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锦》 第一章 傻丫 一个女孩逃跑,像是身后有人紧追着她,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泪痕和惊惧。 她手中紧攥着玉梅簪花叶,累得气喘的缓不过来。 她边跑边回头看,那群佩戴刀的人追来了! 她神色一紧,怎么办,左右看看,躲进一户人家。 这里是很小的村镇,地方就这么大,很容易被抓住。 她咬唇,冲进人家里,将那家人吓了一跳,“丫头,你走错了。” 女孩泫然欲泣,“你们就让我躲在这儿吧,有坏人追我。” “谁啊,丫头,跟我来。”大叔说。 大娘沉着脸,“不行,来历不明的丫头,说不定是她偷了东西所以别人才追她。” 女孩慌急的摇头,“不,不是的。” 她一边解释一边回头看,就有些语无伦次。 “那你手上握的是什么?” “这是,这是。”她也说不清楚,“这是我娘给我妹妹的,我要去找我妹妹。” 她急得站立不安,怎么办,会被抓到的。 “哎呀,有什么事之后再问,你这婆娘不许乱说话!整天钻进钱眼子里了。” 大娘暴跳如雷,“什么?我钻进钱眼子?不知道谁每天向我要钱!” “求求大娘了,就让我躲一躲吧。”女孩眼泪直打转。 大叔拉着她走到稻草房里,用稻草盖在她身上,“别出声。” 她点头,害怕的蜷缩着身子。 她紧闭着眼睛,听着那群人走了进人家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孩。 她紧张的担心那个大娘会说出来。 “没有没有,我家就一个儿子,赶紧走。” 半晌没声了,大叔走进来笑了笑,“没事了。” 女孩松了口气。 “谢谢大叔大娘。” “赶紧走吧,别妨碍我们。” 女孩问,“请问你们看到宫里的女史带着孩子经过这里了吗?” “宫人?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也想进宫?” “不是的,我妹妹跟着去了,我有东西要交给她。” 大叔好心的说,“走了有一会儿了,你现在追过去可能也赶不上了。” 女孩匆忙的说了声谢谢然后跑了出去,想到家中发生的变故,就难过不已,娘的嘱咐她是一定要做到的,将这玉梅簪花叶交给傻丫。 傻丫和二丫已经坐在了去往皇宫的宫车上,她耳朵一动,好像有人在叫她? “二姐,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你听错了,这儿谁会叫你的名字啊。”二丫不耐烦的说。 “傻丫,傻丫,等等。” 傻丫又听了一会儿,真的有人在叫她。 她掀开帘子一看,高兴的喊,“大姐,停一下,车停一下。”满载着女孩的车停了下来。 车夫催促道,“快点。” 傻丫下了车。 二丫一愣,大姐来了?也跟着下去。 筋疲力尽的大丫不停地喘气,傻丫拍着她的背,“大姐你怎么了?” 大丫看着她们,鼻头一酸落下泪来,傻丫急急道,“姐姐别哭。” 二丫取笑说,“我们不是不回来了,还是头一次见姐姐哭呢。” 大丫握住傻丫的手,艰难的喘气说,“这是娘让我交给你的,你一定要拿好别弄丢了。” 二丫眉头一簇,凭什么只给傻丫不给她? “姐姐就只有你一个人来吗,爹娘呢?” 闻言大丫差点没忍住将事情告诉她们,但是不行,不能说,她咬住嘴唇,逼自己做出一个笑脸来,“爹娘在家呢,他们没有来,不忍心再看着你们离开。” 二丫心里充满了怨恨不平。 傻丫问,“这是什么啊。” “娘说是玉梅簪花叶,记住千万要保留好。” 傻丫虽然不懂,但也听话的点头,“我会保管好的。” “行了行了,要上路了,别说了。” 女史催促。 傻丫和二丫重新坐上宫车,大丫看着马车越驶越远,直到没影,这才放生嚎啕大哭起来,“爹没了,爹没了。” ...... 时间倒退到半个月前。 静夜隽永,银辉透过白布裱的窗户洒在地上,蓦地蛐蛐的叫声响起,就像清晨的鸣钟一般把床上睡着的人叫起来。 果然,刘大娘坐起来,窸窸窣窣的穿好了衣服,推了推刘大叔,“我下地干活去了,你可别忘了正事。” 刘大叔没有完全睡醒的沙哑声,懒散的应了一声。 刘大娘出去之后走进女儿们的房间,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农户,一共也就三间屋子,一间是刘大叔和刘大娘住,一间是三个女儿挤着睡,还有一间是杂物。 她轻轻的推着大女儿大丫和二丫,压低声音,“大丫头,起来了。” 每天都这个时辰起床下地干活,大丫其实也早醒了,但今天比较冷,她想多睡会儿,二丫则是翻过身,嘟囔一句,“娘,你每次都只叫我和姐姐,干啥不叫傻丫。” 大丫坐起来,懂事的说,“娘,昨夜下了雨,有些凉,让二丫再睡会儿,等一下我穿好衣服就下地去。” “好,放轻点,别吵醒了傻丫。” “我知道。” 刘大娘蹑手蹑脚的合上门,二丫不乐意的说,“凭啥傻丫就不这么早起来干活,娘太偏心了。” 大丫掀开被子,傻丫睡在最里面的,“傻丫最小,我们当姐姐的能多干些就多干,何况傻丫白日也没少干,比你做的要多,你太懒了。” 二丫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我再睡会儿。”说着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大丫穿了身蓝色布衣出去,二丫拉下被子瞪着傻丫,“傻子!”最讨厌她了,眼睛一转,故意翻身朝外,卷走了被子,傻丫的右半边的身子在解除冷空气,冷的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扯被子,二丫紧抓住被子往她那边扯,力气太大,傻丫被扯醒了,迷糊的睁开眼,松开手揉了下眼睛,二丫那边没了平衡一下子栽倒在床下,愣了一下,大声哭了起来,“呜哇——爹,娘。” 傻丫彻底醒了,坐起来爬到床边,傻傻的看着她,疑惑的歪着头,不明白她为什么坐在地上,光着脚丫站在地上蹲着拍她的背,“不要哭了。” 第二章 怨恨 大丫二丫傻丫也只不过是小名,傻丫也不是真的傻子,只是她对一些理解有偏差,欺负她她也以为是和她玩的傻笑,傻傻憨憨的,除了嗜睡一点,每天说的话很少,闷着头干活,刘大叔和刘大娘都很喜欢这个小女儿。 大丫懂事,傻丫讨人欢心,这二丫就不舒服了,觉得爹娘最不疼的就是她,所以每次都会去找傻丫的麻烦,反正傻丫也不会和爹娘说她的坏话。 二丫气得推开她,“不要你管!”说完嘶声大哭。 引来了刘大叔,“哟,这怎么回事啊,二丫你哭什么,傻丫,别光着脚,会生病的。” 二丫这么一听,更难过了,明明是她坐在地上,为什么只关心这个傻子啊。 “二丫快站起来,别着凉了。” 二丫等了半晌,他都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心下一凉,更加怨恨起傻丫来。 但她不能告状,不然反而会觉得她作为姐姐太小气了,只能咬着嘴唇自己爬起来,“不小心摔下来了。” “你呀,都八岁了还会滚下床,好了,别哭了,赶紧穿衣服别生病了。”刘大叔揉了下二丫的头,对傻丫说,“你也起来吧。” 傻丫点头。 她还太小,穿衣服比较慢,二丫利索的穿好看着她,重重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傻丫抓抓脸,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林大叔每天都会送新鲜蔬菜去钱家,钱家是这一带最富有的,林大叔都会带傻丫去,二丫这次主动跑到爹面前,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爹,傻丫还要好一会儿才出来,我陪您去送菜吧。” “行,今天二丫跟着爹去。”说完傻丫低着头整理衣服走出来,二丫担心爹会变卦,手攥着衣服不松。 林大叔对傻丫说,“傻丫,今天就跟着娘在家,不用陪爹去送菜了。” 傻丫点头,“爹再见,二姐再见。”打了声招呼,看着他们离开,然后背着背篼,虽然大,但并不是很重。 傻丫虽然才五岁,但她的力气要比同龄人要大几分,所以不会太吃力。 林大娘和大丫挽起裤脚站在水田里,她回头对傻丫大声说:“傻丫,小心点。” 傻丫也大声应道:“嗯,我去摘樱桃。”樱桃树不是太高,她抱着那些石头放在一起,然后小心的踩在上面,把最下面的樱桃摘了,摘着摘着看了一圈,她伸手够不到了,突然转头,“娘,樱桃好像少了很多。” “什么?”林大娘气愤道,“肯定又是那些小毛孩摘了吃了,要不是没有完全熟卖不出去,早就收了。”她大声道:“娘知道了,摘不到就不摘了,去看看草莓。” 傻丫摇晃的从石头上下来,慢悠悠的走到草莓地,好在林大娘早先预防,将种子拨的很深,虽然麻烦了点,但那群熊孩子比起麻烦的草莓,更愿意去摘樱桃,偷草莓一定要刨土,手会弄脏,还要去清洗然后回家,耽搁时间太久,虽然有些熊孩子不怕被人看到,但还是在少数。 傻丫小手挖着泥土,昨晚下了雨,地上还是湿的,泥巴黏在手和指甲上,草莓露出来了,她看着草莓,再看看弄脏的手,再看看干净的衣服,她呆呆的站着,蓦地转身去河里把手洗干净然后跑回去把草莓的根拔出来,摘下草莓放进筐里,混着泥水的味道还有草莓淡淡的香甜。 傻丫高兴的笑着,把越来越多的草莓摘下了。 这时大丫走过来,看到土全被挖开了,惊呼一声,“傻丫你在干什么,还有草莓没完全熟呢,这些发白的就不要摘了。” 傻丫被她的声音吓着了,做错事的神情,“对不起。” 林大娘听到声音也走过来看,也惊着了,土全被挖开,草莓的滕根都给拉出来了,傻丫缩着脖子说,“对不起。” 林大娘苦笑,“算了傻丫也不是故意的,别自责了。”她温柔的看着傻丫,本来想安慰的摸摸她的头,但是手上全是泥巴。 “对不起。”傻丫难受的抿着嘴巴。 “没关系,还能补救,把这些还没断掉的藤继续埋在土地,会活的很好的。” 傻丫眼睛一亮,就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藤埋在土里,可是那些草莓都摘下来了。 林大娘看着筐里的草莓,“不过也只是这一片而已,损失不是很多。”草莓的土地有五片,这只是一片的草莓,一根藤上就有很多的草莓,她无声的叹气,担心傻丫会自责,笑了笑说,“发白的草莓不是天天,有些青的草莓或许有些涩,你们想吃就吃,吃不了就放着。” 大丫给傻丫清洗干净手,傻丫闷闷不乐,“大姐,我是不是很傻。” “怎么会呢,傻丫其实很聪明的,但是你现在还比较小,有很多事都不太懂。” 傻丫撅嘴,“是不是因为叫我傻丫,所以我真的变傻啦。” “噗,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好好笑。”碰到了大丫的笑点,她笑的肚子都疼了,眼角都浸出泪花来了,她用手指擦了,“你很可爱,傻傻的狠可爱,所以我们才叫你傻丫啊。” 傻丫这才咧着嘴呵呵的笑了。 “我最喜欢大姐了。” “嗯?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傻丫有些犹豫,讷讷的说,“二姐好像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你别多想,二丫年纪也不大,或许有一些事做的不好,但她不会讨厌你的。”大丫努力安慰她。 傻丫很敏感,她能感受到二姐对她的讨厌和敌意。 听大姐这么说也很快释然了,终究也是个孩子,忘得也快。 林大娘将白的青的草莓洗干净,傻丫开心的吃着。 大丫吃着青的,酸的眯起了眼睛,牙疼。 傻丫像个没事人似得,吃的乐呵呵的高兴极了。 林大叔推车到了钱府,一如既往的把蔬菜送进去,发现今天钱府来往的人很多。 钱总管问道,“今天怎么不是傻丫跟你来了?” “是啊,这是二丫。” 二丫看着钱总管喊道,“叔叔好。” 第三章 欺负 “哎,乖,老林啊你真有福气,三个贴心小棉袄啊。” 林大叔笑开了颜,“对了,今天府中很热闹?” “唉。”他叹气起来。 林大叔疑问,“怎么了?” “宫里来人了。” “宫里?”林大叔惊得声音陡然拔高。 “是啊,每三年宫中都会招收五百名小宫女,优先的是名府官员的孩子,我们家老爷有个孩子七岁,三年前来招过,但是比较贪玩,所以没有选中,虽说选了之后还会进行甄别。” 林大叔紧张的问,“那我家孩子?” “往年都是官僚子弟或者普通平民的孩子被选入宫当宫女,你们只是最底层的农民,农女是没有资格入宫的,毕竟这次不只是选宫女这般简单,五年之后还能升上女官,女官既是官职,也能作为嫔御,被封为才人,你暂且放宽心,不过近几年皇上性情阴晴不定,恐有变数,你还是谨慎点有个心理准备为好。” 林大叔冷汗直冒,问道:“总管,万一被选中,进宫会怎样呢?” “唉,宫中总不像这外面,管的一定很严,吃苦是一定的。” 林大叔吓得一抖,匆匆告辞就回家去,他们只是平凡的农民,普普通通的生活就够了。 二丫在想,宫里是什么地方? 回去林大叔给林大娘说了此事,林大娘比他要镇静多了。 “你慌什么,以前不也没来过,就算来,他们总不能强制带走孩子吧。” 她这么一说,林大叔才冷静下来,笑道,“真是关心则乱。” “如果非要让个孩子进宫去当宫女,也绝不能是傻丫。”林大娘淡淡的微笑,眉眼之间添加了几道皱纹。 二丫傻站在门外,听到这番话,她捏起了拳头,打起了坏主意。 爹娘不让傻丫进宫,她就一定要赶她走!否则她留在这个家会一直霸占爹娘。 傻丫眯着眼睛一直在吃草莓,真好吃,二丫看了怒火中烧,把草莓都圈在怀里,“你吃的够多了!小心拉肚子。” 傻丫还真以为她是在关心她,乖乖的哦了一声,咧嘴,“我也吃够了,二姐你吃吧。”说着舔了舔嘴,其实她还想吃,以前爹娘也给了她很多水果池,但是只有这个最好吃。 甜的不喜欢喜欢吃酸的,真是怪胎,二丫抱着草莓进房间去,大丫看到,“你怎么把草莓抱进来了。” “姐,宫里是什么地方?” 大丫时常跟着爹娘去街市上,而且也十二岁了,自然知晓宫里是什么地方。 只不过要如何解释呢,思考了一番说:“那是皇上的家。” “皇上是谁?” “皇上是世界上最有权力最富有的人。” 二丫惊叹的张嘴,“这么好?” 大丫点了点她的额头,“才不是呢,宫里很复杂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跟爹去钱府的时候,听到他们提起宫里有人要来选宫女。” 大丫微微睁大眼睛,“选宫女?希望不要找到我们家。” 二丫本来想说她想进宫,但还是没说出来。 那么好的地方,她想去,但是傻丫......二丫想了想,反正不要她留在爹娘身边! 这几日傻丫都会去看草莓地,等着长出草莓,但是一直没有,即使娘说了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她一直精心照料,倒水施肥,观察着。 从早到晚。 在暗中的几个熊孩子急得很,“这个傻子怎么总是蹲在那啊,蹲茅坑的吗?” “我都好几天没有吃水果了。” “是啊,老爹老娘都不让我吃,说那些都是要去卖钱的,只让我吃烂了的,我才不吃烂的呢!” “反正也只是个傻子,怕什么,走,我们去摘樱桃。” “樱桃都不是很甜,我们去拿草莓?” “好,走,你们两个抓住那个傻子,你去挖土。” “行!” “傻丫,快进屋吃饭了。” “哦,等等。”傻丫说完还蹲在原地看着,低声说,“你要快快长大,活过来。” 突然她被人推倒在地,抬起头,发现是四个男孩子。 不解的望着他们。 最大的男孩朝其它三个使了个眼色,就按计划行动,看到有人挖土,她一下急了,开始挣扎起来,但她年纪太小,女孩本来就比男孩的力气小,“不要挖,不要挖,不要挖。”她急得只会说这几个字,一个男孩捂住她的嘴,“安静点!” 眼睁睁的看着土都被挖开,那个男孩说道,“见了鬼了,草莓呢!” “是不是在深处,继续挖,把那些藤都给拔出来。” 傻丫张嘴咬在男孩的手上,男孩痛得大叫,把她推到草莓地。 傻丫爬起来,看着又被毁了的草莓地,急得大叫,“爹,娘,草莓,草莓。” 小鹿般的眸子悲伤起来,可怜的眼泪从眼睛里掉出来。 “啊!”傻丫看到了什么,顺着拉出藤,有草莓!是白色的! 林大叔和林大娘听到声音跑出来,那几个熊孩子也跑得没影了,一个男孩气不过又抬脚踢了傻丫一下,她没感觉似得眼睛一直盯着草莓,都没感觉到疼。 “喂!你们这几个小毛孩站住!” 林大叔气得大吼,林大娘跑过去抱起傻丫,焦急的问,“有没有受伤,身体有疼的地方吗。” 傻丫摇头,挥着手踢着脚要下去,“草莓草莓。” 大丫看去,“娘,草莓长出来了。” 林大叔说道,“先带傻丫去洗澡,土我来弄。” 大丫说,“我来帮忙。” 二丫一个人在吃饭,也没心情吃了,筷子戳着饭,说道,“爹,我也来帮忙。” “诶,真乖,二丫越来越懂事了。” 林大娘给傻丫洗澡,发现她的腰上已经有淤青,气得大骂那些个坏孩子,心疼的眼泪落了下来。 “娘,不要哭,傻丫没事的。”傻丫反过来安慰她。 “唉。”林大娘看着傻丫愁的叹息,这样可咋办啊,傻丫总是会被欺负,她和老伴也不能一直陪着她。 大丫再过三年就及笄了。 能陪多久陪多久吧。 想开了她的心情也舒松了许多。 第四章 女史 第二天,宫人寻来了。 以前的确是优先那些,小姐,但是发觉农民的小孩更懂事,懂得也更多,所以这次特批农民的孩子着重招收看看情况,若是不好再恢复到以前,皇令一下,百姓都议论了起来,因为历来农女都不得入宫,这次皇令一下,不就是违抗祖先吗,其中具体缘由尚不得知,但都以为不会这般简单。 既然是选择小宫女,只需要问问村长哪几家有女娃,带路就行了。 大丫在田地里插秧,看到远远穿着独特衣服的人,赶忙跑回家,“娘,娘,有人往这边来了,好像是宫里的人穿的衣服。” “什么?”林大叔和傻丫出去卖菜了,林大娘听闻跑出来往外看,“哦,天哪,真的来了。” 大丫着急道,“娘,我不想进宫。” “没事的,你先进屋,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好。”大丫躲进屋子。二丫也听到了,高兴的喜形于色。 大丫看到奇怪的问,“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姐,我想进宫。” “为什么啊,宫里很危险的。” 此时的二丫哪听得进去,只知道宫里很富有,她对这种每天早起下地耕地的日子厌烦极了。 心里急切的想出去。 赶紧来啊。 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大丫二丫对视一眼,齐齐将脑袋凑到门后偷听。 林大娘一脸紧张,“你们这是......” 村长笑着说,“这几位是从宫里来挑女娃带进宫培训的女史大人。” 叠髻、长裙,短袄、大袖、凤鞋,林大娘低下头,“房子小,我去搬椅子出来。” “不必了,你将你家的三个女娃带来我们看看。” “这......”林大婶为难的迟疑,可咋办啊。 “怎么?不乐意?” “不不,只是我家的三个女儿,都不适合宫廷。” “适不适合不是你说的算的。” “是,是。” 她赶忙走进屋,看着大丫和二丫,只希望傻丫不要回来啊。 可惜她刚想完就听到刘大叔的声音了,让大丫和二丫跟在身后往外走。 “这是最小的一个吧。” 女史看着傻丫,傻丫有礼貌的问候,“姐姐们好。” “真乖,不如你跟着我们去宫里学习学习?” “万万不可各位女史大人,我家幺妹子傻丫脑子不太好使,你们瞧她傻傻地,去了宫廷难免会弄出事端来,那多不好。” 女史耳朵咬耳朵的讨论,“那再看看你家另外两个女儿吧。” 看到大丫和二丫,女史说道:“挑选小宫女去培训,并不是规定做某一项,而是可以自行选择是学习刺绣,或是食膳,或是司药女医,花匠庄农等等。 培训考察通过的孩子就能成为宫女,最短时间五年,这五年几乎是没有出宫的机会。” 二丫一听要五年啊,就有些心生退缩了。 傻丫傻傻的站在爹的身边,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林大叔说道,“大丫十二岁了,再过三年就及笄了,而且家里也需要她照应。” “那就这个丫头吧。”她指着二丫。 林大叔和林大婶对视一眼,担忧不已,二丫太懒,惹得宫人不悦可怎么办,傻丫更是不行,但看她们的样子,是非要带走一个不可了。 气愤一下凝固,女史的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我就这么说吧,这次特意是来寻找庄农的女儿,所以你们商量一下,让谁跟着我们去。” 二丫知晓,这么说的话,爹娘推她出去的可能性最大,那不如先下手为强,说道,“女史大人,我愿意去。” 林大叔和林大婶吸了口气急道,“你说什么呢,你对宫廷都不了解你就说。” 二丫可爱的眨了下眼睛,“二丫也想学习,独立不也挺好吗,五年,那时我也才十二岁,没事的。” 女史赞许的点头,“可爱懂事,那就你了。” 二丫看向傻丫,“爹娘,傻丫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也去宫廷修下心性,分辨好坏,每次看着村里的那些孩子欺负傻丫,我也很难过。” 她后面这两句话触动到了林大叔和林大娘,可他们不舍得啊,傻丫还那么小。 