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烦恼》 第1章 环鼎镇集市旁边有一眼大泉，名曰“龙潭”，泉水一年四季汩汩的往外冒，周围有几株高大的樟树，遮天蔽日，于是龙潭下总是一片荫凉凉的。龙潭边上有一座观音庙，庙前有一口大鼎，大鼎很大，据说是某年发大水从别处冲下来的，乡政府捞上来后不知该如何处理，也没有别处寻鼎的消息，于是摆在环鼎镇的集市中央，虽整日风吹日晒，只是外表生了些锈，人们不禁称奇，说是神鼎，后来被搬到了观音庙前作上香之用。那观音庙的几个和尚尼姑原本是离此不远的山上的一座小庙，那小庙就在半山腰上，几年前被乡政府以“破除迷信”为由给取缔掉了，几个和尚尼姑无处可去，乡民怜悯，在集市旁边盖了间小屋让他们住着。而那观音庙原是当地某个小财主宅第，四合院落，曾一度封锁，后来被乡政府作计划生育办公室之用，乡改镇后，政府盖了新楼，财主宅第废弃不用，若是推掉又实在可惜。新届镇政府领导突发奇想，干脆让那几个和尚尼姑搬进去，又拨了一笔款项建起了这座观音庙，说是拯救民间文化云云，那口大鼎自然给了观音庙。因为在也用不着爬上山腰，这观音庙竟很红火起来，每逢年过节庙里都是挤满了人，那口鼎是咕哝哝的冒着黑烟。 然而近几年又兴起了另一股“潮流”，每年六七月间，也就是中考、高考临近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群人到庙里来上香，今年尤甚，因为环鼎一中出人意料的有六人考了重点高中，之后盛传有人在中考的前三天好像看见一中校长来观音庙上过香。虽只是传说，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却宁愿相信真有其事----这对他们并没什么损害。于是乎今年中考的前几天观音庙前总是人头攒动。中考的前一天凌母突然到学校里来看望凌云。凌云大吃一惊，因为这是妈妈头一遭来探望自己，可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拉到了观音庙，去给那些花花绿绿的观音们磕头。凌云很不愿意将自己的虔诚给那些令他生厌的塑像，磕头的时候几乎是被凌母强摁下去的。凌云无精打采的登上台阶将香插到大鼎里去，当走下台阶的时候表情忽然僵住了，好像碰到了很难堪的事情。确实如此，因为他在拥挤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个老头，那老头也看见了他，脸上也是尴尬的笑，然后冲凌云点了点头。凌云觉得很意外，木讷的也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老头从人群里走开。凌母顺着儿子的视线很奇怪的看了看那老头，回过头来问凌云：“你认识那个人？”“认识啊，”凌云说，“他就是我们的校长。” 凌云在学习上可谓佼佼者，对于众多老师和学校领导来说，凌云可算是学校冲向重点高中的“头号种子”，于是阳光雨露一直滋润着他的初三学习生活。虽然重点高中对于凌云来说实在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然而他心里却也没个底，不能够雄心壮志的拍着胸口叫校领导们放心回去睡大觉：能上与不能上是一个能力问题。其时已接近中考，能到什么水平基本上已经成了定数，断不可能在短期内像武侠片里的主人公那样来一个违背科学的“大跃进”。因此，如果能上就是他够幸运，上不了也只是能力有限。凌云常常这样想。 但青少年是极容易幻想的，总幻想着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能瞬息而就。凌云也幻想着能奇迹般的能上重点。6月24日到27日，凌云带着幻想和他的同学们走进了中考考场。考完的第二天上午回家，凌云只觉头脑里像灌了铅，竟睡了半天，梦见自己被踢出一扇大门。醒来后一身大汗，觉得危机四伏。而十几天后的结果让学校领导意想得到又意想不到。预想到的结果是学校的“种子们”的发芽率高不了多少，意想不到的是头号种子们虽然都发了芽，但却发不到重点，只能栽到普通高中的门槛里去。校领导戏谑的称那一年为“无收获年”。以往三届虽然发芽率比今年低，但却都有一两个考上重点支撑着门楣，然而今年一个都没上。想到这郑校长不禁头皮发麻。 而面对如此境况，凌云已无颜再见“江东父老”，通知书也只得厚着脸皮托老爸去取。儿子不给自己争气，凌父自然也没好声气，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通知书你自个去取。凌父恨铁不成钢，想想看，一块一致看好的好铁却愣是没炼成钢，你说老子还能有什么好声气？于是凌云便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双难境地。没办法了，只好抱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不怕死气概，硬着头皮去。然而英雄气短，凌云在行政室附近徘徊了近半个小时也没敢进，只仿佛做贼似的在刺探“军情”。而那天恰是老校长值班，在办公室里抽着烟，见凌云来了脸上便一片阴云笼罩，摇着头长吁短叹，二话没说便从抽屉里取出通知书递过去。凌云怯生生的接过来，好像背了一身的债务与耻辱，逃也似的赶紧离开行政室。 第2章 所以整个暑假凌云只待在家里，不敢走亲串友。留在家里也有许多好处，其一便是多了一个劳动力。光是割谷子插秧不说，单是晒谷子就帮了大忙。夏天的天气像极了官老爷们的脸，说变就变。谷子是不能够被淋湿的，来一场小雨就够忙乎的。暑假里凌云拼命的干活，也拼命的玩着。但是凌父却看不惯他那玩劲，终于忍不住了便说上几句，“看点书好不好，以后上了高中你怎么办？”这一句话雷电般直捣凌云的中枢神经，凌云只感到胃里一阵抽搐。凌云也只好假装听着，算是安慰老爸，翻箱倒柜的找来一本旧得发黄、几乎腐烂的小说《林海雪原》来打发时间。但是一想到高中，他便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书也看不进去了，只装模作样。凌父见状，顺势教育着说事在人为，在重点高中能上大学，在普通高中也能上大学，关键不是在哪儿上的大学，而是上哪所大学，你在高中就要好好努力了。一听到老爸讲到大学，凌云就更加紧张，只是这番话听了好生熟悉，像是在哪听过，却想不起来。那一天凌云想了一夜，感叹学海无涯，真的无涯，都游了九年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游到了哪块礁石那座岛屿了，有点茫茫然，搞不好溺死海中的。凌云拍了拍脑袋，觉得头疼，不想它也罢。 8月26日，凌云照例起床，阳光很不正常的灿烂，麻雀时来啄食，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起床后他右眼皮一直在跳，据他的日记本上的记载，星期天右眼皮跳----有事发生！虽说这有点迷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凌云仔细想了一下却没想出任何恐怖的事情来，走到弄堂，看到生活用品收拾齐全的行李，方才想到了开学这一件头等大事。凌云如梦初醒的拍了一下脑袋怪自己玩得太过健忘了，这一下子没了心理准备，内心顿然掀起一片狂澜，如山洪暴发。玩了近两个月，一想到等会儿就要去离家很远的学校，心里的十五个吊桶便上上下下乱动了起来，怜惜如此美好的早晨让开学给糟蹋了。再看看那些行李，大到被子蚊帐，小到口盅牙刷毛巾，大大小小的行李对起来像一座小山似的，大有搬家的架势。凌云惊诧不已。 “妈，有没有搞错啊，”凌云惊叫了起来，好像他们真的要逃难，“这牙刷毛巾我都用了快两个月了！还有这被子，别说盖着热，就是看着也热得受不了啊！”凌云要求老妈刷下那些东西，之后又刷着刷那，颇有那些相亲的姑娘吹毛求疵的毛病，这样刷来刷去刷得只剩下几件衣服了。凌母看到他那挑劲，定心想凌云小时候挑食的坏习惯真是贻害无穷，不禁摇摇头叹气：“你这娃仔哪来的这股挑劲。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凌云干瞪着眼，凌母有意无意的解释道：“这被子先留在你姑妈家，到入秋你自个儿去拿，大老远的谁还有空送去----又浪费车钱；这牙刷手巾你先用着，等你买到新的再扔去也不迟；还有那铁饭盒，也先带上，万一买不着你不得饿死呀……”凌云在一旁听得直点头，这才让他佩服母亲确实太细心了，有些受不了。太过细心的女人也太过担心，这不，凌母担心凌云误车，跑去看车来了没有，为此，凌母担心得吃不下早饭，样子像是她要去读书而不是凌云。凌父是典型的“不管主义”饭自然吃得香，还有凌志----凌云的弟弟，小他一岁，也是在环鼎一中读书，他还有四五天才开学，自然不必担心，饭吃得更香。而凌云就惨了，边吃饭边想着高中，想到就要离家而去，这样一分神，嘴里自然很难分泌出唾液淀粉酶，饭如嚼蜡。 凌云吃饭的样子跟没了牙的老太婆一样，饭在嘴里咀嚼了半天还没有咽下去。凌母看车回来见到此状，催着儿子快吃，更恨不得自己替他吃掉，于是便骗凌云说车正等着，快吃呀。哪想到凌云一急，淀粉酶就更不出来了，吐出嘴里的饭愤愤地说，不吃了不吃了。如此这般便扛着东西等车去了。这样也好，免得吭吭叽叽没吞下几粒饭倒浪费掉大把的时间。凌云气乎乎的想。 车是村里面一位青年人的面包车。凌云想，叫这种车面包车简直让人拍案叫绝----面面都包得严严实实的，这车整个就一个面包烤箱，烤得“面包们”个个揩大汗。当车子开动之后方才有一丝相对比较凉一点得风吹进来，这才让诸“面包”感到欣慰，车内的气氛也因此活跃起来。可凌云不喜好谈论，特别是跟大人和女孩子，但这车上除了他和几个大人之外就是几个女孩子了。现在村里头读得成书的没几个，特别是跟他同届的，那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全村人都将他看成了秀才。如今村上的女秀才倒是多了起来，这又让他欣慰不少，至少没让他觉得自己的象征意义太大。一路上凌云就是一个劲的想，想这想那，没说过一句话过了一会儿，面包车开到了一座校门前，司机说了一声“到了。”这一声足以拉回凌云的思魂，哐铛的敲开凌云平静的湖面。凌云抬头一看，对那半新半旧的校门居然有点久别重逢的意味。这座校门只是比初中的校门大了一点，挂了些花花绿绿的牌子，其它的没别的什么特别的韵味。看着那不算雄伟不算灿烂的校门，以及树木掩映之中的教学楼，凌云心里又“咯嘣”的响了一下，嘀咕着： “我的高中生涯开始了。” 是的，在这里面他得度过三年，三年。但现在对他来说三年太长了，他想到的只是怎样熬过高一。 第3章 从别人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到他们的兴奋，凌云却没有他们那种高兴劲。在凌云眼中，这所学校不过是收容所和梦想窝的组合体：所谓的收容所是针对向凌云这类幻想着上重点却被刷下来的，像被遗弃的婴孩，迫于无奈才来这里；而梦想窝则是针对于像他身边的那几个女孩子说的，他们不奢望重点只求高一等的普通高中的学生。当然还有一种则是自费生的栖息地：收费明显的比重点学校低，符合广大城镇市民的考不上却不愿意流落低等高中的子女们的口胃。因此，今年这所学校招收的自费生也很多。而农村考不上的学生大多选择补习，因为他们的老爸不争气，付不起对他们来说很昂贵的学费，所以自费生大多是城镇上的人，而公费生则大多来自农村。 凌云的心态正处于离家与开始新校园生活的过渡阶段，而在这过渡阶段中他往往没好心情，他不知道这样的心情会持续多久。之后是一系列的注册手续，一切都是父亲操作，他只是跟在父亲身后，最后是把东西放回宿舍。宿舍是刚装修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微弱的油漆味，每间宿舍都配有卫生间，凌云想这下用不着深更半夜尿急了找不着厕所。宿舍左右各三个床架，分上下铺，床头还有搁行李等物品的石板。不过现在宿舍还太脏了，凌云庆幸睡的是上铺，但是床板很脏，凌父把它拆下来拿到卫生间洗一洗。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几家子人在上面摆弄，相互寒暄了几句。凌云眼看着忙乎的父亲想帮忙却插不上手，只好傻乎乎的站在一旁。与他一个境况的是一个大个子，从穿着和白皙的皮肤可以看出来他来自城镇，但绝不是附近的，不然为什么要住宿呢。傻傻的站着真窝囊，还不如到走廊远眺，观观风景。凌云尚且还是凡人，做不到“故仁人”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一境界，想想自己身处异地他乡，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惆怅，艳丽的风景也只好变成一堆堆垃圾一样的摆设着。如果当年范仲淹悲贬于此，眼前的绿草清水也会被他描写成残花败水不堪入目的。凌云没那么厉害，他最多是叹一口气来表达“我心亦悲”。凌云叹的是一口气，而他听到的却是“两悲”，在确定不是回声之后，脖子向左扭了九十度，这才发现另一“悲”是身边不远的那个大个子所发，看来他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这样一来凌云心里面的痛苦大大减轻――人总是这样，看到别人痛苦自己感到欣慰。他还真想跟那个大个子说说话，无奈凌云没有主动跟陌生人交际的能力和惯例，只好作罢，继续看眼前的“垃圾”。 凌父洗好床板待干就安装上去，并为儿子打点好了一切，就只差挂上蚊帐。看着忙碌的父亲，凌云实在是憋得慌，赶忙上去，说：“我来吧。”凌父也没想到儿子会来帮忙，迟疑了一下便下了床。凌云自初中以来就很少跟老爸讲过话，他们之间就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代沟。但为什么弟弟却跟老爸谈得很来，为什么他们之间没代沟？凌云知道这个问题很难解答，每每想到这问题他就有点被压抑的感觉，凌云不想被压得太久，所以一想到这些就转移思想，或对自己说：“想这些干什么？”想不透的事情他很不愿意再去花精神，可唯独是这个问题从初中就一直残绕着他，就像鬼魂一样的跟着他，他不知这是为什么。 凌云埋着头努力的摆弄着，当他小作休息时才发现父亲有突然消失的本领。凌云于是加快了完成动作速度，赶忙下床来搜索老爸的去向。奈何读初三的时候曾多次“开夜车”，导致视力极度下降，而凌云却偏偏染上了蔡桓公“讳病忌医”的臭毛病不愿意去配眼镜，如此俯瞰了半天也没看见父亲的身影，只好学者梅兰芳大师眼追飞禽，以此疗眼。更无奈的是如今连飞禽都烧得像严冬里的兔子，凌云深深地感到人类的枪口实在是太绝了。偶尔也难得遇上一只孤零零的小鸟，倒令他想起了赵传的《小小鸟》，便轻轻地哼起，一唱到这首歌，他有了回家的冲动，像是伤口上撒了盐一阵的疼痛，波涛汹涌，发觉有点不对劲立即打住。 “老爸去了哪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先去了姑妈家？”凌云嘀咕着，想想又不可能，而凌云很难想到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让父亲去做。 过了好长的时间，凌父汗流浃背的跑了上来，手里攥着一叠厚厚的餐票。凌云这才拍起脑袋，没餐票明天吃什么呀！这还是父亲细心，凌云深深地感到惭愧。 “这是五十块的餐票，明天人多不好买，好好拿着。这还有六十块的生活费，要是钱花光了就去问你姑妈要，我已经给她五百块了……”父亲一串连一串的交待，也没顾上儿子到底记清楚了没有。凌云一直低着头，父亲这一举动让他感动不小。当他接过票子和钱的时候，看到了父亲那双干苍的手，跟鲁迅笔下的成年闰土一样，像山上的松树皮。凌云鼻子忽然的一酸，好在他的“防洪工程”一向坚固，终究没哭出来。 “没别的事就去你姑妈那了。”就这样，凌父买了一袋水果到凌云的姑妈家去了。 凌云的姑妈家离学校不太近也不太远，大概需要三四分钟的车程，不过走路也只需二十来分钟。凌父不愿意花那几块钱的车费。再说说里过年云的姑妈。凌云的姑妈有两儿一女。凌云的表姐读今年高三，和凌云同一个学校，也是公费生。大表弟小凌云几个月，自费和凌云在同一个学校读高一，小表弟今年才初一。如此两家儿女年龄大小干好错开，双方父母都乐此不彼，说：“刚刚好，刚刚好。” 第4章 一到姑妈家，大人们自然聊开了。“阿云，你表姐表弟他们都在楼上看电视呢，你去跟他们玩吧。”姑妈说。凌云爬上二楼，表姐弟们果然都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笑傲江湖》。表姐第一个回过神来，说：“哟，阿云，早盼着你来，怎么现在才到。”表姐话腔开了，又是搬凳子又是泡茶，凌云有点受宠若惊，离家这一伤口在表姐的关怀下好得很快，就跟武侠片里令狐冲的刀伤，换了几下镜头包伤的纱布就可以让导演拆下。 凌云喝了一口茶，觉得头有点疼，突然间想看看几点了，恰好电视屏幕上显示：“14：29。”才两点半！还以为是下午五点了呢。凌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仔细分析了，是灰暗的天空和累坏的身子骗了自己，他一直没注意到太阳悄然地走开了。这是凌云第二次感受到时间的步履蹒跚，这让他觉得有点反常。 “表姐，听说你们补课，是吧？”凌云说，眼睛盯着屏幕。 “嗯。补了一个多月，高二也得补。你问这个干嘛呀。”表姐笑着。 “就随便问问呗。我想知道高中的学习苦不苦呀，怎么才能熬过这高中三年。” “苦不苦？”小姐脸上的表情有点怪怪的，“这就得看对象了，想学就不苦，不想学就不好办啦。”表姐说完就笑了笑。这道理谁都懂，我只问身体上，不问精神上，凌云这样想着。 “不过高中三年过得可是很快的，不用熬，你还来不及回味就过去了。”表姐补充说，“真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此话说完，表姐的眼神变得莫名的深沉。凌云相信表姐的“经验之谈”，但他不至于有那种时间飞过去的感觉。 凌云见与表姐的话开始不太投机了，于是沉默下来看电视，哪知第一眼就看到田伯光那贼贼的淫笑。“倒霉。”凌云心里想着，喝了一口茶。 看完一会电视，凌云就爬上三楼表弟的卧室睡了一会儿，晚上七点还得回学校报到上晚修，他得养足精神。小睡期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考了清华北大，到学校报到的那天他却发现自己还在初中的中学里……他醒来时发现衣服都湿透了。虽然那只是一场梦，却让凌云认清了一点：于他而言，清华北大只能在梦中寻找而已。这不是他没有自信和斗志，而是他认为这是自知之明。