外时,那龙飞却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两匹骏马。 沈天云笑了笑,这龙飞确有他的本事。 龙飞摸着马背,笑道:“有了这两匹马,我们这一路上便轻松了许多。”说完,一跃身,便骑在了马上。 沈天云点点头,跟着也跃上了马背。 龙飞挥鞭一拍,这马一声长嘶,便驮着龙飞向那南边去了。 片刻功夫,两匹马便消失在了这清晨之中,留下的只有扬起的滚滚尘埃。 第三章 误入歧途(一) 七月,太阳散发着它的余威,晒着这大地热气腾腾。 一只仓鹰尖叫着划破长空,摆动着双翼,掠过了平地。 跟着,一匹怒马飞驰而来,紧紧的追逐着那只苍鹰。 苍鹰双翅一展,身体猛的升起,直向那云的深处飞去,只见怒马上的人双跨夹紧马背,双手架起一把大弓,对着那苍鹰,抬手便是连珠三箭。苍鹰闻得身后破空般的箭声呼啸而来,呼的一闪,躲过一箭,再一避,又躲过一箭,正在得意之时,却被那第三箭正中胸口,苍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终于落了下来。 射鹰之人勒住怒马,马一声长嘶,停在了苍鹰落下的地方。 那人跃下马背,一把抓起苍鹰,哈哈大笑。 到这时,才发现,那射鹰之人,原来是个少女。 这少女生得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皮肤虽有些许黝黑,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只见这少女手中握着一把大弓,正得意的打量着这只苍鹰。 此时,身后又有几人骑着马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见苍鹰已被射下,便勒马停住,翻下马背,不住的赞扬少女的箭法了得。 那少女把苍鹰提在手中,不住的晃来晃去,得意的问道:“我的箭法,你们看如何?” 众人道:“小姐的箭法果然一流。” 那少女哈哈一笑,脸上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道:“今日晚上又有野味了。”说着,把那苍鹰扔到了众人的手中,自己却又跃上了马背。 众人接过苍鹰,见这少女又跃上了马,纷纷四目相对,却没人敢说话。 那少女看出了这些人的心思,道:“你们若是嫌累了,便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人再去猎只野猪。”说完,仰鞭一拍马,飞也似的走了。 无奈,众人不得不再次翻上马背,追逐着那少女去了。 太阳缓缓的落山了,只露出了半张脸。 夕阳却落在这红霞湖上,映起点点金光,湖面平静得犹如一面镜子,几条小船迎着夕阳向湖中央划去,船后泛起的水纹仿佛一条条银丝,直直的划破湖面。 为首的那条小船上站着那射鹰的少女,而船上却装了满满一船的猎物。 湖的中央有一处小岛,岛上建着一处华丽的大宅,门口站着几个穿着古怪的看门人,见着小船划来,看门人赶紧往湖边迎了过去。 小船靠在了岛边,那少女第一个跳下了船,看门人迎上前去,躬身道:“小姐,那人醒了。” 少女一听,道:“什么时候醒的?” 看门人道:“就在您出门后不久。” 少女也不应他,径直的走进了大宅。 大宅内也修得精美无比,俨然一副贵族豪宅的感觉,宅子的正中有一处大的花园,从那花园望去,这优美的红霞湖一览无遗,在花园的旁边有一处房间,房间内的床上正睡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这男子两眼无神,似乎大病初愈,正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他努力的想着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少女突然推门而入,床上那男子被惊得猛的一下坐起身来,那一对无神的眼睛带着疑问的盯着少女。 少女刚走到床边,便有侍女搬来椅子,坐下后,少女挥了挥手,侍女便懂事的退出了房间。 男子的眼里充满了疑问,只是不住的盯着少女,片刻时间,终于开口问道:“你…你是谁?” 少女咯咯一笑,露出了原本就该属于她那年龄的微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原来还是会开口说话。” 男子不语,只是盯着她。 少女收住笑声,问道:“我先问你,你是谁。” 男子努力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摇头道:“我不知道。” 少女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会不知道。” 男子脸上露出了难受的表情,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努力的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越想这头就越疼。” 少女此时恍然大悟,这男子已失忆了。 男子见少女不说话,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少女摇了摇头,道:“我一个月前去深山捕猎,见你奄奄一息的躺在山谷下,便把你救了回来,你是怎么跌落山谷的?你的家又在那里?你一点也想不起了吗?” 男子抱着头,使劲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月前被那虎老大打落山谷一事,没错,这便是大难不死的沈天风。 沈天风又摇了摇头,对那少女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头好疼。” 少女见他确是失去了记忆,此刻也问不出什么,连忙说道:“好,不要想了,你先好好休息,说不定过几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天风不语,只是看着少女,他失忆了,沈天云、龙飞、还有那血海深仇,他通通的都忘在了脑后,这不能怨他,他此时能活在这世上,已是一个奇迹了。 那少女静静的走出房间,唤来一旁的侍女,仔细的吩咐了一下沈天风的起居、饮食等等。 这些日子,那少女天天都来陪沈天风聊天,沈天风的身子倒一天天的在恢复,但那记忆却还是如前几日一样,他脑子里还是如同白纸一般。 那些随从、侍女,无不都看在眼里,这贵如公主一般的大小姐,从未对他们中任何一人如此好过,他们不知道这少女是如何道理,只觉得这个失忆的少年,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物,或许是大小姐的意中人?这些,也只能胡乱想想罢了。 今日阳光明媚,沈天风站在花园内,望着那平静的红霞湖,充分享受着这十足的阳光,他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心情顿时也觉得舒畅起来。 那少女又来了,轻轻的走到沈天风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天风回头看见了她,微微的一笑。 少女也对他一笑,道:“身子好些了么?” 沈天风道:“承蒙小姐的关爱,已好得差不多了。” 少女微微的点了点头。 沈天风又道:“还不曾问得救命恩人的姓名呢。” 少女道:“你唤我楚楚吧。” 沈天风道:“楚楚,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楚楚又是咯咯一笑:“那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沈天风收起了笑容,确实,自己的名字连他自己也还不知道。 楚楚看出了沈天风的心思,道:“既然你还未想起自己的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沈天风点头示好。 楚楚来回走了几圈,口中喃喃自语:“我救你的时候,你已是奄奄一息,我原本想你可能活不过来了,但是没想到,你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不如就叫你‘重生’吧。” 沈天风听后,道:“重生…重获新生…这名字取得好。”说完,抱拳道:“多谢楚楚姑娘。” 楚楚微笑着,背着手在沈天风身边踱来踱去,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般好么?“ 沈天风道:“重生不知。” 这沈天风改口倒也改得快,此时便已换了姓氏,不姓‘沈’,改姓‘重’了。 楚楚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因为我缺个跟班的。” 沈天风疑惑的问道:“楚楚姑娘还会缺跟班的么?” 楚楚道:“本姑娘喜欢打猎,但那些人武功太差,每次出去打猎他们都被我甩得老远老远,我见你体质不错,若是教你几招功夫,肯定比那些人好。” 沈天风呵呵一笑,他虽失忆了,但脑子却也不笨,道:“想必楚楚姑娘还有其他原因吧。” 那楚楚一听,笑道:“看来你不笨嘛,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要你做我的跟班,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些人跟着我,我一点自由也没有,他们都是娘身边的人。”说完,又拍了一下沈天风的肩膀,道:“而你就不同了,你的命是我救的,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人吧。”沈天风道:“重生的命是姑娘救的,这命也算是姑娘的了。” 楚楚点点头又道:“况且你又失忆了,你现在等于是一张白纸,我不管你以前是坏人还是好人,总之你是不记得了。不过对我来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做我的跟班,却是再好不过了。”说完,楚楚看了看沈天风,问道:“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吧,若是愿意当我的跟班呢,你就留下,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了,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若是不愿意呢,我瞧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本姑娘也不勉强,你可自行离去。” 沈天风心想,这姑娘年纪轻轻,想法却还挺多的,她无非是想利用一下自己罢了,虽然尚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地方,但自己对往事却一无所知,就算离得这小岛,又能去那里?倒不如暂时先讨个安身之处,再从长计议。 于是,沈天风恭敬的道:“楚楚姑娘想让重生当跟班,这是看得起重生,重生何有拒绝之理。” 楚楚见沈天风答应了,笑着点了点头。 沈天风越来越觉得这位楚楚姑娘不一般了,年纪轻轻便集着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这小岛上,有着呼风唤雨的能耐,说不定还是某位皇亲国戚的爱女呢?他越想便更想知道这楚楚的来历,于是,试探的问道:“楚楚姑娘年纪轻轻,便已是这宅子的主人了,真是不简单。” 楚楚一听,道:“这宅子不是我的,是我娘的。” “你娘?定是位不凡的人物了。” 楚楚摇头道:“娘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我不喜欢她身边的人,我不喜欢他们的生活,所以才一个人住在这里。” 沈天风心想:这楚楚的娘,定是个厉害的角色,难道真是达官贵族? 正想着,楚楚便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道:“好个重生,想试探我的身份?” 沈天风赶紧说道:“重生不敢,只是随口问问。” 楚楚哼了一声,道:“你想见我娘,倒不难,她每隔半月便会来这小岛一次,到时候你就可以见着了,如果你惹得她老人家喜欢,传你几招功夫,那你可是收益终身了。” 沈天风嘴上应着,心中却暗道:听她这么说,她娘定是个身怀绝技的江湖高人了,且不说能学到什么功夫,就算能打探到一些关于自己身世的事,也好得很了。 楚楚心里也清楚得很这沈天风的想法,一个重伤初愈、况且又还失忆的人,是万万不会离开这里的,他越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便越不会走。 第三章 误入歧途(二) 今日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栩栩清风把红霞湖面吹得微波荡荡,站在小岛上眺望远岸,视野开阔,那山、那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像楚楚这般喜爱捕猎的人,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好天气的。只见楚楚换了一身猎手装,背上那把射苍鹰的长弓,又让沈天风去牵了两匹骏马来,一切准备妥当后,便迫不及待的朝那岸边一路小跑过去。 几个随从见状,便知这“大小姐”又要上岸去捕猎了,于是赶紧跟在两人的身后,步步紧随着。 还没跟几步,便见楚楚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他们问道:“你们到那里去?” 几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都没说话。往常,这楚楚上岸去捕猎,不都是这弟兄几个跟着的么?今天,这“大小姐”怎么还问他们去那? 楚楚指了指身旁的沈天风,道:“从今天开始,你们都不用跟着我了,以后重生就是我的贴身打手了。” 听她这么说,沈天风却是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又变打手了。 几个随从,瞧了一眼沈天风,对楚楚道:“小姐,这位叫重生的少年重伤初愈不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这山中野兽凶猛,属下只是担心…” 他话还未说完,楚楚便一挥手打断了他,认真的道:“你们可别小瞧他,在他受伤前我就和他认识了,不然你们以为我会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么?你们是没见识过他的功夫,他可厉害了,徒手一拳可以打死一头年轻力壮的野牛。” 沈天风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楚楚编故事的本领,他算是服了。 这几个随从还想说什么,楚楚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继续道:“话又说回来,不是本小姐看不起你们,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是本小姐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难道还要期望你们保护不成?” “小姐的安危,属下们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得了,得了。”楚楚赶紧招呼住了他们,道:“本小姐又不是瞎子,你们那点本事,我都看在眼里了,如果真是遇到危险,恐怕还要我出手相救,不但帮不了我,反而还拖累我。” 这几个随从被楚楚说得一文不值,那感觉就连街头卖艺的都比不上。 几个随从还不死心,道:“只是夫人有令,小姐无论去那里,我们都要随着,万一小姐有个闪失,属下们就算有千条性命,也不担待不了啊。” 楚楚见这几人死缠着不放,心中不免也着急得很,若是继续跟这几人耗下去,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到对岸。 只见楚楚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楚楚慢慢的走到几人跟前,她也不说话,只是围着他们打转。这几个随从也不知道楚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都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她。 正在这几个随从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楚楚猛的一抬掌,一下击在了其中一人的背心,那人那里会想到楚楚会搞偷袭,没有任何防备的挨了这一掌,一下便摔到了十几步开外。 楚楚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手掌高高的抬在半空中,对其他的几个人吼道:“既然你们觉得自己的功夫不错,那来吧,和本小姐比试比试,若是胜了本小姐,我就让你们随着我们去。” 楚楚的这一举动,那几个随从是做梦也没想到的,面对着这贵如千金的大小姐,他们却是万万不敢动手,只得一个个楞在那里,就像几只木鸡。 楚楚见那几人不动,便道:“怕什么,把你们的本事一招一招向本小姐身上招呼,让本小姐领教领教啊。” 几只木鸡依旧未动。 楚楚哼了一声,收起招式,拉了一下沈天风,便跳上了小船,直直的向那对岸划去,只剩下那几只木鸡呆在那里无奈的摇头。 船上,沈天风也吃惊不少,刚才楚楚的那一举动,他也未曾料到。 这楚楚确是聪明绝顶,未等沈天风开口,便道:“那几个人真是不通情理,我都说了不让他们来了,他们却还想跟来,这脸皮比那百年大树的树皮都厚。” 沈天风问道:“你怎么想和他们动手?” 那楚楚咯咯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料你也和他们一样,是个木头脑袋。” 听楚楚这样一说,沈天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断定他们不敢对你出手。” 楚楚点点头,道:“若是他们真动了手,我顺势就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沈天风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楚楚道:“装啊!装受伤了。” 沈天风道:“装?为什么要装?” 楚楚又是一笑,道:“我娘对我宠爱有佳,从小到大就连骂也没骂过我一句,若是被她知道我被这几个人打伤的话,以她的脾气,这几个家伙轻则全断四肢,重则脑袋搬家。” 沈天风不禁心中一惊,这楚楚的娘有何种能耐,竟能主宰他人的生死?便问道:“在你娘心中,人命就是如此不值钱么?” 楚楚听了这话,微微的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道:“她的脾气就是这样,我就是受不了她如此轻视人命,便离开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沈天风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倒也缓和了不少,毕竟这楚楚不是与她娘一样冷血无情的人。反而,沈天风觉得他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若不是,她又怎会离开她那冷血的娘,孤身住在小岛大宅里,又怎会在深山之中救得自己一条性命。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沈天风对这楚楚确是好奇得很,不仅是她高人一等的‘小姐’身份,更吸引沈天风的是她那神秘叵测的娘。 没过多久,一艘小船慢慢的靠在了岸边。 楚楚迫不及待的跳下小船,她看着眼前那绿色的大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笑容真是甜美极了。 她张开双臂,尽情的享受着这大自然的微风,享受着这阳光带来的温暖。 对于楚楚来说,身后没有了那些烦人的随从,她自由多了,她可以一个人在这陆地上纵马奔驰,她可以一个人打野猪、射苍鹰、捕野兔,没人管她,她想怎么就怎么,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她太兴奋了,以至于忘记了身后的沈天风。 沈天风正牵着那两匹骏马,慢慢的向她走来。 楚楚已经显得等不及了,对着沈天风大喊:“重生,你快点。” 沈天风踏在这陆地上,闻着这大地的清香,看着远处的高山,这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也是那么的眼熟。这时的他,也和楚楚一样,根本没来过这片陆地。 楚楚拉过一匹马,一跃身,翻上了马背,对着沈天风问道:“你会骑马么?” 沈天风看了看身边的骏马,那马生得肩高背宽,正喘着粗气。 看了半饷,沈天风吞吞吐吐的道:“可能不…不会吧。” 无奈,楚楚又翻下马背,一边拍着马背,一边道:“这马可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若是你和它熟悉了,它可以是你生死与共的弟兄。” 沈天风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楚楚接着又道:“你先踏上马鞍,骑上去试试。” 沈天风照着做了,那马倒也没为难他,任凭他骑在背上。 楚楚笑着道:“看来它多乖。” 沈天风点了点头。 接着,楚楚便悉数的把骑马的要领告诉给了沈天风,踩马蹬、夹腿、挥鞭、勒马绳…楚楚教得仔细,沈天风也学得认真。 沈天风也是个聪明的人,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已把那匹骏马训得服服帖帖。 楚楚咯咯一笑,挥起手中的鞭子朝那马臀打去,只听“啪”的一声,那马挨了一鞭,仰头长嘶一声,便飞也似的跑了起来。不过这鞭子打的却不楚楚的马,而是沈天风的马。不到一会时间,那马已驮着沈天风奔进了山林之中。 楚楚哈哈大笑,骑着马也追了上去。 第三章 误入歧途 (三) 两匹骏马驮着两个人在这陆地上飞驰着,楚楚开心的大笑,看得出来,她心情愉快极了;而那沈天风却丝毫不敢放松,一双手死死的拽着缰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从马上摔一来一般。 没过多久,他们已到了这茂密的山林,两人找了颗大树,把马系稳,决定步行进入山林。 这山林静得出奇,几乎听不到一只鸟叫的声音,楚楚告诉沈天风,越是这样,便越是说明这里有体形庞大的野兽出没,因为那些小鸟早已被吓得飞散了。 楚楚走在前面,那沈天风却走在了后面。 这时,楚楚却呆呆的盯着沈天风,张大着一张嘴。 沈天风觉得奇怪,便问道:“你看什么?” 楚楚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出来捕猎,居然没带家伙?” 这才发现,沈天风居然是两手空空,什么兵器也没带。 楚楚接着又道:“难道你觉得你真能徒手一拳打死一头野牛不成?” 沈天风道:“我不知道我该带什么,况且你这做主人的,也没给我这做跟班的配备兵器啊。” 楚楚差点没被他气死,一张脸憋得通红,她确没想到,这个沈天风随她出门捕猎,连把兵器都不带,万一这时扑出一只野兽,他手无兵器,又怎能自保。 楚楚想了一会,把手中的大弓递给了沈天风,接着又把箭篓给了他。 沈天风吃惊的道:“这是干嘛?” 楚楚道:“我可不想我的跟班第一天随我出来,就被野兽给吃了!” 沈天风道:“那你怎么办?” 楚楚道:“本小姐的功夫,你还不放心么?” “可是…”沈天风还想说。 楚楚瞪了他一眼,道:“叫你带上就带上,别废话了。” 没办法,沈天风只能把箭篓别在了腰间,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把大弓。 二人继续的往深处走去,这山林树高叶茂,有几处竟也见不着阳光。 也不知两人走了多远,突然看见不远的地方一群鸟儿尖叫着从树林中蜂拥而起,直直了飞过了树头,顿时便消失了在云端。 楚楚给沈天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有状况了。沈天风点了点头,从箭篓中摸出一支箭,搭在弦上,一双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四周。 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深深的草丛之中,只见得两双眼睛,却见不着半个人影。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一只黑黄斑纹的猛虎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那猛虎生得凶猛无比,两双大眼正虎视耽耽的巡视着四周,猛的一声怒吼,震得两人只觉得大地也在颤抖。 沈天风死死的盯着猛虎,就连出气也不敢太用力,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只觉得那心都快跳出嗓门眼了。 楚楚倒高兴得很,打虎是她多年来的愿望,却苦与那些随从们太过担心,她从未进过这深山半步,今天遇到了这只猛虎,定要尝一口它的肉方才甘心。 楚楚生怕惊动了这猛虎,千般小心的碰了碰沈天风,示意他把弓箭给她。 就在这时,那猛虎仿佛嗅到了人的气味,一只虎头猛的转向两人藏身之处,眼睛死死的瞪着这草丛。 这一下子,楚楚也不敢乱动了,就算她对自己的功夫信心十足,但她却还万万不敢徒手与一只猛虎为敌。 那一双虎眼直直的瞪着草丛,那两人就好象两个木偶一般,一下也不敢乱动。 一只虎,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突然,那猛虎一声大吼,猛的向草丛扑来!那阵势,就是要把两人活活的撕碎。 两人原地一滚,分别向两边滚去,躲过猛虎的这一扑,楚楚立马翻起身来,也不跑,也不躲,却摆好了架势,也恶狠狠的看着猛虎。 这猛虎也许从来没见过这般的人,它也没料到会有人见了它还不跑的,一时间也没其他的动作,只把前爪趴在地上,一张血盆大口对着楚楚又是一吼。 说不害怕那是摆给这猛虎看的,楚楚的心也‘怦怦’直跳,她只是想吸引住这猛虎的注意力,给沈天风争取一点时间,毕竟沈天风手中有弓箭,这老虎再凶,也不可能挨得住几箭的。 只见这沈天风闪在离猛虎几丈远的地方,靠着一颗大树做掩护,悄悄的搭弓、拉弦,这箭已对准了那颗虎头。 还未等沈天风射出这一箭,那猛虎便先于他发起了进攻。只见猛虎‘呼’的一下凌空跃起,这几百斤的身躯,直对着楚楚飞了过去。楚楚也早有准备,低身一避,那虎身便已在她的头上,她瞧准个机会,便是一掌,重重的打在了这猛虎的肚子上。肚子上挨了一掌,这猛虎只觉得昨天吃的东西都快吐了出来。前爪刚刚落地,猛的一个转身,对着楚楚又是一声怒吼。 刚才错失了一个机会,这次沈天风却不想再错过了,抬手一拉弓,一支箭呼啸着对着那颗黄黑色的虎头飞了过去。 可他那会料到,这时,那猛虎发起了第二次进攻,冲着楚楚又扑了过去,这一扑,动作之迅速,力道之大,让沈天风着实没反应过来,只得看见这一支箭直直的射在了一颗大树上,发出清脆的‘砰’的声响。 楚楚看见这猛虎又扑了过来,侧身一闪,便已跃到了十几步开外,又躲过一击。 两次都扑了空,这猛虎眼中带着血丝,发出了第三次震耳欲聋的吼声。想必这林中之王也没料到,今日会遇到如此难对付的人。 这只猛虎确是发怒了,一条尾巴使劲的四处乱甩,直打得四周的树叶横飞,沙土四起。它看准一个机会,再一次猛的向楚楚扑来,楚楚这次虽躲过这一扑,却不料被那虎尾击在身上,重重的摔倒在地。 这一摔不要紧,把虎尾打在身上也不痛,可要命的是楚楚的脚却被两块大石卡在了正中,任凭她怎样使劲,那脚却也抽不出来。 那猛虎一见,便得意了起来,一条虎尾死命的摇着,打在地上‘啪啪’做响。 楚楚一双大眼死死的盯着沈天风,此刻,唯一能救她性命的,也只有沈天风手里的弓箭了。 那猛虎哧着牙一步一步的向楚楚逼来。 已是最为紧要的关头了,容不得沈天风半点的闪失! 沈天风又摸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对准那虎头,一拉弓,手指一松,一支箭直直的奔那猛虎飞去。 只听得那猛虎一声惨叫,鲜血从它的背上喷了出来,这猛虎痛得死去活来,它那会料到有人在背后放冷箭,猛的一转身,看见了躲的远处的沈天风。 这一支箭,沈天风射歪了,不但没射中这猛虎的头部要害,反而射在了它皮最厚、最伤不了它的背部。 猛虎的一双怒眼瞪着沈天风,怒吼着向它奔来。 沈天风此时也吓得手忙脚乱,赶紧又摸出一支箭,搭在弦上,也不管准与不准了,闭着眼睛,便又是一箭射了出去。 这猛虎是正面朝着沈天风奔来,这一箭却不偏不歪的正中它的眼睛,顿时虎血四溅,猛虎的两只大眼,有一只已变成了一个血窟窿,这下痛得它四处乱窜,撕心裂肺的怒吼声,犹如一声声霹雳一般。 沈天风这下知道机会来了,对准了虎头,又是一箭离弦而出。 可谁知道,这一箭却又射了个空,待沈天风看明白时,那猛虎却早已不知道逃到那里去了。 沈天风仔仔细细的观望了一下四周,确定那猛虎已逃回深山后,便快步的跑向被石头卡住了脚的楚楚,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已被冷汗全部浸湿了。 沈天风拔开那两块大石,扶着楚楚站了起来。 楚楚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脚踝,道:“那该死的老虎,下次若再被本小姐碰见,定要把它生吞活剥了!” 沈天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你与那老虎,还不知道谁剥了谁。”楚楚拉着一张脸,道:“还不是怪你,你这个跟班也太没用了,一连三箭也没把这老虎放倒,可惜了我这把好弓。”说完,从沈天风手中夺过弓箭,拿在手上,道:“这弓若是在本小姐手上,只需一箭便可要了那畜生的性命。” 沈天风知道这楚楚又在说大话了,心中一笑,脸上却是一副恭维的表情。 楚楚上上下下的把沈天风看了个遍,道:“你这跟班武艺太差了,若是以后本小姐再遇到什么危险,你怎能保护得了我。喂,我问你,你学过功夫没有?” 沈天风道:“不知道,好象学过,又好象没学过。” 楚楚叹了口气,道:“你可是本小姐的跟班,若是被别人看见你这样子,那本小姐的面子不是都被你丢完拉!” 沈天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楚楚又道:“过几日,等娘来这岛上看我的时候,我让她老人家身边的几位高手教你几招,免得你出去给本小姐丢人。” 沈天风道:“那好。” 休息了片刻,楚楚站起身,道:“算了,今天连一只野兔都没猎到,若是再待在这里,万一那老虎又回来了,我们可都成了它的晚饭了,咱们赶紧走。” 沈天风暗暗的笑着,刚才不知是谁还叫嚷着‘若那老虎再来,便要把它生吞活剥了’,可现在却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快步的向山林外部走去,这次却是沈天风在前,楚楚在后了。 楚楚望着沈天风的背影,轻轻的喊了一声:“喂。” 沈天风转过身,看着楚楚。 楚楚轻轻的道:“今天还是要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 沈天风听后心中暖暖的,对着楚楚微微一笑。 楚楚看了他一眼,嘴上‘哼’了一声,道:“你笑什么,本小姐的意思是,我们以后互不相欠了。” 沈天风苦苦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到岛上,两人也没对任何人提起今日的遭遇,楚楚是个爱面子的人,今天遇到这狼狈的事,她恨不得自己像沈天风这样失忆了才好,那里还有脸对别人提。 沈天风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在床上,翻来翻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睁着双大眼,直盯着天花板,心中思索着: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自己怎么会跌落山谷?是不幸失足,还是被他人所害? 这些日子里,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些问题,却一点思路也没有,反而越想越睡不着,干脆他闭着眼睛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等他数到三千五百六十一只的时候,他依然睁着一双大眼,他又开始想着那千金大小姐—楚楚,这楚楚身世神秘,孤身一人住在这大宅里,不,还有一群侍从,她说这些侍从是她娘的人,对了,还有她那冷血无情、能随意主宰他人生死的娘,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觉得越想越累,越想就越睡不着,于是他又开始数绵羊,可是他一闭眼睛,那一只只的绵羊却又全变成了楚楚。 第三章 误入歧途 (四) 第二日一大早,沈天风的房门就被人拍得‘哐哐’直响。 沈天风朦胧着一双睡眼,开了房门,站在门外的,便是楚楚。 其实沈天风早就料到会是她,在这岛上,也只有楚楚会在大清早来拍他的房门。 见沈天风还在睡觉,楚楚把嗓门提高了几个声调,道:“天都大亮了,你还在睡懒觉,快换了衣服跟我练功去。” “练功?练什么功?”沈天风看了一眼天,心想:这个时候只会有人想睡觉,那有人想去练什么功的。 楚楚道:“别想跟本小姐偷懒,快快去换衣服,我先去湖边等你,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若是晚了,你今天一天都别想吃饭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天风苦笑不得,看来这大小姐的跟班确是不好做。 不一会工夫,沈天风便换好了衣服,来到了湖边,楚楚早已等在那里了,她的身边果然还点了一柱香。 沈天风想笑又笑不出来,以往听别人说‘一柱香的时间’也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这个楚楚认真起来,却还比其他人不一般。 楚楚看见沈天风来了,又看了看那柱香,那香确还没烧光。 “算你小子准时。”楚楚道。 沈天风道:“大小姐叫我来,练什么功?” 楚楚道:“你还好意思说,昨天若不是你武功太差,我们会那么狼狈么?你若再不练功,我就把你踢到这湖中喂鱼。” 沈天风瞧了瞧这红霞湖,湖面静静的,小虾小鱼有,吃人的鱼估计没有。 楚楚问道:“你会使什么兵器?” 沈天风摇摇头:“不知道。” 楚楚又问:“会点什么功夫?” 沈天风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楚楚差点没被他气死,真恨不得一拳给沈天风揍过去。 楚楚想了想,道:“那好,你今日就练马步吧。” 沈天风问答道:“马步?怎么练?” “看着。”说完,楚楚开始演示起来:“上肢正直,头顶朝天,头颈放松,两眼平视,下颌微收。含胸拔背,沉肩坠肘,虚腋松腕,两小臂与地面平行……” 沈天风一看,这不就是半蹲嘛,这么简单。 演示完后,楚楚从新站好,对沈天风说:“你来试试。” 沈天风根本就不把扎马步当回事,‘呼’的一下就扎住了。 楚楚看他扎好后,点点头,道:“恩恩,还不错,今天上午,你就这么扎着,不要动,我先去逛逛…”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天风就这么扎着,刚开始他还觉得没事,可时间久了,他便觉得双腿发软,双臂发麻,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却连半个时辰也没过,心中不禁把楚楚骂了千遍万遍。 又过了一会,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楚楚的人影,手一松,脚一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暗暗骂道:这死丫头,叫我一个人在这里扎什么马步,她却不知道到那里去躲风乘凉去了。 沈天风正想着,脸上‘啪’的一下被一颗小石子击中了,顿时脸皮上就红了一块。被这小石子打在脸上,虽说不至于受伤,但还是疼得沈天风直搓脸。 一阵‘哈哈’的笑声传来,听这声音,沈天风就知道是楚楚,沿着笑声寻去,只见楚楚坐在一棵大树上,正对着他大笑着。 怪不得刚才没看见她,原来躲在树上。 楚楚笑够了,收起笑声,道:“喂。谁叫你坐下的,快扎马步,今天扎不好,明天继续扎,明天扎不好,后天继续,你一辈子扎不好,就在这湖边扎一辈子马步,哈哈哈…” 沈天风只觉得自己被这丫头耍了,大清早被她叫起来说是练功,结果却在这里受了这么久的罪,他越想越气,却迫于无奈,只得骂骂咧咧的又乖乖的扎起马步来。 楚楚坐在树上逍遥的瞧着沈天风,只觉得他实在是太好玩了,嘴中不时的传来‘哈哈’的笑声。她长这么大,也许只有和沈天风认识以后,才有这么开心过。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天风扎着马步一动不动,楚楚心想:好小子,以前一定练过,普通人若是扎了这么久,早就累得不行了。想正着,只见那沈天风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最后突然‘咚’的一声,竟倒在了地上。 楚楚心想:不好,他重伤初愈不久,定是劳累过度晕倒了。 她赶紧跃下大树,跑向沈天风,只见沈天风倒在地上,双眼微闭,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整个人就像是刚从这湖中捞出来的一般。 楚楚着急的喊着:“喂喂,快醒醒…”一边喊,一边使劲的摇。 但不管她怎么喊,怎么摇,沈天风依旧一动不动,楚楚更着急得不知所措。 突然,‘晕倒’的沈天风猛的睁开眼睛,一翻身爬起来,一把就把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楚楚抗在肩上,向湖边跑去。 这时,楚楚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在他肩上又是叫又是打,就差下口咬了。猛的一下,楚楚已被扔到了水中。 沈天风站在岸上‘哈哈哈’大笑,这笑声比起刚才楚楚在树上笑他的时候,明显又大了不少。 楚楚站在水中狠狠的盯着沈天风,沈天风却在那里做着鬼脸……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楚楚和沈天风两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要不是去到对岸捕猎游玩,就是在湖边教沈天风一些拳脚功夫,这大小姐可不愿意自己的跟班是个废物。沈天风毕竟是有基本功的人,楚楚教他的那些招式,他倒也学得很快。 这天,两人又在湖边散着步,一边聊天,一边沿着这美丽的红霞湖慢慢的走着,楚楚长这么大以来,这半个月的时间,也许是她觉得最快乐的日子,在沈天风出现以前,楚楚天天都是和那些随从、侍女一起,她厌倦那种无聊的生活。 就在两人聊得兴起的时候,只见一只装饰华丽的大船靠在岛边,从船上走下几个人,径直的往大宅内走去,而那些岛上的随从,个个都半躬着腰恭恭敬敬的站在路的两旁,就像迎接着什么贵宾一般。 楚楚一看这场面,激动着大喊道:“娘来了,娘来了!” 沈天风对楚楚的娘很感兴趣,他倒是想见见这个神秘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楚楚一路小跑的向大宅奔去,沈天风跟在后面。 跑到宅子门口,几个随从对她道:“小姐,夫人来了。 楚楚一边往宅子里跑,一边应了声:“本小姐知道。”也不正眼瞧那随从。 进到屋内,只见大堂外站了几个穿着古怪的人,个个看上去都是凶神恶煞样子,只是见了楚楚,却都躬着腰叫一声:“小姐。” 大堂的正座上,坐了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妇人,虽说年纪有这么大,但不知道的人却丝毫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这妇人穿了一身华丽的服装,看上去雍容华贵,面色冷酷。 这妇人的身后还站了两个威风凌厉的人。其中一个,却只有一只手臂,剩下那只手拿一只长萧,穿得红红绿绿的,煞是古怪;另一人,带着一副面具,那面具把他整个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一张嘴、一只鼻、两只眼。细细一看,这面具人居然是那醉月宫的护宫法王—鹰剑!而那正座上的妇女便是醉月宫的主人—醉月宫主! 沈天风当然不知道这便是杀害他亲母与乐郎的人,更何况,他现在不是沈天风,而是‘重生’。 醉月看见楚楚跑进了大堂,那冷酷的脸上居然也布满了笑容,张开双臂,道:“乖女儿,快来,让娘瞧瞧。” 楚楚直直的扑到了醉月的怀里。 醉月摸了摸楚楚的脸,又摸了摸她的头,现在的醉月根本不是万人之上的宫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罢了。 只听醉月道:“乖女儿,这一月不见,你竟又长黑了。”楚楚听醉月这么一说,嘴中‘哼’了一声,道:“娘都不要女儿了,以前都是半月来一次,这次怎么过了整整一月才来?” 醉月道:“只是宫中要事在身,娘不能脱身。” 沈天风听到宫中二字,心想:难道她果真是那位皇亲国戚?怪不得可以随意的主宰他人的生死,这皇帝的亲戚可都生得一样的脾气。 楚楚听了,道:“又是什么要事?娘每次的借口都是这个,楚楚都不信了。” 醉月乐呵呵的道:“娘没骗你,你可以问你鹰剑大哥。” 鹰剑冷冷的回应道:“宫主所言属实,只是有几个对抗我醉月宫的人…” 醉月转过头,瞪了鹰剑一眼,鹰剑便不敢再多话,乖乖的退了回去。 楚楚皱着脸皮,道:“娘!你又…” 醉月一把抱过楚楚,笑道:“楚楚乖,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娘想杀的人,自然有娘的道理,难道在你眼里,娘就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么?” 沈天风听到了‘醉月宫’三字,马上就否定了刚才所想的什么‘皇亲国戚’,只是这‘醉月宫’有什么来头?哪个叫鹰剑的面具人刚才说的‘对抗醉月宫’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醉月看见了沈天风,便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话语间,却是冷冰冰的,比起刚才与楚楚的态度,现在却是生硬了十倍。 听到醉月质问,她身后的那两双眼睛也‘唰唰’的盯着沈天风,那感觉就像要把他吃了一般。 沈天风抱拳道:“老夫人好…” ‘老夫人’这三个字刚刚出口,一支长萧便已抵在了咽喉,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说道:“你如果再说宫主老,老夫就割下你的舌头。” 楚楚赶紧对醉月说:“娘,赶紧让‘独臂神萧’退下,不要吓到我的朋友了。” 醉月对那‘独臂神萧’使了使眼色,他便又退到了醉月的身后,那双眼睛却盯得沈天风浑身不自在。 沈天风接着又说:“小人叫重生,半月前被小姐从山谷中救了性命,幸得小姐抬举,现为小姐的跟班随从。” 醉月道:“跟班?你有何能耐,能保护我的女儿?” 沈天风道:“小人不才,功夫尚浅。” 醉月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有脸留在我女儿身边,还不快滚!” 楚楚一听,赶紧说:“娘,功夫不好可以学,你不要这么凶嘛。” 醉月冷笑道:“学?我醉月宫高手如云,随便找一个看门的都比这小子强,我看他还是赶紧滚蛋,娘马上就给你派一个高手当跟班。” 楚楚委屈的道:“娘,你从宫中派来的人个个都凶巴巴的,每个人都像监视犯人一样把我缠着,我一点自由也没有,他们随着我,只是为了完成你交给他们的任务而已,他们保护我,也只是怕我万一受了伤,娘要处罚他们。试问他们有那一个是真心对我好的,说他们是保护我,可我更感觉他们是在保护自己!” 第三章 误入歧途 (五) 大堂中的人一个个都低着头,醉月竟也一时答不上话来。 楚楚继续说道:“自从认识了重生以来,我每天都觉得很开心,我们一起去对岸捕猎,一起在湖边习武、聊天,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而不是一群人把我围着,把我缠着,娘,楚楚不要这样的生活。” 醉月没想到这个叫重生的小子,在断断的一个月内竟然能让自己的乖女儿变得如此。同时,她也觉得楚楚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小姑娘了。 醉月考虑了片刻,道:“也罢,只要你开心,娘什么都依你。” 楚楚一听醉月松口了,高兴得对着沈天风眨了一下眼睛。 “不过我要先试试这小子的功夫。“醉月道。 楚楚心中暗叹:惨了,这沈天风的功夫连自己都敌不过,万一被娘知道了,说不定一气之下又要把他赶出岛去。 楚楚赶紧把醉月安抚住,道:“娘,你从这么远的地方来看楚楚,一定累了,依我说就不要试他了。楚楚倒有个办法,可以让娘完全放心。” 醉月知道这楚楚的鬼点子最多,便笑问道:“什么办法。” 楚楚道:“如果娘教他几招我们醉月宫的功夫,那这天底下还有谁敢欺负我啊?” 醉月听后,笑道:“我平时常说把功夫传授给你,你总推三阻四,不愿意学,今日又怎么想让我教给这小子几招?” 楚楚道:“我是女孩子,学这么多功夫干嘛,我还嫌累呢。再说了,要是到外面有人想欺负我,我只要手一挥,这跟班的就把他给摆平了,不知道有多威风。” 醉月哈哈大笑,道:“你这鬼丫头,借口还不少,想让我教他就罢了,却要编这么多理由出来,你果真以为娘不知道么?” 楚楚笑着靠在醉月的身上,撒起娇来。 醉月拍了拍楚楚的头,道:“也罢,看在你的面上,我就让‘独臂神萧’传给他一套我们醉月宫的‘怒海镇魂曲’。” 楚楚见醉月答应了,连连说道:“谢谢娘,谢谢娘。”说完,又赶紧给沈天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道谢。 沈天风见了,便抱拳道:“多谢夫人。” 醉月招呼住他,道:“你先不必道谢,这‘怒海镇魂曲’可不是可以随便传给别人的,要想学,你必须做一件事。” 沈天风几乎与楚楚同时问道:“何事?” 醉月道:“要想学我醉月宫的功夫,必先拜入我醉月宫,否者,就算连神仙来了,也别想学到。” 沈天风与楚楚又同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还以为要叫他去杀个人什么的。 沈天风心想:入这醉月宫,我也不吃亏,说不定以后还能学到更高深的功夫呢,何乐而不为呢。想完,恭恭敬敬的道:“在下愿意。” 醉月一听,点了点头,道:“好。”言罢,便‘嗖’的一下跃到沈天风的身后。 未等沈天风弄清楚,他的背上已被醉月重重的击了一掌,顿时他便觉得一阵热气沿着脊梁往上冒,慢慢的到了头顶,又从头顶分散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打完这一掌,醉月慢慢的道:“我在你背上击了一掌,从今从后,你背上便有了我醉月宫的标记,而我那一掌还有个作用,就是在你体内,种下了‘火毒’。” 一听到‘毒’这个子,沈天风脚都差点吓软了。楚楚也叫道:“娘,你为什么要给他下毒?” 醉月道:“凡是入我醉月宫的人,无论是谁,我都要给他种下这‘火毒’,这种毒,普天之下唯有我才能解。若是有人想做出对醉月宫不利的事,我便会用内力,引得他体中的‘火毒’发作,那时他的五腹六脏都会毒发而烂,不出几个时辰,便会毙命当场!” 沈天风听着只觉得手心冒汗,心中暗叹:好恶毒的婆娘! 醉月说完,对着沈天风说:“小子,你已是我醉月宫的人了,还不赶紧下跪磕头?” 沈天风只怕这醉月一不高兴就会让自己全身烧起来,那里还敢有半点怠慢,赶紧跪下,道:“弟子重生,拜见宫主!” 他改口确也很快,刚才还叫‘夫人’现已叫‘宫主’了。 醉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把那‘独臂神萧’唤到跟前,道:“从今日起,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负责把‘怒海镇魂曲’传授于他,不管他学不学得会,只教一个月。” ‘独臂神萧’用他那古怪的声音应了一声:“属下遵命。”说完,转过身,对沈天风说:“重生,还不下跪磕头,拜过师傅。” 刚刚才站起来的沈天风,不得不再一次跪在地上,道:“弟子重生,拜见神萧师傅。” 楚楚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的是,沈天风终于可以学到醉月宫高深的武功了;难过是,沈天风因为自己的关系,被醉月种入了‘火毒’,这就意味着醉月随时随地就可以让沈天风死,就算自己想阻止,也是阻止不了的,沈天风的命,已经完全在醉月的手上了。 第二日,醉月走了,带着一帮手下与那鹰剑离开了这小岛,为了传授功夫给沈天风,‘独臂神萧’留了下来。 这‘独臂神萧’虽看上去古里古怪的,但和他交往久了,沈天风却觉得他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交往的。 ‘怒海镇魂曲’,听这名字便知道是用萧作为武器的招式,但楚楚翻遍了小岛也找不着一把萧,于是‘独臂神萧’便去砍了一截竹子,花了两天的时间,给沈天风做了一把萧,这萧虽然摸样丑了些,但对于沈天风这种新手来说,也够用了。 ‘独臂神萧’和沈天风在湖边练功,楚楚依然坐在那棵大树上看着。 只听那‘独臂神萧’说道:“这‘怒海镇魂曲’讲究的是内力,而这萧却只是外力,这萧用使得好,威力可比肩任何一种兵刃,若是将‘怒海镇魂曲’的内力与萧的外力相互配合好,其威力无穷。不过,我看你功力尚浅,我就先教你使萧吧。” 说完,只见那‘独臂神萧’猛的掏出长萧,耍了起来,那长萧在他的手中,柔的时候犹如是一把利剑;刚的时候,犹如是一把大刀。他每使一招,沈天风都专心的看着,只看得眼花缭乱,也看不清招式。 ‘独臂神萧’耍完一式,沈天风赶紧拍手欢呼,他确没料到,普普通通的萧,到了他的手中,竟能有如此的变化。 沈天风跟着‘独臂神萧’一招一招的学,那‘独臂神萧’倒也教得耐心,好在沈天风天性聪明,这一招半式倒也那不住他。 学完用萧,‘独臂神萧’便开始教沈天风,醉月宫内功的吸纳之法。 几句口诀,背得沈天风天昏地暗,吃饭在背、睡觉之前在背、就连上茅房也在背;运功打坐,这也是任何门派学习内功的基本功,虽然很枯燥无聊,但也是必修之课。 学完这些口诀与运功打坐的基本功后,‘独臂神萧’开始传授‘怒海镇魂曲’的要领了。 只见‘独臂神萧’站在湖边,长萧轻轻的贴在唇边,一曲优美的曲子随即飘出,只片刻功夫,这优美的感觉顿时让人觉得头昏眼花、胸口涨痛无比,不一会功夫,只听得‘咔嚓’几声,湖边的几棵大树竟拦腰折断了! 沈天风确实吃惊不小,可想而知,若是这‘怒海镇魂曲’使在人的身上,是何结果。 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月就过了,这一个月内,沈天风倒也学得刻苦,加上他武功资质确实不低,这一月下来,他的功夫突飞猛进,那‘怒海镇魂曲’也练到了四、五层的火候。 ‘独臂神萧’也没料到这沈天风学得如此的快,也称叹不以。 最高兴的除了沈天风自己,就是那楚楚了,这下他这个跟班可厉害了,她只觉得自己就快飘起来了,想想对岸的那些野兽,这下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了。 送走了‘独臂神萧’,楚楚赶紧拉上沈天风到湖边,想试他一试。 沈天风害怕伤了楚楚,根本不敢用全力,而那楚楚狠狠的一招又一招的向他招呼过来。 沈天风与楚楚缠了几个回合,楚楚一掌打在沈天风的肩上,沈天风却突然一发力,竟把楚楚震翻在地。 那楚楚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得很,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看着沈天风,她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一个月前哪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小跟班了。说着说着,楚楚突然闹着要沈天风带他去外面逛上几天,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确是好奇得很。 其实沈天风也早有这个想法了,自己的身世至今都未清楚,如果一直留在这小岛上,就算等到他死,他也不会知道,他早就想去寻找答案了,如今楚楚这么一闹,他倒觉得是个机会,便答应了下来。 楚楚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些随身的东西,背上那把大弓,牵了两匹好马,便和沈天风一起离开了小岛。出去逛什么?她才不管,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两人的小船行驶在这美丽的红霞湖上,两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楚楚的笑,笑得是如此的纯真无暇;而沈天风却皮笑肉不笑,他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要解开自己身世之谜,究竟还要等多久… 第四章 黑风寨 (一) 再说那沈天云与龙飞,两人一路南下前往南州。 经过几日的行程,两人到了一个叫永乐府的地方,这永乐府离南州还有几百里的路程。 一进这永乐府,龙飞就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酒虫在乱窜了,一双眼睛不停的在瞧,一只鼻子不停的在闻,那摸样就像一只猎犬一样。 沈天云看得他觉得奇怪,便问道:“龙大哥,你这是在找什么?” 龙飞嘿嘿一笑,道:“兄弟,你不知道吧,这永乐是出了名的酒乡,这里盛产好酒,前几年我来过一次,来了就不想走,差一点就在这里安家了。” 沈天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这不爱喝酒的人看来也要尝一尝了。” 龙飞点点头,道:“那是那是,我们找家酒楼,先痛痛快快的喝上几大碗,解解我这酒瘾再说。” 说来也巧,没走几步,前面便有一处酒楼,挂着一幅金字招牌,上书‘酒满楼’三个大字。 沈天云指着‘酒满楼’对龙飞说:“那里就有一处酒楼。” 龙飞哈哈大笑,道:“我的鼻子比你的眼睛还尖些,早就闻到酒香了。”说完,拉着沈天云就向那酒楼走去。 这‘酒满楼’确是永乐最大的一处酒楼,共有上下两层,上层是独立的包间,下层便是大厅。这大厅内也摆了二十余张桌子,桌子都是精致的红木桌。 不过让二人奇怪的是,若大一家酒楼,却没有半个人影。 沈天云拉了拉龙飞的衣角,意思是叫他小心一些,这里有些不正常。可那龙飞那里管这些,只觉得肚里的酒虫都快蹦出来了,再不让他喝点酒,非发疯不可。 两人坐定,环顾四周,却连个店小二也没看见。 这龙飞那里还忍得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这酒楼的人都死了?来了客人也不招呼,若是这酒楼没人要了,老子来当这掌柜算了!” 只见从后堂内跑出一个中年人,虽说上了些年纪,但身材却很是魁梧,身后背着一个大酒壶,一张脸笑得像朵花似的,边跑边说:“来了来了。”说着直奔柜台,从柜中抱出一坛酒。 龙飞远远的便闻到了酒香,赞道:“好酒好酒!” 那人给龙飞与沈天云斟了两碗酒,那酒香直扑鼻。 沈天云怕这酒中有问题,迟迟不敢喝,那龙飞却早已把一满碗酒全喝下了肚。 那人趴在桌边,微微笑道:“你觉得这酒如何?” 龙飞抹了抹嘴,乐道:“这永乐的酒,果然名不虚传!” 听他这么说,那人连连应道:“那就好那就好。。。”龙飞似乎听出他这话中有话,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也不应他,却坐在他身边,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这碗酒龙飞却不敢乱喝了,只看着他。 “喝啊。”那人劝道。 龙飞道:“你这人好生奇怪,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这店中小二,这酒喝得不明白,不喝了。” 那人呵呵一笑,道:“不喝了?” “不喝了!” “好!”那人高兴得蹦了起来,道:“那我们就开始赌吧!” 沈天云和龙飞只觉得这人奇怪得很,他们实在弄不明白,这喝酒和赌钱又什么关系。 那人还是一张笑脸,道:“我这人没什么爱好,也就是平时喜欢赌上几把,刚才你们喝了我的酒,就要陪我赌上一把。” 龙飞道:“笑话,我只听说过喝酒给钱的,还没听说过喝碗酒,就要陪赌的。” 那人连连摆手,道:“不同不同,他们那酒是卖钱的,你喝了当然要给钱,我这酒不卖钱。” 龙飞道:“不卖钱,你开什么酒楼?” “我什么时候说了这酒楼是我的?这…嘿嘿。”那人一笑,道:“这酒楼是那原先那掌柜输给我,也怪他运气不好,连赌了十次,也没赢我一回。” 两人一听,都大吃一惊,怪不得这酒楼中一个人也没有,原来是酒楼早被这家伙赢过来了。看来这个中年人,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 那人又继续说:“你们刚才喝的酒,叫做赌酒,喝一碗,赌一次,喝十碗,就赌十次。” 龙飞心想,今日怕是遇到疯子了,于是道:“我们没银子和你赌。” 那人笑着道:“不碍事,赌注随便是什么都成,我只是想过过赌瘾。” 果然天底下什么人都有,见过逼婚的,却没见过逼赌的,龙飞也觉得这人好玩得很,便道:“那好,你说赌什么。” 那人托着下巴想了片刻,道:“赌你手中这把刀吧,若是我赢了,刀归我;若是我输了,这酒楼归你。” 龙飞连忙摆手,道:“不成,这刀不能赌,这酒楼我也不要。” 那人道:“那你说赌什么?” 龙飞想了想,道:“这样,若是你赢了我,我便跟着你十天,天天陪着你赌。” 那人道:“这有什么意思,你跟着我,我还要管你的饭。” 龙飞道:“若是赌其他的,无论胜负,你都只能赌一次,到时候我拍屁股一走人,你又和谁去赌?若是我跟着你十天,你天天都可以赌,那不是好得很。” 那人也觉得有点道理,点点头,道:“好,若是我输了呢?” 龙飞道:“你自己说。” 那人道:“若是我输了,你们叫我做什么都成。” 龙飞哈哈大笑,道:“这话可大可小,若是我叫你做丢人显眼的事,你也得做?。” 那人道:“你可别小瞧我,我赌品好得很,绝不会赖你的帐。” 龙飞心想:听他这口气也不像是开玩笑,今天遇到这个怪人,也算和他有缘,既然喝了他的酒,就算他到时不认帐,就当陪他玩玩,也姑且算做酒钱了。 龙飞道:“那好,怎么个赌法?” 那人道:“别说我欺负外乡人,赌法我让你来定。” 龙飞想了想,玩别的玩意,估计这家伙是老手,自己肯定斗不过,干脆就比功夫,看起来这家伙也没多大能耐。 主意拿定,龙飞倒了满满一碗酒,然后平平的放在桌面上,道:“我们就比这个。” 那人一看,道:“你和我比喝酒?” 龙飞摇头道:“我和你比掌法。” 那人道:“好哇,你欺负我不会功夫。” 龙飞嘿嘿一笑,道:“你和我都向这桌面击一掌,谁用的力道大,而不把碗中的酒溅出来,便是谁赢了。” 那人苦苦一笑,道:“好好好,算你小子厉害,你先来。” 龙飞暗暗得意。 只见龙飞手掌抬在桌子上空,运足了气,猛的一掌击向桌面,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桌面上已印着了一个深深的掌印。再看那碗酒,一滴也没溅出来。 那人叹了口气,道:“真是好功夫。” 说完,那人站起身来,学着龙飞的样子,把手掌举在桌子上面,突然一掌拍下去,这一掌看似也没发什么力,那桌子却变得像豆腐一样,他这一掌下去,竟生生的穿透了桌面!那碗酒,却像结冰了一般,连晃也没晃一下! 龙飞与沈天云脸色都变了,站了那里,楞了许久,喃喃的道:“这样的掌法,我确没见过。” 那人哈哈大笑,道:“献丑了献丑了。” 龙飞确是被这人惊呆了,没想到一个貌不出众的中年人却有这般的实力,竟呆在那里,许久说不出话来。 那人问道:“如此看来,是我赢了。” 龙飞微微点点头。 那人却兴奋的跳了起来,又倒了两碗酒,道:“再喝两碗,我们再赌两次。” 龙飞道:“还…还赌?我已经输了。” 那人道:“上次是输了,可你输掉的那十天,才刚刚开始。你陪我赌,我却不能亏了你,每赌一次,便喝碗酒,怎样?” 龙飞那里还能说什么,愿赌便要服输。可令他想不通的是,自己行走江湖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的高手,那知道自己一时轻敌,竟被这人给自己好好的上了一课。想不到,这永乐府不仅深藏美酒,更深藏着高手。 第四章 黑风寨 (二) 这几日里,那赌鬼总算找到伴了,天天缠着龙飞和他赌,这龙飞那里是他的对手,无论赌什么,龙飞都输得一干二净,做饭、洗衣、擦桌子、做牛、当马,无论什么样的活,他都干过了。 这龙飞气得七窍生烟,那睹鬼却乐得拍手称快。 这天,那赌鬼又闲得无聊,把龙飞唤了过来,按照规矩,他给龙飞满上一碗酒,笑呵呵的道:“来,喝!” 龙飞一看这情景,便知道这睹鬼赌瘾又犯了,一向视酒如命的龙飞,只觉得这酒苦得涩舌。 赌鬼见龙飞喝完了酒,笑嘻嘻的道:“这次你说我们又赌什么。” 龙飞道:“你老人家说了算。”反正赌什么都是输,他那里还提得起什么兴趣。 那赌鬼道:“哎呀,这几天我的赌法都用光了,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还是你说吧。” 那龙飞也不理他,只埋着头趴在桌上,一副马上就要睡着了的样子。 赌鬼一看,急得大叫起来:“喂,你喝了我的酒,还没陪我赌上一把呢,怎么能就这么睡了?” 龙飞看也不看他一眼。 赌鬼急得直挠头,突然,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沈天云,喊到:“喂,小子,你来陪我赌赌?” 沈天云知道这赌鬼是个厉害的角色,论功夫和赌术,自己那里是他的对手,连忙道:“在下不会赌。” 赌鬼那肯放过他,一下跳到他跟前,道:“不会赌不要紧,学几次就会了,来来。”说着,一把就把沈天云拽到桌子旁,摁在了凳子上,道:“你说怎么个赌法。” 只见沈天云的右手高高的举在空中,手上却拿着一个半鼓的钱袋子。 沈天云得意的把钱袋拿到赌鬼眼前直晃,道:“我们就赌这个。” 那赌鬼那里知道,这沈天云有着一双空空妙手,就在刚才赌鬼拽他过来的时候,他却神不知鬼不晓的把那赌鬼身上的钱袋给偷了过来。 赌鬼一拍脑门,道:“看不出你这小子还会这本事。” 沈天云道:“要是你能把这钱袋再从我身上偷回去,就算你赢了。” 那赌鬼哈哈大笑道:“好你个臭小子,这偷鸡摸狗的把势,我做不来。” 沈天云道:“那前辈的意思是算我赢了?” 赌鬼道:“我这赌鬼平生与人大赌小赌不下万次,还从未有一次是未赌之时,便认输的。”他看了一眼沈天云,又道:“不过这次,不用赌了,算你小子赢了。” 沈天云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略施小计罢了,算不得本领,前辈不必在意。” 那赌鬼道:“好了,既然你赢了我,你想要怎样的赌注?只管说,若是要了这酒楼,我也给了你。” 沈天云斟了一杯酒,道:“我虽侥幸赢了前辈,不过我俩之前并未说定赌注,所以,前辈只要喝了这杯酒,我俩就算两清了。” 赌鬼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道:“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分明赢了,还要请我喝酒,嘿嘿,有意思。” 说完,赌鬼一举杯,把那一杯酒送进了肚里。 此时趴在桌上的龙飞,恨得直咬牙,他恨这沈天云也太老实了,好不容易赢他一次,若是要他放了我们走,这赌鬼也没话说。可这木头脑壳,却只罚了他一杯酒,要想一下次赢他,还等到什么时候?难到真要在这鬼地方陪他十天不成。 那赌鬼喝完这杯酒,脸上依然笑呵呵的,慢慢的坐下,对沈天云道:“你这小子,老实得很,不像那小子,若这次是他赢了我,那能这么轻易就饶了我的。” 龙飞听得出这话是在说他,不免心里暗骂了几句,道:“喂,赌鬼,你什么时候才让我们走?我们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耗在这里。” 赌鬼慢慢道:“急什么,今日才是第四天,若是放你们走了,剩下的六天谁来陪我,不放不放。” 龙飞真想一拳给他打过去。 接着,龙飞又道:“要我们陪你也成,但是每天这么赌赌赌,换谁也会烦,你总得找个话题,无聊的时候,我们三人也可以聊天天,解解闷吧。” 赌鬼道:“聊天?你想聊什么?” 龙飞一骨碌翻起身来,道:“前几日,你不是自夸的说,这永乐府的事你全知道么,随便拣几件说来听听。” 赌鬼道:“你又没赢我,凭什么让我说。”话音刚落,已倒满了一碗酒,笑呵呵的说:“来,喝了这碗酒,陪我赌一把,若是赢了,我就说,怎样?” 龙飞实在受不了这个人了,一埋头,又趴在了桌上。 赌鬼道:“你这小子,好生没趣。”接着又道:“罢了,聊天吧,你想知道什么?” 龙飞抬起头来,道:“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赌鬼道:“我知道的比你吃的米还多,我怎么知道你要听那一件。” 龙飞道:“那你随便拣一件来说。” 赌鬼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笑嘻嘻的道:“这永乐府的东边,有个镖局,名为‘五湖镖局’。这总镖头叫‘陆伯生’,练得一身好功夫,他这人,为人正直仁义,在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 龙飞听得只觉得无聊,赶紧打断了他,道:“谁要听这个,我管他什么陆伯生,陆伯死的,没兴趣,换个讲。” 赌鬼呵呵一笑,道:“不急,听我接着讲。这陆伯生有个女儿,长得水灵灵的,可是个大美女,这永乐附近的英雄好汉都募名前来,但都被这陆伯生给拒绝了,我看你也是练过的人,若不是还要在这陪我几天,你这小色鬼也可以…” 龙飞早已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他,道:“我还以为你真知道什么秘密,原来全是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那赌鬼一听,道:“我让你问我,你却要我说;方才我说了,你又不爱听,你这人可不好伺候。” 龙飞摇了摇头,道:“我想问的,你怎么会知道。” 赌鬼挺直了腰板,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你只管问。” 听他这么说,龙飞不免心想:这赌鬼也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了,还真说不定能问出那杨玄的事,试一试也不会掉块肉。 于是,龙飞问道:“杨玄你听说过没有?” 只见那赌鬼眼睛一亮,道:“你问的可是那江湖中号称鬼剑的杨玄?” 龙飞道:“正是他。” 赌鬼哈哈大笑,一拍大腿,道:“算你小子运气好,你问对人了。” 龙飞与沈天云心中同时一惊,莫非,这睹鬼真知道杨玄的下落? 龙飞赶紧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赌鬼道:“这杨玄,前几天我还见过。”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惊得舌头都快掉了出来,忙问道:“你见过?他在那?”。 赌鬼见他二人如此着急,心中暗笑,脸上却不露半点声色,道:“就在这永乐府。” “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赌鬼不紧不忙的说:“前几日,他来这酒楼买酒喝,却和你们一样,被我缠在这里,就在你们来的头一天,他就走了。” 两人道:“那他去那里了?” 赌鬼道:“听他说,他要到这永乐府西边山外的一处破庙中找一些东西,都过了几天咯,估计早就走了。” 龙飞听完,那里还坐得住,立马提起大刀就要往门外跑,却被那赌鬼一把拽住,道:“喂,喂,还剩六天,你便要跑了?” 龙飞一把甩开他,正色道:“这是正事,耽误不得,办完了事,再来补你这六天。”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赌鬼看着龙飞的背影,对沈天云道:“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傻小子再去,那里还找得到人。” 沈天云道:“前辈有所不知,我们寻那杨玄有要事,无论他走没有,我们也得去看一看,在下也先去了。”说完,便也跟着跑出了大门。 那赌鬼呵呵一笑,对着两人大喊:“喂,你们都跑了,谁来陪我?” 两人出了永乐府,直直的往那西边的山上跑去。 两人一路跑,一路找,也不知跑了多久,别说一座庙,就连一间茅草房也没看见。又跑了一阵,两人琢磨着就快出这永乐府的地界了,始终没看见那赌鬼口中所谓的破庙。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肯定是被那赌鬼给骗了。 两人累得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地上。 龙飞大骂道:“没想到那死赌鬼居然把我们耍了!” 沈天云也喘着粗气,道:“我就是说,这杨玄神出鬼默的,那赌鬼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龙飞一拳打在地上,道:“我回去非要……!”这句话未说完,却停了下来,龙飞突然又仰首大笑了起来。 沈天云见他笑,问道:“龙大哥,你笑什么。” 龙飞笑着道:“这赌鬼自夸自己什么都知道,结果万没想到我们正在寻这杨玄,更没想到我们会跑出来找他,这一跑,谁还会回去。那赌鬼现在估计正在酒楼里后悔自己不该说大话吧。” 沈天云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那赌鬼有些可笑,千不该万不该把他俩骗了出来,这下他们可算是自由了。 这时,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些杂乱的脚步声,龙飞心想:该不会是那赌鬼带上帮手寻来了吧。想完,拉着沈天云便跃入了这草丛之中,藏了起来。 不一会,几个腰间佩着刀剑的男子快步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肩上抗着一个大麻袋。几人的脚步甚急,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汗珠。 第四章 黑风寨 (三) 龙飞睁着一双大眼盯着这几个人,心想:这几个莫非是刚刚行盗得手的强盗?抗着一个大麻袋想逃出城?正想着,忽然看见那大麻袋却动了一下。 龙飞这下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伙强盗劫的不是财,而是人。 龙飞历来就视恶如仇,看见强盗就手痒,这次又怎能让这伙匪人从自己眼皮低下溜走,于是,龙飞猛的跃出草丛,挡在这伙人的路上。 沈天云也觉得这伙人不一般,见龙飞已跳了出去,便也跟着跃了出去。 这几人正快步的走着,不料前面闪出两个人来,确实着惊不小。 领头那人长着一脸的横肉,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刀疤,瞪着一双怒眼,打量了一下二人,道:“那里来的小子,敢挡大爷们的路!” 龙飞道:“一群毛贼,不知从那里去强抢了民女,还不给爷爷放下!” 其实龙飞也不知道麻袋中的人是男是女,只是胡乱说了一句。麻袋中的人,听到有人欲救他,不免动得更凶,竟从那人的肩上摔了下来。 领头那人道:“大爷们没时间陪你们玩,快快让开路来,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龙飞‘唰’的一下提起宝刀,道:“大爷我就是不让,要送死的,只管来!” 领头的那人见劝不开二人,便朝手下几人挥了一下手,几个汉子齐唰唰的掏出佩剑,向二人冲了过来。 龙飞和沈天云摆出架势,迎了上去,与那几人打成一团。 这几人的武艺确也不低,与二人缠斗了几个回合,竟也分不出胜负,特别是那龙飞,他竟也没料到这群人有这般武艺。 那几人的剑法精妙,攻,能击其破绽;守,能护住短处,一时间龙飞与沈天云也找不出速胜的法子,只能和这几人慢慢耗下去。 又斗了几个回合,双方还是僵持不下,那领头的突然闪到一旁,竟从怀中掏出一只飞镖,‘嗖’的一声向龙飞射去! 龙飞也看到了飞镖,刚想跃身躲开,却觉得身体突然发软,两眼昏黑,想发力竟也发不出来,正在纳闷之间,那只飞镖已正中了他的左肩,龙飞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还未等他爬起身来,几把剑已对准了他的脖子。 沈天云一看,大喊道:“龙大哥!” 几个人又朝沈天云扑来,沈天云赶紧提剑迎上,又缠了几个回合,那领头的忽然喊到:“你是万剑门的?” 沈天云道:“算你有眼睛!” 那领头的哈哈大笑,道:“老子今天运气好!兄弟们,把这家伙也给我绑了!” 几个手下齐声应了一声,便如饿虎扑羊一般向沈天云袭来,这一招招比刚才又生猛了许多。这沈天云那里还经得起这么多人的攻势,不到一会,便被一脚踢翻在地,几个人蜂拥而上,把他绑了个结实。 这时的龙飞,真想豁出性命和这些人拼了,可他的身子却让他无能为力,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乏力,两眼一阵一阵的晕黑,左肩被飞镖射中的地方不住的流着血。 那领头的过来看了看龙飞,问道:“小子,你是那个门派的?” 龙飞瘫坐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这领头的,道:“爷爷是铁刀门的!” 领头摇摇头道:“铁刀门?那里的小门小派,老子没听说过!” 龙飞道:“你这些孤陋寡闻的家伙,那里会知道。” 那领头的笑了笑,露出嘴里的几颗金牙,道:“老子今天心情好,姑且饶了你,下次若再被我碰到,定要活剥了你!”说完,对着手下说:“我们走!” 几个人绑着沈天云,又抗起那个大麻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龙飞看着这伙人绑着沈天云大摇大摆的走了,心中一股怒气冲天,想翻起身来追赶,却感觉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猛的,龙飞只觉得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龙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左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坐起身来,发觉那种全身无力的感觉早已消失了,除了左肩上的伤口外,他感不到半点疼痛。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猛的向四周一看,看见宝刀摆在桌上,这才安了心。龙飞仔细的回忆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莫名其妙的症状,和以前被‘黑虎帮’下了迷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难道是那赌鬼搞的鬼?他先在酒中下了药,又把他们骗到山上去,然后下手?但是以那赌鬼的功夫,若是要收拾他们,早在酒楼中就可以下手。况且,绑走沈天云的那伙人,却是龙飞主动找上门的…… 龙飞越想越摸不着思路,正想着,只见房门被推开了,推门进来的正是那赌鬼。 赌鬼见着他,还是一张笑脸,龙飞却笑不出来,问道:“是你把我救回来的?” 赌鬼点了点头。 龙飞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去那山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赌鬼叹了一口气,道:“我说我认识那杨玄,只是与你们开的玩笑,可那知道你们当了真,还跑去找他,那鬼剑杨玄神出鬼没,这世上连见过他的人也没几个,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虽然龙飞早就知道这赌鬼是胡乱说的,但听到他这么一说,也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脸气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红。那赌鬼继续说:“后来,我见你们迟迟未归,便怕你们跑了,你们若是跑了,谁来陪我这余下的六天?于是,我便一路追来,追到西边山头上,就看见你趟了地上。” 龙飞再也忍不住了,吼道:“你这死赌鬼!害得我们不浅,我那兄弟已被那群人绑走了,现在生死未卜!” 赌鬼道:“这事说来,我也要负一点责任,你且不要着急,把那群人的相貌特征告诉我,我自当帮你。” 龙飞听到他这么说,也觉得这人还算有一点良心,于是道:“我不知道那群人的来路,只是见他们形迹可疑,又用麻袋装着一个人,便想把他们拿下,可不料…” 赌鬼道:“如此说来,是你们多管闲事了?” 龙飞吼道:“那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我这人,就是爱管此等闲事!” 