女史看向傻丫,“丫头,你想不想跟着我们还有你二姐进宫呢?” 傻丫傻傻的问,“为什么我要去啊,有什么好处吗。” 众人愣了一下,女史笑道,“当然,如果你做得好,对宫廷有贡献,奖励可是很多的呢,你喜欢刺绣吗。” 傻丫摇头。 “医术呢?” 傻丫摇头。 二丫说道,“傻丫会种田。” “那你呢。” “只要学我什么都可以,不过傻丫还太小,我想照顾她。” “真懂事,很好的姐姐呢,那就是庄农了。” “这还需要学习吗?”大丫疑惑的问。 “自然,要学的多了去了,例如何时播种插秧,何时成熟采收。” “像稻田,宫廷里有吗?”林大婶问。 “虽然小,但也是有的。” 林大叔摸着傻丫的头,“傻丫想去吗?不想就留在家里待在爹娘身边。” 二丫紧了紧拳头。 “傻丫想。”她知道自己总是笨手笨脚的,没有帮到爹娘反而是添麻烦,像昨晚那样娘总是会流眼泪。 他们重重的叹了口气,女史吩咐道,“你们去打包行李吧。” 林大叔和林大婶各自整理两个孩子的衣服,被子共同盖的一张还有枕头。 林大婶捂着额头,有些晕眩的手按在床边,“孩子她爹,这可怎么办啊。” “唉。”林大叔也只是重重的叹气,“或许让傻丫进宫不是坏事。” 林大婶抬头,“怎么说?” “我们一直担心傻丫的亲生爹娘找来,宫廷这么严禁的地方,去避一避也好,整日看你提心吊胆的也不是办法,当心自个儿身体被弄垮了。” 其中一个女史拿出记事簿,“将两个丫头的名字写上,稍后乡君会给你们发三两的赏银。” 林大叔和林大婶虽然没读多少书,但字还是认识的,至少名字不会写错。 拿着细长的毛笔记下,女史看了眼,“二丫叫繁锦,傻丫叫水粟?” 第五章 宫女 “不是的,傻丫叫林繁锦,二丫叫林水粟。” 女史点头,“走吧。” 林大婶捂住嘴哭泣,抱着两个孩子,“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妹妹,傻丫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娘我会好好照顾傻丫的。” “我会听姐姐的话的,会照顾好自己的。” 傻丫回头看了眼伤心的娘,失落的低头。 二丫得逞的抿着嘴唇笑。 她们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林大叔安抚的顺着林大婶的背,“进去吧。” 林大婶捂着嘴点头。 大丫也很悲伤,家里一下少了两个妹妹,变得安静了许多,抬眼猛然叫出声。 “爹娘,有人佩戴着刀!” 林大叔和林大婶忙抬眼看去,惊吓的神情。 “这可怎么办,难道说被发现了?” “不不,说不定是乡君发赏银来了。” 林大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先带着大丫去躲躲,这里我来。” “可是。” “好了,来不及多说了快去。” 林大婶和大丫朝房子后面的山坡上跑。 那群人就到了房前,语气狠厉,“你就是林大成?” “是,是我,你们是......” “五年前是不是有一个女人将孩子给了你们!” “不,没有的事啊。”冷汗一直冒出来,林大叔紧张的很。 “哼,进去搜!” “不行,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为首的男人一把推开他,林大叔被推到地上。 颤着手指指着他们,“你们太过分了!” “老大,没有孩子。” 林大叔庆幸,还好让傻丫跟着女史走了。 “你别安心的太快,我们能找来自然是查清楚了的,说,傻丫在哪儿!” 突然一个男子说,“对了,最近不是有女史来挑选年幼的孩子入宫吗,会不会是......” 老大眼睛一眯,“如果真是被带进了宫,那就麻烦了,快,回去禀告。” 林大叔听着,禀告谁? 老大转头紧盯着他,林大叔头皮发麻,身子往后缩,“你们想做什么,我说了,我们家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哼。”男子迅速抽刀反手划下,林大叔的脖子上就多了条毙命的血痕。 林大叔瞪大眼睛,有太多的遗憾。 林大婶带着大丫躲在高处,将一切看在眼里,天,孩子她爹,林大婶按住心口,快要晕厥过去。 大丫也一直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爹,呜呜,爹被杀了。” 林大婶难受的喘着气说,“快,快去找傻丫,她们应该没有走远。”她从怀里拿出玉色的梅簪花叶。 大丫顶着害怕的心理,一边躲避那群陌生人的追逐,一边打听宫人的行踪跟着追去。 于是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傻丫头伸出帘子,看着大姐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二丫装出甜甜的笑容,“傻丫,给姐姐看看娘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傻丫看着二丫,摇头,“娘给我的。” 二丫嘴角一僵,放轻声音,“我又不会要,姐姐就只是看看。” 傻丫还是摇头,“娘给我的,我要保管好。” 二丫咬牙,怒的想要大吼,但是车上不只是她们两个人,惺惺作态,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吧,姐姐不看了,姐姐只是有些难过,娘只给了你礼物。” 这下车上的孩子对傻丫都不满起来。 有个丫头说道,“我家也是,我有个妹妹,爹娘对妹妹特别好,什么苦力活都不让她做只让我做太过分了。” “是啊,你把东西给你姐姐看一眼又怎么了,这么自私。” “傻丫傻丫,就是个傻子,看她那呆滞木楞的样子。”纷纷嫌弃起来。 二丫得意的不着痕迹的弯了下嘴唇。 傻丫无辜的看着她们,身边的女孩子故意往她的位置上挤。 “最讨厌你这种女孩了。” 傻丫低着头,紧握着玉梅簪花叶,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不喜欢她。 愣神片刻,几个女孩一起用力竟然将她给挤下了位置。 “唉,这样就宽松了许多,不然挤得闷得慌。” 一辆宫车上有三十个女孩,都是挤着挤着的。 傻丫呆呆的站着,看了一圈,看着二姐。 二丫心里嫌恶的不行,还要装出姐姐疼妹妹的善良样子。 “你们别这样,再怎么说我也是当姐姐的,难免要多做点,多忍耐点,傻丫还小不懂事,都是我这个姐姐的不是。” “谁说姐姐一定要承受的多,不就是早出生了几年吗,仗着爹娘疼就这么对你这个当姐姐的,你也没必要把她当妹妹。” 二丫摇头,看着傻丫,“我让你坐吧。” 说着站起来,傻丫本来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二姐呢?” “我坐的有点累,站一会儿。” 傻丫点头,就径直坐下了,连声谢谢都没有。 车里的孩子又恼怒了起来,指责的更甚。 傻丫真的以为二丫是想站一会儿,如果她累了,她会让开的,她不善于表达,往往就成为众矢之的。 傻丫年幼,很快就困了,眼皮子耷拉着闭上睡了起来。 二丫扶着车壁站着,脸上的心酸无奈表现的淋漓尽致。 “来,跟我们挤着坐,这个傻子真是太过分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林水粟。” “水粟,是水中稻米的意思吗。” 二丫说道:“我也不知道,没有问过是什么意思。” “一定是希望你衣食无忧,是个好寓意,那个傻子叫什么名字?就是傻丫吗。” “不是的,她叫林繁锦。” “锦?这是个极好的字,繁华锦绣,大好前程,丝绸锦衣,怎么会给她取这么好的名字呢。” 二丫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强笑道,“你好有才华啊。” “不只是这样呢,姓林,她手中还有那个叫玉梅簪花叶的花珠,我就想到了珠零锦粲,寓意太好了,你爹娘可真偏心啊,对了,瞧你们还有个大姐,大姐叫什么名字?” 二丫艰涩的回答,“林绮荣,绮丽,荣华。”她不甘的紧咬着嘴唇,切齿腐心恨之入骨。 “这样看来,真的是这个傻丫的名字最好。” 二丫笑笑,“我没关系的,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秀芯。” “我叫程沁缇。” “我叫梁婷淑。” 这儿的孩子,最小的有只有三岁的,最大的有十二岁的,其中不乏有名门贵族家的小姐。 在车子的晃动中,傻丫醒了,但不是被摇醒的的,而是有人拧她的胳膊。 第六章 朋友 傻丫迷蒙的睁开眼。 看了看两边,揉了揉发疼的胳膊,细皮嫩肉的,疼痛感也要深。 “二姐,你坐吧。” 二丫靠着车壁,虚弱的说,“不用了,妹妹你坐吧。” 苏秀芯对坐在傻丫两旁的女孩使了个眼色,她们点头。 “你看看你这么自私,二丫都快要晕过去了,虽然你是妹妹,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姐姐啊。” 傻丫站起来,“二姐,你坐。” “不用了,你坐吧,姐姐撑得住。” 傻丫不解的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于是推着二丫的背,“二姐坐,我站着。”苏秀芯猛地推了傻丫一下,傻丫不稳的下意识的支撑,手重重按在二丫的背上。 二丫痛得叫了一声身体往前摔倒在榻椅上。 傻丫也额角撞到了车壁,红了,她没有管,而是担心的问,“二姐你怎么样了。”伸手要扶时被人打开。 “得了吧,假惺惺,虚情假意!你就是故意推二丫的,心肠太恶毒了!” 女孩们都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傻丫吓得朝后缩,但是地方空间就这么大,那些人的手就好像要戳到她,她害怕的蹲下身,不理解这些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才不是,我明明看到是你推的傻丫!”一个小女孩伸手指着苏秀芯。 苏秀芯表情一变,紧张了,“你,你胡说什么!还有谁看到了?”她看向其他女孩。 女孩们都摇头,苏秀芯得意的笑,“看吧,明明是你想诬陷我,太过分了,和这个傻丫一样可恶!”她使了个眼色,开始欺负起那个女孩。 她是看不过去才说的,但她的性格也很温弱,委屈的哭了。 车停了,引来了女史。 “怎么回事!” 苏秀芯率先告状,“她们欺负二丫。” 二丫还趴着没动,一副很痛的表情。 女史盯着傻丫和那个女孩,“行了,你们俩跟我来。” 傻丫和女孩跟在女史身后上了另一辆车,是女史专坐的宫车。 傻丫看着女孩,“谢谢你。” 女孩擦干眼泪笑着说,“没事,她们太过分了一直欺负你,不过我不明白,那个二丫真是你的姐姐吧。” 傻丫点头。 “可我感觉她好像不喜欢你。” 傻丫抿嘴唇,“是我不听话吧。”她看着手中的珠花。 女史说道,“你们跟我们一起,安分点,别再惹出动静来,别人都和和睦睦的,就你们两个这么多事!”她这么一说,女孩都没办法解释,说了也没用。 不过总算不是和那群人一起了,女孩和傻丫一起坐,小声的笑着说,“你叫林繁锦,我叫秋瑾,我们的名字都有这个发音呢。” 傻丫也咧着嘴咯咯地笑。 女史厉声道,“安静,不许说话!” 秋瑾吐了吐舌头,食指放在嘴唇上,“嘘--” 傻丫照做,“嘘--” 两人互相看着,捂着嘴闷笑,开心极了。 南方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世界蒙上了一层薄纱,灰白的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渐渐地雨滴重重打在地上迸溅混合泥土的声音,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使得一些人心情烦躁,也能让一些人感到平静。 傻丫头靠在车壁上,平稳清浅的悠长呼吸,睡得很熟,雨珠滴在树叶上仿佛敲响着清脆的风铃,很悦耳,嘴角不禁上扬,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美梦。 咂着嘴,银色液体从嘴边流了下来。 突然宫车一紧猛然停下,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傻丫直接被甩离了坐位趴在地上。 秋瑾惊呼一声,“丫丫,你没事吧。”坐的榻比较高,傻丫这么一摔也不知怎么样。 她跳下去跑到傻丫身边将她扶起来。 傻丫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了?好吃的草莓呢? 女史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女史大人,轮子掉进水坑出不去了。” “这可怎么办,规定回宫的时间还有一日,不能再耽搁了。” 每个地域都派了六名女史和两个侍卫,总共是五百小宫女,这一波共有三辆宫车,一辆是女史的小车,一辆是侍卫,十八个女孩和行李的宫车,还有一辆就是挤着三十个孩子的大宫车 皇宫位于觅宪城。 他们从出宫招人已经有两个月了,所以这两日都没有停下休息一直赶路,只是让孩子们吃些干粮水果。 可是迫于这天气,风雨交加,若是翻了宫车就危险了。 为首的女史大人走下宫车大喊,“这附近有落脚的地方吗?” 一个侍卫说道:“我先去找找看。”然后让另外两个侍卫留下来保护,想办法将宫车推出水坑。 “阿嚏!”秋瑾打了个喷嚏,瑟缩了一下,抱着双臂,感觉有些冷,她担忧的说,“这风声好可怕,像野兽的声音一样。” 狂风乱打在帘子上飞舞,钻进衣领浑身都冷飕飕的,傻丫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安慰道,“没事啦。”她转过身在娘收拾好的包裹里拿出比较重的棉衣挂在挂钩上,这样风就吹不开了。 “这样就不冷了。” 秋瑾:“丫丫你好聪明啊,我这里也有暖和的衣服,怎么没想到呢。” 傻丫摸着脑袋傻笑:“因为我家比较小,窗户破了个洞,经常漏风,爹就会用布和米饭黏在窗纸上,反而更结实了。 我和两个姐姐都睡在一张床上,盖一条被子,经常我都盖不到,所以就用衣服搭在身上的。 秋瑾点头,看着被衣服挡住的窗,真的吹不开了,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风钻进来,但比之前好多了。 “丫丫,你想学什么啊?” 傻丫歪着头,“学什么?” “是啊,我们这些小宫女是要分配任务的,比如说我去学刺绣,你去学医术。” 傻丫猛地摇头,“我只会种地。” “那我和你一起,我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朋友,学什么都没有关系。” 傻丫点头,“我们一起种田,我们是朋友。” “这样下去,今天是走不了了。” 傻丫想了想,“我们下去看看吧。” “不行!”女史低声呵斥,“你们待在这儿哪儿都不准去,外面风雨交加,路都看不清,太危险了。” “哦,知道了。”两人只好低着头答应。 第七章 推车 傻丫扁了扁嘴,宫廷,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呢? “秋瑾,你为什么要进宫啊?” 秋瑾垂下头,手指缠着衣服,“是我二娘把我送进去的,我娘身体不好,爹娶了二娘,二娘不喜欢我,就提议让我进宫当小宫女,可是我很担心我娘亲的身子。” 女史听着说:“你们只是预备人选,三个月后的小测验会淘汰一些孩子,一年后的考核才能决定你们是否留下当正式的小宫女。” 秋瑾害怕的说,“这么严格吗,女史大人,要考核什么啊?” “进了宫自然就知晓了,我们不过是将你们带进宫,并不是教导你们的。” “这样啊......” 傻丫默默的听着,也觉得好复杂,此时的她并没有多少概念,是该留在宫,还是宫外,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坐了有好一会儿了,下去的那个女史掀开帘子,浑身都被淋湿了,神色慌张,“顾女史,不好了,有个女孩晕晕倒,现在昏迷不醒。” 唤作顾女史的人提着药箱下车去,其余的女史也都跟下去看情况,很快车上就留着傻丫和秋瑾了。 傻丫说:“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秋瑾担心的就要多,“不好吧,女史大人说了让我们不要下去。” “好吧,那我下去看看。”说着傻丫就跳下了车,这还是有一定高度的,她脚也轻微的崴了一下,但她没有在意,若无其事的往前面那一辆宫车走。 “丫丫。”狂风大作,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树都快要被压倒了似得,秋瑾害怕的发抖,还是放下了帘子待在车上。 “丫丫,你要小心啊。” 傻丫悄悄的上前,侍卫和女史都撑着油纸伞,分别拉着几个小孩站在一边,应该是在宫车腾出空间。 提着药箱的女史,是司药女官手下的女史,懂一点医术,傻丫从上车的入口都看不到,站满了人,她本身就小,跳也看不到。 她在担心晕倒的会不会是二姐。 握拳敲了敲脑袋,“啊!想到了。”她伸着脖子四周看,雨越来越大,眼帘被水糊住了视线。 伸手用力擦了下眼睛,又将石头石块砖砌放在一起,然后踩在上面,小手抓住宫车,用力,脚踩在轮子上,身子摇摇晃晃的就好像随时会被风刮下去。 她憋住气,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掀开帘子一角看,和她一般大的女孩都吓着了,一个女孩子倒在地上看不清样子,女史在为她把脉,傻丫看了一圈,看到了二姐。 女史说道,“别担心,就是太闷了,让她呼吸顺畅点就行了,拿水来。” 一个女史将水壶递过去。 将壶嘴放在女孩嘴边轻轻抬起她的头,女孩眼帘动了动,偏过头,“饿......” “有没有吃的。” “这里有馒头。” 女孩顿时大哭起来,“我不要吃馒头。”哭着还蜷缩着干呕了起来。 傻丫一听,用力扯开帘子,“我有草莓!” 在所有人的惊讶目光中,她笑的很甜。 女史惊吓道,“天,你站在哪儿的?快下去。” 这宫车的高度可是有一米的啊。 一个女史绕过来把她从车轮上抱下去,严肃的说,“你怎么能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摔下来怎么办。” 傻丫咧嘴,天真的说,“没关系的,我力气大,我有草莓给她吃。” 女史说道,“将这孩子抱到我们那宫车上去吧。” 其余的孩子纷纷发出羡慕的语气。 傻丫跑回去,然后拿出网兜,里面用纸包了很多的草莓。 秋瑾疑惑的问她怎么了。 傻丫没说话,拿出一颗红色草莓给秋瑾,“吃吧,我们家的,甜的。” 看到女史抱着那个小女孩进来,又热情的拿了一颗给她,“吃吧,会舒服些的,我这里有很多,想吃你们都可以说。” 秋瑾也翻着包裹,“我这里有杏子。” 傻丫擦都没有擦直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好吃。” “下次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否则就赶你出宫,记住了没。”女史严苛的表情和语气。 傻丫低头,“哦,记住了。” 左耳进右耳出,她没有往心里去,又拿出一颗草莓给那个女史,其余的五个还没有上来。 秋瑾问道,“能走了吗?” “还不行,车还没有推出来。” 傻丫说道,“那我们大家一起用力推吧,总是坐在这儿也没用。”以前和爹爹去送蔬菜的时候也是,乡下的地坑坑洼洼,都是泥土,很容易黏住轮子,那时候都是和爹一起用力推的。 “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气,若是受伤反而添了麻烦。” 傻丫鼓着脸,在家里她都能帮很多的忙,为什么这些人要带她们进宫?不就是希望她们能帮忙吗。 不解的她准备下车,被女史拦住,“你想做什么。” 傻丫憨厚一笑,“我来试试。”说着推开她的手臂,女史想抓住她,傻丫像个泥鳅一样滑开了。 “你这孩子!太顽劣了,如果再待在这儿,就把你们送回家。”女史气得丢下一句话也下了车追过去,无法动弹的宫车是前两辆,马都拉不动,若是说第二辆车上坐了那么多的人走不动还正常,第一辆只有一些行李和侍卫,重的是宫车自身。 傻丫站在侍卫身边,她张了张嘴,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伸手扯了扯侍卫的盔甲。 侍卫一惊,下意识的开始拔刀,看到是个女孩,怒声道,“你在这儿做什么!”若不是他反应快,这女孩性命都不保了。 “大哥哥,我们一起用力推吧。” 侍卫严肃的看着她,“快回到宫车上,这些不用你管。” “可是这样一直不走很耽误时间吧,爹说过,如果耽搁迟了约定的时间就会削减信誉,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傻丫气势满满的握着小拳头打起。 