夸下海口，上得了就是自信，上不了就是自大，自信与自大可以是天壤之别，也可以是一步之遥，结果虽然相似，但痛苦的程度却是大大的不同。因此，凌云宁愿把自己放在一个以纪念馆很失败的立场上，以此来减轻日后之痛。他不再想重蹈初中的覆辙，想过这些忽然感到一阵迷茫。他扭头看看闹钟：“5：49。”终于被吓了一跳。之后是洗澡、吃晚饭，跟表弟表姐一起去学校，时间刚好够用。 当走进教室的一刹那，凌云方才明白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过山之前想到遇到老虎的情景，而在过山过程中并未想起这一情景，老虎突然蹦到自己跟前时的那种有预见的突发性的感觉一样。他来得很晚了，所以教室里已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了。说人山人海并不为过，任何人看到这场面都会深深的体会到计划生育国策的重要性以及计划生育委员会的任重道远。一大群人挤在六十多七十个平方的教室里，堆在一起也确实像一座小山。 黑板上赫然写着“座位表在讲台上，请同学们对号入座”几个大字，这些字显然是写了好几次，因为它们周身都有涂过的痕迹，应该是女班主任所写。凌云上台看看自己的座位，一眼过去就是看到一个数字：70人！好像是被那数字砸到了脑袋，再一次感到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凌云自个儿在讲台上瞅了半天的座位表，却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刚才几个跟他一起看的人一下子便找到了，而现在只有他一人犯傻似的。凌云立感不安，似乎全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没想到一张小小的座位表竟将他弄得如此狼狈。凌云知道越是急躁越是找不着，于是便把先前的“整体法”改为“排除法”，词法果然奏效，三下五除二便在座位表的最左上角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倒让他意想不到，从小学到处三，他的座位从未在第三排之后过，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个戏剧，难怪“整天法”难以找到，原来凌云二字竟破天荒的躲到左上角，弄得他差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而后对自己这样大想法感到可笑。 第5章 坐定之后，女班主任大侃了一番“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一大段令人耳熟能详的话，最后叫后排的男生去搬书。这句话凌云也早已料到，一个逻辑思维还算正常的班主任最后一句话也通常是这句话的。如此，混在搬书人群中的凌云显得有些突出。对于凌云，老天总是不长眼睛，幸运女神更是不会理会他，他渐渐的又闻到了祸不单行的气息。来者的先后决定搬书的重量，凌云却是不幸的后来者之一，凌云喜欢走在人群后边，这是他的性格所决定。分发课本之后，整个教室都充满了书香气，抚着新书，凌云隐约的感到书里凝聚着老爸老妈的汗水，书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凌云也一下子变得激愤起来，下决心努力学习，决不辜负老爸老妈的一片期望----成为一条让人看得起的重点大学的“龙”。但三分热度的激愤退下来，他又后悔下的决心太大，太过于狂妄，不符合眼下的“生产力”，只好作罢，静静的读起书来。看了一会疲倦又悄然探头，虽然下午小睡了一会，但那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很难弥补心理上的困倦，也无法弥补。他只想寻求一片宁静，不想这一企望却冷落了同桌。 “呃……”同桌转脸向凌云，“事实上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一下。” 一听这话，凌云还以为班上来了一个外国友人，惊奇的打量着同桌，“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sure！当然是我啦。我叫王云飞，哦，是的，很多人都觉得我说话很热别很另类。当然，我非常想知道您的大名，不知阁下……”王云飞一副很绅士的样子，让凌云像被西伯利亚寒流侵袭。王云飞显然是一个交际能手，只不过遇上凌云这位与他相去甚远的人他也只有到这时候才能施展其才能。 凌云本不想动用他本就不多的幽默，面对王云飞火辣辣的热情，某根神经好像被触动，说：“我叫凌云，哦当然了，你可能会想到热带雨林的林，但那是错的，我是‘凌云壮志’的凌。”凌云也学着他那副很绅士的样子说到。此时王云飞一脸的惊愕，像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说：“行啊小子，真得刮目相看呀。唉，你那个学校的？”凌云一改先前的态度，又变得低调起来，只答不问，而王云飞依旧是辣辣的热情，似乎凌云是他失散多年的老朋友，两人稀稀拉拉的说着彼此的事。来到教室半天，凌云突然想起他还没有仔细看过在他的学史上第一任女班主任的模样，而恰在此时女班主任正好有话要讲： “大家安静一下。呃，今天呢是我们开学的第一天，现在课本都已经发了下去，相信大家都很高兴，也希望大家爱护自己的书本，这都是你们父母的血汗钱换来的。”她停顿了一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睛。这位老师的嘴唇宽而薄，属于易怒话多挑剔的类型，而其身材是人们所说的“横向发展”。如果是在唐代，她可算是一等一的美女。此“唐代美女”是去年刚分毕业配来的，而今年才刚刚接任第一任班主任，看她那雄心勃勃的表情，凌云有些不寒而栗。“唐代美女”接着说道：“新的开始，新的学习，新的生活，大家都彼此陌生，这样，下面我们就来做一下自我介绍。那么，我就先来吧。我姓张，弓长张，叫张雪梅，‘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学’，‘梅花香自苦寒来’之‘梅’，以后你们就叫我张老师，也可以叫我梅老师----很多人也这样叫我，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我的工作，把班集体搞好，把成绩搞好，谢谢。”真有她的，自我介绍还不忘在自己的名字里冠上两句名言，看在班主任这一头衔的份子上，凌云也跟着大家送上一些掌声。“那下面就从右边这一组先来，一个一个上台来做自我介绍，把名字写在黑板上。”如此一来，凌云则是最后一个上台，而最后一个往往是大家最注意的，这是凌云所不期望的，因此凌云又是一阵的心潮澎湃，从此不敢讥笑王勃的“命途多舛”。 大多数上台的人都是“我叫xx”然后写上名字，“来自xx中学，性格是xx，爱好是xxx，谢谢！”当然还有些是天生的演讲家，并博得大家的掌声和笑声，大侃自己名字的来历，他们的胆识让凌云羡慕不已。还有几个人就到凌云的时候王云飞突然拍着凌云问：“唉，你打好腹稿没有？” “什么腹稿？”凌云不解。 “就是自我介绍的台词呀！” “台词？”凌云大惊，难怪王云飞这小子一直都在沉默，原来是在想台词。凌云拍着大腿埋怨自己的这一大失策，于是便匆匆的拼凑几句台词赶紧背下。 看到前面的人一个个上去又下来，凌云就像坐以待毙的死囚，心头一阵阵的寒冷，胃部紧紧的收缩着。前面的“死囚”一个个倒下，终于该王云飞上场了。王云飞不甘平庸，就连走路上台都与众不同的学着模特儿，一上台便行了一个绅士礼，在场的每一位都一阵哗然，而他的开场白更是令人吃惊不小：“good evening dies and gentlemen！my name is wang yunfei，i’m very d today！”他转过去正欲写下他的大名，无奈黑板容量有限，便自言自语，“oh，no ce。it doesn’t matter！”最后还是左上角一个“王”字，右上角一个“云”字，右下角一个“飞”字，“王云飞” 惨遭分尸，台下众人一声轻笑，感叹王大师的别出心裁，硬是挤出自己的一席之地。写罢，王大师清了清嗓子来个“大家好”，说：“很高兴我们能欢聚一堂，也很荣幸能站在讲台上讲话。当然，大家很容易看出我性格活泼而且开朗，爱好包罗万象极为广泛；如果说我的快乐是那汩汩流动的溪水，我的幽默便是太阳，没有太阳就没有那汩汩流动的溪水。这就好比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李洪志就没有法轮功那样！”王云飞满脸深情的样子惹得台下一阵大笑，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又临场发挥了几句：“当然，李洪志该死，‘法轮功’该除，我们要崇尚科学，反对迷信，树立我们青少年健康文明的形象。”听到这些话，台下的人一脸的惊愕，以为台上之人是反“法轮功”邪教委员会的人被派来做宣传的。然而大师果然是大师，一闻到牛头不对马嘴的气息就马上又慌忙步如正题：“下面我还想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我是王勃之王，关云长之云，岳飞之飞，希望大家向记住这三个人一样记住我的名字。我的自我介绍完了，thank you！”王云飞最后行了一个绅士礼，台下是一片并不激烈的掌声。王云飞舒了一口气下了台，后悔自己不该车如李洪志那个败类，搞得自己的演讲全盘隐晦。 第6章 王云飞回到座位上，拍了拍凌云一下，说：“兄弟，该你了，好好表现，别弄得像我一样。”被这么一拍，凌云的台词被拍得所剩无几，掌声停有数秒，凌云不得不慌忙起身，迟疑一下，像三毛奔赴战场那样战战兢兢，脑子里像是塞进了棉花，等他缓过身来时发现早已站在众目睽睽的讲台上。全场人都在注视着这位迟迟不发言的终结者，满以为此人会一语惊人，谁会知道此人正在四处捕捉逃走的台词。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沉默的时间有些过长，在众人开始怀疑其表达能力之前凌云无奈以“呃”字拖音，表示他并非一个哑巴，而“呃”字也不能拖得太长，最后狠下决心决定临场发挥蒙混过关，“呃，大家晚上好，我性格……广泛，爱好，开朗……谢谢！”然后就匆匆下台了，竟不知道刚才在台上都说了些什么，隐约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而之后他便听到全班同学一阵的爆笑，吓得凌云脑门子直冒冷汗，忙问王云飞是不是自己出丑了。 “没有。名字。”王云飞话语“精辟”，主语和谓语省略得利害。 “什么名字？”凌云无法领悟出王云飞语法的精妙，只得再问以求甚解。 “your name！introduce your name！”王云飞没好声气地说。 原来如此！凌云像被敲了一下，才知道一急之下竟忘了介绍自己的名字了，大惊失色，差点叫了起来。 “什么？这还不是出丑！”凌云一口咬定那就是“奇耻大辱”，趴在桌子上无颜见人，众人的笑声钻进耳朵里，“基因变异”，变成讥笑。继而耳根发烫，烫遍全身，方才的冷汗变成热汗。凌云将错就错不想再上去弥补这一失误颜面已经丢尽，算是种树种到屋里----栽到家了，再上去补漏弄不好还会把树栽到卧室里去。凌云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敢不动，全班同学却齐刷刷的向这边望过来。王云飞有些受不了，嚷道：“你们想知道他叫什么就看看座位表吧！”全班又是一笑。趴在桌子上的凌云心里打着颤颤，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如梦幻一般。 一个完修下来，凌云不知死了多少的脑细胞，晚修下课铃声一响就上宿舍楼，躺到床上一动不动。真倒霉，凌云望着天花板思绪乱飞，离家的苦楚又悄然爬上心头，他想起了第一次离家的情形。那是刚上初中的时候，学校要对新生进行军训，而那所谓的军训则是练习中学生第八套广播体操，那些冲着军训来的人失望不已，都吵着要见校长，看到郑校长额上的那颗大痣又说不出话来。那时候很多小孩都是由父母带去学校。凌父懒得理，甩给凌云十多块钱的生活费说，你自己去吧。凌云委屈得直想大哭一场，但最终却没有哭出来，最后是跟着同伴去了。心理学家说，想哭却没哭出来的人会“中毒”，会造成身心的困倦。此话果然在理，那天凌云打了一整天的哈欠，本想倒头就睡，可是想到自己不是猫，不能随地就寝，就一直忍着。那三天的所谓的军训时凌云最刻骨铭心的日子，凌云在那三天里吃不下睡不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家，头次感到时间好像是在无限的延伸，虽然那时有同伴的帮助，而内心总是一片孤寂。那三天之后，凌云过了一下秤，看了吓一大跳，公斤秤上的指针竟退了两格！ 一想起初中的那三天，凌云心里总是有很多的感慨。那难忘的三天也不无作用，其中之一便是把他培养成一个有较强适应能力的人，为现在的独立色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凌父功不可没，没有凌父那近乎于无情的撒手，凌云也不会把自己的心脏和“防洪工程”大造得如此刚硬牢固。一提起老爸，凌云冥冥中看到了老爸的形象越来越高大，心想，他还真得好好的感谢一下可敬可尊的老爸呢。夜将以深，不能无止无尽的想下去，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和烦恼忧愁，凌云望着黑暗叹了一口气，“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先睡个好觉再说。”凌云这样想过，不久便去会了周公。 而在宿舍的黑暗中，却响起无数的叹气声。 第二天是开了一整天的开学典礼，第三天是“高考状元”的学习报告会。开学典礼令人生厌凌云一句也没听进去，“高考状元”的报考会倒是听了一些，但那只是为了解解闷，听了也记不住，别人的东西就好比是专利，自己用不上。在这两天王云飞一直都是躲避着凌云，只看到王云飞呼啦拉的老是跟在一个女生的后面。凌云顿感寂寞，也不去多想，无聊的东张西望。 第四天正式上课，这时候凌云的同桌已经换了个人，那人黑黝黝的皮肤险些把凌云吓坏。凌云有些好奇，问那同桌：“哎，你是坐这的吗？” “哦，是的。王云飞说他有点近视，我视力好，所以我就跟他换了换，哪，他就坐那，第二组的第三桌。”同桌很和气地说，看那高兴的样子像是他捡了宝贝似的。 “原来如此。”凌云嘀咕着，又问道，“那你……” 没等凌云说出第三个字那同桌便把他的话路堵在口中，“哦，你是想问我的名字吧，我叫李奇，桃李之李，奇怪之奇。你叫凌云对吧？”后半句话乍一听没什么，之后凌云便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凌云又想问，不料这回李奇做得更绝，连“你”字都没让凌云说出口，硬是让凌云的话胎死腹中。李奇一副很自信的样子说：“哦，你是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对吧？”然后换了一幅莫名其妙的神情说，“座位表上有啊。”看着他那狗熊般憨憨的样子，凌云开始揣度起这人的智商。 李奇又说，“听说要军训呢，而且还请来教官。” 凌云感到惊奇，揣摩着其中的可信度，窗外的阳光灿烂，喃喃自语：“该不会又是第八套广播体操吧？” 第7章 昨夜睡眠不足，头脑有些沉重，凌云本想扒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哪想这一扒便睡下去近一个小时。此时早读铃声已响过，凌云竟睡迷糊了…… 凌云感到有人在拽他，抬头一看，一位笑吟吟的漂亮女生站在他的面前，然后她拿出一本笔记本说：“你的自我介绍真棒，请给我签个名，好吗？” 凌云惊得直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女生以为他不愿意签名，又拉着他的衣袖撒娇的闹着…… “喂，快醒醒！凌云，快醒醒！”凌云冥冥之中听到有人在叫他，左手似乎有人在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教室中睡觉，就下意识地坐直起来，嘴角还流着口水。凌云一把抹去嘴角的口水，扭头看看唤他的人，令他失望的是拽人者并非什么美女，而是李奇，心里顿生不爽，冷冷的问道：“叫我起来有什么事吗？” “该读书啦！你看看你，睡得眼睛红红的，就像斗牛似的，还流了一摊口水，吓，让老师看见了多不好。”李奇嘻嘻哈哈的说。 “没事叫我起来读书？”凌云有些愤愤然，无名业火油然而生，刚睡醒的人似乎都很容易生气，但毕竟自己和李奇还不是很熟，况且人家也是好意，“恶语伤人六月寒”，话到了嘴边被吞了回去，改口道：“多谢提醒。”说完此话，凌云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胸开阔起来，觉得自己异常的高尚。陶醉之中却无意瞥见桌上摊着一摊的口水，高尚大打折扣，就撕了一张纸赶紧擦掉，心里暗暗的骂那梦中美女。 说到美女，凌云倒注意起班上倒是有几个挺可以的。此时已无心读书，凌云无意间看到王云飞正和一位女生谈得正兴，那女生被王云飞逗笑得直掉眼泪。看到王云飞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凌云竟联想起田伯光，他突然想到了王云飞换位的动机，仔细观察过一遍，发现那座位可是一等一的“美人窝”，王云飞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近视，全是假的，王云飞那“醉翁”意在美女呢，又恍悟开学那几天为什么王云飞不来找自己。这无意间的发现让凌云兴奋不已，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已具备了作侦探的条件，福尔摩斯这一形象在他心目中顿时下降了一大截。于是在感叹李奇这头傻牛傻到家的同时，凌云又不得不承认王云飞这小子确实是左冷蝉最好接班人。 跟李奇坐在一块，凌云自感被衬得聪明许多，而聪明的人最不耐烦的也是傻人。这时候凌云正冲着李奇的傻劲替他不值，无形中也就有些生他的气，而恰恰此时李奇不恰当的插上这么一句话：“凌云，你不读书在这傻兮兮的干什么呢？”听到这话，凌云的无名业火像科威特的油井被点着了，气得差点吐血， “◎＃￥％※？我傻兮兮的？”凌云一时语塞，白了李奇一眼，然后才反驳道：“读读读！小心这些书把你给‘毒’傻喽！