赌鬼道:“看不出,你还是个侠义之人,你且说说那群人都长什么摸样?” 于是,龙飞便把那群人的相貌告诉给了这赌鬼,特别是那领头的嘴中的几颗大金牙,更是着重说了几次。 赌鬼听完,细细的寻思了一下,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门路了。” 龙飞一听,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道:“你说的当真?” 赌鬼点点头,缓缓道:“你今晚休息一下,明日我带你去找个人,他一定知道这群人的来路。” 龙飞那里还坐得住,连忙说:“恐怕等到明日,我那兄弟早就被那群人煮了下酒了,我那里还等得了!” 说完,拉着那赌鬼就往外走,道:“我们这就去,快快!” 赌鬼道:“可是,你身上的伤…” 龙飞道:“狗屁眼大的伤口,不碍事。” 两人倒也没走多久,就在一处豪宅门口停下,这宅子修得气派十足,门口立着威严的两尊石狮,一扇镶着金边的红色大门,顶上一块大扁,上书“五湖镖局”四个大字。 赌鬼道:“我们要找的人,便是我与你说过的,这五湖镖局的总镖头—陆伯生。” 龙飞道:“这姓陆的有何来头?” 赌鬼道:“你刚才与我说的那些人,我猜十有八九是他手下的人。” 龙飞道:“你怎么知道?” 赌鬼道:“永乐府这个穷地方,能有钱镶上金牙的没几个人,我猜你说的那个大金牙,多半就是这陆伯生的手下,金牙狮子。” 龙飞一听,叫到:“那正好,我们赶快去找这姓陆的!”说完,便要往这镖局里冲!却被赌鬼一把拽住,道:“急什么?进去后,听我的。” 龙飞道:“好好,听你的便是。” 赌鬼听后,便与这龙飞一起进了这五湖镖局。 这镖局里的人,无论大大小小,见了这赌鬼不但没人敢上来问一句话,反而像躲瘟神一样闪到一边去了,两人就这么畅通无阻的一路进了镖局大堂。 这大堂内却连半个人都没有,那赌鬼也不管,招呼龙飞坐下,自己却到处去翻翻搞搞,不一会,竟弄了一堆糕点大吃起来。 龙飞那里还有心情吃糕点,他急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像椅子着了火一样,不停的扭动着。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见一个身着绿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堂,原本看上去威风凛凛,见了那赌鬼,却又变得老老实实。 那男子走到赌鬼的面前,满脸堆着笑,抱拳道:“小弟不知公孙兄到访,未曾远迎,还望公孙兄见谅。” 那赌鬼瞧了他一眼,道:“你可别乱攀亲戚,谁是你兄弟?” 男子笑道:“江湖中谁人不知你公孙北海的大名,我尊你为兄,也在情理之中。” 龙飞一听‘公孙北海’四个字,心中不免一惊,江湖中人称‘逍遥神掌’的便是这公孙北海,此人武艺高强,掌法更是精妙至极,掌风柔中带刚,往往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一掌,却会在轻易之间取人性命。但没让龙飞料到的是,这公孙北海却是个嗜赌成性的赌鬼,想到上次他与自己赌的第一次,他那精妙的掌法龙飞已见识过了,不禁心中暗暗赞叹。 第四章 黑风寨 (四) 只见那公孙北海微微一笑道:“那些只是些虚名而已,不提也罢。若是论名声,你这五湖镖局的总镖头恐怕也不会比我差到那里去。” 那陆伯生道:“在下比起公孙兄来,那可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只是不知公孙兄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公孙北海道:“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我问你,你镖局中那‘金牙狮子’今日到那里去了?” 陆伯生摇摇头,道:“此人做事一向直来直往,有时就连在下也管不住他,莫非公孙兄找他有事?” 公孙北海突然抬高了嗓门,道:“好你个陆伯生,旁人看来你是个正人君子,但不知你却私下做起贩卖人口的事来了?” 陆伯生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连问道:“公孙兄何出此言?” 公孙北海道:“今日有人见你镖局中那‘金牙狮子’强抢民女!” 陆伯生道:“有这等事?” 公孙北海道:“你若不信,便去看看,这‘金牙狮子’还在不在镖局内。” 陆伯生唤了一手下去镖局内查看,不久,手下来说,这‘金牙狮子’一早就出了镖局,到现在还未回来。 陆伯生一听,大为观火,一拍桌子,道:“这狗东西!若是真如公孙兄所说,我定不饶他!” 公孙北海道:“你饶不饶他,是你的事,只是我有一兄弟也被他劫了去,我找不着人,就只能找你这当家的要人了。” 陆伯生道:“这狗东西看来果真是不想活了,连公孙兄的朋友也敢下手,请公孙兄放心,在下马上就派人去找,若是找着了,定绑来让公孙兄发落。” 公孙北海道:“那就不必麻烦陆兄了,你只需帮我找着他,其他的事我自己去办就行了。” 陆伯生道:“也好,若是公孙兄出手,就算有十头‘金牙狮子’也不是对手,在下也不必操心了。“ 公孙北海‘恩’了一声,道:“那我就先走了,你若有了那家伙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就住在‘酒满楼’里,你不会找不着吧。” 陆伯生道:“在下自然找得到。” 说完,公孙北海叫上龙飞,大摇大摆的出了这镖局。 龙飞也知道这公孙北海的名声,只是没料到会在这小小的永乐府遇见他,这回酒楼的路上,龙飞不停的打量着公孙北海,这公孙北海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小子,我有这么好看么?” 龙飞道:“没想到,你就是人称‘逍遥神掌’的公孙前辈。” 公孙北海嘿嘿一笑,道:“什么神掌不神掌的,我不在于这些虚名。” 龙飞道:“在下只是不知,这五湖镖局的人,为什么都这么怕前辈你?” 公孙北海又是一笑,道:“因为上次我差点把那姓陆的镖局赢了过来…” 龙飞听了,也不知是该惊,还是该笑… 第二日一早,那陆伯生早早的就来到了‘酒满楼’。 公孙北海一见到他,就问道:“你这么早就来了,想必是已经知道了那狗屁狮子的行踪了?” 陆伯生道:“不错,昨日在下派了手下的弟兄四处打听,终于被我查到,那‘金牙狮子’居然勾结了这永乐府外山上的一伙山贼,他们这几日专劫年轻美貌的少女,也不知是为何目的。” 公孙北海一听,道:“这还有些意思,我那兄弟是个大男人,又不是什么小美人,他们也劫了去?” 陆伯生道:“这,在下就不知道了。” 公孙北海道:“那伙山贼在什么地方?” 陆伯生道:“就在永乐府西山上,名为‘黑风寨’。” 公孙北海道:“好!我这就去闯闯这‘黑风寨’!”说完,叫上龙飞,就要往外走,却被陆伯生叫住。 公孙北海打量着陆伯生,道:“难不成,你也想与我们一起去?” 陆伯生道:“在下正有此意。那‘黑风寨’人多势众,公孙兄不妨多等一个时辰,容在下去召集一帮兄弟,再上山不迟。” 公孙北海道:“你何时听说过我公孙北海需要帮手的?”说完,便与龙飞一起,直直的出了大门,任凭陆伯生在后面怎么叫,头也不回一下了。 两人出了这永乐府的西门,径直的往山上赶去,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便看到了一座山寨。这山寨的四周立着几面大旗,门口站着几个看门的喽罗,环顾四周,除了这几个喽罗外,再也见不着一个人了。 公孙北海与龙飞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两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山寨。 等了片刻,龙飞问道:“看来这山寨戒备深严,要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公孙北海道:“这些强盗,我还不放在眼里,若不是带着你,我早就杀进去了。” 龙飞倒也没还嘴的理由,他与这‘逍遥神掌’比起来,确实差了不少。 两人正想着,突然看见一队人马从山下浩浩荡荡的开上山来,看那阵势,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人,一个个手中不是拿着剑就是提着刀。两人仔细一看,那领头的居然就是那陆伯生。 公孙北海心想:这陆伯生倒也热情,自己不让他来,他却硬是领着人来了。 陆伯生走到公孙北海跟前,抱拳道:“公孙兄,你看我带的人,够不够了?” 公孙北海从背后取下那大酒壶,‘咕噜咕噜’灌了两口,道:“人多是多,不过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陆伯生哈哈一笑,道:“公孙兄真会说笑。” 公孙北海道:“说笑?我是认真的。” 陆伯生道:“这些晚辈,与公孙兄你比起来,那确是差得十万八千里,不过,这山寨之门,还是要靠这些晚辈们才能叫得开。” 公孙北海道:“这是为何?” 陆伯生道:“若是公孙兄你去叫阵,这些强盗惧于公孙兄你的威名,只怕叫到明年,这山寨之门也不会打开的。” 公孙北海道:“那你的意思?” 陆伯生道:“在下的意思是,由我带着这帮兄弟去叫阵,公孙兄躲在暗处等待机会,只要这山寨门一开,公孙兄还怕擒不下这山大王么。” 公孙北海托着下巴想了一会,道:“也罢,那我就在这石头后面躲着喝酒了,你什么时候叫开了山门,我便出来。”说完,一屁股就坐到了那块大时候后面,抱起酒壶,‘咕噜咕噜’大喝起来。 只见那陆伯生对着那几十号人一挥手,这队人马便向那山寨开去。 那看门的几个喽罗看见这么大队人马杀奔而来,赶紧一溜烟的跑进了山寨。 陆伯生的人马走到山寨前,排开阵势,摇旗呐喊,开始叫阵。 骂了一会,山寨上冒出半个头,对着陆伯生的人马观望了一阵,又缩了回去。 不一会,这见那山寨的山门‘吱’的一声,开了。只见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骑着一匹黑马,手持一柄长枪出现在山门前,他的身后,就像潮水一样涌出几十号人,个个脸上带着杀气,恶狠狠的盯着陆伯生的那队人马。 两队人马面面相耽,就像是古战场上针锋相对的两支军队一般。 虽说这陆伯生是堂堂的总镖头,大风大浪也没少见过,但他那里见过这种场面,心中不免打起鼓来,嘴上却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骑黑马的壮汉,把长枪一舞,对着陆伯生吼道:“爷爷是黑风寨寨主—熊霸!你是那里来的东西,敢闯我黑风寨?” 陆伯生硬是提足了底气,道:“我乃五湖镖局总镖头—陆伯生!” 那壮汉哈哈一笑,道:“区区小小镖头,不去好好护你的镖,却来闯我黑风寨,爷爷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陆伯生道:“哼,尔等流氓草寇!人人得尔诛之!今日,我五湖镖局便要为民除害!”这几句话说得正气凌然,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样子,只是因为陆伯生知道若是动起手来,公孙北海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于是说话也显得底气十足。 那壮汉道:“你若非要送死!爷爷便成全了你!”言罢,一拍马提着长枪便冲了过来,那几十个山贼也跟在马后,一齐大叫着猛扑上来。 顿时,这黑风寨外,杀声震天! 话语间,那壮汉已拍马怒吼着杀到眼前,也不知陆伯生是被吓着了,还是被石头绊了,竟然在这关键时刻一屁股坐倒在地! 眼见那柄长枪就要刺中陆伯生的心窝,那骑马的大汉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竟被生生的从马上给掀了下来。那壮汉刚一站起身,便看到公孙北海已站在他面前,那姿态、那神情,无不一种傲视天下的感觉! 那壮汉没想到,公孙北海只凭一股掌风,就能把自己掀下马来,竟呆在了那里。 片刻时间,那壮汉已回过神来,对着公孙北海大吼一声,这一吼,竟差点把龙飞的耳朵给震聋了。 只见壮汉提起长枪,对准公孙北海的要害一枪刺来,那枪头闪着银光,映在公孙北海的脸上。公孙北海也不急,脚步稍稍一挪,那枪光便擦着公孙北海的脸皮刺了过去,那壮汉的后背此时已完全暴露了出来,只见公孙北海掌风一聚,猛的一掌向那壮汉的后背击去,这一掌带着‘呼呼’的风声,又急又快又稳! 那壮汉刚才那一枪用力过猛,一时还没转过身来,等到他察觉到自己身后的破绽时,已晚了。这一掌打得那壮汉的身子竟飞出几丈远! 壮汉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嘴角已渗出了鲜血,又大吼一声一枪刺来,公孙北海这次不躲反而对着枪头迎了上去,就在那枪头快接触到公孙北海身体的一刹那,只见公孙北海手腕一抖,竟活生生的抓住了那柄枪杆,顺力一拐,那壮汉的身子竟在空中整整翻了几个圈,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些喽罗一见,大叫着蜂拥而上,直冲公孙北海而来。 龙飞怕公孙北海吃亏,大喝一声,提起宝刀便要向前冲。谁知他的脚刚向前跨了一步,只觉得身后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住了,回头一看,却看见了陆伯生那阴险的笑脸。 此时陆伯生却用剑抵在了龙飞的后背,接着对手下一招手,几把大刀便已架在了龙飞的脖子上,跟着就把龙飞绑了个结实。 公孙北海一看,便明白了这陆伯生是与这些山贼一伙的,大喝一声:“好你个陆伯生!” 还未等公孙北海有下一步动作,一张大网早已从天而降,公孙北海顿时就像小鱼一样,被网在了中间,紧接着,就是十几把刀枪齐唰唰的对准了网内的公孙北海。 刚才那壮汉,摇摇晃晃的走到陆伯生跟前,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二寨主!” 龙飞一听,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陆伯生哈哈大笑,对公孙北海道:“公孙兄,你做梦也没料到在下便是这黑风寨的二当家吧?哈哈哈哈……” 公孙北海只瞪着两双怒眼死死的盯着他! 第四章 黑风寨 (五) 龙飞与公孙北海被押着进了山寨,陆伯生却得意的骑在那匹黑马上,先前骑马的那壮汉,现在却跟在陆伯生的后面。 进了寨内,陆伯生对那壮汉说:“把这两个人关在地牢里去,等大当家的回来再行发落。” 那壮汉应了一声,叫了几个人,便押着两人走了。 临走,陆伯生叮嘱道:“小心点那公孙老儿,千万别让他脱身了。”他也深知公孙北海的厉害,此刻也不免多嘴几句。 这地牢阴暗潮湿,虽说有几处天窗,阳光却也射不进来。一进这地牢,便可闻到一股股恶臭! 公孙北海被熏得直想吐,大叫到:“呸呸!什么鬼地方!这地方是人住的么!!” 几个喽啰也不理他,只押着他往地牢深处走。 这地牢是个长长的通道,一眼竟也望不到底,走过几间牢房,里面却关的是几个妙龄的少女,原本应是鲜花般貌美的她们,现在却像是干花一般呆坐在牢里。 走到一间空牢房,龙飞被重重的推了进去。几个喽啰显然没准备把他与公孙北海关在一起,继续押着公孙北海向深处走。 公孙北海大叫道:“喂喂!把我和他关一起啊!无聊的时候,我还可以与他赌两把解解闷。” 喽啰也不理他,只推得他向前走。 又走了一会,公孙北海终于被关进了一个连草席都没有的牢房内,气得他直骂:“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居然把我关在这里!给老子换地方!” 那些喽啰理也不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孙北海骂骂咧咧的坐在地上。 这牢房看上去已经是这地牢的最深处了,公孙北海心想:这姓陆的真看得起我,居然把我关在最里面。 公孙北海四周看了看,左边关着一个老头,也不知是死是活,只一动不动的睡在地上;右边也睡着一个人,不过看样子是个年轻人。 公孙北海心想:那老头估计已经半死了,还是找这年轻人聊聊天的好。于是,公孙北海对着那年轻人喊到:“喂喂!小子!死了没有!” 那年轻人听到有人在喊,翻过身来,望着公孙北海。 公孙北海只觉得这张脸眼熟得很,仔细一看,这年轻人居然是沈天云!两只眼睛顿时笑成了一条逢。 沈天云也认出了他,吃惊的道:“你…你怎么也被关了进来?” 公孙北海笑着道:“嘿嘿,我是来救你的。” 沈天云只觉得好笑,道:“你来救我?恐怕你现在自身难保吧。” 公孙北海道:“你不信?那我们来赌一赌,若是我把你救出去了,又如何?” 沈天云虽知道这公孙北海武艺不低,但也不相信他能从这大牢中脱得了身,于是摇摇头道:“算了,我没心情陪你赌。” 公孙北海嘿嘿一笑,道:“喂,你告诉我,他们抓你来干什么?” 沈天云道:“我也不知道,好象只因为我是万剑门的。” 公孙北海一听,大笑道:“你是万剑门的?” 沈天云点点头。 公孙北海道:“那杨九宵,杨老头是你师傅了?” 沈天云未料到他也认得掌门,不免吃了一惊,道:“你也认识杨掌门?” 公孙北海道:“那老家伙谁不认识,只不过,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罢了。” 沈天云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没趣。 公孙北海继续说道:“喂,小子,你不觉得奇怪么,他们一听你是万剑门的,便把你给抓来了,这其中可有什么原因?” 沈天云摇摇头,道:“我也纳闷,难道这伙山贼,与万剑门是死对头?” 公孙北海道:“傻小子,你想,这小小一个山寨,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没本事与你们那天下第一剑派为敌,这背后,肯定有人撑腰,有人指使。” 沈天云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便问道:“那会是谁?” 公孙北海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沈天云只觉得他话中有话,便问道:“你为这个来?什么意思?” 公孙北海笑着道:“这个破山寨,那里困得住我,我是故意被他们抓进来。” 沈天云不解,道:“为什么你要故意被他们抓进来?” 公孙北海道:“我与你那龙大哥,一起上山来救你,若是把他们打得个屁滚尿流的,他们一急,肯定要拿你作人质,到时候反而不好办了。我故意被他们抓进来,一来可以探探这寨里的深浅,二来,可以先把你给救了,要是再打起来,他们不是没人质了么。” 沈天云听得半信半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公孙北海道:“我从来不说大话,你等着看。” 说完,公孙北海站起身来,对着地牢外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这两声未见他用什么力,却传得又快又远。 不一会,两个喽啰跑了过来,吼道:“死鬼!叫什么?” 公孙北海笑嘻嘻的看着这两个喽罗道:“你们带了这牢房的钥匙么?” 喽啰也知道这公孙北海不是好惹的,听他这么一说,吓得身上直冒汗,手却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公孙北海一看,笑着道:“带了就好!” 说完,公孙北海猛的挥起一掌击向牢门,竟硬把这牢门给生生的击穿了,这掌穿过牢门,又将那两个喽啰震翻在地,接着,公孙北海又挥起几掌竟把那牢门拆了个浠巴烂,大摇大摆的走出牢房,站在那两个早就吓得要死的喽啰面前。 那两个喽啰怕是都吓得尿了裤子,哆嗦着掏出钥匙,然后乖乖的放在公孙北海手心里。 公孙北海接过钥匙,笑着道:“你这两个小子倒还懂事得很,我还没开口,这钥匙就递上来了。”说完,便开了沈天云的牢门,把他放了出来。 接着,公孙北海看了一眼那两个喽罗,道:“这次,看你们还懂不懂事?” 两个喽啰互相看了一眼,连滚带爬的钻进了刚才沈天云的牢房。 公孙北海一把锁上牢门,道:“我看你们确是懂事得很。你们呆在里面是好事,在外面反而不安全。” 两个喽啰那里还敢说话,只是全身不住的发抖。 这两下子,看得沈天云目瞪口呆,这厚木做成的牢门,在公孙北海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这公孙北海的功夫,他算是见识了。 地牢开始躁动开,被关在地牢里的人都开始激动起来,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都将手伸出牢门,然后大声呼救。 特别是那些被抓来的少女们,更是连哭带叫,甚至有人大喊,如果把她救了出去,就嫁给公孙北海。 公孙北海笑道:“我要是在这里选个媳妇回去,倒也不错。”接着,他又对牢房里那些泪美人呼道:“不过,我这人生得丑,配不上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弄个年轻小伙子来,让他来救你们。” 说完,公孙北海便准备过去把龙飞也放出来。 沈天云没动,却指了指关在另一间牢房里那半死不活的老头,道:“不忙,我们把这人也带走。” 公孙北海道:“我看你去救那些美人还好一些,救这老头有什么用。” 沈天云道:“这老头知道杨玄的下落!” 公孙北海一听,倒也吃了一惊,道:“他?” 沈天云点点头道:“你先救他出来,具体的,等我们脱险了,我再告诉你。” 这老头皮薄肉瘦的,也没几斤重,奄奄一息的,也不知是死是活,公孙北海开了那牢门,沈天云冲进去,一把把老头背在背上。 龙飞关在这边,早已听到了地牢里面的响动,见两人跑来,也不觉得吃惊,只是看见沈天云身上背着的老头,觉得有些意外,问道:“这老头?” 沈天云道:“这老头认识杨玄。” 龙飞也是一惊,道:“这半死不活的老头认识杨玄?” 沈天云点点头,脸上显然一副坚信不移的表情。 龙飞见他如此自信,也不再多问,跟着两人跑出了地牢。 第四章 黑风寨 (六) 刚跑出地牢,三人就看见一群山贼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片刻之间就把他们给围了起来,这领头的就是那‘金牙狮子’。 龙飞见这场景,握了握拳头,对着那群山贼大吼道:“爷爷的宝刀!快些还来!”原来,龙飞的宝刀被这伙山贼搜了去,这宝刀龙飞看得比命还重。 一群人也不说话,只是把他们围个水泄不通。 不一会,只见那陆伯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龙飞的宝刀,道:“这位兄弟的刀在这里。” 龙飞两眼直冒火,刚想冲上前去,却被公孙北海一把抓住。 公孙北海走上前去,道:“陆兄,你的五湖镖局是不是准备改建妓院了?抓了这么多貌美的姑娘,干什么用啊?” 陆伯生哈哈一笑,道:“公孙兄好兴致,现在还能开玩笑。” 公孙北海突然提高了嗓门,吼道:“老子兴致好着呢,如果你愿意,老子和你赌几把都成。” 陆伯生道:“只可惜,陆某没兴致与你赌。” 公孙北海猛的提高了声调,大声喝道:“陆伯生!平时我只以为你是个视财如命的家伙,可那知道你居然是个强抢民女的流氓强盗!告诉你!今日你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 陆伯生只觉得两只耳朵都被公孙北海这一喝震得发麻了,正声道:“公孙老头!原本我也不想伤你,只是你偏要与我做对!今日也不能怪我,虽说我知道你武艺不凡,但我陆伯生也不怕你,我黑风寨这么多弟兄,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你武功再高,难道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么?所以,兄弟还是奉劝你一句,何必为了两个陌生人,坏了我们兄弟感情。。。。。。”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全是一堆废话,公孙北海早已听得不耐烦!大喝道:“你这些屁话拿回家去哄你婆娘还差不多,少来唬老子!要打就打!少废话!”说完,公孙北海一步步的向陆伯生走了过来! 陆伯生眼见劝不住公孙北海,于是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对着手下一挥手,叫了声“上!” 只见先前那壮汉领着十几个人提着刀向公孙北海砍来,公孙北海大喝一声迎了上去。众人只听得十几声‘呼呼’声与十几声‘啪啪’声,招式却连一眼也没瞧清楚,那公孙北海已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那‘呼呼’声便是公孙北海的掌风,‘啪啪’声却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顷刻之间,十几个山贼与那壮汉一起,应声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陆伯生吓得手心手背全是汗,虽说他早知道这‘逍遥神掌’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却没料到这公孙北海发起怒来,竟是如此的可怕。 此刻,公孙北海正瞪着一双怒眼盯着陆伯生,慢慢的一步步向他逼来,陆伯生的脚不自觉的向后退,又一挥手,剩下的十几个山贼,这下一齐向公孙北海冲去。 正在怒头上的公孙北海那里会把这些山贼放在眼里,左一掌,右一脚,只见一个个山贼,就像扔石头一样,一个个的飞了出去,他眼中只有陆伯生。 眼看剩下的喽啰越来越少,陆伯生心想若再耗下去,这些喽啰非被公孙北海扔光不可,到时候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他与那‘金牙狮子’使了个眼色,看准了一个机会,两人突然飞身而起,向那公孙北海扑了过去。 这两人身法既快,出手又狠,陆伯生舞着宝刀,‘金牙狮子’挥着拳头,无一招不是直取公孙北海的要害之处! 龙飞见这二人要搞偷袭,对着公孙北海大喊一声:“前辈小心!” 公孙北海听到喊声,猛的一转身,只见陆伯生与那‘金牙狮子’已杀到眼前,公孙北海猛的怒喝一声,两掌便已击出。 龙飞也没看清招式,就听见‘嘭、嘭’两声,那陆伯生与金牙狮子便已飞了出去。公孙北海确实是高手,随手两掌,就把两个武林高手击退,那么狠毒的招式,到了他面前,竟好像完全没有用了。 只见那金牙狮子竟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飞出几丈远,重重的摔在地上。那陆伯生凌空一翻身,飘然落地,竟然站住了,只是那脸色却难看得很,口中吐着鲜血。 公孙北海走到陆伯生跟前,道:“你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竟然还能站得住!” 陆伯生捂着胸口,口中不断的有鲜血涌出,只哼了一声。 公孙北海怒喝道:“这下,你小子赌不赌?” 陆伯生此时那里还敢说不,只能点了点头。 只听公孙北海道:“老子先赌那‘金牙狮子’的肋骨全断了,若是有一根没断的,算我输,输脑袋给你!” 陆伯生深知这公孙北海掌法的厉害,若是他用尽全力的一击,别说肋骨,就是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也不奇怪。 接着,公孙北海又道:“老子再赌你已经被我一掌打死了,若是你还能活,任你起来用这宝刀往我身上砍,随便砍多少刀都成!” 陆伯生默然了一阵,随后嘴角泛起一丝惨笑,道:“我输了。”这三个字刚刚出口,一口鲜血随之喷出,人也猛然倒地。 公孙北海从陆伯生的尸身旁拣起宝刀,扔给龙飞,道:“老子原本不想杀人,这些狗贼却逼得我杀人!”说完,公孙北海一步一步朝那金牙狮子走去, 那金牙狮子倒在地上,胸前的肋骨已全部折断。 公孙北海一把将他拽起来,道:“小子,我再来与你赌,若是你赢了我,我的脑袋你随便拿去;若是你输了,我不要你性命,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金牙狮子也不应他,只是冷笑。 公孙北海抓着他使劲的摇,道:“你倒是说句话啊!”直摇得这金牙狮子全身都快散了架。 金牙狮子冷冷的道:“若是我不想赌呢?” 公孙北海道:“不行!非赌不可!” 只见这金牙狮子冷冷一笑,道:“有一种人,你是万万不能与他赌的。” 公孙北海道:“还有这种人?你说说是什么人?” 只听金牙狮子大吼一声:“死人!”话音刚落,便一掌向自己的脑门拍了去… 公孙北海显然也吃了一惊,叹道:“这世上竟有宁肯自杀,也不肯与我赌上一把的人,还真是有趣。”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金牙狮子自杀是为了保住口中的秘密,他若是没死,谁知道这公孙北海会怎么折磨他,那岂不是比死更难受。 这时的黑风寨,已见不到半个人影,先前那些被公孙北海打断骨头的喽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溜之大吉了。 只听得龙飞大骂道:“这群山贼都是些没胆的鼠辈,居然全溜了,这下可好,死的死,逃的逃,想抓个活口来问问也见不着人。” 公孙北海道:“难道地牢里关着的那些美人就不是活人了?” 龙飞听他这没说,一拍脑门,道:“对,我怎么把她们给忘了。” 公孙北海掏出地牢的钥匙,扔给龙飞,道:“你去把她们都放了,顺便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龙飞应了一声,就往地牢里跑 这地牢一共有三十多间牢房,除了几处是空着的以外,其他的牢房里居然都关满了年轻的少女,龙飞粗粗一算,居然也有二十来个。 龙飞一一把她们放了出来,这些少女却都说不知道这黑风寨有什么来头,至于哪个陆伯生嘴里的‘大当家’,她们也更是没见过。 龙飞问了二十来个少女,却听了二十来声‘不知道’。 走到地牢的最深处,原先关着沈天云的牢房里,两个喽罗惊魂未定的坐在里面,在黑暗中只四只眼睛直直的盯着龙飞。 龙飞开了牢门,把宝刀架在两人脖子上,吼道:“说!你们捉这些姑娘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个喽啰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求饶,道:“大爷饶命,小的们只负责这地牢,除这地牢以外的事情,小的一点也不知啊。” 龙飞吼道:“放屁!你们若再不说,我就宰了你们!” 两个喽啰把头磕得‘砰、砰’直响,道:“大爷饶命啊,小的真是不知,真是不知啊。”话语间,只觉得尿都已经被吓了出来。 龙飞又道:“那这山寨大当家的又是谁?” 两个喽啰哆嗦着答道:“小的从来没见过这大当家的,这大当家的好象不常来。” 龙飞见从这两个喽罗口中也问不出什么,嘴中骂了两句,便又锁了牢门,转身走了。 第五章 险中求生 (一) 这黑风寨建在永乐府外一处小山之山,四周高高的木栏把整个山寨牢牢的围在正中。寨内有几处房屋,其中最大的一处由石砖砌成,与其他的小木屋相比,这个石砖房却是最豪华的地方了。 此时,公孙北海正在这石砖房内细细的查看,这黑风寨强抢民女,又敢与那号称江湖第一剑派的万剑门为敌,这里面必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公孙北海仔细的打量着这屋子,翻阅了一些书籍,却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公孙北海用手掌摁了摁这石砖墙,又把脸贴在墙上,用手敲了敲,确定这墙是实心,并无密道。 这时,龙飞也进到屋内,随手拿了几个物件瞧了起来,那神情仿佛恨不得把这些东西全部吞进肚子里一般。 公孙北海一看就知道龙飞也没问出什么线索,道:“那些姑娘都放了?” 龙飞点点头,道:“全放了,但是她们什么也不知道。” 公孙北海叹了口气,道:“哎,这屋内我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看来这黑风寨的保密工作做得也不差。” 龙飞道:“沈兄弟救出来的哪个老头,他自称认识杨玄,我们去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公孙北海微微点头,道:“希望他能知道一些这黑风寨的事情。” 两人走出石砖房,只见沈天云守着那老头坐在地上,看样子,呼吸了一下这外面的新鲜空气,刚才在那地牢里半死不活的老头,精神也好了不少。 那老头看上去大约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皮肤枯黄枯黄的,面上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大而深陷。 两人走到老头身边,慢慢坐下。 老头看见两人,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盯着他们。 片刻工夫,龙飞问道:“老人家,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老头动了动那干得裂口的嘴唇,道:“有几个月了。” 龙飞又问道:“这黑风寨抓了这么多年轻的少女,你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么?” 老头摇摇头,道:“这些事情,我那会知道。” 龙飞又问:“那你又是为什么被他们抓来的?” 老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双深陷的眼窝似乎也闪动着了泪花,慢慢的说:“一月前的一个夜里,一群山贼闯入我家中,把我那唯一的孙女强行劫走了,我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他们就是这黑风寨的,于是第二天我便偷偷的潜上山来,想找机会救出我那孙女,可谁知却被他们发现了……” 老头哽咽了一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继续道:“我被关进这地牢中后不久,我孙女就得了一场大病,我这老头求了他们整整一夜,他们硬是不理不管,我那孙女就这样,活活的给病死了……” 说到这里,那老头再也说不下去,此时用老泪纵横来形容,再也合适不过了。 龙飞听到这里,双手的拳头捏得‘咔咔’直响,道:“这黑风寨简直毫无人性,我真后悔刚才放跑了几个,若是早些知道,定把他们全杀了才解恨!” 停顿了一会,龙飞又道:“老人家也不必过于伤心,这黑风寨的头头已经被我们除掉了,也当替你报了仇了。” 老头擦了擦泪水,眼睛直直的看着陆伯生尸身,只觉得两只怒眼中就要喷出火来,一拳打在地上,道:“好,杀得好!这些畜生,死有余辜!” 说完,老头起身站起,晃晃悠悠的竟要下跪,嘴中颤颤的道:“恩人…恩人啊。。” 龙飞那里受得起这一跪,连忙将他扶起坐定,道:“老人家,万万不可,在下受不起。” 老头哽咽着也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的叹气。 片刻过后,龙飞见那老头情绪稍微稳定,又问道:“老人家,在下还有一个问题。” 老头慢慢的道:“你有什么想问的直管问,若是老头子知道的,定不隐瞒。” 龙飞点点头,问道:“听说你认识一个叫杨玄的?” 老头微微点头,道:“认识,几年前便认识了。” 龙飞心想: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太多了,若是这老头果真认得那鬼剑,那他又怎会落到这黑风寨手中,以至孙女惨死。说不定,不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龙飞问道:“不知你认识的杨玄,是何年纪,是何样貌?” 其实龙飞也没见过杨玄,只是听墨方口中,他能估算出这杨玄大概的年龄。不止是龙飞,就连公孙北海也没见过杨玄,更别说那沈天云了。 只见这老头埋头想了想,道:“若是现在,那杨玄估计有三十岁左右了。” 龙飞一听,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但他又一想,可能只是年龄相仿罢了。 虽不敢相信这老头认识的就是鬼剑,但龙飞还是继续问道:“那模样如何?” 老头摇了摇头,道:“模样我记不太清了。”说着,他打量了一下沈天云,然后指着他,道:“但是我认得这衣服,他当年的穿着就与这小兄弟一样。” 这一下,三人都惊得仿佛跳了起来,那沈天云穿着的正是万剑门的门派服装,若果真如那老头所说,那他口总的杨玄,就定是当年从万剑门失踪的杨玄。 龙飞还是不信这老头口中的杨玄,便是他要寻的仇人,但是无论是谁,此刻也找不出任何怀疑的理由。 少许时间,龙飞回过神来,激动的问道:“那这杨玄现在身在何处?” 只见那老头轻轻的道:“只可惜,那孩子命不长,几年前便死了。” 这几个字虽不多,但有如一个晴天的霹雳,把龙飞一下打得昏天黑地,若是要他找一个不相信两个杨玄是同一人的理由,那这几个字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沈天云与公孙北海也吃惊不少,竟一时也僵在那里,那杨玄若是早已死了,那么一年前屠杀三大门派的人又是谁? 龙飞呆了片刻,又问道:“老人家,你能说说那杨玄的事么?”龙飞依然不死心,除非这老头能拿出什么让他信服的证据,不然他死也不信杨玄会死。 老头道了声:“好。”便打开了话匣。 “几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在自家屋外的小山上救了一个少年,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昏死在路边,全身是伤。我当时于心不忍,便把他救了回家,他醒来后告诉我他叫杨玄,是从一个叫万剑门的地方逃出来的,还说有人要加害于他,后来我也请了大夫医治他,可无奈他伤地太重,终究还是没治活。” 三人听完,只觉得头都快大了,听这老头这么说来,那在几年前已经死了的杨玄,便是当年从万剑门失踪的杨玄,也就是现在江湖中号称鬼剑的杨玄。但这死人又怎能在一年前‘死而复生’,还屠杀了三大门派? 这时,公孙北海站起身来,托着下巴,缓缓的道:“如果这老人家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也许只有一个解释了。” 龙飞此时也仿佛想起了什么,应声道:“难道前辈的意思是…?” 公孙北海点了点头,一字一字的道:“如今哪个杨玄,是假冒的!” 龙飞也想到了这点,道:“那这个冒牌货一年前屠杀三大门派,也是为了针对万剑门?” 公孙北海道:“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一直以来像个哑巴一样,一句话也没说过的沈天云,终于说话了,道:“针对万剑门?可是这杨玄不是在几年前就离开万剑门了么?他现在惹出的祸端,又怎能嫁祸到万剑门头上?” 公孙北海缓缓道:“我也只能想到这些,其他的道理,也一时参不透。”说完,公孙北海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们这么费劲心思的要找那杨玄,竟然是为了什么?” 事已至此,只见龙飞道:“不瞒前辈,我正是铁刀门的弟子。” 公孙北海看了看龙飞,叹道:“想不到,一年前铁刀门全门惨遭毒手,你却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 龙飞叹了口气道:“在下当年并不在门中,所幸逃过一劫,如今正是要寻那杨玄报得此仇的。” 公孙北海点了点头,又问沈天云,道:“那你呢?” 于是沈天云便把自己的事也一点不漏的全部告诉给了公孙北海。 公孙北海听完后,叹道:“想不到你们两人年纪轻轻,却有着与往人不同的经历与身世。” 此刻沈天云已觉得此事非比寻常,这黑风寨当时抓他,也是冲着‘万剑门’三个字,如今江湖中假冒的这个杨玄,显然也是冲着万剑门而来,冥冥中仿佛有人在操控着什么,暗暗的与万剑门做对,他只觉得此事再也耽搁不得,必须回去向墨方等人禀告,于是,说道:“我想回一趟万剑门,把这事给长老们禀告。” 龙飞听后,点点头道:“也好,当时我们与江星辰他们约定两月后在那客栈会合,我看时间也快差不多了,得赶紧去找着他们,然后一起回万剑门里把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墨方长老,若是有人想对万剑门不利,长老们也好有个准备。” 沈天云听后,道:“那我这就动身出发。”说完,转身便要走。 只见龙飞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了他,道:“沈兄弟,你留下,我回去。” 沈天云一头雾水,问道:“龙大哥,你…?” 龙飞微微一笑,道:“你留在这里,调查一下那黑风寨的事,我猜想那黑风寨既然以你们万剑门为敌,也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沈天云道:“可是…” 龙飞摆摆手打断了他,道:“我路熟,身手也比你好,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你还要继续打探你那玉佩之事,若是你信得过龙大哥,这趟就由我去吧。” 沈天云还想争辩,却被公孙北海劝下,道:“还是让姓龙的小子去吧,他功夫比你好,若是这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他也容易应对一些。” 龙飞点点头,道:“公孙前辈说的正是,那么这几日就有劳前辈照顾沈兄弟了,在下只需几日便回。” 公孙北海微微一笑道:“你就去吧,这小子在我这里,保管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龙飞道过谢,拿了宝刀,一转身便快步的向山下走去。 第五章 险中求生 (二) 这日晚上,沈天云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奇怪的杨玄,这奇怪的黑风寨,让这个初出江湖的年轻人伤透了脑筋。在黑风寨背后暗暗指使他们与万剑门为敌的究竟是什么人?黑风寨捉了这么多年轻姑娘,又是为了什么?这些问题,沈天云全都没有头绪,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这陆伯生的五湖镖局,反正这几日闲得无事,正好可以去五湖镖局内看看,这陆伯生既然是黑风寨的二当家,说不定他的镖局内,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拿定了主意,第二日一大早,沈天云便出了门。 虽说他从未去过这五湖镖局,但这五湖镖局在永乐府可是出了名的,沈天云只稍微一打听,便已到了这五湖镖局的门口。 镖局的大门微微闭着,沈天云只轻轻的一推,门便‘吱’的一声开了。 走进镖局里面,两旁是几间小房,门口堆放着各种各样兵刃,仿佛昨天陆伯生已将镖局内所有的手下全数带走了,这时,竟一个人也没有。 沈天云一直走进了厅堂,堂内的布置倒也整整齐齐,四下摆放着几张桌椅,堂内正上方高悬着一块大扁,上书‘永乐第一镖’五个大字。 沈天云看见这五个字就觉得恶心,对着大扁竟唾了一口口水。 穿过这厅堂,后面就是两间卧房,沈天云随意的选了一间,刚推开门,便闻得房中香气浓郁,只见四面窗帘低垂,遮住了阳光,一看便知是个女子的卧室。 沈天云早先听公孙北海说过,这陆伯生有一女儿,生得十分貌美,想必这就是那陆伯生女儿的卧室了。 毕竟,这是沈天云第一次进入女子的卧室,心中不自觉的打起鼓来,脸上也觉得热得发烫。他站在门口抬不起脚来,但两只眼睛却认真的打量着屋内。 就在这时,一把利剑却对准的沈天云的后背。 沈天云正想转身,却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沈天云只得站在原地,头也不敢回了。 那少女继续道:“你是什么人?到我家来做什么?” 沈天云心中暗想:这少女恐怕就是陆伯生的女儿了。于是,慢慢的道:“我只是过路人,随便进来看看。” 那少女嘴上哼了一声,剑却抵得更紧了,道:“胡说!过路人怎么会跑到我的卧室里来?” 沈天云道:“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想找你爹爹替我护一趟镖,只是见不着人,便寻了进来,误闯姑娘闺房,还请见谅。” 听他这么一说,那少女将信将疑,手中的剑却逐渐松了,突然又猛的握紧,喝道:“休想骗我,若是常人来找我爹爹护镖,如果见不着他,定会在厅内等待,可你却鬼鬼祟祟的跑到我卧室来,快说,你到底是何人?” 沈天云见这少女不信自己的话,一时间又编不出其他的理由,只得喃喃道:“姑娘…在下真是寻你爹爹…” 未等他说完,那少女又道:“难怪我从昨日开始寻遍了整个永乐府也见不着爹爹,就镖局内也没半个人影,莫非,是你把我爹爹劫走了?” 沈天云原本想来这五湖镖局查找一些线索,可那知线索没找到,却被这少女给缠在这里,竟一时也想不出法子脱身。 就在这时,厅堂内传来一阵脚步色,听上去杂乱而紧凑,沈天云心中暗叹不好。那少女显然也听到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语气生硬的道:“哼,看来你果然不是找我爹爹护镖的人,这外面的人,想必是你的同伙吧。” 沈天云虽不知这些人的来历,却也判断得出,来者不善,他也顾不得背后顶着的那把长剑了,猛一转身,竟一把抓住那少女手腕,语气甚急的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暂且躲一躲。” 那少女一时也被吓了一跳,一是被沈天云这迅捷的身法给惊住;二是他却也没料到,眼前的这个人,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沈天云一把抓过少女,钻进了屋内轻轻的把门给闭上,然后透过窗户悄悄的打量着外边。 少女看着沈天云如此紧张的神态,不禁的问道:“外面的人,你也不认识?” 沈天云摇摇头,道:“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好人。” 少女道:“那你是究竟是什么人?” 沈天云道:“反正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锦衣男子已入了后院,这几人手中都握着一柄宝剑,几对眼睛不停的巡视着四周。从他们的穿着打扮看来,并不像是那黑风寨逃脱的山贼,却有几分像那家名门贵族的侍卫一般,几人行色匆匆,仿佛像是在找寻什么人或物一般。 几个锦衣男子观望了一阵,径直的走进了旁边的卧房。 这时,那少女说道:“这几人我见过,前些阵子,他们来找过爹爹。” 沈天云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几人定与那黑风寨有所关系,便问道:“你可知道这几人的来历?” 少女瞪了沈天云一眼,冷冷的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说他们是坏人,我看你倒不像好人。” 显然这少女并不知道陆伯生与黑风寨的勾当,此时沈天云恨不得立马说出来,只是他现在即便说了,这少女也必然不信,说不定还会更加怀疑起他身份。 些许工夫,那几人又从旁边的卧房走了出来,一脸的失落表情,领头那人摇摇头,叹道:“难道这五湖镖局的人都死光了?” 另外几人道:“看来事情有变。” 领头那人点点头,指了指沈天云他们藏身的卧房,道:“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沈天云心中暗想:若是再不找个地方藏起来,恐怕自己的行踪就会暴露了。但这小小的卧室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得住两个人? 沈天云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屋内,只见一个大檀木柜子靠在墙边,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一把抓起那少女便钻进了柜中,而后轻轻的关上了柜门。 就在这时,那几个锦衣男子已进了卧房,沈天云与那少女藏在这狭小的柜中,连动也不敢动一下,黑暗中,只看见那少女一双大眼直直的盯着沈天云,手中的剑抵在他的胸口,硬是把两人的身体隔开了一拳的距离。 沈天云藏在柜中,透过柜门的缝隙偷偷的向外偷望。 只听见,外面男子道:“这姓陆的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偌大个五湖镖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又听另一男子道:“看来这陆伯生与黑风寨有变,我们得赶紧回去禀告。” 那领头的点了点头,说了声:“我们走吧。”说完,转过身就出了门。 他这一转身不要紧,却把藏在柜中的沈天云惊得心中一颤,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手上也不禁的冒出了根根青筋,两眼死死的盯着那领头的腰间。 沈天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腰间别着的玉佩,这正是他千万百计想要寻找的玉佩,这人戴着这块玉佩,说明他们定与自己的仇人有所关联。想到这里,沈天云却再也藏不住了,他也顾不得后果,猛的一跺脚便要冲出去。 可那知,这一脚一跺,他与那少女站的地方竟突然往下沉了下去,两人脚下一空,径直掉了进去,少女吓得死死的拽着沈天云的衣服,吓得大叫了一声。 方才已出了门的锦衣男子仿佛也听到了叫声,连忙招呼住同伴,道:“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几人连连点头,道:“好象是屋内传来的。” 说完,几人又赶紧转身奔回屋内。 两个人的身子不断往下滑,就仿佛是在一个长长的圆筒里一般,但四下仍是一片黑暗,少女紧紧的拽着沈天云,连眼睛也不敢张一下。 第五章 险中求生 (三) 两人的身子终于止住了下滑,沈天云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条暗暗的地道,地道中有微微的灯火。 那少女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竟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沈天云看了看那少女,道:“想不到你家中还有密室。” 少女一头雾水,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沈天云,喃喃道:“这…我也不知道…” 沈天云抬头看了看上面,只见得些许亮光,虽说不高,但想爬上去,却也不是件易事。 那少女此刻已是似哭非哭样子,对着沈天云大嚷道:“都怪你,这下可好,我们怎么上得去?” 这时,只听见上面一个声音传来:“下面的是何人?” 沈天云听出,这便是那几个锦衣男子的声音,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瞧见了这几人的玉佩,也不至于气得跺脚,他与这少女也不会掉到这鬼地方来。 还未等沈天云说话,那少女就对着上面大叫道:“喂,下面有人,快来救我!” 上面又传来声音:“你是何人?” 少女叫道:“我是陆镖主的女儿,陆兰。” 上面这时却没有了声响,停顿了片刻过后,又有人问道:“既然是陆镖主的女儿,又为何要躲在橱柜之中偷听偷看?” 陆兰被这句话问得不知所措,抬头看了看沈天云,正想回答,沈天云猛的抬手点中了她的哑穴,陆兰一时间也只能干瞪着眼,却说不出话来。 良久过后,上面又传来声音,问道:“为何不说话了?” 沈天云也没了主意,他此刻只能管住陆兰不说话,却管不了上面的人。 那陆兰更是急得直跳,一双眼睛怒视着沈天云,恨不得把他给碎尸万段。 这时,上面的人又叫道:“若再不说话,我们就把这坑给堵了,你就别想再上来了。” 陆兰一听,都急得快哭了出来,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只知道是沈天云害得她这般模样,抬起手中的剑便向沈天云刺来。沈天云躲过一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的道:“姑娘莫急,就算他们把上面给堵了,在下也有办法让姑娘脱得了身。” 陆兰听他这么一说,才慢慢的收起了剑,只是那目光中却依然带着怒火。 沈天云轻轻的道:“若是姑娘答应我,不再叫嚷,在下便解了姑娘的哑穴。” 陆兰顺从的点了点头,只见沈天云手指一动,‘啪,啪’两声过后,陆兰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顺畅了起来。 陆兰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怕上面的人?” 沈天云道:“在下是万剑门下,名叫沈天云,绝非坏人。” 陆兰道:“莫非是那天下第一剑派的万剑门?” 沈天云道:“正是。” 陆兰又道:“既然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又为何做事鬼鬼祟祟?” 沈天云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若是我们脱了身,我再慢慢给姑娘道来。” 正在两人的话语间,只听见上面‘轰’的一声,接着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陆兰颤声道:“完了……他们把上面堵住了。” 沈天云慢慢的道:“堵了上面也无妨,姑娘且跟我走。”说着,沈天云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地道的深处走去。 陆兰问道:“你去那里。”虽他拿不定沈天云要去那里,可现在也不能不跟着沈天云走了,于是,她一边问着,一边加紧了脚步跟在沈天云的身后。 沈天云一边探着路,一边道:“想必陆姑娘你也不知道这地道的存在吧?” 陆兰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我的柜子里,怎会有如此的地道呢。” 沈天云道:“如果陆姑娘不知,那这地道就必定是你爹爹所修的了。” 陆兰心中一惊,道:“爹爹……他为什么要修这个地道?” 沈天云笑了一笑,他并不打算在这暗暗的地道中把陆伯生的事告诉他的女儿。他指了指地道墙上的一些火把,道:“你看,这里有火把,说明不远的地方定有空气进来,不然这火把早就熄灭了。” 陆兰抬眼望了望,果然在这地道中每隔十几步都点有火把。 沈天云又继续说道:“而且我猜想,就在这两天内,还有人来过这地道中。” 陆兰看了看墙上的火把,道:“确实如此,看这火把燃烧的痕迹,也不过一两天的时间。”接着,她又道:“只是我不知道,爹爹建这地道,有何用处?” 其实沈天云也不知道,但他只知道陆伯生把这地道建得如此隐秘,必定有他的原因。 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探路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沈天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通畅,他心想:出口必定不远了。 又走了一会,沈天云只觉得一道亮光射来,这亮光比这地道中昏暗的灯火亮了十几倍,还未等他开口,那陆兰却先高兴得叫了起来:“看看,亮光!” 两人眼前现出了道金色的门户,他们人还未走进去,已有一片辉煌的光洒了出来。这金色的门户后面,竟赫然全都是珠宝,数不清的珠宝,任何人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珠宝! 陆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已呆住了,脸上竟泛起了异样的红晕,指尖也开始微徽颤抖,她做梦也没想到爹爹会在屋下的地宫中藏了这么多的珠宝! 沈天云虽说料到这陆伯生在地道中藏有秘密,却也没想会是如此多的齐珍异宝,他大致的估了估,这里的宝物加在一起,足足可以买下一座城市! 两人僵在那里,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陆兰首先打破了沉默,自言自语道:“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沈天云看见她已经发呆了,便道:“你爹爹只是一个镖局的总镖头,怎会有如此多的宝物?”这话的含义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告诉陆兰,这些东西,都是陆伯生获得的不义之财。一个镖局的总镖头,不吃不穿的即使干一辈子,也挣不来如此多的财富。 陆兰使劲的摇着头,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喃喃道:“不会的…爹…爹不是那种人。”显然在她的心里,陆伯生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片刻时间,陆兰回过神来,带着沙哑的声音,叫道:“我爹爹呢?他在那里,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告诉我,他在那里,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沈天云此刻也不知该不该告诉陆兰,她爹已死的事情,他只怕面前的这个少女会受不住打击,但有些事又能瞒住多久呢。 陆兰看见沈天云沉默不语,料定他一定知道她爹爹的消息,便哀求道:“你告诉我,我爹爹人在那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 只听见沈天云一字一字的道:“你爹爹死了。” 这五个字震得陆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原本就红红的眼圈再也阻拦不了泪水的涌出,这眼前遍地的珠宝已让她震惊万分了,又听到沈天云口中的这五个字,陆兰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样残酷的事实,换做任何铁性的男儿,也一时间接受不了,只听见她口中喃喃道:“死了…爹爹死了…” 沈天云看着陆兰,原本红润的脸,刹时变得惨白无色,眼泪不自主的顺着两颊缓缓落下。 只见陆兰猛的站起,带着哭腔问道:“我爹爹…是怎么死的?” 沈天云缓缓道:“他多行不义,死在一个江湖前辈的手下。” 陆兰道:“多行不义…?江湖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天云慢慢的道:“你父亲陆伯生,原本就是与那山贼勾结一伙的,就在昨天,在那黑风寨里,被一个江湖高手杀死了。” 陆兰拼命的摇着头,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沈天云的话,道:“不是,不是这样,你一定在骗我!” 沈天云又道:“就在前几天,我被那黑风寨给劫了去。劫我的那几人中,就有你父亲手下的金牙狮子,于是我朋友便来找你父亲,想让他帮忙找着那金牙狮子,你父亲便让他们去黑风寨救我,自己却领着这五湖镖局的人赶来帮忙。” 顿了顿,沈天云又道:“可谁知,你父亲帮忙是假,暗算是真,竟然帮着黑风寨对我朋友出以毒手,而中,我们得知你父亲原来就是那黑风寨的二当家。原本我那朋友不想害他的性命,但你父亲却想偷袭我朋友,就在双方打斗中,你父亲被我朋友失手杀死了。” 陆兰听完沈天云的话,呆呆的坐在那里。沈天云原本以为她会跳起来找自己拼命,可没料到这姑娘却出奇的冷静。 片刻过后,陆兰静静的道:“杀死我父亲的人,是你的朋友?” 沈天云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见陆兰猛的站起,叫道:“那人在那里?你带我去找他!” 沈天云道这陆兰要去找公孙北海报仇,便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带你去。” 话刚说出,一把利剑已抵在咽喉,陆兰冷冷的道:“你不带我去,我便杀了你!” 沈天云道:“你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会带你去。” “你…”陆兰的手有些许的颤抖,面对眼前的沈天云,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沈天云慢慢道:“虽说你父亲的死,与我那朋友有些许关系,但若不是他想暗算我那朋友,他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紧握着剑的手缓缓的松开,‘当’的一声,长剑掉在地上,陆兰抱头痛哭着道:“但我……的爹……爹……” 此刻的地宫中只能听到陆兰痛苦的声音,虽说她与这沈天云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但这遍地的珠宝仿佛在告诉她,沈天云说的是真的,你父亲就是为了钱,为了利而死…… 沈天云木立当地,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于她。 他只愿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些珠宝的存在,那么,这一切悲惨痛苦的事,也就根本不会发生了。财富虽然可爱,但跟随财富同来的,常会是贪婪、阴谋、杀戮、冷酷、争夺、陷害、死亡。怎奈人们的眼睛,都已被财富的光芒所眩,只看得见财富的光亮,却看不到光亮后隐藏的阴影。 沈天云呆愕了半晌,也不去劝阻陆兰的痛哭,只因他深知世上唯有眼泪最能发泄内心的哀痛。 哭声响彻了整个地宫,遍地的珠宝散发出的光芒,却也掩盖不了人类的哀伤,在这一刻,陆兰仿佛才明白,生命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第五章 险中求生 (四) 沈天云观望着这地宫,发觉除了遍地的珠宝外,却还有一些兵器,各式各样的兵器散落一地,有些虽然是沈天云熟悉的,但还有些兵器,沈天云非但没见过,更是连它们的名字也叫不出来。 这时,听到身后一声长长的叹息,沈天云转过身去,只见陆兰擦着眼泪,缓缓的道:“也罢了,我父亲得此恶果,也怨不得别人。” 沈天云确不想这陆兰这么快就想通了,于是对着她微微点点头,道:“你想通了就好,哭过一场,心里也痛快些了。” 陆兰抹了抹眼泪,环顾四周,问道:“我们要怎样才能出去?” 这确是个难题,地宫中全是厚厚的墙壁,没有一丝光亮。 沈天云沿着这些墙壁仔仔细细的摸索了半天,整整绕着这地宫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处。他心想,这陆伯生既然在这里藏了这么多的珠宝,就必定不会只留有一个出口,这地宫中肯定还有别的出路。但他找了一圈,却也没发现有任何的机关。 沈天云绝不相信这里会是死路,因为这里的空气是那么的充足,但是为什么他把四周都找遍了,都没发现出口呢?他不解。 沈天云与陆兰坐在地上思索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梭噜”一声,竟有一连串又肥又大的老鼠,首尾相接,从他们面前跑过去。 沈天云被惊了一下,猛的站起身来。 陆兰却眼前一亮,笑道:“有路了。” 沈天云迷惑的看着她,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兰微微一笑,道:“你瞧,这些老鼠又肥又大,绝对不是住在这地宫里的,这里连一颗米都没有,绝养不了这么肥的老鼠。” 沈天云眼睛也亮了,道:“你是说,这些老鼠是从外面进来的?” 陆兰点点头,道:“不错,这里必定已接近山腹的边缘,山路必定就在附近。” 她一面说话,一面已向鼠群窜来的方向走过去。这老鼠仿佛看见有人在追它,跑得像飞一般的快,只‘嗖’的一声便钻进了墙角里。 陆兰在那墙角仔细的摸查起来,不久她便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洞,一阵清新的空气从洞外直直的往里面灌。 陆兰指了指这洞,对沈天云说:“看来这里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沈天云也俯下身子,打量起这个洞来。打量了一会,便捡起一块碎坛子,对着那小洞拼命的挖了起来。 陆兰在旁边直瞧着他,只听得沈天云的喘气声。 几盏茶的工夫过去了,那小小的洞,竟被沈天云给挖开了偌大的一个缺口,那口子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个人爬出去。猛的一阵劲风从缺口处灌进这地宫中,直吹得沈天云睁不开眼。 两人一前一后的钻出洞去,却被洞外的场景惊住了。 这外面却是一处山崖,除了两人所站的地方外,便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了。沈天云随手拣了一块石头向山崖下扔去,那回声许久才传上来,显见这悬崖深得怕人。 沈天云与陆兰对望了一阵,却不知该怎么办,退回洞中,又寻不到其他的出路;但这前面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除非他们长了翅膀,不然怎么也走不出去。 陆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此时,她也没了主意。 沈天云站在崖边,一阵阵的风只吹得他的头发四下散乱,他心里明白,如今被馅入窘境的不止他自己,还有一个无辜被他牵扯进来的少女,他暗暗道,无论如何也要从这里逃出去! 他在陆兰的身旁坐下,陆兰却呆呆的望着远处,轻轻的道:“我们会被一直困在这里么?” 沈天云正声道:“不会的,我们一定能够出去。” 陆兰轻轻一笑,道:“除非我们会飞。” 沈天云也不理会她,只是不住的冥思苦想,他确不相信他们会就这么困死在这里。此时的沈天云,发挥了他最大的智慧,自从他离家以来,从未如此过,现在他才感觉他自己更像个男人了,因为,他肩上担负着两条人命。 一股青烟自崖底缓缓的飘了上来,钻进了沈天云的鼻子里,沈天云眼珠子一转,猛的站起身来,叫道:“人…人!这山下住着人!” 陆兰听他这么一叫,也觉得闻到了一股烧柴火的味道,于是便盯着沈天云。 沈天云哈哈大笑道:“这山下住着人家,刚才的味道,你闻到了么,是他们在生火做饭。”接着又大笑了几声,道:“我有办法了。” 陆兰道:“即使这山下有人又怎样?我们无论怎么大叫他们也听不见。” 沈天云笑着对陆兰道:“地宫里的珠宝,你还要不要?” 陆兰眉头一皱,厉声道:“那些害死我爹爹的东西,我恨不得一把火给它们烧了!” “那就好!”说完,沈天云飞也似的又钻进了地宫。 陆兰猜不透这沈天云到底有着怎样的打算,只能静静的坐在这里。 不一会,只见一个箱子率先从那缺口中被推了出来,接着,沈天云也钻了出来,不过此刻,他手中却拿着一把长弓。 陆兰呆呆的看着沈天云,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天云只笑不说话,一把打开了那个被推出来的箱子,这竟是满满一箱的珠宝!沈天云,指着这满满一箱的珠宝,道:“我们脱险,就靠它了。” 陆兰还是不明白,问道:“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沈天云笑着道:“我把这些珠宝套在弓箭上,然后射到山下去,若是有一人拣到了,他就必定会苦苦追寻这珠宝的来处。” 陆兰仿佛听明白了他意思,道:“不错,人们总是贪财的。” 沈天云点了点头,道:“这人肯定不敢一个人来,必定会找同伴,这事如果被第二个人知道了,就必定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然后就会有三百个人知道。。。总之这消息只要一传出去,就不怕没人能找到这里来。”说完,沈天云把一块象牙玉牢牢的绑在弓箭上,接着,便‘嗖’的一箭向山崖下射去。 陆兰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以这些珠宝,引他们上来救我们。”说完,她又问道:“只是,我不明白,你直接把这些珠宝扔下去不就得了么,为何还要用弓箭射下去?” 沈天云笑着道:“这弓箭的射程毕竟远得多,如果直接扔下去,万一这山崖下还有些平台什么的,那这些珠宝不就算白扔了么。” 陆兰听后微微点了点头,渐渐开始认可眼前这个小伙子来,她的脸上也泛起了点点笑容。 于是,那些价值连城,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买不起一件的珠宝,就被沈天云一箭一箭的射了出去,不知不觉中,一整箱珠宝就快见底了。 夜幕降临,山崖四周响起了阵阵狼啸,让人听了直觉得全身发麻。 沈天云躺在地宫中轻轻的打着鼾,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来了,陆兰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盯着睡梦中的沈天云,只觉得这个少年是如此的不寻常,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能为自己所依靠,她慢慢的在沈天云的身旁躺下。。。。。 陆兰一夜没合眼,沈天云却睡了个大觉,天刚朦朦亮,他就翻起身来,继续着昨天的工作。 一箱一箱的珠宝被他无情的射出,若是将这些珠宝换作银子,估计也能把这深深的山崖给填平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两人却连一点食物也没吃过,连沈天云这样的年轻男子都饿得两眼发昏,就更别说陆兰这个弱女子了。沈天云心中也明白,若是再这么下去,不出几日,两人就会被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陆兰坐在一旁,深深的看着沈天云,她也明白沈天云此刻的想法,但她却对沈天云充满了信心,因为她知道,她自己绝不会看错人。 沈天云坐到陆兰的身旁,微微的低着头,道:“也许…也许我的办法…” 陆兰笑了一下,道:“没关系,我相信你。” 沈天云叹了一口气,道:“哎,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会被饿死在这里。” 陆兰道:“饿死就饿死,我不怕。” 沈天云看着陆兰,眼中却是感激与深情,缓缓的道:“我饿死了没关系,可是你…”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可是,我不能让你死!” 陆兰听他这么一说,鼻子竟然酸了起来,她在心中暗暗的告诉自己,她的选择是对的,这个男子值得她所依靠。 沈天云接着又问道:“对了,我还忘了问你,当天在镖局里,那几个来找你爹爹的都是些什么人?” 陆兰呵呵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沈天云惊道:“你不知道?当时你不是说你知道,就是不告诉我么?” 陆兰又是一笑,道:“那是我气你的。” 沈天云听后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 陆兰见他这样的表情,问道:“那几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么?怎么你那么怕见着他们?” 沈天云缓缓的道:“他们的来路我也不知道,但我清楚他们必定与我的仇人有所关系。” “仇人?”陆兰惊道:“什么仇人?” 于是,沈天云便把自己的故事告诉给了陆兰。 陆兰听后,不仅感叹: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世很不幸,可那料到这沈天云的身世却比她更不幸十倍。 第五章 险中求生 (五) 这时,沈天云突然“嘘”的一声,轻声道:“来了!” 陆兰赶紧收起声音,跟着沈天云,俯在洞边观看着山崖边的一举一动。 只见一根粗大的绳子由上往下直直的垂在崖边,慢慢的,一双脚露了出来,这双脚上穿着华丽的长靴,却大得出奇,一看便是双男人的脚。接着,一个强壮的身子,一颗满脸胡子的脑袋也露了出来。 沈天云与陆兰只躲在洞边,不敢出声,手中却握紧了长剑。 那大汉站在崖边观望了一会,便大喊道:“喂!有人么?” 陆兰看清了那大汉,轻轻的对沈天云说:“我认识这人,这人以前到镖局来找过爹爹几次。” 沈天云听她这么一说,便猜到这人肯定与黑风寨有所关联,于是他便悄悄的对陆兰说:“我估计这人是黑风寨的大当家。” 陆兰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她只觉得陆伯生的死与这大汉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竟要冲出去,却被沈天云一把拽住,轻轻道:“你要干嘛?” 陆兰怒道:“就是这些人害了爹爹,我要出去把他给杀了!” 沈天云连忙将她安抚住,道:“你别急,以你我现在的状态,就算冲出去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就在这里等他进来,我们在暗处,他在明处,要下手也容易些。” 陆兰听他这么说,才又稳稳的俯在洞边,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只等那大汉的头钻进洞来。 那大汉仿佛也听到了两人的声音,便又问道:“既然有人,为何不出来相见呢?”这大汉精得似鬼一样,他也担心洞里有诈,不敢贸然进洞。 沈天云暗叹道:不好,定是被他发觉了,若是他不进来,那我们却拿他也没办法,这样耗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这时,陆兰却开口大喊道:“我是五湖镖局陆镖主的女儿陆兰,我受伤了,出不来,你进来救我啊。” 沈天云一听,只觉得这陆兰确也聪明过人,她这么一喊,若那大汉果真是黑风寨的大当家,听到五湖镖局,便定会放松警惕进来;就算他不进来,也会觉得里面是个女子,自然也会放松些警惕。 那大汉在外面听到陆兰这么一喊,心中却一惊,道:“陆镖主的女儿?你可知道你爹爹已经被人害死了?” 沈天云与陆兰一听,便肯定了这人定是黑风寨的大当家。 陆兰故意带着哭腔道:“我就是被那仇人打伤后逃到这里来的,喂,你到底是谁啊,快进来救我啊。” 那大汉一听,细细的想了一会,叫到:“妹子,不对啊,你既然受伤出不来,那这些珠宝,你是怎么扔出洞外的?” 两人一听,不禁暗暗骂到这大汉确是个人精,想了片刻,陆兰又道:“我这里有一个哑巴仆人,他不能说话,这些珠宝,都是我吩咐他扔出去的。” 那大汉道:“那就有劳那个哑巴将你搀扶出来吧。” 陆兰与沈天云对视了一眼,没办法,事已至此,若是迟迟不出去,怕要引起那大汉的怀疑,两人一咬牙,一前一后的从洞口爬了出去。 爬出洞外,陆兰装做一副难受的模样,‘奄奄一息’的道:“大叔,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那大汉打量了陆兰一番,又看了看沈天云,好在此刻沈天云一身的泥土把他弄得像个乞丐一样,不然他那一身万剑门的弟子装,非被认出来不可。 那大汉一脸的横肉,笑道:“妹子,这些珠宝在那里?” 陆兰指了指洞里,道:“当然在里面,你去取吧。”现在她的眼里只有那根直直垂在崖边的粗绳,她早已想好了,只能这大汉一进洞,她便与沈天云一起攀绳而上,接着再把绳子切断,把这大汉困在这里。 那大汉两颗黑眼珠子转得飞快,道:“妹子你有伤,我还是在这里护着你。”说完,又对沈天云道:“再有劳兄弟把珠宝给取出来。” 沈天云恨得直咬牙,他知道若是硬拼,定不是这大汉的对手。 这时,陆兰却抢先发话了,道:“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见的,他又聋又哑。” 那大汉笑着道:“那就请妹子传个话吧。” 陆兰只恨不得把这大汉一剑刺死! 不得以,陆兰只对着沈天云胡乱的比画了一阵,沈天云点了点头,钻进了洞里。 片刻工夫,沈天云就推着一个箱子出来了,那大汉连忙上前毛手毛脚的打开了盖子,只见满满的一箱珠宝,那大汉顿时仰首大笑起来,那笑声真是恶心极了,好在这两天陆兰没吃东西,不然此刻怕全要吐出来了。 那大汉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一箱的金银珠宝看得他眼中直冒光,估计此刻连他自己的姓氏也不知道了。 大汉又盖好盖子,笑着道:“好好,一趟只带得走一箱,我们先上去。” 陆兰心中早已打好了主意,便道:“那好,我让我这仆人先背着上去。”她是准备先上,然后就割断绳子。 可那大汉那里这么容易对付,笑着道:“不成不成,我看这仆人粗手粗脚的,还是我来背妹子吧,这仆人就帮我带着珠宝。” 陆兰听他这么一说,失声道:“你…不行!男女有别,我不要你背!”大汉嘿嘿一笑道:“妹子,虽说你爹爹与我关系素好,但在这江湖里混的,却不能没有防人之心,若是你们先上去了,再把绳子割断,那我又怎么办?当然,你们也肯定不放心我先背着珠宝上去。”顿了一下,大汉又继续道:“依我看,我背着你,这仆人背着珠宝,你既不怕我丢了他,他也不怕我丢了你,岂不公平得很。” 陆兰心中早已把这大汉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 大汉已走到陆兰的身边,笑眯眯的道:“来吧,妹子,放心,大叔的力气大着呢。” 无奈,陆兰只得趴在他的身上,那大汉一把背上她就往绳子上攀。 沈天云见状,也只能背起箱子,跟着大汉一步步的攀上绳子。 一丈,两丈……他们一步步的往上攀爬着,那大汉背着陆兰在上,沈天云背着一箱珠宝在下。而此时,陆兰虽安逸的趴在那大汉的背上,但却丝毫没有闲着,她的眼睛不停的转动着,她绝不能让这大汉活着离开这山崖。 陆兰回头看了看身下的沈天云,此时已离她大约有一丈的距离,她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沈天云的身影。