她不明白都没有试试,只是站在这里,车怎么可能会动呢?马儿太可怜了,一直被鞭策。 睁着黝黑的大眼睛看着他。 第八章 成功 “你能有多大力气,再胡闹就把你送回家去。” 傻丫眨眼,“我没关系的。”她走到第二辆宫车,掀开帘子时所有视线都转到她的身上。 “你这个傻子,又想做什么。” 傻丫没有在意这些嘲讽的话,只是单纯的笑着问:“大家要一起推车吗,这样车就能继续走了。” 她们都互相看着,都表露出了怎么可能的神情。 “哼,推车?我可是苏家小姐,才不做这种事情。” “就是,男子都推不动,我们怎么可能推得动。” “你要去你自己去。” “好吧。”傻丫跳下,走到宫车尾。 苏秀芯冷哼一声,“我们就看看她怎么出丑吧。” 众人都嗤笑起来。 林水粟闭上眼叹气,这个傻子,就只会做些傻事。 女史抓住傻丫的手,板着脸,语气严厉,“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淘气的孩子,跟我回去。” 她威严的样子没有让傻丫感觉到害怕,反手用力竟然挣脱开来。 “女史大人,起雾了。”白雾朦胧了一切,前方已经彻底看不清了,若是再迟疑下去,说不定就是暴雨来临。 傻丫用力推着车,可是车丝纹不动,重三百斤的宫车,傻丫能推动才是奇迹了,但她没有放弃,即使擦伤了掌心,冷的皮肤发疼。 “丫丫,我也来帮忙。”秋瑾也使出她的微薄之力。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侍卫和马夫走来,“我们一起用力推,雨下大就更难走了。” “用力,推!”全员用力,一鼓作气,反复好几次,车轮也只是向前滚了下又退了回来。 “果然不行啊。” “所以说别再弄出幺蛾子来了,只有先离开这儿。”侍卫说。 傻丫跑到轮子那里看,这里积水太多了。 秋瑾问:“你在看什么?” “轮子在打滑,爹告诉过我,要将水都倒出去,然后用什么东西垫到轮子底下,就容易多了。” “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傻丫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站在原地思索有没有其它法子。 当她发愣时,侍卫建议先带一部分的孩子去避雨,路就这么宽,第三辆宫车没办法绕过去,这是在树林道,时不时的雷鸣,总让人心神不宁的。 “也只能这么办了。” 大家都被打湿了,这样待下去恐怕都会伤风寒。 “前面的客栈有多远?”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 “这么久,伞有多少把?” “十五把伞,十五顶斗笠。” “刚好够这宫车的孩子们的,那就让孩子们都下来吧,留下两个女史陪着那十八个孩子,好了你们两个,跟着我走。” 想到了!傻丫右手握拳打在左掌上,也不知听没听到女史的话,就跑到车上,将包着衣服的蓝布拿下来,拆了根网兜的竹条又匆忙跑回去,在那里折腾。 女史有些不耐,插着腰训斥,“你又在搞什么小心思,别耽误时间了。”她准备强硬带她走时,傻丫突然站起来,大喊,“我们再试着推一次看看吧。” “你这孩子怎么总做些特意的举动,是想让我们格外注意到你吗!别再弄什么名堂了。”女史怒不可遏,不想再与她耗费时间,用力捏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走。 傻丫紧踩着地面,往反向挣扎用力,“拜托了,就一次,再推一次。” “真是顽劣固执!”心头火蹭的上来,冰冷的雨水,交杂中她竟发觉一冷一热,怕是已经伤风寒了。 她叹气,罢了,她也不想与这孩子再纠缠,这种性子,在宫中准会惹出事端来。 侍卫走来,“只要再推一次,不成你就乖乖的跟着走,不许再有什么捣鼓的心思,不要磨磨蹭蹭了,大家再试一次。” “嗯!” 傻丫已经做足了准备,若是仍推不动,那就说明她真的很笨。 傻丫不想在外也给人添麻烦,想要成长,雷鸣轰隆声不断,雨落下的敲打声掩盖了话语声。 侍卫气沉丹田,大吼,“推!” 傻丫也鼓足了力气全部顺着手掌推出去,她并未执着,只不过是想证实自己有多大能耐,远远不够。 她在村内时,听了太多的污言秽语,也说她太傻,五岁的年纪已经懂了许多,可她总是搞砸很多的事。 傻笑不是说她能够当做没有听到,而是全部记在了心里,所有的不足,她会成长的,敏感的她,在车被推动的那一刻,下了决心,至少这五年,她要留在宫中。 所有人既欣喜又震惊,没料到居然真的推动了。 都看向傻丫,表情难掩惊讶,“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用布吸收了一些水绑在轮子底部,然后用竹条插在轮子下面产生间隙,随后用石块斜着放,让轮子碾压过尖的那一头,就没有凹陷那么深了。 “没想到你这孩子还有几分聪明,但是入了宫可不能再这么任性妄为了。” 傻丫嘿嘿笑着摸着后脑勺,“我尽力吧。” 是感应到她的心情,还是受到天气的影响呢。 雨雾散去,碧蓝的天空,几朵白云,还有几抹霞光, 傻丫瞧见从树叶滴下的水滴溅到草叶的一丝彩色,宫车驶入了宫廷,这是开始,不是吗。 距离皇宫越来越近,孩子们都迫不及待的将头凑到窗口看,红墙金砖,辉煌宏伟,巨大的铁门前站着两个服穿甲衣,佩戴刀的门卫,表情肃穆庄重。 入了宫廷,真是让孩子们惊叹。 秋瑾和另一个名殷朵的女孩都展颜笑得很开怀。 只有傻丫不知道她们在高兴什么,觉得不过就是住的地方稍微好一点,可是这里没有家人。 人生如梦,如梦初醒,谁会一直沉于梦境? 另一辆车十分热闹,互相说着话很高兴。 “呐,入了宫能见到皇上吗?” “可是我更想看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传闻英俊倜傥,三十四岁却更加增添了男子气概,是我梦寐以求的,如果能被选上,哇……”女孩说着露出倾慕和害羞的表情,捧着脸不好意思,在那里接着幻想。 “这就是梦中情人吧,但是三十四,比我爹爹的年纪都要大……” “可是会不会很威严很可怕?” 第九章 用斋 “住嘴,你们少说两句,那可是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人,岂是你们能妄言置评的,何况我们都只是普通百姓的孩子,就算是我爹也不过是一名小官,我们不要惹麻烦就是了,去了宫中我们是学习的,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玩,就能有银子,纯粹子虚乌有,你们若是不管好自己的嘴,当心招惹祸端。” “你是谁啊!我们也只是想想,你爹是官了不起啊,神气什么,凭什么责备我们?太高傲了吧!” 一个人不满,其余的人纷纷附和。 那女孩见此,也不再说话。 让林水粟在意的是坐在那女孩旁边的人,闭目养神的女孩。 林水粟揣摩出了几分端倪,浅蓝的流云锦衣,象牙罗裙,裙裾绣着朵朵洁白的玉兰,金丝青绫绸缎束腰,一束发丝挽在右侧垂下,左侧留下一缕鬓发,別着一支精美别致的银色头簪,显得温柔有气质,能够用金丝的应该有点身份,看样子,她应该是和大姐差不多年纪。 女孩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睁眼恰好对上。 林水粟心头跳了一下,装作淡然的样子,并没有心虚的挪开视线,而是浅浅友好的一笑。 可爱无害的眸子看着她,“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胡鸢。” “我叫林水粟,八岁,姐姐呢。” “十二岁。” 她微抿着嘴唇,嘴角荡漾出一个可爱的梨涡,天真烂漫的笑容,胡鸢显得几分明月的清冷,温婉柔和的黛眉,饱满圆润的额头,鼻尖白润些许上翘,唇角碾的很平,没有一丝表情。 林家的三个女孩儿都没有戴过首饰,更别提有耳洞了,她也注意到其他女孩子,有耳洞的人很少,胡鸢十二岁,应该是要打扮擦拭粉黛的,可她并没有,耳垂很漂亮,没有耳洞就没法戴耳坠了。 林水粟心想,一定要和她打好关系。 胡鸢深泉一般幽寒却又透着星辉眸光的杏眼似乎看透了她,林水粟一直紧绷着和她对视,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终于忍不住虚了下移开了眼睛,再次看过去时,胡鸢再次闭上了眼。 真是难以捉摸的人。 林水粟噙着凝笑,一定是个好帮手。 这群孩子窃窃私语,觉得胡鸢就是那种乖戾的人,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在苏秀芯的领导下,已经将四个人都划分了出去。 傻丫与秋瑾换了位置,让秋瑾坐在窗边,不时地发出惊叹,“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华丽的地方。” 坐落的宫城,一片片红色琉璃瓦堆砌而成的山形瓦顶,在金光下闪烁,熠熠生辉。 宽阔的通往大殿笔直的道路,向两边成弧形扩展,可以大致看到殿内的紫柱金梁,这时宫车拐了弯,向左驶去,也只能匆匆一瞥,但那壮阔在心中油然而生。 “女史大人,那边是什么地方?”傻丫指着右边。 “那是国子监,是官僚子弟学习的地方。” 秋瑾说道,“今年就是三年一度的考试,春闱已经过了,即将是秋闱。” 傻丫问道:“什么是秋闱?” “就是通过考试如果考中就能做官了。” 傻丫看着女史,“傻丫也能学习吗?” “你这孩子问题怎么这么多,那里的监生都是男子,女子可入私学,你们自然也要学习,由女官教学。” 秋瑾小声问;“女子在家由家人教学,你没有吗?” 傻丫摇头,“我只知晓大姐在读诗书,爹会偶尔教她,但是没有教我,是我太笨了吧。” “别这么想,以后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来。” 皇宫很大,天色也渐渐黯淡,一弯新月升起,像一盏银灯洒下,朦胧的白纱轻飘飘的覆盖在精致的角楼上,檐角秀丽,造型玲珑别致。 袅袅雾气笼罩的不真切感。 大家都在想是不是住在这里面,然而却过了,不禁遗憾,又期待前方是什么。 神秘被掀起,让大家都发出了惊讶声,这种惊讶是失望。 小宫女培训的地方叫掖宫,没有平铺的青玉地面,而是凹凸不平还混着泥土的地,虽说不少孩子都是农家女孩,早已习惯,却还是免不了失落,这毕竟是皇宫啊。 女史催促着让孩子们下车站成两列。 夜色已深,只能随意安排这四十八个孩子住下,明日五百名小宫女才正式划别学习具体工作的人员。 屋子很小,一头是那种硬硬的木板床和梳妆台,另一头是衣柜,就已经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一共是五张床,能看出来是临时弄得。 房间就这么多,傻丫和秋瑾,林水粟,苏秀芯还有殷朵分在一个房间。 女史说道:“你们快速收拾自己的床,只是在这儿住一晚,收拾好了出来,带你们去用斋。” 这些床都是并排贴合在一起的,因为床被只有一床,而且很大,原本林大娘是想着两个孩子一起盖,苏秀芯突然说,“水粟,我们一起睡吧。” 程沁缇和梁婷淑跑到最里面开始,让林水粟睡在第三张床上,苏秀芯第四张,就将傻丫给隔开了。 傻丫将包裹放在床头柜,玉梅簪花叶一直拿在手上没有脱离过。 秋瑾问道,“丫丫,你没有被子吗?” 傻丫摇头,秋瑾说道:“和我盖一条被子吧。”先铺好席子和棉褥子,褥单,两人将被子平铺,不仅两张床都能盖住还余坠了许多。 殷朵睡在苏秀芯和傻丫中间。 互帮互助铺好之后走出房间,秋瑾摸着肚子,“其实我早就饿了。” 傻丫听完跑进房间,又拿出三颗草莓,分给了她们两个,秋瑾最喜欢吃甜甜的东西,殷朵看着傻丫不解的问:“丫丫,你怎么拿着青色的草莓?这是还不熟的吧。” 傻丫歪头,“可是很甜。” “不会吧,看着就觉得酸。” 傻丫眨眼,“你们吃。”说着又跑去挑青色的咬了口,美滋滋的。 秋瑾殷朵不确信的看着,殷朵先咬了一口,“咦?真的啊,好甜,比红色的还甜。” 秋瑾也惊讶了,“为什么啊。” 傻丫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十章 受伤 秋瑾看着她手上拿的青色草莓,“我还能再吃一个吗。” 傻丫摇头,“不行。”殷朵突然凑了过去咬了一口,脸色都变了,“好涩,好酸......” 傻丫无奈了,扁扁嘴,“所以说你干嘛要吃呢。” 秋瑾不解的问:“为什么啊,这一个青草莓就很甜的,丫丫,你知道原因吗。” 傻丫抓抓脸,“其实我也不知道,有酸又甜,但是我喜欢青色的草莓。”说着又傻笑起来。 秋瑾理解了,“丫丫,其实你喜欢吃酸的吧。” 傻丫点头,“嗯!” 苏秀芯听到,“果真是傻子,酸涩的都喜欢吃。” “全部都到齐了吗?房间里还有没有人?” 没有人回应,女史带着她们去用斋的比较大的一间屋子,普通的木头做的长条桌,摆放着几十个小凳子。 桌上摆满了吃的,荤素汤都有,小菜,还有木桶饭。 “每个人自己去用木板勺盛一碗饭,木瓢舀一碗汤入银杯,现在可以用竹筷用斋了。” 翌日。 开始分工。 意料之中,她们都是在司苑司学习如何做个合格的庄农。 一共是五十二个孩子。 站在前方的是穿着不同服饰的女官。 两名着桃红色百褶暗花月裙的女子说道,“跟着娘娘们走。” 绕来绕去,傻丫已经头晕了,对这陌生的地方抱着打量的眼神,她感觉这些宫殿没有什么区别,穿过琉璃照壁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停下了。 掌苑女官巧儿说道,“我们叫到谁的名字,谁就过来拿衣服。” 明月说道:“这是在宫中,所以你们若有缠足的可以取下,叫到你们的名字时我会说你们睡在哪间屋子。” “刘欢,右边第一间、辛夏,右边第一间......殷朵,右边第五间、苏秀芯,右边第五间,林繁锦,右边第四间,程沁缇,右边第四间...梁婷淑,右边第五间,秋瑾,右边第四间...林水粟,右边第四间。” 每个女孩都抱着两套服装,巧儿说道,“一套是你们着的常服,一套是你们干活时穿的深蓝布衣,这半年你们将会在掖宫的云轩阁学习,半年后进行考核,若是不过,则要离开宫廷,现在你们各自进到房间去换上常服。” 秋瑾沮丧:“殷朵,你和我们不在一间屋子。” 殷朵微笑:“我没关系的。” 傻丫呆愣:“想吃草莓可以来找我。”不能换房间吗?她疑惑的想。 各自回到房间,每间屋子有六个孩子住,虽然孩子们年纪不大,但衣服还是能自个儿穿的,傻丫虽然动作慢了点,笨手笨脚了点,但也能穿戴整齐。 月白交领上衣和粉色绣花褶裙的袄裙,都是符合每个孩子的尺寸。 从右边绕出去看到的就是教室,她们会在这里面学习基础知识,三个月后要测验的内容也包含其中,目的是检验她们学习认真的程度。 穿好衣服出去,只剩下两个三十来岁的穿着绯色袄裙的女子等着她们。 见她们都出来站整齐后,楚惜说道:“我们是司苑女官,你们可以称呼我楚司苑娘娘。” “称呼我为薛司苑娘娘,现在你们安静的跟着。”将她们带到籽殿,“这里面有蔬菜,有水果,还有很多种子,隔壁是培养的器皿,你们可以任意挑选,一个月后我们会检查成果,加上三个月后的测验成绩,我们会淘汰一些人,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去学堂坐好。” 说完她们就走了。 秋瑾问道,“傻丫,什么种子能一个月就有明显效果的呢?” 傻丫眨眼,“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黄豆绿豆还有蒜苗容易发芽。” “那我去找蒜吧。”她看了看放在罐子里的种子,上面贴着纸,看到草莓两个字走了过去,刚抓了一把想起来还没拿器皿,于是走到隔壁房间看,有大小不一的花盆,还有比较大的铜盆。 她刚要拿铜盆时,忽然几个孩子走过来把她推开,然后拿走了铜盆。 傻丫坐在地上还在发愣,几个女孩在门口嘲笑。 她站起来拍拍裙子,然后抱起深色的陶器盆。 但是这对她来说还太重了,她用力也只能勉强抱起来,要想往前走都很艰难,傻丫喊着秋瑾的名字。 秋瑾听到后往隔壁走,“呀,丫丫,你要这么重的啊,我们两个可能也抬不起来吧。” 傻丫说道,“我们试一试。” 秋瑾笑了,学傻丫的语气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呵呵。”傻丫将盆子小心的放在凳子上,对掌心哈了口气,“等等。“她从身上摸了一下,没有,然后跑到隔壁,垫着脚瞧有没有幡布。 找到了!她把幡布给秋瑾,“你拿上吧。” 秋瑾看就只有一块,“那你呢。” “我皮厚,没关系的,从这儿到屋子还是有距离,我们慢慢走。” “好。” “我抬这边,你抬那边。” 咬牙使劲抬,两个人个头差不多高,像鸭子一样横着,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动。 苏秀芯朝其她两人使了个眼色,又要搞花样了。 林水粟看到,站在门口说道,“傻丫,姐姐来帮你。” 她特意看准傻丫两人准备跨门槛出来,然后也抬起了脚准备踏进去,这时程沁缇故意伸出脚,两人被花盆遮挡了视线看不到地,但她特意将腿抬高,可是秋瑾却被绊倒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前扑,傻丫也顺带身子倾斜,秋瑾吓得尖叫一声,猛地拉扯脱了手,傻丫也脱了手,正好陶盆砸在了去接住秋瑾的林水粟的右胸右臂,疼得她痛叫着,睫毛不停地颤动,左手按住胸口,“好疼。” “啊!水粟,你怎么样了。”苏秀芯三人都没想到她居然会去救她,这可怎么办,梁婷淑害怕的看着苏秀芯,苏秀芯大吼,“还不赶快去叫人!” 梁舒婷才白着脸跑去喊人。 傻丫也吓着了,“二姐,二姐,你哪儿疼?”她伸手只是刚碰到林水粟的手,林水粟痛得就叫了一声,短暂的时间已经满脸都是汗,看起来非常痛。 第十一章 授课 秋瑾则是吓得哭了起来。 其余的孩子听到动静都凑过来看。 苏秀芯一把推开傻丫,“都怪你!你是故意松手才让陶盆砸到水粟的!” “不,我没有,二姐,你很疼吗,我扶你起来。”傻丫咬着嘴唇,内疚的眼睛里转着泪水。 “别碰她!她会更痛的!”苏秀芯狠狠地拍开她的手背。 程沁缇捂着嘴惊恐的看着傻丫,“没想到你连自己的姐姐都下得去手,太恶毒了。” “就是!太恶毒了!”身后的女孩们都动手推打傻丫。 秋瑾哭着喊,“不是的,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不是丫丫的错,不要打她。” 慌乱中,几个女官匆忙跑来,看到林水粟倒在地上,也来不及询问发什了什么,楚司苑蹲下,“你哪儿疼?还能动,能站起来吗?” “疼。”林水粟泪眼汪汪,疼得厉害,说话都很痛,只能艰难的摇头。 “可能是伤到骨头了,我抱这个女孩去床上,看看司药女官来了没。” 楚惜抱起林水粟,她小心的着力在左边,但是这用力抱起的时候,林水粟还是痛得闷哼一声。 司药女官说道,“肌肉损伤,没有大碍,休息一阵子即可。” 女官松了口气,薛婧扫了她们一眼,“跟我过来。” 傻丫和秋瑾跟上去。 薛婧坐在靠背椅上,沉着脸,“事情是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秋瑾抽抽搭搭,“是我不小心摔倒,所以陶盆才砸到林水粟的。” 傻丫说道,“我们不是故意的,二姐受伤了我也很难过。” 薛婧呼了口气,“只剩下半个时辰,你们赶紧去选种子吧,这次别再闹出事了。” “是。” 秋瑾埋着头很自责,“丫丫,对不起,让你二姐受伤了。” 傻丫摇头,“不,这应该怪我,我如果拿稳了的话就不会让二姐受伤了,我们一起去道歉吧,二姐会原谅我们的。” 林水粟苍白着脸扯出一抹笑,“当然,我知道傻丫不是有意的,你们都不要自责了,赶紧去选种子吧,我没事。” 傻丫看着落在门槛外的陶盆,楚惜在一旁看着走过去,“明知道这很重,为什么不选小一点的?” 秋瑾低着头不敢回话。 傻丫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大一点的盆子,种出的草莓才多。 抬头说道,“是司苑娘娘说的可以随意选,虽然重,但我需要这么大的陶盆,所以才选这个的啊。” 楚惜说道,“时间不多了,你们快点吧。” 她转身离开,秋瑾才说道,“我们会不会受罚啊。” 傻丫摇头,“不知道,你先去选你的盆和种子吧。” “那你还拿这个吗。” 傻丫咧嘴,“嗯!你先去吧,我慢慢来。” 秋瑾一边往前走一边担忧的回头看她。 傻丫让她别担心,直到秋瑾拿上小的花盆和种子离开,傻丫才歪着头看这个沉的陶器,自己给自己鼓劲,“加油!傻丫你能做到的。” 傻丫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力端着盆子,沉的她基本是吊着走的。 如果是空手,就是三十步的距离就能到屋子,但是吊着盆子,就仿佛增加到三百步似得。 憋红了脸,很多孩子都已经弄好去学堂了,她还没到住宿的院子。 苏秀芯看到她,哼了一声故意擦着她肩膀过去,苏秀芯、程沁缇也故意撞着她纤细的胳膊。 