再多读几年这种书，不出一群孔乙己才怪！……”凌云一竿子打死整套教科书，话后觉得语言太过偏激，然而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就像是嫁出去的女儿不好收回，凌云怕刚才的话无法找到论据支持，不敢再有下话，于是坐着等李奇的反驳。李奇脑子转弯过慢，一时找不出论据，不知如何反驳，随后便作罢。凌云心里窃喜，暗暗庆幸身边坐的是李奇而不是王云飞。 李奇不去理会凌云，自个儿便张大嘴巴哇哇的读起书来，像一只叫天的青蛙。读了十多分钟的书，“叫天”的“青蛙”越来越少，这时的教室是“说声笑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青蛙”们是“家事国事天下事，无事不谈”。随后凌云听到背后一阵“噔噔”的皮鞋声，既而又闻到一股浓稠的桔子香水味，最后闪过一卷“白旋风”----张雪梅，吓得他赶紧端起课本“哇哇”的读起书来，教室顿时也“蛙声四起”。张大班主任脚下生风般走上讲台，春面如花，面带微笑，一声令下：“请大家停一下！”顿然蛙声俱绝，原来虚惊一场，“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张大班主任很会掉人胃口，一段话句句断开，众蛙洗耳恭听，欲知有何好事竟让班主任如此开心，更想知道这样大好事是否对自己有利，故而个个作期待状，“下个星期我们高一新生要进行军训，你们高不高兴呀？”张大班主任情绪异常兴奋，渴望全班同学与之苟同，不料事与愿违，众生态度不一，分为高兴者，不屑一顾者和无所谓者。高兴者一是想尝尝“鲜”，二是兴奋下周不用上课；不屑一顾者大多是针对张大班主任的过于高兴的劲头而发的：“这也值得如此高兴？”有的还私下议论：“肯定是那浓稠的香水刺激了某位男老师的视觉神经使他受蒙蔽，无意间赞了她两句，肯定是这样的。”凌云一不想批判那浓稠得刺鼻的香水，二来不会为不用上课或者“尝鲜”而高兴，他只是想知道这回的军训会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是个典型的无所谓者。 张大班主任看到的情形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仍不放弃“招安”其他两种态度者：“怎么，你们不高兴？军训可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哟。它一能锻炼身体，二能磨练意志，三能学到一些你们没有的动西，还能陶冶你们的情操，等等等等。”她如数家珍般一一罗列军训的好处，“届时学校将请教官来对我们进行培训，这又是一个跟教官交流的好机会，那些教官都是来自外省，你们还能问问他们那里的情况，你们看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况且你们大都是独生子女，父母宠爱有加，也应该锻炼锻炼自己，别把自己养成温室里的花花草草，”这话说得李奇忿忿不已，恨不得脱光衣服当众展示：“你也不瞧瞧我的肤色，温室里的花草有这么黑的吗？”张大班主任乃县外人士，显然是不了解当地情况。她大概也闻到了稍有不对的气息，便匆匆下结束语：“好了，总之军训是一件对大家很有好处的事情，希望大家做好准备。”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出教室，走到门口的时候悄悄的抹了一把额头。意思是当一个班主任真不容易。 第8章 对于军训这一回事凌云已是深信不疑，早听说军训纪律严明训练辛苦，却从未亲身体验过。此次学校说请来了教官，凌云仍怀疑其中的可信度。很多同学的情绪都很高涨，而凌云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聊至极。李奇像服了兴奋剂上下跳动。 “太好了！下星期就要军训了，我想一定很好玩，很过瘾，很刺激！”李奇兴奋得一连蹦出几个形容词，不管它们是否名副其实，只管用用便是，然后盯着凌云的脸色看，“喂，你怎么也没个高兴的样子啊。”李奇拍了拍凌云的肩膀。 “我这叫‘喜怒不形于色’懂啵。要说我不高兴，那也是‘先军训之忧而忧，后军训之乐而乐’，understand？”凌云只是斜眼看着。 “凌云，你是语文高手哇。”李奇这样说。 “没什么，这只是学以致用罢了。”凌云说这话的时候警惕指数像伸到沸水里的温度计，水银柱滋溜溜的猛然上涨，怕李奇这小子在装傻作弄自己，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随后对李奇察言观色，经过分析才敢断定李奇的城府没那么深，大脑的勾回没那么多，仍然是傻牛一头，这才让他心平气舒和颜悦色起来。 然而事出一浪接一浪，李奇这浪刚平息，班主任那浪又起。话说到一半从外面漂进来一个声音：“凌云同学，请你出来一下。”班主任在窗外喊了一下。凌云又嗅到了那浓稠的桔子香水味，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有些凶多吉少的预感，“莫不是我不读书惹了她？”凌云一边纳闷一边忐忑不安的站起来，似乎看到训话时梅班主任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他装作很自然的走到班主任身边，第三次嗅到了那香水味，它让他有些不自在，扰得心有些乱乱的。 “凌云啊，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吧？”班主任柔和的问。 “还可以。”凌云小心翼翼的回答，像摸入私人住宅的毛贼。 “以前住过校吗？”更柔和了。 “住过。”“小贼”已经摸进了寝室。 “嗯，住过的好，可以很快适应独立生活。”至此，她停了一会。 凌云微微点头，猜不透她问这些问题干什么，难道叫自己出来就是想了解这些事情。突然他意识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恐怖的宁静，心里突地紧张起来，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用多一分则重少一分则弱的语气很有礼貌的问：“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在编排座位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问题，你坐在那没什么问题吧？” “没，没问题。”“那你还想不想跟谁换换？” “不用了，我坐那挺好的。” “真的不用了吗？” “真的……真的不用了。” “那就这样吧，你先进去吧。” 雷声大雨点小，想不到只是虚惊一场，与之前自己的想象形成强烈对比，这对比倒是让凌云开始有点喜欢那浓稠的桔子香水味了。不过回到座位上以后，他不禁骂起自己的嘴巴来，明明心里是想换的，怎么话出了口却变了另一种意思？凌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第9章 第二天黎明时分，起床灯还没亮天就已经清亮了，宿舍里的几个人便吵吵嚷嚷的要去跑步，说是为了军训做好准备，李奇当然也在其中。几位舍友又动员了几下，又有几位也终于一起跟着去，如此一来声势不小，看样子很容易使人想起迎亲队伍，而李奇像极了新郎倌，兴奋得一刻也坐不住。其时凌云早已被那帮人吵醒了，他翻了翻身子，又想睡下，听到有人这样喊着：“宿舍大门开啦！大家快走吧”随后是一大群人忽碌碌的涌出宿舍，喧闹的宿舍一下子就变的冷清了，气氛像是久无人居住的破庙，死气沉沉。这样的变化使得凌云想起《笑傲江湖》里的“五霸冈聚会”，刚刚还是一片沸沸扬扬，不一会儿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五霸冈顿时变得像是墓场那般死寂，乌鸦颤叫几声，令人好惆怅，然后又飘起箫声，弄的场面更加凄凉。宿舍里微亮却不全亮，如果此时也来一段箫声那就更有五霸冈的意味了。不久后灯忽然亮了，照得宿舍亮堂堂，刷的扫掉其余的阴气，加上广播的歌声飘进来，阳气更重了。凌云早已经没了心思睡觉，翻起身来下床准备刷牙。 “兄弟，你怎么没去跑步，我还以为这宿舍里就我一个人呢。” 凌云循声望去，见是下铺一个人正从蚊帐里探出脑袋来，凌云也以为这宿舍就他一人了，若早知如此他也不会想到五霸冈了，这让他感到意外。 “我不喜欢临时抱佛脚。你怎么没去？”凌云说。其实凌云并非不想临时抱佛脚，只是没条件“抱佛脚”。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细心的女人也会出现疏漏，凌母千掐万算就是忘了给凌云带上布鞋，使得她的儿子丧失“抱佛脚”的资格。 这些天凌云跟舍友混得不怎么样，但每个人的名字基本上记得，那人叫张卫健，天生的“明星”。明星张卫健未出名前他已经用了几年的这个名字，他老爸又不是什么追星族，哪里知道有个明星跟他的儿子同名同姓；况且张卫健也不想改掉沿用至今的名字，沾点明星气自己也好交交好运，何乐不为。凌云仍记得那天晚修的自我介绍，张卫健果然引起不小的轰动，成为焦点人物，很快为全班人所知。虽然如此，他却不喜欢卖弄和表现，在他身上隐藏着某种与众不同的东西，这是凌云的感觉。 张卫健起了身，也准备刷牙洗漱，他边走边回答凌云：“我跟你一样不抱佛脚。身体哪能跑两圈就好起来的？这不自欺欺人吗。”凌云和张卫健两人一见如故，一齐刷牙也闲不住口。 “我说兄弟啊，那天晚修你可是出尽风头啊。”张卫健说。“什么呀，那都是一时情急瞎打瞎撞的，哪像兄弟你生来具有受人注目的资本。话说回来，你老爸真是有先见之明，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光辉耀眼的名字。”凌云打趣的说。 “这有什么，你也改个‘凌晨’不就完了。” “凌晨？” “黎明！” “哦！那哪行。这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字，怎好说改就改；况且这也是打肿脸充胖子顶个鸟用。” “这倒也是。哦，你爷爷他老人家还健在？” “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什么样，他就……那个了。”凌云不自然的笑了笑。 “ 哦，这样啊，那我就比你有福气了。” “那他还关心你吧？” “关心谈不上。不过他还是很爱我们这些孙辈们。” “这么说你一定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了？而且还有一个叔叔。”凌云以他的姑妈作了个参照说，“是不是？” 张卫健一惊，没有说话，含了一口水洗净牙膏泡沫，用牙刷搅了搅口盅里的水，塑料口盅被敲得“哒哒”作响，张卫健嘴里仍含着水。沉默的张卫健让凌云有些心寒，心想该不是挠对了他的痒处了吧。张卫健吐出口中的水，放下口盅，摸了一把嘴巴，惊奇的看着凌云，那眼神就像见到神仙下凡似的。 “兄弟，你真神了，连这个你都猜得到。”张卫健笑着说，“星期天咱们买电脑福利彩票去，你包填号！我就不相信大奖轮不到咱们哥俩！”张卫健说，样子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这回该凌云重复了一回张卫健的动作，吐去水说道：“别开我玩笑，都是瞎掰的。”凌云只把张卫健的回答当作开玩笑。 “这是真的。我真的有个姐有个弟还有个叔叔。现在你也该告诉我你的情况了吧？”张卫健认真的说，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此，凌云也跟他说了。 “我有个弟弟，现在正在读出三，还有个伯父。就这样。” “你这人倒还挺爽快。” “你不也是吗。” 后来两人聊了一会，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凌云又突然想到跑步一事，心想张卫健不会因为不喜欢抱佛脚才没去跑步，于是便问：“兄弟说实话，你是不是没布鞋才没去跑步的呀？” 张卫健凑过来，好奇的问：“你也是？”两人都怔了一下，然后就都哈哈的笑起来，大有钟子期巧遇余伯牙的意味。 第10章 两人又聊了一会，“迎亲队伍”分批“归巢”，但却迟迟不见“新郎”“燕尔归巢”的壮观景象。宿舍又热闹了起来，张卫健忍不住问了问旁边一位大汗淋漓的舍友：“怎么样？感觉？”样子像没做过爱的人向过来人询问初夜感受。而那大汗之人似乎有点瞧不起这两位“守墓人”，故意炫耀，不惜夸大其词说：“爽呆了。”凌云却问：“那个李奇怎么没见回来呢？”一听到问这个，大汗之人露出满是鄙夷的神色：“他说他要跑十圈才肯回来呢。”“十圈？！果然志气不小，怕是要累爬了。你们跑了几圈？”张卫健又问到。大汗之人被挠到了痒处，有些羞赧，伸出孤零零的三根手指，然后把头扭过一边去像是眼前有无颜面对的耻辱。“才三圈，比起李奇来简直……”凌云说。那大汗之人忽然觉得他们俩像审犯人似的轮流盘问，甩下一句“你有问题就去问别人”的话就悻悻走开了，张凌二人领会不得要害，不解的望着大汗之人的大汗背有些可笑。 星期六照常上课，不用上晚修，星期天只上上午五节课，晚修还得上，这样张凌二人决定星期天去买布鞋以应付军训。 凌云以前虽然在表姐表弟的带领下来这里玩过几次，但那时七拐八弯的，恍如进入迷宫，哪里还记得哪条路跟哪条路。听说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农贸市场，其具体方位早已被凌云的记忆剔除掉了。星期天吃过午饭，凌云不放心的问张卫健：“兄弟，你对这里熟不熟啊？”张卫健笑笑说“我来过几次，熟悉说不上，今天咱们好好的逛一逛，什么商场超市都要看一看，我想今天之后我们会熟悉的。”听他这么一说，凌云觉得他们半斤八两，说不定自己还比张卫健多一些残存的记忆。见凌云还是有些担心，张卫健打下包票：“放心吧，这巴掌大的一块地连放屁都没出散，哪有条件来让咱们迷路。别想了，今天就让我们好好玩个痛快。”凌云见他吹牛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也豁了出去：“那好吧，我就相信一回你的屁。” 张卫健很有玩家的本领，领着凌云玩遍了半座城，现在他们正尽兴着。随后两人决定先解决要做的事，这样玩得才会开心，就去买鞋了。凌云从来是买东西不讨价，即使讨价也讨不了。而今天有张卫健在，人多好砍价，更何况张卫健还自称消费者中的买精，一双二十块的球鞋让他砍到十一块。凌云第一次尝到砍价的乐趣，然后觉得此前所作的买卖十分吃亏，以至于现在他把所有卖东西的看成奸商，甚至人面妖怪。凌云见张卫健是“商场高手”，于是想向他取经。张卫健不吝赐教，扬起眉头说：“总的来说砍价的第一要诀是要狠。那些卖东西的通常会把商品价格提高到实际价格一两倍以上，甚至三倍。首先讨价时你先不要说出你的价位，等到她（张卫健说买东西一定要去找女的才好讨价）降下降位不再降时你在猛砍一刀，这样你提出的价位就不会太高……”张卫健绘声绘色的向凌云授经，听得凌云深感才疏学浅见识浅陋，张卫健看到凌云那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就更加兴奋，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你要看准那件商品最多值多少钱，如果她不肯降到那价位或者相近那价位，就要我们使出最后一招了，”张卫健故意在此停了一下，俨然一副“讨价专家”，凌云连忙问那是什么招，“张专家”一字一顿的说：“这招叫做---‘佯走’！” “佯走？”凌云求知若渴， “如何佯走？” “简单！第一，要跟她讨价的时间长些；第二，你要显示出你非常特别喜欢那件商品，对它表现出依依不舍；第三，交易不成时就慢慢走开。记住，不能走的太快或者太慢。你想想看，谈了半天的生意，却眼睁睁的看着生意泡汤，你怎么想？所以那些卖东西的就想，赚多赚少都是赚，要躲赚得需要时间，可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行，不如少赚些，薄利多销也是个办法。所以那些人通常会叫你回头，买卖就此成交。而这要求我们走路要有所适度，走太慢容易被揭穿，走太快她还来不及想我们就走远了，因此这招很是讲究，也是我们最后一招了，交易不成那就没什么说的了。” 凌云听完，“哦”了一下，说：“这好像只是理论而已，理论不一定可靠，只有实践了才能知道真伪。要不要去试验一下？” “实践？我可没什么东西要买的了，你有啊？” “我也没有呀。你那些是不是听来的？”凌云究其含金量。 “一半一半。”张卫健回答说。 “什么意思？” “刚才买鞋不是实践过了吗？这一半是实践；而‘佯走’我还没来得及实践呢，这一半是理论。但前一半的理论成立有助于支撑后一半的成立，也预示着后一半也成立，不是吗？”张卫健狡黠的回答。 “哈哈，原来兄弟你和我差不多，也不过是半桶水而已。”凌云边笑边指着张卫健说，自以为揭破了张卫健最后一层伪装，而张卫健皮笑肉不笑。 二人在吃吃玩玩中度过开学第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夏末秋初的太阳落得较晚，七点时分太阳仍未落下西山，而此时他二人仍旧漫步在路上，阳光将他们在身后拉出一段长长的影子，半路上看到钟楼的时间，方才知道已经迟到了，急冲冲的跑步向学校冲去。而他们二人有幸成为第一个----开学以来全班第一次迟到，不算太丢面子。 第11章 军训如期而至。 早读铃响时分，高一全体同学集中足球场，今天早晨也不是显得很特别，进行曲没有响，只有几位校领导站在足球场边的台上指挥。有人手持话筒大喊：“快点！排好队来！”凌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穿军装的在场。 排好了队，台下的学生就像一群灰麻雀唧唧喳喳个不停，那几位领导伤透脑筋。毛爷爷曾经把麻雀列为四害之一，想必也有这等原因。“麻雀”的吵喳程度与兴奋程度成正比，而聚集在一起的麻雀通常会更兴奋，此时话筒由一位领导传到另一位领导手里，据说那人乃学校一较具权威的人物，他狠狠地把话筒捏在手里，仿佛那个话筒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权威人物”扯着脖子对话筒大声吼叫：“都不要说话了！”声音确实够大，但却带有几分沙哑，像极了初学鸣啼的小公鸡，这一声如通向麻雀林里开了一枪，他料想在场的“麻雀”一定会惊得哑口无言，奈何大部分“麻雀”不买他的账，或许是麻雀们听惯了枪声。他觉得大失颜面，顾不得“公鸡嗓”，又向麻雀林开了一炮，这一炮足以惊起教室里因累得睡下的高三的同学们，麻雀也被炸得纷纷咂舌----真乃“鸦雀无声”。