信任,此刻信任成了她最大的期望。 那口装满珠宝的箱子绝不比陆兰轻,沈天云背得满头大汗,若不是陆兰在那大汉手中,他真恨不得把这口箱子直直的扔下山崖。 他抬起头看了看上面的陆兰,这一看却把他惊得差点松手掉下去! 只见,陆兰死死的抱住那大汉的脖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后倒去,那大汉双手死死的拽住绳子,却已被他掐得舌头都伸了出来,吱吱呜呜的道:“妹…妹子…你若…再不松…松手…我们俩…都会掉…掉下…去…” 沈天云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心想:难道陆兰想与这大汉同归于尽? 陆兰依旧没松手,双手却抱得更死了,那大汉一只手抓住绳子,另一只手使劲的拽住陆兰的衣服,想把她给拽下去。可陆兰却死死的抱住那大汉的脖子,任凭他怎么使劲拽,那一双手就像是与那大汉的脖子生在一块了一般。 沈天云死死的看着这一幕,他分明看到了陆兰的眼睛也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沈天云的信任。 那大汉再也坚持不住了,已翻起了白眼,口角泛出了泡沫,双手一松,便与陆兰一起直直的坠了下去。 沈天云那里还敢耽搁,赶紧把手中的箱子一扔,连忙伸出一只手来去抓陆兰。 陆兰快速的跌了下来,在空中她看见了沈天云伸出的手臂,这条手臂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她这次赌博中的唯一希望,陆兰嘴角一笑,便伸出手去抓沈天云的手臂。 陆兰只觉得猛的一震,身子便悬在了半空中,沈天云死死的抓住了她! 而她的身下,大汉与那装满珠宝的箱子一起,向那万丈绝壁中直坠了下去,眨眼便瞧不见了,只剩下那凄厉的惨呼响彻山壁。 沈天云一把一把的将陆兰拽了上来,陆兰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而沈天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厉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么?” 陆兰笑着道:“我知道啊,但我相信你。” 沈天云道:“相信我…说实话,这样的事我自己也没多少把握。” 陆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道:“你不是说过,不会让我死的么。” 沈天云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看着陆兰,顿时心中有了一种满足感,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一步步的攀上的山崖,累得满头的大汗,原本就两天没吃东西的他们,刚刚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沈天云只觉得双腿发麻,一下便瘫坐在地上。而陆兰却显得开心得很,她确有开心的理由,因为她玩命的赌博成功了,她猛的扑在沈天云的身上,大笑着道:“答应我,以后若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一定不能丢下我。” 沈天云抚摩着陆兰的头发,替她擦拭着汗水,笑着道:“我答应你。” 陆兰灿烂的笑着,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放松,一下便仰面的睡在地上,轻轻的对沈天云说:“你知道那黑风寨的家伙,为什么会死么?” 沈天云道:“你说为什么?” 陆兰道:“因为,我们是两个人一条心。” 沈天云也仰面睡在地上,与陆兰并排一起,道:“是啊,他与那珠宝一条心,所以就跟着那珠宝一起到山下养老去了。” 陆兰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两人被困的这两天里,沈天云还从未见过陆兰如此开心。 阳光晒在两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一时间竟也忘记了饿。 片刻工夫后,沈天云问到:“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陆兰道:“打算?你有什么打算,我就有什么打算,反正我也没了亲人,我就跟着你了。” 沈天云道:“我准备回永乐府去找个朋友。” 陆兰道:“无论你去那里,我都跟着你,只是去找你朋友之前,你得陪我先做一件事。” 沈天云道:“什么事?” 陆兰一下坐起身来,笑着道:“找个地方吃饭啊!我都快饿死了!” 沈天云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话语间,也坐起身来,伸手去摸荷包,只见他脸色猛的一变,惊道:“不好,我的银子没了。” 说完,赶紧站起身来,把全身摸了个透,却翻不出一文银子来。 陆兰看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好笑,自从腰件掏出一块精美的翡翠来,道:“看,这个。” 沈天云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一块碧绿的翡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光,便问道:“这…你从那里来的。” 陆兰笑着道:“从那地宫中带出来的。”接着,又缓缓的道:“这些东西虽是我爹爹的不义之财,但却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们只要把它用在正道之上,我想也没关系的。” 沈天云看了看陆兰,笑着道:“这翡翠能值多少钱?” 陆兰笑着道:“反正比你值钱。”言罢,手已牵住了沈天云,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先把它换成银子,然后我再请你大吃一顿。” 两个年轻人的手牵在了一起,快步的离开了崖边,陆兰微笑着看着沈天云,虽然她失去了父亲,此刻却得到了一个比她父亲还可靠的年轻人,灿烂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一直没有消失。 第六章 奇 遇 (一) 永乐府中依然矗立着一处酒楼,即使是在大白天,这豪华大气的酒楼中,却依然见不着一个人,酒楼大门是开着的,只要你想进去,也没人会拦你,若你想要喝酒,这店家也不会收你一文钱,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与他赌上一把。普天之下,除了‘酒满楼’,实在找不出第二家了。 此时,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手牵手,面带微笑的进了这‘酒满楼’,不用问,这便是沈天云与陆兰。 酒楼中安静如常,二十多张桌子依旧静静的摆在那里,酒柜上的酒仍然散发着浓浓酒香,沈天云一连喊了几声,也听不见公孙北海的应答声,顿时脸上布满了焦虑之色,纵然他找遍了各个房间,却都见不着公孙北海的影子。心想:难道这赌鬼,见我迟迟未归,出去寻我去了? 陆兰见这酒楼中空空荡荡,不禁问道:“你那朋友人呢?” 沈天云摇了摇头,道:“我也纳闷,难道他出去寻我去了?” 陆兰笑道:“你都莫明失踪几天了,他纵然出去寻你,也在情理之中,你就不用担心了。” 沈天云扫了一下四周,却觉得这酒楼静得可怕。 陆兰微微一笑,道:“既然你那朋友不在,我们便在这里等他吧,他寻不到你,终究是要回来的。” 沈天云想想也觉得她说的对,以公孙北海的功夫,想要害他的人,这世上也没几个,何况这酒楼中也丝毫看不出有半点打斗的痕迹,即使有高手想加害于他,也必定会有一些打斗。沈天云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就在这‘酒满楼’中等,他等的不仅是公孙北海,还有几天前赶回万剑门的龙飞。 拿定主意,沈天云的心也暂时放下了,此刻陆兰已坐在了他的身旁,问道:“你那朋友可真有钱,这么大的酒楼,都是他的?” 沈天云笑道:“这是他赢来的。” 陆兰一顿,道:“赢来的?他可真有本事。” 沈天云道:“我那朋友古怪得很,他赢来这酒楼后,却不做买卖,只叫人与他赌,我当时与我另一位大哥就是在这酒楼中认识他的。” 陆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道:“后来呢,你继续说啊。” 沈天云继续道:“当时我那大哥酒瘾犯了,便到这里来买酒喝,可谁知道,这赌鬼不要我们的酒钱,却要叫我那大哥与他赌上一把。”说着,又指了指他们身旁的桌子,道:“当时就在这张桌子上,他俩还比了比功夫…”说完,沈天云竟盯着那桌子呆住了。 陆兰就像在听故事一般,见他停了下来,赶紧道:“继续说啊,你怎么停了。” 沈天云死死的盯在这桌面上,他清晰的记得,前几天龙飞与公孙北海比掌力的时候,这桌面是被公孙北海一掌打穿了的,而现在,这张桌子不仅完好无损,看上去居然崭新得很。 沈天云心中大惊,暗叹不妙,赶紧站起身来,跑向另一张桌子,他一口气把店内二十多张桌子全部检查了一遍,却始终没有发现那张桌面破损的桌子。 陆兰见着他如此模样,便已料到不对劲,赶紧问道:“怎么了?” 沈天云急得手心冒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缓缓的道:“我那朋友想必出事了。” 陆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天云指了指店内的桌子,颠声道:“这里…的桌子全被换过,我刚刚已经查看了,这里的桌子全是新的……他们…他们为了掩饰这里打斗的痕迹,竟…竟把桌子全换了!” 陆兰也吃了一惊,道:“难道不会是你那朋友自己换的么?” 沈天云摇了摇头,道:“他赢了这酒楼,只是为了消遣娱乐而用,又不是为了开门做生意,他绝不会自己换。”说完,沈天云死死的盯着酒楼的大门。 陆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觉得有些奇怪,便道:“你的怀疑也并非无可能,我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大门竟是开着的。” 沈天云点点头,道:“他若是出去寻我,定会关上大门,虽然他做事有些粗心,但也不至于会让外人进来白喝他的酒。”显然这店内之变,已让沈天云焦躁不安,原本这公孙北海并无仇家,但若因他之故,引火烧身,那他又怎能坐视不管。 陆兰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沈天云,她知道这酒楼定是经历过一场打斗,他那朋友想必也卷入了其中,她担心沈天云会忍不住夺门而出,此时,她的手已悄悄的放在了沈天云的手上,借此来安抚一下他。 沈天云细细的思索起来,这几天与他们有过节的,也只有黑风寨与五湖镖局,但经过当天一战,黑风寨也死伤过半,就算有些逃脱的喽罗,公孙北海也必定能应付得了,能让公孙北海莫明失踪的,想必也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了。 难道是当天在五湖镖局内见着的那几个锦衣男子?他们神秘莫测,肯定与自己的仇人有所关联,沈天云深知自己的仇人也绝对是个高手,若是他亲自出马,公孙北海也未必能是对手。 但当天他们根本不知道有沈天云的存在,更何况,这公孙北海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下以毒手? 沈天云越想越糊涂,最终还是站起身来,道:“我还是出去找找他。” 陆兰一把拽住他,道:“你不要去…” 沈天云转过头,看着陆兰,道:“可我不能…” 陆兰打断了他,道:“你那朋友说不定已经走了呢,你到那里去找他?若是真的有人想要加害你们,你这一去,不是等于去送死么。” “难道,就坐在这里等?” 陆兰摇摇头,道:“这里也待不得了,我们得赶紧走。” 沈天云惊道:“走?为什么要走?” 陆兰道:“他们故意要掩饰这里的打斗痕迹,怕的就是引起我们的怀疑,若是继续待在这里,我怕他们还会来。” 沈天云一拍桌子,怒道:“我等的就是他们来!” 陆兰道:“你那朋友又未必死了,但你留在这里,却是危险万分,但是…但是为了给你师傅和娘报仇,你现在却万万不能有事。”陆兰本想说,‘为了我,你也不能有事’,但想了想,这句话还是没说出口。 听她这么说,沈天云原本握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开,缓缓道:“那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陆兰见他平静了下来,也终于放下心来,道:“这里离南州也不远了,干脆我们先去南州,你那朋友若是活着,也定会来南州找你。” 沈天云低头沉思良久,心想:留在这里确是危险得很,若是真有仇家寻上门来,自己吃点苦头倒也无所谓,只是不能把陆兰牵连在内;若是公孙北海与龙飞寻回这‘酒满楼’见不着自己,也必定会担心不少,得给他们留个记号,让他们知道自己平安无事,而且已去往南州了。但是,若这记号被仇家识破,一路追到南州来,倒也不妙。 想了很久,沈天云也想不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只是不住的挠头。 陆兰在一旁,却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可是想留记号,但又怕这记号反而给仇家指了路?” 沈天云听她一说,确也觉得她聪明得很,连连点头。 陆兰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们这次出来的目的地便是南州,你即使不说明方向,你那朋友也认得路,你只需给他们留个讯号,证明你平安便可。” 沈天云呵呵一笑,道:“对对,我怎么没想着。” 说完,沈天云便拔剑出鞘,对着一根圆柱子‘唰唰’就是几剑,这几剑轻而有力,刚中有柔。少时工夫,刚才那平整光滑的圆柱上,便有了几条深深的剑痕。 剑入鞘中,沈天云道了声:“好了。” 陆兰不解,望这圆柱,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天云笑道:“这几剑便是万剑门的独门剑法,我那两位朋友若是见着这剑痕,便将知道我还活着。” 陆兰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便已又牵住了沈天云的手,道:“那我们走吧。” 沈天云应了一声,牵着陆兰出了这‘酒满楼’的门。 第六章 奇 遇 (二) 南州是繁华的,甚至可说是繁华甲于天下。 当时的南州,确是南方所有城镇中最大的一座,不仅这里来往经商的商人不断,更有些名诗人、名剑客途经于此,便会为此地留下一些传诵一时的名句,或是留下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 ‘聚宝盘’,是南州最大的珠宝店,这里经营的各种首饰、珠宝,无一不说是上上之品,而往往来南州游玩的富家公子、达官贵族,都会带着他们的娇妻美妾到这里来采购一番,即便是你不小心把佳丽惹恼了,只要带她来这里买上几件,纵然进去时是泪流满面,出来的时候却必定是笑逐言开。 此间,‘聚宝盘’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珠宝交易会’,在这里,只要你想买卖珠宝,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有多少钱财珠宝,甚至你只有一粒珍珠想卖,或是你只准备为妻女买一朵三两银子的珠花,也可以享受与富商们同样的礼遇。 ‘聚宝盘’内,此时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大厅内每隔几尺,便离有一盏铜灯,灯火充足,映得四下金碧辉煌。 除此之外,每张桌子旁,也都燃着两只巨烛,只是因为珠宝交易,必须得有明亮的灯火,才能验得出好坏真伪来。 细细数来,这不大不小的‘聚宝盘’内,竟也摆了十张大桌,每张桌前都围满了穿戴华丽的富商,叫卖声、笑声、叹息声、还价声,顿时与各种香料的香味混在一起,一时间,店家也忙得冒头大汗。 这店内几十号人,自顾着自己的交易,却谁也没注意到门外走进的两个人。 这两人穿着朴实,走路轻手轻脚,嫣然一副低调与他人的姿态,直走到大厅正中,才有几个店内的护卫见着了他们,但左瞧右瞧,只觉得这两人穿着简陋,根本不是这店内的富商、公子们一个档次,于是便细心留意起他们来,生怕他们是绿林巨寇或是江湖大盗一般。 这两人也不正眼瞧那几个护卫,径直走到一张桌子旁,好不容易挤到桌边,只见桌上的各种金银珠宝闪着金光,卖家高高抬价,想买的人却哭丧着脸。 两人瞧了一会,只听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轻轻的道:“这些珠宝,大多是赝品,少有的那几件真品,也不过是做工粗糙的劣品罢了。” 另一人也轻轻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了一笑,道:“你也不想想,我自小就在镖局长大,什么珠宝没见过?你要知道,越是值钱的珠宝,就越是会往镖局里送。” 另一人听了,也赞许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二人便是陆兰与沈天云,两人一路从永乐赶到南州,已觉得饥饿难耐,却又苦于囊中羞涩,便想把在地宫中带出的那块翡翠卖掉,恰巧这‘聚宝盘’内正在举办‘珠宝交易会’,两人便一头钻了进来。 两人只盯着桌上珠宝、银票四飞,却迟迟不出手,只因陆兰知道手中的那块翡翠是上乘的珍宝,如若见不着好的买家,她也不会轻易将翡翠展于人前。 这时候,只见一个穿着华丽,面带甜笑、美艳照人的女子,也跨进了这‘聚宝盘’的门槛,相比沈天云二人进来时,这女子倒显得高调多了,一路蹦蹦跳跳,东桌瞧瞧,西桌看看,直把这店内众人的目光的吸引了去,众人瞧她如此不懂规矩,想必又是那位富商的千金大小姐了,便都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她了。 这女子蹦到沈天云他俩的桌前,却停住了脚步,直立在他俩的桌对面,但也没瞧他,一双大眼直盯着桌上的珠宝。 女子旁边的一个公子哥,瞧见她如此美艳动人,不禁春心荡漾,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透,见她盯着桌上的各式珠宝入神,便起了色心,笑嘻嘻的道:“小美人,你若是喜欢这些珠宝,小爷我全买下,送与你如何?” 那女子抬头望了望那公子哥,不屑的道:“如今的王八都这么贱么?” 众人见那公子哥被这女子戏弄,顿时笑声四起。 那公子哥气得道:“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沈天云见此,心中也暗暗发笑,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女子的嘴巴如此厉害。 半饷过后,那公子哥终于憋出几个字来:“你…你…知道,小爷我是谁么?” 那女子却也不正眼瞧他,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不是王八,是乌龟?” 四周再次响起一阵爆笑。 那公子哥气得脸都青了,嚷道:“你这臭婆娘,今天我若不…” 话未说话,只听得‘啪啪’两声,这公子哥的脸上已挨了两记耳光,直打得他两眼冒金星。 这两记耳光,动作之迅速,手法之敏捷,旁人却是无人看清的,沈天云心中暗暗道:这女子不仅嘴巴厉害,功夫想必也不赖。 那公子哥着捂着脸,气得破口大骂,道:“你这死婆娘…小爷我…” 这次听得‘啪啪啪啪’四声连响,那公子哥已被打得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那张脸肿得就像猪头一般大,嘴中喃喃的道:“你…我好心买…珠宝送你…你却…” 只听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当小姐我是谁?你玩这些把戏,岂不是找打么?”说完,又指了指桌上的各式珠宝,道:“实话告诉你,这些劣品,就是倒贴钱给我,小姐我还嫌它们占地方!”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脸上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些珠宝原本就是自己的,他们自然知道真伪,只是不想却被这女子识破;怒的是,这女子这么一说,谁还敢买,这不成心坏了他们的买卖么? 他们虽然恼怒,却没一人敢开口,直几双怒眼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身上被这些人盯得直发麻,转过身来,对着他们喝道:“看着我干嘛?难道小姐我说错了么?” 陆兰心中也暗暗称叹:这女子眼力确是不错,能认出这珠宝的真劣,想必果真是名门贵族之后了。便笑着对那女子道:“姐姐可是来买珠宝的么?” 那女子见是一满脸笑容的少女叫她,也收起了怒容,道:“当然是来买珠宝的,不然我进来干什么?” 陆兰听后微微一笑,便自怀中掏出那块精美的翡翠,笑道:“姐姐瞧这翡翠如何?” 众人一见这翡翠,无不瞠目结舌,借着桌边的巨烛,这翡翠闪耀着碧绿的光芒,方才桌上的那些珠宝,在这翡翠的光芒下,顿时成了一堆废石。 那女子见这翡翠,两眼也不禁的一亮,接过翡翠细细的琢磨起来,只见这块翡翠光泽耀眼,洁净无暇,拿在灯火处一照,却晶莹透明,若是握在手中,又觉得清凉舒适,这块翡翠无论从质感、质量、色泽、光泽几方面来说,都属极品。 陆兰见这女子看得出奇,便知道这女子喜爱得很,便笑道:“姐姐若是喜欢,小妹就忍痛割爱,将它卖于你了。” 女子仿佛也没听到她说话,自喃喃道:“这翡翠真是极品。”片刻间,又看着陆兰,问道:“这翡翠,你是从何得来的?” 陆兰见她这么一问,也不知该如作答,只是微微一笑,避开了话题,道:“小妹若不是急需用钱,也不会卖掉它,我见姐姐也是识宝辨财之人,价格由姐姐开,多多少少都无所谓。” 女子拱了拱嘴,道:“这翡翠什么都好,只是有一处不好。” 陆兰听她这么一说,忙问道:“什么不好?” 女子道:“这翡翠是纯天然的,尚未经过雕琢,只是模样差了些。” 陆兰咯咯一笑,道:“纯天然的不好么?姐姐拿去后,想怎么雕琢,就怎么雕琢,你若想把它雕成一只王八,也任由你喜欢。” 女子呵呵一笑,道:“这也是…”说完,转头瞧了瞧那‘猪头公子哥’。 那公子哥那里还敢说话,只附声道:“是是…雕成王八…” 女子又将翡翠放在手上摆弄了一阵,却又迟迟不说出价来,片刻过后,又将那翡翠交还给了陆兰。陆兰接过翡翠,心想:莫非她又不要了?嘴上却笑道:“怎么?姐姐不喜欢么?” 那女子笑而不答,只是将手伸到腰间,一边掏着什么,一边对陆兰道:“不忙,不忙,你看看我这个。” 要知道,女人的攀比心理却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这女子见了极品翡翠,纵然想要买下,但也得亮亮自己的珍宝。 话语间,也已从腰间取出一块碧绿的玉佩来。 旁人见了,也无一不被那玉佩的精美所打动,这玉佩的光泽、色泽,比起刚才陆兰的那块翡翠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说样式,也是精美至极,幼儿手掌大小的玉佩,却被雕琢成了一副绝美的图案,更绝的便是这图案之中分明还细细的刻了两个美字。 众人见此美玉,无不拍手叫绝,就连见过诸多珍宝的陆兰,也暗暗赞叹这美玉的精美之处,但唯有那沈天云,却怒怒的瞪着这块玉佩。 第六章 奇 遇 (三) 不用问,这块玉佩正是沈天云苦寻之物,此刻一见,犹如饿虎见到美食一般。未等陆兰说话,便已伸手去夺,那女子也被沈天云这一举动惊了一下,连忙缩手,把那玉佩牢牢的握在手中,道:“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天云见这玉佩就如见到仇人一般,此刻正怒气冲天,凶巴巴的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玉佩?” 陆兰见沈天云如此模样,也猜着了这玉佩的来历,便也不再说话了。 那女子也着实吃了一惊,心想:这少年好生奇怪,见这玉佩,竟会有如此反应,莫非… 她也不愿继续想下去,便道:“小姐我是什么人,用得着你管么?” 沈天云此刻那还顾得着其他,一心只想把这女子拿下盘问,便怒道:“你若不说,休怪我无情了。”言罢,便一脚踢飞了桌子,桌上的珠宝顿时四处飞散,旁人见珠宝乱飞,只顾四下哄抢珠宝,顿时‘聚宝盘’便乱成了一锅粥。 那女子侧身一闪,避在一丈开外,不紧不忙的把玉佩别回腰中,道:“你这人,好不讲理,看着喜欢,便要动手抢么?” 沈天云也不理她,只一拳向她击来,那女子连连闪躲,接连避了他几招,跳在一旁,道:“哼!你以为小姐我怕了你么!”言罢,便一连击出五掌。 沈天云也以拳头相对,此间他不拔剑,是以他要生擒这女子,实不想伤他性命。可那想,那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击出的这五掌,皆是力道十足,莫看她是一单薄女子,可那功夫也不在沈天云之下。 两人打得性急,这‘聚宝盘’却乱得一塌糊涂,眼见有人在这里拼命,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们,那还有心思买卖珠宝,吓得收起自家珠宝,一哄而散,这店家却气得瞪大了眼睛,不禁大骂道:“你这两个可恶之人,今日坏了我的生意,我看你们拿什么作陪!”他骂归骂,却也不敢上前相劝,店中的那几个护卫,方才还虎虎生威,此刻却也呆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陆兰见此也觉得暗暗好笑,偌大一家珠宝店,却养了一群无用的饭桶,若是果真遇到什么绿林大盗,岂不把店中珠宝一抢而空?想必这店家也小气得很,舍不得花钱雇武功高强之人。 只听见那女子对店家吼道:“你叫什么?今日你赔了多少,全算在本小姐头上,少不了你一文钱!” 陆兰听了,心中暗叹:这女子也算是个侠义之人,今日的争端又不是由她引起,赔钱的也该是沈天云才是。不过,说不定这千金大小姐,也一向如此惯了。 那女子已斗得满脸通红,一个不小心,被沈天云一拳打在肩上,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毕竟是女儿身,被壮年男子一拳打在身上,实在疼痛难忍!那女子仿佛已经动怒了,对着沈天云大喝到:“好你个小子,我有意避你三招,你却招招狠毒!今日,定要你尝尝本小姐的厉害!”言罢,便用尽全力向沈天云扑来! 这时的沈天云正怒气冲天,那里还管对方是不是女孩,也大喝道:“来就来,我堂堂万剑门弟子,还怕你这个小妖女不成!” 那女子一听,心中暗想:怪不得娘这么恨万剑门的人,果然个个都如此可恶! 原来这女子便是那醉月宫主的女儿—楚楚! 自从他与沈天风一起离开哪个小岛后,两人就四处游玩,无意中打探到这段时间南州将有‘珠宝交易会’召开,便想赶来看个热闹,可那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沈天云! 沈天云不提万剑门便罢,一提这万剑门楚楚更是怒火中烧,招招都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要知道,这楚楚从小就在醉月的溺爱中成长,从未出过江湖的她,那里受得了沈天云的脾气! 两人又斗了十几个回合,皆是斗红了眼,一副不将对方擒下便不罢休的姿态。 这陆兰站在旁边也不禁着急,本来沈天云一个大男子与楚楚这弱个女子动手,就十分失态了,此刻,她更是不方便动手,只能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 两人就这样,你一掌,我一拳的缠斗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声怒喝:“谁敢对我小姐动手!” 陆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应声而入,看上去气势澎湃,挫挫逼人,少年怒眼一扫,便瞧见了缠斗在一起的沈天云与楚楚。只听他大喝一声:“还不住手,找死么?”此话一出,便飞起一掌直击沈天云的背部空挡,这一掌又急又狠,带着阵阵风声,直奔沈天云而去。 陆兰眼见不妙,对着沈天云大喊一声:“天云小心!” 沈天云听到喊声,猛一回头,只见那少年已扑了过来,顺势侧步一闪,虽躲过了这一掌,但因失了重心,却被楚楚一拳打在胸口。 挨了楚楚一拳,倒也无妨,但若是挨了那少年的一掌,只怕沈天云是铁打的身子,也要躺上几个月了。 那少年稳立在楚楚身旁,犹如一个保护神一般,一双大眼虎视眈眈的盯着沈天云,大喝道:“竟敢伤我小姐,定不饶你!”楚楚此刻见到帮手来了,不禁得意起来,对那少年叫道:“重生!你替我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 重生应了一声,从自身腰间掏出一支长萧,直扑沈天云而来。 陆兰见这场景,就知道沈天云万万不是重生的对手,便想上前助阵。此时,眼见重生的长萧即将击中沈天云,但他却仿佛僵硬了一般站在那里,陆兰急得大叫一声:“天云,你怎么了?” 而此刻沈天云红着眼眶直直的盯着重生,他分明认出了这个少年便是他的哥哥—沈天风,只是他不知道沈天风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对他动手?这所有的想法,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不仅是陆兰,就连楚楚也被惊呆了,她也知道重生这一击下去,沈天云必会受到重创,只是她也不知道沈天云为何会呆若木鸡一般的立在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沈天云嘴中喃喃的说了两个字:“哥……哥…” 这两个字,把所有人都震惊了!陆兰、楚楚惊得倒退了两步,那重生更是惊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重生收住了招式,一眼不眨的望着沈天云。眼前的这个少年,难道他真是自己的弟弟? 沈天云又惊又喜,一个箭步冲到重生的面前,对着他大喊道:“哥哥,哥哥,我是天云,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么?” 重生的眼中,带着点点迷惑,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不认识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弟弟的人,心中却泛起一股淡淡的暖意。这种感觉,是自他失忆以来,从未有过的。 楚楚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们俩,她原本希望重生来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可谁会料到这小子却声称是重生的弟弟。楚楚细细的想来:这小子与重生的年纪、相貌、个头都有些许相近,难道真是他的弟弟?但,这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万剑门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他是在撒谎又怎么办? 楚楚正在想着,忽然听到沈天云大骂道:“你这个小妖女,对我哥哥做了什么?他…他怎么记不得我了?” 原本楚楚心中还有一口恶气未出,听他这么一骂,顿时怒火更旺,喝道:“你这小子,少在这里装蒜,眼见打不过了,就来编这些谎言,你可别以为本小姐是三岁孩童,我才不会上了你的当。”说完,又对着重生道:“替我扇这小子两耳光,看他还敢不敢骂我!” 重生猛的举起了手掌,眼中死死的盯着沈天云,看着沈天云伤心欲绝、几近疯狂的模样,他的心无来由的缩紧了,手掌高高的举在空中,却迟迟未落下。 沈天云此刻已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了,他认定了沈天风如此的模样是被楚楚所害,便一心想要将她拿下。沈天云一双红红的怒眼直直的瞪着楚楚,突然间他猛的拔剑出鞘,一剑向楚楚刺来! 楚楚那里会料到这沈天云居然出了杀招,毫无准备的她只得连连闪躲。 沈天云一剑比一剑猛,一剑比一剑狠,仿佛眼前的楚楚便是他那仇人一般。突然他那握剑的人却被死死的抓住,停在空中动弹不得。沈天云一回头,瞧见了沈天风那张熟悉的脸…… 第六章 奇 遇 (四) 一个漆黑的深夜,一座深山野林里。 “你们快走,翻过这山直往东去…!!” “龙大哥,我是这样的人吗,说什么也不会丢下你…!!” “天云!你快走,我留下来陪龙大哥断后…!!” “天云!若你不想我等如此白白送死,便快些走…!!” “天云!你若不走,与我们死在这里,那师傅和娘亲的仇就永远报不了了…!!” 沈天云猛的翻起身来,不停的喘着粗气,他的全身已被汗水给湿透了。梦!这只是一个梦!好在这只是一个梦,这样的场景,他却万万不想再遇到了! 沈天云定了定心神,他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后脑一阵阵的痛。他打量着四周,这是间客房,他怎么会在这里?那女子与沈天风到那里去了? 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了,陆兰走了进来。 沈天云赶紧翻身下床,着急的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呢?我哥哥呢?” 陆兰摇摇头叹道:“他们已经走了。” 沈天云瞪大了眼睛,道:“走了?怎么会走了?”说完,又看了看四周,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兰慢慢道:“那少年当时将你击昏后,便跟着那姑娘走了…” 沈天云听后,一屁股瘫在凳子上,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喃喃道:“走了…走了…”而后,又抱着自己的头,大叫道:“我真没用…真没用…” 陆兰实在不忍心见着他这样,上前拉住沈天云的手,劝道:“你不要这个样子,冷静下好不好?” 沈天云道:“冷静?我怎么冷静得下来…”说完,他便瞧见了陆兰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没想到自己如此的状态,却让陆兰这般担心。 沈天云强压着内心的焦急,叹了口气,缓了缓了语气,又道:“我一直以为哥哥已经死了,却…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当时。。哥哥为了救我…为了我才被打下了山崖…”说到这里,泪水再一次无情的涌出,沈天云哽咽着,慢慢又道:“哥哥如今这个样子,都是…都是当初为了救我…为了救我…但…今天见着他…我却不能保护他…任凭他被那小妖女带走了… 我… 我真没用……” 陆兰只听着沈天云哭着叙述着这一切,她此刻也不知怎样来安慰沈天云,就如当天沈天云不知怎样来安慰他一样。这个时候,也许泪水才是最好的发泄。 沈天云伏在陆兰的肩上,陆兰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眼中充满了柔情,充满了怜惜与同情、关怀与慰藉。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天云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抬起头,对陆兰一字一字的道:“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哥哥,然后杀光那些恶人!” 陆兰看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只是,你知道他们去往那里了么?” 沈天云道:“当时那女子掏出那块玉佩的时候,我便看见了!” 陆兰惊道:“你看到什么了?” 沈天云道:“我看到玉佩上刻有‘醉月’二字!” 陆兰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道:“醉月宫…” 沈天云看见她如此吃惊的表情,便问道:“这醉月宫,你知道么?” 陆兰此刻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那醉月宫的厉害陆兰早有耳闻,她只怕这沈天云冲动起来,若是寻到那醉月宫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么?她实在不想说,但无奈,这沈天云却一定要她说出来,陆兰只好轻轻的道:“这醉月宫你去不得…” 沈天云一拍桌子,怒道:“为何去不得?” 陆兰道:“醉月宫内高手如云,你如今武艺尚浅,若是去了,便…” 沈天云瞪了陆兰一眼,冷冷的道:“去了便要死,是么?”然后,转过身去,接着道:“就算那醉月宫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上一闯!” 陆兰劝道:“你何必如此冲动呢,你既然已知你那哥哥尚在人世,又何苦要去冒这个险呢?” 沈天云道:“哥哥若是死了倒也罢了,这醉月宫的仇,我可以慢慢再报!”说着,他猛的回过身来,道:“但现在哥哥尚在人世,我又怎能见着他被醉月宫的人所操控?现在去救,或许还有机会;若是去晚了,怕哥哥早已不知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了!” 陆兰叹了口气,又道:“但…你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沈天云两眼望着天花板,缓缓的道:“如果能救出哥哥,我就算死了又何妨?只当还他上次救我的一条命…” 陆兰眼见劝不住这沈天云,都急得快哭了,道:“好好,就算你要去,也要等你那两位朋友来了南州,让我们与你同去,也好过你一人去。” 沈天云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再连累他们了…”说完,他已看到陆兰脸上的泪痕,沈天云轻轻的擦拭着她的脸,慢慢的道:“我也不愿你与我同去冒这个险…” 陆兰的泪水只不停的涌出,哭着道:“你忘了…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沈天云只呆呆的站在那里,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陆兰喃喃的道:“你答应过我…。你不会丢下我…” 沈天云知道自己深深伤了陆兰的心,但兄长危在旦夕,自己又怎能因为儿女私情,置兄长的安危于不顾呢?沈天云就是这样的人,有着一腔热血,但做事却冲动万分,若当时他们在‘聚宝盘’相遇时,沈天云能沉得住气,那么也许现在所有的误会都不会存在。而楚楚却不是他所想的那种人,沈天云也许做梦也想不到沈天风的性命正是楚楚所救。 有时,人生就是这般,当你想看清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怪命运太作弄人了吧。 楚楚与沈天风已离开了南州城。 当时沈天风眼见沈天云发疯似的扑向楚楚,若是换做别人,他定会把那人打得个半死。但他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却有一种莫明的亲切感,他不愿伤他,无奈之下,只得将沈天云打昏,然后带着楚楚走了。 南州郊外,两人表情凝重,沈天风沉思着,楚楚也沉思着。 那少年真是沈天风的弟弟么?两个人想着同样的问题,楚楚心里也许比沈天风要清楚一些,当时她怒火正旺,也管不了这么多。现在她冷静多了,她看着沈天风,心里泛起一丝愧疚,若那少年真是他的弟弟,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错过了与他弟弟相认的机会,那自己又怎么对得起沈天风。 两人又走了几步,楚楚再也忍不住了,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沈天风听到楚楚在问他,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 楚楚道:“你还在想哪个少年么?” 沈天风微微点了点头,慢慢道:“我心里也很乱。” 楚楚拉了一下沈天风的衣角,道:“若那少年,果真是你弟弟,你准备怎么办?” 沈天风被她这么一问,一下顿住了,片刻过后,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楚道:“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想,万一他真是你弟弟,却又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不能相认,这罪名我可背不起。” 沈天风道:“这也没什么,我想你们也只是一些误会,若他真是我弟弟…” 楚楚摇着头,打断了他,道:“不是这个。” 沈天风道:“那是什么?” 楚楚低着头,想了一想,道:“那少年称自己是万剑门的,你也知道,我们醉月宫与万剑门是死敌,若那少年真是你弟弟,你又如何取舍?” 这句话自楚楚口中说出,沈天风却像根木头一般的立在了那里,眼见自己的身世有所眉目了,没想到更棘手的问题还在后面。 沈天风一直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沉思着。 楚楚心中也不是滋味,当初沈天风是因为她而入了醉月宫,好不容易快要与弟弟相认了,却又因为自己而为难。为什么那少年会是万剑门的?又为什么万剑门与醉月宫会是死对头? 呆了许久,沈天风终于开口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楚楚点点头,道:“你问吧。” 沈天风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娘要与万剑门作对?” 楚楚也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她却也答不上来。醉月一向不愿自己的宝贝女儿涉及到任何江湖恩怨,对于万剑门的事,醉月更是只字未提,只是在楚楚小时候,就常告诉她万剑门的种种不好。 沈天风见楚楚迟迟未答,便道:“你也不知道么?” 楚楚摇摇头,道:“这些事,娘从来未告诉过我。” 沈天风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拿不定主意了。” 楚楚看着他难受的表情,慢慢的道:“你也别为难,现在那小子还说不定是不是你弟弟呢。” 沈天风道:“但他不是说了么。” 楚楚道:“他说了你就信了么?你到底有没有弟弟都还不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如果街上的一个乞丐,说是你大爷,你也信么?” 沈天风瞧着楚楚说出这些话,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 楚楚接着又道:“除非他能拿出一些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来,不然可不能信他。” 沈天风点点头,道:“好,那我们这就回去找他问问。”说完,转身就朝着南州城的方向走去。 楚楚见沈天风转身就走,连忙喊道:“喂!你就不等我么?我…我也没说要去找他啊!” 沈天风头也不回,道:“你自会来的,我心里也清楚得很,你若让我错失了这次机会,你定会内疚几年的。” 楚楚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只得一跺脚,便追了上去。 第六章 奇 遇 (五) 两人回到了南州,找遍了各家酒店、客栈,却都没发现沈天云的踪迹。 楚楚心想:莫非这少年已经离开南州城了?他又会去到那里? 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个少女,她行色匆匆,脸上浮现出一种焦急的神态。楚楚一眼就认出,这便是当时与沈天云一起的陆兰。 陆兰也看见了他们,眼中顿时透露出一种惊吓的神态,道:“你们…” 沈天风见状,应上前去,客气的道:“姑娘莫慌,我们并非坏人。”说完,又看了看陆兰的身后,却并未发现沈天云与她一起,便又问道:“与你一起的哪个少年呢?” 陆兰顿了半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他走了。” 沈天风问道:“走了?去那里了?” 陆兰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若真是他哥哥,当时为何不认他呢?” 这一问却让沈天风答不上来,若那少年真是他弟弟,他又何尝不想相认呢。 这个时候,楚楚看着沈天风,缓缓的道:“这不能怪他,他…他早就失忆了…” 陆兰听后,也着实吃了一惊,然后就开始不停的叹气。 “他到底到那里去了?”沈天风与楚楚同时问道。 陆兰眼中闪烁着泪花,道:“……醉月宫。” 楚楚一听,惊呼:“什么!他去醉月宫干什么?” 陆兰指着沈天风,道:“因为他说要去救他的哥哥,他一心确定他哥哥现在这个样子,是被醉月宫害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哥哥其实已经失忆了…” 楚楚低着头,在心里不停的埋怨自己,若当时自己能冷静一些,也许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个万剑门弟子如果硬闯醉月宫,无疑为以卵击石… 沈天风也深知此事的厉害,对陆兰道:“你为什么不拦住他呢?” 陆兰道:“我劝了,可他怎么也不听,他说只要能救出你,就算赔上性命也不怕。”说完,泪水一滴滴的从陆兰的眼中流了出来。陆兰擦了擦眼角,道:“当时他醒后,就说已经知道你们是醉月宫的了,便下定决心要上醉月宫找你们。无论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我,后他竟把我打晕了…我醒来后,没找着他便追了出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们…” 说到这里,陆兰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精神忽然一震,一把抓住沈天风,失声道:“你们是醉月宫的,你们一定有办法能找着他,求求你们把他找回来…”说完,陆兰又带着哭腔,自言道:“若知道你们还会回来,他怎么还会去…” 沈天风望着伤心欲绝的陆兰,心里也难过万分,特别是听到陆兰说沈天云是为了自己,才不顾生死的硬闯醉月宫,心中确久久不能平静。无奈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只能把目光又对准了楚楚。 楚楚深知醉月的脾气,若是其他人,她或许还有法子,但这沈天云却是那万剑门的,要想让醉月放过一个万剑门的人,确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片刻过后,楚楚缓缓的道:“能救他的方法只有一个。” 陆兰与沈天风同时问道:“什么办法?” 楚楚道:“醉月宫主的脾气,我们是知道的,那小子若是硬闯进去,只怕是任何人也救不了他,所以,我们只能先把他找着,他若看到我们,便就不会去醉月宫了。”只因楚楚不想让陆兰知道自己的身份,故只唤醉月为宫主,而没叫娘。沈天风也猜得到她的用意,听到她这么说,也没有过问。 陆兰听后,连连点头,道:“好,好,我们立马出发,这就走。” 楚楚摇摇头,道:“你还是不去的好。” 陆兰道:“我为什么不能去?” 楚楚想了想,道:“若他真被宫主所擒,我们俩都是醉月宫的人,即便要求情,也方便一些。但若你与我们一起,我只怕不但帮不了忙,反而…” 楚楚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这番话其实是在安慰陆兰,她知道,若他们没能赶在沈天云之前回到醉月宫,那只怕沈天云真是会难逃一死了! 陆兰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沈天风拦住,道:“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话,你就在这里等吧,我们一定会把他给你找回来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天风显得是那么的有决心,分明与当时沈天云下定决心要硬闯醉月宫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陆兰沉思了片刻,道:“我相信你们…虽然你们是醉月宫的人,但并不像外界传说中那般凶恶。” 楚楚对着她微微一笑,道:“醉月宫的人也不是坏人,只是…”只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醉月会这么冷血,她自己也不知道。 沈天风也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 楚楚应了一声,对陆兰道:“妹子,你就放心吧。” 陆兰点了点头,脸上也说不出是哭还是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她只能默默的祈祷。 从南州到醉月宫,即使有良马快车,也需五、六天的行程,再加上楚楚与沈天风一路上还要打探沈天云的消息,这步伐显然慢了许多。 这一日,已到了诸兴城,这里离醉月宫已不远了,两人当即决定一路不再打听沈天云的消息,直奔醉月宫去,寄希望能把沈天云挡在醉月宫外。毕竟,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若再以这种速度行进,怕到了醉月宫也只能给沈天云收尸了。 到了城内,眼见夜幕即将降临,沈天风虽急于赶路,但生怕楚楚劳累过度,便找了间客栈,投宿下来。 两人简单的点了几个小菜,匆匆吃过。楚楚毕竟是女孩子家,经过这几天的长途跋涉已累得不行,便早早去休息了。 夜空中繁星点点,沈天风搬了张凳子,坐在客栈门外独自喝起酒来。 这个少年确是不幸的,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内,他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若把这些事一一分开,随便选一件落在任何一个普通人的身上,也是受不了的。但他又是幸运的,身受重伤坠落山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在如此险恶的江湖中他又偏偏遇到了善良的楚楚。沈天风不得不感叹,老天真是公平的,当你遭受不幸的同时,也给了你另一个希望…… 这诸兴城的夜晚甚是热闹,细细听来,蝉声不绝于耳,鸟语虫鸣,又以明月在天,四面的人们围坐在一起欢声夜语,嫣然一副平静而安逸的景象。看着这样的场景,确能让人忘掉一天的辛苦与疲惫。 不知不觉中沈天风手中的那壶酒只剩下了一半,方才还在街上纳凉聊天的人们也早已散去,唯有蝉虫之声不绝于耳,夜已深了。 突然间,四个黑衣人进入了沈天风的视野,这四个人步伐轻盈有力,一看便知是身怀武艺之人。四人径直向客栈走来,看见坐在门外的沈天风,只用一副诡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沈天风也奇怪的看着他们,只觉得这群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此时店家正在打扫着店铺准备打烊歇息,忽见四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便迎上去,客气的道:“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黑衣人的其中一个冷冰冰的道:“若不是住店,来你这做什?” 店家笑道:“几位若是住店倒无妨,但若是要吃饭…” 未等店家说完,黑衣人忽然怒吼一声:“若要吃饭又怎样?” 店家被他这一吼,吓得‘啪’的一声,手中的盘子掉在了地上,颠声道:“若…客官要吃饭也无妨…只是…只是几位若是要喝酒…” 黑人衣道:“莫非你们这里不卖酒?” 店家的眼睛都不敢直视这几人,道:“只是…小店的酒…已卖完了…” “哼!”黑人衣道:“若是卖完了,到别处买去,记住我们四人喝十斤酒,若是少打了一斤,我便要你好看!”说完,随手扔出一锭银子。 店家接过银子,只觉得手中的哪里是银子,分明是把刀,便道:“客官…不是小人不做生意…只是这么晚了…别处怕也打烊了。” 几个黑人衣也不理他,直直的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只见其中一人猛一聚气,一掌便向那桌角劈去,方才还棱棱的桌角,只听‘喀嚓’一声,便被削平了! 那店家一看,那里还敢说个‘不’字,连忙揣着银子便往门外跑去。 第六章 奇 遇 (六) 店家刚跑到门外,不料又被一把抓住,抬头一看,只见沈天风两只眼睛怒怒的盯着那几个黑衣人,道:“店家莫慌,我这里还有些酒,让给这几位兄台喝。”说完,便把店家稳在门外,自己朝店内走去。 要知道,沈天风虽然失忆了,但心底深处那好打不平的性格,却也一点也没变。方才他见着这几个黑衣人如此狂妄霸道,便已决定将这闲事管定了! 沈天风拿着酒壶,走到黑衣人跟前,道:“几位兄台,小弟这里还有一些酒,若不嫌弃,我们喝几杯如何?” 几个黑衣人互视了一眼,也不知沈天风打的什么主意,此时他们心中虽恨沈天风多管闲事,但却又不清楚沈天风的底细,只得暗暗压着怒火。片刻过后,其中一人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这酒中有没有毒?” 沈天风哈哈一笑,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想必就是说的你们几位了。”说完,拿起酒壶仰头大喝了一口,抹了抹嘴,笑道:“这下,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几人听出沈天风是在骂自己,一时间四个人都握紧了拳头,道:“你…” 沈天风假意的赔着笑,道:“哎呀,瞧我这人,喝了点酒,话都不会说了,我自罚一杯!”说完,又‘咕噜咕噜’连灌两口。 喝完这两口酒,沈天风从桌上取来两只酒杯,各自倒满后,自拿起一杯酒,对着其中一个黑衣人道:“来!小弟敬兄台一杯。” 那黑衣人呆呆的瞧着桌上的那杯酒,又看了看沈天风,却只看到了沈天风的一张笑脸。 片刻过后,那黑衣人终于鼓起勇气,拿起那杯酒与沈天风碰杯,但就在两只酒杯在空中相碰的一瞬间,那黑衣人突然觉得酒杯一阵灼烫,他赶紧松手,酒杯‘乒’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再看洒在地上的酒,却正冒着热气! 那黑衣人万万没料到沈天风的内力会有如此的深厚,方才他若不是及时松手,此刻他那一支手臂怕已废了。 另外的那三人,这下那里还坐得住,轰然起身摆出架势,怒喝道:“好小子,居然敢暗算咱们!” 沈天风一把扔掉手中的酒杯,吼道:“你们这些狗贼!小爷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势强凌弱!”说罢,一掌向其中一人击去! 这一掌势大力猛,那人还未看清招式,掌风已到眼前,等他看清楚时,已被沈天风这一掌重重的击在前胸,直直的飞出,又重重的撞在店内的横梁上! 另外三人拔出佩剑一拥而上,一招一招的向沈天风击来。 要知道,‘独臂神萧’的功夫从不外传,他的独门绝技‘怒海镇魂曲’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功夫了,沈天风学了其内功心法与招式套路,虽说尚欠些火候,但对付这三人却已完全足够了。 话语间,沈天风已连续攻出五招,一支细萧握在手中,其威力却比那几人的宝剑大得多。 那几个黑衣人勉强抵挡住了这五招,便已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只觉得沈天风的招式看上去十分眼熟,却一时也想不出来。 又抵挡了几招后,其中一人突然大叫道:“这是醉月宫神萧先生门下的功夫!” 沈天风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惊奇,便收住了招式,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好奇的盯着沈天风,反问道:“你怎么会神萧先生的功夫?” 未等沈天风答话,只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因为他也是醉月宫的。” 那四人顺着声音望去,只看见楚楚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四人脸色大变,赶紧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小姐…” 原来楚楚早已被打斗声惊醒,待她跑来一看,便认出了这四个黑衣人原来也是醉月宫的人。 楚楚哼了一声,怒道:“你们瞎了眼么?这少年是我的人,你们也敢对他动手?” 四人瞧了一眼沈天风,又赶紧低下头,道:“小人们不敢…只是误会…” 楚楚也不理他们,把沈天风唤到身边,问:“你怎么和他们打起来了?” 沈天风微微一笑,便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楚楚。 楚楚听后,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四人的鼻子,骂道:“你们四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们醉月宫的名声都被你们丢光了!难怪到处都有人说我们醉月宫是什么邪魔歪道,原来是你们这些狗东西在外面四处惹事生非!!” 四人头也不敢抬,任凭楚楚在那里大骂。 楚楚也不停嘴,继续道:“这事,我定会告诉娘,就说你们四人在外面坏了醉月宫的名声,到时候就让她老人家来治你们的罪!” 无论楚楚怎么骂,怎么打,这四人也不会眨下眼睛,如今听到楚楚说出这番话来,四人只吓得双脚发软,四声‘扑通’过后,四个人同时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小姐,小姐,小人们知错了,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势强凌弱,小姐,小姐…我们该死,该死…”一边说,一边‘啪啪’的扇着自己的耳光。 楚楚见到这四人如此狼狈的模样,气也消了一半,挥挥手,道:“好了,别打了,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四人立马停下手来,这四人确也打得不轻,眼中分明闪着泪花,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扇出来的。楚楚看着他们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只是脸上依然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告诉本小姐,你们怎么穿得这般模样?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四人低声道:“不瞒小姐,我们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寻小姐而来,为了寻访方便,小人们便换了黑衣。” 楚楚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找我做什么?” 四人道:“只是宫主她老人家要我们来寻小姐,只说是甚急的事,还令小人在一月内必须寻得小姐。其他的…其他的小人们也不敢多问。” 楚楚听后,心中暗暗想到:难道宫中出了什么事,娘让他们这么急的来寻我?该死,千万别是那个挨千刀的小子闯进宫中了。 楚楚沉思了片刻,又对那四人道:“算你们运气好,在这里碰着了我,若是今日错过了,恐怕你们几个月也找不着我了。” 四人连声附和着。 楚楚又道:“即便娘不派你们来找我,我也是要回去的。不过你们四人的事,却还没完!” 四人惊恐的看着楚楚,话也说不出来。 楚楚道:“刚才你们一番打斗,将人家的客栈弄得乱七八糟,那些弄烂了的盘子、杯子、桌子、椅子什么的,你们说怎么办呢?” 四人连声道:“小人们陪,小人们陪…” 楚楚点了点头,又道:“只陪还不够,你们需给店家道歉,再在这里做一个月的苦力,以表诚意!” 四人那里敢说个不,四只脑袋就像四只鸡头一样不停的点着。 交代完这些事后,楚楚又对沈天风道:“娘这么急找我,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明日天一亮,我们便立即启程回去。” 沈天风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这里的事你再交代一下,我先上去歇息了。”说完,向楚楚行了个礼,便转身上楼去了。 楚楚见沈天风走后,又对那四人道:“告诉我,这几日,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四人道:“大事没有,可有些小事。” 楚楚一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连忙问道:“快说,什么事?” 四人道:“前日,有一个小子来找他哥哥,那小子功夫不怎么样,可脾气却大得很。” 楚楚又问道:“快继续说,后来又怎样?” 四人道:“后来,宫主见了他…” 楚楚真要被这四人给急死了,便在四人身上一人掐了一爪,叫道:“你们说话都说一半的?快说,这次一次说完!” 四人的眼泪都快被掐出来了,连忙道:“后来,小人们就不知道了…直到昨日,宫主便叫小人们下山来找小姐您。” 楚楚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莫明的担心,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而生! 第二日一大早,楚楚便与沈天风踏上了回醉月宫的路,这一路他们也不必再去打探沈天云的消息了,于是两人策马仰鞭,一路飞驰着向醉月宫奔去。 中午过后,两人已到了太平山下,这山上便是醉月宫的所在。两人自右上山,而这太平山的左边,便是沈天风的故乡—凤凰城。 两人弃马步行,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天黑之前,一座气势蓬勃、浩然大气的宫殿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宫殿上闪着三个金光大字“醉月宫”! 第七章 大难不死 (一) 楚楚领着沈天风进了宫内。 醉月宫的随从们见着楚楚都恭敬的打着招呼,唯有看见跟在她身后的沈天风,却带着一种诧异的眼色瞧着他。 两人走过大院,穿过厅堂,便到了大殿中。几个宫女见到两人,只叫他们在殿内稍侯,便进到内堂禀报去了。 少时过后,醉月缓缓的自内堂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后依旧跟着哪个面具人和‘独臂神萧’,只是三人脸上的表情却比上次相见时严肃了许多。 楚楚见三人如此模样,心中暗想:以往娘见到我时,总是笑容满面,为何今日如此严肃? 正想着,忽听醉月喝道:“好个没礼貌的小子,见到本宫,为何不主动请安?”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沈天风听的,楚楚也觉得今日醉月心情定是不好,若把她激怒了,那沈天风不知要吃多少苦头,时下连忙拽着沈天风的衣角。 沈天风也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无奈连楚楚都不敢多问,自己又有何能耐?于是,便半膝跪地,恭敬的道:“宫主好!”说完,又朝向‘独臂神萧’,道:“神萧师傅好。” 过后,楚楚终于忍不住,小心的问道:“娘,今日您是怎么了?” 醉月将目光移到楚楚身上,也没回答她的话,只指着沈天风,反问楚楚道:“丫头,这小子的来历,你可清楚?” 楚楚看了一眼沈天风,道:“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醉月只板着一张脸,毅然没了在小岛上见着楚楚时那种慈祥的面容,道:“我听说这小子,是你从深山中救来的?” 楚楚不出声,只瞧着醉月,算是默认。 醉月继续道:“那你可有问过他的身世来历?” 楚楚看着沈天风,沈天风却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他的身世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楚楚又怎么会知道? 醉月见楚楚没答话,又道:“丫头,若这小子是我们的仇人,你又会如何?” 楚楚听后,直摇着头道:“不会的,娘,他不会是…” 只听醉月大吼一声,怒道:“什么不会!告诉你,这小子就是万剑门的!!” 沈天风是万剑门的!虽说这样的结果楚楚早已料想过,但这句话从醉月口中说出,却让人觉得是如此的震撼!如此的气势汹汹! 站在一旁的沈天风,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嘴中喃喃道:“万…剑门…我…” 楚楚不禁为沈天风捏了一把汗,她不敢想象接下来,醉月会怎样对待沈天风。 醉月见到两人的反应,嘴角泛起一丝狞笑,问道:“你们怎么就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楚楚早已料到了,只是她不愿当着沈天风的面说出来,她只恨所有最坏的打算,此刻竟全部成真了。 沈天风呆呆的站在那里,眼中带着一丝乞求的眼色盯着醉月,他期望从醉月口中知道自己的答案,就算接踵而来的任何罪名背在他身上,他也心甘。 醉月带着阴笑的看着沈天风,道:“你很想知道么?” 沈天风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只见醉月叫了声:“带上来!” 跟着,几个大汉从后堂内拖出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少年,狠狠的扔在大殿的正中。 那少年原本已昏迷,却被这一重重的一摔后,竟醒了过后,他四处是伤,口角留有丝丝血痕,衣衫早已破烂。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瞧见沈天风后,那一双本已无神的眼睛,竟又焕然出神。 沈天风仔细一看,这少年居然就是沈天云! 这一切全在楚楚的预料之中,只是她也未料到落入醉月手中的沈天云,居然还活着!要知道,醉月手中从未留过万剑门的活口,何况还是一个硬闯醉月宫的人。不过,片刻过后,楚楚便又猜到了醉月的道理。 只见沈天云趴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沈天风,嘴中喃喃道:“哥…哥…” 楚楚听到他喊出这两个字,差点当场晕厥过去。这如此平常的两个字,在此刻却能要了沈天风的命! 醉月仰天大笑,那笑声震得大殿摇摇晃晃。 片刻过后,醉月对着沈天风笑道:“听见了么?听见了么!他叫你哥哥!这便是你的身份!” 楚楚早就猜到醉月留得沈天云的性命,就是为了这一刻,就是要他当着沈天风的面叫他‘哥哥’!就是要让他当面说破沈天风的身世!原本她还期望能阻止沈天云说穿这一切,可谁会料到沈天云这么快的便把这两个要命的字说了出来。 沈天风看着地上的沈天云,脸皮不停的抽搐,也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吃惊。 眼见沈天云当面揭穿了沈天风的身份,醉月便得意的对沈天风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沈天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瞧着沈天云。 地上的沈天云仍然含泪盯着沈天风,嘴中喃喃道:“哥哥…你快走…”此刻的他,能见着沈天风一面已是十分满足了,他怎会知道,此时沈天风正是因为他的两个字,那里还走得了。 只见醉月怒吼道:“走?你们谁也走不了!”说完,又冷冷的道:“你还不自刎么?难道还要本宫动手!” 后面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沈天风听的,只见沈天风头上布满了汗珠,眉头紧锁,他也知道,自己体内早被醉月种入了‘火毒’,醉月若要想他的性命,只需动一动小手指,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此刻的他,已站在了鬼门关前! 这个时候,楚楚突然大叫道:“娘!你不能杀他!” 醉月哼了一声,厉声道:“他是万剑门的人!为什么不能杀?我恨不得杀光普天下所有万剑门的人!” 楚楚指着地上的沈天云,道:“就算这小子真是他弟弟,也不能说明他也是万剑门的啊!” 醉月冷冷的道:“那小子说他是万剑门的,你看他有否认过么?”说完,又接着道:“他就算不是万剑门的人,也要死!我醉月历来对付万剑门的人,一向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 后面那句话,楚楚没放在心上,但醉月说的前面那句话,楚楚却听得清清楚楚。她忽然知道醉月并不知道沈天风已是失忆了,一个失忆的人,怎么还会记得自己以前是何门派的,那里还需要否认什么。 想到这里,楚楚突然想出一个能解沈天风之危的办法,但这个办法对于沈天云来说,确是残酷万分。 就在楚楚难以取舍的时候,只见沈天风猛的站直了腰板,指着地上的沈天云,斩钉截铁的道:“我不认识这小子!” 他此刻确实不认识沈天云,但沈天云却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亲弟弟,沈天风清楚的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后,等待着沈天云的将会是什么。 楚楚听到沈天风这么一说,心中猛的一震!没想到自己难以做出的选择,沈天风却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震惊的不仅只是楚楚一人,就连醉月也没料到沈天风会说出这样的话。地上的沈天云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一双气得发红的怒眼死死的盯着楚楚,此刻他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楚楚的身上。只听沈天云发出狮子般的怒吼,道:“你这个小妖女,你究竟对我哥哥做了什么!他怎会不认我!怎会不认我…!!” 沈天云做梦也没料到,在这个生死悠关的时刻,沈天风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怜的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沈天风早已失忆。 醉月对着沈天风狂笑道:“哈哈哈哈!小子,怕死了么?说出这样的谎话,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么?” 沈天风此刻也不慌乱,让人丝毫瞧不出他是一个站在鬼门关前的人。只见他心平气和的缓缓道:“我自出生以来,从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若宫主要小人死,小人不敢不从,只是若被这万剑门的奸人所害,死得不值!” 醉月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已起了变化,道:“你说的话虽有些道理,但本宫却不能轻信!我说过,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 此时,楚楚猛的站出来,道:“娘!我替重生担保,这一切全是这个小子惹出来的,他就是为了让我们醉月宫自残!”楚楚为了能救沈天风,不得不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在了沈天云的身上。 醉月眼睛一瞪,道:“小小年纪,你懂什么!万剑门若是要派人来挑拨我们,他怎不唤鹰法王或独臂神萧为哥哥?却偏偏要借我的手,杀了这个没用的奴才?” 楚楚道:“他们二位对您的忠心,岂是他人可以挑拨的。而这个重生,虽说功夫尚浅,但却悟性极高,以后定是醉月宫的栋梁之材。” 这句话说在了醉月的心坎里,为了能对抗强大的万剑门,醉月确是千方百计的在网罗人材,而这个沈天风,瞧他的身型体态,也是块练武的材料,说不定加以磨练,日后还真有能用得着他的地方。 醉月想了一会,又指着地上的沈天云,问道:“只是这小子,他是如何知道重生是我醉月宫人的?” 只听楚楚不紧不慢的道:“前段日子,我与重生在南州玩耍,与这小子起了冲突,原本我们想将这小子拿下绑与您发落,也不想这小子奸猾得很,居然溜了。我猜,他定是对重生怀恨在心,才想到这个诡计来报复重生。” 醉月听后,却迟迟未说话,只低头沉思着。 楚楚见醉月已动了心,便趁热打铁的道:“娘!您早已在重生体内种入‘火毒’,你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还怕他跑了么!” 此时的沈天云眼中含泪的趴在地上,直觉胸中的悲愤之气几乎已将胸膛撕裂,颠声道:“好,好,你们。。。”话未说完,一股怒气冲入头顶,便又晕了过去。 楚楚此刻长出了一口气,她生怕沈天云再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来,见着他又晕了过后,这才宽下心来,假意的道:“好什么好,被我们说穿了,心中不服是么?那你起来,与我单打独斗,看我怕不怕你!”说完,又踢了沈天云几脚,道:“咦?这人怎么晕过去了。” 醉月确已被楚楚说动了,只见她打量了一下沈天云,又瞧了瞧沈天风,淡淡的道:“你若要我信你,此刻就要先动手将他击毙,否则我还是难以相信。” 她使的这绝尸之计,当真毒辣至极,只因她心机颇深,一生从未被人骗倒,此刻她掌上暗暗满注真力,只要沈天风稍有迟疑,他便要将沈天风一掌击毙。 只见沈天风却毫不犹豫,径直走到沈天云身旁,厉声道:“你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为何是万剑门人!”说完,举起右手,猛的一掌向沈天云劈去… 第七章 大难不死 (二) 秋天的风总是这么怪异,有时让人觉得凉快,有时却又让人觉得寒冷。 道路两旁依旧矗立着几棵大树,一阵风吹过,便卷起了片片树叶。 风很大,卷起的不光只有树叶,还有些许沙土。 一个人迎着风走来。 这人微微低着头,用手护住自己的眼睛,不让沙子吹进眼睛里。 她虽护住了眼,却挡不住打在脸上的沙子,所以她的脸已经很脏了。 她的步子并不大,走得却很快。 穿过这片树林,前面便是一处小镇,到了那里也许就能找到歇脚的地方,到时候好好的吃顿饭,再洗个澡,好好的休息一下。 想到这里,她的步子更快了。毕竟她已赶了一天的路,却一点东西也没吃。 一块大石,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块大石。 这块石头足足有两丈多宽,三丈多长,说它是大石,并不过分。 她的眼睛定住了,吸引她的并不是这块大石,而是两个人,坐在石头上的两个人。 这是一男一女。 男的大概三十多岁,女的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虽然两人穿得并不华丽,但也掩盖不住他们身上那种傲视群雄的气质。 她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忽然觉得他们的样子十分可笑。 男的盘腿坐在那女人正前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女人,似乎都不敢眨一下;那女人也同样的盘腿而坐,也死死的盯着那男的。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对视着,就像是和尚坐蝉一般,又好像是两根木头。 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这两人顶着大风像木头一样的坐在这里,实在是奇怪得很。 她缓缓的从他们身旁走过,她不愿理睬他们之间的事。 那女人也看到了她,然后便把目光从那男子身上移到了她的身上,于是又看到了她手中的剑。 被人盯着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她又加快了脚步,想快些离开他们的视线。 “丫头!” 那女人开口了,她当然也听到了,她思索了一会,转过身,看着那女人。 那女人也看着她,片刻过后,终于又开口道:“丫头,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她实在没想到这女人会叫她帮忙,而她自己又能帮她做什么?于是她慢慢的问道:“前辈想叫我做什么?” 那女人冷冷的道:“帮我杀了他!” ‘他’便是指的女人对面坐着的男子,那男子嘴角泛起丝丝笑容,只摇了摇头,却什么话也没说。 她也被惊住了,这女人居然叫她杀人!