傻丫的身体晃来晃去,差点又要摔倒,还好稳住了,长吁了口气,“好险啊。”像什么事都没有似得继续往前走,终于到了院子,殷朵和秋瑾都来帮忙。 很多人都将花盆放在门外。 傻丫说,“放到屋内。” 然后匆匆跑去学堂,刚好看到进学堂的女官。 秋瑾缩着脑袋进去,傻丫则是露出洁白的牙齿,“女官大人好。”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教学女官,叫我曾老师就可以了,现在我来点一次名。”念到林水粟时,众人解释说她受伤了。 曾老师说道,“大安王朝东摄131年五月初十,是你们进宫的日子,在宫中,你们一边学习宫中规矩,一边学习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庄农,庄农除了水稻,还有菜地,还有果园,植物花树也有涉及,你们都是属于司苑司的,司苑除了掌管种植之事,还有皇家圆苑中,凡遇花开果熟,司苑都要上报或进奉蔬果于御前。” “在皇城中,有很多圆苑皆种植花木蔬果,除了司苑司,还有宦官负责的司苑局,我们负责皇后所居坤宁宫后苑,太后所居慈宁宫花园,宫城西苑,灰池,司苑局则掌管慈庆宫花园,宫城东苑,御花园,太宫园等,你们大概了解下即可,平日你们都不允许在宫内乱转,只得在掖宫内。” “宫规虽然严格,除了礼服冠服以外,你们想穿什么穿什么,除了一个颜色,当今皇上是不允许有人穿完全月白色的长裙,否则格杀勿论。” 孩子们都被吓着了,窃窃私语着。 “好了,安静,哪些颜色不能穿,在宫外你们就应该知晓了,接着,发髻没有管辖,不过......你们是庄农,若是披着头发干活太碍事了,像林繁锦这样将发顶分两大股,梳结成对称的环垂于两侧,背后的头发可以不必结成辫子,双挂式对你们而言应该是最简便的。” “接下来我讲的每一个字你们都要牢牢记住,这三个月每日会教授你们两个时辰的知识,之后两个小时会让执行女官毕女官指导你们,今天是你们学习的第一天,讲完课之后会让女史带你们去熟悉掖宫,以及干活的地点,还有你们能够去的范畴。” “这三日我要教授的是官职、职责、品级以及服饰,首先女官分为六宫二十四司二十四掌......” “我们属尚寝局,尚寝女官你们称呼为张尚宫娘娘和常尚宫娘娘正五品,司苑两人,是正六品楚司苑娘娘及薛司苑娘娘,正七品的是典苑,直接称呼贺典苑及任典苑,正八品王掌苑和方掌苑,女史陶珠儿和吕彩儿。” 第十二章 浣希 “冠服有袄裙,大衫,常服。” “按品级不同禽鸟图案,头冠也不同,五品是,紫衣,冠花钗五树,珠翠庆云冠,两博鬓,五钿。翟衣五等,乌角带,衣销金大杂花霞帔,生色画绢起花妆饰,首饰是金翠金坠子,长裙横竖并绣缠枝花文。山松特髻上银镀金鸳鸯,长袄缘襈,霞帔,褙子上,绣云霞鸳鸯文......” 当日下午,着桃红色月裙的是女史,带领她们去熟悉掖宫。 “秀芯,老师好像没有说怎么称呼女史。”程沁缇小声问道。 “这还不简单,叫名字就行了。” 梁婷淑喊道,“珠儿,彩儿,你们要给我们讲述一下这是什么殿,做什么的吧。” “呵呵......”孩子们都在看笑话。 陶珠儿和吕彩儿都及笄了,原本她们就是做文职的,也没有品级,怎么叫都没关系,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对这些无礼的孩子,之后有的法子治她们。 南方雨水多,分配给每个孩子一顶斗笠和油纸伞。 这么湿冷的天气,傻丫竟然早早地就起来了,听闻西淅沥沥的雨声,她有些想家。 陶盆底部都会有透气的洞,只要注意天气变化就行了。 不能太湿也不能太干,尽可能放在阴凉的干燥处,时常浇小水,她很喜欢吃水果,而且觉得看着它们发芽的过程很奇妙,一点一点长大。 傻丫也没有想过这陶盆是不是就属于自己了,吃了一半的青色草莓也给埋进了土里,等着发芽,青色的草莓家里也不多,爹娘都以为是没有熟的,但是她一直等,等到其它草莓都被摘光了,一小部分的还是青色的,青莓。 她轻轻地推开屋门,往果园草莓区的方向走,可是她走了好久,都分辨不了方向了,最后又回到了房屋前。 苦恼的锲而不舍又走了一遍,不过这次看到岔路就走另一条。 终于看到耕地了,以蔬菜为主的耕地不远就是果园了。 每一片都划分开,哪些是种在土地里,哪些是耕地,哪些是水田,哪些是果树。 这里还有很多没有采摘的草莓,昨日看的时候都很鲜艳,小巧,下了雨,一定更加娇艳欲滴吧。 傻丫蹲下,伸手摘下草莓,用手帕擦了擦就要放进嘴里。 “等等。” 蓦地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细雨如同氤氲的一丝丝的银线交织成的朦胧的网迷了视线,她撑着还残留的桐油味的油纸伞,雨从青色的琉璃瓦檐上滴落打在玉梅的伞面上,非但没有让气味淡去,反而愈加浓郁幽香,令人迷醉。 一袭浅蓝广袖长裙,外罩玉色氅衣,一支翡翠步摇轻挽秀发,结如几转花圈于脑后,头侧戴着芙蓉头花,水晶华胜缀于额前,随着步伐,那丝滑的秀发也在身后随着轻轻摆动。 婉约娉婷的妙龄女子走来,“不能拿着就吃哦,一定要清洗干净,否则会生病的。” 傻丫愣愣的看着她,“大姐姐你是谁?” “我叫浣希,是女医。” “女医?”尚食局除了尚食女官,还有司药,典药,掌药,女医。 浣希微微弯腰看着土壤种的草莓,“你是新选入的培训小宫女吧,司药司,知晓吗?” 傻丫想了想,点头,“那我称呼你浣希姐姐吧。” 浣希说道,“你仔细看看泥土。” 傻丫看去,叫了一声,“啊!有虫子。” 浣希右手拿着蓝色丝帕,左手拿着装药丸的青花瓷瓶。 傻丫目不转睛的看她要做什么。 浣希蹲下,傻丫提着她的裙摆,这么漂亮的裙子不能弄脏了,还有伞......傻丫把自己的伞放到一旁,帮浣希举着油伞。 “谢谢。” “浣希姐姐,你要做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虫子吗。” 傻丫说道,“是害虫!会咬蔬菜还有水果。” “这是蛴螬,有毒,地下啃食萌发的种子,咬断幼苗根茎,致使全株死亡,阴雨天气活动频繁,夏季时多在清晨和夜间到表面的泥土,虽然对蔬果有害,但及时防治就行,多次浅耕,以消灭土表卵粒,消除园内外杂草,集中烧毁,这呵护的很好,所以虫子不是很多,土蜂是它的天敌哦,而且这还具有其它的药用价值。” “浣希姐姐你懂好多啊,虫子有什么价值啊。” “收得阴干后,与糯米一同炒,至米焦黑取出,去米及身上、口畔肉毛并黑尘子,作3~4截,研粉用,或以生者取汁用,还有破瘀血,消肿止痛,明目。用于丹毒,痈肿,痔漏,目翳等功效。” 傻丫张大嘴,“虫子也能有这么多好的帮助啊,浣希姐姐,你好厉害,所以你要将虫子放进瓶子里吗。” “这里也没有能够翻土的小锄板,我就将表面的虫子放进瓶里,其余的还需要你去防治,只有用心认真做,才能看到这些种子发芽长苗结出果实。”浣希将已经弄脏的丝帕塞进瓶口拿着,然后捡起地上傻丫的油伞,这才站起来,“这雨不知还要下多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傻丫。” 浣希愣了一下,轻笑,“这是你的小名吧,你的大名呢,那些女官叫你的名字。”她将脏了的丝帕塞进瓶口,捡起傻丫的伞这才站起来。 傻丫歪着脑袋,“哎呀,我忘了。” 浣希被逗笑了,“你真可爱,但是呢,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忘的。” “什么事?” 浣希半阖着眼帘,身上散发着一抹惆怅,“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我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屋吧。” “嗯,浣希姐姐再见。” 叫傻丫太久了,就连爹娘都没叫过,现在也只有女官会叫大名,所以傻丫不记得也是自然。 她微微隆起可爱的眉头,“所以我到底叫什么呢?有些事情是不能忘的,是指我的名字吗?回去问问二姐吧!” 但是回去她又迷失方向了。 现在天色已经明亮,大家都起床了。 秋瑾看傻丫不在床上,穿好衣服推开门,也没看到,正纳闷她去哪儿了的时候,回头一看,“呀!丫丫的陶盆!”掉在地上摔碎了。 第十三章 察觉 苏秀芯说道,“我的是瓷盆都没碎,再说了放在外面多好,偏偏放在梳妆台上,而且摔碎一点声音都没有,看来上天都看不下去傻丫的嚣张来惩罚她了。” 大家都幸灾乐祸,林水粟睁开眼,“秀芯,别这么说,傻丫其实很可爱的,相处久了就知道了,不过这盆真奇怪,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在昨天才种上种子,还有时间,傻丫去哪儿了?” “不知道,起床就没看到她。” 林水粟担忧的表情,可她的心里在骂那三个蠢货,傻丫一大早出去之后就把她的盆偷偷摸摸带到外面给弄碎,然后把碎片泥土又放回来,现在弄碎有什么用!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当惯了,看人不顺眼就会弄些幺蛾子出来,可是也要有脑子,林水粟叹气,要慢慢诱导才行。 门被推开,傻丫迈着短细的小腿跨过门槛。 “你们都起来了啊,二姐,我问你一件事。” 苏秀芯三人表情紧张的太明显,林水粟微笑,“什么?” “丫丫,你的陶盆......” 傻丫也看到了,呆呆的站着,“怎么会碎了?我早上还看了的。”她蹲下有些难过,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种子。 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掉出来。 秋瑾安慰傻丫:“没关系的丫丫,我们再去拿个盆子种上就好了。” 傻丫说道,“我把这里弄干净。”说着将碎片放在手心,秋瑾也帮忙捡。 这陶盆太重,用扫帚比较难,何况还有泥土。 突然顿住,今天是阴雨天,虽然没有浇水,但是昨天浇了挺多,如果是从桌子上掉下去摔碎的......不应该是会晕开一片水渍吗?可是这并没有多少晕开的,而且就连碎片都是堆在一起的。 傻丫迷茫的思索了下,甩了甩头,她放弃再想了。 全部清理干净,已经没有时间去选盆子和种子了,而且门也锁了,需要找司苑女官。 傻丫和秋瑾用井水洗手,秋瑾说道:“真是奇怪,完全没有听到声音,丫丫,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把你的盆子带到外面弄碎?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如果是的话就太过分了。” 傻丫眨眼,轻松的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的,这样做没有意义的。”但是她胸口闷闷的。 教学结束后,傻丫和秋瑾准备去找司苑女官,看到林水粟和苏秀芯三人。 “水粟,你对那个傻子已经很厚道了,虽然你是她姐姐,但是再不好好教训她,以后就会无法无天的,这是在宫里,说不定还会闯出大祸。” “即使是这样,我也是她的姐姐,陶盆的事情,我知道是你们做的。” 苏秀芯三人都僵住了。 苏秀芯冷着脸,“所以呢,你是要站在你妹妹那边?” 林水粟纯真可爱的眼神看着她们,“傻丫是我的妹妹,你们也是我的朋友,我有照顾她的义务,还请你们不要无故去寻她的麻烦,像今天这样摔碎她的陶盆,正因为我将你们当成朋友,所以我不会说出去。” 林水粟拉住苏秀芯的手,“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我才讨厌傻丫的,傻丫太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懂,我会耐心的教她,我相信傻丫不是坏孩子。” 秋瑾听到捏着拳头,“丫丫,果然是苏秀芯她们!太过分了,我们去告诉老师。” 傻丫拉住她,摇头,“二姐在帮我,不能让二姐为难。” “这倒也是,我原以为林水粟和她们是一伙来欺负你,是我想错了,她是个好姐姐。” 傻丫咧嘴,星眸笑意盈盈。 “怎么又是你。”楚司苑对她的印象很差。 “连自己的盆栽都照顾不好,日后的事还不知你会做成什么样。” “对不起......”傻丫低着头认错。 楚司苑还是去打开了门,“快点。” 傻丫抓了一小把草莓种子,然后拿了个小一点的陶盆。 陶盆要比瓷盆透气,比昨天那个要轻松许多,不用太费力。 楚司苑严肃道:“只有这一次,若是再碎,就自己想办法。” “是。” 秋瑾缩着脖子,“哇,楚司苑娘娘好严厉啊。” “是啊,我总是犯错被骂,嘿嘿,我对我自己都无奈了。”傻丫惯有的摸脑袋傻笑动作。 “傻丫,你还是种草莓吗?” “嗯,我最喜欢草莓了,二姐,你种的是什么啊。” “我撒下的是三色堇的种子。” “花?” “嗯,你还是不要将陶盆放在桌上了,若是不小心碰到又摔碎了,一个月很快的,之后你就没时间再撒种子了。” “谢谢二姐,我知道了,可我还是想放在身边,看着要安心,就像婴儿一样,娘说她以前就天天带着我,不能疏忽,因为是很重要的,也不能有一丝松懈。” 她只是以此举个例子,但在林水粟听来她就是在炫耀。 额前碎发,眼睑有几分阴鸷,抬头刹那她展现完美的笑容。 “我们都要留下来哦,不能让爹娘失望。” “一定会的!” 门口一直悄悄看着她们的程沁缇退开。 供来观赏的碧桃树飘落着绯粉白的花瓣,散发着桃花的清香。 赏花的季节即将结束,她们才入宫不久,还未曾品尝过桃花茶和桃花酒,当然各个局、司都有储存这些花瓣,由司酝酿制。 梁婷淑不满道:“秀芯,我们要不要把林水粟排除出去?她毕竟是傻子的姐姐,肯定站在她那边。” 程沁缇若有所思道:“不一定啊,林水粟,应该是理智的,虽然是傻子的姐姐,但是我不认为她喜欢傻子,不然之前见到我们欺负那个傻子,她反应也不明显。” 苏秀芯狠狠道:“再看看情况吧,反正我看那个傻子不爽,每次傻兮兮的笑很恶心。” “就是,每次我都要人不在打她,还有那个殷朵,她们两个和我们格格不入,不听秀芯的话,就该让她们吃吃苦头!”梁婷淑捏着拳头比划。 梁婷淑也一唱一和,“不过那个陶盆我们是做的太明显了,被人发现也没关系,而且还是林水粟,如果她说出去,秀芯也不用把她当朋友了,那个傻子好像又拿了一个新的陶盆撒了种子,我们等她种子生苗后再毁,这样要有意思。”她邪恶阴险的心思让人胆颤。 第十四章 事端 程沁缇露出佩服的笑容,“真有你的,就是这样!” 苏秀芯站起来,高傲的神情,“看情况吧,如果傻子不违抗,和作反调的话,我们就不去教训她。”不是欺负惩治,而是教训她。 说着她转身就走,两人跟在身后,她们没有注意到在不易察觉的一棵桃花树后,林水粟的身影。 林水粟同样没有发现,三人中的一人微微偏头看了眼她的方向,嘴角扬起渗人令人胆寒的笑容,她从树后走出来,一切都在她的预料掌控之中,她们果然要开始试探她了。 她脸上扬起一抹自信得意的笑,“当然会让你信任我,这还不够。” 桃花林窸窸窣窣风拂过树叶花瓣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携卷着一缕幽香,裙裾随风摇摆。 青衫女子缓缓踱步,背着手,仰首看着美丽的风景桃花,嘴角勾起清浅的微不可及的弧度。 今天阳光明媚,心情都变好了,虽然傻丫的心情从未受到影响。 何况阴雨天她还遇到了浣希姐姐,不知道下次的雨天还能遇到她吗? 浣希姐姐懂得好多,她真想问问怎么样才能让草莓快速长苗,这样一个月真的有明显能看出成果的变化吗。 毕女官带领她们去种植水稻的水田,土壤为水稻土,很多平民都喜欢穿水田衣。 上天降雨,所以种植水稻,小麦的地方非常多,耕作农业发展十分迅速,呈现了格外发达繁荣的趋势。 在女官的讲解中,水稻是三月底、四月初播种,四月下旬、五月上旬插秧,七月上中旬成熟。 收割之后,翻耕修整,水田遍布很多地域,主要是分给平民耕种,所以宫中不需要抢着再种一年两熟。 除了水稻还有糯稻,粳糯用于酿酒、米糕,籼糯用于八宝粥、粽子。 糯稻从播种开始大概需要六个月的时间收割。 围有田埂,用以蓄水种稻的耕地一大片被分割的很均匀,也是为了更好的让小宫女们自己亲自下田,区域相对也是公平的。 毕女官给每个人划分了一片,还有一个多月就能够收割,到时候个人去收割属于自己的那片区域就行。 虽说现在不是收割期也不是插秧期,但毕女官还是让她们穿着靴子下田去,让她们不要嫌脏,一小部分农女,非但没有嫌弃还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展露出笑容,但也有很厌恶种田种地的,例如苏秀芯三人,例如林水粟。 靴子并非定制的,所以有大有小,傻丫穿着就大了,走路很别扭,晃悠悠的,要跌倒似得让人心慌。 踩在水田,靴子瞬间下沉,完全无法动弹,以前也下田过,但都有爹娘在身边。 她一脸糟糕了的表情,“怎么办,我动不了了。” 不只是她,很多孩子都无法动弹。 毕女官摇头,“看来你们的力气都还不够。” 毕竟最大的也才十二岁,力气能有多大呢。 她悠哉的站在阴凉处,“你们自己想办法出来,不许踩在稻穗上。” 傻丫转头看着同样费劲的秋瑾和殷朵,“我们拉着一起出去吧。” 三个人手牵着手,殷朵问道,“可是要怎么动呢?” 秋瑾和殷朵站在两边,傻丫在中间。 秋瑾对殷朵说道,“我们踩在前面用力把傻丫拖出来。” “可以试试。” 然而费了半天劲,纹丝不动,傻丫的手都被拽红了。 傻丫低着头思索,“我们这样试试吧,殷朵,你抱着我的身体往你那边用力拽,秋瑾,你用力把我的腿拔出来。” “好。” 虽然费力了点,但好在三人一同用力,右脚脱离了水田,力气太大,泥水甩了秋瑾一脸。 秋瑾哈哈笑道,“没事,终于出来了,这方式管用。”说着用袖子擦了擦脸。 殷朵问,“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傻丫右脚向前斜着跨了一小步,侧过身用力抱着她的脚抽出来,“殷朵,你先抓住稻穗支撑身体。” 殷朵应声的同时,傻丫用力一抽,殷朵还真差点向后摔倒,还好稳住了,然后也学着傻丫向前一步,之后傻丫同样的方式拔出秋瑾的左脚。 殷朵说道,“可是这样你太费体力了,会很累的。” 傻丫嘿嘿笑,“没事,我力气大,而且我们本来站的也不远。” 刚开始靴子是干净的所以走的轻巧,但是之后靴底全糊上了泥土,又重又黏。 上岸之后浑身都脏兮兮的,难受的紧。 苏秀芯最忍受不了,“毕女官,我们能回去换衣服吗?” “不行,现在随我去看看小麦种植的是旱地小。” 苏秀芯要抓狂了,“这个可恶的女官!” “秀芯,你就再忍忍吧。” 傻丫走在她们身后,脱下厚重的靴子提在手上。 突然傻丫感觉衣裙被踩住了,很快又被陡然松开,娇小的身体蹭的往前冲,要摔在地上时下意识的抓了把前面人的衣服。 随即是撕裂的声音,秋瑾惊呼一声,殷朵则是无奈的捂脸,哎呀,又糟了。 傻丫这一摔可是很重,下巴直接磕到了地上。 直到秋瑾和殷朵把她扶起来,傻丫才捂住嘴和下巴泪眼汪汪,疼得无法张嘴了。 程沁缇和梁婷淑大叫一声,苏秀芯回过神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撕裂了,崩溃的大吼一声,“你这个傻子!”她伸手就要打在傻丫脸上。 傻丫捂住下巴闪开了,模糊不清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也不能傻呆呆的让她打,不然脸更疼的。 “你居然还敢躲?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程沁缇和梁婷淑也开始动起手来。 傻丫被推搡的更疼了,血从指缝流出来,秋瑾吓得大声叫毕女官。 毕女官听到吵闹声,“你们在做什么!都安静!”她看到傻丫的样子,眉头一皱,沉下脸,梁婷淑最先告状。 毕女官抱着傻丫就去司药司,没听她们告状。 程沁缇说道,“这个毕女官真不识相,秀芯,你还好吧。” 苏秀芯气得脸都扭曲了,崩溃抓狂大吼一声,“回去换衣服!啊!” 第十五章 葡萄 等掌药女官给她上药包扎后,出了这事,她只能回屋休息去,苏秀芯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看着傻丫,别以为就这样完了,不报仇我咽不下这口气。 毕女官才开始询问怎么回事。 苏秀芯气得都不想说话了,程沁缇解释道,“是因为傻丫突然撕裂了秀芯的衣服。” “肯定是她故意摔倒,想让秀芯出糗,结果害人不成反被害。”她说的是傻丫摔倒受伤,这就是报应。 毕女官问离傻丫最近的两个人,事出突然,她们也没反应过来,看似是傻丫不小心给绊倒了。 傻丫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肿了,下巴磕出了一道口子,但整体伤势不是很重。 艰难的说:“有人踩我的裙子。” 毕女官眼神扫过每个孩子的表情。 “哼,别装了,你就是故意的,现在害怕才这么说,谁看到有人踩你的裙子了?” 傻丫低头不语,她也没看到,正要看的时候就摔了。 毕女官说道,“是真是假,看看她的裙摆就知道了。” 