“炮口”仍冒着硝烟，但是“公鸡嗓”仍觉得面子还没有完全挽回，又来了一句以求面目完全：“真是太不像话了，要是你们在军队里有这种现象，你们早就被……早就被惩处了！”“权威人物”没去过兵营，不知纪律不严的士兵将会被如何处置，想了半天才想到用“惩处”一次来概括之，此词虽不至于准确，却不是正确---乃“狗急跳矮墙”---高墙跳不过去就跳矮墙。他有点得意于自己的灵机一动，自感威严依存。 那“开炮人”讲了一通话之后，就把话筒塞给到副校长。凌云顿时感觉一阵困倦爬上后脑勺。副校长讲了一大通话之后又把话筒推给校长，台下是一阵的唉声怨气，校长本也想不厌其烦的讲上一番话，见得如此，顿了一下，说道：“要讲的他们都讲完了，我没什么好讲的了。下面就请我们的教官上台！” “教官？”凌云心里顿时迷惑了，于是探了探脑袋，只见一排整齐的“绿军装”从校园的林荫道里走了出来。乖乖，原来在那个地方呢！教官们被绿叶衬着，使得凌云本就不好使得眼睛被蒙蔽了。走上台的教官们个个精神，其中有一个看上去较有威性也较老的，想必是指导员了，“气宇轩昂”这词在这位指导员的名头上不失恰当，与众不同的人说话也不同一般。指导员的讲话全然没有某些领导人的那套把一句话斩成几截，在中间加入“嗯”、“啊”之类的虚拟词以求所谓的“抑扬顿挫”。指导员的每字每句都长得像军人那般豪迈，声音如琴弦般铮铮的响，同学们耳目一新，好比吃腻了山珍海味之后尝到了一口新鲜的蔬菜。听完指导员的讲话，凌云显得有些激动，一时间竟有了想去当兵的冲动，不多是却又对萌发这一念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第12章 经过一阵的折腾，十位教官终于被分派到各班。凌云所在的班级---高一六班有幸分到一位秀气的教官，让女生们兴奋不已，女生们和几位男生立即和教官搭讪起来，哪知道教官客气了几句便板起了一幅冷面孔，严肃得简直让人如临珠穆朗玛峰峰顶。 “集合！”教官一声令下，众人连说带笑急忙排起队来，因为先前没调好，排成的几排参差不齐，教官看了直摇头，但却没理会，继续说他的，“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排队集合的时候要求怎样？”教官扫了扫全体同学，却没人回答，有些失望，只好自问自答，“快---静---齐！我想你们的小学体育老师不会没教过你们。刚才的我就不计较了，但以后决不能出现这种情况。现在我强调一下，从现在，此时此刻起，第一，要绝对服从命令；第二，要严格遵守纪律；第三，有事要先喊报告。第三点我要说一下，在不能动的情况下不要有小动作，如果你想---比如挠痒痒之类的，就得先打报告，我批准了才可以动，知道没有？” “知道了。” “听不见。” “知道了！” “当然，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或不遵守纪律，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但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那样。”凌云佩服教官说话果然有艺术，说“你”而不说“你们”，好比军事外交上的“孤立政策”，把“你们”中的“你”给一个个孤立起来，使“你”感到孤单无助，从而使“你”心寒而不敢违反纪律，以此达到他的目的。凌云只感心跳的频率异常的快，呼吸也变得急促，手心微微的有些湿润。凌云瞟了瞟他两旁的同学，个个板着面无表情的脸，甚至有些苍白。凌云顿时有些幸灾乐祸，瞧当初你们那兴奋的样儿，现在后悔了吧？凌云轻笑了一下。 “在军训中你们就是一支军队，立正时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交头接耳，一丁点的小动作也不能有。”教官背着手，恶鹰般的眼睛扫来扫去，虽然有太阳照射，凌云却像太平洋遇到加利福尼亚寒流一般，因为他觉得教官刚才说的话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他不敢动弹了，生怕自己充当一回恶鹰眼皮下的一只小兔子。此时的凌云跟二战时期的美国一样：面对法西斯的嚣张气焰咱们的山姆大叔视而不见，待到小日本闹出了“珍珠港事件”之后，方才改变其中立态度与苏联反法西斯同盟合作，扬言为世界的和平打败希特勒打倒法西斯。正是教官给了凌云以恐惧的感觉，才使得凌云改变了他原来的中立的态度，开始有些诅咒这该死的军训。凌云这么想，别人未必这么想，比如李奇。李奇的肚皮在同排中兀突出来，他向后压着腰，肩膀也向后压着，脸冲天上仰着，像是在看太阳，活脱脱得像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凌云想幸好不是在食堂附近，吃饭的人看见这样的情景，不噎死也得喷饭百丈。李奇认真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张大班主任忍住笑声亲自出马帮李奇纠正过来。 却说教官见板着紧张兮兮的脸，更怕招女同学的恨，稍缓了缓口气说道：“在军训的时候是很严肃的，不过你们也不要把我看的那么可怕，休息期间你们跟我说什么都行，不过一定要思想健康。”听到这，队伍里有了些笑声，“玩笑也可以开，我这个人除了训练以外都很随和，不久你们将会发现我这人很和蔼可亲。”教官居然大言不惭的为自己用上“和蔼可亲”的大帽子，这牛恐怕牛群也不敢吹。不过不管怎样这句话始终起到了“缓和剂”的作用，算是暖流过境了。 一个上午教官教了立正、稍息、跨立等内容。凌云一直都是提着心吊着胆在学。更不敢有半点越轨行为。凌云是个经不起羞的人，生怕学不好教官把他纠出来亲自示范，在那众目睽睽之下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会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上午的训练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同学们也不太敢和教官说话，每休息时分，教官只好跟梅班主任说说话。上午的训练就这样结束，没多大意思。而此前凌云还幻想这军训期间会出现这样或那样轰轰烈烈的事情呢。 下午的训练让人难受。起初温度正处于一天最热的时刻，毒花花的太阳把场地晒得足以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相媲美。教官怕有人中暑，尽量找阴凉的地方去练，不料越阴凉的地方场地越烂，只好找到零星阴凉的场地。不过训练的时间不多，休息倒是占去了很大的比例，与其说下午在军训还不如说是在玩耍。大伙儿有些庆幸这么酷热的天气，想要是以后的军训如此，便不用长时间面对那双鹰勾勾的眼睛了，减小日后患上心脏病的几率。 酷热的天气使人出汗多，口也渴得厉害然而开水并不能解渴，只有当开水冲过咽喉的一霎那方才感觉到爽快，凌云不停的喝水，像吞下了一只小皮球，胃部胀的厉害。 训练完毕之后，凌云很是疲惫，身体油腻腻的像裹了一层泥油，脸上裹了三层，如果身边有一条河的话他会衣服不脱就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水里去，洗净身上的污垢。但这是妄想。凌云拿起自己的水瓶垂头丧气走去，当走到非要作出抉择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一种选择是先去吃饭，另一种是先去洗澡。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通常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熊掌，只是他不知道眼前的哪一个才是熊掌。现在脑子挺累的，凌云不想再伤脑筋去斟酌哪个会更好。“人算不如天算。”凌云想，看到眼前的垃圾箱，心里有了主意。“好吧，投石问路，进则洗澡。阿弥陀佛，老天开眼。”凌云拾起一块石头，定了定心，不想出手瞬间手指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石块击到了箱壁上歪飞去一边了，自言自语：“天要我吃饭，我不得不吃。”就向食堂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马上想到混混沌沌的今天，想算的命多半是倒霉的，又加上这些日子以来老天一直看他不爽，不可能引导他走向顺利。想到这，凌云不由得笑了两下，这笑是对自己敏锐的警觉的自我肯定，于是便以“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的至理名言铲除先前的“人算不如天算”的封建残余思想。待到看到人头攒动的宿舍以及听到卫生间里传出来的轰轰的冲水声时，凌云如梦初醒，怪自己一时得意而没有考虑到自己会掌握何种命运，“罢了罢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亡羊补牢时不晚。”这样想着，就下楼去了。 第13章 大概是由于累的缘故，昨晚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凌云因此心情特别好。一个心情好的人自然对事物的感官产生积极的反应，阳光、绿色、清新的空气以及微笑，一个美好的早晨----于凌云而言，好心情清是很简单。正值凌云陶醉于大自然的和谐之时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小子，在这感怀呢？”回过头一看，又看到了“田伯光”之笑，看罢凌云只感到一锅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里掉进了一块臭狗屎，阳光不再灿烂，笑声不再甜美，空气也被熏得混浊。 “你怎么又想到我啦。”凌云推开那锅粘了狗屎的美食，另起炉灶。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是我高中生活的第一任同桌，对于第一任同桌，我通常牢记在心前挂在肚呀。”王云飞说出此话，试图感动凌云。 虽然凌云不是铁石心肠，但仔细分析王云飞的话，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说话阴险，其中最厉害的是“通常”二字，此二字包含的信息量极高。 凌云知道王云飞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想塞住他的话路，岔开话题道：“为什么要换位置啊，难道我这第一任同桌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的吗？” “靠！你说到哪里去了。”王云飞又来他那肉麻兮兮的一套了，“我只是有点近视，这不是怕影响学习吗。” “当然啦，在我那‘侏罗纪公园’的角落里，怎么会不近视呢，近视的你有怎么能看见前排的美女呢？不过也算你眼光犀利，挑了个那么好的位置。” 此话变成一击闪电，劈到了王云飞头上，这一击闪电险些没把王云飞劈成木头人，好在王云飞绝缘能力极强，故作镇定道：“你小子瞎扯什么呀，还什么‘侏罗纪公园’哪！你是不知道我老妈的厉害，一回去就瞪了那牛眼问这问那，真像审犯人似的，可是把心提到了嗓门子说话的呀，还敢有什么出轨行为呀，就连想都不敢想。”王云飞一副正经的样子。 “有那么夸张吗？要真是那样的话，你老妈肯定是属鸡的。” “对啊。”王云飞不假思索的说，有些惊奇，又有些好奇，“怎么啦？” “那说明你的语文能力太差了，用错了词，应该说‘斗鸡眼’才对！”凌云心里暗笑，却不敢现形于色。 王云飞如坠云雾，后来发现自己掉进自己挖好的坑里，心里一阵的不爽快，于是退了一步：“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我妈哪能是鸡年的呀。” 凌云觉得有些可笑，“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如果没有一定的道理我是不敢妄下结论的，你就承认了算了。”凌又把王云飞踢进坑里。王云飞试图靠着仅有的一线希望爬出坑来，逼着凌云问：“什么道理啊？” 凌云一时犯难，用上了那晚自我介绍时的招数---“呃”字拖音，思量着如何自圆其说，拖了两秒钟“救世主”的声音传了过来：“集合---！”这一喊恰到了好处，再早些或再晚些情况就大为不同了。凌云先反应来，撇下王云飞一路小跑了过去，奈何王云飞穷追不舍，一定要问个明白，凌云白了他一眼：“你急什么。”听到此话，王云飞竟缄口不问了。 等到大家排好了队，教官又搬起包龙图审嫌犯时的表情，那脸部就像是秋季凌晨时分的还渗着露水的大理石，那鹰勾勾的眼睛不住的扫射这个不正规的“军队”，他的嘴角似乎向上勾了一些，随后说道：“在开始今天的训练之前，我们首先要站三十分钟的军姿。”凌云不知道所谓的军姿是什么，这一术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呢。教官似乎看穿了凌云的心理似的，解释说，“有的同学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军姿，我解释一下，所谓的站军姿，通俗点说呢就是作立正状，知道了没有？” 大家听到他这么一说，都傻了眼，确切说是傻了耳朵：“立正？三十分钟？！” “太残酷了吧，三十分钟！” “教官，难道就没的商量？”…… 对于眼前的埋怨声、恳求声以及默不做声，教官做了一个挖耳朵的动作，鹰眼一扫，人群“顿失滔滔”，而且像是突然掉进了冰冻三尺的冰冷境地，冷得有点打哆嗦。教官居然真的抠出了脏东西，始料未及，有些尴尬，斜着眼说道：“你们说完了是吧？说完了就赶快做。唧唧喳喳像麻雀抢食似的。还想跟我讨价还价，我又不是卖菜的，有什么好商量。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不听话小心我加时。不过如果你们表现得好，或许我会考虑提前那么半分钟。”大家听到这话就起火，显然是对教官的“优惠政策”表示不满，尤其是女生，小嘴儿嘟哝起来，气得鼓鼓的，如果眼光可以伤人，那么教官恐怕要粉身碎骨不幸殉职了。 教官要大家做的事情谁也不敢怠慢，愤懑也得先丢一边去。起初三四分钟倒是不觉得如何，将近十分钟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毛病就都探出头来。才过了十多分钟那太阳就变得狂妄起来，凌云感到头顶上烫得直想冒烟，肩肘和腰部都隐隐作痛，这都是平时不注意锻炼才埋下的祸根----但“羊群”早已逃出了羊圈，补都来不及啦。双脚连动都不敢动，脚板的血管似乎被压扁了，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脚底，但渐渐的又好像失去了知觉，麻酥酥的。最要紧的是背上一粒粒汗水慢慢的滑下来，让人肉麻，要是有毛毛虫从背上爬下腰，凌云决不会起半点怀疑。凌云心底暗暗的想，如果在这样下去，恐怕连五分钟都熬不过去，必须想想办法。于是想到了“斗转星移”，想，如果太在意疼痛之处的话就会觉得更疼，心若是不在痛处就不会觉得痛了。 第14章 此法为凌云自创的 “痛苦减轻法”，该法尚处于理论阶段，还需要“临床试验”来验证。凌云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布鲁诺捍卫哥白尼“日心说”的为真理而献身的精神。于是就开始满天满地的胡思乱想。 不久后一道清风吹拂万物，也拂醒了想入非非的凌云，由此可知凌云的幻想夸张到就连清风都看不过去了。凌云的注视对象也极为丰富，由前排同学的头发丝到远处枝头上的一片绿叶，再有在垃圾堆里乱窜的老鼠到对面教学楼上一对谈笑的男女生……凌云累了，唤回游魂，发觉膝盖以下竟像缺少了一般，肩肘和腰部继续疼着，痛着。“毛毛虫”依然爬着，而且越来越多。教官也很殷勤的报上时间：“现在是七点二十一分，还有九分钟。”这让凌云很快慰，为了“真理”，他还得“献身”下去。这回凌云的注意力落在了别班同学的身上，别班的同学也是个个像入土三尺的木桩，不，更像是墓场里林立的十字墓碑，军训场上寂静得能听见风声。这情景使凌云联想到了纳粹集中营中的犹太人和南京大屠杀时的南京城里无辜的中国平民。无辜人民的血昭示了反西斯主义的兽性狂发。而在战后，虽然法西斯头子希特勒并不是本国人，德国还是勇敢的承认了历史并担当起责任，为死去的350万犹太人建纪念馆，愧痛自责。而与之相去十万八千里的或是根本就没法比的日本人，却显得“矜持”或“精干”，不敢或不屑于承认，还满嘴的“大东亚共荣”，好像他们是恩人似的。日本的赖账能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令人叹为观止！凌云想到这些，爱国热情遍布全身，每一个毛孔无不喷发着火星。 正当凌云热血沸腾的时候，腰忽然被推了一下，“收腹，挺胸，抬头。”教官按着凌云帮其纠正动作，凌云的热血一下子被冷却下来，由于“温差”巨大导致心情不快，进而使凌云竟把教官当成了法西斯头子。而凌云也从中意识到了“转移法”也存在着弊端，即可能会使得原有的状态发生改变而不能及时发觉。“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拿破仑十一位优秀的军事家，但却是个矮子哩！再比如司马迁，他老人家是个受过宫刑的人呢。想到拿破仑和司马迁，中外具备，凌云也就不再计较“转移法”的纰漏了。 这时候队伍里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嗤笑声，接着办主任“河东狮吼”：“王云飞！出列！”原来王云飞耐不住寂寞，逗人发笑，王云飞这等“技艺不精”的妖怪哪里躲得过梅老师的金睛火眼。王云飞有胆子搞笑没胆子出列，吓得军姿站得超常的标准。“王云飞，出列！听见没有！”“河东狮”复吼，王云飞脸惨白，正欲起脚之时却听到一位女同学含了一声报告。“什么事？”教官问道，同时梅老师也把注意力转了过去。女生答道：“报告教官，我有点不舒服，头晕……”说完便有些摇摇欲坠了，王云飞哧溜的跑了过去想把她扶住，而梅老师也赶了上去----像是害怕女生遭遇色狼，那女生仿佛也害怕王云飞是个色狼----一个踉跄扑倒梅老师怀里，窘的王云飞呆住脚步。梅老师朝王云飞瞪了一眼说回来再收拾你。王云飞调皮的缩了缩脑袋，知道自己躲过一劫了。待到老师扶女生到荫凉出，教官一秒一秒的数着，越如此大伙儿就越难受，这就好比在一个三天没有进食的乞丐面前摆弄馒头一般。凌云本想再次使用“转移法”，却使不上劲，教官绕着队伍转圈边走边念，不曾知个个在心里暗暗不快咬牙切齿。