要知道,她长这么大以来,却连一只鸡也没杀过,随身带的剑也只是为了自卫而已,但也从来没沾过人血。 面对着这女人的奇怪要求,她只能选择沉默。 有时当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别人的话时,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那女人见她没说话,便冷笑道:“你放心,替我办完这件事后,我自当会好好感谢你的。” 她道:“前辈想杀他,为何不自己动手?” 难道他们刚刚才经过一场恶斗,两败俱伤?她在心中暗暗的揣测。 那女人摇了摇头,厉声道:“我若能杀了他,还叫你帮什么忙?” 她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两人一番,却看不见他们身上有任何的伤痕,他们的衣衫是整齐的,脸上也是干净的,甚至这四周都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难道他们是在比拼内力? “你不用怕,我敢保证,他绝不会向你出手的!”她还在沉思,那女人的话又传到了耳朵里。 绝不会是在斗内力,若是在斗内力,又怎能分心与她说话?那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双双坐在这里? 她继续思考着,那女人的话,她却始终未回答。 那女人实在等不住了,大吼道:“丫头!你答不答应,倒是说句话!” 她回过神来,道:“这位前辈与我无冤无仇,我实在下不了手。” 那女人忽然仰天大笑,道:“小丫头,我问你,他是不是男人?” 她点点头。 那女人继续道:“那就对了,你记住,天下间的男人与我们女人乃是天敌,他虽然与你无冤无仇,但却是天下所有女人的敌人,你若对男人心存善心,那么到头来,他们终究会害了你,与其让男人继续害我们女人,倒不如现在就把这些死男人给杀光了!” 听了这女人的话,她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若说天下的男人都是女人的天敌,那么她这一路走来如此的辛苦,不正是为了去救自己的‘天敌’么? 但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哪个男人不是自己的‘天敌’,而是自己的幸福,因为他叫沈天云,而她就是陆兰。 这时传来了那男子的笑声,他笑得那么随意。 那女人猛的转过头,一双怒眼盯着那男子,道:“你觉得我的话这么好笑么?” 那男子止住笑声,慢慢的道:“白眉,几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 白眉没有理他,又继续对陆兰道:“丫头,你只需将这人刺死,我定会好好报答于你。” 陆兰依然沉默着,倒是那男子却道:“她若将我刺死,你要怎样报答她?” 白眉道:“与你有何关系?” 那男子笑道:“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也用一件东西来报答她,让她不刺死我。” 白眉道:“她若替我杀了你,我便将我身上的武功传授给她。” 男子摇了摇头,道:“若是有人学得你‘蛇影神鞭’白眉的武功,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代价确能让人动心。” 白眉冷冷一笑,面向陆兰,道:“怎样?你想不想学?” 陆兰早就看出来,这两人是原本定是情侣,却不知什么原因这男子惹怒了这个叫白眉的女人,现在白眉却要杀他才能解恨。 陆兰弄不明白两个原本相爱的人为何一定要杀个你死我活,而他与沈天云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这时,那男子又说道:“不过,我公孙北海的武功,说不定想学的人比你的还多。毕竟,你的招式要使鞭,而我的却什么兵器也不用,确实要简单易学一些。” 这男子居然就是公孙北海!若陆兰知道他便是杀死自己父亲的人,那么就算白眉不叫她帮忙,她自己也会出手了。 之前在那地宫中,沈天云以为陆兰想通了,但他却错了。陆兰时时刻刻都记着这杀父之仇,只是她一直在等。 当然,公孙北海也不知道她便是陆伯生的女儿。 这三人的关系确是如此的复杂,一个是因爱生恨,一个是杀父之仇,若白眉知道陆兰的的身份,也不知还愿不愿让公孙北海死在陆兰的手里。 第七章 大难不死 (三) 陆兰只想快些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不想学什么‘蛇影神鞭’,只想快些见到沈天云,一路走来,她从没在任何地方停留过,却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 陆兰慢慢的转过身,迈出了步子。 她刚走出几步,便听到白眉在她身后大吼着:“丫头!站住!” 陆兰停下了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便又将脚迈了出去。她实在不愿再待在这里,她要走了,无论如何也要走。 她身后又传来白眉的笑声,这笑声是这么的刺耳,直直灌进她的耳朵里。 跟随着笑声而来的,还有‘哧、哧’的风声。 接着,陆兰就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脚被一条粗粗的蛇鞭给牢牢的缠住,动弹不得。 陆兰转过身去,便看见了白眉的笑脸。 白眉手中握着一条漆黑的蛇鞭,仿佛一条漆黑的毒蛇一般,缠在陆兰的脚上。 只见白眉不紧不慢的道:“丫头!如果你不愿替我杀了他,那么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陆兰实在不明白白眉的意思,便问道:“什么路?” 白眉冷冷的道:“就是死!” 听到这三个字,陆兰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心狠手辣。 白眉接着道:“你不愿杀了他,那么我只有杀了你,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陆兰只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好在陆兰并没被她吓着,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慢慢的道:“前辈为何不自己动手?一定要借我的手么?” 白眉道:“废话!我之前不是说了么,如果我能动手,还要你做什么。” 陆兰道:“前辈说不能动手,你不是对我动了手了么?” 白眉道:“对你动手可以,对他就不行。” 陆兰眼睛一眨,又道:“这我就不懂了,如果前辈不说清楚,我就是死也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白眉咬了咬牙,道:“好!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就告诉你。”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是我与这老头打赌在先,我俩在这大石头上比试打坐的本领,在此期间,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任何东西,更不能离开这大石头半步。如果谁输了,就得无条件的答应对方任何一个要求。” 白眉瞪了一下陆兰,又道:“不过,你别以为我不能下这块石头,你就能逃走了。” 陆兰苦笑道:“我的脚被你缠住,就是想逃也逃不了。”接着她又道:“只是你们两位武功不相上下,若是要拼命,也不知要拼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比试方法。” 白眉点了点头,瞪着公孙北海,道:“这样的法子,也只有这样古怪的家伙才想得出来。” 陆兰道:“这法子是他想出来的,所以他绝不会趁这个机会偷袭你。” 白眉道:“不错。” 陆兰又道:“而你的蛇鞭,也必须与他拉开了距离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所以你也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攻击他。” 白眉道:“对。” 陆兰又眨了眨眼睛,道:“你们这样的比试,也不知要坐到什么时候,耗的时间也必定不短。” 白眉没出声。 陆兰也没管她,又道:“恐怕前辈你心里也清楚,你毕竟是女子身,他的武功也不比你弱,若再这样耗下去,几天几夜不吃饭、不喝水,到最后体力不支的终究还是你。” 白眉的一双怒眼已冒出了火花。 陆兰接着又道:“其实前辈你在答应他,与他比试打坐之后便后悔了,只是又不愿认输,便苦苦的支撑下去,这个时候又碰巧我从这里经过,于是前辈你便一定要我替你杀了他…” 白眉再也忍不住,怒吼道:“够了!你住嘴!” 陆兰立刻便闭上了嘴巴。 公孙北海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怪异,也不知是在为陆兰担心,还是在为自己担心。 白眉道:“丫头,你说得太多了。” 陆兰笑道:“只是我运气好,全被我猜中了。” 白眉强忍住怒火,道:“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可以动手了么?” 陆兰思索了一下,道:“我还有想说的,不知道能不能说。” 白眉握住蛇鞭的手已凸出了青筋,她恨不得立刻就将蛇鞭缠上陆兰的脖子。 白眉叹了口气,慢慢的道:“罢了,你有什么想说的,直管说吧。” 陆兰道:“其实,前辈你叫我替你杀了他,也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 白眉道:“这怎算利用?你替我杀了他,我传授给你我的武功,这本是一桩不错的买卖,你也不吃亏。” 陆兰摇摇头,道:“前辈你心中估计早已知道,就算他不离开那块石头,我也杀不了他,你不过是想让我引开他的注意力,而你能偷袭于他罢了。” 她话刚说完,只听得‘嗖、嗖’两声,忽然便觉得脚上的鞭子猛的松开,而自己的脖子却被死死的缠住,就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蛇鞭已在陆兰的脖子上绕了几圈。 白眉早已恼羞成怒,她起身立起,直直的站在大石上,一双红眼瞪着陆兰,怒吼道:“丫头!我早该杀了你,你的话实在太多了!” 陆兰也盯着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被蛇鞭缠住脖子确实不好受,就一会工夫,陆兰的脸已变为紫色了,她只觉得头晕、脑涨,她用手去抓蛇鞭,却怎么也抓不动。 这蛇鞭正如一条毒蛇一般,在一点一点的吸食她的血。 这时,公孙北海猛然发出一阵狂笑,这笑声比起白眉的笑声,更大,更洪亮。 只见公孙北海猛的站起,对着白眉笑道:“白眉,你输了。” 白眉不知所然的道:“我…我那里输了?”她也低头看了看,确定自己仍然是站着大石之上的。 公孙北海笑道:“你要知道,我们比的可是坐,而不是站,你看看我,从始至终动也没动过,而你呢?不仅动了蛇鞭,现在居然还站了起来,你说你是不是输了?” 白眉此时才发现自己就像身旁的几棵大树一般,直直的耸立在大石之上… 她只能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陆兰身上,她的蛇鞭越收越紧,陆兰的呼吸也越来越弱。 公孙北海突然一把抓了蛇鞭,大喝道:“住手!” 白眉根本也不瞧他,道:“你急什么?待我结果了这丫头,再来结你的赌注。” 公孙北海道:“我们的赌注就是,你必须答应我任何一件事?” 白眉道:“你放心,我不会赖你的帐,你不过就是要我死而已,我杀了这丫头,黄泉路上也好给我做伴。” 公孙北海道:“那好,我要你做的,便是放了这丫头。” 白眉听他这么一说,只犹豫了一下,便立刻收回了蛇鞭。 陆兰却昏倒在了地上。 第七章 大难不死 (四) 白眉收好蛇鞭,对公孙北海道:“这下我们两清了。” 公孙北海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走吧。”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原本就是希望我放你走的。” 白眉心中一紧,道:“哦?” 公孙北海看着白眉,幔慢的道:“以你的身手,原本只需一击,便可取了这丫头的性命。” 白眉道:“这不假。” 公孙北海道:“你虽然用蛇鞭缠住她的脖子,却迟迟没有下杀招,为的就是等我说这句话。” 白眉嘴角泛起了一点狞笑。 公孙北海接着道:“在你得知你输了之后,便想到利用这丫头。” 白眉冷笑道:“你与这丫头非亲非故,你大可不必救她。” 公孙北海道:“刚才她不愿对我出手,若现在我见死不救,我公孙北海日后就没脸见人了。” 白眉道:“我若不这样做,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公孙北海摇了摇头,慢慢的道:“白眉,你错了。我根本就没想要你的性命。” 白眉的立刻收住了笑容。 公孙北海道:“当年我确实有愧于你,所以即便你想杀了我,我却并不愿杀你。” 白眉突然厉声道:“公孙北海!当年你不辞而别,我足足等了你十年!十年啊!你知道十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么?我的青春全耗在这十年上了,不,这十年全毁在你的手上!” 话语间,白眉的眼眶竟红润了起来,但她脸上却丝毫没有伤心的表情,依然厉声吼道:“这十年来,我受了多少苦,你知道么?我只想找你讨个说法,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当我在那酒楼找着你时,你却连个屁也放不出来!” 白眉激动的道:“我当然想杀了你,换作任何人,都想杀了你。” 公孙北海慢慢道:“不错。” 白眉紧握着蛇鞭,瞪着一双红红的怒眼,死死的盯着公孙北海。 十年前,她原本是个善良的姑娘,十年后却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十年前,她原本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十年后却变得心计深沉。 她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公孙北海身上,她此刻只想亲手杀死公孙北海,她的蛇鞭慢慢仰起,手中已注满了真气。 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在豪无防备的情况下抵挡住她这一鞭,显然公孙北海也不能。 但他并没有还手的意思,甚至连躲闪的意思也没有,他依旧立在那里。 蛇鞭已出手,这条蛇鞭快得就如一道闪电,直奔公孙北海的咽喉而去!‘蛇影神鞭’,实如其名,就仿佛毒蛇扑食猎物一般,只要被它缠住,它就会轻易的夺去你的性命,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条‘毒蛇’的口中,而那些人却都是死在这十年之内。 公孙北海面无表情,他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因为他想了解这一切。 ‘啪’的一声!虽只有一声,但这一声却像霹雳一样! 公孙北海依旧立在那里,甚至连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只是他的神情却起了变化。 白眉喘着粗气,两眼仍然冒着火花,握着蛇鞭的手不停的抽搐。 那块大石上已有了一条深深的裂痕,而这裂痕又正在公孙北海脚下。 公孙北海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抬起头望着白眉,慢慢的道:“这一鞭要是打在我身上,我恐怕就活不成了。” ‘嗖’的一声,白眉已收回了蛇鞭,冷冷的道:“你为何不还手?” 公孙北海道:“凡事有因,必有果。既然是我种下的‘因’,当然就要由我来了解这个‘果’。” 白眉道:“公孙北海,这一鞭算是我还你的,我白眉历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公孙北海笑道:“十年前,你便不喜欢欠别人的。” 白眉冷冷的道:“今天我们两清了,你既不欠我的,我也不必再还你的情。” 公孙北海道:“这帐倒也算清楚了。” 白眉又道:“从这过后,你走你的路,我过的我桥,若是碰不见,也罢了;若是再碰见了,你我之间就会有人躺下!” 公孙北海又笑道:“从这过后,我就会回我那‘酒满楼’去,除非你想来看我,不然想碰也碰不见。” 白眉只哼了一声,又转过了身去。 陆兰依然昏迷在地,她的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勒痕。 白眉的蛇鞭只要出手,便不会有人能活,十年以来,陆兰却是唯一一个没死在白眉蛇鞭之下的人。 白眉走到陆兰身边,低着头打量着她。 陆兰的脸上全是泥沙,头发蓬乱,一身的衣裳也脏得很,但这些并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就算她昏倒在地,也像一位沉睡着的公主,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却透露出智慧的光芒。 白眉忽然觉得陆兰长得与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她年轻时也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只要她的腰一扭,便能迷倒一片男人,年轻时,她身边不乏追求者,有富商公子、有名门之后、有达官贵族…可她却一个也看不上。 她偏偏喜欢上了公孙北海,无权无势的公孙北海。 白眉俯下身,轻轻的抚摩着陆兰的脸,这一刻,她竟对陆兰有了一种爱惜之心。 “这丫头确实挺聪明的。”白眉自言自语道。 公孙北海道:“就是因为太聪明,差点死在你的手上。” 话语间,白眉已将陆兰抗在了肩上。 公孙北海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白眉头也没回,冷冷的道:“刚才我俩已两清了,我已不欠你什么,这下我做什么,你管不着了。” 公孙北海一个箭步窜到白眉跟前,厉声道:“难道你想将这丫头带走?” 白眉道:“我刚才答应你不杀她,而现在你已没有任何筹码来救他了。” 公孙北海实在没想到白眉会出尔反尔,怒道:“你怎能这样?” 白眉道:“我怎样做,都与你无关!” 一个念头从公孙北海脑中一闪而过,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颤声道:“你将他带走,难道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再说下去,他只想从白眉口中听到‘不’字。 可他失望了,白眉冷笑一声,道:“你猜对了。” 公孙北海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大声吼道:“难道当年师傅丢失的‘密宗大法’被你…” 白眉仰天大笑,道:“不错!是被我偷了!” 公孙北海此刻已怒容满面,吼道:“白眉!你可知道,当年师傅为什么将三师弟打残后逐出师门的?” 公孙北海接着怒道:“因为,师傅怀疑他偷走了‘密宗大法’!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是你!!”他的双拳已握紧,一双眼睛比白眉还红! 白眉不屑的道:“那是他自己傻,宁愿替我受罪,他原本也知道是我偷的。” 公孙北海就如一座火山一样,即将爆发,他强忍着怒火,道:“当年三师弟对你忠心耿耿,一往情深!你怎能这样对他?” 白眉突然转身道:“好个忠心耿耿,一往情深!从你口中说出这八个字,我倒觉得可笑得很!!” 接着,白眉又道:“当年你走后,我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不管,我只想找到你,但我一个弱女子,一人在江湖上漂泊,怎能不学点本事防身!我只有偷走师傅的‘密宗大法’,我这也是为了你,为了你!!” 突然间,白眉眼睛猛的一亮,反问道:“当年你早已走了,你是怎么知道三师弟被师傅打残后逐出师门的?” 被她这么一问,公孙北海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表情竟忽然间软了下来,嘴巴也立刻闭了起来,不再多说一个字。 白眉一笑,道:“你既不愿说,我也不问了。” 片刻过后,公孙北海道:“看样子,你并没学会‘密宗大法’上的武功。” 白眉道:“我是没学会,但很快就能学会了,这其中的道理,相必你也清楚得很。” 公孙北海道:“不错。” 白眉冷笑道:“有了这丫头,我就能学‘密宗大法’了。” 公孙北海突然又将嗓门提高,吼道:“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对她太残忍了!” 白眉道:“我不管这么多,这十年来,我一直在研究‘密宗大法’,在找着你之前,我终于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公孙北海再也忍不住,手掌猛的扬起,对白眉怒喝道:“你若不将这丫头留下,休怪我不客气了!” 白眉冷冷一笑,道:“我以为我会怕了你么?” 公孙北海的手掌高高的举在半空中,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白眉的蛇鞭依旧在她手上,肩上抗着陆兰,眼睛盯着公孙北海。 两个人,四只眼睛就这么对视着,方才缓和的气氛在这一刻又凝重了起来。 白眉轻哼了一声,悠然的转过身,迈开步子一步步的向树林外走去。 公孙北海的手掌依然停留在半空中,眼看着白眉离他越来越远。 他迈出步子,却又收了回来,凝集在掌中的真气,也逐渐消失,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放下了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白眉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外。 第七章 大难不死 (五) 沈天云已经醒了过来。 他只觉全身都已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苦得已近于麻木,使得他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他张开眼,发觉自己乃是置身在一间粗陋而窄小的房屋中。 在他的记忆中,他现在应该在醉月宫内,要想离开醉月宫,除非到了阎王殿,但这个地方实在不像阎王殿。 他努力的坐起身来,四周打量着,这小木屋确实小得很,除了他躺着的这张床,和床边的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以外,确找不着第三件东西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 沈天云想下床去,可全身的伤使他疼痛难忍。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却很稳,难道是个姑娘? 想到这里,沈天云猛的恍然大悟,“好哇,一定是哪个小妖女,她不愿我就这么死,还想折磨我!一定是想对我用刑!” 一念至此,他对楚楚更是大生怒恨之心,心中不禁悲愤交集。 门被推开了,走进门的那里是什么姑娘,分明就是个大汉。 大汉脚步之轻,实在让沈天云佩服,要知道,一百来斤的汉子,却把脚步控制得与娇小的姑娘家一般,可想而知此人的轻功了得。 大汉手里端着一只碗,幽灵般走了过来,碗中药气腾腾,他轻轻将药碗捧到沈天云面前。 他的步伐、动作、身形,都是如此的轻柔,凡是懂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此人不仅轻功一流,想必软功也是绝顶的。 沈天云瞪着他,大叫道:“你是什么人?” 大汉实在没料到沈天云会对他如此无礼,便也大叫道:“我是你爹!” 沈天云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颠声道:“你…不准你侮辱我爹!” 大汉把药碗往桌上一放,道:“幸好你还有孝心。”说完,用手指了药碗,意思是让沈天云把药喝下去。 沈天云心中暗道:“好狠毒的人,他们怕我伤得太重不能用刑,便想将我治好一些,再来折磨于我!” 大汉冷冷的望着他,眼中看不出半点暖意。 这下沈天云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大汉定是醉月宫派来监视他的人。 “滚!谁要喝你的药!”沈天云大吼道。 大汉一个箭步窜到沈天云跟前,猛的伸出手,一把便捏住了他的脖子,这一连串动作,沈天云居然一招也没看清,便被人琐住了咽喉。 大汉端起药碗便往沈天云口中灌,沈天云拼命的挣扎,无奈他伤得太重,就连三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灌完了药,大汉将药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摔,骂道:“好个小兔崽子,老子的药又毒不死你!” 沈天云咳嗽着,道:“毒死了我倒好!” 大汉道:“你个小子,别人都想活,为啥你偏偏想死?” 沈天云道:“与其让你们折磨死,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死!” 大汉一惊,道:“谁要折磨你?” 沈天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大汉哈哈一笑,道:“你知道什么?” 沈天云道:“你就是醉月宫派来监视我的,喂我喝药,只是想让我伤好之后,再慢慢折磨我。” 大汉仰天大笑,仿佛这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可笑的事。 沈天云问道:“你笑什么?” 大汉笑得眼泪直流,都快直不起腰来了,他慢慢的止住笑声,道:“你说我是醉月宫的?” 沈天云道:“难道不是?” 大汉道:“是个屁!” 沈天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这才仔细的看清了他的装束,单衣素装,就连醉月宫最下等的仆人也比他穿得好,于是便问道:“那这是什么地方?” 大汉一下坐到桌子上,道:“这是我家。” 沈天云道:“你家?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大汉道:“废话!难道是醉月那死婆娘送你来的不成!” 沈天云道:“难道是你救我下来的?”停顿片刻,又道:“你与我非亲非故,你为什么会救我?” 大汉道:“我确实不认识你。” 沈天云迷茫的看着大汉。 大汉慢慢道来:“这个小木屋,就在这太平山脚下,换句话说,就是在醉月宫的眼皮子底下。当天,我是亲眼看见你小子从我在木屋边奔过,直奔山上而去的。” 当时沈天云赶路心急,那里还记得清路上经过了一个小木屋。 大汉继续道:“当时你走得急,可能根本没注意到,我已经跟在你身后了吧?” 沈天云一惊,道:“你跟在我后面?” 大汉点点头,笑道:“你没发现我也不奇怪,这世上根本也没几个人能发现得了。” 这大汉的轻功沈天云已经见识了,也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 大汉又继续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会跟在你后面?” 沈天云点点头。 大汉道:“就因为你身上这一身万剑门的衣服。” 万剑门?难道这大汉与万剑门有什么联系? 看着沈天云不解的神态,大汉又道:“说起来,我与你们杨掌门也有情义,所以我不忍心见着杨老头的徒弟们冲上去送死。” 沈天云仿佛已经明白了一些,道:“我在醉月宫内被关了五天,你也在醉月宫呆了五天?” 大汉点点头道:“不错,原本我是打算早些将你救出来,可是醉月宫戒备森严,我也不敢枉然行动。” 沈天云不得不更加佩服这大汉,他居然能在醉月的眼皮底下呆了五天,而没被发现,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没几个人了。 大汉继续道:“直到昨天,我潜伏在醉月宫大梁上,看见了发生的一幕,当时情形十分危险,我只能铤而走险了…” 沈天风掌中注满真气,猛的一掌劈向昏迷的沈天云。 这一掌又快又狠,直击沈天云的脑门。 一阵风,沈天风只感觉到了一阵风,眼前一个人影一闪,然后他击出的那一掌就打在了那个人影的身上。 醉月宫内的所有人都只看见了一个人影。 昏迷的沈天云已经不见了,待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人影已经窜到了门外。 醉月猛的从凤椅上站起来,怒道:“什么人!敢来坏本宫的好事!” 鹰剑已经冲了出去,他的速度也不慢,就像一只猎鹰一般直扑哪个人影。 人影越来越快,把那些追赶的人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只有短短的一眨眼的工夫。 第七章 大难不死 (六) 哪个人影就是这个大汉,沈天云就是这样被他救了出来。 不过让沈天云无法接受的,就是沈天风居然会对他下杀招。 大汉问道:“哪个对你动手的是你什么人?” 沈天云慢慢的道:“他是我哥哥。” 大汉也吃了一惊,道:“你哥哥?怎么会对你下杀手呢?” 沈天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哥哥像是着了魔一般,不仅已经不认识我,而且还对我…” 说完,沈天云的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大汉安慰着沈天云,道:“你也别太在意,我想你哥哥是有苦衷的。” 沈天云听到这句话,猛的抬起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汉道:“他那一掌打在我身上,我却一点也没受伤。他若是真有心要你的命,这一掌打在我身上,恐怕我也不能将你带出来了。” 沈天云听他这么一说,又惊又喜,道:“照你这么说,哥哥是被他们控制了?” 大汉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这一切的迷题,还需要你自己去解开了。” 沈天云点了点头,身上仿佛又被注满了力气,他深信沈天风是被醉月控制了,总有一天他会将沈天风从醉月的手中救出来。 少许工夫过后,大汉道:“我这次冒险救你出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沈天云道:“前辈尽管吩咐。” 大汉不急不慢的道:“你听说过烈日教么?” 沈天云摇了摇头。 大汉道:“要说这烈日教,还得从你们杨掌门说起。” 大汉继续道:“早在杨九宵创立万剑门之前,烈日教便是中原的第一大魔教,后来杨九宵创立万剑门后,经过大小数十战,终于将烈日教赶出了中原,可以说,烈日教与万剑门在那个时候便节下了不可划解的大仇。” 沈天云仔细的听着,他还未料到原来万剑门还有这么一个劲敌。 大汉又道:“不过在那之后,烈日教便元气大伤,几乎退出了江湖,隐居在塞外,而万剑门在这几年则是越来越强,已经成为中原第一大门派,应该说,烈日教已经对万剑门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大汉停顿了一会,又问道:“你可知道江湖中的‘四元宗法’么?” 沈天云直摇头。 大汉道:“我猜你也不知道,你们这些江湖后辈知道的事太少了。” 沈天云道:“晚辈愿闻其详。” 大汉点点头,慢慢的道:“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元唤的高人,此人武艺高强,其武林霸主的地位几十年来无人能撼动,不过他却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练的一身武功也是正邪掺半,可惜他终年未收一名弟子,在他晚年时分,为了不让自己一身绝学流失,他便将自己毕生所学编写在四本书上,这四本书便是‘密宗大法’‘玄宗大法’‘禅宗大法’‘剑宗大法’,其中密宗与玄宗两本书上记录的乃是邪恶的武功,而禅宗与剑宗乃是记录着正道的武功。元唤将这四本书分别隐藏在神秘的地方,希望有缘之人能够得到它。” 沈天云道:“那如果得到密宗和玄宗的人,练了上面的武功不就会变得很坏了么?元唤为什么不将四本书上的武功混合在一起?” 大汉道:“元唤原本就是个奇怪的人,他的想法又怎是你我能猜透的。何况,这世上有正便有邪,这两种敌对的势力自几千年以来都是紧密相连的,就算没有元唤的秘籍,难道世上就会全是正义么?” 沈天云微微的点了点头,正邪这两大阵营确确实实不是仅靠几本武功秘籍便能改变的。 大汉继续道:“这四本书便是我刚才所说的‘四元宗法’,其中的‘剑宗大法’便在杨九宵手中,他也是凭借着‘剑宗大法’上的武功创立的万剑门,击退了烈日教。” 沈天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杨掌门的武艺如此高强。”接着他又问道:“前辈不是说要我办什么事么?到底是什么?” 大汉慢慢道:“就在前段时间,我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沈天云道:“什么消息?” 大汉道:“烈日教的教主洪边得到了‘玄宗大法’” 沈天云瞪大了双眼,惊道:“什么?就是那本记录着邪恶武功的秘籍么?” 大汉点了点头,道:“洪边的武艺原本就不弱,这次得到了玄宗,更是如虎添翼了。” 沈天云焦急的问道:“那怎么办?” 大汉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就算洪边有了玄宗,也威胁不了万剑门,要知道万剑门人多势重,而且杨九宵也学得了剑宗,烈日教万万不是对手。” 沈天云道:“那你担心的是什么?” 大汉起身翻下桌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在你上山之前,我看见洪边也上山去了。” 沈天云惊道:“你的意思是烈日教已经重返中原了?” 大汉点点头,道:“他这次山上,一定是去找醉月。” 沈天云实在不敢再想下去,连忙道:“如果他们联手?” 大汉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醉月宫一直视万剑门为眼中钉,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敌视万剑门,但醉月宫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如果再加上一个烈日教,那么万剑门也许就会遇到麻烦。” 沈天云早已坐不住了,连忙道:“前辈要我做什么,请直说吧。” 大汉道:“我这次救你下来,就是想让你回一趟万剑门,将我告诉你的事告诉杨九宵,不管这次洪边上山找醉月究竟是为何事,也要让万剑门提前做好准备。” 沈天云猛的起身,却忘了自己还身受重伤,剧烈的疼痛让他一屁股又坐到床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掉。 大汉扶住他,道:“你不必着急,待你休息几日,养好了身子,再动身不迟。” 沈天云道:“前辈既然有意助我万剑门,为何不亲自前往呢?” 大汉转过身去,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小子,我不会去的。” 沈天云道:“如今万剑门危在旦夕,前辈怎么…” 大汉提高了嗓门,道:“小子!有些事不该你问的,就闭上嘴;该你知道的,我会告诉你的。” 沈天云沉默着,原本他还想问一下这位大汉的姓名来历,现在也咽了回去。 大汉缓了缓口气,道:“小子你也不必着急,待你养好身子,我将‘追云步’传授给你,到时候,你只需三日便可回到万剑门。” 沈天云道:“追云步是什么?” 大汉道:“傻小子!你学了‘追云步’,当今世上能追着你的人,恐怕也没几个了。” 第八章 同 盟 (一) 一只蜘蛛在天花板上织着网,等待着它的猎物,有人说蜘蛛织网捕捉猎物是不被人可取的,因为它的猎物大多没有视力,会很轻易的就被它网住。但它必须生存,生存当然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世上人与这蜘蛛一样,都织着属于自己的大网,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沈天风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仿佛看这个蜘蛛织网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到现在,沈天风都不知道自己是蜘蛛,还是猎物;到底是自己在织网,还是一步步正走向别人的网中。 他沉思着。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将沈天风从沉思中惊过来,门开了,是楚楚。 楚楚走进屋里,显然她也看见了天花板上的蜘蛛。 “这么脏,我叫人来给你打扫掉。” 沈天风笑道:“不用了,有时候看蜘蛛也很有趣。” 看蜘蛛居然也会变得有趣,看来这华丽的醉月宫对沈天风的吸引力,还不如一只蜘蛛。 楚楚嘟了嘟嘴,道:“你怎么这么无聊啊,这么脏的东西你也喜欢看。” 沈天风依然一张笑脸,道:“蜘蛛也有它生存的权利,我们不能去剥夺它活在这个世上的权利。” 楚楚也笑了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人心肠倒挺好的。” 沈天风道:“我只是不愿意跟你娘一样,随意主宰别人的生死。” 楚楚收住了笑容,道:“你不喜欢这里么?” 沈天风反问道:“难道你喜欢?” 楚楚道:“不,我也不喜欢这里。” 沈天风道:“自从到了这里,我始终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没有自由,没有快乐,就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 楚楚道:“这下你知道当初在那小岛上我过得很痛苦了吧。” 沈天风笑道:“到现在我才开始同情你了。” 楚楚也笑了,在醉月宫的这几天时间,笑容很难出现了他们的脸上。 片刻过后,楚楚收住了笑容,道:“上午娘找你去谈话,说了什么?” 沈天风苦笑道:“不说你也知道。” 楚楚道:“是为那件事么?” 沈天风点了点头。 楚楚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沈天风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去。” 楚楚望着沈天风,叹道:“你连一只蜘蛛也不愿伤害,这件事确实挺难为你的。” 沈天风道:“你怎么看?” 楚楚道:“其实这件事早晚得发生,娘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了。” 沈天风道:“那你支持你娘了?”楚楚也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愿意他们杀来杀去,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无论怎样,我也不愿任何人受到伤害,但是有些事情是我们阻止不了的,娘会不顾一切的去做,无论是谁都劝不了她。” 沈天风道:“不顾一切?” 楚楚点了点头,道:“对,就算我死在她面前也不能阻止她。” 沈天风轻叹一声,坐在床边,道:“但无论怎样,我都不愿去做,我也会不顾一切的去拒绝她。” 楚楚吃惊的看着沈天风,道:“你也不顾一切?” 沈天风道:“对,就算我死她面前也不会去做。” 楚楚道:“你…为什么你要跟我娘学这些坏脾气呢!” 沈天风道:“你娘为什么不学我这些善良的性格呢?” 一向头脑精灵的楚楚这下却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劝沈天风,也知道无论怎样也说不动醉月,如果沈天风依旧如此坚持,那么总有一天就连楚楚也会救不了他了。 停顿片刻,楚楚道:“重生,我们走吧。” 走,走得远远的,离开醉月宫,离开醉月,也许真是最适合沈天风的方法。 沈天风显然被她这句话惊了一下,道:“走?到那里去?” 楚楚道:“我也不知道去那里,我只想离开这里。” 沈天风悠然一笑,道:“你是怕我总有一天会死在你娘的手下吧?” 楚楚道:“你与我娘都是倔脾气,你不服她,她也不喜欢你,如果以后事情闹大了,我也救不了你。” 沈天风道:“醉月宫戒备森严,那里有这么容易走得了。” 楚楚道:“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好歹也是这醉月宫的大小姐,我要出去,他们敢拦我么?” 沈天风笑道:“你这大小姐确是惹不起的。” 楚楚笑道:“那是。” 沈天风又道:“不过,你别忘了,我身上可是被你娘中下了火毒。” 楚楚又收起了笑容,她也深知火毒的厉害。 楚楚又陷入了沉思,屋内顿时悄然无声。 沈天风首先打破了沉静,问道:“你可知道宫内后院住着的哪个大胡子是什么人?” 楚楚道:“你说的是哪个中年大胡子男人?” 沈天风点点头。 楚楚道:“我也不知道,他好象不轻易出门,我也只见过他一两次,娘也没向我提起过他。”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沈天风问道:“谁?” 一个声音传来:“宫主有请小姐与重少爷去大殿议事。” 楚楚应了一声,对沈天风道:“想不到这么快。” 沈天风道:“该来的始终会来。” 楚楚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道:“重生,答应我,不要与我娘发生冲突。” 沈天风笑道:“你放心,我还不会这么傻在这里和她正面冲突的。” 第八章 同 盟 (二) 醉月端坐在那张只属于她的凤椅上,这张凤椅高高在上,代表着这醉月宫的地位与权利,在任何时候大殿之内都不会有第二张椅子,因为在这神圣的大殿里,除了醉月,其他人都只能站着。 而今天却例外了,大殿内出现了三张椅子,除了醉月的凤椅之外,还有另外两张做工精美的檀木椅。 一个身着奇特服装,留着一脸大胡子的男子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他神态凝重,气质也绝不在醉月之下,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手握大刀的年轻人。 而另一张椅子却是空着的。 楚楚和沈天风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下面,显然他们也看见了这个大胡子男人,楚楚悄悄的沈天风道:“这个就是住在后院的哪个人。” 沈天风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楚楚又道:“另一张椅子怎么空着?还有人没到么?” 沈天风又微微摇了摇头。 在这大殿只内,沈天风不愿多说话,点头摇头便是他最常用的表达方式,更何况,在醉月的威严之下,恐怕也只有楚楚敢随意说话了。 见沈天风不愿说话,楚楚也只好没趣的闭上了嘴。 大殿内安静得出奇,甚至能听见众人的呼吸之声。 过了片刻,醉月终于说话了,道:“好了,既然她不愿来,我们也不必等了。” 她?是谁?看来那张空着的椅子的主人果然没来。 醉月神态庄重的起身站起,严肃的道:“今天在这大殿内的人,都是我醉月宫的心腹之人,想必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让你们来的原因了。” 殿内众人齐声道:“属下愿为醉月宫效力,万死不辞!” 醉月满意得点了点头,道:“醉月宫与万剑门终有一战,我们这几年养精蓄锐,等的就是这一天,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说完,醉月看着大胡子男人,又道:“这位,便是烈日教教主洪边先生。” 烈日教,这个名字楚楚连听也没听说过,她疑惑地望着洪边。 醉月继续说道:“想当年,烈日教乃是中原第一大门派,名震武林,称霸一方,可谓武林至尊。后糟万剑门暗算,落得个大败,实在可惜。” 洪边也没说话,只听醉月一个人说。 醉月又道:“烈日教与万剑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从今日起,我醉月宫便与烈日教永结万年之好,共抗万剑门!” 醉月说完,殿下又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声势比第一次还大。 洪边这才慢慢站起身来,抱拳道:“当年杨九宵哪个老匹夫,趁我不备,夜袭了烈日教,老夫不才,没能护得住众兄弟,而后烈日教与万剑门也有过大小数十战,但只因伤了元气,最后也未能挽回败局,老夫为了保住烈日教的香火,不得以只能退出中原,隐居塞外。在塞外的数年里,烈日教众兄弟们无一人忘记当年之耻,发誓一定要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这几年内,我们勤练武功,今天我们终于杀回来了!” 洪边接着道:“今日,烈日教愿与醉月宫同盟共抗万剑门!” 殿下再次响起欢呼之声,声音越来越大,气势越来越宏伟。 醉月哈哈大笑,对洪边道:“好好,你我两派联手,就算毒蛇谷的人不来,相信也一定能拿下万剑门!” 这个时候,突然从大殿外传来一阵阵女子笑声,声音似乎越来越近,只听一女子的声音道:“谁说我们不来的?” 殿内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女子犹如幽灵般的飘了进来。 为首的那位女子玉白的肌肤,窈窕的身段,也竟是绝美;她身后的两位女子,虽说比不上她,可也都能称做美人了。 这三位女子,都身着绿色长衫,头带腥红的发毡。 醉月面带笑容,客气的道:“想不到毒蛇谷的人还是来了。” 为首女子淡然一笑,道:“毒蛇谷历来重情重义,绝不会失言的。” 醉月道:“贵谷的信誉本宫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你们谷主身在何处?” 为首女子道:“谷主有要事缠身,命弟子三人前来赴约。” 醉月道:“既然如此,想必姑娘也是你们谷主的心腹之人了。” 为首女子只轻轻一笑,算做回答。 醉月继续道:“那不知姑娘说得话做不做得了主?” 为首女子道:“当然做得了主。” 在这三位女子踏进大殿的时候,洪边就拉长了一张脸,要知道,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如今醉月宫、烈日教、毒蛇谷三派商议结盟之事,醉月宫与毒蛇教都是宫主、教主亲临,而偏偏这个毒蛇谷却只叫了三个小丫头前来,这不是分明瞧不起他们么?想到这里,洪边就觉得心中不快,于是抢着道:“只可惜,这里只留有一张椅子,你们三个丫头,谁坐?” 为首女子瞧了一眼洪边,道:“我是姐姐,当然我坐了。”说完便大步的走向空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洪边显然有些恼火,道:“哼!在这大殿之内,就坐的都是宫主、教主,你一个小小丫头,有什么资格入坐?” 为首女子不屑的一笑,道:“椅子本来就是给人坐的,为何你坐得,我就坐不得?” 洪边道:“我已说过,就坐的都是宫主、教主,要坐可以,把你们谷主叫来!” 为首女子道:“原来老爷子就是烈日教的教主了。” 洪边高昂着头,道:“正是老夫。” 为首女子道:“原本以为烈日教的都是英雄好汉,结果今日一见,才发现都是小气之人,居然和我一小女子争抢坐处,也罢,谁叫我不是谷主了,不坐就不坐。”说完便站了起来。 洪边继续道:“不是我们小气,而是你们谷主太瞧不起人了。” 为首女子道:“谷主有事来不了,我们不是来了么?还要怎样才算瞧得起你?” 洪边道:“她自己的那些琐碎杂事比得上三派结盟更重要么?这就是摆明了瞧不上我们。” 为首女子显然也急了,道:“你这老爷子,怎么有些不讲理?” 洪边也不理她,继续道:“既然她瞧不上我们,那烈日教也瞧不上她,我们不认毒蛇谷这个盟友!” 这下大殿内交头接耳的声音开始多了起来,有人指责洪边太霸道,有人说毒蛇谷太高傲,众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开来。 原本的三派结盟共抗万剑门,想不到大战将至,居然先内讧起来。 显然这一情景是醉月不愿看到的,她只想利用这两家,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他们拉拢在一起,事成之后,无论你们怎么打,怎么闹,也不管醉月的事了。 醉月依然一张笑脸,道:“洪教主,你就少说两句了,不要与小丫头一般见识。” 洪边只哼了一声,便将脸转了过去。 醉月又对为首女子道:“姑娘也不必生气,洪教主是性情中人,话语重了,姑娘也别往心里去。” 她原本想一家喂一颗糖,将两家劝开,可谁知,洪边愿吃她的糖,可那为首的女子却倔强得很,只听她怒道:“洪老头!别说我们谷主不给你面子,你瞧瞧你们烈日教,一个教主都如此小气,可想而知下面的人是怎样的模样了!” 洪边猛的转过身来,忽然站起,吼道:“你…” 还未等他说话,为首女子又怒道:“想当年,你们被万剑门杀得狼狈逃窜,幸亏运气好,保住了烈日教的香火,今日想借我们东山再起,我们谷主看得起你,才派我们三人前来,可你们却不识抬举,处处恶语相逼,我们毒蛇谷的人可受不了你的教主脾气!算了,这盟也不结了!姐姐们走了!” 说完,为首女子向另外二人一挥手,三人便转身要走。 洪边早已被激怒了,当年惨败给万剑门是他这一辈子的痛,这毒蛇谷为首女子说别的,他还能忍受,如今旧事重提,无疑是在他是伤口上又洒了一把盐,洪边已忍无可忍,怒吼道:“小丫头!站住!” 为首女子停下脚步,转过身,不屑的道:“洪教主还有何事?” 洪边怒道:“你今日辱我烈日教,必须给个交代,不然休想离开此地半步!” 为首女子道:“你要我如何交代?” 洪边道:“听说毒蛇谷的功夫甚是高强,老夫今日倒要领教领教!” 为首女子道:“哎呀,你一个教主居然向我一个小丫头动手,今天我果真认识烈日教了!” 洪边早已将真气聚入体内,道:“废话少说,姑娘出手吧!” 两家动手是醉月最不愿意见到的事,若这一开打,真不知要怎样才能收场,于是醉月连忙劝道:“洪教主请息怒…” 洪边头也不回,大声的道:“夫人请别插手此事!若有人如此羞辱你醉月宫,你会坐视不管么!” 醉月一下答不上话来,只能楞在那里。 为首女子眼看这一战也避不了了,于是便摆好架势对自己的两个姐妹道:“姐妹们,洪教主想领教一下咱们毒蛇谷的功夫,咱们也别叫他失望了。” 两个女子应了一声,也摆出了架势。 三个女子摆出架势,看身形,看招式,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第八章 同 盟 (三) 在一旁的沈天风与楚楚见到这副场景,不禁心中一喜,这三家原本是商议结盟,现在居然有两家已经内讧起来,如果结盟计划落空,单凭这三家中任何一家也是万万不敢独自与万剑门为敌的,这样一来,沈天风也就不用跟随醉月宫出征万剑门了。 沈天风原本就不愿与万剑门为敌,这也是楚楚最担心的事,沈天风早就已经给她说过,他宁愿死也不愿跟着醉月宫去征讨万剑门,这下烈日教与毒蛇谷一闹,很有可能将征讨万剑门的计划全盘打翻,正好解了楚楚然眉之急。 沈天风喜欢他们打,打得越厉害越好;楚楚也想他们打,打得越热闹越好。 三个女子摆好了架势,一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三双眼睛,透出三股杀气,就如三条毒蛇一般,正吐着红腥子。 洪边大笑道:“好好,三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老夫就来教训教训你们!”说完,洪边猛的向前一跃。 这个时候,洪边身后的年轻人突然一把将他拉住,道:“爹,教训这三个小丫头不用劳您大驾,让我上吧!” 洪边转身看了看年轻人,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天儿你上,免得他们说我欺负晚辈。” 洪天握了握手中的大刀,一个箭步跃上前去,道:“在下烈日教洪天,来领教…” 他话未说完,为首女子便打断了他,道:“呸呸,少罗嗦,出招吧!” 洪天嘴角一笑,说了句:“好厉害的姑娘。”便飞身跃起,一刀直直的向为首女子劈去。 为首女子脚尖一掂,迎上前去,后面的两位女子也应声跃起,随在她的身后。 猛然间,三个女子突然从各自腰间抽出三把蛇剑,就如三条闪电直刺洪天咽喉。 一把刀那能同时招架三把利剑,洪天反应迅速,立马收起招式,转攻为守,眨眼间,连拆三招,刀剑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兵、兵、兵’三声。 洪天脚刚落地,即刻又跃身而起,这次他抢得先机,又是一刀直劈为首女子的天灵。 为首女子刚刚落地,忽见刀光已至,赶紧连退三步,刀锋贴着她的头皮掠过。 洪天道:“想不到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功夫也实在不低,若是在下能胜了你,便把你娶回家去做老婆!” 为首女子嫣然一笑,道:“若是本姑娘胜了你,就将你带回毒蛇谷去当练剑用的木桩子。” 一旁观战的沈天风不禁暗中惊赞:“这姑娘好快的身法!刚才若是慢了一毫,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楚楚仿佛看穿了沈天风的心思,贴着他的耳朵道:“这三个女子习惯用软兵器,你要知道,软兵器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若是在身法上就输给了别人,那么不用比就便输定了。” 沈天风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你看那女子的身法,恐怕连我也比不上。” 两人话语间,洪天与三个女子已经互拆了十几招,皆是不相上下,烈日教的刀法以刚猛著称,而毒蛇谷的软兵器功夫也不落下风,这正是一场刚柔之战! 两家杀得性起,醉月也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们。 鹰剑悄然的站到醉月身后,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宫主,是否要属下去劝住他们?” 醉月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暂且不急,我正好可以瞧瞧这烈日教与毒蛇谷,到底有多少能耐。” 鹰剑应了一声,又退了回去。 洪天与三个女子已斗了四十来招,洪天的每一刀力道十足,煞是威猛!可惜他的步伐始终要慢于三个女子,每招每式皆被三个女子轻易闪过,反而由于自己久攻不下,心中焦急,漏出了不少破绽,有几次都险些被蛇剑所伤。 洪边站在一旁,手心也急出了汗,眼看儿子占不到半点便宜,却倒逐渐落到下风,不禁也心急如焚。 不知不觉间,三个女子已布好了阵型,为首女子在前,两翼各有一名女子,渐渐的竟然已将洪天围在了中间。 这时候,洪天已没了方才猛冲猛打的劲头,却早已转入了守式。 虽然洪天的刀法招式生猛,却也不得不且战且退,一虎战三狼,防得了上路,却漏出了下盘;防得了身前,却暴露出了身后。 又是十招过去,洪天已战得大汗淋漓,直喘粗气,而三个女子却越战越猛,一副誓将洪天拿下的气势。 这个时候,醉月向鹰剑使了个眼色,示意已是该去分开他们的时候了。 醉月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她早已看出再过十招,洪天必败,这场打斗,她不希望有任何一方胜出,也不想有任何一方失败,若是分出了胜负,那么这个三派结盟的事便会泡汤。 鹰剑纵身跃起,飞身跳入他们的‘战场’内,用身体将两家隔离开来。 双方都收起了招式,盯着鹰剑。 鹰剑陪着笑脸对为首女子道:“各位请给醉月宫一个面子,还是住手吧。” 洪边生怕儿子有个闪失,这下看见鹰剑来劝,欢喜也来不及,于是道:“好,我们就给醉月宫一个面子,天儿,回来。” 洪天应了一声,赶紧退到洪边身旁。 毒蛇谷的三位女子这下得意起来,道:“想不到烈日教的功夫也不过如此,若是再打下去,不出十招,定将他拿下了。” 虽说洪边也看出了胜负,不过他却不愿认输,硬着嘴皮道:“小丫头别得意,我们又没输给你。” 为首女子笑道:“若是不服,就再来比过。” 这时,醉月带着笑脸道:“三位姑娘,要本宫来说,你们这场比试,应是平手才对。” 为首女子道:“为何?” 醉月道:“要知道,洪公子是一人战你们三人,能坚持到现在,已实不容易,试想一下,你若一个人对付烈日教三个人,能坚持到现在么?” 为首女子点了点头,道:“这话不假,我们是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不过就算单对单,我也有信心拿下这位洪公子。” 醉月咯咯一笑,道:“好了,姑娘的武艺确实不低,实在是令本宫佩服,若是你与洪公子单对单,恐怕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了。” 为首女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醉月制止住,语气生硬的道:“姑娘还是少说为好,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醉月宫,难道姑娘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么?” 为首女子听醉月这么一说,便咽回了想说的话。 醉月见双方都已无话可说,便又回到凤椅上,道:“既然比试结束了,那么我们该谈谈正经事了。” 洪边道:“夫人,您就直说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为首女子道:“我们来这里就是谈正经事的。” 醉月笑着道:“我计划十日之后动手,在这十日内,希望洪教主能召集齐烈日教的弟兄们。”说完,醉月又转向为首女子,道:“希望姑娘你能将我的话带给贵谷主,这十日就有劳她老人家召集人马,准备与万剑门一战。” 为首女子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带到。” 醉月点了点头,道:“这次集我们三家之力,一定能将万剑门彻底铲除,希望到时候大家能同心协力,共抗强敌!” 洪边高举起自己铁一般的拳头,激动的道:“夫人您放心,烈日教上上下下都不会忘记十年前的耻辱,这次一战,定将竭尽全力!” 醉月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道:“烈日教我是很放心的,只是…” 为首女子听出了醉月的话,瞪大着眼睛道:“只是什么?担心我们毒蛇谷么?夫人您放心,毒蛇谷虽说与万剑门没什么大仇,但我们谷主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去做,而且毒蛇谷的人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到时候您就等着看我们把杨九宵的人头给您送来!” 醉月呵呵一笑,道:“如此最好,那就有劳姑娘了。” 说完后,醉月收住了笑容,猛的起身,震臂高呼道:“从今日起,醉月宫与烈日教、毒蛇谷正式结盟,在此期间,誓必团结一致,共同进退,若有二心,将糟天谴,满门诛灭!” 此时的醉月更像是一个领袖,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质,话中所透露出的那种杀气,相信在场的任何人都会被她所激励。 只因为她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得太久了,心中所积累的怨恨与怒火即将顷刻涌出,她还需要再等十天,十天之后她要亲自摘下杨九宵的头,十天之后她要亲眼看见万剑门被移为平地! 醉月话音刚落,殿内再次爆发出阵阵欢呼之声,犹如春雷一般,震天动地!众人们个个气势澎湃,斗志昂然! “十天!十天之后!我们要让万剑门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第八章 同 盟 (四) 回到房内,沈天风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笑容,他所期望的事并没有发生,三派结盟还是成功了,这就意味着他还将与醉月宫一起去对付万剑门。 楚楚焦虑的坐在沈天风的旁边,她现在不知道还该对沈天风说什么,她只能抬着头望着天花板,于是她也看到了那只还在织网的蜘蛛。 突然间,楚楚也觉得看蜘蛛织网是件很有趣的事。 两人谁也不愿说话,仿佛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楚楚转过头去看着沈天风,他正在擦拭着自己的细萧,他低着头,脸上写满了忧虑。他这一身功夫是独臂神萧传给他的,他当初跌落山谷是楚楚救他的,他现在的命握在醉月的手上,可以说,他现在的一切都与醉月宫分不开,醉月宫对他有恩,若不是独臂神萧与楚楚,也不会有现在的‘重生’;但他也恨醉月宫,醉月在他身上种下火毒,从此他便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别人,自己现在就像是醉月宫的傀儡。 其实楚楚也知道,还有一个原因使得沈天风不愿与万剑门为敌。就是哪个自称沈天风弟弟的人,他就是万剑门的。早在上次醉月要沈天风将沈天云杀死的时候,楚楚也看出沈天风存心要放他一马,只是沈天云阴错阳差的被救走了,但楚楚知道,就算他不是沈天风的弟弟,沈天风也将他当自己的弟弟了。 因为他现在没有亲人,他必须给自己找一个精神寄托。 沈天风依旧低着头,擦拭着萧。 楚楚依然抬着头,看着蜘蛛。 突然,沈天风将细萧望桌上一拍,道:“楚楚,我们走吧。” 楚楚看见了沈天风眼中的坚定,便问道:“走?可是你的火毒…” 沈天风道:“不用管它了,我倒想看看,我们逃到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她还能将我怎样。” 楚楚看着沈天风,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沈天风道:“怎么?刚才你叫我走,现在你又不想走了?” 楚楚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担心火毒。” 沈天风哈哈一笑,道:“你担心什么,我都不怕,我早就想好了,你娘要引发我体内的火毒,总要见得着我人吧,难道我跑得远远的,她也能让我毒发?没这么厉害吧?” 楚楚依旧一脸焦虑,道:“说实话,火毒到底有多厉害,我也没见识过,也只是听娘说过…” 沈天风道:“她说过什么?” 楚楚顿了顿,道:“娘说过,醉月宫创建初期,其中有几个弟子背叛了醉月宫,但不出三月,他们便毒发身亡了…” 沈天风悠然的道:“别吓自己了,那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反正我是不信。” 楚楚看着沈天风道:“我想我们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沈天风的语气忽然间变得有些急措,道:“刚才可是你叫我走的,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楚楚道:“我不是反悔,我是怕…” 沈天风道:“怕?怕什么?怕你娘?” 楚楚道:“我是怕火毒…” 沈天风哼了一声,嗓门也提高了,道:“火毒,火毒!好象中火毒的是我,而不是你,我都不怕,你却怕得要命。” 沈天风的脸色突然变了,就如晴天中飘来一片乌云一般,接着道:“大小姐,你是不是不愿走了?” 楚楚瞪着两个大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沈天风板着一张脸,道:“在这里你享受的是大小姐的待遇,如果跟我出去了,还有谁当你是大小姐呢?况且,我们这一走,你娘肯定会派人四处寻找我们,到时候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你怕了?还是你不愿意舍弃你这个大小姐的身份了?” 楚楚做梦也没想过沈天风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她心中,沈天风一直是个老实、和善的人,在这一刻,沈天风突然变了。 楚楚显然也有些生气了,她强忍着怒火,一张脸憋着通红,道:“重生,你怎么这么说话,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么?我还巴不得回我那小岛去,起码我可以随意的捕猎,我可以不管这些江湖恩怨,我可以…” 楚楚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还可以不顾你的死活!” 沈天风激动的道:“既然你还顾及我的死活,那么就该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你也清楚,如果呆在这里,我总有一天会死在你娘手里,也许就是十天之后!” 楚楚道:“你就不能顺从她一下么,毕竟她是我娘…” 沈天风道:“你们醉月宫对我有恩,重生至死也不会忘记,如果你娘有事吩咐我,就算阎王殿,我也会闯上一闯;但是,叫我做伤天害理的事,除非杀了我!” 楚楚道:“什么事叫做伤天害理?难道对付万剑门就叫伤天害理么?你就敢保证万剑门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门派么?难道他们是好人,我们就是坏人么!” 沈天风道:“起码这一路走来,我所了解到的万剑门,并不是像你娘所说的那样。” 楚楚已经激动异常了,她已经十分克制的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在这个世上,除了醉月,也许就只有沈天风能在她面前如此的大吵大闹了。 但此刻,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怒道:“重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不愿去万剑门,就是因为哪个小子,你已经认定了他是你弟弟了!” 这句话确实说中了沈天风的要害,他心里所想的事,居然都被楚楚说中了。 沈天风一时间无语相对。 楚楚继续道:“重生!我问你,难道你哪个所谓的弟弟,在你心中比我还重要么?你为了他,就一定要和我娘做对,最后弄得我们分开,你才高兴么!” 沈天风转过身,背对着楚楚,道:“什么弟弟,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楚楚冷冷一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分明就是留了一手,虽说你的掌风看上去是杀招,但却并没有用上内力,你是故意在留他的性命!” 沈天风狡辩道:“不,我确实是想要他的命。” 楚楚道:“你骗得过所有的人,却骗不了我!” 女人就是这样一种让人感到可怕的动物,当她看穿你所有心思的时候,你就好比光着身子站在大街上一样,又觉得丢脸,又没地方可以藏起来。 沈天风冷冷的道:“我已说过,我只是不愿与万剑门一战,没有其他的意思。” 楚楚依旧不依不饶,道:“好,你说万剑门是名门正派,与他们交手,就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那么言下之意,便是醉月宫是邪魔歪道了!” 沈天风背对着楚楚,一言不发。 楚楚继续道:“我也是醉月宫的人,既然你不愿呆在醉月宫,那么我这个邪魔歪道的妖女,你也别来往了,你走吧!” 沈天风沉默了一阵,道:“我会走的。”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的一声,楚楚早已摔门而去。 楚楚走得飞快,仿佛将所有的怒气都用在了两条腿上,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缓缓流下,她上一次流泪,她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一次流泪,她却会记住很长一段时间。 她的心里早已将沈天风骂了个几十遍,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天风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的重生应该是一个任何事都听他的‘忠实保镖’,一个保镖对自己的主子如此的无礼,可真是反了天了! 一个保镖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换一个就是了,醉月也说过,醉月宫内高手如云,随便找一个也比沈天风强。可是,在楚楚的心里,沈天风仅仅只是一个保镖么?也许,他的地位已经不是保镖如此简单了。 楚楚将怒火全发了在那些无辜的花草上,她沿途走过的地方,树叶散落一地,花朵没了绿叶,小草被连根拔起…所有的仆人都不敢去过问一句,更不敢去阻止她,他们怎么也猜不到究竟是谁敢将大小姐弄得如此生气。 第八章 同 盟 (五) 楚楚的视野里出现了三个绿衫女子。 三个女子步伐轻盈,沿着石阶一路说笑着向大门走去。 楚楚仔细一瞧,原来就是毒蛇谷的那三个女子,她们要回去复命了么? “姑娘,请留步。” 一个年轻男子跟着她们身后追了出来,三个女子转身一瞧,接着便相视大笑。 洪天,洪天居然跟在她们身后,在楚楚看来,还真是有趣的事,于是,楚楚索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洪天慢步的走到三个女子身旁,抱拳道:“三位姑娘要回去了么?” 三个女子咯咯一笑,道:“师傅交代的事已经办妥,当然该回去了。” 洪天轻叹了一口气,道:“那真是遗憾,在下原本打算留姑娘在这里多待一日。” 为首女子笑道:“留在这里,难道等你来找我们报仇么?” 洪天笑道:“在下武功低微,只怕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为首女子道:“既然这样,那么这里也不好玩了,我们还是回去的好,若是让师傅知道我们在外贪玩,回去定会受罚。” 洪天一脸的惋惜,道:“既然如此,那么请让在下送姑娘们一程。” 三个女子又是相视一笑,道:“多谢洪公子的美意了,我们认得路。” 楚楚站在远处,看得心里直发笑,这个洪天分明是对那位为首的女子起了色心,如今来玩弄这些把戏,真是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楚楚越来越觉得有趣,索性坐在石凳上,饶有兴致的看起来。 洪天显然没有发现远处的楚楚,依旧不依不饶的道:“只是今日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着姑娘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洪天故意将眼神落在了为首的那位女子身上。 为首的女子先是一楞,然后便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十日之后,我们万剑门见。” 这时,另外的两位姑娘忽然大笑起来,道:“哦哦,我知道了,刚才你不是说,若是你能胜过我们,就将姐姐取回去做媳妇么?”说完后,两人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听到她们这么一闹,为首的女子的脸一下就红了,急忙转身追打着两个女子,道:“你们这两个死丫头,怎么坏我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们。” 两个女子一边闪躲,一边笑道:“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是这位洪公子说的,你干嘛打我们啊,你去找他啊。” 洪天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却故意的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在下武功实在不高,胜不了这位姑娘。”说完,他还故意瞄了一眼为首女子。 为首女子道:“这就对了,既然你没能胜我,我也没能胜你,所以我既不用替你做老婆,你也不用给我做木桩子,我们谁也不欠谁。” 说完,她又对另外两个女子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回去晚了师傅责骂。” 两个女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过身跟着为首女子走了。 洪天原本还想上前去追,却又没能迈出步子,他痴痴的站在原地,看着为首女子的背影,心里甚是甜美,几乎已经看呆了,不禁叹道:“真美人,真佳丽!” 楚楚坐在远处,差点笑出了声来,她仿佛就是在看一出闹剧,更准确的说,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洪天还笔直的站在那里,而三个女子却早已连人影都瞧不见了,直到一片枯叶打在他脸上,他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想回房,却看见了坐在远处的楚楚。 显然,楚楚也发现他看见了自己,便立刻又板起一张脸,起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洪天忽然发现原来楚楚也是个长相美貌的姑娘,仿佛凡是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他便就想上去攀谈几句。 “姑娘请留步!” 楚楚听到洪天的声音只觉得恶心,索性装做没听见,便加快了步子。 可洪天却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赶紧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喊道:“姑娘请稍等,在下是烈日教大公子。” 楚楚只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故意说自己是烈日教的大公子,仿佛在显摆自己很有地位似的,难道你不知道本小姐是醉月宫的大小姐么!别人看得起你这个大公子,本小姐却觉得你连只狗都不如! 楚楚越走越快,只想快些甩掉这个令人恶心的男人。 洪天却越追越紧,仿佛越是有脾气的女子,便越对他的胃口。 楚楚暗暗的道:“你若敢接近我,本小姐非将你的门牙打掉不可!” 要知道,楚楚原本还憋着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这个洪天若这时候来惹她,可真是选错了时候。 身后洪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楚楚的拳头也越握越紧了。 “天儿!你到那里去?”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楚楚的身后传来,她悄悄回头一看,只见洪天已经乖乖的向回走去,而在远处,洪边就威严的站着那里。 楚楚心想:“这个洪老头看来还算是个人。”于是,她便三步并两步的直奔自己的卧室而去。 洪天拉耸着头,不甘心的走到洪边身边,道:“爹…” 洪边看见洪天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正声道:“你想去那里?” 洪天低着头,刚才灵巧的嘴,现在却说不出话来。 洪边负着手,看了看远去的楚楚,道:“你知道她是谁么?” 洪天摇了摇头。 洪边道:“她便是醉月宫的大小姐,醉月宫主的掌上明珠!你连她的主意也敢打?” 洪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楚楚不过是醉月宫的的丫鬟而已,那里会想到她是身份高贵的大小姐。 洪边继续道:“你这小子,教你练功你偷懒,做这些事,你却勤快得很!” 洪天低着头,轻声道:“爹,孩儿知错了!” 洪边道:“不是我不让你找媳妇,可你要知道,这醉月宫的大小姐,是你配得起的么?人家能看上你么?” 洪天轻声道:“只怪孩儿武功太低。” 洪边缓了缓语气,道:“这醉月宫是我们现在得罪不起的,相反,我们还要利用他们收复失地,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想法,都得给我憋进肚子里去。” 洪天点了点头。 洪边抚摩着他的头,轻声道:“孩儿,这几年你跟着爹受了不少罪,长年隐居塞外,也真是苦了你,长了这么大却连女人的手指头也没碰过。”说完,洪边两眼放光,语气加重的道:“不过,这种日子快结束了,等我们铲除了万剑门,等爹学会了绝世神功,等烈日教恢复当年的地位,到哪个时候,不用你担心,自然会有千千万万的女人找上门来,就连这个不可一世的醉月,也会亲手将她的心肝宝贝送到你的怀里。” 洪天抬起头来,看着洪边,道:“爹,您悟出秘籍了?” 洪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我时时刻刻都在琢磨,却始终看不出这秘籍里有什么秘密。这秘籍是我千方百计得来的,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一定会悟出这里面的道理!” 洪天点了点头,道:“爹,我相信你!” 