因为穿着靴子,所以也只是随着动作,裙子摇摆的幅度不是均匀的,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踩了她的裙子,应该会留下脚印。 林水粟嘴角一弯,没用的,她脱了鞋子踩得。 大家都凑到傻丫身边去看,“没有脚印,果然在撒谎,是坏孩子!” 傻丫茫然无措。 毕女官说道,“你们都把鞋子脱了坐到床上,我来检查。” 林水粟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毕女官从最里面开始看,一个一个看过来,林水粟双手紧抓住被子,心里格外的紧张。 林水粟突然心生一计,走到傻丫身边,“傻丫你疼吗?” 傻丫点头。 林水粟摸着她的脑袋,“所以说让你小心点,你每次都粗手粗脚很大意,这次会不会是你自己踩到了裙子?” 秋瑾说着,“是啊丫丫,会不会是你不小心?” 傻丫低着头想了会儿,还是摇头,“不是我自己,有人踩我的,二姐,你......” “毕女官,你怎么这么早就让她们回来了?” 薛司苑站在门口,不知道她们这是在做什么,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林水粟眼睛睁大,看到的第一眼,她以为是那个胡鸢,长得很像,但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她们是姐妹? 毕女官往屋外走,林水粟才暗中吐出一口气,好险。 傻丫听到她吐气的浅息声,“二姐?” “啊,嗯?怎么了?”林水粟嫣然一笑。 傻丫垂着头,“没什么。” 毕女官和薛司苑说了几句,薛司苑便离开了,还有那个和胡鸢长得很像的女孩。 现在时辰还早,除了傻丫留在这儿,其余的人还要继续去看小麦。 傻丫也想继续看,可是她现在心里有事。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傻丫看着自己的陶盆,种子还没有反应。 “呐,草莓,你说,应该是我想错了吧,傻丫很傻,所以一定是多想了,不可能的。” 她从怀里拿出娘给她的玉梅簪花叶,这上面是粉白的珠花,小巧玲珑。 此刻,她很想念爹娘。 “呜呜——啊嘶,疼。” 她一个人坐着也没有事情,很无趣,穿上鞋子准备去转转,不过抓住肯定会被修理一顿吧。 她傻傻的站在门口,老师从学堂的方向走过来,就看到她才发呆。 “林繁锦,你的脸怎么了?” “曾老师,不小心摔了一跤。” “怎么这么冒失,那还不去休息,早点养好伤。” “可是我不想休息,老师,我可以去外面转转吗?” “我说的你们可去的地方还记得吗?” “记得,掖宫,还有掖宫周围的花园果园,还有西苑......” “记得就好,那就去吧,别再出事了。” 傻丫在原地又站了会儿,失落的说:“我好像总给人添麻烦。”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掖宫学习,而且现在还只是修习阶段,并非正式的小宫女,所以禁止的比较多,西苑这种地方,正式的司苑司的女官能去,但她们目前不能,现在学习的都是为了成为正式宫女后要懂得。 宫女与女官又有根本性的区别,修习一年,之后成为正式的宫女,加之为五年。 之后若还想留在宫中成为女官,就需要再努力,然而女官可不像宫女那般能够离宫。 现在的女官都是过去在宫中长大并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傻丫只想五年后就离宫,对宫中的一切还没有多少概念。 余光扫到一片篱笆围成的,傻丫看过去,只能看到体态轻盈的背影,紫鸢裙踞拖坠于绿坪,草上绽放着不同颜色的蒲公英,绣烟云纹紫纱罗衫曳地裙。 檀木箜篌簪侧插在发丝,白色网纱,紫色钿花作为头饰,衣角吊着米黄色的流苏轻微摆动,垂下的左手手腕有紫色的珠链在光辉下闪闪透亮,女孩察觉到侧过身来,精致漂亮的锁骨,臻首娥眉,肤光胜雪,清冷的眼神犹如清泉却又暗含波涌。 “姐姐,你好漂亮。”傻丫都看呆了,浣希姐姐给人的感觉是温柔暖风,比较秀丽,她则是一抹清幽的秋风,五官还要美上几分,堪称雕刻的绝佳工艺品。 她白皙的脖子没有项链的装饰,也没有耳坠的衬托,只是轻微侧身,曼妙的身姿,清扫的眼帘,回眸,傻丫觉得,天仙也不过如此吧。 女子的视线扫过她,然后提着水桶到前面的庄园,继续用木瓢舀给小树浇水。 “姐姐,这是什么树?”傻丫站在篱笆外面没有进去。 “葡萄树。” “葡萄是什么,可以吃吗,透亮的呢?” “是一种水果,西域而来,不过一直都很小,也很酸,还比不上野生的那些小葡萄,紫葡萄也从未种植成功过,理应不该这么难啊,可为什么就是结不出的,奇怪。” 后面几句话女子嘀嘀咕咕,傻丫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姐姐,一次都没有成功吗。” “嗯。” “西域那边就种的很好吗。” “那里就是产各种葡萄的,曾经有西域女子来拜大安朝,贡献了葡萄种子,初始有西域人帮忙种植,然而之后发生了一些事,葡萄树只产了一次葡萄,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种出来。” 第十六章 迷路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不行,这里是禁地。” “哦......我是庄农,或许能帮忙呢。” 女子回头,“你这么矮小,树的高度都没有。” 傻丫眨眼,“会不会是下雨的原因?”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她刚说完,就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竹楼传出来。 “胡鸢,该用斋了。” 姐姐的名字原来叫胡鸢啊,真好听。 胡鸢朝竹楼走去,傻丫看着那一排排的树,上面的绿色,是已经开花了,这种树和她以往看到的都不一样,好像比樱桃树差不多。 太远了,看不太清楚。 她是随便转到这儿的,当时女史带她们转的时候没有来这儿,她记性也不好所以又迷路了。 脸垮了下来,“这是在哪儿啊。” 她转头想问那个姐姐,但是她已经进竹楼看不到了,傻丫只好随便找了个方向走。 走着走着两边都是树木了,她开始害怕起来,拇指捏着食指很不安,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吧,如果回不去怎么办。 她不敢再往前走了,转身小跑着顺着回去,还是去问问那个姐姐吧。 “咦?刚刚这里有两条路吗?”傻丫心头开始慌乱了,奇怪,四周全是树木,她已经完全分不清方向了,焦急的眉头紧锁,像无助的猫咪小声呜咽,“怎么办呢,天色渐黑,就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树叶遮挡了剩余的光辉,天色渐渐灰白了下来,乌云大片。 她仰着头,“好像要下雨了。” 寒风一扫,她缩了缩脖子,浑身冒着寒意,走的路越来越偏僻。 “嗖——” 倏然一道利风擦过她的脸,傻丫彻底怔愣了什么情况,她伸手轻轻碰了下脸,“疼......”指间有点湿,居然有血。 傻丫看着周围,没有人,难道是鸟? 她害怕的步伐也缓了下来。 “抱歉,你没事吧!”蓦地响起男子的声音,她扭头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人。 “谁?” 一名男子从树林小径中走出来,“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浓眉微微向上竖起,狐狸一般的狭长黑瞳,有棱有角的脸,五官轮廓深刻,黑色长发被高高绾在头顶,气势逼人,乍时一看有些凶神恶煞,但他眼角唇角都含着笑意的上勾,削减了几分压迫。 傻丫右手握拳害怕的放在胸口,忍不住退后一步,“你是谁?” “你的脸怎么了?” 傻丫努努嘴,现在嘴已经不肿了,但还是有点疼。 “不小心摔了。” 男子瞧出了什么,轻轻一笑犹如春风一般带着柔情。 “我叫小洲,你呢?” “我叫傻丫......哦不,林繁锦。” “那我叫你傻丫吧。” “不行,这样我会一直记不住我自己的名字。” 男子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啊,怎么这么傻萌。” 和外表完全不同,笑得很开怀,傻丫对他的警戒心瞬间消失。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想你应该是最新一批的培训小宫女吧,这里可是禁止来的哦。” 他一提,傻丫就扁着嘴可怜兮兮的说,“我迷路了......” 男子摸了摸下巴,“这样啊,掖宫男子是不允许进入的,我让一个宫女带你回去,你在这儿待着哪儿也不去。” 傻丫点头,看着他的背影,“他是什么人啊,还能差遣宫女?” 傻丫等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我带你回去,走吧。” “那个大哥哥呢?” “他已经回家了。” 宫将她带到掖宫门口就离开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傻丫走进屋子,秋瑾急得不行,“你可算回来了,丫丫,用斋时娘娘们还特意问了你,我说你拉肚子不舒服,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脸还好吗。” “肯定是想溜走吧,故意欺负人,还怎么有脸待在这儿。” 傻丫端着脸盆去打水洗漱,秋瑾陪着她。 掖宫没有灯笼照明,只有皎洁的夜光,若是阴云遮住了或者没有月亮,那就彻底看不清了,蜡烛也只是每间屋子一根,用完了女官才会分发。 傻丫忍不住喜滋滋的和秋瑾分享她见到的,“我见到个很漂亮的姐姐,真的好漂亮,而且她住在一个小竹楼,有一片土种的是葡萄树,一片绿坪上面有蒲公英。” “哇,你说的好美啊,真有那种地方吗,葡萄树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也是果树。” “没听说过。” “好像是......是从西域带来的种子。” “西域又在哪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 “傻丫。”林水粟走过去,冷着脸。 傻丫看着走来的人喊道:“二姐。” “你就不能懂事点,让我省点心吗?如果你出了事情,日后我怎么给爹娘交代?你原本就是路痴,如果走到了宫中禁地,谁都保不了你。” “对不起二姐,下次不会了。” “你,我还不了解吗,你都是说完就忘的孩子。” 傻丫抓抓脑袋。 林水粟退一步说:“以后你若是再要出去,必须要有人陪着你,知道吗。” “知道了。”傻兮兮的一笑在夜光下露出贝齿。 林水粟说完就回到屋子里去了,虽说是夏天,夜晚还是很凉的,冷水扑在脸上忍不住直哆嗦。 “丫丫,下次我们一起去找那个葡萄园吧。” “嗯!对了,今天你们去田蒲看的怎么样了?” “种的是旱地的冬小麦,是指秋、冬两季播种,第二年夏季收割的小麦,7~9月收割麦穗。” “嗯嗯,我知道,基本都是七月份开始收割,麦秆还能够编织篮子那些东西呢,还有大半个月就可以收割了。” 傻丫每日都会观察土壤,种子还没发苗,她拨开土看了看,种子有一点点变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时间。 有些人的种子都已经发芽长苗,很明显的变化了,秋瑾也是种的草莓,但比她的要来得明显,难不成真的该放到外面? 梁婷淑偷笑,“秀芯,看来不用我们费心她就会失败了。” 第十七章 割麦 东摄131年五月初二十四清晨。 傻丫抱着陶盆晃晃悠悠去了草莓园。 她轻轻的将种子捧出来埋在草莓土里,她想试试,在这儿能不能更快生长,恰好这一片有树叶遮挡,如果下雨的话她再来撑伞好了。 现在并不是撒种的季节,所以不会有人想到,她将新的突然装到盆里,然后将剩余的草莓种子埋进去,两边都看看吧。 这几天都没下雨,天气越来越热了,浣希姐姐也再没有看到过。 ...... 这一天,女官让孩子们早些起来,薛司苑和楚司苑让大家清洗水果然后放到水晶盘中。 尤其是毛桃和草莓,必须要清洗干净,卯时各宫的宫女都会来端水果。 若是水果有碰伤,这种不完美,不新鲜的都不能呈上去。 傻丫摸着毛桃的皮,“这个毛好扎手。” 楚司苑给了她一个暴栗,“少说话,赶紧做事。” 樱桃是最好洗的,很光滑,小小的红透的。 殷朵最喜欢这种可爱的小巧的水果,好想吃,可是女官都看着呢,不过天色又不亮,反复挣扎,偷偷藏了三颗揣到包里、 毛桃这个时期还不是大量采收的季节,不熟的不能采摘。 她们除了作为庄农耕田种地以外,也需要采摘水果蔬菜,但也有专门采收的花匠姐姐们,她们不仅要给那些漂亮的花园浇水,采摘花送到各宫,还有采收树上结的果子等。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 如今的她们还只是做些最基本的杂物,是没有资格进娘娘的宫中,更别谈御前了。 洋葱、韭菜、西葫芦,笋瓜,白菜,萝卜,土豆,有些不能储存的绿色蔬菜不能储存,所以都是应季,但有些菜是放在菜窖中可以冰冻储存,她们只负责采收,其余的交给尚食局的人就行了。 全部清洗干净,看到宫女们端走水晶盘,都露出羡慕的目光。 有的孩子甚至说,宫女要比女官好多了,也有的人反怼目光短浅,明明是女官权力更大。 做完之后并没有让她们休息,而是继续去学堂上课,如往常一样,只不过时间缩短了一些。 再过几日就能够去割小麦了,秋瑾问道,“丫丫,你会用收割刀吗?我从没用过那些,感觉好害怕,如果割到手怎么办?” “你别担心,到时候我们慢慢来。” “嗯,因为担心我们是第一次,所以毕女官没有单独分地,到时候我们叫上殷朵一起。” 桃花彻底谢了,花瓣霏霏洒洒,飘落的景色很漂亮,很快就到了收割的月底。 地很广,所以不只是培训小宫女,所有司苑司的女官,还有女史都要割小麦。 水稻插秧在她们进宫前就已经结束了,就比小麦收的要晚了一点点。 傻丫小手抓住小麦,然后用收割刀小心的割麦。 “这种刀很锋利,所以我们就算是慢一点也要小心一点。”傻丫很认真的干活。 “呀!”骤然发出一声惨叫,吓得秋瑾手一抖,划了一下,手掌就流血了,痛的眼泪直流。 殷朵声音发颤,“天哪,流了好多的血,我去叫女官!” 傻丫掐住她的手腕,虽然她也吓着了,却还很坚强的保持镇静,安慰着她。 “没事的,以前我也经常受伤,爹告诉我,只要捏住受伤部位的前端,再包扎可以短时间起效,血就不会越流越多了。” 傻丫一把用力想撕开布衣,突然想起这个太脏了。 想了想吧中衣的边缘给撕了下来缠在她的手上,“你忍着点我用力可能会有点疼。” 秋瑾泪眼婆娑,咬破了嘴唇点头。 “好像我们都是轮流受伤呢。” 傻丫想了想,噗嗤笑出声,“好像还真是诶。” 除了秋瑾,发出叫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女官把她和秋瑾都带去司药司,傻丫和殷朵留下继续干活。 殷朵碰了碰傻丫的手,“你看,苏秀芯让那两个跟班把她的也做了。” 傻丫看了一眼,“我们做自己的就好了。” “不过你二姐和苏秀芯关系还真好,在帮林水粟割,那两个人可是很吃味儿呢。” “为什么要吃味儿呢?大家都是朋友啊。”傻丫问了个很傻很天真的问题。 殷朵也低头继续干活,“其实有时候挺羡慕你这性格的不会活的太累。” “什么?”傻丫没听清。 “没什么,努力干活吧,我们还要秋瑾的那一部分做了。” 女官回来说秋瑾的右手只是划伤,但现在也不能干活以防感染,所以让傻丫和殷朵做秋瑾的一部分就可以,虽是手受伤,也不能代表之后不干活,否则一些滑头滑脑的孩子就会故意受伤。 第一次宫内收割,大家速度不一,快要天黑时女官让她们收手,将割好的小麦带回去,然后将麦粒剥出来。 这是锻炼她们的灵巧和耐心。 本来小麦和水稻收割完了就该交给尚食局。 有太多的孩子毛手毛脚,懒惰。 林水粟坐在林繁锦她们那边,面带笑意:“傻丫你还记得吗?你以前不知道这粒子是什么,就塞进嘴里吃,然后吐出来说又硬又不好吃。” 傻丫抠了抠脸,嘿嘿的笑:“我不记得了,我做过那种事啊,那我要再尝尝味儿。”说着抓了几粒放进嘴里,“不好吃……” 殷朵本来因为林水粟在而有些不自然,一下被傻丫给逗笑了,“当然啊,又不是熟的。” 梁婷淑故意说的很大声,“所以才被叫做傻丫啊。” 程沁缇也嘲讽道,“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叫她的大名,哦,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管她叫什么,反正又记不住,大家就只记得傻丫,也只叫傻丫,对不对?” “对!”开始起哄了。 梁婷淑得意忘形了,苏秀芯呵斥一声,“说了不准再无故恶意针对傻丫!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梁婷淑表情尴尬着急拍马屁,“怎么会呢,我…我…”憋不出来该怎么解释啊,话说她根本没有说啊,那是林水粟说的,她同意了? 明明和林水粟才认识没多久,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想着心里就不舒服了,语气低落,蔫蔫的应道,“以后都不会了。” 第十八章 委屈 林水粟看着傻丫,“太好了呢傻丫,只要你乖乖的,不惹是生非,她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傻丫垂眸但笑不语。 “对了,这几日怎么都未见你的玉梅簪花叶呢?” “我放起来了,要好好保管才行。” 殷朵问道:“那珠花看起来价值不菲呢,簪花是金色叶片的形状,其上覆了无数珍珠,而且似乎与平日所见的首饰有差异,很独特,一股长针要短许多,应该是别绾着发髻上,可是我记得那簪子的尾部还吊着两根金丝也不知什么意思,有些类似步摇?也只是那日宫车内瞥了眼,也快记不清了,总之感觉挺小的,似乎别在衣服上更适合。” 林水粟笑意不及眼底,说道:“爹娘最疼爱的就是傻丫了,这簪子应该是为了傻丫才买的。” “不是的,爹娘也很喜欢大姐二姐的,经常带你们出去玩。” 林水粟心中嗤笑,什么玩,那是去集市里头卖菜卖水果! 苏秀芯捶捶背,酸累的不行,拨麦粒着实是累,困的眼皮直打架。 程沁缇说:“秀沁你去歇息吧,我来帮你做,你将这些剥好的放去灶房吧。” “是啊,我和沁缇一起。” 苏秀沁端起竹篼,打着呵欠,“那我就先去睡了。” 林水粟快速瞥了眼傻丫身前的麦子,还剩很多,她经常做这些,虽然懒得做,但熟能生巧,是这组做的最快的。 她本来是想着赶着,弄出点事端来,可现在明显赶不及,可惜了。 “现在你们将剥好的麦粒都放去灶房吧,之后可以休息了。” 大家都高兴的欢呼,终于可以休息了。 林水粟眼里快速闪过得意的笑,真是天在助她。 手上拿着毛桃的皮,大家急切的想要回屋休息,所以都挤着挤着,她特意先一步走到苏秀沁身边,关心的问“秀沁,你是不是不舒服?感觉今天很疲惫。” 苏秀沁无精打采道,“可能吧,这几天天气变化挺大的。” 正准备要放到灶台上,她微不可察的将皮丢在地上,傻丫抬起脚,抱着的竹篼遮挡了她的视线,再加上后面的人不停的推搡,果不其然踩在了皮上一滑,傻丫瞪大眼睛,身子朝后仰。 她一手紧抱着竹篼,一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还好有殷朵在她身后及时推住了她,傻丫刚道了声谢就想直起身,这时林水粟发现梁婷淑在后面伸出了手用力一推,眼里尽是愤怒。 傻丫就被推上前,她知道前面的人是谁,不能再给二姐添麻烦了,所以她用力想要侧过身,猛地肩膀就撞在了灶台上,但也还是碰到了苏秀沁。 其实没怎么用力,竹篼在空中翻倒,就掉在地上,麦粒全都撒在了出来。 傻丫的肩膀陡然撞击在台角,不仅是皮肤表面,似乎骨头都有脱臼的声音,可她还不懂,只以为是撞伤了。 钝痛让她瞬间脸色发白,右臂如蚂蚁爬过发麻,之后连知觉都没了。 傻丫忍住疼痛,对苏秀沁道:“对不起,我捡起来。” 说着她蹲下,用左手去一粒一粒捡起,苏秀沁一脚踹在了她疼痛的右肩,傻丫一屁股坐在地上,霎时间头晕晕的。 苏秀沁一脸愤怒,“我本来是想着你不犯我我也不会闲的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可你偏偏要来招惹找不痛快!” 殷朵挡住傻丫面前,大吼,“傻丫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不就是弄撒了吗捡起来就行,干嘛踢人呢!” 林水粟把傻丫扶起来,担心的问,“有没有哪儿受伤?” 傻丫低头,“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都弄脏了!”