“乞丐们”明知道教官是故意挑逗的，倒不如留了几分清高，因此大伙儿是越激越勇，死撑到底。教官隔一阵数一阵，最后又开始数了：“7点28分53秒，54秒，55，56……59，60。好，大家都表现得不错，我说过我会提前半分钟的，因为你们表现出色，所以再奖励你们半分钟。大家先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集合。”教官终于还是把馒头仍给了乞丐，乞丐们虽嘘唏不已，但还是接受了“施舍”，在白喷喷的馒头面前清高也就变得好像过了期的票证。 凌云一屁股坐在草皮上，骨头像是被拆过又接上去，张卫健走过来跟他一起坐下，两人就聊开。谈得正兴的时候王云飞也跑了过来，叫了一声凌云，看到张卫健在，说：“嗨，明星你也在呀。凌云真有福气，叫上你这位名噪大江南北的明星，实在难得啊。”凌云下了王云飞一眼，有点看不惯他的德行。张卫健没在意，笑了几下说：“客气，有机会给你签个名，也不枉我对得起凌云的朋友这个朋友。” “我一定买一本上档次的笔记本找你签名的。”王云飞嘻嘻哈哈的说完，便把凌云拉去一边，神秘兮兮，凌云才不透他想干什么，想他不像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所以不会追问关于“鸡”的事情，况且那时他走进了“雷区”，再往前走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凌云，身上带钱没，先借我几块用用行不？”王云飞眼睛里显示的期盼指数要比求婚者高上许多倍。凌云忙问他要多少钱干什么，王云飞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说：“我想买瓶橙汁。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走读生哪像你们住宿生能掌管财务，况且我老妈是个地道的‘守财奴’，半分钱都不许给我乱花，现在渴得厉害呢，又没有瓶子装水，救救急吧。” 第15章 凌云来不及细想，王云飞催着，凌云摸了摸口袋，说：“钱我身上没有，只有餐票，你要不要？” “当然要啦----反正在校园小卖铺里也能当钱使嘛。”王云飞回答的干脆利落。 “多少？” “三块。” 王云飞得到餐票后兴奋得像公驴闻到了母驴气味的公驴。 张卫健看着跑去的王云飞，凑上来问：“你刚才借给他钱了？”凌云点了点头，张卫健无奈的笑着说：“你掏钱的动作可真漂亮！” 凌云听出了张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我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还当时什么神秘事件呢，原来是想让你掏钱。我看那钱你是绣花针掉进了大海找不回了。拿‘肉包子’砸这等‘饿狗’，看来你比海伦凯乐还要瞎眼。” “不会吧，他是个走读生，住在县城的不会穷到连几块钱都还不起吧？”凌云有些虚了，四下帮王云飞找借口。 “我问问你，他是不是借了你三块多钱？”凌云点头，张继续说，“那就更没救了。如果一条蟒蛇吞的是一个人也许还可以解救，而这只蟒蛇吞下的偏是一只兔子，你想想看，还有救吗？” 凌云被张卫健的“蟒食论”给吓得有些犯愣，愣了一阵子之后觉得张卫健在胡侃，咧嘴笑着说：“你就喜欢危言耸听，耍我呢是不是？” 张卫健推开凌云指着自己的手，显得很不耐烦：“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不开窍啊，你再仔细想想，一个城里的小子会没钱？难道他真的穷到向我们这种人借钱的地步不成？他为什么不向他县城的朋友借钱？”张卫健连连逼问，问得凌云有些汗颜。张卫健又说：“实话告诉你把，前两天他在向班上的一个同学借钱的时候被我撞个正着，那个同学是王云飞的同桌，也是我小学同学。借了钱之后那王云飞都少跟他说话了。你呀，就是单纯，所以才把钱借给他。” 凌云嗤笑了一下，说道：“行了，不就借个三块钱么，值得你这么大大发牢骚吗。这三块钱到了你嘴里怎么好像变了味呀，我看你是戴着有色眼镜说话，人家才不会为这点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的钱坏了自己名声，你太敏感了，是不是港台电视剧看多了？”凌云大声地说，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上上下下的不实在，而后说服自己就当是口袋里掉了三块钱，接着说，“算了，别说那个没意思的话题了。” 几分钟后，王云飞拿着一瓶橙汁跑回来，从兜里掏出原先凌云借给他的餐票，说：“喏，还债来啦。”王云飞递过去，凌云接过时看了看张卫健。张卫健把头扭过一边去不往他们那边看，嘴里叼着的草不停的摆动。凌云问王云飞：“怎么，你不要了？” “刚才在小卖铺碰巧有人还债给我。给，解解渴。”王云飞递上橙汁，转身走向们不做声的张卫健，“明星，在这里沉默，回忆往事啊？” “没有。我哪有那份毅力来回忆往事啊，怕是你的光辉岁月倒是令人刺目呢。”张卫健话语中夹杂着几分讽刺，凌云听出来了。 “看来你的记忆细胞太多了。怎么还在耿耿于怀？” “我耿耿于怀？切！拜托用词准确点，别把方的形容成圆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如果我是一个像你这样的才子，那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王云飞从口袋里拿出“绿箭”口香糖，“喏，还你的债。”张卫健怔了一下，默默地看着绿色的外皮，并不急于接过来，王云飞拿着口香糖的手也没有动，两个人像是被某个大侠点了穴道。凌云站在一家旁看着，心下觉得两个人怪怪的。他第一次看到平时嘻嘻哈哈的王云飞的脸上少有的平静和认真。最后张卫健接过口香糖，王云飞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凌云上前向询问个究竟，说：“你们是怎么了？” “噢，没什么，去年我欠了他一块钱的口香糖的钱，现在还给他了。”王云飞说，便看着张卫健。张卫健厌恶的瞥着他，嗤笑。凌云看出了眉目：“原来你们俩认识啊。”凌云也听出了他们俩身上有文章，很显然，在他们面前自己被当成了傻瓜，凌云决定继续充当傻瓜，“原来如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什么天经地义呀，王云飞给他一块口香糖，让他闭嘴。”张卫健剥开鲜绿色的包装皮，把嫩白的糖片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使劲得像是在吃饭。 第16章 上午的训练比较轻松，一成不变的仍是教官那双鹰勾勾而又犀利的目光和那如深秋凌晨时分大理石般透着寒气的冷峻的脸，大概是教官平时看多了指导员的脸色，如今偶有机会来尝尝这使唤人的滋味，就学学指导员，享受一下亲身指挥的美妙境界，也不枉来此一趟。 训练结束后，张卫健、凌云、李奇三人一道去吃饭，在半路上听到后面传来唤等的声音---是王云飞。李奇大发好奇：“咦？你不是外宿生吗，怎么不回家来这干嘛？”这问题张凌二人本也想问，但猜想到以王云飞的性格着疑问肯定要遭到重驳，不像淌着趟浑水，而李奇着头傻牛竟充当了“替死鬼”。令张凌吃惊的是，王云飞竟变得有些大度。王云飞笑嘻嘻的说：“和你们一起吃饭去呀，不可以吗？”王云飞没看着李奇回答，却看着张卫健的脸色，张卫健只管走路没去理会。 吃饭的时候王云飞抢了一个靠近张卫健的位子坐下，叽里咕噜的只管跟张卫健说话，李奇和凌云在王云飞眼里都变成了隐形人。凌云也只管着吃饭，默不做声。而不知内情的李奇耐不住寂寞，不时的插上几句。虽说不知者不怪，但李奇还是自讨没趣地被王云飞平白的白了几眼。偌大的食堂热闹非凡，凌云却觉得他们四人的这张桌子被衬托得像烈日暴晒下的稻田的一个小泉眼----冷。他看到王云飞对张卫健耳语了几句，张立即变了脸色，凌云已洞察到了再也不是与他们久留的时候了，于是凌云草草的扒了几口饭菜，起身喊了声慢吃就走开了。凌云满以为张卫健会表现出惊讶或者不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张卫健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是“嗯”了一声，王云飞竟然都没吭声变成又聋又哑的“残疾人”。走出喧闹的食堂，外面竟然显得异常的安静，凌云又一次想起了五霸冈，独自一人走着路忽然让他觉得洒脱，然而洒脱的背后是一种莫名的孤寂。“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凌云想起了这句话，觉得自己应该到书本里找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么想着，他于是微微的抬起头来走向教室。 今天的午休睡得十分不好，起床时头脑胀痛得厉害，全身像棉花做成，走起路来一步三晃，比不睡觉还糟。但看到其他的几位舍友，他们的状况也不是很妙，凌云方才有些平衡。确切的说应该是四个舍友：张卫健没在，李奇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其他的三位舍友凌云半生半熟。这样想来，一种被抛弃的滋味悄然爬上，心里开始不平衡，稍后又发展到有些怒气了。洗漱时脚边的一个铁桶有些碍脚，凌云抽起脚，那桶被碰倒了在地上，发出刺耳脆响。凌云一时间怒气攻心失去了理智，索性又加上一脚----“咣啷啷”！桶被踢到一边去在地上滚动。睡觉不好的人容易发脾气，自己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而那已经把怒气泄了一大半，理智也重新飞了回来，考虑到那个可怜的桶并不为自己所有，便扶起来，以免招来一顿臭骂，搞不好要挨它的主人的一顿毒打呢。凌云越想越可怕，他好像看见了一位稍带愠色的舍友以及他那带有怪异与不解的目光，那皱起的眉头似乎想凌云透露出不悦的信息。凌云顿时怯生生得像一只小兔子。立桶时发出的微响声像是在责骂凌云，它也觉得忿忿不已哩。 在刚排好队的时候，李奇三步并作两步满身汗水的敢来入列，他背后湿了一大片的贴着肉的衬衫和类似哮喘病患者发作的症状告诉人们，他来之前已经做了大量的剧烈运动。李奇上下起伏的胸口在队伍里显得异常突出；通红的脸上满是晶莹的汗珠，随着呼吸的频率颤动、闪动着。梅老师看了好生心疼，跟教官耳语了几句，之后关心宝宝似的对李奇说：“李奇，你到树阴下面休息一会儿吧，教官已经同意了。”李奇竟然也没客气，满脸感激的抹着汗水笑咧咧的地去享受他的阴凉去了。与此情景近乎相反的情景发生在三五分钟之后，王云飞提着一个袋子和张卫健跑了回来，跑得很快，惹来队伍里一丝的轻笑。王云飞放下袋子。二人站在教官面前立正下来，王云飞煞有介事的行了一个军礼，用尽他吃奶的劲大声喊道：“报告教官，请求入列。”害得张卫健也伸出手来行军礼。 “笨蛋！行军礼应该用右手！”教官说道，全班轰的一阵大笑。 两人羞赧的红着脸，像是当众赤身裸体似的。随后他们也像害了哮喘病，尤其是王云飞，气喘得更厉害，鼻孔张得老大老大，脸色却有些发白，胸口的衣服上上下下的起伏，张大班主任越是靠近就越喘得厉害。张大班主任绕着他们走了一圈，看出了他们的“马脚”，阴笑了一下，不顾淑女形象的大喊：“东施效颦！你们两个快来这里站军姿，五分钟！”他们顺着张大班主任的手指看了看，那烈日暴晒下黄土露石的景象，风儿扬起尘土，那小石子更显得突出，闪耀着碎碎的阳光，露出狡黠的笑，而那黄土显示出它的温度并不那么令他们满意。 听到这话，王云飞行军礼的手软了下来，脸上写满十二分的不愿意，他们俩低着头，没有动。班主任喝了一声，王云飞抬起头来瞥了瞥在树阴下乘凉的李奇，又看了看天空，十二分不愿意的脸上又写满了十二分的委屈，说：“老师，这……也太严了点吧？”说话时王云飞垂下头去，斜视着班主任的脸色，说“严”字的时候不敢发以重音，反而比其他弱三分。凌云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张大班主任没有被北王云飞的表情动摇，反而扮起了包公，对他二人“定斩不饶”，说到：“罗嗦什么，快点。”王云飞满眼无辜的看着教官，企图向他求救，又作垂死挣扎，说：“老师，我是有原因的，本来我们是不会迟到的，都怪我这块滥表，慢了整整十分钟呢！老师，您就饶了我们这回吧，我们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是吗？手表满了十分钟哦？”班主任一脸的无情，“好的不学，偏偏学那些旁门左道，别废话连篇，给我到那边去。” 第17章 王云飞碰了壁，深知班主任这条路是死胡同，就向教官求救：“教官，您不是说过不惩罚我们的吗？况且我们知道错了，您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王云飞情急之下才想起教官曾说过这样的话，夸自己聪明，心中的希望之火又添了一些煤油。教官听王云飞这么一说，倒是记了起来，向张大班主任求情，说了句好话，而班主任象是吃了秤砣，铁定要“杀鸡儆猴”。张大班主任寸步不让，教官只得惋惜着说：“我没办法了，不是我不给你们机会，也不是我要惩罚你们，是班主任要惩罚你们，那我也举不再劝你们班主任了。”教官朝着队伍，又大声地喊道：“同学们，你们说迟到应不应该罚？” “应该~~~~”六十几号人一致爆发出雷鸣般的回答。 王云飞狠狠的瞪了一下队伍，又气又恨，暗骂这帮小子不仗义。张卫健二话没说就走到班主任指定的地方，站起了军姿。凌云这才意识到张卫健一直都没有说话，任王云飞做那些无聊之举，张卫健脸上像的异常地平静，这一平静让王云飞不解，令班主任有些吃惊。沉默不语的张卫健像一粒镇定剂，在场的人忽然之间都为之一惊，像被抹布塞住了嘴巴。凌云由衷的佩服张卫健的这一举动，又想起了那天刷牙的时候，觉得张卫健不简单。 凌云这么认为，王云飞心里却骂他是一个笨蛋----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因为张卫健彻底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本想再“负隅顽抗”下去的，岂料张竟自断后路。王云飞脚上像铐了沉重的镣铐，慢吞吞的挪到张的旁边，站军姿像没了骨架一样。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张卫健的破釜沉舟竟让张大班主任动了恻隐之心，她走到他们面前，王云飞斜过眼睛去不看她，梅班主任说：“其实我并不是想真正惩罚你们，教官说过他不会惩罚你们，我不可能陷他于不信。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们是否有知错就改、亡羊补牢之心，既然你们做到了，我也不想追究了。”听完，王云飞喜得屁滚尿流，而张卫健还是一脸的平静。然而王云飞没高兴多久，班主任还有下话，“可是，王云飞，你不看看人家张卫健，再好好反省反省。看你军姿占得跟八十岁老太婆似的，有力没气。张卫健的军姿站得很好，很有风度，可以先入列。”班主任夸了张卫健试图冰释前嫌，但张卫健依然是那副冷冷的样子，没半点喜悦的样子，只平静地走回队伍去，站到凌云身边，嘴里向凌云嘀咕：“吓死我了。”朝凌云调皮的挑了一下眉毛。班主任转向王云飞，阴着脸说：“王云飞，你就地站军姿一分钟，站不好再站一分钟，如果再站不好，就再站下去，明白了？” 王云飞脸上阴云笼罩，惊愕的看着张卫健，可怜得像一只落水的猫：“老师，这不公平呀，怎么我就得站在这里？你不是不追究了吗？”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追究你们迟到的事，但你的军姿站得很有问题，我不得不追究你军姿不正的事。如果你再罗嗦一句，小心我加时。”说完便背着手离开不理他。 教官看着走去的背影，又看看王云飞，易改先前的严肃，调皮的说了一句：“阿飞，好好站吧。”队伍轰的发出一阵笑声。 凌云转过脸去看张卫健，那家伙到现在居然还板着那副面孔，暗暗的有些想发笑。 “迟到事件”就此结束，但凌云却看到了三种不同的结果：一个在树荫下乘凉，一个站在队伍里，另外一个却被罚站。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命运，他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李奇是喜剧，王云飞是悲剧，张卫健是正剧。凌云说不来他是三种中的哪一种，可能三种都不是：一他没有力气那样的老实本分，二他没有王云飞那股抗劲，第三，他没有张卫健的那种气魄和勇气，做不到张卫健所做的那样。如果换作是他，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向哪一条路上。凌云越想越不敢想，越不敢想就可能是这样：王云飞仍然挣扎下去，可还是被班主任一脚“踩死”，而凌云不敢像张卫健来一个冷峻的行动，最后班主任命令他们站五分钟的军姿，他就老老实实地去做了。这是最惨的结果。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凌云能够站在队伍里---跟大多数人一样，就足以说明他没有走上他们三个人的任何一条路，这可能就是自己的命，扮演的角色比张卫健还要“正剧”。凌云在悲剧和正剧之间考虑，不敢往喜剧那方面想，因为当一个喜剧人物，就得老实，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并不老实，想老实也老实不起来。“难道自己就这样平庸？跟大多数人一样？”凌云心里想着，抬头望着天空，不禁觉得有些悲哀。 第18章 训练很长一段时间后是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凌云对王云飞来的时候所拿的那袋东西很感兴趣，就问道：“那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呀，能不能看看呀？” “是几本书，用得着你拿去好啦，五折优惠。”王云飞笑着说，凌云取出来看，是几本初三复习资料。 “这是买给谁的呀，是你妹妹？”凌云胡扯到。 “呃……这个……”王云飞显得很迟疑，“这不是买给我妹妹的，我哪来的妹妹呀，是给张卫健他妹妹的。” 听王云飞这么一说，凌云倒有些迷惑了：“兄弟，只听说你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怎么现在又冒出个妹妹来？” 