洪边微微一笑,拍了拍洪天的肩膀,用手指着醉月宫四周华丽的宫殿,道:“天儿,你等着吧,等爹学会了秘籍上的武功,到那时,这个醉月宫就将会是我们的,整个武林也都会是我们的!” 第八章 同 盟 (六) 楚楚一路小跑的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一把就将房门关个严实。 她实在觉得太可气了,哪个可恶的洪天居然将坏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要知道我楚楚是什么人!那里会受得了他这样的侮辱! 她越想越气,“哼,等这次的事办完,我就叫娘将烈日教给灭了,将哪个洪天剁成一百块,然后包成粽子去喂野狗!!” 楚楚呆在房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始终觉得混身上下不自在,仿佛一站下来,就会看到洪天那张恶心的脸嘴。 楚楚现在真是后悔了,当时为什么要跑呢?真应该恨恨的揍他两拳才解气! 可是,自己是他的对手么?虽说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与醉月宫的大小姐动手,可他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还不知谁胜谁负呢!如果自己不仅没胜,反倒是输了,那么她真的连死的心也有了。 重生!对,去找重生,重生一定能替自己出这口气,要是重生知道自己被别人欺负了,肯定会把哪个人打个半死!哈哈,这个贴身保镖真是靠得住! 想到这里,楚楚不禁大笑起来,迫不及待的一个箭步冲到门口。 突然,楚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不,不能去找他,哪个死奴才心里只知道哪个所谓的弟弟,那里还会管我,呸呸呸,我就算是去找阿猫阿狗也不找重生! 可是,这个世上真的还有人比重生对自己还好么? 还记得第一次在‘聚宝盘’遇见沈天云的时候,重生与沈天云拼命的场景还深深印在楚楚的脑海里,若是换了别人,能像重生这样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么? “谁敢对我小姐动手,就是找死!!” 这句话一篇一篇的在楚楚的脑海里闪动,她知道,这句话不是装出来,不是为了应付醉月的吩咐逼出来,而是真正发自沈天风的内心,他是真正在保护自己,他是这世上唯一能替自己挡风遮雨的人。 可是,他变了,他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为什么要伤自己的心?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他真的这么在乎哪个所谓的弟弟?难道他真的愿意冒着火毒的危险,也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难道… 忽然,楚楚的脑里闪过一个念头! 对!他是故意的,他知道他与娘始终无法走到一起,他留在醉月宫会使我为难,他不愿让我和他一起浪迹天涯,他怕我吃苦,他怕我受累,他是故意说那些话,他就是要我与他吵架,然后一个人走。 楚楚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头。脑袋啊,脑袋,我一直以为你是一颗聪明绝顶脑袋,可为何在这个时候却笨连猪头也不如呢? 楚楚肠子都悔青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与沈天风吵架,她自责,她后悔! 她向门外冲去,她要去给沈天风道歉,她要去留住沈天风,就算是留不住,也休想把她一个人扔在醉月宫,她要去告诉沈天风,她不怕苦,她不怕累,她不稀罕这个醉月宫大小姐的身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么也不怕。 可走到门口,楚楚又站住了。 这个时候去找他,管用么?重生一定不会承认自己在说谎,他一定会狡辩,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要一个人走,那么自己说什么也没用。 楚楚又回到了房内,她在思索着,她希望自己这颗绝顶聪明的脑袋,能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法。 但,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留下来?又有什么能说服他与自己一起安心的离开醉月宫? 楚楚想了一千种方法,却又否定了一千种方法。 楚楚继续沉思着,在这个时候,她多想自己能长出十个脑壳。 突然,楚楚眼前一亮,她想到了,这个法子一定能管用,虽然不能让他留下来,却能说服他与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只是,这个办法太冒险了,若是被醉月发现了,别说沈天风,就连自己也会难逃责罚。 但,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她决心去试一试,如果不试,那么连一点机会也没有,如果试了,起码还有一点机会。 楚楚坚定的站起身来,迈开坚实的步子走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楚楚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无人后,她径直的向醉月的私人炼药房走去。 是的,楚楚要去盗药,她要去偷火毒的解药,这是她想出唯一的法子,若是有了解药,那么自己就能与重生一起安心的离开醉月宫,而重生也没有拒绝她的理由了。 楚楚依旧昂着她的头,依旧摆出一副大小姐的姿态,而她的心却跳得飞快。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做贼,在此之前,如此不光彩的事,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去做,但这次,她不得不做。 谢天谢地,这一路走来,并没有碰到任何一个醉月宫的弟子,楚楚也走得更快了,不出片刻,她已经到了炼药房的门口。 炼药房门外站着两个看门的弟子,楚楚鼓了鼓勇气,挺着胸走了过去。 两个弟子一看来的是大小姐,便恭恭敬敬的道:“小姐好!” 楚楚朝着他们点了点头,道:“把门打开。” 两个弟子相互一视,却谁也不敢开门,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这药房没有宫主的批准,我们是不敢开门的。” 楚楚两只大眼朝他俩一瞪,厉声道:“难道整个醉月宫,除了我娘,谁也不能进去么!” 两个弟子颤颤的道:“不是…还有鹰法王…” 楚楚这下嗓门提得更高,吼道:“放屁!在你们看来,我还不如一个鹰剑么!” 两个弟子吓得双腿发抖,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楚楚继续吼道:“告诉你们,是娘叫我来替她来取药的,快些开门!” 两个弟子道:“那请小姐告诉属下宫主要什么药,属下去取来就可以了…” “放肆!”楚楚两眼冒火,怒道:“你们这两个不要命的小奴才,难道怀疑我么?难道你们以为本小姐是来盗药的么!” 两个弟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小姐…别…别误会,属下怎么敢怀疑小姐您呢…” 楚楚厉声道:“那还不给我开门?” 两个弟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动。 楚楚气得满脸通红,怒道:“好哇,反了你们了,既然敢怀疑我!好,我这就去将娘请来,让她老人家来告诉你们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说完,楚楚转身就走。 这下两个弟子吓得赶紧站起身来,一个挡在楚楚跟前,另一个赶紧掏出了钥匙。 楚楚瞪着挡在她面前的那个弟子,道:“干什么?难道你还敢对本小姐动手么!” 那位弟子赶紧又跪在地上,道:“属下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小姐动手,属下这就给小姐开门。” 楚楚转过身去,发现药房的门已经打开,另一个弟子低着头站在一旁。 楚楚那里还有心思跟他们纠缠,赶紧快步的走进了药房。 走过一条长长的石道,便到了药房的内部,这里是个五边形的房间,中间有一张大桌,桌上放着一些不起眼的草药,楚楚将草药拿到鼻前嗅了嗅便扔到了一旁。 楚楚开始仔细研究起这个五边形的房间。 房间一共有五面墙壁,每面墙上各有一扇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些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都是楚楚从未见过的。楚楚挠着脑袋,她实在弄不明白这些符号的含义,时间有限,这个时候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进来,万一自己被醉月发现,那可就惨了。 顾不了这么多了,先进一扇门再说。楚楚随意选了一扇门,快步而入。 进去之后楚楚才发现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比外面五边形的房间小了很多,但却有一个密封着的柜子,柜子上别着一把大锁。楚楚甚至连想也没想,挥起一掌就将柜子击穿。楚楚慌忙的从柜子里掏出了很多小瓶子,每个瓶子上都塞着瓶塞,楚楚一瓶一瓶的拧开,一瓶一瓶的闻。 每个瓶子里的药气味都不一样,有刺鼻的、有清淡的、有臭的、有香的… 楚楚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居然不知道火毒的解药是什么气味… 她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头,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头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楚楚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办?万一拿错了,搞不好沈天风的火毒没解着,倒让他中了另外的毒。 这个时候那里还有多余的时间给她考虑,只见她脱下自己的外衣,平摊在地上,然后又将这个房间里所有不同气味的药瓶全部放在了外衣上,接着用外衣包裹起来,她要将所有的药全都带回去,宁可多,不可错。 楚楚迅速的又进了第二扇门,这个房间的布置几乎与第一个房间一样,于是她又用同样的方法将所有的药都包进衣裳里。 楚楚的速度很快,就如蝗虫侵蚀粮食一般,风卷残云般的速度使得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将三个房间内的药全部扫光。 她依旧没有放慢自己的速度,她快步的跑进了第四个房间,可当她进了这间房间后她简直傻眼了,摆在她眼前的居然是一个铁柜! 楚楚站在铁柜的面前,看着柜门上一把大大的铁琐,她又皱起了眉头。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猛的一掌向铁柜击去! ‘哐!’铁柜发出巨大的声音,却丝毫并没损坏。 ‘哐、哐、哐…’又是几声巨响,铁柜依旧纹丝不动,楚楚的手却早已渗出了鲜血。 楚楚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她万万没想到,进入炼药房没难着她,自己却被一个小小的柜子困在了这里。 她并没有放弃,她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楚楚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却始终打不开那个铁柜。 “鹰法王…”门外弟子的声音传到了楚楚的耳朵里。 糟了!鹰剑来了! 该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鹰剑也来了! 楚楚这下彻底慌了,在这个炼药房里,她甚至练个藏身的地方也找不着。 鹰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楚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她甚至已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被鹰剑发现时的情景,她不敢再想下去… 鹰剑的脚步声停止了,片刻过后,楚楚又听到了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很显然,鹰剑已经发现了有人闯了进来。 楚楚看着那个宁她无可奈何的铁柜,若是能打开它,起码也是一个藏身的地方,也现在… 鹰剑已经冲了进来,他脸上写满了愤怒,当他看见抱着一包药瓶的楚楚的时候,坚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脸上的愤怒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无奈。 鹰剑疑惑的看着楚楚,楚楚失落的看着鹰剑…… 第九章 兵临城下 (一) 距三派的结盟已过去了四天,时间就这样飞快的流逝着,谁也不知道再过六天之后,那天下第一的万剑门到底会怎样。 天上刮着大风,闪着雷电,暴雨正倾盆般的落下。 大树被吹得东倒西歪,雨点就像倒豆子一样落在这片土地之上。河水卷杂着许多杂物奔流而过,河中甚至还有一些被淹死的牲畜;山坡上不断的有巨石滚下,道路被阻断,桥梁被冲毁。 如此恶劣的天气,恐怕几年才会出现一次。 这个时候居然路上还会有行人! 他没有任何雨具,手中只提了一把剑,这样的天气里,就算有雨具也早就被刮走了。 他的速度确实很快,快得令人吃惊,在大雨形成的雨雾中,他看上去忽隐忽现,仿佛就是一条白色的影子,从你眼前一闪而过。往往你只能看见那些从山坡上滑落下来的巨石上划出一条白色的弧线,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快得出奇,好象他脚下穿着的不是鞋子,而是踩着一对风火轮,每次当他的身后溅起一颗雨滴过后,他的身子早已离开这里一丈开外,而这时雨滴才落到地上。 要说他的身形快,倒不如说是他的脚快,更准确点,应该说是他的步伐快,这样敏捷的步伐,在当今武林中已经屈指可数了。 然而,他并不是那几个‘屈指可数’的大人物中的某一人,他叫沈天云。 显然沈天云已经学会了那位大汉所传授给他的‘追云步’,在这样的天气里,‘追云步’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不过,追逐着的却是乌云。 沈天云已经很疲倦了,自从离开那位大汉的小木屋后,他就一刻也没停下脚步,他要快些,再快些,虽说他的速度已比骏马都快,但他还想更快些。 只因为他想在回万剑门之前,先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有公孙北海,有龙飞,甚至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他的陆兰。 若是能找到公孙北海与龙飞帮忙,也许万剑门就能度过这次的危机,毕竟公孙北海的武功在当今世上确实是难逢对手的,至于龙飞,沈天云也是放心不下的,自从那日一别,就一直没有龙飞的消息。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莫过于在南州苦苦等着他的陆兰。 自己离开南州已经过去十多天了,陆兰若是再见不着她肯定会担心死。陆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会在南州继续等他么? 想到这些,沈天云又加快了脚步。 沈天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左边通往万剑门,右边通往永乐,他稍做迟疑,便直奔右边的路而去。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天亮之前停了下来。 太阳已经慢慢的升了起来,被雨水冲洗过后的永乐在晨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漂亮,大雨冲掉了地上的灰尘,大风吹走了屋檐上的积土,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永乐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享受着暴雨过后空气中新鲜的空气。 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叫卖声,谈话声混杂在一起,永乐又恢复了以往的喧闹。 酒满楼依旧是永乐最大的酒楼,这么久过去了,这座独特的酒楼依然没有一点改变。大门仍然敞开着,大堂内还是一个客人也没有,酒柜上仍然堆放着许多酒罐,只是不知道酒楼的老板是否还有拉住客人非赌不可的习惯。 沈天云站在门外只迟疑了一会,便大步的走了进去。 酒楼内空空荡荡,连一只苍蝇也没有,沈天云心想:“难道他们还在睡觉么?” 沈天云抬头望了望楼上的客房,所有的房间都关着门,他迈开步子向楼上走去,他只希望能在某一间客房内找着还在酣然大睡的公孙北海与龙飞。 就在他正准备踏上楼梯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身后一股杀气袭来! 沈天云分明听到了刀锋划过时的阵阵风声,这一刀又快又狠!如果被这刀劈中,恐怕就算是铁人也要变两半了。 他来不及多想,‘追云步’向前一闪,便已闪在十步之外。 龙飞!向他动手的居然是龙飞!沈天云做梦也没想到龙飞居然还在他身后偷袭他。 不等他多想,龙飞又是一刀直劈过来! 沈天云见识过龙飞的宝刀,刀锋所到之处,无所不摧,若不是他学会了‘追云步’,恐怕刚才那一刀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沈天云又是一闪,又轻松的躲过了龙飞的这一刀。 沈天云刚刚站稳,龙飞又是一刀向他劈来,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丝毫没有间断的袭向沈天云。 沈天云的脚下就像是抹了油一般,身形就像是燕子一样灵活,只见他左闪右闪,几个灵巧的步伐过后,他已站在了二楼之上。 这个时候,沈天云发现龙飞居然在楼下找不着自己了,龙飞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好象只要沈天云的脚步不动,龙飞就不知道他在那里。 沈天云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的打量着龙飞,突然间他发现,龙飞的眼睛没有了,龙飞脸上那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血红的大窟窿! 怎么会这样!龙飞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是什么人弄瞎了他的眼睛?沈天云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心酸、难受,当天龙飞替自己去万剑门报信,没想到会遭遇不测,要是当天回万剑门的是自己,也许龙飞就不会失去眼睛… 沈天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对着楼下大喊了道:“龙大哥!” 听到喊声,原本还狂躁不安的龙飞果然停了下来,他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自己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无助的道:“谁…你是谁…” 沈天云纵身跃下楼去,站在龙飞身旁,轻轻的道:“我是沈天云,天云…” 龙飞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你真是沈兄弟么…” 沈天云流着泪,抓起龙飞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道:“是…是我…你摸…” 龙飞不停的摸着沈天云的脸,虽然他已经瞎了,但沈天云能感觉到他也在哭,他的心在流泪。 “真的是你…沈兄弟…我以为你已经…” 龙飞的手是如此的冰凉,沈天云怎么也不会想到,以前生勇威猛的龙飞,现在居然会变成如此模样,上天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公平,为什么要将如此好的一个人变得这样的惨。 沈天云哽咽着道:“龙大哥,你怎么…你怎么会这样…” 龙飞摇了摇头,叹道:“过来,我们坐下再说,我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 龙飞将沈天云拉到一张桌子前,两人各自坐定。 随后,龙飞缓缓的道:“你是想问我,是怎么失去眼睛的么?” 沈天云点点头。 龙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但世上所有的声色繁华,他都已经不能再看见,武林中的地位,江湖中的声名,他也势必定要抛却。 他若是个乡村农夫,倒也罢了,但他却是个心雄万丈,敞骨峥嵘的铁汉,这种打击他怎能忍受? 沈天云想到龙飞从此便成了一个残废,想到刚才在大厅内龙飞盲目的追打着自己,就算他手中的宝刀无比锋利,却也无用了。 沈天云心中怨恨难平,他虽很想知道下手的人是谁,却也不忍再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飞才缓缓的道:“那日我走后,一路快马加鞭,想早点到万剑门,可不想,在途中遇到了一群黑衣人…” 沈天云原本以为龙飞不愿说,听到龙飞一说,立马把两个耳朵直了起来。 龙飞继续道:“我本以为只是一些打劫财物的草寇而已,也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可谁知,一交起手来,才知道他们武功高强,招式凌厉,处处取的都是要害,那里是什么流氓草寇,根本就是一群杀手,每次出手都是想要我的命。”龙飞缓了缓,继续道:“我凭着手中宝刀与他们缠斗了几十个回合,可谁知…可谁知到了紧要关头,我却使不出力来,全身酸软,四肢乏力,就连视力也模糊起来…” 龙飞的语气逐渐激动了起来,道:“我就像是被人施了法术,全身都不听我的使唤,这感觉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天云听完也觉得奇怪得很,身体一向健壮的龙飞为什么会无故反常?同样的情况,沈天云记得上次与黑风寨交手的时候龙飞也出现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龙飞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沈天云百思不得其解,便问道:“怎么会这样呢?你的身体一向不错。” 龙飞又叹了口气,道:“我也弄不清楚,正常情况下,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只要我一聚气发功就会这样。”龙飞停了一下,接着道:“原本我就寡不敌众,再加上身体异样,没出几个回合,我就被他们拿下了…” “他们不是要你的命么?” 龙飞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他们要是真一刀结果了我,我倒要谢谢他们,可他们却要折磨我,他们要一刀一刀割掉我身上的肉,他们不要我死得那么痛快…” 龙飞的情绪异常激动,双手关节捏得‘咯咯’直响,他是那么的愤怒,他这个铁血男子,宁可死,也不会受如此侮辱。 沈天云气得双脚直跺,大骂道:“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简直就没人性!!” 骂完,沈天云道:“你还认得他们的长相,或是穿着什么衣服么?” 龙飞摇了摇头,道:“他们全身黑衣蒙面,看不清楚模样。” 沈天云道:“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龙飞道:“在他们挖掉我的眼睛后,我就想咬舌自尽了,那里想过要逃!” 沈天云道:“那你是…” 龙飞缓了缓语气,接着道:“我是被公孙前辈救回来的。” 沈天云惊道:“公孙北海?” 龙飞点了点头,道:“就在我准备结果自己的时候,公孙北海出现了,他果然是当今的高手,没出几招就将那几个黑衣人干掉了。” 沈天云道:“那他人呢?怎么没见他在这里?” 龙飞道:“他一早就出门给我抓药去了,我这眼睛…”说到这里,龙飞再次哽咽了。 第九章 兵临城下 (二) 这个时候,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随着笑声,公孙北海走了进来。 沈天云面带笑容,起身迎道:“公孙前辈。” 公孙北海道:“你这小子,上次无故消失,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不测了。” 沈天云笑道:“我命大,暂时还死不了。” 公孙北海将手中的草药放在桌上,又坐定,道:“你小子是命大,可这个龙小子可没你这么幸运了。” 沈天云收起了笑容,看了一眼龙飞,道:“前辈的意思…” 公孙北海道:“他成了瞎子,你四肢健全,你说你是不是比他幸运?” 沈天云望着龙飞,他生怕公孙北海的话会刺痛龙飞的痛处。 龙飞只是嘴角微微一笑,道:“我虽然瞎了,可心却没瞎,我两次从鬼门关前过,可阎王爷就是不收我,说明上天要我活下来,我就不信眼睛瞎了就练不得武功,只要我还活着,还有手有脚,就算没了眼睛,我也要可以找到我的仇人!为师门中死去的弟兄门报仇!” 沈天云万万没想过龙飞依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这种不是任何人所能忍受的打击,竟也未将他击倒,他仍然行若无事,仍然雄心壮志,这样的气魄确能让沈天云佩服。 公孙北海哈哈大笑,拍着龙飞的肩道:“好小子,虽说你的运气不如他,可你身上的这股男子气概,他却是比不了的。” 龙飞也笑了起来,原本沈天云还担心龙飞会从此荒废,可见到他依然无样,心里也算是安心了不少。 过了一会,龙飞道:“对了,沈兄弟,这些时候不见,你的武功确有长进,你这一身的轻功已远远在我之上,我可要恭喜你。” 沈天云笑了笑,道:“我只是学了一些轻功而已,其他的还是一团糟。” 龙飞道:“你那轻功是从那里学来的?” 沈天云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估计是个江湖高人。” 龙飞又问道:“他为什么要教你轻功?” 听到龙飞这样一问,沈天云恍然回过神来,他见着龙飞一时高兴,竟把正事给忘记了,要知道,他这趟来是为了请龙飞与公孙北海去助万剑门的。 沈天云猛然站起身来,神态急促的问道:“龙大哥,你被那些黑衣人所伤,那么你也就没能去成万剑门了?” 龙飞点了点头。 沈天云焦虑的在大厅内来回走动,自言自语道:“那么,师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杨玄的事,也不知道有人想对万剑门不利了。” 龙飞虽看不见龙飞的表情,可听他的语气却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于是连忙问道:“沈兄弟,难道出了什么事?” 沈天云点点头,道:“那位高人之所以传授轻功给我,就是要我赶紧回万剑门报信的。” 龙飞问道:“报什么信?” 沈天云道:“醉月宫很有可能将联合其他邪魔歪教对万剑门不利!” 这时公孙北海突然道:“其他邪魔歪教?谁有这个胆子敢去惹万剑门?当年的烈日教就是下场!”仿佛在他的眼里,万剑门的地位是其他门派都不能撼动的。 沈天云转过身对着公孙北海,一字字的道:“这次联合醉月宫的,正是烈日教!” 公孙北海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大惊失色,道:“烈日教又回中原了?” 龙飞听他们左一个烈日教,右一个烈日教的,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赶紧问道:“这烈日教到底是什么?” 公孙北海道:“其实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十年前烈日教与万剑门有过一场大战,后以万剑门的大捷而告终。经过这一战后,烈日教被迫迁出了中原。” 公孙北海顿了一下,接着道:“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回来了,想必他们定是有所准备,不然他们绝不会轻易的回到中原来找万剑门复仇。” 沈天云道:“我听那位高手说,烈日教的教主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 公孙北海惊道:“哦?什么秘籍?” 沈天云道:“好象是什么‘玄宗大法’。” 听到这四个字,公孙北海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惊道:“玄宗大法??” 龙飞依然弄不清楚,便问道:“公孙前辈,你知道么?” 公孙北海定了定神,道:“这本秘籍确是当世奇物,江湖中人不知有多少都是为了它而死的。” 龙飞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孙北海叹道:“怪不得烈日教敢回到中原…玄宗大法加上醉月宫,这下万剑门可有麻烦了。” 接着,公孙北海又问道:“沈小子,这么严重的事,你还不赶紧回去禀报,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天云这才抱拳恭敬的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请龙大哥与公孙前辈来帮忙的。” 公孙北海道:“有什么事,你说。” 沈天云道:“公孙前辈你也知道万剑门如今危在旦夕,虽说万剑门高手如云,可面对着醉月宫与烈日教的威胁,恐怕也凶多吉少。但,公孙前辈你武功高强,可谓是江湖高手,若你…” 公孙北海摆了摆手打断了沈天云,道:“行了行了,你别给我带这么高的帽子,我可没你说的这么厉害,你不就是想让我去帮万剑门么。” 沈天云道:“你答应了?” 公孙北海皱了皱眉头,负着手,满脸疑虑,缓缓的道:“若是帮你沈小子的忙,我绝无二话,可…可这毕竟是人家门派间的事,我这个外人也不好插手,我若帮了万剑门,这样的做法有违江湖规矩…” 这时龙飞猛的吼道:“屁个江湖规矩!跟这样的邪魔歪道还将什么规矩!”说完,龙飞起身快步的走到沈天云身旁,道:“沈兄弟,你若是不嫌弃我这个瞎子,我跟你去了!” 说完,龙飞又故意的讥讽道:“哪个老头,他去不去由他。” 公孙北海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道:“我也没说不去…” 沈天云道:“其实龙大哥的话也有道理,难道他们两家对付我们一家就是江湖规矩么?这些邪魔歪道杀人放火无所不做,这些也是江湖规矩么?我们习武之人不就是讲究的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么?” 公孙北海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没错…” 龙飞激动的道:“你去不去,就一句话。” 公孙北海苦笑道:“你让我想一下…” 龙飞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根本就不想看他,其实他不用转身也看不见公孙北海。 这时,沈天云道:“公孙前辈,我还有个忙想找你帮忙。” 公孙北海道:“是你自己的事?” 沈天云道:“是我的事。” 公孙北海道:“好!你说,就算是让我去取皇帝老儿的猪头,我也做了!” 这次公孙北海答应得如此的爽快,好象他宁愿去刺杀皇帝,也不愿去掺合其他门派间的恩怨。 沈天云笑道:“我对皇帝的脑壳没兴趣,我只是想让你去一趟南州,替我找个人。” 公孙北海道:“找人?就这么简单?” 沈天云点点头,道:“她是个女子,就住在南州的一家客栈里。” 公孙北海听到沈天云这么一说,脸上笑开了花,道:“女子?是你什么人?” 沈天云的脸上有些泛红,慢慢的道:“她对我很重要。” 公孙北海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明白了,你就交给我了,说吧,找到她后,要我做什么?” 沈天云道:“只需要替我报个平安就好。” 公孙北海将胸口拍得直响,道:“好!交给我了!”接着,又道:“她相貌如何,穿着怎样?你总要告诉我吧。” 于是,沈天云便将陆兰的相貌与穿着详细的告诉了公孙北海。 听完沈天云的描述,公孙北海总觉得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眼熟,仿佛自己在那里见到过一般,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交代完后,沈天云对着公孙北海抱拳道:“那么就有劳公孙前辈了,办完这件事后,前辈再决定是否来助万剑门。” 公孙北海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小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龙飞在一旁又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就已经让我失望了。” 公孙北海摇了摇头,叹道:“这些江湖恩怨我确是不便插手,我活了几十岁,只为兄弟卖命,确从来没为任何一个门派办过事的。” 龙飞本还想说什么,却被沈天云拦住,道:“龙大哥,你也别说了,公孙前辈自有他的办事习惯,不管他这次是否能来万剑门,我仍然不怀疑他的为人,我依旧尊重他。” 这句话虽短,却字字刺进公孙北海的心里,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说完,沈天云又道:“那么我们这就起程了,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公孙北海道:“你们自己小心…” 话音刚落,龙飞与沈天云便已转身出了酒满楼。 第九章 兵临城下 (三)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过了十天。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天空一片蔚蓝。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但对于万剑门来说可不是个好日子。 决定万剑门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三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直奔太行山而去。 醉月闭着眼睛端坐在轿子里,轿外整齐而又嘈杂的马蹄声、激昂而又吵闹的口号声,似乎这些她都听不见,她只享受着宫女给她扇着扇,她好象已与外界隔离了。 洪边高傲的骑着一匹骏马,他高昂着头颅,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着大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而他的身后,便是一百多号人马,很显然,他独自一人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十年前他所承受的耻辱,他要在这一刻将它完全抹去,战争带来的耻辱,只能由鲜血来洗刷,最好是杨九宵的血。 毒蛇谷的谷主带着十几位弟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毒蛇谷的弟子居然清一色全是女子,且长相都不差,那位‘为首女子’紧紧的跟在谷主的身后,很明显,她便是毒蛇谷的首席大弟子。 毒蛇谷主当然也是一位女子,她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衣,看上去也是美艳动人,不过她的年纪却已不小了,看上去已年过半百。她腰间缠着一条蛇鞭,漆黑的蛇鞭,漆黑的蛇鞭缠在淡绿色的衣服上面,虽说看上去格格不入,但却是显得如此的冷酷。在江湖中,能将蛇鞭使得出神入化的,除了人称‘蛇影神鞭’的白眉,别无二人。 醉月宫、烈日教、毒蛇谷,这三个门派拿出任何一个来,在当今江湖中也都是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醉月、洪边、白眉,这三人都是当今江湖的绝世高手,他们中任何一人出手,恐怕也很难找得到对手。面对着这样的三个门派,这样的三个高手,除了万剑门以外,江湖中其他的门派见着他们无不是礼让三分,他们都是得罪不起的 而如今,这三个门派合兵一路,放在江湖中可谓是头等大事,可江湖中,却很少有人能得知这个消息,可见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确是天衣无缝。这也难怪,毕竟他们的对手可是天下第一派的万剑门。 队伍继续向着万剑门挺进,大战一触即发! 沈天云与龙飞着急的向万剑门赶去,虽说沈天云拥有一身绝世轻功,可无奈失去了眼睛的龙飞却拖了他的速度,沈天云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有带着龙飞迈着并不算快的步伐一点点的前进着。 龙飞失去了眼睛,还能像以前那样生猛么?那种会使他莫明使去力量的事情,还会发生么?这些事情沈天云不得不考虑,他很了解龙飞的性格,若是在这个时候劝他回去,那么龙飞的这一生就算是完了,在他失去眼睛之后,原本沈天云会以为他会沉沦下去,但没想到龙飞居然顽强的站了起来,但现在他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了,若这个时候叫他回去,就意味着完全的否定了他,沈天云确不忍心。 但现实的问题是龙飞确已是半个废人,说不定忙帮不上,还会连累到其他人。沈天云心中确是很矛盾,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他决定回到万剑门后,就将龙飞交给墨方,请师叔来说服龙飞,毕竟这些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也比从他口中说出要好得多。 可沈天云没想到的是,他们现在已落在醉月等人的后面,也许他们回到万剑门后立刻就要投入战斗,那里还有时间将龙飞交给墨方,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会去的时候,万剑门已经不在了…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了空中,已经时近中午,沈天云二人累得满头大汗,他们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沿着小河向前走去。 这条河就是从太行山下流下来的,远远的,他们已经看见了太行山的影子,他们离万剑门已经不远了。 来到太行山下两人便进入了盘山小道,沈天云第一次来万剑门的时候,若不是由苏小芙和江星辰带着,怕是走到老也走不到万剑门,这茂密的森林和太行山险恶的山路,成了万剑门天然的屏障。 两人一路向前,翻过了数不清的危石和小溪,终于快接近半山腰了。 阳光依旧透过茂密的树叶射在地上,举目向山下望去,云雾缭绕,有如仙境,若是要出门游玩,太行山可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天云却根本无心去欣赏这些,他只想快些到达山顶。 太行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处宽大的空地,这在险峻的太行山上能寻得一块空地,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块空地是通往万剑门的必经之路,这里没有繁茂的树木,太阳直直的照射在地上,放眼望去,一条整齐的石阶蜿蜒着一路向上直通万剑门,仿佛万剑门就在眼前,这里似乎也是万剑门天然屏障的终点。 而此刻,几个烈日教的弟子已经把守了在这里,他们神情严峻,面带凶相,警惕的巡视着四周,仿佛一只蚊子也不能放了过去。而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结盟大军’已经攻上了万剑门! 一位中年男子沿着山路走了上来。 烈日教弟子们显然也发现了他,几人一个箭步跃到中年男子的跟前,横刀挡在他面前,恶恨恨的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面露微笑,客客气气的道:“好汉爷,我只是过路的,我家就住在上面…” “放屁!”烈日教弟子怒道:“你道这是那里?你住上面,唬得了我么?”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颠声道:“好汉爷,我出门在外,身上没带多少银子,你就通融通融,放我过去…” 几人相视一眼,也不知这中年人是否在装傻,又怒道:“谁要你银子!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将你当奸细抓起来!” 中年男子一脸茫然,道:“不要银子?那你们挡在路前面做什么?” 几人吼道:“你跟我们装傻还是耳朵聋了?叫你赶紧滚!” 中年男子又嘿嘿一笑,道:“其实不瞒好汉爷,我身上还果真带着银子。” 几人又道:“不管你有没有银子,赶紧滚!”说着,猛的将刀架在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上。 中年男子也不理他,自顾从腰间掏出几颗碎银子,笑呵呵的双手捧上,道:“这点小钱,好汉爷拿去买酒喝。” 烈日教的弟子倒还真傻了眼,不住的摇头道:“这样的人,还真少见,我们不抢他银子,他还主动送上门来。” 另外一人道:“别管他,这是他自己送上来的,不拿好象对不起他,我们拿了银子,将他赶下山去吧。” 话语间已将一只手伸了过去,去接那几颗碎银子。 这时中年男子突然大喝一声,反手将银子塞了回去,厉声道:“好小子,果然是强盗,竟敢抢本大爷的钱,活得不耐烦了!” 几人先是一呆,接着怒道:“我当你只是个傻子,没想到果真是来惹事的!”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道:“没错,大爷就是来坏你们的好事!” 烈日教弟子惊怒之下,一拥而上,劈刀挥拳,一连几招攻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嘴角淡淡一笑,眼睛都不瞧他们,笑道:“躺下!”反手一掌,其中一个烈日教弟子一声惨叫,已跌倒在地上。 其余几人确被中年男子的掌法惊呆了,大叫一声,再次扑了上去。 中年男子收起笑容,怒道:“烈日教的妖魔!今天我就来替天行道!”说完,五指奋张,出手如风,一连几掌攻了出去。 他的掌法出神如化,攻势凌厉,武功远远在烈日教几人之上,不到几个回合,就将几人打得落花流水。 其中一人伤得较轻,那里还敢继续动手,悄然转身,拔腿就跑,另一人躺在地上,口中全是血,却依然对着逃走那人喊道:“快…快去禀告教主…” 那知话刚出口,便已被中年男子一把夹住脖子,口中笑骂道:“好小子,还敢多话!”说完,左手抓起一把泥草,塞在他的口中。 那人原本已身受重伤,这下嘴中又被塞满泥草,想呕又呕不出来,难受得直打滚。 中年男子对着他笑道:“你以为他跑得了么?我让他先跑,大爷再去追他。”说完,蹲在他身边,接着道:“若你不信,我俩来赌一把!若他跑掉了,大爷输脑壳给你!若是没跑掉,那你就把这把草吃下去。”话语间,又已抓起了一把泥草,这次比上次的更多。 那人那里还说得出话来,直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抬眼望去,只见先前逃掉那人已快跑出这空地了。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一把甩掉手中的泥草,脚尖轻轻一掂,身子便像燕子一般轻灵的跃了起来,直追了过去。 如此高超的轻功,惊得地上那人差点把口中泥草吞进肚子里去。 就在这时,只见一条白影像闪电一般冲了过来,那速度比中年男子还快!只是一瞬间便已超过了中年男子,追在了他的前面。 先前逃掉那人只顾低头逃命,那里还敢回头去看,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才回头去看,但他却惊讶的看见一个年轻人已站了他的身后。 年轻人二话不说便已拔出宝剑,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鲜血已从他的口中喷出。 躺在地上那人这下居然真的把口中的泥草吞进肚子里了,只张着一张大嘴。 中年男子这才看清了这年轻人原来就是沈天云。 沈天云收起宝剑,回过身来,抱拳对中年男子道:“公孙前辈,你终究还是来了。” 公孙北海嘿嘿一笑,道:“若我不来,岂不是要被姓龙的小子骂上几年。” 沈天云微微一笑,道:“只是我没料到你居然还赶在了我们前面。” 公孙北海回头看了看正慢慢一步步向这边走来的龙飞,叹了口气道:“以你现在的轻功,若不是带着龙小子,怕我也追不到你。” 沈天云看着龙飞,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便摇了摇头,原本他想说什么,可又生怕被龙飞听见,于是就连叹气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公孙北海看出了沈天云的心思,对他道:“你尽管放心吧,这龙小子交给我,你直管杀上去。”说完,他又接着道:“看情景,万剑门已糟到攻击了,你得赶紧上去。” 沈天云点了点头,刚想迈步,却又停了下来,低声道:“你能劝住龙大哥么?” 公孙北海笑了笑,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烈日教弟子,道:“这些人还没死,正好来给龙小子练刀,我倒想看看他没了眼睛,武功究竟怎样。” 沈天云听后,明白了公孙北海的意思,龙飞若是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杀掉这些烈日教的人,那么他上山起码能自保;若是不能,公孙北海也有了说服他的理由。最起码,可以多耗掉一点时间,这样的大战,晚一点投入战斗,便能多一点生存的机会。 沈天云向公孙北海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山上赶去。 第九章 兵临城下 (四) 万剑门,天下第一剑派,如今已经成了战场! 用尸横遍地,血雨腥风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四周到处躺着各个门派弟子的尸体,战斗发生在万剑门每个角落里。万剑门面对着如此恶敌,全门上下众志成城奋力抗敌!每个万剑门弟子战死,都会激励着其他弟子们更加的英勇,他们的血已沸腾,他们的眼里除了敌人,已经没了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生命。 ‘联盟大军’人数众多,即使万剑门弟子个个武艺不凡,但面对着高出自己三、四倍的敌人,又怎能抵挡得住。醉月、洪边、白眉又是三位武功超群的人物,如此劲敌,万剑门弟子即便是拼了性命,也难以伤得到他们。 战斗还在继续,死亡还在降临! 江星辰全身是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血是自己的,还是敌人。 他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剑,他已杀得眼红,他咆哮着,怒吼着,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他被围在一个角落,他必须突围出去。 但他已筋疲力尽,他右臂上的伤口不住的流着血。 围住他的是几个毒蛇谷的女子,她们面露喜色,笑道:“哟,这么帅个哥哥,杀了他真可惜。” 另一个女子也笑道:“就是就是 ,干脆我们将他带回去吧。” “哈哈,你这丫头是看上他了吧。” “我是看他长得还行,就这么死了不划算。” “哈哈哈哈…” 江星辰恨得直咬牙,这些话每个字都刺进他的耳朵里,他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怒道:“几个妖女!有本事就来杀了我!怕死便不是万剑门的人!” 几个女子嘻嘻一笑,道:“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么?” 另一个女子也道:“姑娘们还想好好玩玩你呢。” 江星辰再也忍不住,他决心一死也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他拔剑,他出招,以他最后的力气攻向这几个玩弄他的女子。 可他的剑却偏偏不听使唤,他那引以为傲的万剑门剑法,此刻仿佛已全然无用了。他用尽全力攻出的几招,居然被几个女子轻易的就躲过了。 江星辰呲着牙,大喝一声,再次发力出招! 几个女子又一次轻松的闪过,道:“哟,他要拼命了。” “看来很难将他活着带回去了。” “哎,可惜了。” 几位女子收起笑脸,几把软剑就像是几条毒蛇一般的刺向江星辰。 江星辰根本就已没有闪躲的力气,心中默念:“师傅,掌门,弟子尽力了…” 他闭上了眼睛,他安静的等待着死亡。 这时,他突然听到清脆的几声‘当、当’声,接着便是几个女子的惨叫。 他猛的睁开眼睛,发现墨方已将那几个女子击倒。 江星辰大喜,叫道:“师叔…” 墨方回过头来,江星辰这才发现,墨方的脸上已被划出了几条长长的血痕。 墨方喘着粗气,看得出来他已快接近体力的极限,道:“星辰,你还能走么?” 江星辰吃力的站起身来,点点头道:“弟子能走。” 墨方接着对他道:“那你赶快从后门下山!” 江星辰大惊,颠声道:“下山…师叔…为什么要下山?” 墨方瞪了一眼他,急促的吼道:“现在万剑门已经被他们包围了,众弟子们死伤无数,还不下山,难道等死么!” 江星辰眼含泪水,用他嘶哑的声音叫道:“不!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与兄弟们死在一起!” 墨方两眼泛红,猛的上前一步拽起江星辰的衣领,怒道:“赶快走!少废话!”说完,一把将江星辰摔在一丈开外。 江星辰继续哀求道:“师叔,就算是要走,也请您老人家先走,弟子来断后。” 墨方瞪大着一双怒眼,叫道:“你来断后,岂不是送死?”接着,又道:“小芙他们已经先下山了,你赶快下山去与她会合,快快!!”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醉月宫的弟子大叫着杀了过来。 墨方大叫一声,提剑迎上。 墨方一边拼杀,一边对着江星辰大叫道:“你还不走?难道要我们都死在这里么!” 江星辰的泪水不住的涌出,面对着眼前的惨相,他确是不忍离开,但如果自己就这里白白的死在了这里,那么又有什么意义? 走!他决定走! 江星辰最后瞧了一眼墨方,便转身踉跄着向大门冲去。 醉月面无表情的站在万剑门的广场正中,她的脚下便是万剑门广场上那斗大的‘剑’字。如今,这个字已经被她踩在了脚下,万剑门已经被她踩在了脚下。 洪边咆哮着,他的大刀每一次挥出,便会送走一个生命。他的刀上已经沾满了血迹,他尽情的发泄着十年前的耻辱,今日,他誓要将万剑门斩尽杀绝! 刀光一闪,一个万剑门的弟子倒下。洪边喘着粗气,抬头看见了醉月,叫道:“夫人,你为何不动手?” 醉月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叫喊,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她只在等一个人,杨九宵!如果说今天的大胜还有一点遗憾的话,那便是她没见着杨九宵。没有亲手杀掉杨九宵,醉月是不会满意的,这个男人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她静静的等待着,她坚信以杨九宵的性格是不会看着万剑门糟此大难,自己却夹着尾巴逃走。 也可以说她是在储备体力,她不愿在任何人身上浪费一丝力气,要知道高手间过招那怕是一丝体力,也是能左右胜负的。虽说她的身边有鹰剑,有独臂神萧,甚至还有洪边与白眉这样的高手助阵,但她与杨九宵之间的事,她却不远旁人插手,她决心要与杨九宵决一死战! 有人告诉她,杨九宵还在门中,只不过是在闭关修炼,所以她一直在等,她要等到杨九宵出来的那一刻。 江星辰闪闪躲躲的一步步的向大门靠近,他选择了后巷,这条路比较隐蔽,所以一路走来,江星辰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前面就是大门,江星辰靠在一面墙上,探着头向外打望着。 先前的他,决心一死以报万剑门,但现在,他却不愿死了,他要活下去,君子报仇十年不完,他要留住自己的性命,他不愿就这样将自己葬送掉。 江星辰向来就是个坚毅刚正的人,像这样偷偷摸摸的逃命,恐怕是他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但,一个人若为了活命,他就会做出一些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 第九章 兵临城下 (五) 正在江星辰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他的后背突然被人一掌击中,紧接着他就像风筝一般轻轻的飘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墙上。 江星辰口吐鲜血,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将他打倒的便是醉月宫护宫法王鹰剑。 鹰剑脸上依旧带着一副面具,使人根本瞧不见他的任何表情。 他一步步的向倒在地上的江星辰走来,口中冷冷的道:“我早就料到定会有贪生怕死之辈要逃走,万剑门也不过只是一群鼠辈而已。” 江星辰强忍着巨痛,吃力的站起身来,他咬着牙,硬提起手中的剑,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鹰剑根本就不理睬他,自顾着道:“看来我还是来晚了,在你之前,不知道还有多少万剑门的老鼠溜走了。” 江星辰根本就没了力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鹰剑‘哦’了一声,道:“你问我们是什么人?” 江星辰点了点头。 鹰剑直直的站在他的跟前,眼睛与他对视着,透过面具,江星辰看见了鹰剑那双大大的眼睛,他看到了杀气! 鹰剑冷冷的道:“你若告诉我,杨老头在那里,我便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 江星辰同样语气生硬的回道:“不知道!” 鹰剑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回答我‘不知道’。”说完,他又摇了摇头,叹道:“哎,我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浪费我的口水。” 江星辰不自主的退了一步,他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鹰剑突然一声惨叫,接着江星辰便看见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鲜血喷出,鹰剑一声怒吼,回身便是一拳!这一拳不歪不偏的正中后面那人的胸口,随后就看见那人远远的飞出几丈远去。 鹰剑将疼痛所带来的怒气全聚集在了这一拳上,这一拳生猛刚烈,江星辰分明看出,那人中了这一拳,恐怕胸前的肋骨一根也保不住了。 鹰剑真的被激怒了,他不顾肩膀上的伤口,飞身跃去,一把拧住那人的衣领,高高的举在空中。 这时,江星辰才看清了,原来在身后偷袭鹰剑,救了自己一命的,是自己的师傅,万剑门回春阁的主人,墨海。 江星辰大叫着,想冲上前去,但他分明看见了墨海的眼睛,墨海虽然身受重伤,可他的眼神却是如此的坦然,仿佛他已将生死至之度外,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救了自己的徒弟,他已经死而无憾。 江星辰若是冲上去,那么墨海便等于白白的送死。 鹰剑重重的将墨海摔在地上,墨海一声惨叫,鲜血随之喷出,他就好象是一只羔羊,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等待着死亡。 待鹰剑发泄完了怒气,再转过身时,江星辰已不见了踪影。 江星辰听到了身后墨方发出了阵阵惨叫,他不忍继续听下去,他甚至想把自己的耳朵割掉。 墨方、墨海,两位万剑门的大师都舍身救了他,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们就是要保住江星辰的性命,他们要留住万剑门的香火。 江星辰踉跄的向山下逃去,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的意义,现在这条命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肩负着万剑门的希望。 突然江星辰看见一个人正急促的向山上赶来,他仔细一瞧,原来正是沈天云。 沈天云也看见了他,从江星辰狼狈的模样和身上的血迹来看,沈天云已经猜到万剑门中的情况了。 江星辰看见沈天云,原本应该高兴才是,可谁料到,他居然用尽全力,拔剑向沈天云刺去。 沈天云也吃了一惊,赶紧侧身闪开,问道:“江师兄,你这是…” 江星辰怒道:“呸!别叫我师兄,你这个叛徒,快受死!”说完,又是一剑刺来。 毕竟江星辰身受重伤,他刺出的剑,都显得软弱无力,都被沈天云一一闪过。 沈天云跳到一旁,问道:“江师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江星辰实在是没了力气,便收起招式,道:“我们万剑门依山而建,山下丛林密布,险石如云,凡是没来过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到上山之路,这次门中糟此大劫,分明是有内奸!” 沈天云大惊,道:“难道你怀疑我?” 江星辰怒道:“那你说我怀疑谁?近日以来,门中弟子皆都在门内,唯独你不在,难道还有其他人能与这些邪魔歪道混在一起,然后带他们上山么!你说!你不是内奸是什么?”接着,江星辰不等他解释,又道:“你自从下山以来已有三月之久,上次我们相约在小村会合,你却不见踪影,害我苦苦等了半月之久,你说!这三月你去了那里?又与那些人混在一起?” 沈天云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道:“我要怎么说你才会信?这三月我与…” 江星辰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道:“行了!别解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看剑吧!”说完,又是一剑对着沈天云的心窝刺了过来。 沈天云又是一闪,口中念道:“江师兄,慢…。” 正在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从后面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时还传来‘别让他们跑了’‘斩草除根’等等的声音。沈天云知道这是追兵来了,他眼见不妙,赶紧一步上前,点中了江星辰的穴道,紧接着一把将江星辰拽进了身旁的深草之中。 江星辰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口中却骂道:“畜生!有本事便杀了我!” 沈天云赶紧捂住他的嘴,压低了他的头,两人死死的潜伏在深草丛中。 沈天云透过草缝,小心的观望着路上的动静,只见几个醉月宫的人提着兵刃快步从他俩身边跑过。 待追兵走过,沈天云才松开了捂在江星辰嘴上的手,然后道:“江师兄,我若是叛徒,刚才便将你交给他们了。” 江星辰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疑惑的看着沈天云。 沈天云又道:“你若不再向我动手,我便解了你的穴道。” 江星辰低头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沈天云‘啪、啪’两下解了他的穴道,将他扶起站直,问道:“师兄,门中的情况怎样了?” 江星辰依然没有解除对沈天云的疑心,闭口不答,只看着他。 沈天云摇了摇头,叹道:“哎,待我们安全了,我再向你解释。”说完,沈天云将他扶出草丛,道:“我朋友在山下接应,我送你下山去。” 江星辰却站在那里,不愿挪动脚步。 沈天云见他不动,便又道:“方才小芙他们已经先下山了,我朋友正在照顾他们。” 听到苏小芙也在山下,江星辰这才动了心,慢慢的迈开步子,随着沈天云向山下走去。 江星辰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带着‘结盟大军’上到万剑门,在他看来,太行山的天然屏障若是没人引路,别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上来,而如今,只有沈天云的嫌疑最大。但是,若沈天云果真是叛徒,那么刚才便不会救自己,从沈天云的行为来看,他好象又不是叛徒。 他疑惑了。 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沈天云来不急多想,再一次抱着江星辰跃进了身旁的草丛中。 第九章 兵临城下 (六) 半山腰的空地上,公孙北海正负着手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趟着几个醉月宫的人,他们就是刚才追着江星辰下山的人。 而在更远的地方,苏小芙和几个从万剑门中逃出来的弟子们正坐在地上闭目疗伤,龙飞提着宝刀站在他们身前,他只恨自己没了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现在只能干着急。 公孙北海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条通往山上的石径,他期待着有更多的万剑门弟子能出现在那条路上,而那里却更有可能再次出现追兵,他不得不随时保持着警觉。 出现了!几个人影出现在公孙北海的视野中,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警惕,紧接着,公孙北海的眼中透出了惊吓,透出了焦虑。 从石径上下来的不是别人,而正是毒蛇谷的谷主,白眉! 公孙北海做梦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白眉! 白眉也瞧见了公孙北海,她先是一楞,紧接着便仰天大笑,她的笑声震天,使得正在疗伤的苏小芙等人也睁开了眼睛。 龙飞也听到了笑声,凭借他的直觉,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于是他走到公孙北海的身边,轻轻的问道:“谁来了?” 公孙北海一直盯着白眉,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无奈,当今世上,他不惧怕任何一个人,但惟独遇到白眉,他的心里也会打退堂鼓。 公孙北海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对龙飞道:“照顾好他们。”说完,迈着大步,向白眉走去。 白眉也万万没料到公孙北海会在这里出现,她凝视着公孙北海,她收起了笑容。 公孙北海一步步向白眉走去,白眉突然喝道:“站住!你走得已经很近了。” 距离越近,白眉的蛇鞭越施展不出威力来,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赶紧叫住了公孙北海。 公孙北海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的道:“白眉,你带走的那个姑娘在那里?” 白眉哈哈一笑,道:“这个时候你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心,反而担心起姑娘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情了?” 公孙北海也不理她,只顾继续问道:“那个姑娘呢?” 白眉两眼一瞪,怒道:“死了!” 公孙北海心里一紧,颠声道:“死了…。?难道你…” 白眉不屑的道:“不错!我用她来练功了。” 公孙北海拽紧了拳头,他知道沈天云托他找的人,便是当时被白眉劫走的姑娘,此刻听到那位姑娘已死,不禁怒发冲冠。 公孙北海面露凶相,怒道:“你怎能如此残忍,为了一些歪道功夫,竟不惜杀害无辜之人。” 白眉道:“少跟我废话!要练成‘密宗大法’必须要有与我五行相对之人的鲜血做为引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为了练成大法,找遍了各地,这下终于被我碰见,我怎能放过!” 公孙北海大怒,道:“没想到十年过后,你居然变得如此凶残,今天若是还留你这世上,还不知要祸害多少无辜百姓!” 白眉冷冷一笑,道:“当天在树林里我就说过,往后我俩要是再次碰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今日又碰上了,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要我一雪十年之恨!” 公孙北海怒目相对,掌中已注满真气,大喝道:“动手吧!” 白眉斜了他一眼,道:“你要知道,我已练成密宗大法,你还是我的对手么?” 公孙北海那里理她,飞起跃起,一掌向她击来,口中念道:“我就来领教你的狗屁大法!” 白眉右手去挡,左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了腰间的蛇鞭,接着脚步微动,便已闪出三丈开外。 公孙北海急不可待,那里容她拉开距离,一招刚收,一掌又出,一时间竟接连攻出五掌! 白眉在位置上已落于下风,她的蛇鞭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完全没了威力,好在她内功深厚,面对着公孙北海潮水般的攻势,她竟也一一化解。 不过公孙北海毕竟是处于攻势,而白眉是处于守势,高手间的过招,若一方被另一方死死的压制住,那么即便你有再坚固的防守,总将会被对手击破。 十个回合已过,白眉始终没有摆脱被动的局面,她那些毒蛇谷的女弟子们,个个看得着急,生怕她有个闪失,于是她们竟拔出软剑,想上前助阵。 这时,白眉一时大喝,道:“全给我住手!这是我俩的私事!你们不得插手!”说完,她又叫道:“今日一战,无论我是生是死,你们都不可再追究!” 几个女弟子听她这么一说,互相对视了几眼,便又乖乖的退了回去。 公孙北海不愧是‘逍遥神掌’,他的掌法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招每式都毫无破绽,而每掌击出,皆都留有后手,绝不会给白眉任何反击的机会! 两人已斗了二十余个回合,从场面来看,公孙北海占有一定的优势,但这样的优势却并不得足给他带来胜利,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未击中过白眉一掌! 公孙北海自出师门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在十年以前,白眉还仅仅是个小姑娘,武功也远远比不上现在。而十年之后,白眉的武功居然已经达到如此高度,甚至比公孙北海还高。 公孙北海越来越急,他的每一掌都是用尽全力,而每一掌都是落空,白眉的防守确是做得天衣无缝。 快到三十个回合的时候,公孙北海看准一个破绽,一掌击出,这一掌不仅速度奇快,且注满了真气,要是这一掌能击中,即使不能立刻分出胜负,也能使白眉元气大伤。 可他那里想到,这个破绽竟是白眉估计留出,就是为了引他上当,公孙北海这掌一出,便已察觉到自己上当,他急忙想收回招式,可却已经晚了。 白眉的蛇鞭死死的缠住了他的手掌,仿佛在他的手上扎了一个死结一般,白眉拽紧鞭柄,反身向后一翻,公孙北海便向被人牵住了鼻子一般重重的摔倒在地。 白眉那里能让这样的机会溜走,还未等公孙北海起身,便是一脚踢在他的腰腹部。 这一脚踢得公孙北海差点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他忍住巨痛,翻身跃起。 白眉趁着这个机会,已闪到几丈之远,拉开了距离,她的蛇鞭便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显然公孙北海也明白这一点,他的掌法必须近得对手的身,而白眉的蛇鞭是必须拉开与对手的距离,两套不同套路的武功,若谁在位置上能占据优势,那么在这场决中便占得先机。 公孙北海拱手将自己的优势送给了白眉,他知道现在自己将要面对着一阵阵的鞭打。 果不其然,白眉的蛇鞭犹如一条黑色的闪电只冲公孙北海的咽喉而来,这一鞭明显是杀招,若公孙北海躲不过,那么他的咽喉必将被击穿! 但毕竟是‘逍遥神掌’,公孙北海不仅进攻凶猛,防守也是不落下风。只见他脚步一挪,身位稍稍一动,那条‘黑闪电’便贴着他的脸掠了过去。 白眉的蛇鞭虽说攻击力十足,但弱点便在于进攻的连续性太差,往往是攻出一鞭后,若是不能命中对手,那么要挥出第二鞭,便需要更长的时间。 而公孙北海正是利用了她蛇鞭的这点软肋,刚闪过那致命的一鞭,便凌空跃起,挥掌向白眉击去。 他的身形之快,快得白眉的蛇鞭还未收得回来,公孙北海的手掌已即将打在白眉的脸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公孙北海这一掌必定会击中白眉的时候,白眉的身体突然猛的向上一跃,虽说躲过了面部,但她的胸口却被公孙北海重重的打中! 她竟为了面部不受攻击,而用胸口来承受这一击! 在她胸口被击的一瞬间,鲜血也随之喷出。若不是她有深厚的内功护体,这一掌便已结果了她的性命。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她即将倒地的一瞬间,她握着蛇鞭的手,突然猛的一拽,那条正在收回的蛇鞭,竟加快的速度,从公孙北海的身后袭来! 公孙北海那里会料到白眉的这一招,他的脖子竟被蛇鞭死死的从身后缠住! 原来白眉用胸口来抵挡公孙北海的那一掌,就是为了能护住眼睛,若她的面部被击中,那么她的视力必定会受到影响,那也不会有她反击公孙北海的那一鞭了。 用自己的受伤,使得蛇鞭能缠住公孙北海的脖子,这一招果真是又毒又狠! 白眉重重的摔在地上,鲜血不住的从她嘴角流出,她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她握住蛇鞭的手却死死的拽紧,她用尽了全力。 公孙北海的脖子被死死的缠住,就连呼吸也感到困难,他不停的用手去抓蛇鞭,却怎么又抓不动,那条漆黑的蛇鞭就如毒蛇一样将他的脖子牢牢的缠住! 白眉倒在地上,放声大笑,她已顾不得自己的伤痛,仍然用尽全力的拽紧着手中的蛇鞭,她知道,她只要再坚持一会,公孙北海必定会窒息而死! 公孙北海的脸色已开始发紫,眼睛已开始翻白,他无能为力,只要是被白眉的蛇鞭缠住脖子的人,还没有谁能活下来的,他公孙北海也是人,当然他也不能例外。 鲜血从白眉的口中不停的喷出,她咳嗽着,她吐着血,若此刻她能松开蛇鞭,立刻打坐运气疗伤,也许她能活下去,可是她并没有选择松手,她依然用着最后的气力拽着蛇鞭,仿佛她只要能看见公孙北海死在她前面,她已心满意足。 两位绝世高手就这样一点点互相消耗着对方的生命。 第十章 绝 望 (一) 夕日壮丽大气的万剑门,如今已是一片狼籍。 鲜血洗礼了天下第一剑派,天空已被染红,四周已是寂静。 三派联盟的弟子们正打扫着战场,他们仔细搜索着每个角落,似乎并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活着的万剑门弟子,于是只要他们怀疑还未断气的,都要上去补上一剑。 醉月依然独自一人站在广场正中,她正视着前方。 她要等的人并未出现,失落的表情溢于言表。 鹰剑与独臂神萧慢慢的向醉月走来,他俩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些伤,特别是鹰剑,他被墨海从身后刺穿了肩膀,就连现在血都还没止住。 醉月好象根本就没看见他俩,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无神与失望,却还死死的盯住前方。 “都找过了么?”醉月低声问道。 两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是没有?” 两人又点了点头。 醉月叹了口气,虽然她并未抱太大的希望,但听到始终没有杨九宵的消息,她心中不免失落。 醉月脸上的肌肉逐渐收紧,突然大叫道:“杨九宵!你给我出来!你以为你躲着就没事了么!” 醉月发疯似的大吼起来,她就好比被人从暗处揍了一拳,自己却找不着是谁揍的她,她愤怒,她失落,她无奈,这个时候,也许只有狂吼,才能发泄她心中的不快。 “杨九宵!难道你真的溜了么!难道你真的至万剑门于不顾么!你真忍心看着万剑门被我们消灭,而视而不见么!!” 醉月还在咆哮,在这一刻,她更像是个骂街的泼妇。 醉月的狂吼震惊了所有人,众人们全都站在原地看着奇怪的看着醉月,在她们眼中,即使再大的怒气,也不会使得醉月如此失格,因为往往得罪了醉月的人,醉月都不屑去骂他们,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而这个杨九宵,醉月为什么会如此在意?醉月放下尊贵的宫主身份,摇身一变成了骂街泼妇,这样大的转变,众人们还真是始料未及。 他们不知道,醉月痛恨万剑门,却正是得源于杨九宵,她仇视万剑门,正是将自己对杨九宵的一身怨气,全都迁怒在了万剑门身上。 而醉月自己也不知道,杨九宵早已不在万剑门内,墨方早已说过,杨九宵早已失踪。 公孙北海与白眉的生死大战还在继续,与其说是大战,还不如说是两人在互相消耗着对方的生命。当其中一方率先熄灭生命之火的时候,另一方也是燃尽自己生命之时。 龙飞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有凭着自己的耳朵去听,起先还能听到两人的打斗声,而这时,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着急万分,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走到苏小芙身旁,问道:“女娃,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小芙的伤使得她连说话也不敢太用力,她轻声道:“那位老前辈…他与一个女人打起来了…” 龙飞当然知道是打起来了,他又赶紧问道:“现在呢?” 苏小芙又道:“看样子,现在他们双方都占不得上风…哪个女人挨了一掌,现在已受了重伤…看样子…如果不及时疗伤…怕是活不成了…” 龙飞是个急性子,他只想知道公孙北海的情况,于是又问道:“哪个老前辈呢?” 苏小芙咳了一声,又道:“他…他…” 龙飞简直就要急疯了,道:“他到底怎么了?” 苏小芙道:“他…他的脖子被缠住了…情况不妙…” “什么!”龙飞这下那里还待得住。 他立刻静下心来,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耳朵上。他仔细的听着,他用心去感应,仿佛只要凭借着公孙北海的喘气声,他也能判断出他的位置。 失去了眼睛的人,往往听力都会特别灵敏。 龙飞尖着耳朵一步步的向公孙北海靠拢,他握紧了手中的宝刀。 但毕竟这里还能动的人却不止龙飞一人,毒蛇谷的那几位女子显然已看到正向这边走来的龙飞。 白眉不许她们插手自己与公孙北海的事,这几位女子自然也不能允许龙飞进来帮忙,于是她们大吼道:“瞎子!你想做什么!” 龙飞听到吼声,惊得停下了脚步,他迟疑了一阵,突然也大喝道:“几个小妖女,大爷还怕了你们么!” 几位女子嘴角一笑,道:“凭你这个瞎子,还能做什么。” 龙飞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宝刀道:“识相的赶紧滚!大爷的刀下还未死过女人!” 几位女子冷笑道:“好个瞎子,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说完,几人拔出软剑向龙飞刺来。 龙飞不紧不慢,依声辨位,脚步迅速移动,手中的宝刀猛的举起。 ‘当、当、当…“软剑与宝刀相拼,发出清脆的声响。 龙飞虽然没了眼睛,但他的耳朵却仿佛他的眼睛一般,他清晰的判断出了几个女子的身位,果断的出刀,将她们的第一波攻击全都挡了回去。 