苏秀沁语气凶狠,更是抬起手要打她。 “秀沁!别这样。” 苏秀沁看着林水粟,一脸阴鸷,“本来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你还站在你妹那边,我们就不要做朋友了!”话落怒气冲冲的离开,一群人围着看戏,大小姐脾气犯了,她怒吼:“看什么看!让开!好狗不挡道不知道啊!” 她们心生不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程沁缇和梁婷淑赶忙跟在身后。 林水粟看着低头的傻丫叹气,“你啊,就不能安分点,总是毛手毛脚不小心,怎么留在宫里啊,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反省一下吧。”说完也出去了。 殷朵转身,看她郁郁不乐的样子,笑着开解,“没事啦,捡起来洗洗就好了。我来帮你,你去休息吧。” 傻丫摇头蹲下,一粒一粒的捡。 “但是……”殷朵叹气,怎么总是惹上那个大小姐呢,之后傻丫会更难熬吧。 她想说傻丫不如就出宫回家吧,可又说不出口,该怎么做选择是她要决定的事。 蹲了太久,脚也麻的站不起来,缓了好久才道,“谢谢你殷朵,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洗。” 殷朵抿了抿唇,“好吧,你自己待着没问题吧。” “我没事的,一个人也能行的。”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借着微弱的烛光,打水,洗麦,晾干,等全部昨晚,已经是凌晨时分。 她拖着巨痛的胳膊,稍微动一下都能牵扯到筋脉。 可她咬着下嘴唇硬是不吭一声。 到了屋门,却发现自己的陶盆又被打碎了,残碎的丢在了地面被抛弃欺凌的凄楚。 推不开,她呆呆的站在门口,进不去。 夜晚还是很凉的,她瑟缩着吸了吸鼻子,转身也不知要去哪儿。 她走到了草莓地,蹲在她埋种子的地方,豆大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打在泥土上。 脸埋在膝上,无助的呢喃着,“爹,娘,傻丫想回家,呜呜~” 越哭越伤心,最后整个人都是抽抽搭搭,哽咽声,好不委屈。 “你在哭?” 吓得她就像猫咪一样竖起了毛,连哭声都能的抑制住了,回头看是谁。 此时月亮的光被遮盖住了,看不清,惊吓消退,又抽嗒打嗝起来,“你…呜…嗝,是…谁、嗝?” 乌云爬开,露出不怎么明亮的光辉,连月亮今夜也不高兴吗? 仍旧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声音身形是个男子。 第十九章 男子 “我只是散散心,听到有孩子的哭声就过来看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一人蹲在这里哭泣?还穿的如此单薄,当心着凉了。” 傻丫用手背擦眼泪,凉风一吹,冷的她打了个寒颤,猛地一个响亮喷嚏,眼泪鼻涕糊到脸上了。 傻丫用袖子抹,结果越抹越多,好不狼狈,她使劲吸着鼻涕,但是太多了,吸不完,虽然她是背对着男子的,但男子可以想象那个女孩滑稽的脸和表情。 男子走近两步,拿出手帕弯下递给她,“用手帕吧。” 傻丫哭久了,嗓子有些哑,说话有点鼻音,闷闷的道谢,接过手帕用力擤了鼻涕,擦了擦黏黏的脸。 红着眼睛像只小兔子,还有花猫的脸,男子没有不厚道的笑出声,而是很温柔,语气浅浅的,如清风敲着青竹一般的美好,“我叫景离,你呢?” 至此多年以后,林繁锦都还能记得初次听到这细雨和风的声音,就像一把青竹图案的油纸伞,暂时遮蔽她没出息的哭泣模样。 “我叫林繁锦。”她再次抬起头,已然是残留着泪痕的笑脸,她为何要离开?就这点小委屈未免太娇弱了,二姐说得对,这样她怎么才能长大,怎么才能变得聪明呢。 她,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心中酸楚又算的了什么,她早就下定决心要成长,能帮助他人的人。 浣希姐姐是女医,专攻医术研究透彻,可以帮助他人治疗疾病,胡鸢姐姐尽心竭力去培养稀有品种葡萄树,她则是想要种出优质的食物,美味的水果。 月辉渐渐笼罩在男子身上,一袭青白色的锦袍,佩戴着名贵的玉佩,但阴影仍然看不清男子的面容。 傻丫站起来,“对不起,将你的手帕弄脏了。” “没事,脏了就扔了吧。” 傻丫也还是能辨得出优劣,这手帕用的布料就不一般,“这倒也是,我都已经弄脏了,但是扔了未免太可惜了,或许您不需要已经弄脏的东西,随时可以再换,但洗干净后也能当抹布用,我这儿有一钱银子很少,但是......我向你买了吧,之后有钱了我再还你。” 男子微微一怔,不过是一个手帕而已,若是向他讨了便给了去,这孩子看似也不过五六岁,便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从言语中她也能猜出他不是寻常身份,顿时便疏离了开。 俊雅的面庞浮起淡笑,有些讳莫如深,这孩子心性敏感,这一钱银子不代表什么,但于她而言,维护了自尊心。 不收她或许恼了,但也不会将这手帕再归还给他,也只会在这银子上争执下去,若非她现在还太小,大了懂的更多了,他倒是有几分兴趣看她会想出何种法子来。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钱银子放在掌心,“我收了,一钱够了,不用再还了,就当是初次见面赠予你的吧,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孑然悲伤?” “没什么,我经常做错事,大家都很讨厌我。” “你难过的是他们讨厌你?”他顿了顿,想听听她会不会说出来。 傻丫低着头,手指揪住裙角不语。 “还是你对自己的无力毛糙而感伤。” “嗯。” “你还太小了,每个人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一片叶子吹响的低音,男子说道:“我该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你自己能行的。” “嗯,我可以的,谢谢大人,再见。”傻丫迈着小步子跑远。 “青然,去查查这个女孩。” “是。” “叩叩——”傻丫敲着门,“能让我进去吗?”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别想进来睡觉!”梁婷淑冷哼这是不打算给她开门了。 “丫丫,这儿。”拐角处秋瑾和殷朵朝她摆手。 傻丫纳闷的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秋瑾说:“我也被赶出来了,就等你呢,可一直没听到声音,都这么晚了。” 殷朵道:“她们都不愿意得罪苏秀芯,我本来是打算让你们去我那儿挤挤睡的,可是......”她摊了摊手撇撇嘴,也被赶出来了。 “是我连累了你们,那你们一直待在哪儿?” “在灶房,我将床垫带来了,将就一夜吧。” “铺到地上会弄脏吧。” 殷朵说,“不会的,我用柴草垫在地上的,而且脏了再洗就是。” “咦?丫丫你拿的什么啊,是手绢吗?” 傻丫伸出手,受怕被她捏成了团。 说道,“这弄脏了,我要洗干净才行。” 秋瑾说:“这是绫类的丝织品,花素绫的手帕,你怎么会有这种啊?” 殷朵看了看,“我不懂这些,但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两人眼睛发亮紧盯着傻丫,脑洞大开,殷朵:“难不成你家其实很有钱?” 秋瑾眼睛瞪得老圆了,“难不成是富家大小姐来体验民生?” 殷朵胳膊肘碰了碰秋瑾,斜看着她,鄙夷的说:“你自己不就是个大小姐。” “才不是,我顶多是个小姐,还是不受宠的,何况我家就是普通的商户而已。” “那也不错了我爹娘都是零丁,帮人干活的,虽然庄农辛苦,但是自得其乐啊,也不受拘束,就是地位最低,会受人欺负排挤。” 傻丫无辜的解释:“我们一家都是庄农,自己过得高兴就好,是什么身份我觉得不重要啊,我在家里的时候,那里有一户钱家,就是很有钱的,可是我经常见他们愁眉不展烦恼不少,至于这手帕,是一个大哥哥给我的。” “大哥哥?掖宫有男子?”殷朵拔高声音,连忙低下头捂住嘴。 秋瑾也吓得一抖,“傻丫,你真见到是男子?掖宫内是没有男子的啊,即使有巡逻侍卫也是在掖宫外。” 傻丫一头雾水,“我也没看清他的样子,但是看身形,听声音是男子没错,我是在草莓地遇到他的,那里算掖宫内吗?” “算!那就是属于掖宫内。” 秋瑾歪着头想了想,“会不会是说在我们的住处不会有男子出现?草莓地那些毕竟是庄农地,小宫女培训种田耕地的地方,有男子其实也没什么吧。” 第二十章 插秧 傻丫说道:“哎呀,明天去问问曾老师不就好了吗?” “这可不行!”殷朵猛地一吼。 秋瑾都吓得快要跳起来,“殷朵你吓死我了。” 傻丫迷茫不解,不就是见到一个男子吗,这有什么? “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且不说允不允许,如若不能呢?你在掖宫见到了男子,还没看清相貌,搜寻自然不可能,加强守卫也是次要,受罚的你首当其冲,这是在宫内,与宫外不同,有太多的宫规制度,傻丫,你可长点心眼吧,今夜之事,你就未曾怀疑过?不只是今日,以往,你为何摔倒?而你摔倒时,身边都有哪些人?你为何总是会那么巧的撞上苏秀芯。”殷朵字字诛心,乍时有让她彻底清醒过来的意味。 秋瑾一脸茫然,“不是......意外吗?” “即使傻丫再笨手笨脚,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太蹊跷了。” 秋瑾似懂非懂,看向殷朵:“你觉得是有人故意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两个也太不走心了。” 秋瑾还有些不相信,犹疑的看着傻丫,“不...会...吧,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会是谁?” “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想想每次傻丫出事,谁被我们忽略就行了,苏秀芯自然不可能,因为她一直在傻丫前面,人选无非就是那几个......” 没等她说完,傻丫打了个呵欠,满脸疲倦,不停地打瞌睡,“秋瑾,殷朵,很晚了,睡吧。” 秋瑾看了看天色,惊呼:“是啊,再不睡都要天亮了。”这么说起来她的睡意也涌了上来。 殷朵复杂的目光从傻丫身上掠过,叹息,罢了,她要糊涂就糊涂吧。 三人挤着躺了下来,吹灭了蜡烛,傻丫在黑暗中睁开眼,平静无波,再缓缓合上进入梦乡。 ...... 鸡鸣声响起,傻丫先起来,“起来了,秋瑾,殷朵,将东西收拾一下,等会儿女官们来了。” 秋瑾迷糊的眼睛都睁不开坐起来,打了个寒颤,“好冷啊,好困。” 傻丫推推她的胳膊,“赶紧起来,别发愣了,今天是不是满一个月了?” 秋瑾这才想起来,大呼:“丫丫你的陶盆又碎了。” 殷朵没有臭着脸,语气也不算好,有些冷淡,怕是对她那稀里糊涂的态度给气着了。 “现在你要怎么办?” 虽说这次并不会离开宫,但也算入成绩里的,五个月后离开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 傻丫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一改往日傻乎乎的样子,露出几丝精明,“盆子可以再找,至于种子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林水粟视线扫了扫,没看见傻丫,敛目。 梁婷淑幸灾乐祸道:“她这次肯定没成绩了!” “说不定是逃跑了,真是丢脸!”苏秀沁阴阳怪气,她堂堂一个大小姐,竟数次栽在她手上,她要是跑了也好,有点自知之明,但若还敢回来,她绝不会轻饶了她! 眼看着都站好了两队,女官们都要来了还不见傻丫踪影,秋瑾心里着急,她究竟去哪儿了,只说有法子就跑了。 这时突然瞥到傻丫迂了过来,她招招手,“快点,这边。” 傻丫抱着一个很小的花盆,站到秋瑾身边,气喘吁吁。 秋瑾问:“已经没事了吗?” 傻丫点头,累的说不出话来。 女官们来了,为首的是司苑女官,薛司苑、楚司苑现在前面,用目光一一扫视了一遍,楚司苑看过去,在傻丫那里停了片刻,摇了摇头,掠过。 薛司苑说:“劳烦贺典苑和任典苑去审查。” 一圈转下来,有个别人没有生芽发苗,楚司苑看着傻丫,“傻丫,你出来。” 众人都看向她。 傻丫抱着花盆走出去,楚司苑看了眼,的确长出小苗了。 “你的陶盆呢?” 傻丫低下头:“摔碎了。” “又摔碎了?”楚司苑紧拧着眉头,这孩子太鲁莽,与其他孩子还有隔阂,“虽然你成功了,但是你打碎了两个陶盆,这半年你没有俸禄,并且扣分。” 楚司苑看似温柔,但也极其严厉,尤其是对这个孩子,印象太差了。 等她们走后,苏秀沁三人又奚落了她一遍,林水粟安慰她,“好在只是扣分,你努力些,给女官留下好印象,五个月后还是有可能留下来的。” 殷朵问道:“丫丫,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我把种子埋在土里,然后发芽了我再挪到盆子里就好了,这个盆是我随便捡的,反正重要的是种子的变化而不是盆子。” 秋瑾恍然大悟,“丫丫你好聪明啊。” 殷朵也揶揄的说:“干脆以后不叫你傻丫,叫繁锦了吧。” 秋瑾歪头,“虽然不太适应,但慢慢叫也是可以的,繁锦。” 傻丫摆摆手,“不用了,这么叫我也怪别扭的,还是傻丫,丫丫吧,我都听惯了。” “哈哈,好,丫丫。” 林水粟被晾在一边,眸中阴冷飘过,敛容离开。 用了午食后,开始学习插秧。 “看到水田中的‘秧马’了吗。”(一种木材做的专用于水田中的椅子) 大家都感到新奇惊叹,那个木马是什么啊。 即使是庄农也很少用秧马,都是亲手去拔秧插秧,一是没有钱,二是不希望去借助工具让身体生疏。 “因为育苗水田里的秧苗很稠密,需要拔出来重新插入水田,你们可以坐上面,将秧苗从育苗水田里把秧苗拔出,用双手将秧苗拔起,捆缚成匝,置于船后仓中,秧马就这么多,其余的孩子可以直接下田,但是只能脱了鞋子,这这样你们才容易走,或许会滑了点,要小心。 插秧时还要注意脚在田里尽量少挪动,因为脚挪动得多,脚印就多,踩出的泥坑也就多,如果一株秧苗正好插在泥坑里或是边缘,那么脚印的位置就会少一株秧苗。 插秧时或许会有浑身柔软的蚂蝗附在小腿肚上吸血,你们注意点,害怕的把蚂蟥抓下来用草杆穿着翻过来,晒一段时间就死了用,记住不能又丢进水田里,不然还会爬上来的哦,反正没什么大事,动作迅速点,忍忍就过去了,这也是在锻炼你们的忍耐力和毅力还有勇气。” 第二十一章 殷朵 孩子们听了秧马有限,都纷纷跑过去,艰难的爬上去坐又被拉下来,好不混乱。 苏秀芯黑着脸,她一个大小姐怎么能做这么粗鲁丢人的事,她才不会去和那些人争。 梁婷淑和苏秀芯护着一个秧马,推着向前,“秀芯,坐上来吧。” 苏秀芯坐上去之后,然后想要转弯,毕女官呵斥:“那边的,不准踩到苗子,倒退回去!” 秧马就这么大,只能坐一个人。 木头制作的秧马,随时都可以制作,很简单,所以根本不存在会不够用,只不过是想看看她们会在这种有限条件下会如何做。 林水粟自然也想坐,但是她要留下好印象,只能咬着牙挤出一抹笑,和傻丫她们站在一起。 傻丫蹲下,左手费力的脱下鞋子,“我们下去吧。” 反正衣服是迟早要弄脏的,她也不管了,坐在地上直接滑下田。 还没有拔苗,毕女官就出声了。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插秧的方法,反正每一块田地都是划分好的,女史都有记录,女官们也都会偶尔来巡查,可马虎不得。” “每个人左手拿着一把秧苗,右手迅速地插着秧,在右手插秧的同时,左手的拇指和中指同时迅速地从一把秧苗当中“分秧”,就是分出一小撮,大概3、4根足够,切记不要把秧苗弄断,然后让右手插入秧田。 食指和中指钳住秧苗的根部,掌心朝向秧苗,食指和中指顺着秧苗的跟朝下,主要是靠手指的力量是秧苗的根部不受损坏,插入泥土中,秧苗和秧苗之间的间距大约是两拳宽,保持秧苗的竖立,并且根部以上大概三分之一必须在田泥中,将五指并拢,四指朝上,拇指朝下,秧苗置于中间,握住秧苗的根往上3-5厘米处,往下插,将秧苗插入水中,这就是所谓的“五指秧”。 插秧时一边插一边往后退,脚步必须是往后走,切不要把秧苗踩歪了,能插的宽度大概有一米多宽,最好不要插得歪歪扭扭的,要直。 逐行往后插,直至插满整块田,以上,我说完了,每个人今天必须将自己的那块插入四分之一,不合格的要重插,好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女史,稍许典苑、掌苑也会来,有什么问题再问吧。” 说完她潇洒转身扬长而去,悠闲自如就差没拿着一把扇子在那扇风了。 傻丫看着她的背影,“好奇怪的女官。” 她嘀咕着继续回想她说的,发现她忘得差不多了,也有可能是压根没记住多少。 苦恼的问:“秋瑾、殷朵,二姐,你们记得吗?” 林水粟嘴角抽了抽,“我也忘了。”谁知道她真的只讲一遍,她们又不是瞬间记忆。 秋瑾娇俏的笑:“我的记性还是很好的,首先是拔苗......” 傻丫看着秧苗,右手拿着一把秧苗,分秧,然后左手插入秧田,但左手毕竟不是惯用的,没那么大力气,右肩的疼痛也让她抬不起来而微颤。 秋瑾看到,疑惑的问:“丫丫,是右手插秧,不是左手。” “没事啦,左右都一样的,只要插稳了就好。” 殷朵抬了抬眼皮,“丫丫,你右手受伤了吧。” “诶?”秋瑾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吗丫丫,你受伤了?” 傻丫摇摇头,“没有,昨晚冻住了,所以手使不上劲。” 殷朵撇撇嘴,不理她了! 林水粟眼珠又转了转,不知又打起什么主意来。 ...... “时将军,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方掌苑、王掌苑本是来查看情况的,中途就遇上了英勇不凡款款而来的将军,时腾,也是大内一等侍卫,保护皇上安全。” “我是路经此地,这些就是新入选的培训小宫女吧,看起来也有不少孩子是生疏的。” “是啊,虽说庄农之女要比官僚子女要懂得多,可日后如若被皇上看中,那就不合礼法了,唉,奴婢们身份卑微,本应不该评判,可是时将军,你可听皇上说起具体原因吗?” 时腾眯了眯眼,对此他了解的更少,虽然是大内一等侍卫,但也不是时时刻刻在皇上身边,也不是能够敞开心扉毫无芥蒂将一切事情都与他商谈。 与其是在阴晴不定的皇上身边,不如留在大皇子身边,他与御前侍卫是好友,经常听他诉苦,看他哀戚连连。 时腾凤眸含笑:“我怎么会知晓呢,你们也别想太多了,或许是皇上想体验民生,了解庄农之辛劳,前段时间不也大赦天下了吗,这样其实对百姓还是件幸事。” 他继续向前走,然后回眸眨了下眼睛,带有迷惑的磁性嗓音,“二位美女,以后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找我哦。”衣袂翻飞,风撩起了他束起的墨发。 二位掌苑脸都羞红了,两只手掌花痴似得捧着脸颊,时将军,还是这么风流倜傥,这么俊俏,嘴还这么甜,好迷人啊。 有女孩看到了,眼中迸出惊喜,“喂喂,那个男子是谁啊,长得好俊。” 秋瑾殷朵也侧了侧头看去,林水粟眯着眼睛,太远了,那男子也走过了,不过看背影,的确是气宇不凡,玉树临风。 “他是谁?”殷朵好奇的问。 秋瑾食指放在唇上,“嘘——未出阁的女子不能与男子太亲昵的,这是爹爹说的,而且我觉得男子都好严肃威武,很可怕。”她苦着眉毛。 傻丫歪头,撇了撇嘴:“这宫里怎么规定这么多啊,见人都不行?如果不行,难道不是应该男子要避讳点吗?”她摇了摇头,不能理解,完全不能理解,还不如在家里呢,走在街上那么多的男子,不也没怎样吗。 她们若是能听到她的心里话,肯定无语,那这还是皇宫吗,不就和普通大街小巷没区别了。 掌苑只是站在田地边大致扫了眼,从远处反而能看出问题来,例如直不直。 走到傻丫她们这一区的时候,苏秀芯、林水粟她们就在傻丫旁边的那区域。 “那边,速度太慢了,快点,插的深点,每一株要有间隔,别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第二十二章 打量 好严厉! 再看看傻丫这边,“你这太无力了,用力往泥土里插!是没吃饱饭吗?” 殷朵听到又看了她的右臂一眼,果然,很疼吧,她不明白,傻丫为什么要忍,真的是单纯善良?可是那只会让自己受伤而已,在宫车上的时候,她基本就看到了,林水粟和苏秀芯眉来眼去示意,明显是故意的,她不信傻丫什么都没发现,就是顾念她是她的二姐? 