王云飞把那个“妹妹”踢给张卫健，张一时犯愣，很不情愿的接受了那个妹妹，说：“那……是我堂妹，今年上初三，我叔叔托我买几本资料书充充劲。”可以看得出来，张卫健是何等的不愿意接受这个妹妹，而王云飞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好像常败将军打了胜仗，又像占了个极大的便宜似的。凌云看到两位说话遮遮掩掩，后头大有文章，又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书和那口香糖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而且所谓的“妹妹”也可能牵扯在内。王云飞和张卫健之间的秘密逐渐得有了一些眉目，“雾气”已经拨去了一层，“太阳”就快出来了。 这时候他们听到了教官喊集合的命令，正在喝水的王云飞呛了一口，慌忙抬手看了看手表，眼珠子贴到表镜片上，大叫：“不是吧？！才三分钟哪！我这可是罗西尼表，分秒必准的啊！”王云飞把眼睛睁大到最大限度，以为自己喝水被呛得花了眼。听到王云飞的叫声，大伙儿初期的朝他看了过来，对“分秒必准”很感兴趣的样子，王云飞却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一个人怒气冲冲的说：“都是那个死胖子，光长身子不长脑袋，死逼着教官问有没有女朋友啦，漂不漂亮啦，她爱不爱他呀。你说那胖子吃饱了撑的吧，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人越说越气。再看那胖子，被那些个还没坐安稳的女生戳来戳去：如果一戳一指能减少脂肪的话，那胖子怕是要比街头的老乞丐都苗条了。王云飞听了也十分的愤愤，气得直叫。凌云脑子里却跳动着“女朋友”一词，并没把集合一回事当真，当看到快排好的队伍时，心里也就暗骂那胖子说话简直比王云飞的军姿还要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教官集合了，整队了一下，说：“本来你们可以休息蛮长时间的，但是有人捣乱，这次集合所用去的时间要算到休息时间里面去。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或者一时想不开，你们就去找韦立群同学，他说会对浪费掉的时间负责的。好了，解散！”那胖子听了脸色大变，刚说完解散撒腿便跑，可怜队伍里只有一小部分人想得开，其余的对着逃去的胖子围追堵截：“揍他！”“捉活的。”“胖子，受死吧！”……于是足球场上一阵黄土飞扬沙尘滚滚，夹杂着破骂之声，引来其他班的人一阵哈哈的大笑。 第二天的训练结束了，第三天上午大伙儿全无先前的矜持，训练不到半个钟头就跟教官闹着休息，更可贵的是教官那阴沉沉的脸竟然稍稍解了冻，增添了几分暖色调。在休息期间，大伙儿常常让教官表演或者唱歌，和别班的玩“抢教官”的游戏，真的没想到教官也有点坏坏的鬼主意鬼点子。而下午则是在一阵的“报告”和“擦汗”声中度过的，具体情形如下： 教官在教军训内容，讲得兴致正浓的时候有人打了一声“报告”，教官问道：“什么事？” “报告教官，擦汗！” “擦！”教官说，开始准备讲。 “报告！” “什么事？” “擦汗。” “擦！” “报告。” “擦汗！”教官直截了当的说。教官经不起这样的报告，干脆下令说：“全体擦汗！”过了一会……“报告！”“什么事？”“擦汗！”“擦！”敌人哥也不甘示弱，“报告！擦汗！”“擦！”，第三个报告有两个人同时喊；“报告，擦汗！”“擦，快擦！全体同学一起擦汗！”此时，有汗的擦汗，没汗的擦空气，还乘机活动一下筋骨。而又过了一会儿……如此反反复复，这帮小子竟有些不老实，时常有人在队里逗人发笑，为此教官也反复地强调：“不要笑，笑就打报告！” 第四天一大早教官便一脸严肃的说：“由于前几天浪费了很多时间，很多的内容还需要教和练习，练完新的内容就把所有的东西串起来，系统地练习一遍，争取练好，争取在星期五下午的军训会操比赛上获得名次，获得奖项，我脸上也光荣。今天我嗓子有点沙哑，希望同学们能注意听，不要像前两天那样调皮，如果听不见可以打报告，不过你们放心，在会操的那天我的声音决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人听不清的，我保证。我希望你们今天有很好的表现，就算不是为了我的嗓子，也要为了你们的班级荣誉着想，为时时与你们一起晒太阳吃灰尘的班主任着想，知道没有？” “知道了。” “听不见。” “知道了！” 教官的这一席话把凌云也搞得斗志激昂踌躇满志，站在一旁的梅老师也龙颜大悦。 第19章 第四天下午搞宿舍内务，说是宿舍也要参加评比，教官躬身示范，把被子折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颇像那些个大老板的手提箱，被子平得几乎可以当反光镜。凌云看了觉得好生可笑，被子是拿来保暖的，又不是拿来摆在展览馆里，若真要弄得方方正正，棱棱角角，倒不如把被子塞进木箱子里的了，这样既简便又“美观”，何乐而不为？正想之际，凌云的思绪突然被教官的喊声打破：“这是谁的！”凌云大惊失色，教官正指着自己床上的那团乱糟糟的毛毯子环顾人群。凌云只觉一阵凉风吹过，寒噤的答道“是我的。”教官“鹰”了凌云一眼，遂取下毯子干净利落的叠成一个“豆腐块”，完了向凌云不停的抖动他那粗粗的右手食指说：“记住了，以后要这样叠。”凌云眨着远看，那毯子俨然的一块“豆腐”，近看，简直就是 “豆腐”一块。凌云没有枕头，晚上枕着衣服睡觉，起床后把大衣塞进旅行包里，因此“豆腐块”孤零零的摆在床上，教官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四下搜寻，从下铺挑出一个枕头放到凌云的床位上。教官这一举动令凌云尴尬不已，凌云就觉着自己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恨不得马上做一回“土行孙”，嗖的一下钻进地底下去。那被教官叠得比砖头还砖头的毯子竟让凌云把它当成“多米诺骨牌”似的不敢近前，生怕一个不小心，哪怕是轻轻的那么一下就让它起皱或者缺去一角。凌云于是下决心进晚上不盖毯子了。 第五天下午，教官只系统地训练了几遍，自星期四就不敢太用嗓子，时不时含几片“金嗓子”。几遍的系统训练不太令他满意，他似乎考虑到了什么，于是又慷慨陈词了一番，然后草草地结束了训练。 下午的军训会操比赛准时进行。看了前面一些班级的表演，凌云觉得获奖的指数一路下降，而且倾角陡得厉害，忽然有失败的预感。该到他们上场了，表演时凌云只觉四周空荡得厉害，竟有些分神，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教官拼了命的喊口号，声音虽仍带着沙哑，却能使场上所有的人都能听到，声音的沙哑程度及响亮程度虽接近于第一天时在讲台上镇压“群雀”的“开炮人”，却不足以炸飞高三那滩鸥鹭。比赛三下五除二就结束了，都说六是一个顺利吉祥的数字，但或许老天对世俗所赋予的意义看不顺眼，因而它索性给高一六班的同学来了一个大大的不顺以警示世俗的愚昧。在会操比赛和宿舍卫生评比所设的十二个奖项中，六班一个奖都没拿到。幸而六班的同学个个都是名副其实的唯物主义者，把责任往自己肩上扛，不怪老天，只怪自己技不如人。虽说凌云在此前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看到别办欢呼雀跃的情景心里一阵一阵的失落，“痛苦缓解法”竟然也失效了，情绪从悬崖上落到了谷底，全身疲倦得厉害。 再看看其他同学，个个也都是霜打的茄子，焉得要命。有几位女生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看到她们抹着红汪汪的眼睛，凌云的胃里也像被灌了一瓶盐酸，酸溜溜的怪难受，但如此小风小浪是不足以冲垮他坚固的“防洪大堤”的，水位离坝顶还有一大段距离呢！ 第20章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教官完成了军训的使命，自然得回到部队去。会操后在教室的那番话揭露出他的依恋不舍。凌云此前虽有些憎恨这位“冷面杀手”，而如今他真有些不舍得让教官走，他刚刚才对这位“可爱的人”产生好感就不得不让这位“可爱的人”挥手告别。这种感觉犹如是手里捧着一块蛋糕，刚好咬上一口就不慎掉到地上一般，令人惋惜不已！同时感到庆幸，因为他只触其皮肤，而其他的人已经痛在心骨，外伤与内伤虽然是同伤，但是“疗程”却是不同；况且凌云的“外伤”伤得也并不深，只稍微需要“时间”这味“金创药”便可治愈，无需修炼什么“内功心法”耗去很多精力。因此，只一个放学的时间及一个冷水澡便使得凌云“伤势痊愈”，又活蹦乱跳的了。 吃过晚饭洗过澡后，凌云慢悠悠的来到教室。此时教室里差不多已经挤满了人，如果是在平时教室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只是今天很奇怪，凌云轻手轻脚的走进教室，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暗想，看来这帮人都中了“内伤”。回到座位上，凌云看到李奇埋着头猛写猛写，只听得见一阵阵的沙沙声。凌云一时兴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问：“李奇，在写啥咧？”不想那李奇猛地转过头来，那脸黑得像张飞，吓了凌云一大跳。李奇狠狠的瞪着凌云。凌云看到李奇那颤抖的笔头，深知自己犯“大忌”：对于李奇这等“感情脆弱”的人，早就被教官的离去弄得伤筋断脉。在李奇“疗伤”之际自己插上这么一手，岂不是让他“走火入魔”？凌云从没看见过李奇如此大动肝火，那直勾勾的眼神跟教官简直有的一拼。只好识趣的陪着笑脸，指着本子说：“不打扰，请……继续。”转过脸去，李奇透露出不屑的目光，还隐约的听到他“哼”了一下。凌云忽然想，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我怎么突然对李奇如此敬畏啦？心里有些不平衡，就正了正色，对着李奇说道：“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心里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勇敢，“怎么这么冷漠了呀？” “刚才不是你叫我继续的吗？”被这么一问，凌云反倒尴尬起来，脸不听使唤的红起来。李奇说那时候他正写到义愤填膺之处，面部表情可能很难了点，写到一半被你插上一脚，为了使上下文衔接紧密，只好保持面部表情啦。而凌云问了又不让人回答，李奇自然是对凌云的无聊之举不屑一顾的表情。 凌云不高兴的说：“你板着脸，敢不让你继续吗！” “那是为了写作需要嘛。再说，我些什么你不会自己看啊，干吗影响我的思路。” “眼睛都快贴到本子上了谁知道你写的什么呀。还以为你在做‘瞳孔放大’试验呢。” 李奇呵呵的笑了一下，说道：“写日记呀，当然是写日记了。你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多令人难忘啊，写下来以后再翻开来慢慢品尝，那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写日记。挺有趣，确实是件好事。”凌云嘀咕着，立马想到自己初中时期曾经信誓旦旦的要把初中三年的生活写到日记本上，以便到高中再来回味，却没想到决心生命力就好比是竞选的政客们的誓词，过了几天就没了下文。虽然自己曾经多次狠下决心坚持每日一记，然而或许是决心下的太多了，也就没动力了。跟滥用抗生药物杀病菌一样，用多了就会使病菌产生抗体变得更加猖狂，药物也就失去了作用。因此凌云自打初三开始便不敢下决心，怕日后让决心吞噬了自己。 李奇看到凌云愣愣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不写啊？是不是你不喜欢写日记啊？” “喜欢啊。”凌云看到李奇那本笔记本，翻过的页数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拿过它来翻了翻，不禁惊叫起来，“你都写了这么厚啦！了不起哟，有多少天了？” 李奇得到凌云的这一顿夸奖，像是傻子娶了一位漂亮老婆，嘿嘿的笑个不停，人忽然变得谦虚起来，“别说的那么好听，都是心血来潮的时候写的，而且里面的内容都是些废话，没什么意义，登不得高雅之处。” 凌云细细的打量了那本日记，至少有七八十页，看来李奇是天天都心血来潮，据此推断便可得知李奇的心脏怕是异常的坚韧了。若当初自己也天天心血来潮，如今也有三四十万字的日记了吧。看到李奇厚厚的日记本，凌云忽然也想写写日记。凌云提起了笔，打开尘封已久的日记本，日记本里前几篇记着很久以前的事情，都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过，再后的几篇日记演变成气象员，只报了天气状况。这几篇日记也是凭着心潮的一度来临才挥笔而就，而未翻动过的页数正好与李奇写过的也数差不多，凌云自忖如果日后心血来潮的频率再高些，李奇也不算什么的。 万事开头难，凌云端着久封不动的笔不知如何下手，脑子像报废的旧车异常迟钝，愣了半晌也不知该先划横还是先划竖。五天的军训一天也没记过东西，是从第一天开始写呢还是从第二天写？漏了一天不记又有些不舍得，左顾右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凌云想了一阵，想到日记最忌讳今天没有写今天的事，从第一天写到第四天，恐怕写不到今天的事啦。而且过去四天的真实感受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感情不真实又何必写，日记的情感不真实就已经宣判了那篇日记的‘死刑’。“罢了罢了。”凌云想着，最后学起写作大家的风范忍痛割爱，决定趁热打铁从今天开始写起，挥洒它千儿八百字。如此，留了几年多没动过的日记本产生出了第一粒新文字，可谓一字千金！ 第21章 凌云还没有写足二十千金就被教室外边的一个声音断了涓涓细流的写作情绪。“教官回来啦！”有人喊道，教士顿时轰动了起来，这一信息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妙了，很多人都跑了出去看个究竟。凌云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揣摩着这条信息的真实程度：现在已经七点多钟了，而且会操结束的时间要比前四天军学结束时间早了很多，照理说教官早已经回到部队了，怎么可能会来。凌云听到外面有些吵杂，随后李奇急匆匆的跑进来，一把抓起日记本就往外跑，凌云立即把他拉住，问：“你干吗去啊？” “签名！”说完便挣脱走了。 “签什么名啊？……这小子说话怎么跟王云飞一个样，才跟了王云飞几天了？”凌云嘴上嘀咕着，忍不住好奇心也走出去看了，果然是教官，他正忙着给同学签名。再瞧瞧那场面，那架势，不知内情者还真以为是明星在给fans们签名。看到那场面，凌云有些发笑，若真是明星登场，那还不得踩死人。如今的人就爱追什么星，拼死拼活的讨个什么毫无意义的签名，即使得到签名又能怎么样呢，捡到钱啦？或者身上某个地方长肉啦？凌云这样想，不想去趟那趟浑水，回到座位上继续写日记。然而那笔却像极了难产的孕妇，吭不拉叽的使了半天的劲儿也没产出一瞥一捺，凌云爽性仍下笔呆坐在那里。 李奇满头大汗的跑回来，惊奇的问：“你怎么不去要个签名？”凌云经这么一问，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不去讨个签名呢，既不用掏钱身上也不掉肉，况且自己还没有知道教官叫什么名字呢！真是一个天大的失误，连教官叫什么都不知道，这岂不是让自己留下后悔？于是凌云也抓起了笔记本，李奇催促说：“快点啊，教官很快就要走了，他还要赶车呢！” 凌云是铁定当不了追星族的，面对簇拥的人群他竟有些畏惧，只身站在人群外看着签名的教官觉得有些可笑。教官额上脸上以及手上都渗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在人群外的凌云仍可以闻到一股浓浓的啤酒味，那啤酒灌得教官耳朵和脖子根都红红的，使得教官还在不断的打着饱嗝。想教官俗人一个，并不能像徐志摩那样“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高雅得连云朵也不带走。 最后一个得到签名的是凌云，他终于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但仍对留在笔记本上的三个字敬畏三分：刘正英。凌云到抽了一口冷气，果然名如其人！刘教官之所以如此的“阴”或“鹰”，或多或少也受其名字的影响吧。 凌云满意的看看那三个字，虽然写得差了些，自言自语道：“总算不枉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值得！”然后肩膀被拍了一下。 “值得什么呀！”凌云回头一看，原来是王云飞。王云飞走过来，摊开他的那本绿幽幽的笔记本，夸耀着说，“你瞧瞧我，四五个签名在手，怎么样？跟我学学吧！” 凌云看到王云飞的得意的样子就很不舒服，轻蔑的说：“跟你学？你不瞪大眼仔细看着你那签名，要气势没气势，要个头没个头。你那四五个‘响屁’还比不上我着‘闷雷屁’来的臭呢，还好意思臭美，你，还是谦虚点好。”因为凌云是最后一个，教官还要赶时间，于是草草的涂写。王云飞仔细比较，个头果然比凌云的小得很多，于是怏怏走开，学阿q到自我安慰道：“大个子顶什么用！敖拜不就是给几个小太监扳倒的么……” 第22章 第二天早上，凌云起得很晚，洗涑完毕后急急的独自去用早餐。早餐很简单，买了几个包子。食堂吵吵嚷嚷的，凌云在里面浑身不自在，出来坐在树下嚼了起来。 吃完早餐后就慢腾腾地走向教室。他的这种慢性子都是初三时候跟着他的那群大大咧咧的“革命朋友”培养出来的，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凌云暂时也不想改，况且他认为这种性格是思想凌驾于行动，显得不盲从，还没有必要去改变它。但对于这种性格的学生，大多数老师是不喜欢----一如统治者都喜欢安于平庸的善民----他们认为这是懒散，作为一个学生不应该这样，这样的学生是很难学好东西。这是凌云对初中时候的老师的认识，也不知高中会不会也如此。但愿不会。凌云想。 来到教室刚一会儿，梅班主任进来就下一道任务：写周记。些什么好呢？