女子们虽然联手进攻,却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不仅说道:“好个瞎子,果然有两下一子。” 龙飞也道:“现在滚还来得及!” 女子们不再说话,继续拔剑刺来 龙飞沉着迎战,他每一次舞出宝刀,都带着耀眼的刀光,宝刀发出悦耳的‘唰唰’声,闪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刀锋,在如此利器面前,任何兵刃仿佛都失去了光芒。 女子们使出浑身解数也伤不到龙飞,而龙飞却越战越猛,渐渐的占据了上风。 对于失去双眼的龙飞来说,这便是个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只要能将这几个女子砍倒,那么他将找回失去的信心,龙飞依然是那个生猛的龙飞。 可上天却不给龙飞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龙飞只听见几阵‘唰、唰’的风声,接着便是那几个女子惨叫着倒地的声音。 鲜血,地上淌着鲜血,毒蛇谷的女子们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她们的脚腕早已被齐齐割断。 她们也只是看到了一条白色的影子,自己的脚就已被割断。 就连坐在后面的苏小芙等人也没看清,等到剑光闪过,她才看见沈天云站在那里,而不远处,还有江星辰。 沈天云的剑上还滴着血,他的一双怒眼死死的瞪着地上的毒蛇谷女子们。 “是谁?”龙飞问道。 沈天云答道:“龙大哥,是我。” 龙飞听到沈天云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道:“原来是你,沈兄弟。” 沈天云“恩”了一声,转过脸去,对着地上那些痛得要死的毒蛇谷女子们吼道:“妖女!我先留着你们的性命!” 那几个女子脸上挂满了汗珠,也不知是痛的,还是被吓的。 这时,龙飞对沈天云叫道:“沈兄弟,快!快去看看公孙前辈!” 沈天云这才看见公孙北海那张已被勒得发紫的脸。 只见沈天云脚尖一掂,提着宝剑就冲了过去。 显然这一切白眉也看在了眼里,无奈她也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弟子们被沈天云一一所伤。 眼见沈天云冲上前来想救公孙北海,她再也坐不住了 白眉强忍着巨痛,艰难的站起身来,她一手捂着被公孙北海重伤的胸口,另一只手依然死死拽着蛇鞭,支支吾吾的道:“小…小子…你…你要干…干嘛…” 沈天云只瞧了一眼她,便将目光转了过后,他现在眼里只有那条漆黑的蛇鞭。 公孙北海早已翻了白眼,长时间的缺氧已让他失去了知觉,已至于刚才发生在他身边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那条‘要命’的蛇鞭还牢牢的缠在他的脖子上。 沈天云对着那蛇鞭一剑劈了下去。 白眉狂叫着,她嘶叫着,眼见公孙北海就要断气,可谁知半路杀出个‘沈咬金’坏了她的事。 白眉已近抓狂,她拽着那条已断为两截的蛇鞭一步步的朝沈天云走来,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不能看着已将到手的胜利就这样从她手中滑走。 龙飞也已快步赶了过来,他扶起公孙北海探了探气息,道:“还好,只是暂时晕了过去,性命应该无碍。” 第十章 绝 望 (二) 听到公孙北海无碍,沈天云又将目光放在了白眉身上。 白眉始终没有放弃,她一步步的向沈天云走来,眼中充满了泪水,她不服,她不甘心,能让公孙北海死在她的眼前,是她最大的心愿,她不能就这样作了。 白眉手中的蛇鞭已算不上是一件兵器了,很难想象一条被人拦腰斩断的毒蛇还能伤人。 可她每走一步却显得是那么的艰难,每走一步嘴角都会渗出鲜血,无奈她受的伤太重,终于她跌倒在地上,干咳了一声,然后吐出一大口血。 沈天云看着白眉,道:“这个就是妖女头头么?” 白眉抬起她那布满汗珠的头,对着沈天云冷冷一笑,一字字道:“小…子…你敢坏…我的好…事…” 沈天云跃步跳在白眉跟前,用剑抵在她的胸前,道:“你这个妖魔,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 白眉没说一句话,她努力的想站起身来,可太重的内伤,使得她每用一丝力气都疼痛万分。 汗水拌着鲜血滴在地上,白眉全身颤抖着再次站了起来,她眼中闪着泪花,透露出坚定的目光。她扔掉了手中的蛇鞭,似乎这条已断为两截的蛇鞭也成了她前进的负担。 沈天云这才发现白眉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身后躺在龙飞怀里的公孙北海。 白眉知道自己也许活不了多久了,她死前唯一的愿望便是亲手杀死公孙北海,她一步步的接近公孙北海,就算是自己已无半分力气,那怕是咬,也要咬死他。 沈天云再次将剑对准了白眉,喝道:“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白眉慢慢的回过头来,一双仿佛已失去生命的眼睛望着沈天云,淡淡的道:“你要杀便杀吧…” 说完这句话,白眉再次转过头去,迈着她那沉重的步伐一点点的向前走去。 沈天云紧握着宝剑对着白眉的背心,手中都已捏出了汗,他看着白眉的背影,始终没有刺出这一剑。 他知道白眉这个样子,怕是活不了多久,况且她这副模样也对公孙北海构不成什么威胁。最让他迷惑的,是白眉与公孙北海的关系。渐渐的,沈天云放下了手中的剑,淡道:“我…我不杀你…” 听到这句话,白眉缓了一下脚步,淡淡的一笑。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他的身形之快,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当他稳稳的站在白眉面前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了他。 这个不速之客淡淡的看着白眉,慢慢的道:“看来我没认错人,果真是你。”白眉吃惊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惊讶的神态。 不速之客叹了口气,又道:“师妹,这十年来,你可好。” 白眉被惊得向后退了几步,险些便被吓倒在地。良久之后,白眉颠声道:“怎么…怎么是你…三师哥…” 不速之客回过头瞧了瞧早已昏死过去的公孙北海,然后摇头道:“师妹,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什么要与二师哥拼个死活?” 原来他们是出自同门的师兄妹?!沈天云与龙飞被这一切所惊住了,这个不速之客与公孙北海、白眉的关系让他们觉得这其中必有一些隐情。 白眉流下了泪水,这个高高在上的毒蛇谷主,这个杀人于无形的‘蛇影神鞭’居然也会流泪。 她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打量着这位‘三师哥’。 ‘三师哥’的左手袖空空荡荡,被风一吹,那只袖子便飞了起来,白眉伸出手去,捏住袖口,抽泣道:“师哥…你…你的手…” ‘三师哥’淡淡一笑,道:“已有十年,我早已习惯了。” 白眉道:“当年…当年…你是为了我…” 说到这里,白眉再也坚持不住,悲痛与伤痛使得她体力严重不支,她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便昏倒在地上。 “师妹!”三师哥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将白眉扶起,紧接着便盘腿在白眉身后坐下,运气给白眉疗伤。 沈天云站在他们身旁,他始终弄不明白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三师哥的额头上已渗出了汗珠,他用尽全力想要挽回白眉的性命。 随着白眉的一声咳嗽,她再次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三师哥瞧着沈天云,冷冷的道:“小子,你还认得我么?” 听到这么一问,沈天云倒吃了一惊,他努力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神秘人物。 三师哥淡淡一笑,道:“我们在醉月宫见过。”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天云忽然回过神来,颠声道:“你…居然是你…” 三师哥转过头去,道:“你终究是想起来了。” 沈天云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死死的看着他,于是沈天云便看见了他腰间的细萧,原来这人便是醉月宫的‘独臂神萧’。 ‘独臂神萧’也不瞧他,只道:“你们赶紧走吧,若再不走,醉月宫主便要下来了,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沈天云疑惑的看着他,道:“你让我们走?” ‘独臂神萧’慢慢道:“刚才你没杀我师妹,现在我当然该放你们走。” 沈天云依旧没动。 ‘独臂神萧’转过身来,怒眼瞪着他,道:“还不走?在这里等死么!” 这下沈天云终于挪多了步子,他做梦也没想到,公孙北海居然与‘独臂神萧’是同门师兄弟,而且还有一个毒蛇谷的谷主… “子松!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独臂神萧’回过头去,于是他便看见了醉月。 醉月带着鹰剑以及醉月宫的其他弟子们正在远处看着‘独臂神萧’,她眼中透出的杀气,让身隔几丈开外的沈天云也索然汗颜。 ‘独臂神萧’周子松,轻叹了口气,然后快步的向醉月走去。 醉月用她那凌厉的目光迅速的扫视着四周,她看见了奄奄一息的白眉瘫坐在地上;看见了倒在龙飞怀里早已晕死过去的公孙北海;看见了远处正坐在地上疗伤的万剑门众弟子们。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沈天云的身上。 醉月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带着不屑的语气对沈天云道:“好小子,今天又让我碰上你了。” 沈天云气得直咬牙,他握了握手中的利剑,道:“醉月!你想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只见鹰剑飞身而起,片刻间已杀到沈天云身前,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出一掌,直击沈天云的脑门。 沈天云眼见不好,脚尖一掂,迅速的向后一退,惊险的躲过了这一掌。 鹰剑收起招式,冷笑道:“小子,脚下还挺快。” 沈天云提起利剑,喝道:“你们这些妖魔,究竟想要怎样?” 鹰剑哈哈大笑,道:“怎样?你说我们想怎样?”狂笑过后,透过那副冰冷的面具,鹰剑透露出冰冷的目光,道:“万剑门已被我们一把火烧了!” “什么?”沈天云赶紧向山上望去,只见火光冲天,一股股浓烟直窜云霄,山顶上的云彩已被映红。 远处的万剑门弟子见到如此情景,也不禁黯然神伤,他们很多人从小便是孤儿,自幼便在万剑门长大,现在眼见自己的‘家’被毁,心中也燃起阵阵怒火。 苏小芙早已哭得像个泪人一般,她猛然站起身来,对着醉月怒吼道:“你们这些妖人!禽兽!我要报仇!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全部杀光!” 在苏小芙的身后,又有几名万剑门的弟子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个个眼中都闪着泪花,虽然他们身受重伤,但身上仿佛却无明的积聚着力量。 越来越多的万剑门弟子站了起来,在这一刻,他们都已将名节与性命置之度外,他们眼中闪着怒火,发誓要与醉月宫拼上一拼。 第十章 绝 望 (三) 醉月仰天大笑,她的笑声听上去是那么的刺耳。 “一群残兵败将,还想与我醉月宫斗?” 醉月怒目相对,吼道:“今日,万剑门的一个也逃不了,全都给我死在这里!”说完,醉月一声令下,她身后的那十几号人便如潮水般的杀了过去。 龙飞虽说什么也瞧不见,但他的耳朵却并没有聋,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龙飞将公孙北海稳稳的安置妥当,便大喝一声,拔刀迎上。 在龙飞的带动下,原本早已聚集了一身怒气的万剑门弟子们,重新焕发了活力,他们握起手中的宝剑,犹如新生一般,全都扑了上去。 两队人马杀将在一起,这片太行山上唯一的空地,这时却成了一片开阔的战场。 但醉月仿佛对这场‘战争’并不感兴趣,她只瞪大了双眼,将目光恶恨恨的投向沈天云。 终于,醉月再也忍不住了,怒道:“臭小子,上次你运气好,这次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话音刚落,只见醉月凌空跃起,将所以真气全聚集在掌心,飞起一掌击向沈天云。 这一掌又快又猛,掌风过处,带起片片树叶,猛一看去,这一掌重如千斤,乍眼一看,又仿佛轻如鸿毛。就算是‘逍遥神掌’公孙北海,也要被她这一掌所折服。这便是醉月最得意的招式,聚风掌! 沈天云从未见过如此又快又猛的掌法,但他清楚自己若是挨上这掌,那么他将难逃一死。 沈天云那么还有时间多想,他赶紧就地一滚,跟着便听到了掌风掠过耳旁的风声。 醉月一击未中,根本就不给沈天云起身的机会,朝着还在地上的沈天云就是几脚踢去,沈天云就像是木桶一般,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 沈天云看准一个机会,起身站直,可他还未等他站稳,醉月的拳头就有如雨点般的袭来,沈天云只能接连闪躲,而无半点还手的力气。 沈天云不停的来回闪躲,片刻之间他已消耗掉了大量体力,他心里明白,若再与醉月这样耗下去,那么,他总归会命丧于此! 醉月越战月猛,她似乎将对杨九宵的所有怨气全都撒在了沈天云的身上,她每一招皆是杀招,每一式都直取要害! 好不容易躲过醉月的一掌,沈天云侧身闪在一旁,可谁知,他的下路却露出一个致命的破绽! 醉月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聚风掌直取沈天云的要害! 眼见沈天云就要毙命与此,可醉月的这一掌却扑了个空!当醉月再次看见沈天云时,他已站在几丈开外。 醉月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实在想不到沈天云怎么会有如此快的身法。 沈天云直喘着粗气,刚才哪个破绽他自己也发现了,为了躲过这要命的一击,沈天云使出了‘追云步’。 醉月根本就没看清沈天云是如何从自己掌中逃走的,她瞪大着一双怒眼,大吼一声,再次扑了上去。 只见沈天云的身子犹如燕子一般轻灵,脚下只一动,便只留给了醉月一条白色的影子。 醉月这下是看清了,她张大着一张嘴,拳头捏得‘咔咔’直响,她的眼神透露出的并不是惊讶的神态,而是不可置信。 沈天云闪在另一边,望着醉月,他感觉醉月已放弃了进攻,正远远的看着自己。 醉月确实不想再发力进攻,只因为她已认出‘追云步’。 在当今世上,能赶上‘追云步’的轻功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她知道不管自己再用多大的力,对于学会了‘追云步’的沈天云来说,也是徒劳。 不过醉月这时却表现得异常的奇怪,她看沈天云的眼神,似乎不是在与对手过招,而是在观望一个老朋友一般。 片刻过后,醉月再也忍不住,狂吼道:“臭小子!快说!你的‘追云步’是在那里学的?谁教你的?” 这时的沈天云也觉得奇怪得很,他不知道醉月为什么会放弃了进攻,更不明白醉月为什么如此在意‘追云步’。 他依旧站在那里,只警惕的看着醉月,却一个字也没说。 见沈天云并没有理睬自己,醉月再次提高了嗓门,吼道:“本宫问你话呢!快说,他在那里?教你‘追云步’的人在那里?” 他?沈天云暗想道:难道哪个神秘的大汉与醉月会有什么关系?醉月又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人呢? 沈天云依然紧闭着嘴巴,他猜想哪个神秘大汉必定与醉月有些干系。 醉月一步步的向沈天云走来,她已接近愤怒的极限,试想醉月的地位,还未有人敢两次不理睬醉月的问题。 但沈天云却从醉月的眼神中看到了乞求的神态,在这一刻,沈天云又忽然觉得醉月是那么的可怜。 那种乞求的眼神只维持了片刻便消失了,醉月眼中再次燃起了怒火,她几近发狂的再次吼道:“本宫第三次问你!哪个人是谁?他在那里?” 醉月似乎已化身成了魔鬼,她瞪着一双冒着怒火的眼睛,正一步步向沈天云逼来!显然,‘追云步’带给醉月的是莫明的愤怒。 沈天云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已立了起来,长这么大以来,他几次都接近死亡都从未害怕过,但这次,他真正害怕了。沈天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我不知道!” 醉月恐怖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一字字道:“好得很!” 接着,醉月忽然转过身去,猛然飞身而起。 龙飞带着万剑门残余的弟子们与醉月宫的众人正在酣战,醉月与沈天云在另一边的对话,他一点也没听见。 龙飞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对手的每一个脚步声,每一个动作,那怕是对手关节发出的每一个声响,他都不能放过。 他的宝刀已沾满了血迹,这片开阔的空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突然间,龙飞只觉得自己被人锁住了咽喉,一时间,既然连呼吸也困难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旁原来喧闹的撕杀声,也赫然止住了。 醉月袭击龙飞的动作快得让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反映,他几乎一点声音也没听到,自己就被掐住了要害。 沈天云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在他为龙飞着急的同时,也庆幸着自己学会了‘追云步’。 醉月掐着龙飞,对沈天云狂吼道:“小子,本宫抓不到你,难道还抓不到这个瞎子么!” 沈天云恨得双拳锤胸,一个箭步窜上前去,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醉月瞪着沈天云,怒道:“快说!你的‘追云步’是谁教给你的?” 沈天云咬着牙,他实在不愿出卖那位神秘的大汉,想当初是他将自己救出醉月宫,而如今,就算是死,也不能说出他的住处。 见沈天云依然紧闭着嘴巴,醉月脸上再次闪过一丝冷笑,接着便更用力的掐住龙飞的咽喉,沈天云只觉得醉月若再用力,手指非刺穿龙飞的喉咙不可。 醉月冷冷的道:“本宫不想再废话了,我只数到三。” “一…” 沈天云额头冒出了汗。 “二…” 沈天云只恨自己功夫太差,如今被醉月要挟… “对了,我要提醒你一下。” 沈天云猛的看着醉月,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 醉月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已身受重伤的万剑们弟子,道:“你若不说,我便将他们全部杀光!我要让他们一个个的死在你面前,让你痛苦一辈子!”说完,醉月又将目光放在苏小芙身上,淡道:“妹子,下个便是你!” 沈天云的牙齿已快被他自己咬碎了,而这个时候他又能做什么呢,他不能对不起那位救过他性命的大汉,也不能对不起龙飞,更不能对不起这些万剑门的兄弟。沈天云的心挣扎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醉月的手已越掐越紧,龙飞的脸已变成了紫色,若再过一会,他的脖子就算不被醉月的指尖刺穿,也会被掐得窒息而死。 三!只要醉月嘴中说出这个字,那么龙飞定将一命呜呼。 在这一刻,龙飞、苏小芙、江星辰,甚至与公孙北海,他们是生是死,居然全都要看沈天云的了。 沈天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负担起如此多人的命运。 “三!” 第十章 绝 望 (四) 醉月的手指猛一用力,龙飞只觉得自己的咽喉已快被刺穿! “住手!”沈天云大吼起来。 醉月淡淡一笑,道:“你还是决定说了?” 沈天云嘶哑着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醉月哈哈大笑,道:“哦?” 沈天云接着道:“他只教了我‘追云步’,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也跪倒在地,沈天云哭泣着,他只觉得自己十分窝囊。 醉月道:“那他的住处,你定是知道了?” 沈天云抽泣着,缓缓的点了点头。 醉月笑道:“好得很,那你带我们去!” 沈天云低着头,泪水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他无助,他失落,在这一刻,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来拯救其他人。 片刻过后,沈天云沉重的点了点头,淡然的道:“好,我带你们去…” 听到这句话,醉月仰天大笑,她笑得是那么的怅然,似乎世上已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她如此高兴,醉月望着天,在她将万剑门一举击败的时候也没有如此高兴。 这个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公孙北海已醒过神来,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因他还负着伤,不敢贸然运功发力,只能坐在一边呆呆的看着。 沈天云已看到了公孙北海,他久久的望着公孙北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不舍与留恋。 公孙北海似乎从沈天云的眼神也读懂了什么,他想回避沈天云的眼睛,却始终做不到,他确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天云。 醉月一把将龙飞摔在地上,就像扔掉垃圾一般,然后又一把将沈天云拽了起来,就像捡到宝贝一般。 醉月拽着沈天云的衣领,道:“小子,走!你这就带我去找他!” 沈天云的目光依旧还在公孙北海的身上,他痴痴的望着公孙北海,就像是看着情人一般。 良久,沈天云终于开口道:“我想与朋友说一句话。” 醉月冷冷一笑,道:“小子,你别想跟我耍什么把戏!” 沈天云面无表情,道:“我只想与朋友说句话!” 醉月冷冷道:“我若放开了你,你再使出‘追云步’我还怎么赶得上你?”说着,醉月对着手下叫道:“来人,将这小子的脚给我锁起来!” 说着,几个人连忙走了过来,只听见一阵‘希哩哗啦’的响声过后,沈天云的双脚就已被一副重重的铁链给锁了起来。 醉月这才安了心,松开了拽住沈天云的手,道:“小子,我定会废了你这双腿!” 沈天云一边朝着公孙北海走去,一边淡淡的道:“想废你就废了吧。” 醉月笑道:“你还要给本宫带路呢,我们这可没人愿意背你。” 沈天云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公孙北海的面前。 公孙北海一脸的忧虑,道:“傻小子,他们对你怎么样了?” 沈天云摇了摇头,道:“公孙前辈…” 公孙北海早已猜到了沈天云的来意,他叹了口气,道:“小子,你想问什么,直管问吧。” 沈天云淡淡的道:“我叫你替我找的人,找着了么?” 这个时候,沈天云想到了陆兰,他只想从公孙北海口中得知陆兰安全的消息,因为他知道,自己也许这一去,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陆兰了。 公孙北海摇了摇头,慢慢的道:“小子,我对不起你啊。” 沈天云似乎已察觉到事情有变,便赶紧问道:“怎么了?” 公孙北海已将头扭了过去,道:“小子,你托我给你找的人…” 沈天云再也忍不住,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公孙北海道:“她死了!” 这三个字彻底将沈天云打入了冰窖,沈天云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无法相信陆兰已死,沈天云发疯似的狂叫着。 沈天云狂吼着,道:“她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公孙北海实在不愿将真相告诉沈天云,他只对沈天云道:“你放心吧,她的仇我已替你报了,那个将她杀死的人,已死在我的掌下。” 沈天云已说不出话来,泪水已哽咽了他的喉咙。 沈天云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他跪倒在地上,双手不停的锤地,然后他又站起身来,他想狂奔,却因脚上锁着铁链被绊倒在地。沈天云原本是想从公孙北海口中得知陆兰安全的消息,可谁知得到的却是无情的噩耗。 哭泣似乎已经无法换来陆兰的生命,悔恨也始终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沈天云爬在地上,嘴中不停的念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不该将你一人留在南州…” 沈天云抱怨着上天对他的不公,先是失去了师傅与亲娘,接着是自己的哥哥,而现在,就连身边最爱的人也离他而去。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得到如此的报应。 泪水已流干,拳头已渗出鲜血,然而似乎这些也不能发泄沈天云心中的悲痛。 公孙北海看着沈天云如此凄惨,心中也不免心伤,他望着远处正闭眼疗伤的白眉,不禁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为沈天云报仇! 第十章 绝 望 (五) 一队人马在小道上行进着。 三十几个人,一辆马车,队伍的速度并不快,他们的脸上灰篷篷的,与他们华丽的衣着并不匹配,每个人都拖着疲惫的双腿艰难的前行着,只因为他们已混身是伤,就连那匹拉着马车的马儿也是拉耸着脑袋。 但车子却是光彩照人,华丽的外观,使得马车与那些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车后面用粗绳拉着一个人。 这人双手被栓着,双脚被锁着,好在脚上铁链的间距正好能让他迈开步子,不然他非得被马车拖在地上不可。 沈天云神情茫然,他的双脚似乎只是习惯性的跟着马车向前挪动,他双眼无神,呆呆的模样仿佛就是一个十足的傻子。 他已跌入了深渊,他已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留恋,失去了陆兰,他已绝望。 醉月安然的坐在车内,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车内并没有给她打扇的女仆。 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有些激动,因为她想见着的人,仿佛已在眼前。 她掏出一盒糕点,要知道,在这醉月专属的马车内,吃的喝的可是应有尽有。软糕做得十分精致,透明的糕体,沾有一些雪白的椰丝,让人只看着,就能垂涎三尺。 醉月拿出一只软糕,刚放到嘴边,又把它放了回去,然后又将这盒糕点扔在了一旁。 她掀开帘子向窗外张望着,这才发现队伍的速度并不快。 醉月有些发火,她那急不可待的心情,怎能容忍队伍如此之慢的速度。 “鹰剑,鹰剑!”醉月对着窗外大叫着。 队伍应声而停。 在这队伍中,醉月的任何一句话都可当作是停车的命令。 只一会儿,鹰剑便已站在了窗前。 醉月的脸色并不好看,道:“怎么走得这么慢?要急死本宫么?” 鹰剑无奈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恭敬的答道:“宫主,兄弟们皆已受了伤,这速度…” 醉月探出头来,醉月宫的弟子们带着疲惫的神态盯着这颗也许是世上最值钱的脑袋。 他们一个个神情疲惫,也许这次与万剑门的大战,是他们这一生中经历过最为激烈的一次了。 醉月向后望去,于是她便看到了同样累得筋疲力尽的洪边、洪天父子。 醉月轻声对鹰剑问道:“他们还没走么?” 鹰剑顺着醉月的目光望去,接着将目光转了回来,道:“他们现在无处可去,想随我们回醉月宫。” 醉月“哼”了一声,道:“事情已办完,他们已经无用了,谁要他们跟我们回去。”鹰剑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问道:“宫主的意思是…?” 万剑门已除,烈日教对醉月而言,已毫无利用之处,醉月当然想将他们废掉。可醉月那颗世上最值钱的脑袋经过一阵思索,道:“先别急,留着他们。” 醉月自有自己心中的小算盘,留着洪家父子,定是有某种目的。 接着,醉月又道:“这样的速度太慢了,本宫等不急了。” 鹰剑没有作声。 醉月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去弄两匹马来,本宫要先走了。” 鹰剑望着醉月,不解的道:“宫主,你要一个人去么?” 醉月瞪着眼睛,道:“谁说一个人,你与我同去。” 鹰剑道:“那两匹马…够么?” 醉月瞧了瞧犹如行尸走肉般的沈天云,道:“难道你认为本宫要给这小子骑马么?” 鹰剑道:“那…” 醉月道:“我自己骑一匹马,你骑一匹马,将这小子栓在你的马后,拖着走!”说完,醉月嘴角又泛起一丝冷笑,道:“不过,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可别让他死了。” 万剑门的大火已被扑灭,昔日名震天下的万剑门,如今只剩下了几根被烧焦的屋梁。 只要走几步,便能寻着一具万剑门弟子的遗体,即使狂风暴雨淋上一整天,也不能冲刷掉地上的片片血迹。 江星辰带着几位伤势较轻的师弟正在打扫着战场,他们将万剑门弟子的遗体一具具的运下山去,然后在太行山风景最优美的地方将他们一一安葬。 在这些遇难的师兄弟中,有的是资历深厚的一代弟子,而有的只是刚刚入门的三代弟子,在江星辰眼中,他们都是英雄,他们为了捍卫万剑门的荣誉,将鲜血洒在了这里,他们都是有骨气的真男儿。 江星辰眼含热泪,他跪倒在地,现在躺在这里的每一位万剑门弟子,都值得人们所尊敬。 又一具遗体被运了下来,江星辰走上前去轻轻的抚摩着那早已冰冷的脸颊,这是江星辰送给他们最后的告别。 弟子们开始铲土,一铲铲的黄土洒在了这些男儿的遗体上。 江星辰不舍的望着坑中一张张曾今熟悉的面孔,他要永远记住他们,他们将永远活在江星辰的心中。 江星辰眼中突然多了一丝疑虑,眉头一皱。 苏小芙正在给那些幸存下来的弟子们上药,好在‘回春阁’中的药并没有全部被烧掉。 龙飞独自一人坐在一旁,虽然现在已无法从他的眼中读出他的心情,但不用问也知道,他心中一定不好受。他将宝刀立在自己身前,轻轻的擦拭着,宝刀早已被他擦得闪闪发亮,刀身已可做镜子来用了,但他却依旧不停的擦着。 不是因为他看不见,而是他内心太难受了,人往往在最痛苦的时候,总是喜欢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沈天云被醉月掠走,此后的生死还是未知数。然而龙飞最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俗话说‘大衰莫过于心死’,沈天云最后时刻所表现出的那种绝望的神情,却正是龙飞最放心不下的。 江星辰走了进来。 龙飞显然已听到,但他却不愿去搭理江星辰,他也没这个心情。 苏小芙也看到了,她却迎了上去。 “师兄,都办好了么?” 江星辰点了点头,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苏小芙看到了江星辰眼角的泪痕,安慰道:“师兄,你也别太难过…” 江星辰望着苏小芙,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小芙奇怪的看着他,问道:“师兄,你想说什么?” 江星辰勉强的笑了笑,看了看身旁那些正在休息的师兄弟们,道:“你给他们都上好药了么?” 苏小芙道:“都上好了。” 江星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着里屋的大门,道:“他们呢?” 苏小芙也看着那扇门,道:“还没呢,我现在进去吧。” 江星辰盯着那扇门,道:“算了吧,让他们在里面先谈谈。” 这屋子已是保存得最完整了一间了,即便这样,江星辰他们也是头顶着蓝天,因为屋顶已被烧光,只剩下了四面墙。 所谓的里屋,也不过只隔了一面墙而已。 屋内坐着三个人。 三个师出同门,却有着不同经历的人。 三人围坐在桌旁,公孙北海盯着白眉,而白眉也盯着他。只有周子松,他的目光不停的在他们两人身上移动着。 屋内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公孙北海与白眉谁都不愿说话,只相互看着对方。 周子松原本可以随着醉月一走了知,但他却向醉月请求留下来一天,他只想化解公孙北海与白眉之间的矛盾,他不愿见着同门师兄妹互相残杀,况且他也知道,公孙北海与白眉之间的问题,并不是解不开的绳。 但他却错了,如今的公孙北海对白眉却是恨之入骨! 公孙北海直直的盯着白眉,他脑海里一遍遍的回忆着十年前他与白眉一起开心的日子,那时候的白眉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善良,而如今坐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也埋怨过自己,白眉如今变成这样,他也有些责任,但他绝不能容忍白眉做出此等灭绝人性的事来。 周子松早已坐不住了,只听他道:“二师兄,你与师妹之间的事…” 公孙北海未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我与她之间已没什么可说的了。” 白眉瞧着公孙北海,冷笑一声,道:“我与你之间也无话可说。” 公孙北海一掌拍在桌上,猛的站起,道:“那好得很,来来,我们出去大战三百回合,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白眉只道:“我已没了蛇鞭,赤手空拳与你相斗,岂不是找死?算了,你还是杀了我吧。” 公孙北海指着白眉,道:“你…”接着,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你知道,我从不杀手无缚肌之人。” 白眉也怒道:“那好!若你不愿等久了,那你便去找大师兄…”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周子松忽然站起身来,打断了他俩的争斗。 公孙北海与白眉都瞧了一眼周子松,接着便各自转过身去。 周子松站起身来,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然后站到公孙北海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道:“二师兄,我记得你以前的脾气可不是这样的。” 公孙北海道:“人的性格总是要变的。” 周子松道:“是啊,过了十年,我们所经历的事各有不同,都与十年前不一样了。” 接着,周子松又将目光落在了白眉的身上,道:“师妹,十年了,你与以前也大不一样了。” 白眉看着周子松,没有说话。 周子松接着道:“都已过了十年,你们之间就算有天大的误会,现在也总该了解了吧。”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公孙北海与白眉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 周子松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年二师兄你首先离开了师门,紧接着,师妹你也不辞而别,我真不明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如今会变得仇人一般。” 公孙北海转过身来,满脸的怒气,他用手指着白眉,怒道:“我们之间的事暂时不提,但…”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但,你知道吗,当年便是她偷走了师傅的‘密宗大法’,害得你被师傅废掉了一只胳膊!” 第十章 绝 望 (六) 听到这番话,白眉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然后抬起头望着周子松。 周子松表现得出奇的平静,淡淡的道:“这事我知道。” 公孙北海道:“你知道,你难道不恨她吗?” 周子松平静的道:“若我恨她,当年便不会向师傅承认秘籍是被我弄丢的。” 白眉望着周子松,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若是说这个世上还有人会让白眉对其感到内疚,那这个人必是周子松。 公孙北海叹了几口气,道:“好好,你大人有大量,你自愿替她受罚,我也无话可说。”接着,他又继续道:“但是,她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就是让人所唾弃的。” 白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我是偷鸡摸狗,我承认我偷了师傅的秘籍是不对,但是,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当年又是谁突然离开了我?” 白眉的内伤并未全愈,这一动怒,不禁又连连咳嗽,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周子松连忙走上前去,将她按抚坐下,道:“师妹,你现在重伤在身,千万别再动怒了。” 公孙北海‘哼’了一声,道:“你少在这里装可怜,这十年以来,你悟出了秘籍上的功夫么?结果是没有,你口口声声说,你当年盗书是为了自卫,但你即使没学到秘籍上的武功,现在也活得好好的,可是你…” 公孙北海似乎已怒不可及,接着道:“你现在已有了这般的武艺,却还贪婪的想去学秘籍上的武功,你说,你这还是自卫么?我想,恐怕你的野心已不仅如此了吧。” 白眉冷笑道:“别把你自己说得如此伟大,你若有了密宗大法,难道你不想去学么?就会把它拿回去塞枕头么?” “呸!”公孙北海怒道:“什么狗屁大法,老子才不稀罕,这些害人的邪道功夫,老子看不上眼!” 周子松看着两人越吵越凶,急忙劝道:“师兄,凡是天下奇学,人人都想学到,师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怪她。” 公孙北海看着周子松,道:“子松,恐怕你还不知道学这密宗大法的条件吧。” 周子松道:“我只知道密宗大法上所记载的都是上乘的武学招式,至于条件,还真是不知。” 公孙北海道:“当年师傅为什么不让我们学那上面的武功,你知道么?就是因为密宗大法上所记载的都是些邪道的功夫,而且…而且要学上面的武功,必须…” 周子松道:“必须什么?” 公孙北海一字字道:“就必须杀人!” 周子松满脸惊讶,道:“还有这事?”公孙北海道:“没错!”接着,他又一拍桌子,指着白眉的鼻子,怒道:“而她,为了找到与她五行相对女子的鲜血来做引子,不知杀了多少无辜,你说!这样的女人,留在世上还有何用!” 周子松吃惊的道:“想不到这密宗大法还有如此的学问。” 白眉冷冷一笑,道:“公孙老头!废话少说,你若是想杀我,现在就动手,我现在身受重伤,又无任何兵器,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若等我恢复了,到时候非亲手宰了你不可!” 此时的公孙北海早已怒气满胸,他的功力也恢复了近八成,他将真气注入掌中,怒道:“死婆娘,你以为我不敢么!” 说完,公孙北海猛然挥起一掌,直取白眉的脑门。 周子松眼见公孙北海动了杀招,赶紧快步上前,将他拦下,道:“师兄,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公孙北海使劲挣扎着,道:“子松,你不要拦我,我今天非要杀了她不可!” 周子松死死的拽住公孙北海,道:“师兄,就算师妹她杀了不少人,但…但这些人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为此伤了我们的同门之情呢。” 听到这句话,公孙北海更是火不打一处来,他收起掌力,指着白眉,怒道:“好!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接着,公孙北海又道:“我公孙北海自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这世间的武林争斗与老子都无半点干系,你杀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老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你还记得么,当天在树林中被你掠走的那位姑娘,她便是我兄弟的女人,你害死了她,今天我必将替我兄弟报这个仇!” 白眉听后,哈哈大笑,道:“你那位兄弟,便是被醉月抓走的那个小子么?” 公孙北海道:“不是他,还是谁?老子这辈子就没几个兄弟。” 白眉道:“怪不得你这般关心那个女人的死活,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公孙北海道:“今日我兄弟问我,是谁害死了她,我告诉他我已替他报了仇,叫他放心。现在,便是要兑现这句话的时候了!” 白眉道:“哦?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是我杀了她女人?” 公孙北海道:“我若告诉了他,他定会找你拼命,在那种情况下,虽说你身受重伤无法抵抗,但醉月等人,是不可能让他伤到你,我不愿我兄弟冒这个险。” 接着公孙北海又道:“还有一个原因。” 白眉道:“还有什么?” 公孙北海道:“这事是因我而起,当天未能阻止你带走那位姑娘,所以这件事,必须由我来了断,我要亲手杀了你!” 说完,公孙北海又挥掌而起,直扑白眉。 周子松眼见不妙,立马横身相向,挡在白眉身前。 公孙北海无奈只得收住招式,道:“子松,你让开!” 周子松看着公孙北海,道:“师兄,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狠狠的踹开了。 龙飞提着宝刀一脸怒气的站在门边。 虽说龙飞已没了眼睛,但也能很清楚的看见他眼角的两行泪痕。 龙飞将宝刀对准了白眉,刀光所发出了闪闪白光,直晃得白眉睁不开眼。 龙飞怒道:“原来是你害死了沈兄弟的老婆,弄得他丧失斗气,以至于被醉月劫走,我今天便要替他报仇!” 周子松万万没想到他们在屋内的对话全被靠在墙边的龙飞听到了,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龙飞会杀了进来。 周子松依然挡在白眉身前,道:“你是谁?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 龙飞将宝刀用力一抖,道:“她害死了我兄弟的老婆,间接害我兄弟被醉月抓走,这事我管定了!” 公孙北海也没料到龙飞会突然杀了进来,便道:“龙小子,你出去,这里的事,我会解决。” 龙飞道:“公孙前辈,沈兄弟的事便是我的事,你要替他报仇,怎能少了我的份,我要将这妖女碎尸万段!” 白眉眼睛一瞪,猛的站起身来,怒道:“好笑得很,居然连你也敢对我如此放肆!来来,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龙飞那里还忍得住,他将全身的怒气都凝聚在刀锋之上,大喝一声,宝刀直劈白眉! 宝刀闪着银白色的刀光在空中划过,似乎无坚不摧! 一条绿色的细影,细得就像是一根绿草一般。 绿色的细影与白色的刀光在空中相碰,发出‘砰’的一声。 一根嫩绿色的细萧出现在了龙飞的眼前,很难想象,一根看似平凡的细萧,竟能抵挡住宝刀如此猛烈的一击。 周子松一双怒眼盯着龙飞,正声道:“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休怪我无情!” 龙飞虽说看不见周子松,但也能从他的话语之间,感觉到一种霸气。 龙飞也知道,周子松的内功远远在他之上,要知道如果没有深厚的内功,仅凭一根细细的萧,是绝不能挡住刚才那一击的。 公孙北海眼见龙飞被困,便道:“子松,你要做什么,他是我朋友,别伤了他!” 周子松头也没回,只死死的盯住龙飞。 龙飞却并不是个怕事之人,那怕眼前的对手是如此的强大,也不能让他胆寒三分,只见龙飞再次挥起宝刀,再次袭向白眉。 绿影闪动,犹如草丛中的毒蛇出击! 龙飞刚跨出一步,只觉得胸口被硬物重重击中,然后便飞到两丈开外。 被这一击后,龙飞只觉得胸口闷痛,当他回过神来,他的咽喉已被细萧抵住。 周子松瞪着一双怒眼,吼道:“臭小子!要想找死,直管再来!” 龙飞站起身来,怒道:“来就来!老子还未怕过谁!” 说着,宝刀再次劈下,这次刀口对准了周子松。 周子松只轻轻一闪,便轻松的躲过了这一击,紧接着又舞动细萧,直取龙飞身后的龙脊穴! 龙脊穴是人身上的死穴之一,周子松将内力聚集在细萧上,奋力一击,此招若中,龙飞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周子松只觉得耳后有阵阵风声,他用余光一斜,便看见了一张大掌正向他的身后袭来! 公孙北海的掌法快得惊人,但周子松的身法却更快! 周子松闪在一旁,看着公孙北海,道:“师兄,你…” 公孙北海护在龙飞身前,道:“我说过,他是我朋友,你若害他,我定与你拼命!” 周子松叹了一口气,缓了缓自身的情绪,道:“好,那你听我说。” 可谁知,龙飞的一肚怒气却还未散去,大喝道:“说个屁!要打便打!” 接着,龙飞便又提着宝刀杀了上去。 周子松真恨不得将此人一掌劈死! 周子松这次却并未进攻,他知道若伤了龙飞,公孙北海定与自己拼命,他不愿伤了同门之情。 周子松躲过龙飞的几刀之后,忽然将细萧贴在自己的唇边,接着紧闭双眼。 一阵阵优美的萧声飘来,萧声时而平静如湖,时而洪波汹涌。轻柔之处,犹如轻纱抚面;高潮之处,犹如波涛震浪。 公孙北海眼见不妙,赶紧席地而坐,闭气运功。 而龙飞只因没了双眼,他判断对手的行踪,全凭一双耳朵,这下可好,这优美的萧声,全灌进了龙飞的耳朵。 龙飞只觉得头昏脑涨,仿佛有千万条小虫窜进了他的大脑,他扔掉手中的宝刀,双手抱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脸上的表情恐怖狰狞! 片刻过后,萧声止住了。 公孙北海睁开眼睛,他的额头上已流出了冷汗,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龙飞,发现还有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周子松收好细萧,缓缓道:“师兄,难道你就不能听我说一句么。” 公孙北海将龙飞扶起身来,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周子松望了一眼白眉,道:“师妹她,并没有学会密宗大法!” 公孙北海惊道:“什么?” 周子松接着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么?若是师妹已学到密宗大法,你还是她的对手么?” 公孙北海瞪大着一双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周子松的话。 周子松又道:“密宗大法乃是天下奇学,上面记载的都是当今世上最上乘的武功,师兄你与师妹交过手,你应该知道师妹的功夫并没有太大的精进。” 公孙北海看着白眉,似乎想从白眉口中得到准确的答案,可白眉却紧闭着双唇,仿佛并不愿开口。 公孙北海那里憋得住,正声的问道:“死婆娘,子松说的是真的么?” 白眉用眼斜了一眼公孙北海,脸上透露出冷冷的淡笑,仿佛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尽在她这诡异的笑容之中。 第十一章 无奈之举 (一) 一个偏僻的小村,它隐藏在高高的深山之中,它一点都不起眼,只因它实在太小了,小得全村只有十几户人家。 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人们都已开始在地里干活了,直到太阳下山,他们便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赶回家去,而家中等待他们的,都是一桌子并不丰盛的饭菜。 这个小村并没有什么特产之类的东西,以至于村民们的生活过得十分的清贫,他们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为的只是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里与外面的世界几乎是断绝联系的,要想从这里走到山外最近的一个小镇,必须要翻过两座大山,所以这里的人们也懒得出去,只因他们已习惯了这里平静的生活,而外面那些所谓的‘富人’也几乎不知道这个小村的存在。 每当夕阳西下,每户家中总会冒出一丝炊烟,虽说饭菜并不可口,但对于这些劳累了一天的村民来说,已是美味了。 他们偶尔也会上山捕捕猎,如果运气够好,也许就会吃上几天的野味,但并不是每户人家都能吃得上,因为那些野兽并不会乖乖的站在那里等你来吃。 野猪、山鸡、野兔…这样的晚餐并不算是世上美味,但相对于其他人家中清谈的野菜,能天天吃上这种野味的人,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一个小孩悄悄的走向一间木屋,他已闻到屋内飘来的香味。 木屋的大门敞开着,以至于香味能飘到很远的地方,将这小孩也吸引了过来。 小孩偷偷的将脑袋伸进门里,于是他便看到了满满一桌的野味,他的口水已流了出来。 越是嘴馋的小孩,胆子往往就越大,他似乎忘了自己是站在别人家门口,美食对他的诱惑远远大于他内心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他迈开步子已走进了大门。 他站在离桌子不远的地方,眼睛直直的盯着桌上的一堆美食。 突然间,小孩只觉得香味离他越来越近,当他抬头一看时,只见一只鸡腿已向他飞了过来,他只一伸手,鸡腿已到了他的手中。 小孩闻了闻了手中的鸡腿,接着抬起头来对着桌上的两人高兴的一笑,然后一边咬着鸡腿,一溜烟的跑了。 这是一男一女,他们围坐在桌边,这满满一桌的美食,正是他们一天的收获。 自从他们来到这村子后,村民们发现山上的野猪似乎不再敢来地里闹事了,而大家却能经常吃到一些各种野味,因为他们每次上山捕猎后,总会分一些猎物给大家。村民们并不清楚他们是从那里来的,也不愿去问,只知道,男的叫重生,女的叫楚楚,在村民看来,他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楚楚夹起一块野猪肉,送到沈天风的嘴里,沈天风皱着眉头,十分不情愿的张开嘴巴,然后像吃毒药似的嚼起来。 楚楚看着沈天风如此不情愿的模样,便嘟着嘴,道:“怎么了?不愿吃?” 沈天风哭丧着脸,道:“不不…只是,我不喜欢吃野猪肉。” 楚楚笑道:“这野猪肉可好吃得很,我最喜欢吃了。”说完,自己夹了一大块,送到嘴里,然后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沈天风道:“这野猪肉,又老又硬,还有一股怪味,吃着叫人难受。” 楚楚一边嚼着一边道:“哦?那你说什么好吃?” 沈天风笑着撇下一只野鸡腿,然后大咬一口,道:“这个,你看这鸡腿,肉又嫩,又香,而且这鸡皮,经过这么一烤,真是香叻。” 楚楚吐了吐舌头,道:“这鸡皮,看上去都这么油腻,我才不吃呢。” 沈天风道:“不吃算了,那可便宜我了。” 楚楚看着沈天风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于是得意的道:“你还得谢谢本小姐呢,若不是我上山捕猎,你有这些吃的么?恐怕还在吃野菜吧。” 沈天风也不甘示弱,道:“大小姐,你可要搞清楚,若不是本少爷给你做的弓箭,你拿什么去捕猎?恐怕野猪没抓到,自己却被老虎吃了吧。” 楚楚只哼了一声。 沈天风接着道:“别忘咯,我第一次陪你去捕猎的时候,若不是我救你,恐怕你早给老虎垫了肚皮了。” 楚楚只觉得脸上一红,又道:“那还不是怪你,谁叫你这么没用,本小姐第一次见着你这么笨的人。” 沈天风哈哈一笑,然后假装出严肃的表情,问道:“对了,我问你,是不是经过那次以后你就已经看上我了?” 楚楚的脸更红了,一时间竟也无言以对,只见她夹起一根骨头,朝着沈天风就扔了过去。 沈天风筷子一动,只听见‘啪’的一声,骨头便已被他夹在了筷子中间。 沈天风哈哈大笑,道:“好啊,被我说中了,想偷袭我啊?”说着,沈天风也拣起一根鸡骨头,‘嗖’的一声向楚楚扔去。 楚楚只用手一挥,便将那鸡骨头挡在一边,然后道:“好你个重生,竟敢放冷箭,看我不收拾你。” 说完,楚楚竟然提起一只野鸡当做武器,向着沈天风的脑门拍了过去。 沈天风大叫一声:“啊,我的鸡腿!”说着,便伸手去夺楚楚手中的野鸡。 楚楚身法矫健,只两三步便躲过了沈天风的追捕,她得意的站在凳子上,手中提着野鸡不停的晃着,道:“快,叫我一声姐姐,不然我就将这野鸡扔出去喂狗了。” 沈天风那里会服输,只见他居然将整盘的烤野猪举过了头顶,笑道:“嘿嘿,小女娃娃,你若不给我野鸡,我便将你最喜欢吃的野猪扔出去喂狗。” 楚楚眼睛盯着那盘香喷喷的野猪,可嘴上并不服输,道:“哼,扔就扔,我吃不成,你也别想吃了。” 沈天风故意打了一个饱嗝,装做自己已吃饱的样子,道:“我早就不想吃了,怕是你肚里的馋虫还在窜吧。” 楚楚被他气得脸上通红,‘嗖’的一下,将手中整只野鸡扔到了门外。 沈天风一看,叫了一声,“好哇”接着,便也将手中的烤野猪扔了出去。 这一下,可乐坏了早已守在门外的两只大狗,平时它们能拣到一些骨头吃已经很高兴了,它们做梦也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碰上如此好事。只见两只大狗突然扑上去,叼起野猪与野鸡,然后撒腿就跑。 好好的一桌美食就被他们这样糟蹋了,可楚楚与沈天风并没生气,两人对视了一会,接着便开心的哈哈大笑。 离开了醉月宫,两人就好比是重获自由的小鸟一般,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小山村里,他们过着属于他俩自己的生活,他们不再过问江湖中的任何恩怨,他们只想呆在一起,过着平静而愉快的生活。 时间就这样飞速的流逝着,楚楚与沈天风在这个小村里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他们家中从不缺少各种山珍野味,如果家中有了一个像楚楚这样酷爱捕猎的人,你不想天天吃肉也难。 这天,他们又捕猎归来,两人脸上挂满了笑容。 他们径直走进木屋,然后掏出一个蛇皮袋子。 除了这个蛇皮袋子,确实没看见其他的猎物,相比以前他们捕回的野猪、野兔,今天的猎物看上去个头要小了很多,只用一个袋子就装了回来。 沈天风急不可待的将蛇皮袋子打开,接着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原来这是一只熊掌! 沈天风拿着这只熊掌,哈哈大笑,对着楚楚道:“今天,我们又有好吃的了。” 楚楚也是满脸笑容,要知道,她吃过野味无数,却还从未尝过熊掌是什么滋味。 他俩今日上山原本只想抓只野猪,或射只野鸟,可谁知道,在半路上却碰到了这只野熊,这只野熊恐怕也是饿了几天了,看见楚楚和沈天风,两眼直冒绿光。可这野熊万万没想到,不但自己没捕到食物,却反成了楚楚与沈天风的猎物。 那只野熊又重又大,他俩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将它弄回来,无奈之下,只好砍下了它的熊掌带了回来。 没过多久,一盘香喷喷的红烧熊掌便已上桌了,沈天风只闻着这香味便已流下了口水。 一口吃下去,熊掌味浓肉嫩,再喝口浓汤,汤鲜利口,这熊掌果真是美味之极。 沈天风一口口的大吃起来,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熊掌更加美味了;楚楚也不甘示弱,她也狼吞虎咽起来,她觉得用筷子夹已经太慢了,索性扔掉了筷子,用手抓来吃。 不到一阵工夫,这只熊掌已全下了肚,沈天风回味着,似乎还没吃够。 他靠着墙坐着,不停的用手抚摩着自己的肚子,道:“肚兄啊肚兄,今日我可算没亏待你。” 接着,沈天风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 楚楚盯着他,笑了一笑,道:“这熊掌都被你吃着了,你还可惜什么?” 沈天风道:“只可惜,这么一顿绝美的大餐却少了一样东西。” 楚楚的眼珠一转,便已猜到,便道:“你说要是吃着熊掌,再就着小酒,怎么样?” 沈天风‘呼’的一下坐起身来,激动的道:“那感觉,肯定比做神仙还舒服。” 楚楚‘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只可惜,这小村庄里,并没有酒喝。” 沈天风又重新靠在了墙上,自言自语道:“可惜,真可惜…” 接着,他又道:“难道你就不想试试么?” 楚楚道:“想是想,但是这里并没有酒卖。” 沈天风‘嘿嘿’一笑,道:“这里没有,可外面有卖的。” 楚楚吃惊的看着沈天风,道:“你想出去买酒?” 沈天风点了点头,道:“我一直觉得我们这快乐的日子缺少了什么,今日才发现,原来是酒。” 楚楚盯着沈天风,道:“可是…” 未等她说完,沈天风已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别可是了,我明日一早就去,你乖乖在家睡觉,等你醒来的时候,我早已回来了。” 楚楚依偎在他怀中,原本想说的话,这下却说不出来了,只道:“你不要我与你一起去么?” 沈天风笑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一个人去得快,回得也快。” 第十一章 无奈之举 (二) 天才刚刚擦亮,鸡刚打过第一次鸣。 楚楚还在熟睡,沈天风却早已起了床,只因他说过他要赶在楚楚睡醒之前回来,所以他必须早些出门。 他轻手轻脚的洗漱着,只怕弄出一点声响惊醒了楚楚。 洗好了脸,也换好了衣裳,沈天风准备出门了,他慢慢的走到柜子前,轻轻的将柜子打开。 柜子里放着的一把细细的萧,沈天风已经好久没碰它了。 沈天风将细萧插在腰间,他必须有个防身之物。 沈天风推门而出,他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大步的向深山走去,要向前往离这村子最近的那个小镇,他还必须翻过两座大山。 深秋的清晨寒风咧咧,虽说风并不大,但也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沈天风提了提衣领,埋头钻进了深山。 当初他俩来这小村时也是走的这条路,沈天风对这泥泞的山路并不陌生,由于村里的人并不常出去,所以这山路杂石遍地、野草丛生,走起路来也坑坑洼洼,实在难走得很,在这雾蒙蒙的清晨,沈天风打足了精神,那怕只踏空一步,他便将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沈天风小心翼翼的走着,但他的步伐却并不慢,不知不觉间太阳已露出了半张笑脸。 翻过第一座险山,沈天风便瞧见了一条小河,但这河上却并没有桥。 河水并不急,但要沈天风淌河而过,却要命得很,现在时至深秋,河水已近冰凉,沈天风的脚刚碰到水,就已打起了冷颤。 沈天风一咬牙,一头窜进河里,他只觉得全身都快冻僵了,他只想快些买点酒来,狂饮几壶暖暖身子。 这里原本没有河流,只因秋雨不断,这才形成了这条虽说不深,但却冰冷刺骨的小河。 沈天风只恨当初自己为什么不随身带些酒来。 第二座山的比起第一座山来,路要平坦多了,沈天风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向前赶去。 前面的路越走越通畅,走到下山的路时,居然已铺上了石砖,显然这里已常有路人经过。 沈天风仿佛已闻到了酒香。 接下来的路却让沈天风感到陌生起来,眼看已近山底,可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一条岔路。 沈天风停在岔路面前,他回忆起当初与楚楚来时,仿佛不是走的这条路。 好在沈天风瞧见了一个老丈。 这个老丈弓着腰,背上抗着一大捆柴火,那柴火堆在他的背上,似乎已快将他整个身体全压了下去。 沈天风瞧见了他,仿佛看见救星一般,赶紧快步走上前去,躬身作揖道:“老丈,你好。” 老丈慢慢的直起腰来,沈天风这才看见了老丈脸上的层层皱纹。 老丈打量着沈天风,半晌过后,终于开口问道:“年轻人,何事?” 沈天风客客气气的道:“我想向你问个路。” 老丈道:“问路?” 沈天风笑着点点头,道:“你知道到前面的小镇,该走那条路么?” 听到沈天风这么一问,老丈退了三步,眼睛不停的在沈天风身上扫来扫去。 沈天风被老丈如此奇怪的举动弄糊涂了,便问道:“老丈,你这是…” 待这老丈瞧够了,才缓缓的道:“年轻人,你去那镇上做什么?” 沈天风微微一笑,道:“我是去买酒的。” 老丈道:“哦?那你从那里来?” 沈天风指了指身后的大山,道:“从山的另一边来。” 老丈听后便没有再说话,只不停的叹气和摇头。 沈天风只觉得奇怪,他也弄不明白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良久,老丈又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的好。” 沈天风听到这里,吃惊的道:“这是为何?” 老丈缓了一缓,道:“前些日子,镇里来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们的作风古怪,行为诡异,大家都能瞧得出来,这些人都不是善人。” 老丈顿了顿,接着道:“如果他们只是过路客倒也罢了,可他们却在了镇上住了下来,而且蛮横霸道,动不动就是要打要杀的,大家皆是敢怒不敢言啊。” 沈天风听到这里,只觉得有些奇怪,要说这个小镇并不是什么富饶的地方,为什么这些人要常住在这里?于是沈天风便继续问下去,道:“老丈,你知道他们住在这里有什么目的么?” 老丈道:“我只知道,他们召集了镇上的一些青壮少年,替他们上山采药,若是采不回他们所需的药材,便对那些少年们拳脚相加,可…可我们这穷地方,那里有什么名贵的药材啊。” 沈天风接着问道:“他们在找什么药材?” 老丈再次叹了口气,道:“要是知道药名倒好了,我们可以照方给他采来,可是,他们并没告诉我们药名,只叫我们逢药必采,采回去他们再来筛选,你说…这要采到何年何月啊。” 听到这里,沈天风只觉得心中一股怒火中烧,他握紧了拳头,道:“这群人有意思得很,我倒想见识一下他们。” 老丈一听,赶紧劝道:“年轻人,不要激动,我叫你不要去那小镇,就是怕你被他们捉去当采药奴,他们个个武艺高强……你…你还是走吧。” 沈天风‘哼’了一声,道:“可我也不是吃素的!请老丈告之下山之路!” 老丈道:“听你的口气也是学过几天本事的人,可…” 沈天风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伙人如此有趣,我若不去见识一下,倒对不起自己这一身本事了。” 老丈见劝不过他,便道:“好好,你既然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你,但你要记得,若是遇到危险,还是不要逞强,走为上计啊。” 沈天风道:“多谢老丈提醒。” 老丈缓缓的转过身去,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条小路,道:“你沿着这条路走,不出一个时辰,便可到达小镇了。” 沈天风抱拳再次谢过老丈,迈着大步向山下走去。 镇上果然没几个路人,就连为数不多的几家店铺也是大门紧锁。 沈天风慢慢的向前走着,他警惕的观望着四周。 一阵阵笑声传来,沈天风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客栈。 客栈里坐着三个人,正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着笑,似乎一点都没发觉店里已走进一个陌生人。 沈天风看着这三个人,似乎觉得他们的衣着是那么的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每个人的腰间都别着一把弯刀,血红色的弯刀。 沈天风左右打量着这家客栈,除了这几个人以外,再也见不着另外的客人,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瞪大着一双眼睛盯着沈天风。 这时,那三人却已发现了沈天风,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便站起身来,向沈天风走来。 沈天风只装做没瞧见他们,转身走向柜台。 “小子,站住!” 沈天风只犹豫了一下,便站在那里。 这三人走上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天风,其中一人问道:“小子,你是做什么的?” 沈天风只闻到一股酒臭从那人的嘴中飘出,只觉得快要吐了。 沈天风斜了他一眼,道:“买酒的。” 那人道:“买酒?这里没酒卖。” 沈天风放眼看去,柜台上放满了各式美酒,足足占满了柜台的两层格子,便指着这些酒,道:“这里明明有酒。” 那人‘嘿嘿’一笑,道:“现在这客栈是老子们的,这些酒也是老子们的,不卖!” 沈天风冷冷道:“若是我一定要买呢?” 那人退了三步,他实没料到在这小镇中,还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于是他的眼睛便再次将沈天风从头到脚扫了个透。 接着,他看到了沈天风腰间细细的短萧,再看沈天风的穿着,粗布凡衣,他只当沈天风是个不知从那里来的酒鬼罢了。 那人再一笑,道:“你非要喝酒也可以,去替老子们上山采药去,若是老子们心情好,就赏你一杯酒喝。” 沈天风面无表情,只冷道:“若我不想采药,又一定要买酒呢?” 这下那人再也笑不出来,他已看出沈天风并不是什么酒鬼。 他的左手已握住血红色的刀柄,右手指着沈天风的鼻子,满嘴酒气的大叫道:“好你个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天风的眼睛已喷出了怒火,那几人只瞧着他的这双眼睛就觉得全身发颤。 握着刀柄的手已在发抖,手上的青筋已凸了出来。 沈天风瞪着他们,一字字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咬着牙,吼道:“要知道老子们是谁,问问老子的刀!” 话语间,握刀的手猛一发力,弯刀即将出鞘! 只听得‘唰’的一声,只一声! 闪电般的动作,谁也没看清! 只见沈天风腰间那原不起眼的短萧已抵住了那人的咽喉,而那柄血红的弯刀却才刚刚出鞘。 那人面无表情,只呆呆的楞在那里,额头上已有冷汗流下。 他已很清楚,沈天风只再需稍稍发力,这细细的短萧便会刺穿他的喉咙。 其他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拔出弯刀,大叫着扑向沈天风。 沈天风猛的一拳将那人击飞,然后快步闪到十步以外。 这三人再次挥舞着血红的弯刀向沈天风袭来,沈天风丝毫没乱了阵脚,他将手中的短萧舞得‘呼呼’直响。 沈天风的短萧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看似弱不禁风,其实犀利无比。 短萧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线条,好比是萧中奏出的优美曲谱一般。 三柄弯刀在这美丽的线条中,显得十分笨重,每挥出沉重的一击,便要露出一处破绽。 而沈天风却并不着急将他们拿下,他就好象在耍猴一般戏弄着这三人。 这三人已气得五窍生烟,越是着急,每一击便越是仓促,十余个回合过去,他们不仅没碰着沈天风一下,自己身上却已是伤痕累累。 与其他的客栈一样,这间客栈的二楼同样是供客人居住的客房。 听到屋外的打斗声,其中一间客房内突然冲出两个人。 他们站在楼上观望着大厅内的打斗。 突然间,年纪看上去较老的一人,大吼道:“什么人?敢到这里来闹事!” 吼声震耳,沈天风顺着声音向上一瞧。这一瞧不要紧,沈天风的额头上竟冒出了冷汗,赶紧将头扭了过来,生怕被他们看见自己的面容。 楼上的两人似乎对沈天风反常的举动也有所察觉,他们仔细的观望着沈天风,似乎觉得这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沈天风已无心再战,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看准一个机会,沈天风赶紧夺门而出。 楼上那人看着奇怪,于是对身旁那个年纪较小的吩咐道:“追上去,不要让他跑了!” 第十一章 无奈之举 (三) 年轻人应了一身,飞身跃下二楼,带上那已被沈天风揍得鼻青脸肿的三人赶紧追了上去。 沈天风大步的向镇外走去,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了他们。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山上那位老丈口中所说的恶霸就是他们?他们究竟想要什么药材?这些药材他们拿来究竟做什么用? 这一切一切的疑问在沈天风的脑海里飞速的思索着。 他已认出,二楼上的那一老一少,分明就是洪边与洪天! 若是沈天风没有记错,洪边父子应该跟着醉月去万剑门了,他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是万剑门的事已经办完?难道万剑门真的已被醉月踏平? 沈天风一边大步的走着,一边不住的思索着,他实在是想不出这里面的道理,他只想快些回去,将这些事告诉楚楚。 他只希望楚楚那颗被自认为是世上最聪明的脑袋,能给他答案。 沈天风的脚步越来越快。 突然间,洪天就像是幽灵一般从天而降,挡在了沈天风的身前。 沈天风就像见到鬼一样,猛的扭过头去,然后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他实在不愿被洪边父子认出,要知道,现在醉月正四处派人寻找他们,若是被洪边父子认出,告到醉月那里,或许就会给自己与楚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天风刚转身,却发现刚才那三个人也挡在路上。 沈天风被困在了中间。 洪天一步步的向沈天风走来,边走边道:“小子,你究竟是谁?” 沈天风背对着洪天,他实在不愿说话。 洪天又道:“我好象在那里见过你。” 沈天风听着身后洪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 猛然间,沈天风掏出短萧,闪电般的袭向身后的洪天。 他这一击并没打算将洪天打倒,他只想趁着洪天分神的一刹那,能有个机会脱身。 洪天也确没料到沈天风会突然发动进攻,当他看清沈天风的招式时,短萧已逼近了自己的鼻子! 洪天来不急多想,只闪身一避,短萧便贴着他的脸掠过。 洪天再一看,沈天风已跑出十几步远。 洪天跺了一下脚,大喊了一声:“追!”于是,又大步流星的向前追去。 沈天风拼命的向前跑着,洪天在后紧紧的追着。 沈天风的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狼狈的逃走,确与他的性格不符,但为了自己不被洪天认出,他只有选择逃避。 沈天风正跑着,突然间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体内的血液如黄河奔流一般贯穿着全身,他的身体越来越烫,几乎已快将他整个身子燃烧起来! 沈天风的脸已经通红,大量的血液灌进了他的大脑,他眼前的景物已开始摇摇晃晃,视线也模糊不堪。 沈天风心中惊呼不妙!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洪天已在眼前! 沈天风心里明白,自己肯定是逃不了了,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必须一招将洪天击倒! 沈天风停下脚步,站在洪天即将出现的路中,他将短萧贴在他那已近滚烫的唇边,静静的等待着洪天的出现。 沈天风模糊的视线里已出现了洪天的身影。 洪天显然也看见了沈天风。 他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沈天风,忽然间,他指着沈天风大叫着:“是你!” 沈天风微微的动着嘴唇,轻轻的道:“我…要让你不说出…出去…想必…是…不可能的了……” 沈天风嘴中说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滚滚热气。 洪天大吼道:“好小子,碰上我算你倒霉,我要捉你去见醉月宫主!” 沈天风微微的闭上眼睛,口中轻道:“那么…世上…只有一种人不能告秘…” 洪天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似乎他已察觉到了杀气! 沈天风猛的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喝道:“那便是死人!” 洪天先是听到了这五个滚烫的字,接着便听到了一曲优美的萧声。 沈天风发烫的嘴唇紧贴着短萧,似乎已快将那短萧熔化! 优美的萧声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的灌进洪天的耳朵里,也深深的刺进他的心窝里。 萧声残食着洪天的心灵,也吞咽着洪天的生命! 这便是沈天风最后的杀招,怒海镇魂曲! 洪天身旁的大树似乎也不能抵挡住这优美的萧声,纷纷东倒西歪,树叶片片掉落,然后又被卷上天去。 洪天抱着脑袋,在地上不停的打滚,而随着他追来的另外三人,却早已倒在地上五孔出血,他们的内脏皆已被强烈的声浪震碎! 沈天风使出了所有的内力,要想保住自己的秘密,他就必须除掉洪天,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沈天风奋力一击,只想将这秘密永远埋藏在这优美的萧声中。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吼声震耳,这阵势足以撼动山河! 巨大的吼声传入沈天风的耳朵里,似乎已快将他的耳膜震破。 沈天风原本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再加上他身体早有异样,被这巨大的吼声一震,沈天风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做抵挡,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喉咙,随之一口喷出。 沈天风跪倒在地上,口中的鲜血不住的向外渗着。 他模糊的视线根本已无法看清远处站着那人的模样,只看得见他手中的那柄血红色的大刀! 洪边一步步的向这边走来,他在沈天风的面前站定,沈天风这才认出了他。 洪边满脸的怒气,他看了看被沈天风打成重伤的洪天,只觉得怒火直冒,手中的大刀猛的举起,直直的劈向沈天风的脖子! 沈天风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的脑袋即将搬家了。 这时,洪天猛的扑上前去,大叫道:“爹,慢!” 大刀在空中猛的停住。 洪边回过头去看着洪天,问道:“天儿,这小子将你伤成这样,你还要救他?” 洪天伤得不轻,若不是他的内功不浅,恐怕也早已一命呜呼了。 他咳嗽了几声,然后指着沈天风,道:“爹,你认不出他了么?” 经洪天这么一说,洪边果然将大刀抗在肩上,然后仔细的打量起沈天风来。 洪边看了半天,也只觉得这人眼熟得很,却始终认不出来。 这时,只听洪天道:“爹,他便是那个拐走醉月宫大小姐,被醉月宫主四处追击的人,在醉月宫时,就是他常与大小姐呆在一起。” 洪边听到他这么一说,这才回忆起来。 沈天风虽说已伤得不轻,但他的耳朵却没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暴露了。 洪边瞧了瞧沈天风,然后道:“你准备将这小子如何处置?” 洪天笑了笑,道:“我们将他捉回醉月宫去,醉月宫主必定大喜。” 洪边哼了一声,道:“要是我说,倒是一刀宰了他,还来得痛快!” 洪天道:“爹,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是我们现在还必须利用醉月。” 洪边道:“将这小子给她送去,我又得不到任何好处。” 洪天道:“可是,你将他一刀宰了,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洪边死死的盯着沈天风,正犹豫着。 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沈天风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他忍着巨痛,狂吼道:“有种就将我杀了!有种就杀了我!” 洪边原本一肚子火都还没消,听见沈天风在这里狂吼,心中更是烦躁,他飞起一脚将沈天风踢到两丈开外,对着他大吼道:“臭小子!