刚开始原本以为傻丫是个小可怜,容易受人欺负,懵懂的小丫头,可其实她心思是很细腻敏感的,唉,她以前也有个妹妹,所以不自觉将傻丫也当成她的妹妹来照顾,但是更希望她能主动变得强大,能不能留在宫中还不是定数,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傻丫这般性子,别说是在宫内,在宫外也是很难生存的,五岁,懂得多也不是好事,她若是一直傻傻的笑,单纯的眼神,她也是喜爱的。 她蹙了蹙眉,陷入艰难的选择,还是顺其自然?她若是希望什么都不在意,她......就陪在她身边保护好这个妹妹吧,秋瑾心性也单纯,不添麻烦就不错了。 风一吹,鼻子一痒,她轻声咳嗽起来,感觉有些发冷,每到夏天,她身体都会感到不适。 “丫丫,你的草莓吃完了没?” 傻丫听到,大声回答:“差不多了,还剩一点,再不吃就要坏了,等会儿回去我给你们。” 秋瑾涎着脸笑了,舔了舔嘴唇吸了吸口水,馋的那小样。 殷朵垂眸,真是凡是都会想着她们。 见状,林水粟故意失落的说:“我都还没吃过呢。” 傻丫眨眨眼,二姐自己没有带草莓吗? “二姐想吃,随时都可以说。” 程沁缇大声说,“草莓真好啊,还是家自个儿种的,傻丫不打算分给我们吗?都住一间屋子,也太见外了吧。” 傻丫打开手掌数着手指头,“可是我的草莓没多少了,不够啊。” 殷朵看不过去,帮衬道:“除了各宫娘娘,皇亲贵族,余下的水果多着呢,要吃你们自己去摘。”只是这雨水太多,草莓都不是很甜,淡淡的味道。 碍于肩膀的伤,傻丫一直半弯着身子也累得紧,咬着下唇忍耐着,豆大的汗珠凝聚在她光滑的额头上,秋瑾也注意到她神色异常,忙问:“丫丫,你真的没事吗?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脸都发白了。” 傻丫眼睛看的都已经花了,黑白的花纹,看不清她在哪儿,但仍旧强笑的说:“或许是太阳太大,热的吧。” 在她看来,如果就这么倒下,或者承认她不舒服,这么点疼痛难受都忍不过去,那以后怎么帮得上爹娘的忙? 已经,不想再当累赘了,怎么嘲笑奚落她都没关系,她就是想要自己变得更加坚强,然后认真种田,这样就够了。 入宫的这段日子,她都是靠着这个信念撑下去的,所以再辛苦,再委屈也没关系。 殷朵悠悠的叹了口气,怎么就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呢,若是伤势加重,这手臂就废了,她们不能直接去司药司取药,需要通过女官们,或者女史。 好不容易弄完已是黄昏时分了,她们都累得直不起身子,都低着头弯着腰有气无力的回去。 傻丫也不知伤势如何,屋子里肯定是不行的,她要找什么地方呢。 正发愁的时候,蓦地想到那葡萄园,漂亮姐姐或许会帮忙。 可惜,那漂亮姐姐不是天使,而且恶魔。 傻丫好不容易找到那里,胡鸢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伤多久了?” “昨夜伤的。” “我见你也不像很疼嘛,反正都忍了一天了,不妨继续忍着等伤自愈,这还能增强你的抵抗力呢,这儿不是何人都能进来的,赶紧走吧。”她语气冷淡,和傻丫所想截然不同。 也是,她为何要帮她呢。 傻丫低落的离开。 胡鸢撇了下嘴,走进阁楼里去。 时腾悠闲地酌着茶,“怎么了?” 不以为然道:“没怎么,一个小女孩受伤了想进这儿坐坐,但这不是闲杂人等随意进入的,你也赶紧离开,损失被人看到,不仅失了你的威名,还有损我的名誉,被那么多女子等着得到您的青睐,你不去一讨芳心,到这儿来坐着喝茶未免太浪费了。” 时腾促狭的看着她,语气揶揄,“莫不是吃醋了?” 胡鸢白了他一眼,“有什么话直说,别想绕着弯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你可以主动说的。” 胡鸢倒茶。 时腾语气陡然低沉,“她决心已定?” “她让我代她转达,谢谢您当初饶她一命放她离开,她性子虽然温婉,但也很执拧,与其苟且偷生,不如隐居到无人寻不到的地方去安居,还有……让他忘了她吧,他们有缘无分。” 时腾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想识破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神人,行了,别废话了耽搁我时间。”她很谨慎而且是云淡风轻的冷静,察不出丝毫端倪。 “胡鸢,不得无礼!” “季姑姑。”胡鸢垂头认错。 “胡鸢才入宫不懂规矩,还请时腾将军见谅。” “无碍。”时腾哈哈大笑告辞。 昨夜又哭又被冻,本来就有些伤风,今儿个累了一天,傻丫已经没力气走了,找了个石头就坐了下来,反正衣服也脏兮兮的。 “你在这儿坐着发呆?”头戴乌纱帽,团领衫,束带,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样子。 傻丫抬头,是迷路的那个人。 “嗯我乘凉。” 现在已经是黄昏,太阳都下山了还乘凉。 他也不说破,见她浑身脏兮兮的,“你都不换件干净的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呢,亏了这么可爱的脸蛋。” 傻丫还不知道他是在打趣调戏她呢,一本正经道:“才不是,我明明比乞丐更脏,大哥哥,你知道司药司在哪儿吗?” “司药司?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想找一个叫浣希的姐姐。” 只需眉毛一挑就知道她就是受伤的那个女孩,如此不省心,上次是脸受伤,这次又是哪儿? 第二十三章 板著 打量了一下,见她右手有点异状,想去碰碰确认一下伤势如何,刚碰到傻丫忙不迭的站起来,“痛!” “抱歉,你受伤多久了?” 傻丫诧异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难不成是她无意中说漏嘴了?在那儿左思右想,纠结的时候,时腾忍俊不禁,也不逗她了。 “司药司你是进不去的,何况还这副样子。” “那怎么办啊。”可爱的柳眉皱在一起,真的很疼。 “这样吧,我让人去找那个叫浣希的女子,你去我那儿吧。” “不行的!不能去男子的住处,殷朵都那么严肃的说了好多,既然她说不行那就不行。” 殷朵?那是谁,她朋友? 时腾说道,“可你没有在住处跑这儿来,不就是希望不被人看到吗,何况你浑身都是泥土,不会不舒服吗。” 一语中的,傻丫还觉得冷得慌。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打了个喷嚏,抖了抖。 “可是......” “那只是休息的竹楼罢了,而且那里有我的侍女,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怎么样,看你的爪子全是黑乎乎的泥,我都不想抓你的手,女孩应该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你活脱脱的一只落水的花猫。” 也不知触碰到了她哪一处笑点,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时腾虽然有些懵,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总算不是苦着脸了。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重要的,他心里喟叹一声,美好的回忆给了人留恋,却也仅是回忆,一抹残影余香罢了。 傻丫真就傻傻的跟着走了,宫中这么大,如若他是坏人呢?这小丫头也太不思虑周全了,不过正如她的名字,是挺呆傻的。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就忍不住想戏弄她。 果然傻丫一脸呆滞,他叫什么来着? 反正就记得是大哥哥了,好像是什么......绞尽脑汁,摸头抓耳,耷拉着耳朵,“对不起,我忘记了。” “哈哈,那我再说一遍,这次可要记住了,以后我可不会再重复的咯。”哄小孩的宠溺语气。 “这就是重要的,绝不能忘记的事情吗?” 时腾看着她皎洁如明月的皓眸,愣了片刻,勾唇:“这需要你去辨别,哪些对你而言是最最重要不可或缺的,我于你不过是外人,加入我和你的爹爹同时受伤,你会跑到谁身边?” 傻丫一脸费解的看着他,好像在说你怎么问出这么傻的问题,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爹爹啊。” “如果我离你最近呢?” 傻丫对对手指,“想不出来,不想了。” 时腾:“......” 其实她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不是亲身遇到,她没办法下结论,所以,这都是需要她去探寻的吗?最重要的,肯定是她的爹娘!想到此,咧着嘴嗤嗤的笑了。 “我叫小洲,为了惩罚你没记住我的名字,以后我都不叫你林繁锦,我叫你傻丫!” 傻丫扁着嘴,“不行。” “为什么不行?”饶有趣味的斜睨着她。 “难不成我是特殊的?”看她单纯的脸孔,她也是想不明白他眼中暗含的意思,真是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傻丫急了,她们叫她傻丫也就罢了,可是如果都叫她傻丫,她还是那么傻,急得热度上脸,直接晕了过去,还好时腾速度快接住了她,无语,怎么就突然晕了?被他气得? 但是看她脸色泛这不正常的红晕,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好烫,将她抱起,还有点重量。 “大皇子殿下。” 青衫男子点头,“将她放下自由侍女照顾,明日起,你就是带刀御前侍卫了,我知你不喜那个位置,但毕竟是父皇亲自下令,如今我也没办法请奏父皇让你去锦衣卫,唉。” “大皇子有这份心,臣领了。” “玲儿。”大皇子唤了一声,不用多说,她知晓怎么做。 “那孩子醒了就让她走吧。” “是。” 如果此刻傻丫醒来,或许会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是昨夜的男子,只可惜她昏迷了,浑身脏兮兮的,也看不清脸,大皇子也没注意看,转身走进书房。 等傻丫醒来的时候,手臂缠上了纱布,身上也干净了,换了新的衣裳。 侍女告诉她是浣希来给她上的药,然后将她送回去。 这衣服是她自己的,大皇子的竹楼里也不会有小女孩的衣裳,所以是亲自去掖宫拿的,这一着,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可是大皇子身边的侍女啊,连最高尚宫尚寝女官都惊动了,言必须严惩这个女孩。 傻丫刚进掖宫,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面前,气势汹汹,楚司苑皱着眉头。 女史陶珠儿上前,一把揪着她的小耳朵拧,傻丫疼得哀叫连连,“疼,姐姐,疼。” 她一脸无辜,疼得眼睛里迷上一层水雾,为什么要拧她?她做错什么了? 咬着嘴唇不让热滚滚的眼泪流下来,只是她们的表情都好凝重,那些女孩也都看好戏的偷笑,仿佛将她和她们分成了两个世界。 “林繁锦,你可知错?”常尚宫娘娘和张尚宫娘娘并排站在一起。 傻丫凄楚的眼眶含泪,委屈不已,吸了吸鼻子,哽咽答:“傻丫不知有何错。” “你竟敢离开掖宫还擅入大皇子殿下住处!” 傻丫困惑,“大皇子殿下?” “别装傻,大皇子殿下身边的侍女都来拿你的衣裳了,这才五岁心机就如此深,你若没做什么,一个殿下怎么会让人给你拿衣裳!” 傻丫瞳孔扩大,心脏被挫了一下,不挣扎了,她听不懂言中之意,却能感受到她们眼中饿排斥嫌恶,就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很恶心龌龊的事情。 她能做什么?女史刚好捏住她的伤口,她却感觉不到疼,只有冷。 “不狡辩了?从今日起,林繁锦不得离开掖宫一步,去任何地方都要有人监督,现在实施‘板著’之罚,没说停就不能休息!” 弯腰伸出双臂,用手扳住两脚,不容身板子屈曲,如此有点底子的人也顶多两个时辰,傻丫年纪小,又没有武功,还受了伤,能坚持多久呢。 轻则头晕眼花,僵仆卧地,甚有吐呕成疾至丧命的。 第二十四章 傻丫站在角落,她身板子硬,手好不容易抓住了鞋子,身体一个歪扭就倒了,偏偏还有人来捣乱。 女史当什么都没看到,对傻丫呵斥。 “站稳了!不能七仰八歪的。” 掌苑还特意拿了竹条鞭,语气严厉,“若在站不好,就抽你到能不乱晃为止!” 还好现在天黑了,也不热,女史站着打呵欠,好困。 秋瑾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这样的惩罚,丫丫会撑不住的。” 殷朵跑到薛司苑娘娘的门前,敲着,薛司苑打开门,她弯着腰央求:“薛司苑娘娘,求求您,给尚宫娘娘求个情,丫丫身上还有伤,一定不是故意闯进大皇子住处的,她会晕倒的,求求您了。” 薛司苑说道:“她犯了错就要受罚,这也不是我能求情的,你回去吧。” 秋瑾看着殷朵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也跑到楚司苑房门轻声敲着。 楚司苑看了她一眼便坐在床榻上,“如果是为了今日之事而来,你回去吧。” 秋瑾茫然无措,跪拜下来,眼泪簌簌落下:“丫丫还小,承受不住那么严厉的惩罚。” 楚司苑不觉感到有些好笑,“你和她一般大,怎就不见你三番两次惹出事端来。” 秋瑾讷讷道:“是有人故意欺负丫丫,不是她的错。” 楚司苑还是很温柔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为什么都要欺负傻丫?这她也一定有不对或者让人反感的地方,要从自己身上找答案。” 秋瑾泪眼汪汪,和殷朵对视一眼走到傻丫身边,“丫丫,你还撑得住吗?” 傻丫早就要站不住了,头晕眼花,肩膀也好疼,累了一天也还没有进食。 身体摇晃一下便晕倒了过去。 苏秀芯躺在床上,问林水粟,“你都不去关心你妹妹吗?” “爹娘不在,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包庇她,今天的事她犯下大错,让她吃点苦也是好的,反倒是你,昨天起就一直在发烧,今天还被那些虫子咬到,你也早点休息吧。” 苏秀芯眨眨眼,“我虽然是苏家的大小姐,但一直教导我不能露出虚弱的一面,没想到你能注意到。” 程沁缇悠悠道:“我们也注意到了,只不过没说出来,也是护着你的面子。” 梁婷淑嘟着嘴不满:“是啊,我们好歹也跟着你好几年了,你这样说会让我们很受伤的。” 她瞥到秋瑾和殷朵费力拖着傻丫,快速跑到门口,“不许进!娘娘没有说能让她休息!” 殷朵瞪眼,用身子撞开她,“你们别太过分了!” 梁婷淑坐在地上愣愣的,随即才大哭起来,“明明就是你们的不是,私自放傻丫进屋休息,被娘娘知晓了我们全都会被牵连!” 苏秀芯一脸愤怒,尖声道:“和傻丫一起都变得无理放肆,居然还推人,姐妹们,我们把她们赶出去!” 除了林水粟和程沁缇,其余的人都用力推搡,傻丫迷糊的醒了过来,眼前就是乱成一团失控的局面,秋瑾和殷朵本来就很吃力的拖着傻丫,被推的七倒八歪的一个不慎就松了手,两人惊呼。 傻丫已经没力气稳住身体,直直的向前摔了过去,一头栽到地上,额头瞬间汩汩流血。 见此,全都呆住了,苏秀沁也吓得瞪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她不会死吧! 只有梁婷淑嗤了声‘活该’,一个女孩瑟瑟发抖,“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跑回床上躺着。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全都惊慌的跑了,苏秀芯咬着嘴唇,有些恐惧,梁婷淑拍拍衣裙说,“秀沁别担心啦,就是小伤,只要我们说她是在受罚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了不就好了?” 苏秀芯还是很害怕,动摇,“可是……” 林水粟心疼的眼含泪水,抱着傻丫的头,用手帕按住她的伤口,“怎么办,我们没办法去司药司拿药,血一直流。” 秋瑾也吓得大哭起来,殷朵苍白着脸,有些失魂,骤然转身跑开。 “殷朵你去哪儿?” 她惊慌的脚步杂乱的跑出去了,秋瑾的眼泪也啪嗒掉出来,“丫丫,你很疼吧。” 傻丫脸上毫无血色,此时,无论是头还是胳膊,她真的是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我……会死吗?”她陡然扭头开始呕吐,吐出来的都是黄水,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身子蜷缩了起来,非常难受。 “别胡说!姐姐在这儿你会没事的。” 林水粟抽噎,表面是伤心不已,心里却在暗笑,最好就这么一命呜呼,那样她就能故意失败离开宫回家了。 “奴婢给皇殿下请安,殿下怎么会来这儿?”女史惊吓到了,但是殿下丰神俊逸,面如冠玉,女儿心扑通直跳。 孩子们听到声音都跑了出来,想一睹殿下风采。 谁料就是一个冷漠的女子走来,抱走了傻丫,秋瑾害怕的不敢说话,她能跟着去吗? 大皇子见到傻丫旧伤未愈新伤又添的狼狈,皱着眉,一改温润,声音低沉,“板著之罚,原是惩罚宫女,可她不过是实习宫女,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用如此心狠的手段,太令本殿下心寒。” “殿下恕罪,不关奴婢们的事,这是尚宫娘娘的意思。” “尚寝女官,让她们来青居阁一趟,本殿下倒想听听,是什么缘由能实行如此严重的宫罚!”语气严厉,震慑的她们瑟瑟发抖。 言罢,大皇子殿下抱着傻丫离开,直到没了身影,她们才从散去的压迫中大口呼吸。 陶珠儿拍拍胸口:“天啊好可怕,刚刚是吓得屏住呼吸了!” 吕彩儿也吓得花容变色,摇头不解:“这殿下怎么和传言不同呢,还为了个小丫头亲自来掖宫。” “不管是什么情况!赶紧禀告司苑娘娘。” 秋瑾眨眨眼,难道殷朵是去找大皇子殿下了?这样丫丫就有救了! 她破涕而笑。 程沁缇皱着眉,“真没想到,她竟然勾搭了大皇子。” “心机太深了,秀沁,我们都被她憨厚的傻样子给骗了!” 第二十五章 传闻 林水粟皱眉咬牙,凭什么啥好事都被那个傻子占到了,看到秋瑾一个人,她走了过去。 “秋瑾,你知道皇殿下的寝居吗?”可爱的眨眼。 秋瑾摇头:“我不知道,是殷朵去找的皇殿下,好厉害,能说得动皇殿下出马,我以前经常听家里人说,皇宫中的人都很高傲严厉,下人宫人的性命根本不算什么,就如蝼蚁一般......” 林水粟懒得听这些无关紧要的,秋瑾转过头来她早就不在了。 她也准备先回屋等着的时候,殷朵回来了。 “殷朵,你好聪明啊,知道去找皇殿下。” 殷朵先是迷茫的眼神,“不是我找的,我原本是想要去找皇殿下求情,可是我找不到路,之后遇到了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他见我急匆匆的一脸慌张就问了我,我就告诉他了,可能是他去找的皇殿下吧。” 秋瑾睁大眼睛:“是这样啊,殷朵,不管怎样也多亏了你傻丫才有救,已经被皇殿下带走了。” 殷朵松了口气:“太好了。”一口气松下她坐在了地上。 秋瑾咯咯的笑着,“原来只要出去,就能见到很多男子,而且身份还都不低呢。” 殷朵连忙摆手:“你可别打什么主意,虽然掖宫没有侍卫把守,不严,但是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们必须要离男子远远的才行,至少不能私见。” 秋瑾蹲下画圈:“不明白,殷朵,我们还只是培训期间,为什么这么严厉,只是见了一个尊贵的男子,就要受那么严重的责罚,宫里,真的很危险。” 殷朵叹气:“我也不太明白,或许是和以前的事情有关。” 秋瑾歪头:“以前?发生什么事了?” 殷朵左右看了看,“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吧,去那边的桃花苑,虽然好像花都谢完了。” 两人坐在树下,殷朵才慢悠悠的说:“你知道皇上的事情吗?” 秋瑾摇头:“不知道,皇上怎么了?” “皇上30岁,霸道威严,很强势,而且在五年前性情大变,曾派军队大量寻找一个婴儿。” “为什么啊,那个婴儿是谁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记得,当年皇上执意要封一个女人为皇后,似乎是在八年前了,那时候皇上很年轻,似乎也才刚登基不久,女子也才十四岁,那个女子原本是从西域而来和亲,但是那女子身上似乎有不详花的胎记,这种花是生长在印度尼西亚爪哇岛上的潘格兰格山上,这种花平时很少出现,每次火山爆发的前一天便会从山顶冒出来,当地居民称其为“不祥之花”。 