就写你在军训中学到了什么，有什么收获和体会，题目就定为“我在军训中学到了xx”，下星期一早上交。 凌云摊开作业本，写不下去，问李奇：“李奇，你都学会了什么呀？” “当然是坚强啦。”李奇不假思索的回答，头也没抬一下，只顾着在本子上写字。 “俗套。除了坚强你什么都没学到了。”凌云在心里嘀咕，怎么也写不下去了，发现除了所谓的坚强以外他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学到了什么。然后想到了李奇写的日记，倒是很想想看看他的文笔来，便又问道：“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昨天写的日记，前面的我不看。就只看昨天的，嗯？” “这……不太合适吧，日记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呢？” “那我也给你看我的，这样总算公平合理。两不相歉，怎么样？” “这……”李奇犹豫了。 “别犹豫了，这么好的‘文化交流’你还不愿意，”凌云搬出“文化”这张大牌吓唬李奇，“俗话说人非圣贤，人人各有所短，只有不断的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能够提高自己的水平。你给我一条智慧。我给你一条智慧，大家个得所益，这简直好事一件。你可别信那套‘日记是些给别人看的’，其实到头来都是写给别人看的，搞封闭是使不得的，咱们中国近代就是采取闭关锁国政策才挨人一顿臭打……” “那----好吧！哪，给你，拿你的来。” 凌云很高兴：“thank you！”原以为其中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知其中俗套得很，跟自己初一时写的水平差不多，而后面的几短较为可以： “……虽然我们失败了，但教官并没有显得很痛心，他还一味的开导我们，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太伤心。我知道，虽然我们没有获奖，但你们都全力以赴了，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有付出不一定要有所得，况且你们又不是一无所得。你们在军训中不是学会了很多东西吗？好了，胸怀坦荡些……教官苦口婆心的劝导我们，我们很感动，要是我们多努力一些该多好呀…… “……这时候，代理班长让我们唱一支歌为教官送行，这样，我们全班同学带着哭腔唱起军训中我们曾唱过的《朋友》。我一边唱歌眼泪一边止不住往外流，……” 凌云看到这，想起了当时的自己，那时候他不敢唱歌，只是一个劲的往窗外看东西以求分散注意力，要知道那时候他的心里也是一派的波涛汹涌，“防洪大堤”好几次险些崩溃，比九八年长江洪水泛滥还危急，幸亏及时使用“转移大法”进行排洪降险，几度汹涌的狂潮都被挡了回去。 “我们唱完之后，教官好久都没说话，之后挺直了腰杆，用他那浑厚而沙哑的声音为我们唱道：‘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歌曲的每一个音符都冲击着我的心灵，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多好的教官啊，在临走时还用歌声来教导我们要团结，把一个班集体搞好，团结就是力量，我们一定要团结合作，这样就不会辜负教官对我们的期望……”洪水的最高潮也就在此，特别是那沙哑得不能再哑的声音，让人有一种撕心裂肺之感，这嘶哑声企图撕破凌云百年一遇的标准的“防洪堤”。凌云暗叫不好，此时已经超过了“警戒水位”了，赶快泻水排洪！凌云马上把头扭过一边去，不料那嘶哑的声音却把凌云的心给拽了回来，“转移大法”失去效用。凌云不禁惊诧起来，难道教官是转移大法的克星？洪水当前，凌云来不得往更深层次惊诧，一心扑在防洪工作上不敢有半点分心。这时候凌云顿时感到鼻子酸溜溜得，喉咙也堵得慌眼睛更是难受，轻轻的眨眼睛也得用上十二分的小心。凌云决觉得自己就像在顶着一堵高坝，高坝的那边石齐坝的浑黄的洪水，高坝仿佛一点一点的向这边倒过来……“千万要挺住！”凌云给自己打气，“等他把歌唱完了就没事了。”几分钟后“洪峰”终于过去了。凌云这位抗洪英雄的大坝终于没有崩溃，但却也出现了一些“小缺口”---他的眼圈红了，并且睫毛还有点湿润。 “……在教官唱完歌后，全班同学哭得一塌糊涂，我们都不愿意教官离开我们，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在教官挥手别离之际，韦立群同学‘嚯’的站起来，撕心裂肺的喊：‘教官---我爱你！’然后跑上去递给教官一盒‘金嗓子’。多么震人肺腑的语言，多么令人感动的举动！我深深的被他的举止打动了！还有我的同桌，他也被感动的埋头大哭，哭得身子一起一伏……” 第23章 看到这凌云眼珠子掉了下来。感动？那胖子说那三个字的时候凌云都笑疼了肚皮，李奇那瞎子却说自己“被感动得埋头大哭”！居然还哭得“一起一伏”的。若让李奇去当记者，怕是中国的一大不幸，搞不好会是灾难。“教官就要走了，趁还有时间，他又说：‘同学们，以后你们一定要听老师的话，不要迟到，不要吵闹，更不能惹老师生气，你们也不要写信给我。你们一定要努力，拿出点成绩来，倒是月份我会来看你们的，记住呵，你们一定要努力，知道吗？好了，同学们，再见吧！’教官在讲台上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军礼后就跑开了。‘教官----’我们喊着，这一声却没能把他留住。我们向教官承诺要好好学习，弄出点成绩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履行我们这庄严而又纯洁的诺言！” 凌云合上日记本，觉得李奇写得还不错。凌云又摊开本子，对李奇说：“写得很好呀，文采飞扬，我受益匪浅。哦对了，不知道你想不想当一名记者。” “记者？”李奇一脸迷茫的看着凌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既然你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做记者，那就没什么了。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凌云本想建议李奇修改有关自己的那一部分内容，又怕伤了李奇，故而只好含蓄些让他自己悟出来。但凌云打错了算盘，李奇压根儿都没去理会，只顾着点评这凌云的日记： “我真佩服你能写得这么有趣，什么‘防洪大堤’、‘洪水暴涨’，真逗人。要是我也能有你一半的幽默就好了。特别是结束的那首诗，简直妙极了！”李奇便念起诗来： 我爱教官 凌云 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并不响亮的嗓音歌颂： 这已经喊哑了喉咙的教官 这永远都振奋着我的精神的身影， 这秋晨大理石般的冷峻的脸庞， 和那挂在嘴角的无比罕见的微笑…… ----然后他走了， 连最后的微笑也埋藏在他的心底。 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泪水？ 因为我对教官爱得深沉…… “写得可真是棒极了，想不到你写诗的天赋这么高，特别是最末两句：为什么我眼里饱含泪水，因为我对教官爱得深沉……我认为这两句是全文的精髓、灵魂，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凌云深知自己写诗的天赋滥的一塌糊涂，而改诗的天赋却不敢自谦。任何一位看过或者听说过艾青的《我爱这土地》便很容易看穿凌云是在改诗。这首诗还是初三的语文老师要求他背下来的，这当然是对尖子生的特别要求。那晚写完日记，突然想起这首诗来，就琢磨，自己不能光背着不用吧？于是便意识来了兴致，换了换词句，然后把“艾青”变成“凌云”，把。李奇这只撞在树桩上的“兔子”给蒙着了。不知内情的李奇愣是把“创作权”移交给凌云。凌云本也想将实情告诉李奇，但见他把诗分析得如此“透彻”，不想马上道破，只这样回答：“嗯。对，对！你真聪明。” 李奇又得到一顿夸奖，狗熊般嘿嘿的挠头直笑，停下后问凌云：“你可不可以教我写诗啊？” “教你写诗？”凌云呛了一下，向自己的谎扯地太圆了。但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凌云觉得自己是不可以推卸掉的了，像明星碰上了狗仔队甩也甩不掉。可是自己还是过河的泥菩萨，肚子里有几滴墨比谁都清楚，拿什么去教别李奇啊？迟疑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啦！”差点说出“不可以”，“不过学写诗首先就的锤炼好自己的文学功底，陶冶自己的情操，准备好这两样就基本上可以写诗了。” 李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怎样来锤炼和陶冶呢？” 刚才凌云乱侃一番，没有为下一步做好铺垫，也没有撒谎撒到底的本领，李奇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为难了他了，“嗯……这个嘛……怎么说呢，”凌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锤炼文学功底呢，就是……就是要多积累一些优美的词汇，提高自己家与语言的能力。你不是经常看到了吗，每一首好诗用瓷都很讲究，很准确，书面语高度化，如果没有相当量的词汇是不能够写出一手好诗。这是能力方面的培养，而更为重要的是思想上的锤炼，也就是我说的陶冶自己的良好的情操，我想这一点我不讲你也应该明白，你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这我就不多说了。当然啦，写诗还要讲究很多东西，你先把上面两种准备好，以后我再告诉你应该怎样。” 李奇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凌云暗自庆幸，这一席话下来觉得自己原来可以去当政客的，自己明明不会写诗却还要去教别人，这不是那人家开玩笑么？以往的朋友都是自己实在，却不知为什么到这里就变得滑头了。深责自己以后不能这样，还是实在一点好。想到这些，凌云如释重负。 第24章 星期六晚上不用上晚修，凌云也本想出去玩玩，无奈自己的交际能力太差，没有人结伴同去，而张卫健也似乎没记起凌云，跟着别人玩去了。这时凌云才认识到原来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还好习惯了独处，况且到教室里看看书也是一个挺不错的主意。到了大约八点半钟，李奇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精美的小册子。 “刚才去哪儿玩了？”凌云假装看着书，问道。 “和张卫健他们一起去逛了逛书市。你瞧，我还买了这个呢！”李奇把小册子在凌云眼前晃了晃，心里很满足似的。 “什么书啊？”凌云好奇的那过那本乳白色的小册子，那柔滑的纸质封面让人爱不释手，凌云看了看封面《现代抒情诗选篇》，然后再看看定价：5元。不禁叫了起来：“还真舍得花这份钱呢。你真想学写诗啊？要想跑就先学会走路，你也不用这么急呀！其实……”其实凌云想说出今天早上所说的是自己编的，可话到了嘴边就是出不了口。 李奇没有察言观色，满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要是这五块钱能买到知识，提高我的修养，也算物有所值啦。我想这本书里面的优美华丽的词汇一定很多，所以就买下来了，而且还可以看看别人是怎么写的，这真是一举多得呢。” 凌云早已没了心思听他说的这些，想到早上下的决心，索性对李奇摊牌：“其实……其实今天早上我是乱说的，你千万别当真呀。”凌云以为李奇会大为一惊。 “没有啊，我觉得你说得对极了，事实上就是想你说得那样，要写好诗就先搞好文学功底，难道不是这样吗？”李奇瞪大了眼睛看着凌云。 凌云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他这才意思到自己没有完全欺骗李奇，虽然他还没有告诉李奇自己并不会写诗，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再者说他自己并没有亲口承认自己会写诗的呀，那只不过是李奇自认为而已。凌云运用了阿q主义来为自己释负，顿时感觉好多了。 释负之后凌云想起了张卫健，心下老是觉得这个人神秘兮兮的，问李奇：“你刚才说你和张卫建在一块，怎么不见他回来？” “他原本也想回来，后来又碰上王云飞，王云飞硬是拽着他走的，所以我就和他的同桌一起先回来了。” “又是王云飞。”凌云有些好奇，“他们去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大概是去了江城了吧。” 这个词汇对凌云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他就连“江城”是一幢楼还是一个地名都不知道。这时他又想到了军训那天他们迟到的事情，问李奇：“星期二那天中午你是不是和张卫健、王云飞他们一起出去的？” “是啊，那天你吃完了饭扭头就走，也不知道你再搞什么鬼。不过幸好你没去，要不然你也会迟到的。”李奇笑着说。 “那天你们都去了哪儿啊？” “那天？”李奇扬起头来，好像要回忆一件久远的事情，“那天我们去了一趟书市，他们俩挑了半天的书，才选中了几本初三复习参考书。然后又走遍了整个江城，买了一个漂亮的中国结。本来张卫健向把书邮寄给他的念初三的弟弟，但那时候就快要上课了，只剩下两分钟，所以才没邮过去。然后我们就跑着去学校，可跑了一小会儿他们俩就都停下来了，王云飞把他的表调慢了几分钟，对我喊：‘不用跑了，时间又足够了，走去就行了。’王云飞说这招保管有用！好在我当时没听他的，要不然我可就倒霉了！”李奇嘟哝了这么一大段。 “刚才你说张卫健要把书邮给他的弟弟？是他自己告诉你的？”凌云盯着李奇问，像是侦探捕获了一丝一毫的重要信息。 “是我问他的。不过很奇怪，王云飞付了那参考书的钱，真叫人搞不懂呀。难道说他们是亲戚？”李奇伤起了脑筋，这话的价值对凌云来说实在很高。凌云惊喜得眼睛发光。 “一定有文章！”凌云暗暗的叫道。 李奇奇怪的看着他，“有文章？” 凌云这才怪自己失了口，连忙转移话题：“你……那什么，你的周记写完了没，让我看看。” “还没呢。” “噢，那算了。”凌云说这就转过身去以便不让李奇看到自己的面部表情。 李奇凑过来，迷惑的眨着牛大的眼睛，说：“你好奇怪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说着就嬉皮笑脸起来，窘得凌云心里直发虚。 凌云惊诧的转过去看着李奇，“没什么啦，能有什么瞒着你呀？” “没什么那你干吗老是打听张卫健的事情，而且还说什么‘有文章’哩。”李奇又凑近了些，轻声说，“有什么文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 凌云有是吃了一惊，想不到李傻牛变聪明了。不过李奇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是呀，自己干嘛要一位的追查王云飞和张卫健的“文章”呢，别人的事情关自己什么事！就算查出来又怎么样，满足自己一时的好奇？满足之后呢？凌云自问一番，原本兴奋的心就像是受了寒流侵袭，心下骂自己无聊，就用略带自嘲的口气说：“没什么。我刚才有点神经错乱了。” 第25章 星期天下午照常不用上课，凌云在教室里闷了一个下午，张卫健仍是没有影子，而李奇在研究他的诗歌。凌云算了算，从开学到现在只不过了才十四天的时间，比起一个学期一百四十多天来，虽然不是很长，但却让他感觉是过了半个学期，真是度日如年。 晚上进行班干选举，谁想当什么就上去讲，并且要进行什么演讲，这用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民主、公平。凌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虽然自己曾经初中三年一直担任学习委员，但那只是诸位班主任看中他优秀的成绩才逼着他当的，然而却从来没有引起过异议，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就算凌云有兴趣竞选，上去了也是白搭，虽然表面上说是“民主”，但班上不以貌取人的人没几个。因此像凌云这种貌不惊人的家伙上去等于没上去，上去了搞不好会出洋相，把树种到卧室里---栽到家了。在这次选举中，同学们的眼光成了主导力量，因此，李奇的黑黝黝的肌肉让那些同学眼睛发光，给他当了劳动委员；“大汗之人”林程光的高大以及庞大的骨架让全班同学惊羡不已，体育委员自然归他。凌云对前面两位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王云飞那小子是怎么搞到班团干的凌云是莫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王云飞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凌云怀疑这位一心想着美女的班团干究竟是不是一个团员。在班干构架中，最让人眼热的当然是班长一职，要知道当班长要做的事情与滚滚而来得各方面的好处是不成比例的，比如说名誉什么的。当班长是不愁那不到“三好学生”的，又学校大大小小的奖项名额指定到班上，首当其冲的人选当然是班长啦，如果连班长都没那资格，那还用得着考虑其他同学吗？因此，当班长是一比最划算不过的生意。 然而当班长还确实需要胆量的，万一有人不爽想拆招牌，若是没胆就别再想干下去，而且干这行不能半途而废，期末了才是发奖的时候。凌云缺的就是这个，然后就想那些伟大不了的口口声声说平凡才是真，而且自己还写了文论证了平凡的伟大，因此决定自己不如爽性平平凡凡的“伟大”高中三年；又俗话说“无官一身轻”，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做个“隐山之士”岂不乐哉？不管是没能力做还是不屑于去做，凌云不能不为自己找安心的理由，省得把自己弄得心理不平衡。 一天早上凌云起得很早，走到走廊看风景。清晨冰凉的风抚得脸面很是惬意，空气干净得让人想到从石头缝里冒出的甘冽的清泉，眼前的一切又是静寂得像快要睡醒的婴儿那般的可爱。