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沈天风嘴角渗着鲜血,冷冷一笑,道:“要杀便杀,那来这么多的废话!” 洪边嘴上骂骂咧咧的,提着血红的大刀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洪天眼见不好,赶紧劝道:“爹,你冷静些…” 洪边瞪了一眼洪天,道:“老子今天就是要宰了这小子,什么狗屁醉月,老子靠不着她,也不需要去拍她的马屁!” 洪天还在劝着,道:“可是…” 洪边怒道:“别说了,等老子采到了血灵草,还怕她醉月?到时候,老子要让醉月那臭娘们替我喂马!” 血灵草?难道洪边叫人四处采集的,就是这种药材? 沈天风脑里还想着这些,似乎已忘了自己已站在了鬼门关口。 血红的大刀已高高举过了头顶,沈天风已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洪边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这口凝血大刀就连石头也能劈开,更何况是一颗人头,那还不比切豆腐一般容易。 就在这一刹那,洪边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风啸声。 洪边抬头一看,吓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三支离弦之箭正带着阵阵呼啸之声向着洪边飞来! 洪边赶紧提起大刀,左右挥动,只听三声‘当当当’,三支利箭皆已被挡下。 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又是三箭直奔他而来! 洪边左闪右躲,避过了这三箭。 洪边气得大骂,道:“什么鸟人?只敢躲在暗处伤人么?有本事的,出来,爷爷非砍了你的狗头!”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急促的风啸声,可这次,目标却换成了洪天。 洪天本已受伤,那里还躲得过呼啸的利箭,只听他惨叫一声,鲜血便从他的肩头喷射而出。 洪边快步的走到洪天身旁,问道:“天儿,你怎样了?” 好在这一箭并未射中洪天的要害,洪天捂着受伤的肩头,哆嗦着嘴,道:“爹…我还好…” 洪边已气得五窍生烟,他望着眼前丛丛的树林,一时间也找不到对手的所在。 这时,一个人影如矫兔一般从深深的树林中跳了出来。 这人的出现,让沈天风大吃一惊,他瞪大着眼睛望着那人,嘴中喃喃道:“楚楚…你怎么来了…” 第十一章 无奈之举 (四) 楚楚的出现不仅让沈天风吃惊不小,就连洪边两父子也没料到楚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楚楚手握一张大弓,腰见别着箭篓,嫣然一副上山打猎的装扮。 洪边见了楚楚,态度立即温和了不少,他知道,这楚楚可是醉月的掌上明珠,虽说洪边现在对醉月已没有了当初的惧怕,可对醉月毕竟还是有着几分的忌惮。 洪边脸上堆满了笑容,似乎已忘了楚楚是射伤他儿子的人。 洪边将大刀负手背在身后,笑着道:“真是巧得很,在这里碰上了大小姐。” 楚楚只将洪边的话当作耳旁风,她眼里只关心沈天风的伤势,她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沈天风的身旁,她刚摸到沈天风的手,只觉得滚烫无比。 楚楚带着惊异的表情望着沈天风,她似乎已感到事情不妙。 沈天风却只是微微一笑,对于自己身上的异样,他似乎早有准备。 洪边眼见楚楚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只觉得气大,但他又不敢发作,只好赔着笑,再次问道:“小姐,在这里打猎么?” 楚楚这才听到了洪边的声音,她抬起头来,严肃的道:“是啊,本小姐在这打猎。” 洪边笑着继续问道:“小姐射术精湛,连我也佩服得很。” 楚楚干咳了一声,道:“是啊,今日收获还不错,射到一只野猪。”说着,便将目光移到了洪天的身上。 洪边脸都气青了,道:“你……” 他生气归生气,却始终不敢将楚楚怎样。 楚楚慢慢的将沈天风扶起,然后对洪边道:“是你将他伤成这样的么?” 洪边昂起头来,得意的道:“他是醉月宫主下令追缉之人,我正要将他拿下,交给宫主发落。” 楚楚哼了一声,道:“你听好了,他是我的人,你敢伤他,可有问过我?” 洪边继续道:“我只知道他是宫主要的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楚楚瞪着眼睛,道:“好好,你这个洪老头…” 洪边得意的笑了笑,道:“小姐莫怪,在下也是奉了宫主之命。” 楚楚道:“哼,我娘?我娘在那里?你叫她出来见我!” 楚楚这句话,其实是在试探洪边,因为她也担心醉月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洪边道:“宫主并不在附近。” 楚楚这才放下心来,道:“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洪边道:“不敢骗小姐。”说完,洪边顿了一下,继续道:“只因为这家伙拐走了小姐,宫主担心小姐恐有不测,便下令各地追捕于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楚楚早已听得不耐烦,她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本小姐走了。” 说完,楚楚扶着沈天风,一步步的向树林深处走去。 可谁知,刚走出三步,洪边便快步赶了上来,挡在他俩身前。 楚楚心中着急于沈天风的伤势,却又迟迟甩不掉这洪边,便着急的道:“你拦住我的去路是做什么?” 洪边依旧一张笑脸,道:“小姐要走,我怎敢阻拦,只是希望小姐能留下这人。” 楚楚瞪了一眼洪边,道:“笑话,他是我的人,怎能交给你。” 洪边道:“小姐见谅,若今天没碰见你们,也算罢了;但今日既被我碰见了,我若空手回去,又怎么给宫主交差呢?” 楚楚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堂堂的烈日教主,原来只是我娘养的一条狗罢了。” 洪边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道:“小姐真会说笑。” 楚楚笑道:“难道不是么?主子叫你寻个猎物回去,你却不敢空着嘴回去,可是害怕被主子割了尾巴?” 洪边收起了笑容,似乎他再也忍不住了,道:“无论你怎么说,今天这人,我是要定了!” 突然,楚楚像猛的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一声,道:“不好!” 洪边疑惑的瞧着楚楚,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楚楚跳着指向不远处的洪天,着急的叫道:“快,快,他,他…” 洪边回过头去瞧了一眼洪天,然后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将头拧了回来。 他猜想自己上当了,楚楚定是故意分开自己的注意力,然后趁机逃走。 可当他迅速将头转回来的时候,发现楚楚依然站在原地,着急的神态挂在脸上,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洪边这下弄不明白了,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楚楚都快急得哭了出来,急促的道:“你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啊,他…他就要死了!” 洪边越听越糊涂,洪天明明好好的站在那里,怎么就会快要死了?就算是被楚楚射中了一箭,但也并未射中要害。 楚楚瞧见洪边依然楞在这里,便吼道:“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守着我?你儿子都要死啦!” 洪边疑惑的道:“他明明好好的…” 楚楚着急的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了,我这箭是捕猎用的,箭尖上涂了巨毒!” “什么!”洪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他知道楚楚是个鬼灵精一般的女孩,鬼把戏一套一套的。 洪边冷冷一笑,道:“你少哄我,你捕猎用毒箭,那捕来的猎物还能吃?” 楚楚盯着洪边,道:“你觉得本小姐还需要去吃那些肮脏的动物么?” 洪边静静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像楚楚这样出生名贵的大小姐,自小便吃惯了各种山珍美味,她的那一张嘴,已被惯得挑剔得很,那些臭气熏天的野兽,自然是吃不下的。 楚楚见洪边不信自己,便一脸释然的道:“好,既然你不信我,那就算了。”说完,她拉着沈天风一屁股坐在地上,道:“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吧,再过一会,你就会亲眼看见你儿子死在你面前。” 洪边这下有些慌了,他看着一脸轻松的楚楚,一时间竟也分不清真假。 楚楚坐在地上,满脸笑容,刚才那一副着急的神态早已不见,道:“来来,洪先生,我们坐下来聊聊天。” 楚楚越是这样,洪边心中越是着急,他的手心已急出了汗。 突然,楚楚惊道:“哎呀,洪先生,你儿子没站稳,摔倒了。” 洪边回头一瞧,果然看见洪天已倒在了地上。 洪边这下深信不移了,他哭丧着脸,哀求道:“大小姐,快,快将解药给我。” 楚楚不紧不慢的从地上拔了一根小草,然后叼在嘴上,慢慢的道:“我那里有什么解药啊。” 洪边急得直跳,道:“你下的毒,怎么…怎么会没有解药呢。” 楚楚不耐烦的道:“你是聋子,还是傻子啊,我不是说了吗,那毒药是我捕猎用的,那里来的解药。” 洪边已急得双眼通红,他不停转着圈,嘴中不住的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楚楚只顾叼着她的小草,根本就不正眼瞧洪边。 洪边已近发狂,他一把抓住楚楚,道:“你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楚楚只觉得胳膊被他抓得生痛,她一把甩开洪边,道:“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又不是大夫。” 洪边就像是只疯狗,他猛的拔出大刀,吼道:“快,快说,你一定有办法,不然…不然我就宰了这小子!” 楚楚赶紧站起身来,一口吐掉了嘴中的小草,道:“洪先生冷静些,别激动,别激动…我有办法,有办法。” 洪边越是这样,楚楚越是高兴,她就是要弄得洪边这副模样,这样他才会完全的相信自己。 洪边听到楚楚这么说,笑容马上就堆上了脸皮,连忙道:“什么办法?” 楚楚不紧不慢的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叫你赶快到他身旁去。” 洪边听后不住的点头,然后飞也似的跑向洪天。 楚楚接着说道:“你只需运功将他体内的毒液逼出来就行了,这又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逼出来就好了。” 洪边听后半信半疑的道:“这么简单?” 楚楚道:“你还不信我?” 洪边赶紧点了点头,于是将洪天扶起坐正,自己在他身后盘膝而坐,双掌贴在洪天的后背上,发起功来。 这一连套动作,洪边竟然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就连楚楚也得佩服他的动作真是极快。 洪边不停的发功,汗水已浸湿了他的衣服,可却迟迟不见黑色的毒液。 而另一边,趁着洪边专心为洪天逼毒的工夫,楚楚却带着沈天风一步步的窜进了深深的树林丛中。 第十一章 无奈之举 (五) 楚楚只觉得好笑得很,她稍微略施小计,竟然就将洪边骗得团团转,她的心里真是愉快极了。 沈天风嘴角带着笑容,缓缓的问道:“丫头,你那箭上真是有毒么?” 楚楚微微一笑,道:“你怎么也这么傻,我那箭上若是有毒,那我们捉的那些野猪、野鸡什么的,还能吃么?” 沈天风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既然没毒,那洪天为什么会毒发晕倒?” 楚楚也不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估计是受伤太重吧,再加上被我射了一箭,流血过多。”楚楚停了一下,又接着道:“或者是听到我说箭上有毒,自己被吓晕了,哈哈。” 沈天风慢慢的道:“不管怎样,他这一晕,倒还救了我们。” 楚楚笑着点了点头。 但没过多久,楚楚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已觉得沈天风的身子越来越烫。 楚楚焦虑的看着沈天风,一字字的道:“火毒终究还是发作了。” 沈天风微微一笑,道:“我早已料到有这么一天。” 楚楚着急的道:“那怎么办?我不能看着你死。” 沈天风道:“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楚楚几乎都快哭了出来,道:“不行,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去。” 沈天风一脸的坦然,叹了口气,道:“如果运气好,我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活,这几天内,我只需要你一直陪在我的身旁便心满意足了。” 楚楚的眼眶已经红润,她带着哭腔,道:“几天?怎么会只有几天?不是说娘不对你发功的话,你体内的火毒便不会发作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天风淡淡的道:“看来我真是低估了这火毒,即使你娘远在天边,这火毒照样能按时发作,我若不是有内功护体,恐怕连三天也坚持不了。” 楚楚抚摩着沈天风发烫的额头,道:“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一定会!” 沈天风咳嗽了几声,道:“还会有什么办法,这火毒只有你娘能解,你上次冒险盗药,也未能找到解药,这次…咳咳咳…这次恐怕你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女人,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楚楚的眼泪已流了下来,她伤心的道:“不许你这么说,你一定会活下去的,我就不信这火毒找不着其他的解法。” 沈天风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巴却被楚楚挡住。 楚楚流着泪,看着他,道:“你什么也别说了,你要好好护着身子,我们先回去再说。” 楚楚扶着沈天风艰难的前行着,沈天风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楚楚只感觉这根本不是手臂,而是一根烧火棍,沈天风的衣裳已完全湿透,他的身体已浸泡在了汗水之中。 淌过那条冰冷的小河时,沈天风只觉得舒服极了,他完全没了来时的冰冷感,反而觉得如此酷冷的小河,似乎水温还有一些偏高。 楚楚消耗了所有的体力,几乎是拖着将沈天风弄进了屋内。 沈天风躺在床上,全身通红通红,就仿佛是从火窑里挖出来的一样。 楚楚打来了一盆水,然后再仔细的替沈天风擦拭着身体,她只希望这一点水,能让沈天风好过一些。 沈天风含笑望着楚楚,她抚摩着楚楚那早已挂满泪珠的脸,笑道:“这几天,有你陪我,我已满足了。” 楚楚一把将沈天风那滚烫的手抓了过来,贴在自己脸上,哭道:“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沈天风笑着,但他的眼中早已含着泪水,道:“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若老天可怜我,多让我活一天,我便很感谢他了。” 楚楚已哭成了一个泪人,早已说不出话来。 楚楚抽泣着,良久才说出话来,她哽咽着道:“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们就不该逃出来,起码…起码在宫中,你不会死…不会死…” 沈天风默默的道:“我从未后悔过。” 楚楚哭着道:“臭鹰剑,死鹰剑,当初我盗药被他发现了,他为什么要放我走,为什么不去给娘告密…”楚楚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大不了,是被娘责罚一阵,我们也不会这样…不会这样…” 沈天风笑道:“人家放我们走了,你却还去责怪别人。” 楚楚哭着道:“就是怪他,就是怪他…就是他放我们走了,你才会这样…” 沈天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眼泪也夺框而出。 楚楚猛的扑向沈天风的怀中,将他紧紧的抱住。 两个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他们再也不想分开,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确也不多了。 夜已深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庄已经沉睡,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咕,咕’声。 沈天风早已睡沉,楚楚却呆坐在他的床边。 楚楚的泪水就没有停过,但她却不敢哭出声来。 在沈天风心中,楚楚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若是被他知道楚楚直到现在还在哭,恐怕会被他笑上十年。 所以,楚楚只得默默的流泪。 很多人天生便不怕死,但却很少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不落泪,更何况是楚楚这样的女孩,更何况她对沈天风的感情。 坚强的人,在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会不屑一笑,但若自己深爱的人即将死去,那这颗坚强的心,也会被泪水熔化。 楚楚这颗既美丽又聪明的脑袋现在已陷入了困境。 火毒之解,唯有醉月。 这句话,楚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楚楚抬头望了望夜空,她被月亮的美丽迷住了。 月亮圆圆的,深秋的细雾缠绕在月亮周围,仿佛是给它披了上一缕轻纱。 圆圆的月亮总是象征着团圆,代表着吉祥,可楚楚却面临着生死两隔。 楚楚望着月亮,简直出了神,她的眼睛几乎都不再眨一下。 良久过后,楚楚缓缓站起身来,她悄悄的走到桌子前。 她小心翼翼的点燃了一盏小灯,灯光发出的光亮仅仅只能映红她那张憔悴的脸。即使这样微弱的灯光,她还是担心会让沈天风醒过来,所以她回过头去瞧了瞧沈天风。 沈天风正安静的睡着。 楚楚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掏出了一张纸。 泪水滴在了纸上,与未干的墨迹混合在一起,于是楚楚刚写好的字便花了。 清晨,东方刚刚露出了鱼肚皮,大地依然还在沉睡。 木屋里只剩下了沈天风一个人,楚楚却不见了踪影。 沈天风微微的睁开眼睛,他原本还想睡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醒来。 他觉得屋内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他坐起身来,四周看着。 楚楚,楚楚人呢? 沈天风忍着身上的酸痛,翻下床去,于是他看到了桌上那刚刚熄灭的灯心,再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张纸条。 沈天风拿起纸条,分明能感觉到纸条有些湿润。 “重生,等我,三天!三天后我一定回来救你,答应我,不要死! 楚楚”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沈天风觉得无比的沉重。 他哭着跪倒在地,嘴中喃喃道:“傻…瓜…傻瓜…” 天渐渐亮了,太阳就像是把尖刀一般,划破了深秋的浓雾,直直的射在地上。 大地已经苏醒。 楚楚一步步的行走在山林里,她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是那么的扎实,因为她的身上担负着沈天风的生命。 醉月,这是楚楚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是这世上唯一能解火毒的办法。 楚楚决定回醉月宫去,她要求醉月救沈天风,无论醉月怎么处罚自己,她也认了,只求能换来沈天风的一条命。 从这小山村徒步走到醉月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已非常紧迫,所以楚楚走得飞快。 她的眼中只有醉月宫,因为这才是沈天风的唯一希望。 无论醉月宫里有什么事情在等待着她,她也无惧。 可是往往某一种巧合,总会使人绝望,楚楚万万没想到,即使她飞马快车的赶回醉月宫,也是无济于事,因为醉月正带着沈天云在外寻找那个神秘的大汉。 醉月根本没有回宫! 第十二章 深仇大恨 (一) ‘福来客栈’这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乡镇酒店。 夜幕降临,镇上已无路人,各家各店已在收拾店铺准备打烊了。 ‘福来客栈’也不例外,店小二擦着桌子,收拾着碗筷,板门已经一块块的装上了店门。 掌柜的趴在柜台上,飞速的打着算盘,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想必今天的生意好得很。 两匹骏马飞驰而来,划破了镇上的宁静。 骏马一声长嘶,停在了‘福来客栈’的门口。 店小二抱着重重的门板楞在了那里,掌柜的伸出头来瞧着门外。 两匹骏马上跳下来两个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带着一副让人看着就胆寒的面具,女的穿着华丽,气派非常。 掌柜的看到他俩,只觉得又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他笑眯着眼睛,迎了出来,客客气气的道:“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醉月径直的走进店里,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掌柜的的招呼。 掌柜的讨了个没趣,又笑眯眯的瞧着鹰剑。 鹰剑的面具使人根本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 掌柜的只觉得没趣得很,原本想的白花花的银子,现在却换来了两双冷眼。 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向掌柜的飞来,他伸手一抓,手中便多了一锭银元宝。 他的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直线,赶紧对着店小二吩咐道:“快快,上酒,上菜。” 店小二连忙扔掉手中的门板,飞也似的跑进了厨房。 只一会工夫,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便已摆上了桌。 掌柜的像供奉财神一般的站在桌旁,笑嘻嘻的道:“客官,慢用…慢用。” 鹰剑瞧都不瞧他一眼,只吩咐道:“将这些酒菜送到楼上夫人的屋里去,只给我留几壶酒,再来几盘下酒菜。”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答应着。 鹰剑斟了一杯酒,一仰头便一饮而尽。 连喝了几杯,鹰剑又道:“掌柜的,你去将马替我栓好。” 掌柜的连声应着,转过头,对店小二吩咐道:“去,替客官将马栓在后院,记得要多喂些马草,再多加点水。” 这个世上就是这样,只要你有钱,即使是你带着的牲口,他也会将它当做人看。 店小二快步的走出门去,伸手去牵马绳,在浓浓的黑雾中,他仿佛看见马后有一个什么东西。 店小二细细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马的后面,竟然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店小二惊慌失措的跑进店里,张大着嘴巴,支支吾吾的道:“马…马…马…”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道:“马怎么了?还不快去栓马!” 店小二道:“人…人…人。” 掌柜的怒道:“混蛋!真是个废物!” 鹰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猛的一拍桌子,道:“叫什么叫!若是影响了夫人休息,我要你们好看!” 掌柜的立即便闭上了嘴巴。 鹰剑剥了一颗花生,再喝一了杯酒,慢慢的道:“既然你看到了那个人,那就麻烦你顺道将他扔到马房里,再给他一个馒头,只要不将他饿死就行。” 店小二苦笑着,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说完,他转身又跑了出去。 掌柜的心里有些发麻了,他只想好好的开店,多多的赚钱,实在不愿招惹这些江湖中的人物,可今天银子是赚着了,却惹到了两个阎王,他突然间明白到,白花花的银子虽然好看,却并不是这么好赚的。 醉月坐在床边,她闭着眼睛,桌上的饭菜一点也没动,虽说刚送上来不久,却早已凉了,因为窗户大开着。 风直直的灌进屋内,醉月似乎很享受着这被风吹着的感觉。 屋外的树上有几只麻雀,它们静静的立在树枝上,已快进入梦乡。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麻雀一哄而散。 醉月缓缓的睁开眼睛。 她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了一个全身漆黑的黑衣人。 黑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从头到脚,除了一双眼睛,再也瞧不见任何地方。 醉月似乎早已在等他,所以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并不觉得奇怪。 黑衣人瞧了瞧桌上的饭菜,于是道:“你看上去并不高兴。” 醉月冷冷道:“我为什么要高兴?” 黑衣人道:“你已将万剑门铲除了。” 醉月道:“可是我并没有见着杨九宵。” 黑衣人道:“哦?” 醉月将目光投向黑衣人,道:“可是你却说过,杨九宵一直在万剑门中。” 黑衣人沉默了一阵,道:“杨九宵的突然失踪,这是我也没料到的。” 醉月道:“没亲手杀掉杨九宵,我还能高兴得起来?” 黑衣人道:“总有一天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醉月冷笑一声,道:“说吧,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黑衣人想了一会,道:“你答应过我的事,总该兑现了。” 醉月瞪了一眼黑衣人,语气加重的道:“笑话,你替我办的事还未办妥,我凭什么要兑现答应过你的事?” 黑衣人显然有些激动,道:“可是,若不是我,你能这么轻松除掉万剑门么?” 醉月冷冷回应道:“可是杨九宵并没有死!” 黑衣人一时间无言以对,道:“但这并不怨我。” 醉月道:“我只知道我的事情并未办完。” 黑衣人沉默了,他的眼中透露出了一丝愤怒与无奈。 醉月却假装没有看见。 片刻过后,黑衣人再次开口,道:“好,我只想看他一眼。” 醉月冷冷的道:“你早已看过了。” 黑衣人惊道:“他在那?” 醉月慢慢的道:“早在万剑门,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黑衣人额头上惊出了汗来,他仔细的回忆着,突然惊叹一声,道:“难道是他?” 醉月沉默不语,算做默认。 良久过后,醉月慢慢的道:“对了,我答应过你的事,也许永远都不会兑现了。” 黑衣人一惊,道:“为什么?” 醉月道:“只因为我就快要找着杨九宵了。” 黑衣人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你是怎么找着的?” 醉月冷冷一笑,道:“你应该看到了我带来的那个小子。” 黑衣服人道:“就是拖在马后的那个小子?” 醉月道:“不错。” 黑衣人道:“他?他有什么能耐,他不过是万剑门一个小小的三代弟子而已。” 醉月笑道:“记得‘追云步’么?” 黑衣人道:“当然记得。” 醉月反问道:“当今天下,会使‘追云步’的能有几人?” 黑衣人道:“据我所知,只有杨九宵一人。” 醉月听后,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 黑衣人依旧没弄明白,道:“什么意思?” 醉月收住了笑声,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道:“你不用多问了,你只管等着见杨九宵的人头吧。” 接着,醉月又道:“你对我来说,似乎已经没用了。” 黑衣人紧咬着牙,脸上的青筋也已冒了出来,只因他全身裹得严实,所以醉月并看不见他愤怒的表情。 他一直在暗暗的替醉月卖命,只想换来应有的东西,可谁知,醉月却要将他即将到手的东西全部收回,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无用之人。 过了一会,黑衣人又道:“我只想问个问题。” 醉月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只有在她特别得意的时候,她才会故意摆弄着指甲。 醉月冷道:“问吧。” 黑衣人道:“烈日教与万剑门有着深仇大恨,你能联合到他们,我也无话可说,只是那毒蛇谷与万剑门素无恩怨,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醉月继续摆弄着她的指甲,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接着,她又道:“你可听说过‘黑风寨’么?” 黑衣人道:“就是上次被人抄了老窝的黑风寨?” 醉月道:“不错。” 黑衣人道:“他们与毒蛇谷有什么关系?” 醉月道:“他们与毒蛇谷当然没有关系,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四处捉拿年轻貌美的姑娘么?” 黑衣人摇了摇头。 醉月继续道:“那是因为,我和白眉有着一笔交易。” 黑衣人道:“交易?” 醉月道:“黑风寨不过是群地痞流氓罢了,我只需一声招呼,他们还不乖乖的替我卖命,所以那些姑娘都是我让他们去捉的。” 黑衣人道:“捉他们又有什么用?” 醉月道:“只因白眉在暗中修炼一种神功,必须要与她五行相对女子的鲜血做为引子,所以我就替她办了这件事。” 黑衣人继续听着。 醉月继续道:“作为等价的条件,所以他们也必须替我铲除万剑门。” 黑衣人暗暗吸了一口气,道:“好邪恶的功夫。” 醉月笑了笑,道:“我与白眉只是相互的利用罢了,她练她的邪道功夫,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黑衣人道:“难道你就不怕白眉练成了神功,以后成为你的劲敌么?” 醉月道:“笑话,我堂堂醉月宫,还会怕了她个毒蛇谷么?”醉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了,白眉我是迟早要除掉的,我不能养虎为患!” 说到这里,屋顶上的一个人影忽然间惊得动了一下,他的脚尖一动,一片瓦块就险些掉下屋去,好在他的动作敏捷,连忙伸手将那瓦块捞了回来。 他生怕惊动了屋内的醉月,他细细的听了一会,发现自己的行踪并未被暴露。 屋内的醉月显然不知道屋顶上早已多了一个人,她与黑衣人的对话,全被这人一字不漏的记在了脑海里。 醉月还在摆弄着她的指甲,她冷冷的问道:“只是,你问这些有什么用?” 黑衣人道:“我只是不愿万剑门再多个对手。” 醉月哈哈大笑,道:“你还有这个善心?你还关心万剑门?若你是好人,你当初就不会带我上山,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东西么?” 黑衣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醉月继续嘲笑着,道:“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你要不要我向世人公布你的名字,好让人们世世代代都记住你?” 屋顶上的人竖起了耳朵,他巴不得醉月能将这人的名字说出来。 黑衣人缓缓的道:“我出卖万剑门,还不是你逼的!” 醉月大笑着,道:“我可没逼你,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这时,走廊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黑衣人立马就闪到了门后。 醉月看着他,冷冷一笑,道:“你怕什么?没有我的允许,谁敢私自进来?” 果然,鹰剑只是站在门外,恭恭敬敬的道:“宫主,您休息了么?” 醉月清了清喉咙,道:“正准备休息了。” 鹰剑在门外道:“属下去休息了,请宫主也早些休息了吧。” 醉月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黑衣人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门外。 醉月不耐烦的道:“你想知道的,我已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微微的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留了在那扇门上。 屋顶上的人影早已消失了。 紧接着,从屋内再次窜出一个黑影,只‘嗖,嗖’两下,便消失在了黑幕之中。 第十二章 深仇大恨 (二) 恶臭,马棚里除了恶臭,几乎没有任何气味。 两匹马儿正吃着美味的马草,它们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却能闻到马草的清香,狂奔了这么久,它们正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 沈天云躺在马儿的脚下,两条马尾巴在他头上不停的摇来晃去。 他的手上系着粗绳,那一条沉重的铁链依然将他的双脚死死的锁住。 硬得有如石头一般的馒头扔在他的身旁,他却根本没有瞧上一眼。 他的衣裳已被磨得好比拖把一般,难得几处完好的地方,也已被鲜血渗透。他身上已是体无完肤,随处可见被磨掉皮的嫩肉。 沈天云闭着眼睛,他却没有睡觉,也睡不着。 沈天云心里非常清楚,即使带着醉月找着了那位神秘大汉,醉月也定会将他杀死。他并不怕死,甚至可以说自醉月将他带走之时,他便早已不抱生的希望。陆兰的死讯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当头一棒,他已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廖无意义。 但这几日他却想清楚了,自己的深仇大恨未报、沈天风一直没有下落、失去眼睛的龙飞……想到这一切一切自己未完成的事,他却不想死了。 但现在的他,生死却不由自己。 沈天云虽然睡不着,但也不愿睁开眼睛,他觉得比起看着这肮脏、恶臭的马棚,眼前一片黑暗还要舒服一些。 除了马儿的喘气声,沈天云身边是如此的安静,因为并没有人愿意在这鬼地方多呆上半会。 脚步声! 沈天云的耳朵就像是兔子一般立了起来。 脚步凌乱无序,时停时进。 从脚步声来判断,定不会是醉月等人,因为醉月不需要如此鬼鬼祟祟的来,她的步伐向来都是气势凌人。 究竟是何人?强烈的好奇心,使得沈天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脚步在沈天云的身旁停了下来。 透过浓浓夜色,沈天云只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自己身边。 来人缓缓的蹲下身子。 沈天云这才发现这人原来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漂亮女子。 女子左右打量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轻轻的对沈天云道:“我是来救你的。” 沈天云大吃一惊,他努力的打量着这女子的样貌,确定自己与她并不相识,便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救你的。” 沈天云心里疑心重重,他实在想不到这女子的身份,又道:“你不说你是何人,我怎敢跟你走?” 女子微微一笑,道:“若我说了我的身份,你更是不愿跟我走了。” 沈天云眉头一皱,正声道:“那我更想知道你是谁了。” 女子稍作思索,道:“那好,你听着,我是毒蛇谷首座大弟子,月含姑娘。” 毒蛇谷!这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剑刺入沈天云的心窝,沈天云眉颜动怒,脸色骤变,怒道:“呸!毒蛇谷的妖女!我不稀罕你救我!” 月含脸色一变,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居然敢骂我?” 沈天云绷着一张脸,继续骂道:“你们这些妖道,害我万剑门!我沈天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月含道:“我们害了你万剑门不假,但我现在却是要救你。” 沈天云怒道:“我不稀罕!当初灭我万剑门,如今又假做好心来救我,想必定是又有何阴谋诡计!说不定,是与那醉月串通一气,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来,我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要杀就杀,休要再来凌辱于我!” 月含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有些骨气。” 沈天云道:“万剑门下,还从未出过怕死鬼。” 月含不屑的一笑,道:“别将你们那万剑门说得如此神圣,照样是有见利忘义,背叛师门之人!” 沈天云心中一惊,道:“你说什么?” 月含道:“实话告诉你,本姑娘刚在醉月窗外偷听到一些内幕,其中便提到了你们万剑门大败之原因。” 沈天云急不可待,连忙问道:“醉月说了什么?” 月含嘴角一笑,道:“你也知道,万剑门之所以选址在太行山顶,为的就是能凭借太行山的天险来抵御仇家的寻仇,众多年来,虽说江湖中有万剑门的仇家想上山寻仇,却因太行天险不得不退兵下山,如此万无一失的屏障,试问若是万剑门内没出叛徒,我们又怎能上山?” 听到月含说到这里,沈天云忽然想起当时江星辰错将自己当做叛徒的情景,太行天险,正如月含所说,若是没人引路,醉月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山的。 月含又继续说道:“我一路跟着醉月来到这里,方才在她屋外打探,不料被我听到他与一神秘人的对话,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得知,出卖你万剑门的人,便正是与醉月对话的神秘人!” 沈天云瞪着一双怒眼,牙齿咬得直响,他吃力的想站起身来,道:“那人在何处?我要去找他。” 月含一把将他摁在地上,道:“你如今这个模样,全身是伤,又被醉月锁住双腿与双手,你怎能去找他?” 沈天云几乎失去了理性,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看看,这叛徒到底是谁!” 月含拦在沈天云的身前,道:“你做事如此冲动,想过后果么!” 沈天云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能冲出去,他根本就不将月含的话听进耳朵里。 ‘啪啪’清脆的两声,沈天云便觉得自己全身已经僵硬了。 月含指着沈天云的鼻子,道:“你这浑小子,你如此大吵大闹,引来了醉月,本姑娘还不愿陪你一起死!” 被点了穴道的沈天云,丝毫也动弹不得,他瞪着一双怒眼,死死的盯着月含! 第十二章 深仇大恨 (三) 三更的钟刚刚敲过。 安静的小镇上已无路人,马棚内又只能听到马儿粗重的喘气声。 沈天云静静的坐在地上,他似乎已冷静了不少。 片刻过后,沈天云还是首先开口,问道:“妖女!你说,你为何要救我?” 月含听见他叫自己妖女,心里不知有多窝火,便道:“你不要左一个妖女,右一个妖女的叫我,本姑娘没有名字么?” 沈天云冷冷的道:“邪魔歪道之人,不是妖女是什么?” 月含简直气得头顶冒烟,怒道:“你这小浑牛,信不信本姑娘一走了之,将你留在此处,等醉月来收拾你。” 沈天云冷冷一笑,道:“要走便走,我还不愿你这妖女来救。” 月含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你…这浑牛,好不识抬举。” 沈天云盯着月含,慢慢的道:“你若不说出为何要救我,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走!” 月含跺着脚,道:“好好,我告诉你也无妨。”月含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是奉了师傅之命,前来救你的。” 沈天云一惊,道:“你师傅?” 月含道:“不错。” 沈天云道:“她为何要救我?” 月含道:“我师傅历来不愿欠人恩情,当日你不忍杀她,她眼见你被醉月掠走,便知你凶多吉少,于是就悄悄命我前来相救,从此之后,她老人家便再也不拖欠你,你也不必去感谢她,你们恩情两清了。” 沈天云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师傅倒是个有情义之人。” 月含道:“师傅她老人家一向恩怨分明。” 沈天云突然收起笑容,厉声道:“好一个恩怨分明!试问她与我万剑门有何大仇,有何大怨,居然联合醉月宫来对付我们,难道这也叫恩怨分明!” 月含听沈天云如此一说,竟也无言以对,喃喃道:“只是师傅欠人之情,不得不还醉月一个人情,这一点正说明了师傅是诚信之人。” 沈天云怒道:“为了你们所谓的诚信,便要替醉月做如此之事,难道你们毒蛇谷就是好人么?所谓臭味相投,便是说的你们!” 月含道:“你爱听便听,不听就将耳朵捂起来。” 沈天云死死的瞪着月含,道:“你走吧,我不需你来救我!” 月含道:“你…你不要我救,是想死在这里么?” 沈天云道:“固然我死了,我却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就到了阎王殿,我也敢挺起胸膛,反倒是你们,难道就不怕死后见着阎王,会被进油锅、下火海么?”月含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住嘴!你这浑小子!” 沈天云道:“快走!我不想再见着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月含怒道:“好!本姑娘走了,再过几日,你被醉月杀了,可别怪没人替你收尸!” 说完,月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马棚。 没走进步,月含又回身倒了回来。 沈天云瞧着她,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月含道:“我问你,你是否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出卖了万剑门?” 沈天云直着眼睛,道:“你知道是谁?” 月含道:“你若想知道,现在便跟我走,离开了这里,我自然告诉你。” 沈天云冷冷一笑,道:“你想要挟我?” 月含道:“真是可笑,我来救你,我却还要要挟你?” 沈天云静静的考虑的一阵,道:“不行,我不能走!” 月含实在弄不明白这沈天云到底是怎么想的,急道:“浑牛!你脑子里究竟想的什么?难道本姑娘来救你,你却还要本姑娘求你走么?” 沈天云道:“我不愿受仇人的恩惠!” 月含急道:“你真不知道你是有骨气,还是笨蛋!你若死在这里,到时候万剑门的仇谁去报?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仇人,那好啊,你为何不逃离这里,然后找我报仇?你以为你自己有骨气,是男子汉,但我看你,却笨得连一只猪都不如!” 沈天云被月含说得不禁动了容,他紧闭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月含继续道:“本姑娘再问你,你走不走?” 沈天云思索了良久,缓缓的道:“我现在不能走?” 月含疑道:“现在不能走?你是什么意思?” 沈天云道:“我一定要将醉月带到目的地,我不能走!” 月含道:“浑牛!你将醉月带到目的地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到那时候,就算本姑娘想救你,也救不了!” 沈天云态度坚硬,道:“无论如何,不将她带到,我是不会走的。” 月含道:“难道你不想替你师兄弟们报仇了?” 沈天云道:“就算是弟子不忠…” 月含道:“你…” 月含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之人,她似乎觉得这马棚里的马儿都比沈天云要聪明一些。 月含突然从腰剑抽出一把软剑,透着月光,这把软剑更像是一把杀人利器。 月含手握软剑,道:“本姑娘最后问你一次,你走与不走?” 沈天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走!” 剑光突起! 夜幕被划破,沈天云只看见了一道银光从眼前一闪! ‘当’的一声脆响! 沈天云低头一看,锁住自己双脚的铁链已被软剑劈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月含收起软剑,缓缓的道:“你不愿走,本姑娘也无办法,我将你脚上铁链劈裂,如今你只需稍稍发力,便能将铁链扯断。” 月含接着又道:“我知道你的‘追云步’天下无双,只要将你的双脚释放出来,相信凭你自己也能逃脱。” 沈天云呆呆的看着月含,半天说不出话来。 月含继续道:“我不知你为何要执意带醉月去那地方,如今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接着,月含又道:“你无需觉得难受,因为你并没有接受仇人的恩惠,你逃走了,是你自己的本事,与我无关。若是你要寻仇,便来凤凰城找我,我会在那里等你来报仇!” 说音刚落,月含便转身要走。 沈天云这下才回头神来,连忙叫道:“妖女!” 月含停下了脚步,道:“还有何事?” 沈天云道:“你若不将我的穴道解开,你那一剑倒也白劈了。” 第十二章 深仇大恨 (四) 天和日丽,时近正午。 两匹马一前一后的行进在大道上。 醉月的马走在前面,鹰剑的马拖着沈天云走在醉月身后。 醉月端坐在马背上,高昂着她的头,脸上依然是一副冰冷的面孔。虽说是在山上,但前方的道路却是宽敞平坦,道路直直的延伸至远方,一时间竟也望不到头 又走了一些时辰,醉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已看到了远方的木屋。 显然鹰剑也看到了,他挥鞭打马,加快了步伐,这一加速,害得沈天云再一次摔倒在地,又被拖在了地上。 鹰剑赶上醉月,轻声问道:“宫主,我们可是到了?” 醉月微微一笑,道:“看来就是这个地方。” 鹰剑道:“那我们是否需要准备一下?” 醉月收起笑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正声道:“鹰剑,此事你不要插手,只管照看好这小子便可。” 鹰剑又道:“可是,属下担心…” 醉月突然转过头来,盯着鹰剑道:“难道你以为本宫会输?” 鹰剑赶紧将头低下,低声道:“属下不敢。” 醉月又转过头去,翻身下马,两眼死死的盯着远方的木屋,道:“本宫去了,你在此处等我便可。” 鹰剑抱拳低头道:“属下知道,请宫主万万小心。” 待鹰剑抬起头时,却发现醉月早已消失在了眼前。 木屋破旧无比,屋外的木桩早已松动轻散,只需几条大汉一并发力,相信也能将此木屋推倒,若遇到天降暴雨,此木屋定会崩塌坍倒。 木屋的门并没有关,醉月只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环顾屋内,四处结满了蜘蛛网,屋内唯一的一张木床和木桌,也早已布满了灰尘,看样子,此屋早已废弃。 醉月看着这木屋,只觉得如此眼熟。 醉月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着,她用手轻触摸着各个隐蔽之处,她怀疑屋内有暗道机关,要知道杨九宵是何等人,怎会如此公开的住在此简陋木屋内。 醉月将这木屋翻了个遍,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密室。 床头挂着一柄剑鞘,鞘中却没有剑。 醉月早已发现了这柄剑鞘,如今又将剑鞘从床头取下,拿在手上仔细的观察起来。 可以肯定,此剑鞘是出自万剑门,可为何是空的?鞘中利剑到那里去了?杨九宵又去了那里? 醉月握着剑鞘出了木屋,她站在屋外,良久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木屋四周杂草丛生,已快将木屋围了一个圈。 屋外是一处宽敞的空地,空地的不远处,立着两块墓碑,醉月看着墓碑上的刻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醉月的脸色骤变,握剑的手臂凸出了青筋,她猛的将剑鞘一折而断,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对着远处大吼道:“鹰剑!将那小子给本宫带来!” 鹰剑听到醉月的呼声,赶紧拽着沈天云狂奔而来。 刚走到醉月身前,醉月的巴掌便重重的落在了沈天云的脸上。 沈天云捂着发烫的脸,狠狠的盯着醉月。 那一巴掌醉月似乎还未解气,紧接着又是一脚将沈天云踹翻在地。 醉月已近疯狂,她对着沈天云怒吼道:“好你个小子,竟敢戏弄本宫!” 沈天云倒在地上,嘴角已渗出鲜血,轻轻的道:“你以为我是如此忘恩负义的人么?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带去你找老前辈的。” 醉月两大步跨上前去,一脚踩在沈天云的咽喉之处,一双眼睛已冒出怒火,吼道:“死小子!你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么!” 被醉月踩住咽喉,沈天云只觉呼吸都是如此困难,他咬着牙,道:“要杀便杀,你以为我怕死么!” 醉月挥起手掌对准沈天云的脑门,怒道:“小子!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带不带路?” 沈天云恶狠狠的盯着醉月,道:“醉月!你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这里么!” 醉月眼角一皱,道:“难道你…。” 沈天云眼中渗出了泪花,指着不远处的两块墓碑,道:“不错,长眠于此的便是我师傅与我亲娘!” 醉月道:“我早猜到你与这两个死人有所关系,可不知你带我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天云激动的道:“你说!我师傅与娘是不是你们杀的?” 醉月一阵冷笑,道:“你为何说是我们杀的?” 沈天云指着醉月腰剑的玉佩,道:“就是这块玉佩!我认得它!” 醉月又道:“哦?原来当初在凤凰城内盗我醉月宫玉佩的,便是你?” 沈天云怒道:“原来…原来我师傅与娘真是你们杀的…” 醉月冷道:“看来你这次带我们来这里,便是为了弄清这件事了?” 沈天云含着热泪,怒视着醉月,吼道:“不错!我带你们来这里,就是要弄个明白!现在…现在我终于找到杀害我师傅与亲娘的仇人了!” “哈哈哈哈!”醉月仰天大笑,道:“你知道了又如何?就凭你,还能报仇么?” 沈天云的眼睛闪着绿光,犹如饿极的恶狼一般死死的瞪着醉月。 醉月继续讥嘲道:“怪不得本宫觉得此地如此眼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若想死,本宫就送你去见你娘!” 沈天云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他双拳已经紧紧握死,也不知从那里来的力量,只见沈天云狂吼一声,猛的从地上鱼跃而起。 醉月也被沈天云如此状态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冰冷的表情,冷冷的道:“难道你要与本宫拼命?” 沈天云已狂怒无比,只见他双脚向外一拐,只听得‘砰’的一声,重重的铁链竟也被扯成两截。 醉月做梦也没料到此铁链早已被月含劈出了一道裂痕,她只以为天降神力到了沈天云的身上,不禁惊得眼角一动。 虽说醉月心中大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然高昂着头,道:“想不到你小子死到临头,却还有如此能耐。” 此刻鹰剑手中的剑早已悄然出鞘,他只需醉月的一声指令。 沈天云拽紧了拳头,对着醉月大喝道:“醉月,今日便是你我了结恩怨的时候,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言罢,沈天云挥舞着拳头冲向醉月。 眼见沙包一般大的拳头直击自己,醉月却依然像木头一般立在那里,在她眼中,赤手空拳的沈天云,根本就未放在眼里。 沈天云一路劳累,加之身上还有伤势,挥出的这一拳,虽说虎虎生威,但却力道不足,醉月只轻轻的伸出一只手来,便将这一拳弹开。 沈天云却依旧不肯放弃,大叫一声,再次一拳袭来。 醉月脚上只微微一动,便又一次让沈天云扑了个空。 沈天云一次一次凌厉的攻势,却一次次的落空,如此大的消耗,直累得沈天云气喘呼呼。 沈天云对着醉月大喝道:“醉月!你为何不还手!” 醉月冷冷的道:“本宫若是出手,那你只有死!” 沈天云吼道:“我早已将生死至之度外,你直管出手!” 醉月笑道:“但本宫现在却不愿杀你。” 沈天云心里清楚,以自己的武功,想要打倒醉却是比登天还难。自己竭尽全力的攻势,不仅未伤到醉月分毫,反而却觉得自己被醉月戏耍了一般。 沈天云道:“你要知道,我脚上的铁链已断,你若再不出手,难道不怕我跑了?” 醉月哈哈一笑,道:“你的仇人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你会跑么?” 醉月此人果真是满腹心计,沈天云倔强冲动的性格被她牢牢的掌握住,她知道,以沈天云的性格,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溜的。 而醉月却也不急着杀沈天云,因为沈天云或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杨九宵所在的人,她不愿断掉这个唯一的线索。 所以,鹰剑手中的剑虽早已出鞘,却也只能呆在一旁。 鹰剑极少用剑,甚至在醉月宫内,也少有人能见着他佩剑的,而此时他手中之剑,也是醉月的。 沈天云再次猛吼一声,犹如野兽扑食一般,再次扑向醉月。 醉月慢慢的将左手伸出,只见她那纤细的嫩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这道弧线越划越大,竟将沈天云挥出的那只拳头死死的缠住。 沈天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醉月的这一招,攻不成攻,守不成守,沈天云竟一时间也摸不清这招式的厉害。 待他知道的时候却已晚了,沈天云只觉得手腕一阵巨痛,他定睛一看,只看到自己那只手已扭得犹如麻花一般。 沈天云痛得冷汗直冒,他只觉得手都快要断掉了。他不知道,这招是醉月自创的‘搏刃术’,所谓‘搏刃’,那便是无论对方手中握着何种神兵利器,只要醉月使出这‘搏刃术’,对手的手骨必将粉碎,那么即使再厉害的兵器,也只能当作空谈。何况此刻沈天云手中空空如也,醉月使起‘搏刃术’来,更加是游刃有余。 醉月冷笑着,道:“本宫不杀你,但若是想要废了你,却是简单得很。” 沈天云已几近痛晕过去,他咬着牙,颠声道:“你…你…” 醉月冷道:“本宫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老老实实的带本宫去找那人,本宫尚且可以饶过你;若你不肯,本宫就将你的骨头一块块的拆下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天云的额头已渗出豆大的冷汗,脸上的肌肉已在抽搐,他知道,若是醉月再使一分力,自己的右手将会废掉。 醉月盯着沈天云,似乎在等待他最后的答案。 沈天云几乎已听到自己手骨粉碎的声音。 第十二章 深仇大恨 (五) 鹰剑手中之剑已入鞘中,这样的场面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是在看醉月戏弄一只猴子一般。 突然间,鹰剑只觉得一道银光一闪! 是暗器! 鹰剑手中的剑应声出鞘,大喝一声:“宫主小心!” 听到鹰剑的喊声,醉月侧身一闪,只看见一道银光擦身而过。 鹰剑的眼睛真如猎鹰一般,他早已看见射出暗器那人的藏身之地! 鹰剑脚尖一掂,飞也似的直扑过去! 又是三道银光射来! 鹰剑提起利剑,只听得‘当当当’三声,便将三只暗器悉数挡了回去。 忽见远处草丛中一个人影飞身而起,鹰剑提剑而向,紧追不舍! 那人身法轻灵,步法敏捷,看样子武功必然不低,鹰剑的轻功在醉月宫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却也一时间追不上他。 忽然间,又是三道银光射出! 暗器直直的飞向醉月! 醉月那里还敢多想,赶紧三个侧步,才算躲过了这三镖。 趁着这个机会,沈天云赶紧闪到几丈开外,他脚上的铁链已断,如今若是使出‘追云步’来,恐怕醉月也只有忘尘莫及了。 可沈天云却丝毫没有溜走的意思,他站在原地,一双怒眼死死的瞪着醉月。 那人看见沈天云犹如木鸡一般的立在那里,真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于是连忙大呼道:“浑牛!还不逃?” 醉月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来人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再细细一瞧,原来是毒蛇谷首座大弟子,月含。 醉月恨得直跺脚,她万万没想到毒蛇谷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坏了她的好事。 醉月长袖一挥,大声喝道:“好个毒蛇谷,难道想与我醉月宫为敌么!”话音刚落,醉月凌空跃起,吼道:“既然来了,你便无命再离开了!” 鹰剑在后穷追不舍,如今醉月又迎面扑来,月含负背受敌,她也清楚,自己的武功在醉月与鹰剑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她已急得手心冒汗,于是对着沈天云急呼道:“浑牛!难道你非要看见本姑娘死在你面前,你才肯动一下么!” 沈天云早已瞧见情况对月含不利,听到呼救声,沈天云脚步一动,终于使出了‘追云步’。 鹰剑已贴近身后,月含已几乎听到了剑锋划过的声音。 醉月挡在身前,摆好了架势,对着月含怒道:“本宫这就送你去死!”说完,醉月猛的出掌。 掌风呼啸而过,剑锋闪电般的袭来! 一条白影闪过!月含已身在十丈开外。 醉月已近狂怒,她望着远处的沈天云,怒喝道:“好小子!本宫今日非宰了你!” ‘你’字刚出,醉月已拔地而起。 沈天云脚步只稍稍一挪,醉月便只扑了个空。 鹰剑狂吼一声,猛的提剑刺来,只见一道白光划破了天际,直向沈天云心脏所在。 沈天云阵脚不乱,脚下一挪,便又闪到远远的地方。 月含这下总算见识到了‘追云步’的厉害,她悄悄的对沈天云道:“你这本事那里学的?还真让本姑娘开了眼戒。” 沈天云都没看她一眼,眼睛只落在醉月与鹰剑的身上,只因他必须集中精神,因为他所面对的是武功极高的醉月,以及剑法极快的鹰剑! 所谓武学的最高境界,无非就是一个‘快’字,双方交手之中,若能在对方出招之前便能先发制人,那么即使对手有再强的功夫,也奈何不得。 然而醉月的出招速度与鹰剑的出剑速度,在当今武林已算是颠峰,但今天他们却碰上了世上最快的‘追云步’。 月含见沈天云未说话,便又继续说道:“我们别与他们纠缠了,快走吧。” 沈天云一脸严肃,正声道:“你自己走,我今日要与这婆娘拼命!” 月含真恨不得一拳给他揍过去,急道:“你与她拼命?那不是白白送死么?” 沈天云道:“就算是死,我也要咬下她一块肉来!” 月含急得双脚直跳,道:“你这人为何如此固执?” 沈天云道:“大仇未报,我怎能一走了之!” “好!”月含道:“我佩服你的勇气,但你要知道,现在并不是你报仇的时候,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沈天云咬着牙,只死死的盯着醉月。 醉月站在远处,她也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进攻,也伤不到沈天云半毫,她见沈天云久久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嘴角便泛起了得意的笑。 “哼!男子汉大丈夫,只会一些逃命的把戏,我道你有登天的本事,可谁想却是一只只会夹着尾巴逃命的小狗!”说完这番话,醉也站在远处仰天大笑起来。 “江湖中传言万剑门都是英雄好汉,可谁知,原来只是贪生怕死之辈!” 醉月并没有停嘴的意思,只见她缓步走到乐郎的坟前,指着墓碑道:“你师傅明知敌不过我,但却依然与我过招,虽说死在我的剑下,但也总算没给万剑门丢脸。”说完,醉月又将目光恶恨恨的投向沈天云,继续道:“倘若让你师傅知道,他的好徒儿是如此无能之辈,恐怕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悉数灌进了沈天云的耳朵里,他已被气得头昏眼花,只见他对着醉月大吼道:“我今天必与你拼了!” 说完,沈天云竟甩掉月含,大步的向前冲去! 月含眼见沈天云中了醉月的激将法,赶紧大步向前,一把将他拽住,大吼道:“你干什么?你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么!” 沈天云那里还顾得这么多,他猛一使劲,一把将月含摔倒在地,道:“你别管我,自己逃命去吧!” 醉月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也不知是因为计谋成功,得意的笑,还是笑沈天云如此单纯天真。 见沈天云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醉月倒也不急于将他拿下,只道:“好!你小子倒也算条汉子!”说完,醉月又道:“别说我醉月宫欺负你。” 言罢,醉月对着鹰剑使了个眼色,接着又对沈天云道:“本宫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与鹰剑单对单,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 沈天云的目光转向了鹰剑,他只瞧见了鹰剑那具冰冷的面具。 鹰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右手轻轻的把着剑柄。 月含眼见沈天云中计,心中无比焦急,她深知以沈天云的武功,那里是鹰剑的对手,她已急得头顶冒汗,对着沈天云大喊道:“浑牛!你中了他们的激将法!快回来!你真想去送死么!” 听到喊声,醉月‘唰’的将目光移到了月含身上,怒道:“你给本宫闭嘴,你的帐,本宫来找你算算!” 话音一落,醉月便飞身而起,一连攻出五招,每招皆是杀手! 月含心中暗叹不妙,猛的从腰剑抽出软剑相对。 醉月内力深厚,此五招皆是用尽全力,意在拿下月含的性命,月含虽说拼死相抗,无奈两人相差甚远,挡完这五招后,她已觉得招架不住。 醉月根本不给月含喘息的机会,五招刚过,又是一套连招向月含袭去,在她的眼里,凡是与醉月宫为敌的人,唯有一死才能解她心中之恨。 月含且战且退,别说还手之力,就连招架之功也已所剩不多,她心中苦叹,若再这样下去,不出几个回合,自己必丧命于醉月手中! 她偷偷的望了一眼沈天云。 沈天云此刻正与鹰剑对目而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 鹰剑的拇指轻轻的扣在剑柄之上,他只想一击便能擒下沈天云。 一剑刺穿对手的喉咙并不算难事,但若是要伏下身去割断对手的脚筋,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只因醉月有令,沈天云此刻却是不能死的,所以鹰剑只能将他下盘废掉,却不能要他的性命。 所以鹰剑还在等,他在等沈天云率先出招,他只需沈天云露出一个下盘破绽。 鹰剑极少用剑,他不愿在其他人眼前过度的展露自己的剑法,所以他必须一击即中,他手中之剑只允许出鞘一次!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第十二章 深仇大恨 (六) 终于,沈天云已按耐不住,只见他狂吼一声,猛的挥出了拳头! 鹰剑侧身一闪,让出一个空位,接着便是一拳击向沈天云的脑门。 沈天云眼见鹰剑的铁拳犹如铁锤一般砸向自己,连忙转攻为守,变招去挡。只听得一声闷响,鹰剑的铁拳重重的砸在了沈天云的手臂上。 沈天云只觉得一阵巨痛,整只手臂已近麻木! 鹰剑动作极快,转眼之间生硬的剑柄已直击沈天云的下巴。 沈天云根本顾不上疼痛,赶紧闪出两步,方才躲过这沉重的一击! 鹰剑趁势猛冲猛打,一套连环攻势一浪接一浪的袭向沈天云,只见鹰剑的铁拳有如雨点一般连绵不断的砸向沈天云。 沈天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有半点分心,一招一招的应对着鹰剑凌厉的攻势。 十个回合过后,沈天云逐渐落入下风,鹰剑的拳头却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过后,沈天云已累得气喘嘘嘘。 但让沈天云没有料到的是,他用尽全力抵挡住鹰剑上盘的攻势,却忽略了自己下盘的防守。 这正是鹰剑所想的,他就是要逼得沈天云手忙脚乱,从而暴露出下盘的空档。 再说月含那边,她竭尽全力与醉月周旋着,但即便她使出混身解数,无奈自己与醉月相差甚远,身上已被醉月击中数掌。 月含的唇边已渗出鲜血,她的眼睛已布满血丝,在这一刻,她才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与醉月的差距,她仿佛觉得自己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醉月气势凌人的站在一旁,她已完成占据了主动,如今想要月含的性命,醉月只需最后几招。 月含偷偷的看了沈天云一眼,只见在鹰剑全力的攻势之下,沈天云的情况也危急万分! 如今二人几乎命悬一线!若再不想个办法,想必此处便会再多两座坟墓。 鹰剑鞘中之剑已悄悄滑出,他所苦等的机会,马上就要到了! 沈天云的脚步已开始凌乱起来,他满脸通红,想必已坚持不住多久了。 鹰剑突然一招急袭沈天云的上腰之处,等沈天云看清这招的套路之时,却已晚了,他赶紧匆忙侧身来避,不料却将自己的下路破绽大露! 银光闪起!剑已出鞘! 剑是极快!直取沈天云脚跺之处! 只听得一声惨叫,鲜血四下溅起,犹如落花般沾满了鹰剑的衣裳。 沈天云的眼睛红了,他惊呼、狂叫、怒吼… 他实在不敢相信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一剑并未将沈天云的脚筋割断,而是直直的刺进了月含的胸膛! 谁也没有看见月含是在何时挡在沈天云身前的。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扑向这里,为的就是替沈天云挡住这一剑! 沈天云惊呆了,鹰剑惊呆了,这一切就连醉月也没料到。 鲜血不断的从月含口中流出,嫩绿的草地已被鲜血染红。 然而这惨烈的一幕并未使得鹰剑软下心来,他大喝一声,再次对着沈天云一剑刺去! 银光再次闪起! 剑锋已过,却只是将杂乱的野草齐齐削平! 沈天云早已抱着月含跃到十丈开外。 鹰剑的剑法极快,却快不过天下无双的‘追云步’。 沈天云恶狠狠的瞪着鹰剑,心中早已是满腔怒火,若是目光能将人杀死,只怕鹰剑早已死上千百回;若是怒火能燎原,只怕此处已是满山火海! 月含奄奄一息,她的眼睛欲张欲合,她轻轻的拽了拽沈天云的衣角,微微道:“浑…牛…快走…走…” 泪水已在沈天云的眼眶里打转,即刻间便将顷刻涌出。 鲜血一滴滴的从鹰剑的剑中滴下,他却也不知所措。 醉月远远的望着沈天云,她似乎也已无计可施,因为她知道,在沈天云的心里,情义是唯一能说服他倔强脾气的东西。 月含见沈天云依旧未动,不仅面露急色,道:“你…你若…再不走…那我就…是白白的送死了…” 此刻沈天云才恍然大悟,原来月含早已知道,除非自己危在旦夕,不然沈天云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此地半步。 醉月眼见不妙,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只见她快步走到两处坟墓旁边,一掌将乐朗的墓碑拍成两块,怒吼道:“臭小子!你给本宫听好了,今日你若夹着尾巴逃走了,我定将你师傅与亲娘从墓中挖出,再抛在野外风吹日晒,最后拿去喂狗喂猪!” 沈天云怀抱着月含,对着醉月叱着牙,道:“你…好你个婆娘!想不到你竟如此狠毒!” 醉月手扶着已成半截的墓碑,道:“你现在才知道本宫狠毒么?” 如今沈天云的心中矛盾重重,他低头瞧了瞧命悬一线的月含,再看看了远处满脸奸笑的醉月,他一时间竟也拿不出主意。 此刻,鹰剑也缓缓的走向另一处坟墓,他手中之剑只微微一动,那生石打造的墓碑竟也被齐齐的斩断! 悲痛!愤怒!焦急!无奈! 看到自己师傅与母亲被人凌辱,沈天云悲痛无比!他将所有的愤怒都集向醉月与鹰剑身上!而此刻的月含却是容不得半点耽搁,鲜血不住的从她伤口处涌出,沈天云撕下衣衫,死死的摁住月含的伤口,只希望能暂时将血止住,可刚刚捂上去的衣布,瞬间便被浸湿,被染成鲜红色! 沈天云焦急的看着月含,但面对着如此矛盾的选择,他又感觉是如此的无奈! 月含已快挺不住了,沈天云只觉得她的体温已在逐渐流失,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凉,她的眼睛已慢慢合上。 沈天云眼含热泪,深情的望了一眼远处的两座坟墓,心中暗暗附道:师傅、娘,请恕孩儿不孝… 话语间,只见一道白影呼啸而过,随后卷起片片枯叶,刹那间便消失无踪。 若大的空地之上,只剩下了呆若木鸡的醉月与心有不甘的鹰剑。 唯一的线索再次消失了,这样的结果是醉月怎样也不能接受了,她心中燃起的希望,在这刻被人一脚踹进了深渊,在她的脑海中已不止一次的浮现出自己如何亲手将杨九宵杀死的情景,而如今却变成了自己被沈天云戏弄了一番。 她被骗了,不可一世的醉月却被一个黄头小子骗了,她当初是如此的深信沈天云会带自己来找杨九宵,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沈天云的身上,而现在,她什么也没得到,她从希望的最高点,跌到了失望的最底端。 当她识破沈天云计谋的时候,她依然自信满满,她自以为自己能捕捉住沈天云的心理,她坚信沈天云总会带自己去找杨九宵,就凭着沈天云倔强的脾气,凭着沈天云简单的头脑,可她没想到沈天云留给她的却只是一阵轻风而已。 当初得意的表情此刻竟也不知去向,醉月的脸上浮现出失落与不信,此刻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魔头,亲手杀死杨九宵的愿望超越了她生命中的一切。 她苦心经营、积心谋划的万剑门一战,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可到头来却连杨九宵的一根头发也未看见,这样的结果已是她不能接受的,再加上现在的无情的打击,醉月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大脑,她仰天长啸,吼声响彻山林。 突然间,醉月已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全身乏力无比,身体不住的左右摇晃,甚至想站稳也是一件难事,身旁鹰剑的呼喊声越来越轻,慢慢的,她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十三章 独闯龙潭 (一) 留守在醉月宫内的弟子并不多,诺大的一座宫殿,如今也显得有些清静,原本三四人一起巡逻的小队,现在也只剩下了两人。 与以往相比,醉月宫显然要轻松了许多,众弟子们难得有机会忙里偷闲,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把酒畅饮,这样放松的时候却是不多,所以他们都尽情的享受着,若是等到醉月回来之时,恐怕这舒服安逸的日子便又要消失了。 即便如此,醉月宫依然是那个神圣庄严的宫殿,在外人眼里,这里无疑是座武林禁地。 楚楚已回宫多日了。 当她得知醉月不在宫中之后,她差点晕厥过去,她知道,如今沈天风的性命正一点点的流失着,见不着醉月,沈天风只有一死。 焦急的神态写满了楚楚的脸,这几天她就觉得像是过了几年一般的漫长。 时间已剩不多,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漫无目的的等下去。 出了醉月宫的内宫便是一座后花园,沿着一排石道走到尽头,竟是一片池泊,闻耳一听,只听见细细的水声传来。 骤眼瞧去,但见池中碧波粼粼,四面青山绿树,好一片山光湖色,顿时令人心旷神恰,眼界为之一广。 走到前面定睛一望,才发现这一片池水宽广不过十徐丈,四面的青山绿水也不过只是画在壁上的舟青图画,只是画得委实太过逼真,远近分明,景致宛如,颜色更是鲜艳欲滴,使山色看来更如覆苍翠,就白云缥缈间那几只引吭长唳的天鹅,也画得似要破壁飞出。 只是这如画的美景也不能扶平楚楚内心的伤痛。 她坐在池边,用手拨打着池水,水中倒映出她憔悴的面容,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几岁一般。 楚楚独自一人暗自神伤,想到以前与沈天风快乐的日子,也不禁泪如雨下,水面上映出的景象,泪水似乎也与这池水融为一体。 她开始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醉月不在宫中,倒不如好好的陪在沈天风身旁,想到沈天风如今孤独一人深居小屋只中,楚楚更是悲伤不已。 一阵微风吹来,吹起楚楚脸上的一滴泪珠,泪珠随着微风在空中打着转,然后飘落在远处,池水随着风儿不住的荡漾,似乎也在同情着他们的不幸。 但无论风儿如何的吹,也吹不干楚楚脸上的泪痕;任由这如画的美景,也不能打动楚楚悲伤的心灵。 良久过去,风止住了,浪停住了。 楚楚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望浩瀚的蓝天,接着转身大步的走去。 她已下定决心,她要回到沈天风的身边去,无论他们还剩下多少时日,她也不会再离开沈天风身边半步,她要陪着沈天风走完这生命最后的一段路。 穿过内宫,楚楚径直的向自己的闺房走去。 这个时候,一个女仆迎面奔来,看见楚楚连忙急道:“小姐,夫人回来了。” 听到这几个字,楚楚几乎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满面欢笑着道:“什么?娘回来了,她老人家在那?” 女仆答道:“夫人已由鹰法王护送回房了,只是…” 楚楚似乎听出事情不妙,追问道:“只是什么?” 女仆道:“只是夫人仿佛身体欠妥,好像得了重病。” 楚楚惊道:“重病?娘…” 说完,楚楚连忙向醉月的卧房狂奔而去。 醉月的屋外已站满了人,方才还清闲自由的醉月宫,如今已变得戒备深严。 鹰剑就像是一尊神像一般立在醉月的门前。 楚楚狂奔而至,鹰剑见了楚楚,也显得多少有些意外。 楚楚着急的神态溢于颜表,她拽着鹰剑的胳膊,问道:“究竟何事?我娘到底怎样了?” 鹰剑叹了一口气,道:“想必夫人定是积劳成怨,身体抱恙。” 楚楚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娘的身体一向安泰,怎会突然间病倒呢?” 鹰剑劝道:“小姐不必着急,夫人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几日便可。” “真的?” 鹰剑点了点头。 听到鹰剑这么说,楚楚总算放下心来。 “只是小姐为何又回来了?” 这一问,楚楚竟一时答不上来,道:“我…”她只觉得这一切似乎很难向鹰剑将明白。 但鹰剑仿佛早已猜到她的来意,道:“恐怕是那个小子已不行了吧?” 楚楚盯着鹰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她心里,一直将鹰剑视作大哥,他俩年龄相仿,自幼便一起在醉月宫长大,只是两人身份不同,皆以主仆相对,所以两人心中始终有一处不可逾越的屏障,但在楚楚看来,鹰剑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对醉月忠心耿耿,对自己又爱护有加,虽说性格孤僻,但也绝对算作一个真男儿。 