似乎是在女子的脖子与肩膀之间的位置,平日都被衣服遮盖住了,但是不小心露出之后,所有的大臣包括太后,都阻挠了,说若是皇上娶了她,还封她为后,就会给国家带来灾难,连妃都不能封,可是皇上很喜爱这名女子,于是就只好让她一直身居宫中。 听说那女子在宫中种了很多的水果蔬菜,而且很喜欢养花,可是在六年前有个传闻,说是那女子怀孕了,有的人说是皇上的,有的人说是在后宫与其他男子私通,之后皇上封了现在的皇后,就再也没有关于那女子的消息,我怀疑就是那女子的孩子失踪了,于是皇上才会性情大变,说不定孩子真的是别的男人的,所以后宫才会管的这么严,就担心再发生那件事。” “原来是这样啊,八年前我都还没出生呢,殷朵,那时候你年纪也不大吧,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殷朵说:“我也是听来的啊,我父母是零丁,去帮人干活听来的,然后回来当故事说给我听,所以我印象深刻,不过这终究是传言,是真是假也不清楚,所以我们尽量不要再乱跑了,我是想继续留在宫里的,你呢?” 秋瑾叹气:“我也不清楚,回去了,姨娘也不待见我,就留在宫中或许还要好。” 殷朵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傻丫不适合这里。” “不会啊,丫丫很聪明,只是宫里规矩太多了。” “我们以后多看着点傻丫,可不能再出事了。” 秋瑾抓抓头发:“可是我们经常在一块,还是会受伤。” 殷朵摸着下巴:“所以我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搞鬼。” “哦对了,那个苏秀芯这两天高烧,所以应该没有心思去搞小动作吧。” “不是她,身边不还有两个小跟班吗。” 秋瑾问道:“你要做什么呢,去问她们吗?” “直接问肯定不会说,我们之后就多盯着她们,以后你就和傻丫并排走,我走在傻丫身后,就不信这样还会出事!” 秋瑾笑呵呵的说:“殷朵你对丫丫好好哦,让丫丫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的。” “像她这么纯粹的女孩不多了,而且那草莓真的很好吃,吃了她的东西就是好朋友了,朋友自然要互相帮助。” “是哦,那我们回去吧,不知道丫丫今晚会不会回来,娘娘们好像一直在商讨,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到此结束。” 两人越走越远,林水粟走出来,“怀疑梁婷淑和程沁缇,反正不怀疑我就行,如果她说的有关皇上的事情是真的,那真是太有趣了。” ...... 晚上,几位女官让她们全部出来站好,有话要说。 就是警告她们在这半年时间,不许再离开掖宫半步,如果是西苑那些地方,自然会有女官带领着去,若是有人偷偷出去,有人看到就要及时告诉各位娘娘,会有奖赏,偷溜出去的重重惩罚,不要想会遇到什么达官贵人,若是被发现被举报,你们的小命也就难保了。 她们说的很严重,孩子们也都信以为真,女官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秋瑾和殷朵又开始担心傻丫了,如果她回来,是不是还会受罚呢? 似乎皇殿下越是庇护她,女官们就更加生气。 “这次有那个傻丫好看了。”梁婷淑幸灾乐祸,巴不得傻丫被赶出宫。 程沁缇说道:“秀芯,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以后不高兴了,就拿傻丫来出气,我猜那些女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都很讨厌她,若是让她出宫,反而太简单太轻松了,我们也少了些乐趣不是?” 第二十六章 湿气 有的人希望傻丫今夜不要回来,有的人就想看傻丫出糗。 这边各怀鬼胎,傻丫还在青居阁呼呼大睡。 “这孩子,才上了药,现在又受伤了。”景支离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孩,女医浣希双手放在腹前,微微屈身,“回皇殿下,伤势已无大碍,就是身体极其疲惫,有些透支,需要好生休息一段时间。” “你下去吧。” 浣希低着头走出青居阁。 差点撞上一个人,还好及时停下,“奴婢见过王爷。” 男子抬手,浣希退下。 他走进青居阁,“殿下。” 景支离转身,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往外走,关上门。 “王兄,你说皇宫为什么这么可怕?”景支离有些怅然,“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若真做错了什么,罚多做些事就行了,何况,这也不是那孩子的错。” 慕子岩负手,说道:“虽然我对你的事情了解甚少,但也能听出来,你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殿下,人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即使不是那孩子的错,责任也是由她来承担,没有人敢怪到殿下的头上。” 景支离心不在焉,虽是看着前方,却透过看向更远的地方。 “对了,王兄怎么会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又该是西域人进贡的时候了,我也入宫看看情况,姑姑似乎也有事情要找我,所以这两天只好打扰你了。” “怎么会打扰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景支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这些年,我独自居住在青居阁,清静,但难免也会有几分萧瑟孤寂之感,平日里还有时腾与我闲谈,他去当御前侍卫了,日后也就我一人了。” “虽说皇上曾下令让殿下哪儿都不许去,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姑也时常话中夹杂着深意,让我转告你,你服个软,认个错,也不至于像幽禁一样,偶尔出宫去散散心也好,可别闷出病来,我也看你虽然看似精神奕奕,但眉眼中还是有着疲惫和迷惘。” “喝喝茶,下下棋,时常立于树下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你呀,就是闲静过头了,今天晚上要不和我出宫去转转?” 景支离叹息:“罢了,出去了,看到了以前看到的事物,难免会睹物思人。” “你太执着过去了,你真的确定那是爱情,不是一时的迷惑吗?” 景支离幽幽一笑:“我也已经分辨不清了,但是,失去的,记忆才会更深刻,等王兄有一日遇到刻骨铭心的爱恋,就能明白我此刻的心,不过我倒是希望王兄能幸福,可不能像我这般。” “我不涉朝政,也就是这空头王爷的虚名,比你要轻松许多,有什么麻烦的事,以后可以随时派人来找我,我会尽可能帮你。” ...... “你醒了?” 傻丫眼帘动了动,睁开眼,她怎么又来这儿了? 想要坐起来,被玲儿按住了手臂。 “先别起来,你身体透支了,要好生歇息,最好不要动,饿了么?还是渴了?我去给你倒杯茶。” 傻丫眼皮子很沉,昨晚冻了一夜,今天又接二连三的劳累,身心俱疲,但还是撑住了,兀自瞪大眼睛,玲儿小心的扶着她的头,给她喂水。 “身体哪儿疼吗?” 傻丫摇头,“这还是在皇殿下的寝居吗?” “是的,这是皇殿下的寝居。” 傻丫满眼的迷茫不解:“可是女官大人说,女子不能见男子,为什么姐姐会在皇殿下的寝居里呢?” 玲儿娇笑:“因为我是皇殿下的贴身侍女啊,你还是继续休息吧,等元气恢复了再说。” 傻丫已经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越来越沉重,闭上眼的一瞬间就睡了过去,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在她呼呼大睡的时候,宫里出大事了。 “娘娘!司苑娘娘,水稻全都毁了。”女史、掌苑等人急匆匆的来禀告娘娘,娘娘一听,脸色大变,连忙去告知尚宫娘娘,随即一同去看那稻田究竟出了何事。 “好像又出什么事情了,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一些好奇心重的孩子偷偷地跟了上去,但是没走几步就被曾老师拦下,语气不容置喙:“都回屋休息,若有事情自然会叫你们,真是出了事,你们就没有睡觉休息的时间了。” 这么一说大家都吓得赶紧回房间补觉,可还是在窃窃私语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中生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甚至还开始瞎编乱造。 梁婷淑问道:“会不会是有的人水稻没有弄好?” 程沁缇想了想:“肯定是有的,但这么急匆匆的,应该不是普通的事情。” “反正呐,我之前去看了,傻丫的那一块区域的水稻都倒了,肯定又会被责骂一顿。”梁婷淑捂着嘴,想想就好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似得。 苏秀芯皱眉:“你又去做什么了?” 梁婷淑瞪大眼,她能做什么?她觉得她能做什么! 有些气恼,可又不能发火,笑了笑:“秀芯不会是怀疑我踩踏的吧,这可不是,看我的鞋子都是干净的呢,反正就是看戏嘛,再说了那傻丫经常有意无意冲撞秀芯,这次发烧,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苏秀芯拉了拉被子说:“反正她不惹我就行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转头看向林水粟:“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但是一码归一码,你那个妹妹,现在不是我看不顺眼了,就连女官娘娘们都不乐意了,若是不和她保持距离,说不定都要怪罪在你这个当姐姐的身上。” 林水粟挠挠脸:“我知道,秀芯你也是关心我,没事的,不过我倒是很在意今晚会不会下雨。” “下雨?” “这几天空气潮湿,这屋子里湿气也很重,阴冷阴冷的,应当是到了梅雨季节,你可要多穿件衣服保暖。” 这边两人像姐妹一般聊得乐不思蜀,梁婷淑黑着脸,很不高兴,程沁缇倒是无所谓。 “程沁缇,你有没有发觉秀芯和林水粟的关系比我们都要好!” “这不是早就发现了的吗?” 第二十七章 “天哪,怎么会这样。”薛司苑大惊失色。 楚司苑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不是一直在检查吗?” 尚宫娘娘脸色沉重,“这恐怕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再加上这几日的天气变化,没有及时翻土导致的。” 楚司苑一脸不解:“那也不该这么快就毁了,这才插秧,哪儿来的这么厉害的虫子呢。” 张尚宫娘娘说道:“来不及多说了,赶紧将这些秧都给拔了,让司药司的人来检查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若只是虫子那也可以防治,但若是土壤出了问题就糟糕了。” 掌苑说道:“我去找人。” 薛司苑吩咐道:“将培训小宫女都叫起来,带到这儿来。” 孩子们被叫起来要干活,都张大嘴很不情愿,还真是被说中了。 刚刚走回来的傻丫恰好看到她们出去,纳闷的跟上去。 眼角瞥到了很多年轻漂亮的姐姐,其中一个就是浣希,“浣希姐姐。”她大声打招呼,之前玲儿姐姐都告诉她了,是浣希姐姐两次为她包扎的伤口。 浣希对她轻然一笑随即跟着队伍往前走了。 看样子好像很匆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傻丫探头探脑的,搜寻秋瑾和殷朵的身影,然后追上去,“秋瑾,殷朵,我回来了。” 秋瑾扭头,笑吟吟的说:“丫丫你总算回来了,已经没事了吗?” “嗯,我没事了。” 殷朵撇撇嘴:“怎么会没事,你才休息多久,可别又剧烈运动,伤口又会扩大的。” 傻丫挠挠头傻笑:“谢谢你殷朵,这是怎么了啊,为什么这么晚还到这里来?” 秋瑾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不知道啊,好像是稻田出了什么问题。” “看样子好像不是因为插秧不到位这么简单,看司药司的人都来了。” 傻丫垫着脚,“我们往前去看看吧,天色又黑,在这儿什么都看不到。” “傻丫,你回来了啊,可让姐姐担心了。”林水粟见她一直没有问候自己,这才主动出声,心下气恼的不行,自己好歹是她姐姐,居然被无视了,之前也是,有草莓都不给她吃! 傻丫这是被冤枉了,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也想去给姐姐报平安,但是苏秀芯等人在她身边,待会儿别又闹出事来,也不想让大家的视线都关注在她身上。 被叫住了,她也没有将伤看的有多重,虽然玲儿一再说要多休息,不要走动,她还是坚持回来了。 这么提起,她咧着嘴嘻笑,“我没事了,睡了很久,现在可有精神了。”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严重,就要去禀告皇后娘娘了。” 女医掀起裙踞,半蹲着,伸手抓了一把泥土嗅了下,“好像不是土壤的问题。” 傻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浣希姐姐,她一定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色太暗了,灯笼烛火呢?” “应该是虫子,看这些痕迹,应该是比较少见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这些水稻都毁了,不能再用了。” 她们在那商讨了好一会儿,浣希才说道:“各位女官大人,还有鱼藤吗?今晚先拔了这些苗子,然后插上几株秧看看情况,如果用鱼藤,水稻没事,那就是虫子的问题。” “快去仓库把鱼藤拿过来,孩子们都下田去拔秧。” 一天插秧,现在又重新拔除,今天发生的事情真多,傻丫好在还安静的睡了很久,其余的人可是精疲力尽,无精打采,半睁着眼睛,有的一闭一睁困得不行,好像站着都能睡着似得。 “这鱼藤是什么?” 傻丫疑惑的问。 虽然声音小,她们还是听到了。 楚司苑说道:“鱼藤,攀援灌木,全体秃净,单数羽状复叶,总状花序腋生或侧生于老枝上,花柄聚生,稍长于萼;萼钟形;花冠蝶形,粉红色,荚果扁平而薄,斜卵形或矩圆形,杀虫谱广,可防治800多种害虫,是三大传统杀虫植物之一,所以即使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但是只要用鱼藤,应该就都能防治。” 秋瑾喃喃道:“听起来好厉害啊,杀虫的植物。” “不好了娘娘,鱼藤都基本用完了。”女史慌张的说着。 “怎么会呢,往年不都会储存吗?” “是的,还剩下一部分,但是由于潮湿,都不能用了,不知道为什么,地上全都是水,都被淹了。” “这可怎么办,九月才是鱼藤果期,这还有三个月呢。” “那宦官司苑局那边应该还有储存,或者找掌管花树的花匠去问问。” 第二十八章 傻丫往前凑,天色这么黑,她们就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浣希姐姐一人下田,她都不害怕那些虫子吗? 如果眼睛真的能发光的话,她早就两眼冒火花了。 “秋瑾,殷朵,我们也去帮忙吧。” 秋瑾呐呐道:“我们能帮什么忙啊?” “傻丫,你就别瞎忙活了,你受了伤,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哟,我们秀沁还在发烧都能坚持站在这里,她一副活蹦乱跳的,哪儿像是受伤?”梁婷淑不尖牙利嘴几句就不舒服。 楚司苑突然走了过来,“林繁锦,你随我来。” 秋瑾担心的看着她,无奈的表情,殷朵叹了口气,送给她两个字,“加油。” 傻丫跟在楚司苑身后,直到进了楚司苑的房屋。 “坐吧。” 楚司苑坐在她对面,傻丫看了看地板,时不时的掀起眼皮有两分胆怯的看着她。 是不是又要算账了?今天的板著惩罚还没结束。 她低着头跪坐在地上。 “娘娘……对不起。” 楚司苑严肃的表情,“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傻丫水灵灵无辜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地板,摇头。 她是真的不明白哪儿错了。 是因为见了男子,又或者是因为那男子是皇殿下? 她从青居阁出来,也没有见到皇殿下,皇殿下,就是皇上的儿子,未来还有可能被册封太子。 从前对这些没有概念,但是在曾老师的授课下,她多少也对官僚,宫中的人物关系权利等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她是很笨,每次讲课教授的知识,她都需要记在本子上,然后默默的背很久。 她不能在房屋里看,熄了蜡烛,就不能打扰别人,只能借着月光在冷风中看本子。 她瘪着嘴,不想露出委屈难过的表情,努力的抿着嘴唇。 “娘娘,因为我不懂事,总是给大家添麻烦,不应该一个人在掖宫外乱走扰乱了宫里秩序,更不应该误入皇殿下的寝居。” 楚司苑:“既然你都知道哪儿错了,那下次,你是不是还会再犯?” 傻丫小声的不能再小声的声音回答:“我不知道。” “宫里和宫外是不一样的,傻丫,你若是再不改正你的行为,只能让你离宫回家了。” 傻丫慌急的摇头:“求求您了娘娘,我不想离开宫,至少现在不行。” “给我一个理由。” 傻丫慢吞吞的说:“进宫不就是要学习不会的吗,若是在宫里这么严格的地方都没有让我学到什么,也不能说是我笨的原因。” 她说完缩了缩脖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理由来挽救了。 在家里,有父母呵护她,她也想要一辈子和父母在一起,可是这样不行的。 她闭上眼,真挚的磕头:“拜托您娘娘,再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这半年,四个月后的考核测验请让我参加,如果那时我表现不好,我……心甘情愿离开。” 傻丫的眼里露出以往未曾出现过的气势汹汹。 入宫以来,虽然有许多令她难过的事情,却也遇到了许多的人,他们都多少教了她一些事情。 楚司苑长吁一口气:“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还从未有过在三月内就被赶出宫的孩子出现,能不能留在宫里,还是要看你,我会请求尚宫娘娘暂时将你留下,并让你待在我的身边,若是有一点让我不满意,让你走人,你就不能再有二话,懂了吗?” 傻丫不理解待在她的身边是什么意思,是娘娘亲自监管她? 但还是跪拜感谢,她会努力不犯错的。 “你先别谢这么早,等你能留下再说吧,今夜是平静不了了。” 再次回到稻田,殷朵把她拉过来,问:“娘娘对你说什么了?” 傻丫一脸茫然:“我也不太懂,反正我求娘娘让我留下不要赶我走。” 殷朵臭着脸:“依我看啊,你还是在宫外更合适,你是不知道那些在妃嫔宫里头的宫女,娘娘喜怒无常,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傻丫将这个词在脑中转了好几圈也没能理解透。 “掉脑袋是什么意思?” 林水粟走了过来,抓住傻丫的衣袖,“你还是少说话吧,没看女史掌苑都在看你吗?” “林繁锦,你过来。” 楚司苑在叫她。 傻丫走过去,黝黑的大眼睛看着她们。 张尚宫娘娘语气不善:“今日的板著,本宫就不再让你继续,但是你如果想留下并参加四个月后的考核,就需要完成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去找鱼藤。” …… “浣希姐姐,一定要今晚就赶路吗?” “是的,花期八月,果期九月,但实际上,鱼藤全株及根状茎入药,全年可采,洗净切碎,晒干就行,在司药司其实也有保存,可不知道为什么,仓库也入了水,全都不能用了。” “涣希姐姐,这鱼藤这么厉害吗?” “其毒性为叶、根、茎及果实有毒,人食用后中毒出现阵发性腹痛、恶心、呕吐、阵发性痉挛、肌肉颤动、呼吸减慢,麻痹而死,曾经一位皇子就是误食了果实导致中毒麻痹死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