想上次楚楚盗药之时被鹰剑碰见,楚楚以为他必将向醉月告秘,可谁知鹰剑却意外的放走了他们,这让楚楚对鹰剑的好感又增加不少。 此刻沈天风危在旦夕,醉月患病在身,楚楚实在不愿去惊扰醉月,所以楚楚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了掌管着药房大权的鹰剑身上。 楚楚思索良久,终于开口,缓缓道:“鹰大哥,楚楚有一事相求。”楚楚所想,鹰剑早已猜到,只是故意问道:“小姐有事相求,鹰剑就算拼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听到鹰剑如此回答,楚楚面露喜色,道:“鹰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鹰剑道:“鹰剑绝无虚言,只是除了一件事…” 楚楚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何事?” 鹰剑慢慢的道:“只要不是救那小子的命,小姐就算要天上的星星,鹰剑也必定去为小姐摘下一颗来。” 楚楚听后容颜大变,她惊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救他?” 鹰剑道:“只是宫主早已号令全宫弟子,重生此人,见着必诛,试问鹰剑又怎敢违抗宫主之命去救他呢?” 楚楚听后,惊得连退三步,道:“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鹰剑又道:“悉日重生对宫主多有不敬,已是大不义,而后已私自带着小姐出逃,更是罪加一等,此人宫主早已恨之入骨,不除不快。” “可是…可是当日…是你放我们…” 鹰剑盯了一眼楚楚,冷冷的道:“小姐,话可不能乱说,有何人见着当初是我放你们走的?这个罪名,鹰剑可担当不起。” 这一番话,犹如一道霹雳一般,楚楚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切原本只是醉月设下的一个圈套而已。 第十三章 独闯龙潭 (二) 楚楚瞪着鹰剑,用发抖的手指着鹰剑的鼻子,怒道:“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已设计好的,娘为了找到一个能除掉重生的办法,故意让你放我们走的,她早已知道即便她不出手,重生体内的火毒便会要了他的命,是不是!” 鹰剑冷冷一笑,道:“算是吧。” 楚楚眼中布满血丝,狂吼着道:“你们好狠毒!” 鹰剑又道:“宫主早就想除去重生,无奈在宫中有小姐你袒护着他,所以,宫主才想出这一妙计,也勿需她老人家出手,便会结果了重生的性命。” 接着,鹰剑又道:“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若他忠心为我醉月宫效力,宫主又岂会害他,若不是他当了醉月宫的叛徒,他体内的火毒又怎会发作?”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如此之人!”楚楚已近极怒,双拳已捏出汗来。 “属下想再奉劝小姐一句。”鹰剑淡然一笑,道:“宫主可是小姐你的亲生母亲,宫主对小姐有养育之恩,小姐又何必为了儿女私情,而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做对呢?” “够了!别说了!” 鹰剑淡淡的道:“好,我也不想在此多说,若是影响了宫主的休息,我可是担待不起的。” 楚楚的眼中冒着怒火,鹰剑此前在她心中大好的形象,如今已经云飞烟散,此时的鹰剑犹如一个恶魔,一个魔鬼,鹰剑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刺痛着她那天真的心灵,她已觉得自己无法再待在此处半刻。 楚楚转身狂奔,她只想快些离开这令人恶心的地方,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她再也不想理会,她只想回到沈天风的身边。 醉月宫的众多弟子们,眼见楚楚迎面奔来,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他们怎样也想不到,这醉月宫的大小姐,是为了何事如此不顾一切的狂奔着。 一个人影从楚楚的身后飞驰而来,突然一个空翻,便已挡在了楚楚的跟前。 楚楚拽紧了拳头,恶狠狠的道:“鹰剑,你究竟还想怎样?” 鹰剑笑道:“小姐既然回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楚楚大喝道:“本小姐的事,岂是你一个奴才管得了的。”话音刚落,楚楚已向鹰剑攻出三招,她已料定鹰剑是不肯放自己走的,唯有一搏才有机会。 面对楚楚的攻势,鹰剑应对自如,在交手之余,还悠悠的道:“如今宫主卧病在床,小姐还未曾探望,怎能就这么走了?” 楚楚一口唾沫吐向鹰剑,喝道:“呸!狗奴才!本小姐的事,不用你管!” 鹰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楚楚的骂声,只顾自己笑道:“你这个当女儿的,怎能如此不孝呢?” 三招已过,楚楚占不到任何便宜,鹰剑就像是一座巨山一般挡在了大门前面。 鹰剑又道:“请小姐万万别再与属下动手,属下的武功确也差得很,若是不小心伤了小姐,我可担当不起。” 楚楚也知道仅凭自己的武艺却是怎样也敌不过鹰剑的,看样子,唯今只计也只能智取了。 这颗所谓世上最聪明的脑袋又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鹰剑一步步的走向楚楚,仿佛是一只猎鹰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小姐请随我回去,宫主还在等着小姐呢。” 楚楚的手慢慢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眨眼之间,楚楚的手中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这把匕首原本是她上山捕猎时的防身之物,没想到如今果真派上了用场。 楚楚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之处,对着鹰剑喝道:“你若再逼我,本小姐就死在你面前,看你到时候如何向我娘交代!” 鹰剑看到这副情景,果真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向前迈进了。 楚楚缓缓的向门边移去,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鹰剑,只要鹰剑再敢向前一步,她就将把匕首刺进自己的喉咙。 鹰剑深知楚楚的脾气,是以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偷偷的向几个手下递了个眼色,那几人便悄悄的向楚楚身后包抄过去。 楚楚是认真的,匕首已划破了她的皮肤,似乎已有点点血迹流出。 就这样,楚楚挟持着自己,慢慢的向大门靠近。 突然间,楚楚的余光瞟到几个人影,她猛然一转身,便看到了几个正准备扑向自己的人。 楚楚大喝一声:“都别动!” 那几人被喝住,乖乖的站在了原地。 就趁着楚楚转身的一刹那,鹰剑突然拔地而起,犹如猎鹰扑食一般扑向楚楚! 等到楚楚反应过来的时候,鹰剑已在眼前,慌忙之中,楚楚猛的将匕首向前一刺,只听到一声惨叫,便看见四处血肉横飞! 时才鹰剑伸出一只手去抓楚楚,可谁想楚楚竟然用匕首刺来,待他反应过来时却已晚了,这把锋利的匕首不偏不倚的刺穿了他的手掌! 楚楚也被这一幕惊呆了,手上一松,匕首便‘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楚楚那里还敢多想半分,赶紧转身夺路而逃。 鹰剑的额上已痛出了冷汗,他忍着巨痛,捂着血流如注的手掌,大叫着:“还楞着做什么?赶紧追!” 旁边几个早已楞呆的手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追着楚楚奔出大门。 望着手下飞驰的背影,鹰剑还不忘大声吼道:“记住!无论如何也要将小姐带回来!” 鹰剑的吼声响彻云霄,这几个字一字不漏的灌进了楚楚的耳朵里。 楚楚掩在醉月宫门外不远的一处草灌丛里,眼看着几个鹰剑的手下从自己跟前飞驰而过,她一点也不敢出声,等到那几人跑得远远过后,她才小心翼翼的从草灌中钻出来,然后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这险山之中。 第十三章 独闯龙潭 (三) 大道旁有一处茶亭。 世上并非所有的茶亭都只供应茶水,有些茶亭也会供应酒。不过,茶虽是免费的,但酒却要用银子来买。 这里的酒都是劣酒,只有穷人才会喝的廉价酒。除了酒水以外,这里还出售一些简单的食物,豆干、花生、馒头,最好的也不过只是卤蛋。 茶亭旁的树荫下摆放着几只长凳,几条汉子光着脚丫坐在上面,他们赤着上身,喝着小酒,剥着花生。 不远处停着几辆马车,到这里来的,都是一些出卖劳动力的马夫,他们每日辛苦劳累,为的就是赚点银子买些酒喝,除了喝酒之外,他们已觉得生命中并没有太多的乐趣。所以,这几杯酒下肚之后,他们脸上便有了笑容,忽然间觉得这世界美丽多了。 但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亭子里还坐着一人,他头上盖着一顶破烂的草帽,使人根本瞧不见他的模样,他也剥着花生,喝着小酒。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子打马赶到,他一脸笑容的向几位同行打过招呼后,就对着茶亭老板大呼道:“王聋子,给我五斤好酒,切十个卤蛋,今日我要请客。” 这里并没有好酒,王聋子也并非聋子,只是听到有人欠帐时,他便聋了。 他斜着白眼,瞧着那小伙子,冷冷的道:“你疯了?” 小伙子道:“谁说我疯了?” 王聋子道:“你若没疯,好好的为何要请客?” 小伙子嘿嘿一笑,道:“我今日发了小财,遇到了一位大方的客人。”说完,他又故作神秘的道:“提起这个人来,倒还真是赫赫有名。” 于是大家便忍不住的围了过来,问道:“是何人?” 小伙子摇了摇头,笑道:“我说了,你们也未必认得。” “这是怎么说的?” “既然赫赫有名,我们又怎会不认得。” 小伙子又笑道:“也许你们听说过,但你们却不配认得他。” “我们不配,难道你配!” “我若不是有个堂兄在醉月宫办事,我也绝不可能认得他。” “少卖关子,赶紧说!” 小伙子跷起了腿,剥了一颗花生,悠然的道:“她便是醉月宫的宫主,醉月!”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连喘气都喘不过来了。 坐在一旁的草帽人原本起身要走,突然又坐了回去。 其他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只顾得问那小伙子,道:“这醉月究竟是何模样?” “听说她杀人不眨眼的,你就不怕?” “醉月宫主是老是少?是丑是美?”“嘿…你小子就会问这些…” 每个人都抢着来问,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大家惊叹归惊叹,但还是有人不信,于是问道:“人家醉月宫主是何等贵人,怎会坐你这破烂的马车。” 小伙子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再就着小酒吞下肚里,这才慢慢的答道:“醉月宫主身体抱恙,走不得路,我又正巧路过那里,这才坐上了我的马车。”说到这里,小伙子眼睛一亮,道:“嘿,你们可别说,这醉月宫主果真威风得很,不说别的,就说她身边那随从,让人一看就从心窝里发寒。” “听说醉月贴身随从是一个叫鹰剑的人。” “对对,那鹰剑常年带着一副面具,看了真叫人胆颤得很。” “看来你小子造化还真不错。” 大家惊讶着,叹息着,又都有些羡慕,道:“不吃白不吃,我们若不吃他个三五两银子,这小子回去怎么睡得着。” 突然间,只听得一人说道:“要请客,怎么没有我的份?” 大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这人就躺在后面的树荫之下,用一片大荷叶将脸盖住。 这人衣裳不整,看样子是连酒也买不起,所以只得躺在那里干睡。 有人已在嘀咕起来:“请你?凭什么请你?” 那小伙子却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兄弟若是想喝酒,那就请起来吧。” 不料这人却道:“我虽喝了你的酒,但却不是你的兄弟。” 他将脸上的荷叶一把扯掉,懒洋洋的站了起来,此人脸上额骨宽厚,生着两道扫帚般的浓眉,两只大手叉在胸前犹如两把蒲扇一般。 他虽看上去邋遢无比,但站起身来,却也是虎背熊腰,威风八面。 本来已有人想上前教训他了,问他为什么喝了人家的酒却不承认是别人的兄弟,可见了他如此模样,那里还有人敢开口的。 王聋子刚将五斤酒、十个卤蛋切出来,这人就走上前去,道:“这一份归我。” 他说的话就像是命令,既干脆又简单。只见他抓了两只卤蛋,往嘴里一塞,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吃两个蛋喝一口酒,转眼之间,满桌的卤蛋与小酒,已全下了肚,大家在一旁看着,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道:“照这样的,再来一份。” 王聋子怔了怔,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只用眼睛看着那小伙子。 大汉沉下了脸,一掌拍向桌面,那厚木做成的木桌,竟也变得粉碎!厉声喝道:“我的话你没听见!”这一声吼,犹如一道霹雳,差点将众人的耳膜震破。 那小伙子坐在一旁,竟也被他吓得跌了下去,大汉走到他跟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像抓小鸡一般将他拧了起来,笑道:“你怕什么,你请客的。” 小伙子脸都吓白了,吃吃的道:“我……我……” 大汉哈哈一笑,道:“好,你不请,我请!” 说完,大汉自腰间摸出一锭五十两的大元宝,小伙子眼睛又发直了。 大汉将元宝塞到小伙子手中,道:“这一锭元宝是你的了,不过明日一早你就在此等我,你要雇你的车。” 小伙子手里握着大元宝,眼睛不住的眨着,他做梦也没料到好事会一件一件的追着他来,他满脸堆笑,道:“不知,好汉爷要去那里?” “你送我去醉月宫。” 小伙子刚站起来,又被吓得一屁股跌了下去,嘴里喃喃道:“醉。。月。。宫。。” 大汉眼睛一瞪,道:“什么?你不去?” 小伙子苦道:“好汉爷…那里…去不得…” 大汉又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怒道:“刚才你说你已载人去过,为何别人去得,我却去不得?” 小伙子本想说那可是醉月宫主,又怕这大汉以为自己瞧不上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支吾道:“这……” 大汉哈哈一笑,道:“就如此说定了,明日一早你在此等我,你若耽搁了大爷的好事,大爷定将你给撕碎了!” 说完,大汉便转身要走,临走时他却发现了坐在亭中一动不动的草帽人,他只瞧了一眼,便哼着歌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他虽走得不快,但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草帽人望着那大汉的背影,终于抬起了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这才看见他的脸上犹如长麻子一般,生满了一脸的血泡,让人见了不免感到害怕。 第十三章 独闯龙潭 (四) 凌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色,大地犹在沉睡,茶亭里也没有了人,王聋子并不睡在这里,现在这里只有那小伙子的车还停在树下,他的人已蜷曲在车上。 他生怕来迟了,那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会将他的脑袋捏碎,于是他索性在这里睡了一夜。 风很冷,大地苍茫,远处传来了几声鸡啼。 一个人带着草帽慢慢的从暮色中走来,他脚下确实很慢,几乎是用身体拖着自己的双脚一点点向茶亭靠近。 风吹着草木,清雾慢慢升起。 过了良久,他终于走到马车旁,他背靠着车轮坐下,又低下了头。 他实在不想别人看见他这张恐怖的脸,所以才带了一顶宽大的草帽,他看上去十分疲惫,仿佛走了这一段路也让他累得够呛,所以他在不停的喘气。 轻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一阵阵的灼痛,于是他用手挡在自己的脸前,这才发现,就连他的手上也布满血泡,他的整个人就仿佛是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般。 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脸上的血泡有些已流出了脓水,他的眼中也已流下了泪水,泪水是咸的,所以渗进他那破烂的血泡里,也疼痛无比。 虽说他是如此的凄惨,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他的眼神坚定,似乎在向众人传达着他永不放弃的信念。 他的眼睛望向远处,似乎在等待着某人的出现。 一阵轻风吹过,突听一曲小调隐隐随风而来。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 远处已有人影,看这身型,定是昨日那位大汉。 不一会儿,大汉已迈着大步,走到他的跟前,身上还是脏脏的,手中却多了一个大酒葫芦。 草帽人低下了头。 大汉看着他,脸上一笑,道:“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等在这里。” 草帽人缓缓道:“你知道?” 大汉哈哈一笑,道:“说吧,你究竟是谁?去醉月宫又为何事?” 草帽人沉默不语,良久过后才轻轻的道:“我想跟着你的车去醉月宫。” 大汉仰起头,将酒葫芦凑在嘴边,‘咕噜咕噜’的连饮几口,然后将嘴一抹,道:“你若不说清楚,我又凭什么要带你去?”说完,大汉又道:“况且,你究竟是敌是友,我还没弄清楚。” 草帽人轻声道:“在下并非歹人。” “哦?不是歹人,为何带着一副大草帽,不敢以真面目视人?” 这句话仿佛触碰到了他敏感的神经,草帽人咬了咬牙,突然转身便走。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的前行着,似乎他用尽全力走出的几步,都不及那大汉跨出一步的距离。 大汉看着,笑道:“有趣,有趣,又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草帽人停下脚步,道:“你既无意相助,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大汉止住笑声,道:“苦苦相逼?我何时逼了你?” 草帽人没再理他,继续拖着自己的双腿艰难的前行着。 大汉两步赶上前去,挡在他的身前,道:“你如此模样,何时才能走到醉月宫?” 草帽人低着头,道:“我就算爬也要爬到醉月宫去。” “嘿,真是越来越像了。”大汉面露喜色,笑道:“你可真像我的一个兄弟。” 草帽人冷冷道:“你还有兄弟?” 大汉道:“你别以为我昨日不认那赶车的做兄弟,我便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说完,大汉轻叹一声,道:“只是跟我做兄弟的人,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草帽人听出大汉定是有所心事,于是好奇的问道:“为何?” 大汉又举起酒葫芦狂饮几口,道:“凡是与我做兄弟的,如今已有两个残废,两个失踪。”说完,大汉盯着草帽人,道:“你说,谁有了好结果的?” 这一番话也确实让草帽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威风凌厉的大汉竟也会遭遇如此不幸。 草帽人心虽所动,但嘴上却不肯松劲,道:“这又与我何干?” 大汉道:“这确与你无关,但若你想去醉月宫,我可带你一程。” 草帽人道:“你刚才不是不肯么?现在却又为何主动请我,难道是同情我这个废人?” 大汉笑道:“你的私事我确不该多问,何况我也想交交你这个朋友。” “与我交朋友?” 大汉道:“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生性耿直,又不失男儿气概的人。” 草帽人淡淡的道:“只可惜我并没有朋友?” “哦?”大汉道:“难道公孙北海也不能做你的朋友?” “我不认得什么公孙北海。” 公孙北海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越是这样,你这朋友我越是交定了。” 草帽人没有再理他,只顾自己向前慢慢的走着。 公孙北海又追上前去,道:“别再倔了,上车。” 草帽人道:“我并没有五十两银子付车钱。” 公孙北海看着他,喃喃道:“怪人,真是个怪人,方才想上我的车,现在我主动请你,你却又不愿上车了。”草帽人忽然停下脚步。 公孙北海走上前去,道:“你想通了?” 草帽人思索一阵,道:“好,我跟你走。” “这样最好,上车吧。” “我并没说过我要上车。” 公孙北海一楞,不解的问道:“你究竟是何意思?难道你想跟在车后走?” 草帽人冷冷的道:“若是我没迷路,我宁愿自己一人爬到醉月宫去。” 公孙北海道:“我还以为你认得去醉月宫的路,不想你已迷路了。” 草帽人又道:“话不多说,你坐你的车,我走我的路,我们本就没有关系。” 天渐渐亮了。 初升的阳光,就像刀一样的划破了轻纱般的薄雾。 赶车的小伙子还没有醒。 公孙北海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抓了起来,大声道:“起来了,快赶车去醉月宫。” 小伙子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赔笑道:“大爷请上车。” 公孙北海道:“大爷不上车。” 小伙子楞了楞,道:“大爷为什么不上车?” “因为大爷高兴!” 这小伙子虽然年轻,赶车倒也赶了几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客人,明明花钱雇了车,却情愿跟在车子后面走。不过只要人家大爷高兴,他就算在车后爬着走,也没人管得着。 小伙子虽然心里奇怪,倒也落个轻松。他赶着车子在前面走,身后却跟着两个人,一个威风凌厉的大汉,一个几近残废的废人。 这样一行人在路上走着,旁人有谁能不多看几眼。 小伙子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样两个人去醉月宫干什么?醉月宫那种地方,却不是他们能去得的。 草帽人拖着双腿慢慢的走着,几乎比散步的速度还慢。 公孙北海掏出酒葫芦,又喝了几口,忽然快步赶上马车,道:“我们又不是去赶丧,你慢点行不行?” 小伙子赔笑道:“行,当然行。” 雇车的不急,他当然更不急。 公孙北海也放慢了脚步,对草帽人道:“能告诉我你的姓名么?” 草帽人却像是没有听见。 公孙北海又问道:“你究竟去醉月宫为何事?” 草帽人还是听不见。 公孙北海又问:“难道你是去醉月宫寻仇?” 草帽人一怔,终于开口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公孙北海道:“看你这般凄惨的模样,这世上只有醉月那婆娘才下得了手。” 赶车的小伙子听到有人称呼醉月为‘婆娘’,吓得差点跌下马来。 草帽人冷冷一笑,道:“我不是去寻仇,只是去寻人。” 公孙北海道:“巧得很,我也是去寻人的。” “哦?” 公孙北海慢慢的道:“只是我有一生死的弟兄被醉月那婆娘掠了去。” 草帽人道:“可你知道那醉月宫岂是一般人能闯进去的。” 公孙北海哈哈大笑,道:“就算是地狱,我也定去闯上一闯。” 草帽人不禁佩服起公孙北海的勇气来,道:“你也算是条汉子。” 公孙北海道:“哦?那你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了?” 草帽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没有朋友,也不愿有朋友,只因为我的朋友必将会糟到不测。” 公孙北海道:“嘿,这有什么,在这个上面,我们可算是同路人,说不定你我结交之后,反而安然无事呢?” 草帽人只淡淡一笑算做回答,便再闭口不语了。 公孙北海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已近正午。 一辆马车,两个人,就这样行进在大道之上。 小伙子懒洋洋的赶着马,他做马夫的这些年来,还从未以这种速度赶过车,要知道这马车的速度,还不及人走得快。 最令他好奇的是,这两人口口声声说要去醉月宫,但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也并非醉月宫的友人,不仅不是友人,反而还可能与醉月宫有所恩怨。 那大汉估计还有些本事,只是那半人半鬼的家伙,又有何种本事去找醉月宫的麻烦呢?在他们这些凡人眼里,醉月宫是那么的神圣不可侵犯。 公孙北海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嘴中喃喃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去醉月宫寻什么人?” 草帽人淡淡的道:“友人。” “你不是说你没有朋友么?” 草帽人似乎又聋了。 公孙北海嘿嘿一笑,道:“难不成去寻你的小媳妇?” 草帽人咬了咬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公孙北海依然一副笑脸,道:“听说这醉月宫里美人如云,就算是想进醉月宫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也要生得一副天仙的容貌。” 听到‘美人’这两个字,赶车的小伙子立马竖起了耳朵,他活了将近二十年,却连美人的手指也没碰到过,所以谈论美人的话题,他都十分感兴趣。 草帽人依然紧闭着嘴巴,似乎不愿多说一个字。 公孙北海又喝了几口酒,又用袖子擦了擦嘴,道:“只可惜我没这个福份,你说若是娶一个醉月宫的女人做老婆,那可真是死了也值了。” 草帽人已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聋子。 公孙北海只觉得无趣得很,又道:“听说醉月的宝贝女儿长得比天仙还美,我今日便要去瞧一瞧。” 听到这里,草帽人忽然止住了脚步。 公孙北海道:“怎么不走了?” 草帽人呆在原处,低下了头,他的心仿佛早已飞到了醉月宫去。 赶马的小伙子也勒马停住,一路上他也闲得无聊,于是便插话道:“听说醉月的女儿叫楚楚是吧?” 听到这两个字,草帽人的心不禁为之一动。 公孙北海道:“你一个马夫,你又怎会知道醉月的女儿姓甚名谁?” 小伙子嘿嘿一笑,道:“不瞒大爷说,这都是我那在醉月宫做事的堂兄告诉我的。” 公孙北海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小伙子继续道:“我还听说,不久前楚楚小姐跟着宫里的一个随从跑了。” 公孙北海一笑,道:“还有这事?” 小伙子道:“不过,我听说,前不久楚楚小姐居然一个人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草帽人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小伙子,激动的道:“你说的当真?” 他不抬头还好,这一抬头便露出了满脸的血泡,小伙子那里见过如此恐怖的脸,直吓得双腿发麻,脸色煞白,嘴中喃喃道:“真…真的…” 话音刚落,草帽人已跃身飞上马车。 他这一身轻功施展出来,行动就突然变得像箭一般的迅速,绝没人再认为他是一个废人。 公孙北海看着他,眼中带着深思之色,良久过后,才叹息道:“果然好身手!” 这时,草帽人已窜到马车的前座,一把夺过小伙子手中的马鞭,猛的朝着马背一鞭抽去,骏马一声长啸,拉着马车狂奔而去。 马车绝尘而去,竟将公孙北海抛在了后面。 公孙北海哈哈大笑,笑声中他已迈出大步追了上去,只五六步便已追上了马车。只见他几个空翻过后,已端坐在车内喝起酒来。 就凭这两下,只惊得那小伙子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第十三章 独闯龙潭 (五) 大地清新,阳光灿烂。 马车飞驰而过,大道上黄尘滚滚。 拉车的马自然不会是快马,但它已尽了它最大的努力,它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拖着这辆车飞速向前。 草帽人已将马鞭交回了小伙子,自己坐到车厢里来,因为他的那双手本不适合赶车的。 他坐在公孙北海身旁,手指头不住的动着。 公孙北海瞧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酒葫芦递了过去,道:“喝一口?” 草帽人原本深埋着头,此刻竟也一把将酒葫芦抓过来,然后狂饮了几口。 公孙北海道:“看样子你很紧张。” 草帽人只喝着酒。 公孙北海又道:“为何提到那楚楚时,你反应如此的大?” 草帽人放下酒葫芦,扭过头来盯着公孙北海。 马车的车厢并不大,他那一张脸一转过来,公孙北海立即就闻到了从他脸上发出的阵阵腐臭。 公孙北海笑道:“你既不愿说,那我也不多问了。” 草帽人又将头扭了回去。 可公孙北海却并不甘心,继续问道:“我瞧你功夫不错,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草帽人淡淡的道:“你以为我只是个废人?” 公孙北海笑道:“没想到你脚下虽慢,轻功倒也不错。” 草帽人又喝起酒来。 车厢里又变得安静起来,除了小伙子的赶马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太阳已快下山,夕阳给大地铺上了一片金装。 马车剧烈的颠簸起来,好在这车顶够结实,不然非被公孙北海的头撞出大洞来。 赶马的小伙子转过头来,叫道:“两位大爷请坐好了,我们已上了山路,醉月宫已不远了。” 公孙北海抱着酒葫芦狂饮着,那满满的一壶酒,已快被他喝尽。 此时草帽人突然道:“你总该少喝些酒的。” 公孙北海道:“哦?” “你何不留着些精力,等着对付醉月。” 公孙北海大口大口喝着酒,道:“醉了便好,醉了刀砍在身上也不觉得痛。” 草帽人冷冷道:“醉鬼是杀不死人的,尤其是醉月那样的人。” 公孙北海笑道:“那该吃什么?难道吃花生?” 草帽人道:“花生至少比酒好。” “哪点比酒好?” “哪点都比酒好。” 嘴里有东西嚼着的时候,确实能让人神情松弛,而且花生本就是一种很有营养的东西,还可以补充人的体力。 公孙北海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们都该吃些花生,我们似乎都太紧张了。” 这一阵笑声过后,车厢内忽然又变得安静起来。 与其说是安静,倒不如说是车厢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在这世上,并没有人能在独闯醉月宫之前,还冷静得下来的。 马车继续前行着,无奈这山路实在难走,虽然小伙子赶车的技术不懒,但面对这险石如云的山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要稍有闪失,便将连马带人跌落山谷! 所以马车的速度已放得很慢。 前面的山越来越险,路也越来越窄,似乎马车已经不能再向前去了。 赶车的小伙子忽然转过头来,笑说道:“两位大爷,车子已经不能再走了,前面就是醉月宫了。” 山路上乱石如云,山色却是青翠壁绿,抬眼望去,翠绿的山坡之上,一排排青灰色的屋顶忽隐忽现,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公孙北海皱着眉,叹道:“这醉月宫派头可真不小。” 赶车的小伙子笑道:“这醉月宫可气派着呢,提起醉月宫主来,这江湖上谁人不知她老人家的威名。” 公孙北海又瞪着眼,大喝道:“大爷我就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赶车的小伙子一见到他瞪眼,吓得赶紧转过头去,再也不敢说话了。 公孙北海与草帽人徒步向山上走去。 公孙北海走得很慢,故意要与草帽人走在一起。 草帽人的步伐明显比当时要快了许多,这条通往醉月宫的绵延山路,他似乎熟悉得很,所以一路走来,他也显得轻松得多。 公孙北海走在他的身后,看着草帽人的背影,总觉得这人身上似乎有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醉月宫的大门外依然有人把守,见着两个陌生人走来,他们不禁都挺直了腰板,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私闯醉月宫!” 草帽人站在门外,低着头,一语不发。 公孙北海迈着大步走上前来,怒喝道:“老子要找醉月,快去给我叫出来!” “大胆!”守门人怒吼一声,道:“竟敢对宫主如此无礼,活得不耐烦了么!” 公孙北海眼睛一瞪,这两个守门人就仿佛着了魔一般的僵在了那里,在他们看来,这双怒眼,犹如雷神一般。 未等公孙北海发话,这两人居然拔腿就跑。 公孙北海扭过头去,对草帽人笑道:“我以为这醉月宫有什么了不起,原来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草帽人面无表情,却早已迈出步子,一只脚已跨进了大门。 公孙北海也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这那里是什么武林禁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正在逍遥自在的逛着花园。 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并再没见着第三个人,偌大一个醉月宫,现在居然也显得清淡万分。 公孙北海皱着眉,自言自语道:“那赶车的小子说醉月身体抱恙,难道真是病死了不成?” 显然草帽人对醉月宫里的路已是再熟悉不过,只见他左走右转的,竟已走进了醉月宫的大堂之内。 公孙北海赶紧追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说话,突然间觉得他的肩膀犹如火一样的滚烫! 公孙北海赶紧缩回了手,道:“你这是…” 草帽人斜眼瞧了一下他,一字字道:“火毒!” 公孙北海吃了一惊,道:“难道你是醉月宫的…” 草帽人冷冷的道:“不错,我是从醉月宫逃出来的…” 话未说完,突见一道银光闪起! 公孙北海怒目一瞪,飞身而起,眨眼间他那一只大掌,已有如巨斧一般的劈出! 银光闪过,只听得清脆的‘当’的一声。 响声过后,半截断剑已掉在地上,再一望去,只看到鹰剑手握着半只残剑站在不远处。 草帽人确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公孙北海只一击,便斩断了鹰剑手中利剑!他再细细一看,这才发现鹰剑握剑的手,已缠着厚厚的绷带。 鹰剑带着冰冷的面具,所以也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公孙北海掏出酒葫芦,一连灌下几口,然后道:“这次算不得我赢了,趁人之危,不算是本事。” 鹰剑站在远地,冷冷的道:“不知公孙前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公孙北海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想讨回我那兄弟。” 鹰剑道:“只可惜你的兄弟并不在宫内?” 公孙北海道:“哦?” 鹰剑又道:“只是你那兄弟,在半路便被人劫走了。” 公孙北海忙问道:“是何人?” “毒蛇谷的人。” “毒蛇谷?”公孙北海听到这三个字,便觉得心中有气,道:“他们劫他去做什么?” 鹰剑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在下就不知道了。” 公孙北海半信半疑,道:“你没骗我?” “若是不信,前辈可自去毒蛇谷寻上一寻。” 听到这话,公孙北海楞在了那里,一时间也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会在醉月宫里大干一场,可谁知就凭对方的几句话,就让自己出不了手。 草帽人低着头,他用手拨了拨草帽,是想将草帽压得更低。 鹰剑已看见了他,道:“这位兄弟是…” 草帽人没有说话,只站在那里。 第十三章 独闯龙潭 (六) “这位兄弟的身材看来好生面熟。”鹰剑的眼睛不停的在他身上扫视着,接着,鹰剑又向公孙北海问道:“这位兄弟是前辈的朋友么?” 公孙北海嫣然一笑,道:“我倒是想交他这个朋友,无奈他却不肯。” “哦?”鹰剑冷冷的道:“这世上竟有不愿与公孙前辈交朋友的人,想必也必定有一些本事了。” 这句话显然是说过草帽人听的,但他却像没有听见一般。 鹰剑又冷冷的道:“这位兄弟为何将头埋得如此的低,让人都见不着样貌。” 草帽人的拳头已经捏紧,脸上的青筋已凸出。 “如此有骨气之人,鹰某也想结交结交,还请这位兄弟抬起头来,好让鹰剑瞧瞧你的尊容。” 草帽人仿佛一尊石像般的立在了那里。 “这位兄弟为何一直不愿说话呢?难道是个哑巴不成?” 鹰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草帽人的身体。 突然间,鹰剑大喝一声,道:“重生!还不露出你那张丑脸!” 话音刚落,只见那草帽人猛的将草帽重重的摔在地上,于是一张也许是世上最为恐怖峥凌的脸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身中火毒的沈天风! 鹰剑见他如此模样,不禁哈哈大笑,道:“重生啊重生,想不到你也会有如此下场!” 沈天风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正声道:“楚楚在那里?” “混帐!”鹰剑收起笑容,厉声喝道:“你还敢问小姐的下落?当初你私自带走小姐,已属大不敬,如今还胆敢回来!” 沈天风瞪着一双眼,一字字道:“我只想知道楚楚在那里!” 鹰剑道:“就凭你如今的模样,就像是恶鬼一般,还有何面目见我家小姐?” 沈天风只重复道:“我只想见楚楚…” 鹰剑嘴中哼了一声,一把扔掉手中的残剑,怒道:“你若能活得过今日再说吧!” 话音一落,鹰剑凌空跃起,一连攻出几招,直取沈天风的命门所在! 招式刚出,鹰剑只觉得一股劲风吹来,他抬头一看,只看见一只巨掌铺天盖地的向他压来! 鹰剑连忙变换招式,伸手去挡,在空中几番拼斗过后,鹰剑已被逼回了原地。 刚刚站稳,鹰剑便大声喝道:“公孙北海!我劝你还是别管闲事!你要知道这里是醉月宫,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公孙北海冷冷一笑,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该管,只是这小子已与我拜了把子,我又怎能见着自家兄弟被你所伤,而不出手相救的。” 鹰剑怒道:“你刚才不是说他并不愿认你这个朋友么!” “他是不愿认我这个朋友,只是愿意与我做兄弟而已。” 鹰剑明知公孙北海是故意刁难,却也不敢贸然与之为敌,他手中已没了兵器,若是空手与公孙北海相博,无疑是自寻死路。 公孙北海的掌法天下无双,这一点,就连醉月也要让他三分。 鹰剑怒道:“公孙北海,你别得意忘形了!” 公孙北海时刻也收起了假笑,一脸怒相,大喝道:“这闲事老子管定了!你想怎样!” “放肆!” 一个洪厚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话语间已到众人眼前。 来人正是醉月,她依然一副气势凌人的架势,让人看上去,永远是那么的庄严高贵。 醉月不屑的斜视着沈天风,冷冷的道:“重生,你还没死么!” 沈天风盯着醉月,嘴中喃喃道:“我……” 醉月继续道:“你这次回来,可是求我要解药的?” 沈天风慢慢的道:“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但这次来却并不是找你要什么解药的。” 醉月冷冷一笑,道:“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醉月宫内!” ‘内’字刚出,醉月已拔地而起,猛然挥出拳头,直直的袭向沈天云的胸口。 公孙北海见状,突然将手中的酒葫芦猛的向醉月扔去,只见醉月这一拳砸在酒葫芦上,酒葫芦立即变得粉碎。 醉月扭头转向公孙北海,怒道:“公孙老头,你究竟想做什么?” 公孙北海冷冷的道:“不做什么。” “不做什么,还不快滚?” “醉月,你怎么如此不领情。”公孙北海故意笑道:“我是听说你患病在身,所以特意前来探望你,你却怎么轰我走?” 醉月道:“本宫身体健壮,那有什么病。” 公孙北海笑道:“没病最好,我就是说你醉月是何等贵人?怎可能这样容易就病死掉了。” “大胆!你竟敢诅咒本宫!”醉月已近狂怒,普天之下,还从未有人敢用如此口吻对她说话。 “公孙老头!今日是你自寻死路,也怪不得我们!”醉月一声令下,突然间从四下窜出一群手持兵刃的汉子,四周屋顶之上,也钻出十几号人,他们弓已上弦,蓄势待法。 只一眨眼的工夫,这二三十人已将公孙北海与沈天风团团围住。 公孙北海哈哈大笑,道:“想凭着人多,欺负人少?”说完,他将眼睛一瞪,怒道:“只可惜大爷还未将这些杂碎放在眼里!” 他怒吼一声,身子早已凌空跃起。 屋顶上的弓箭手们,赶紧拉弓放箭,一时间,十几支利箭犹如雨点般落下。 只见公孙北海仿佛陀螺一般飞速的旋转着,待停下时,他的手中已密密麻麻抓了一把箭,嘴上还叼了一支! 未等他缓过神来,又是十几个汉子提剑刺来! 十几把利剑,闪着十几道白光,每一剑都直取公孙北海身上的十几处穴道! 公孙北海冷冷一笑,嘴上那只箭已脱口而出,只听一声惨叫,一条汉子已倒在地上,利箭正中他的心窝。 这一箭虽说是从公孙北海的口中吐出,却比用弓射出更快!更准! 公孙北海将手中之箭猛的向前一投,随后身子便腾空而起。 那些汉子眼见十几支箭向自己射来,不由四处闪躲,好不容易躲过利箭,却又看到了杀气腾腾的公孙北海。 公孙北海随箭而来,他本身就仿佛是一支利箭一般。 他大喝一声,一双蒲扇般的大掌便如泰山压顶般的向那些汉子劈去。 汉子们见状,纷纷提剑去刺。公孙北海也是人,是人就是肉做的,是肉就刺得穿,再说他们手中握的都是精钢铸成的利剑,就算再老再厚的肉,也能刺个洞! 公孙北海突然变换招式,只见他脚下步法一变,双手犹如飓风一般直扑过去,他的一双大掌仿佛大网一般将那十几把利剑全数抓在了手中。 公孙北海怒吼一声,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 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可是每个人都看见了他手上那十几截闪亮的剑尖! 那十几柄精钢铸成的利剑,竟被他全部折断!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但断剑仍可杀人,于是他们再次出剑! 于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剑又断了一截。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人仅凭一双肉做的手,就能将十几柄精钢长剑折断两次! 每个人都张大着嘴,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他们握着只剩下匕首一般长的断剑,竟木然的楞在了原地。 公孙北海再也不给他们机会,猛然出掌,他这一掌,力道十足,煞是生猛,就算是一块巨石,也能将它劈成两半。 于是,那些呆若木鸡一般的汉子们就忽然一个接一个,带着凄惨的叫声远远的飞了出去,他们飞过屋顶,直到很久过后,才听得到他们坠地后骨头粉碎的声音。 屋顶上那些弓箭手们,早已吓得双手发抖,拉弦的手也越来越软,似乎这弓箭就好像是千斤巨石一般压在他们手里。 可公孙北海再可怕,也不如醉月可怕。 所以他们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哆嗦着一箭接着一箭的射了出去。 手发抖,所以射出的箭不仅没有力量,且没有准心,公孙北海听到箭声,只一转身,就像拍苍蝇一般一掌一掌将那些箭全给拍了下来。 公孙北海凌空飞起,只一眨眼间,便已跃上了屋顶。 弓箭手们只看到公孙北海有如天神一般落在屋顶上,吓得四肢发软,牙齿不停的打颤。 公孙北海大喝一声,这一喝,犹如惊雷一般! 于是,已有人跳下了屋顶,他们宁愿摔断腿,也不愿被公孙北海捏碎脑袋。 醉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毫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只冷冷一笑,道:“看来逍遥神掌果然明不虚传,当天在万剑门没趁机除掉你,果真是留一大患。” 公孙北海站在屋顶,将手中最后一人扔在脚下,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悠然的道:“只是我这个大患恐怕你再没机会除掉了。” 醉月冷冷的道:“哦?你就这般有自信?” 公孙北海道:“没有自信,我便不会来这醉月宫了。”话语间,他已有如燕子一般,轻然落地了。 醉月冷冷的道:“恐怕谁胜谁负,现在才刚开始。” 她话虽这样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变了。 公孙北海不禁眉头一紧。 鹰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柄剑,公孙北海刚刚落地,剑已出鞘! 忽然间,急风骤响,剑光闪起! 同样是鹰剑,同样的剑法,同样是受伤的手,但这次却更快、更急、更猛! 鹰剑与此前已磐若两人! 公孙北海那里还敢怠慢,脚下急退,随后两步一闪,跃到另一边去。 鹰剑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具,他的眼睛却比他的面具更冷,一股杀气从他眼中透出。 夜幕已快降临,四周寂静非常。 利剑划破了夜空,发出刺耳的‘哧哧’声,也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公孙北海连连闪躲,他实在不明白鹰剑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公孙北海闯荡江湖几十载,天下知名的剑法他也见过不少,但如今看见鹰剑的剑法,他也不禁皱起眉头。 鹰剑使出的剑法,是他从未见过的,不仅套路清晰,而且招式凌厉,攻中有守,守中带攻,一时间竟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公孙北海那双巨斧般的大掌,如今也被牢牢的压制住,他那名扬天下的掌法竟丝毫也发挥不出来。 公孙北海偷偷的看了一眼沈天风,只见他仿佛一块石头一般,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处,似乎公孙北海的死活,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公孙北海喝道:“小子!我替你出头,如今却是我在挨揍,你在一旁看好戏。” 沈天风仿佛已经聋了。 公孙北海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醉月猛的将目光落在沈天风的身上。 她怒目相对,简直想把沈天风活剥了! 沈天风也盯着醉月。 终于,醉月冷冷的道:“重生!你还不自刎?难道要本宫出手么!” 沈天风动了动早已干得裂开口的嘴唇,轻轻的道:“只要宫主让我见楚楚一面,重生必自刎在你面前!” 听到这句话,公孙北海只觉得这人疯了,大喊道:“小子!我在替你拼命,你却不想活了?” 接着,他又吼道:“难道你觉得老子闲得没事,来白白的挨揍么?” 他的话,沈天风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只盯着醉月,眼中带着恳求的神色。 他忍着火毒之痛,全身溃难,长满了水泡,不惜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来到醉月宫,为的就是见楚楚一面。 其实当初楚楚只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并没说明她将去何处,所以沈天风也不能确定楚楚是否回了醉月宫,他只能碰运气。 好在他运气够好,他从赶马的小伙子口里得知,楚楚果真回来了。 现在,他只想见一面楚楚,他已是个将死之人,如今唯一的愿望便是见楚楚一面,即使少活几天,自刎于醉月眼前,他也不在乎了。 沈天风盯着醉月,可他的心却早已飞进了后宫,飞到了楚楚的闺房,他似乎已看见楚楚正坐在床头,正对着他甜甜的笑。 一阵狂笑声灌进他的耳朵。 他回过神来,却只看到了醉月那张恶笑的脸。 “告诉你,楚楚是不会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 沈天风咬着牙,他的身体在颤抖,就差给醉月跪下了,他颤声道:“宫主……” 醉月恶狠狠的瞪着他,吼道:“你别浪费唇舌,快快自刎,别浪费本宫的时间!” 泪水在沈天风眼中打转,怒火在他的眼中燃烧,已快将他全身烧起来! 沈天风全身的肌肤逐渐变红,身上的那些水泡,一个个的破裂开,流出黑黄色的脓水。 但他似乎已感觉不到疼痛,他就像是被放进了蒸笼一般,全身冒着热气,肌肤已变得像柿子一般的鲜红。 这种鲜红,在他身上只保持了短短一刹那的工夫,突然又变得暗红暗红。 沈天风就像是变色龙一般,鲜红与暗红,在他的身上交替变换着。 醉月瞪大了眼睛,她似乎也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她惊讶的望着沈天风,口中喃喃自语道:“气盛火旺,血脉倒流……” 第十四章 情意绵绵 (一) 月已高挂。 今日是十五,所以月亮也特别的圆。 繁星点缀着夜空,月光洒在地上,也给醉月宫披上了一屡银装。 此刻的醉月宫,更是显得格外的神秘、庄重。 可每个人都无暇去欣赏这童话般的夜景。 四下只传来了公孙北海与鹰剑的打斗声。 醉月宫中已点燃起了火把。 沈天风正如同这火把一般,他整个人已几乎燃烧起来。 火毒!本是天底下最凶残,最阴邪的武功之一,血如滚油,全身溃烂,内脏爆裂,尝过这种滋味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能存活在这世上。 醉月对火毒有着十足的信心,她本以为沈天风早已暴尸荒野,可谁想到如今沈天风居然站在了她的眼前。 不过,沈天风却还是死定了,因为醉月知道,火毒已经深入他的每一处内脏,每一处筋脉。 这世上已经没人能救他,除了醉月自己。 即便沈天风身上出现了醉月从未见过的‘血脉倒流’的现象,醉月却依然认定这只是临死前的征兆罢了。 但醉月却已经决心今晚就要结束沈天风的性命,因为她一定要看到沈天风死在自己眼前,才算安心。 夜色凝重,圆月高挂,凉风习习。 这种环境却正适合杀人,因为黑色原本就代表着死亡,而夜晚又正是漆黑的。 所以,醉月已出手! 她的一双娇手,如今也犹如魔爪一般! 沈天风站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醉月离自己越来越近! 死亡也离他近了! 公孙北海瞪大了眼睛,他知道,醉月这一击若是得手,那么沈天风就休想再见着明日的太阳。 于是,公孙北海突然转身,脚下猛的一个加速,竟已将鹰剑甩在身后。 他大喝一声,一双大掌已如飓风般攻出。 鹰剑见公孙北海攻向醉月,大吼道:“别想逃!”话音刚落,他便拔地而起,直追公孙北海而去。 公孙北海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去接醉月的那一击,因为他心里知道,醉月那双如同少女般娇小的嫩手,却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其中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低估了这双手,待他们尝到这双手的厉害后,却再也没有机会后悔了。 两双当今世上最值钱的手,如今撞在了一起! 他们掌心相碰的一瞬间,各自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向空中。 公孙北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地上那厚厚的石板,竟也被他踩出一个大坑来。 醉月也稳稳的落地,只是她落地时犹如仙女下凡,又轻又稳。 公孙北海嘴角一笑,冷冷道:“真是好轻功!” 他的夸奖,醉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似乎这样的夸奖醉月早已听厌了。 醉月只冷冷的盯着他,道:“好!那我就先结果了你,再去找那小子算帐!” 天上的月亮突然间也黯淡了,一片乌云已飘了过来,掩住了明月。 雷声炸响,电光闪过,一阵大风骤然刮起。 醉月仿佛就是随着这股劲风而来。 她的动作也仿佛与这劲风一样的快! 就在这时,公孙北海突然出手,蒲扇般的大掌已攻出十五掌,铺天盖地的铁掌犹如雨点般袭向醉月。 鹰剑也已出剑! 他出剑的动作纯熟巧妙,他的出手也精准无比,一剑刺出,正是公孙北海必死之处。 公孙北海这一击,就算能伤了醉月,他自己也必死在鹰剑的剑下。 所以,他只得回招自救。 醉月立刻寻得良机,她看准了公孙北海的一处空档,一个杀招直击而去! 公孙北海也发现了这处空档,他草草的应付了鹰剑几招,便立即变招去守。 醉月在前,鹰剑在后,在他们的夹击之下,这世上并没有几人能招架得住,此刻若是换了个人,恐怕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沈天风只像根木头一般立在那里。 准确的说,应该是根燃烧着的木头。 天上已落下雨点,一滴一滴的落在沈天风的脸上。 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好大的雨,来得好快,仿佛种在醉月宫里的那些名贵花草也快被雨点打碎。 但沈天风却是个打不碎的人,不但打不碎他的人,也打不碎他的心。 别说是下雨,就算下刀子,他也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所以,他全身已湿透了。 即便是这么大的雨,即便全身都湿透了,沈天风却仿佛是团浇不灭的烈火。 一阵风吹来,吹在他布满雨水的脸上,冷冷的,一直冷到心里,但他体内却流淌着滚烫的热血,他的肌肤依然是暗红暗红的。 一道闪电突然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惊雷! 雷声震天,越是在安静的夜晚,雷声便越响! 沈天风的身子一颤,仿佛刚才的惊雷将他唤醒了过来。 他只一抬头,便看到了血! 鲜红的血!公孙北海的血! 刚才那里是什么闪电,分明是鹰剑的剑光!公孙北海的左肋已被鹰剑刺中,鲜血正一滴滴的从伤口渗出。 剑尖还在滴着血,鹰剑只冷冷的看了一眼剑尖。 于是,剑光再次闪起! 公孙北海咬着牙,连连闪躲。但肋部的伤处,不仅使他疼痛难忍,还让他动作也显得十分缓慢。 高手对决,若是在行动上就处于下风,那么无疑将是致命的。 更何况,公孙北海面对的是两个高手! 雨越下越大,雷声越来越响,天上不停的闪着闪电,地下也不停的闪着剑光。 公孙北海已陷入困境,他怒吼着,他狂叫着,在他这一生中也经历过无数的劫难,遭遇过无数强手,却没有一次比这次更糟,在这险恶无比的醉月宫中,还有谁能来帮他? 他的全身也已湿透了,雨水渗进伤口中,他只觉得疼痛无比。 血滴在地上,很快就融入了雨水之中。 难道他的生命也将融入这暴雨之中? 他的钢牙已近咬碎,声音已快嘶哑,力气已快耗尽。 他已被逼入死角。 醉月的每一招都是冲着他的要害去的,暴雨也已淋湿了她的头发,雨水沿着她的发尖滴下,在这狂风暴雨中,她看上去更像是个魔鬼。 突然间,只见一道细细的闪电闪过。 可闪电怎么会是绿色的? 于是每个人都反应过来,这绝不是闪电。 于是每个人都看见了眼前的细萧。 沈天风犹如一面铁墙一般挡在公孙北海面前。 醉月怒吼道:“重生!你居然还敢向本宫出手?” 公孙北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木头人终于活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替他出头,也是值得的,起码他并不会见死不救。 可谁知,沈天风居然‘噗’的一声跪了下去,跪了在湿淋淋的地上。 沈天风深埋着头,头发从他的前额直直的披下去,雨水沿着发尖顺流而下。 公孙北海不解,醉月更是不解,于是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天风缓缓的道:“醉月宫对重生恩重如山,先是小姐救了我的性命,再是独臂神萧师傅教给我本事,此恩此德,重生至死也不会忘记。”他顿了一下,接着道:“重生忘恩负义,叛逃醉月宫,犯下滔天罪孽,已不敢奢望能再有活命的机会。” 醉月冷冷的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天风继续道:“重生所剩的日子已不多,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小姐一面,若宫主能了却重生的心愿,重生必将自刎于此!” 醉月冷笑一声,道:“本宫现在并没时间与你废话,快滚开。”说完,醉月抡起一脚踢向沈天风的小腹。 沈天风挨了这一脚,只觉得胃里的黄水都快吐了出来,他蜷曲在地上,脸上的肌肉似乎也变了型。 他又慢慢的抬起头,颤声道:“请…宫主…” 话未说完,醉月又是一脚踢来,这一脚直直的踹在了他的脸上,鲜血立刻就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沈天风依然跪在地上,任凭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挪动半分。 醉月真的怒了,她若想做一件事情,这世上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拦住她,更何况是沈天风。 “好!本宫就先结果了你!” 话刚说完,醉月猛的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沈天风的咽喉! 可是她立刻就将手缩了回来,因为她的手刚接触到沈天风的脖子,就差点被灼伤,沈天风身上所散发出的热量,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个全身都被烫出水泡的人,你说他身上有多烫? 沈天风整个人就如同一团火! 第十四章 情意绵绵 (二) 醉月实在弄不明白沈天风身上为何会呈现出如此状态,此前所有中过火毒的人,还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起码醉月没见过,因为他们早已死了。 醉月只用眼睛瞥了一下鹰剑,鹰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剑是不会怕烫的。 于是鹰剑的眼睛便落在了沈天风的身上。 沈天风低着头,跪在那里。 鹰剑站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一个狯子手即将处斩犯人一般。 只要他手中的剑一动,沈天风的人头就将落地。 鹰剑用力握了握剑柄,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简直比杀一只鸡还容易,因为鸡在临死前还会挣扎,而这个人却一动也不动。 突然间,剑光闪起! 鹰剑已出手,这一剑不容他失手,他也绝不会失手,因为这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他却失手了! 在银色的剑光闪过的同时,每个人又都看见了一道绿光! 只是这道绿光比起沈天风的来,更快更准! 剑光与绿光在空中激烈的相碰,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然后绿光就一分为二,分别从两旁飞去,而剑光却改变了方向,擦着沈天风的脸皮,直直的刺进了一旁的厚墙中。 这道绿光从何而来? 沈天风依旧低着头跪在原处,连动也没动一下,他的细萧还握在他的手中。 公孙北海手中空空如也,世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从来不用兵器的。 待那两道绿光落地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支长萧,不过如今已断为两截了。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发出的这道绿光了。 醉月猛的回头,瞪大着一双眼睛望着远处。 透过雨雾,只见周子松直直的站在那里,他随身携带的长萧如今已不在手中,他全身也已湿透,看来他早已站在那里,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出手了。 一个大活人远远的看着自己,醉月等人却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可想周子松的轻功已到了何种境界。 沈天风只一抬头便看到了他,他做梦也没想到周子松会在这个时候出手救他,违抗醉月便是死罪,周子松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他不知道周子松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周子松与公孙北海的关系,他正想开口,却被醉月抢在了前面。 醉月比沈天风更吃惊,她身边两个最为信赖的人,一个是鹰剑,另一个便是周子松。现在,一个在替她杀人,而另一个却在救人。 于是,醉月怒吼道:“子松!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 周子松缓缓的向醉月走来,他半低着头,步子很慢,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 公孙北海却笑得像个弥罗佛一般,他一笑伤口就痛,血就不停的流,但他却一直在笑,似乎已忘了自己的肋骨早被刺穿。 周子松走到醉月跟前,恭恭敬敬的道:“宫主,请饶了他们。” 他没有像沈天风一样的跪下去,他这辈子只是在拜师的时候跪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醉月的脸在抽搐,拳头早已握紧,一字字的厉声道:“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知道。”他回答得既干脆又简洁。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友情。” 醉月冷冷的道:“只是友情却换不来你命!” 周子松叹了口气,慢慢的道:“天底下最让人为难的就是一个情字。”他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无论是友情、亲情、爱情…任何情,只要你沾上了它,这一辈子就休想再将它甩掉,无奈我又是个多情的人。” 醉月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周子松又道:“人各有好,有的人面对着金钱和势力低头,有的人被胭脂和女人所折服,有的人为了赌钱和美酒而疯狂,但我却多次倒在了‘情’字面前。”说完,周子松又道:“就好像我这只断臂,也是为‘情’所断。” “所以你也愿意为了所谓的‘情’去死?” “是!”周子松回答的十分干脆:“就好像我愿意为了宫主您去死一样。” 醉月楞在了那里。 周子松看着醉月,又道:“难道宫主您不是么?您难道不是也为了一个情字?”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便已落在了他的脸上,醉月恶狠狠的盯着他,怒道:“住嘴!” 周子松没有动,也没有伸手去擦嘴角的血迹。 醉月突然仰天狂笑,道:“好好好!你们全都与本宫作对!”她突然又收起笑容,狠狠的瞪着周子松,怒道:“与本宫作对的人只有死!” 她吼出这句话时,身子也在剧烈的颤抖。 她为什么会颤抖?她是觉得冰雨刺骨,还是悲从心起? 没有人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子松依然没动,鹰剑却动了! 醉月的吼声便是命令,聪明的人总是不需要别个给他一个明确的指令,他自己就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剑光再次闪起! 周子松恻身一逼,便已躲过这剑。 “你为何要躲?你不是愿意为了所谓的友情而死么!”醉月怒吼道! 周子松缓缓的道:“我自然要死的,不过要等他们离开这里之后。” 醉月吼道:“你大可放心去死,我保证他们一定会离开这里,不过不是走出去,而是像只死猪一样被抬出去!” 话语中,醉月已出手!鹰剑已出剑! 只见周子松忽然平地跃起,就像是一支箭一般,冲上了屋顶。 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只看到他手中又多了一只萧。 这是沈天风的细萧,是他亲手替沈天风做的,周子松已将细萧贴近嘴唇。 ‘怒海镇魂曲’! 悠扬的萧声,优美的曲子。 往往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象征着死亡,色彩越是艳丽的蛇,毒性却越深。 萧声在黑暗中响起,听上去更显得悲凄万分,仿佛一个冤魂正在向人们诉说着人生的悲苦 一个人的生命本就是如此短促,无论谁到头来总难免一死,所以晚死不如早死。人为什么永远不明白只有死才是永恒的安息? 然后萧声又开始诉说着死的安详和美丽,一种绝没有任何人能用言语形容的安详和美丽,只有他的萧声才能表达。 死神仿佛也在招手,他在劝说着人们放弃一切,到死的梦境中去享受永远的安息。 鹰剑的手已开始颤抖,眼睛早已无神,他的灵魂仿佛早已被萧声勾走。生命既然如此悲苦,为什么还一定要活下去? 他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他是不是已准备再次出剑?出剑杀谁?杀他自己? 萧声更悲凄,宫中更黑暗,没有光明,没有希望。 这当真是让人听过一遍之后,永远也不想再听第二遍的死亡之音! 第十四章 情意绵绵 (三) 内功套路的功夫,破坏的都是人身上的内脏,只要你有耳朵,有眼睛,有感官,它就可以重伤到你。往往你只感到一阵轻风吹来,待风吹在你身上的时候,你的内脏也全已经碎了。 所以,凡是死在绝顶内功之下的人,他们的尸体基本都是完好的。 怒海镇魂曲,内功招式中的颠峰,凡是练内功套路的人,绝没有一个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清楚,周子松的萧声,不仅能像巨浪一般震碎你身上的每一处内脏,还可以像女鬼一样勾走你的灵魂。 它真正可怕之处,就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操控你的灵魂,吞噬你的心灵,让你对生命失去希望,对死亡充满期待,最后心甘情愿的跌进死亡的深渊。 它既能让你内脏碎裂,也能让你心神皆乱。 所以,它既是‘怒海’,也是‘镇魂’。 世上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内功又有几种? 萧声还在响,死神还在召唤。 鹰剑已快崩溃,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他所杀过的每一个人的面孔,所有的脸都在冲着他笑,他们是不是也已得到了安息?他们是不是也在劝他来这死亡的境界里永远的安息? 他举起了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萧声久久的环绕在醉月宫上空,缠绕在鹰剑与醉月身旁,醉月必须使自己保持冷静,所以她一直闭目凝神。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鹰剑用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她想大喊,却喊不出来,她想冲上去夺下鹰剑手中的剑,可她动不了,她的四周仿佛有无数面墙。 醉月内力果然深厚,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来抵抗死神的诱惑,虽说她并没有被萧声勾走灵魂,却也被声浪困在了原地。 剑光突然一闪! 斩的却不是人头,而是手! 周子松的人,他唯一的一支手! 紧接着,就有鲜血溅出,萧声停了。 醉月突然感到全身上下一阵轻松,四周的墙也不见了。 ‘啪’的一声,细萧掉了在地上,鲜血从周子松的手上涌出。 周子松面露狰狞,冷汗从他额头流下,他咬着牙,捂着手腕,他的手筋断了! 他最后的一支手也废了。 鹰剑恶狠狠的盯着他,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醉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眼睛去找公孙北海与沈天风。 可她却没有找到他们。 他们早已趁着刚才她闭目凝神的时候不知去向了。 如今醉月宫里已没了外人,出剑的是醉月宫的人,被剑架着脖子的也是醉月宫的人。于是醉月又将目光转向了周子松。 她飞身跃向屋顶,只一眨眼就已站在周子松的面前。 没有狂吼,没有骂声,一切都是这么的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雨已经小了,四周只传来雨点稀稀拉拉落地的声音。 周子松慢慢的闭上了眼。 醉月终于开口,冷冷的道:“你明知是伤不了我们的。” 周子松道:“是。” “那你为何还要出手?” “我要救他们。” “为什么?” “为了友情。” “友情值几个钱?” “值我的命。” 他们的对话是如此的简短和平静,就像是在茶馆闲聊一般。雷雨来临之前也是十分的安静,有时候甚至连一点风也没有。 醉月没有继续说话,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转过身去。 剑锋的声音。 紧接着一滴血溅到了醉月的后背上。 醉月并没有回过头去。 圆月又露了出来,还是这么的圆,这么的亮。醉月昂首望月,轻风抚在她的脸上,似乎带走了一滴水珠,是雨水还是泪水? 醉月是不是也有情?在她的心里,情又值几个钱? 公孙北海与沈天风藏在一处山洞里,在这险山中,这样的山洞不知有多少,即使醉月派人来找,也别想找着他们。 天上还在下着雨,只是雨已经很小了。 一场暴雨过后,这山洞也潮湿得很,一颗颗水珠从岩壁上滴下,地上已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公孙北海就坐在湿淋淋的地上,他捂着自己的伤口,他感觉得到,伤口还在渗血。沈天风站在一旁,他没有坐,也不愿坐,他的心还在醉月宫,他巴不得飞回醉月宫去,那里还有心思坐下来。 他们没有生火,如此潮湿的地方也生不起火来,四周一片黑暗,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公孙北海只看到黑色的轮廓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如果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这个轮廓是这洞中的钟乳石罢了。 “你认识周子松?”公孙北海问道。 沈天风点了点头。 公孙北海笑道:“我早该知道了,因为你也是用萧的,这世上用萧的人并不多。” 黑色的轮廓终于动了动,他转过身来,慢慢的道:“他是我师傅。” “没想到这小子也会收徒弟。” 沈天风问道:“你也认识他?” 公孙北海笑道:“废话,天底下没人比我更熟悉他。” “他是你什么人?” “师弟。” 沈天风心中一惊,道:“你们同出一门?” 公孙北海道:“那还有假?” 接着,他又道:“我们一共四人,三男一女。我是老二,他是老三,在我上面还有个大师兄,在他下面有个小师妹。” 沈天风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你的师弟居然是我的师傅。”虽然他的话已多了起来,但也像这洞里的石头一样,冷冰冰的。 公孙北海笑了一下,道:“如此说来,你总该叫我一声师叔的。” 沈天风立即就闭上了嘴巴。 公孙北海哈哈大笑,他一笑,伤口就痛,于是只好忍住笑,然后又突然转过话题,道:“你听说过‘四面玉人’顾春没有?” 沈天风摇了摇头。 公孙北海道:“虽说他早已仙逝,但他的名号直到今天在江湖上也是响亮得很,你居然会没有听说过?” 沈天风还是摇了摇头。 公孙北海道:“哎,你们这些江湖后辈,为何总是孤陋寡闻的。”他顿了下,接着又道:“我就不卖关子了,他就是我的师傅。” 沈天风没有说话,只听他说。 公孙北海又道:“他这一生只收了四个徒弟,分别将他的四种本领传给这四个徒弟,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只学会了其中的一种。” 沈天风突然道:“你学的掌,我师傅学的萧。” “不错。”公孙北海点点头,道:“其他人练功,一般只专修一种功夫,而我师傅却练了四种功夫,所以他叫‘四面玉人’。” 第十四章 情意绵绵 (四) 沈天风不禁问道:“那四种?” “刚、柔、软、巧。” 沈天风道:“你的掌法生猛无比,练的是外门功夫,想必就是这个‘刚’。” 公孙北海点点头。 沈天风又道:“我师傅的萧声轻柔异常,练的是内门功夫,想必就是‘柔’了。” 公孙北海道:“不错。” 沈天风又问道:“那‘软’与‘巧’是什么?” 公孙北海道:“我的大师兄张白空,人称‘白空神匠’,凡是由他亲手所铸的兵器,无一把不是神兵利器。”说完,公孙北海叹了一口气,又道:“只可惜他行踪不定,游走四方,自从离开师门后,我再也没见着他了。” 沈天风道:“那他想必就是这个‘巧’了。” 公孙北海点点头,语气忽然生硬起来,道:“至于这个‘软’不提也罢!” 沈天风道:“这个‘软’不用说,定是你那小师妹了。” 公孙北海道:“是!就是她!” 听到公孙北海如此生硬的语气,沈天风便猜到他们之间一定有些矛盾,于是也不再问下去。 可公孙北海却说道:“毒蛇谷的谷主白眉,你知道么?” 沈天风忽然觉得‘毒蛇谷’正是当初在醉月宫大殿内那绿衣女子说过的,于是道:“听过,只是没见过她。” 公孙北海道:“你没见过她算你走运,只怕你也着了她,比见着了鬼还怕。” 沈天风道:“有这样的人?” 公孙北海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人称‘蛇影神鞭’,她的蛇鞭真的就像是一条蛇一般,她若想要杀你,只需将蛇鞭轻轻朝你脖子上一缠,你根本连反映的时间都没有,你的脖子就被她拧掉了。” 他将白眉说得好比杀人魔王一般,在他心里确也早已认定白眉是个魔王。 沈天风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世上高手竟有如此之多。” 公孙北海道:“当然多,有很多不仅是你,就算我也没见到过。” 沈天风道:“还有那些人?” 他说话间居然将身子也坐了下来,似乎早已听得入了神。 公孙北海也将身子挪了挪,紧紧的靠在沈天风旁边,然后道:“万剑门的掌门杨九宵,你知道么?” 沈天风道:“万剑门知道,杨九宵不知道。” 公孙北海笑了笑,又道:“鬼剑杨玄,你知道么?” 沈天风又摇了摇头。 “神刀景阳,你知道么?” 沈天风还是摇头,他也只能摇头,鬼剑杨玄,神刀景阳,这些名字,他确实不知道的。 于是,他问道:“这些人,又是做什么的?” 公孙北海乐呵呵的,他仿佛特别喜欢给别人讲故事,越是江湖中绝顶高手,他便越喜欢讲,他道:“一年前,鬼剑杨玄屠杀三大门派,震惊中原,至今也没人敢去找他,也没人能找着他,而他的身份也更是个秘,有人说他是杨九宵的私生子,但在我看来,这些不过是些传言罢了。” 沈天风问道:“那这神刀又是如人?” 公孙北海道:“神刀景阳,江湖第一快刀手,他的刀比风还快,所有死在他刀下的人,都只看到了刀光,然后脑袋就被劈成了两半。江湖中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看到过他的刀是何模样,只知道他的刀鞘是漆黑的,刀柄也是漆黑的。” 公孙北海又道:“不过近几年这人却消失了,有人说他被仇家杀了,也有人说他正在闭关练功,反正是再也没人见着过他了。” 沈天风自言自语道:“鬼剑,神刀,这两人若是碰到了,不知谁能杀掉谁。” 公孙北海拍手笑道:“你这小鬼,居然和我想的一样,他俩一个用剑,一个用刀,我早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谁厉害,不过却是一直没机会。” 说完过后,公孙北海忽然收起笑容,道:“神刀景阳我是找不着了,但这鬼剑杨玄,我却猜着是谁了。” 沈天风道:“是谁?” 公孙北海冷笑道:“鹰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