周围仍未散去的夜气沁人心脾，使人有如按摩后倍感轻松。这种境界最让人的心绪飘绪万千。两个星期以前自己也是站在这里看此景，只是时间不同而已，尽管如此，时过境迁，如今却没了当初惆怅万千的情绪，风景也不过是一堆垃圾似的摆着，但心中仍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忽然一阵急促的跑步声踏破了凌云的思绪。“跑步？好主意！”凌云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想到一触便可知道是哪根肋骨的身躯，就急匆匆的换上鞋背着几位仍在睡觉的舍友朝运动场跑去了。 凌云想第一次跑步不能贪多，三圈就够了----愿望很美好，原以为三圈已经是相当的委屈自己的能力，不想两圈下来就累得口干舌燥大喘粗气，两肺叶就像被拧成了一团，左脚踝还差点被扭了，真是出师不利。凌云丧着气把剩下的一圈推到明天----可见人总是依赖于虚幻的未来----然后就去压压腿。压腿该不会也很倒霉吧？都说心情不开朗倒霉的事情一件跟着一件光临，凌云不敢不庆幸刚才没把脚扭着了，于是连压腿都十分小心。 “嗨！阿凌！”凌云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喊声，他知道肯定是遇到了老同学。因为只有初三的那帮兄弟偏偏不爱叫他的名而直呼其姓，所以能喊他“阿凌”的肯定是他的那些兄弟。凌云望着四周，却没见什么熟人，以为是刚才跑步耳鸣来了错觉，或者难保不是别人喊“阿灵”或“阿零”，不想认真的搜寻。随后有听到有人喊，“嘿，在这呢！”树下一个正在压腿的人向他招了招手，凌云定睛看去，果真是他的老朋友。凌云欢快的叫起来：“阿俊！是你呀！”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天你都跑那儿去啦，怎么找你就跟淘金似的！” “嗨，就我这自费的货色，还什么‘淘金’呢，倒是我被别人淘金了呢。废话少说，你在哪个班？” “六班，你呢？” “七班！咱们的教室只隔了一条路哟。你想‘淘金’过去不就行了吗。”阿俊开玩笑的说。 “七班？不是吧。那我们岂不是住在同一层楼里，怎么老是没看见你的身影呀？” “我就住在404号宿舍，我们的生物钟不一样，你怎么能看的叫我呢。我是最了解你这大睡虫了，不到六点半决不起床。” “那倒也是，俊哥每天都早起锻炼，保持良好的体形借以迷倒纯情少女。俊哥用心良苦小弟不佩服都不行。” 阿俊笑了起来，说：“这么说你凌云大哥是痛下决心忍痛割爱自动放弃睡觉的好时光，一大清早就来跑步，也想插到情场上去混混咯？不过看在咱们兄弟一场，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到那里面混，因为就跟踩钢丝绳过峡谷，成绩一落千丈呀。当然了，对于我们这种人是不足畏惧的，但是像凌大哥你……难哟！”阿俊摇这头调侃着说。 凌云满脸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朋友，有些震慑于他的“峡谷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想不到区区两个月俊哥就变得如此，如此……”凌云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词汇来形容，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如此----老到！实在惊讶。不过俊哥刚才的理论挺起来似乎有点正确，仔细想怕是三岁小孩也要举手反对。不知俊哥是否听过‘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这句话，那么爱情的力量到底能伟大到什么程度呢。我想若能运用得道，那可是一股源源不绝的学习动力呀！哎，我看你俊哥的这套理论未出炉怕是要‘胎死腹中’了。” 第26章 “孺子不可教也！”阿俊摇着头，变成孔夫子，插上这么一句文绉绉的句子，“这是我理论加我的亲身体验呕心沥血的不朽的结晶呀，我为了这真理付出多大的代价啊。不是自吹自擂，也不是为自己做广告，这条理论足与‘马克思理论’媲美！你太无知了，不懂得情场是没有防弹衣，一枪毙命。我撒过的尿比你喝过的水还多哩！” “你是打篮球的，喝的水当然多啦！”说完两个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老友相逢话自多，这两位老友聊得很愉快舒畅。 “喂！你们俩怎么只顾着自个说话，把我撂在一旁不管呀？”阿俊旁边的一个人突然从黑暗里跳了出来说话。 “你是……”凌云没能叫出他的名字却能认得此人，是初三同届别班的同学。 “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该不会不认得我吧？”那人叫了起来。 “没有啦，我只是还没有知道你的名字。” “哦，”他拍着他的额头，“我叫覃志升，跟陈朗俊是同班。” 阿俊有些不高兴：“行了行了，我说多少遍了别直呼我的大名大姓，都快被你喊成陌生人了，叫我阿俊会死你啊？”覃志升讪讪的笑。 凌云问他：“你是哪宿舍的？” “403，你的隔壁。” “不会吧？！”凌云惊奇的说，“我们班和你们班的混合宿舍！那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当然没看见我了，我们的生物钟也不同嘛。况且你又没有过403去看过，怎么会看到我？” “原来如此哈。那就是说以后我们可以经常结伴了。” “当然了。”覃志升高兴的说。 又压了一阵腿后，三人便一同去大食堂吃早餐了。 用了早餐来到教室，凌云没坐稳便被组长催着交周记，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凌云头上来。凌云这才记起周记一事，他原本想别出心裁写出点独特的东西，怎料脑子久封不用，富有创新精神的脑细胞被碾得“全军覆没”，因而拖之又拖，拖到了现在。如今他自己也不管身上被惊起的“鸡皮疙瘩”，先完成任务再说。由于得到李奇日记的启发，又联想起自己初一初二时的作文，三下五除二便告定了一片周记。当凌云把墨迹未干的周记交与那“新官”时，那组长确实是吃了一小惊，凌云顿时鼻子空了不少。虽然这篇文章肉麻的连自己也不敢恭维，但毕竟是在很短时间内挥笔而就，自豪也就理所当然。 完成一篇大作之后，心里犹有些激动不已，凌云看那些教科书觉得索然无味，索性趴在桌子上什么事情都不干。 一会儿凌云看见李奇又是挠头又是拧眉头的，大为好奇，问：“喂，你在干吗呢？肚子疼啦？” “哪有。我在背诵《荷塘月色》要求背诵的部分呢。语文老师说这几段的描写十分精彩，能背下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呢！你背得怎么样了？” “我？”凌云意看到这种要求背的东西就头疼的要命，但为了应付抽背，有时候得头疼几下，而这个语文老师却说能背下来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于是凌云决定不去自豪它这一回了，“背别人的东西算什么，那终究是别人的，有本事自己写去，让别人背自己的东西不是更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背别人的东西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写得好打下基础嘛。俗话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不读别人的万卷书，又怎么来笔下之神，你不是也叫我多读多积累吗，怎么现在又反起来了？” 凌云想不到李奇会搬出名言来，更想不到李奇会用自己的话塞自己的嘴巴，一是语塞，随后说：“我是叫你多读多积累没错，可你也不能死记硬背芝麻黄豆一袋装啊。” “怎么会是死记硬背呢，这……咳，跟你解释简直是对牛弹琴。”说罢，就扭头背他的书去了。凌云此时是又气又笑，笑的是李奇用错词语，气的是李奇的“不尊师重道”，竟把自己当成牛。凌云感叹自己的地位在李奇的眼中每况愈下，当初自己把李奇看作是牛，而现在自己却反被李奇看成是牛，心下不平。 凌云想不当牛，牛是绝对不会懂得琴声，也不会欣赏诗歌，于是就向李奇借了那本诗集来看。自星期六早上对李奇说了那些话之后，凌云自己也有了学写诗的冲动，他想不到自己的谎言会有如此魅力，自己倒也被扯如诗歌堆里。凌云这样想着，慢慢品味书中的诗境。然而凌云也品不出什么味，因为凌云一句话都看不懂----许多扯不上关系的词汇出乎意料的相遇，于是这就好比让街上的卖菜老大娘去欣赏毕加索的那幅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不知所云的《格尔尼卡》，然后问她有什么意义。凌云还不是鉴赏诗歌的内行人，因而通读了一篇便又觉得烦不可耐，也便没了心思去看那些谓语在上一句而宾语跑到下一行的诗歌。 第27章 早读时间到了，但凌云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读书的欲望。恰此时，没办主任拿着一张纸单，到讲台上说：“现在我念一下各位同学的号数，以后考试测验都用这个号数，仔细听好了，我念得很快。”于是她便启动她的那薄而扁的嘴唇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的念起来：“一号韦仁杰，二号周志良，三号陈丽君……”凌云以为是按座位号编号数，心想自己是最后一位，于是便看着窗外想别的东西，没有注意听，到了最后凌云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忙问李奇：“李奇，刚才你又没有听到我是多少号啊？”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李奇没好声气地说。 “你是多少号？” “八号。” “八号！怎么会是八号？”凌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梅大班主任就要走了，一急之下便大喊：“老师，怎么没有我的？” 全班的目光去刷刷的扫过来，凌云才知声音过大，全身臊热，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身子。 张雪梅推了推眼镜，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云大为不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那天找我出去得可不就是你吗？“凌云。”并不敢表现出不快，想毕竟她是班主任，摆些臭架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张雪梅若无其事的边说边看：“凌云……我看一下……凌云……十三号！”然后她抬头看了看他，笑了一下说，“十三号，嗯，不错。” 得到号数之后，凌云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笑，好像在说什么倒霉数字。在西方国家“13”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而课外书读得极少的可怜的凌云不知道西方国家有这种迷信思想，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数字。凌云于是尽量的为自己的十三号找个“名主”，想想看，在nba场上，最出名的要算乔丹的23号，其次自己还略有所闻的是奥尼尔的34号，科比的8号，卡特的15号以及艾弗森的3号。在绿茵场上，除了罗纳尔多的9号外其余一概不知。凌云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个结果来，他这才后悔自己当初不是什么篮球迷或者足球迷。于是又从别的方面找特殊，不一会就想到了一首叫《十三不亲》的歌，凌云这就很得意，因为他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叫《十二不亲》、《十九不亲》或是《三十四不亲》的歌，但仔细又想，这个分明是唱给那些淡泊情感的人听的，不好。随后凌云又想到了从1851年到1864年持续了13年的“太平天国运动”，13年啊，够特殊了吧？然而太平天国仍以失败告终，终究还是被灭掉，光特殊顶屁用！ 想到半，前座的一位女生笑嘻嘻地说：“哎，现在全班人都知道你是13号，13号科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哟。”那女生虽然没带恶意的告诉了凌云关于西方为什么对13号这数字的看法，炫耀自己知识“渊博”的意味，差点让凌云无地自容。 那女生虽谈不上可爱，但也不至于让人产生“丑”的想法，太过于漂亮的女生让凌云感到不自在，说话时常常脸红；而过丑的女生让人失去兴趣交谈。因此，介于漂亮与丑陋之间的女生凌云绝不吝啬其词，投入得不得了，就像这位女生的同桌。待那女生说完，凌云有意无意的夸赞了一番，说：“你的知识面可真广呀！一定很喜欢看书吧？”那女生笑而不答，默认了，“噢对了，我还没请教你的大名呢！抱歉得很，我平时没注意到你的名字。” “没关系。”女生显得很大方，“我叫陈丽君，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然后她对凌云为笑了一下。 “你太谦虚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学习委员吧。象我们这种无名小卒那里敢指教别人，只有挨别人指教的份。”凌云对她的号数感起兴趣，即接着问，“你是几号？” “我？……我是三号。”陈丽君显得有些不自然。 “三号。不错嘛！”凌云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竟将那女生说得更不好意思。凌云看到她绯红的耳根，以及又是早读，也不敢多跟她聊。 第五节课下了之后，凌云到隔壁班找阿俊，阿俊不在，到看见覃志升，就一起去吃午饭。覃志升劈头就是这么一句：“凌云，你多少号？” 凌云大为不解：“你问我的号数干什么？” “你先别问这么多，快告诉我再说。”覃志升很急躁，很有不告诉他就把凌云整个人生吞下去的架势。 “不就是个号数嘛，你怎么急成这样儿？” “呀，你就告诉我吧！”这么一来，覃志升就更急了。 “13号。一个倒霉数字。”凌云看着前方不痛不痒地说，没有注意覃志升的表情。 覃志升听后，满脸的狐疑，“不会吧，才13，你的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是13号。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覃志升指着凌云问。 这样凌云就更不解了：“这号数跟成绩有什么关系啊？” “什么？原来你不知道哇？难怪！”覃志升大叫了起来。 “知道什么？”凌云一团迷雾。 “那我就告诉你吧，那号数就是你在班里面的排名！这下你清楚了吧。” “排名？”凌云这么一听，倒是想起那女生来，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说来那陈丽君竟是班上的第三名，难怪问她号数她会不好意思，幸亏没在她面前作清高。于是又想到八号的李奇，这更让凌云看不出来，原来这皮肤黝黑的傻牛竟是全班第八名。想到这凌云一阵汗颜，原来自己周围暗藏高手，以后说话得小心着点。 第28章 “喂，你怎么了？”覃志升轻轻的拍了凌云一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号数了吧？” “号数？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十三号！”凌云感到莫名其妙，倒有些愤怒。 “你真是十三号？”覃志升还是试探着问。 凌云不耐烦了，说：“我骗你我身上能肥哪块肉长那根骨头啦？”覃志升听了，眉间舒展了些，不说话了，凌云却有意读没意的问起来：“那你是多少号呀？” “我，差远了。”覃志升似乎不愿意说出来。 “远什么远，快说吧。”凌云很烦他的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一阵较劲，覃志升略带微笑说：“我呀，才26号！” 凌云这会儿明白过来，原来覃志升是在跟自己比成绩，不过看他像吃了蜜糖似的样子，26号应该是真的，凌云也不便去问了。 下午上课，凌云自己也心里痒痒，很想知道那些“高手”到底是些什么人物。转过去问李奇：“阿奇，我想问一下谁是一号？”凌云很客气的问。 李奇对凌云的这改称一时还缓不过神来，太不适应凌云的这种亲切的叫法，然而凌云的这一亲切称呼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李奇也变得很热情异常：“一号啊，一号就是韦仁杰，那个穿黑衣服的。” 凌云顺着李奇的指向看，“那不是我们的班长大人吗？” “对对，就是咱们的班长，他可这厉害呀！”李奇顺口说了一句赞美之词，不只是羡慕还是嫉妒。 凌云看到一号是班长，三号是学习委员，八号是劳动委员，来头都不小，又问：“那二号是谁？” “我看看，是……是第三组第四桌左边的那位。” “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官呀？”凌云看着那个戴眼镜的小子。 “他叫周志良，什么官都不是。” “哦----”凌云继续往下问。 凌云见李奇答得很上口，就会过头来反问：“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今天早上我问你我是几号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奇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傻了，一时舌头打结：“我……我……我，我只记得八号之前的，以后我就……”李奇羞赧的回答，“况且我也是刚刚上去看了那张表才知道的，你想知道上去看不就得了。” 凌云自知心理上占了上风，就放粗声音问：“那你都已经看了，我问你，张卫健是几号？”凌云听见王云飞曾口口声声说张卫健是什么才子，很想知道张卫健到底有多深。 “张卫健？……”李奇拧紧了眉头想，“张卫健大概是25号吧，差不多是25号的样子。” “什么叫差不多呀？到底多少？”凌云不相信张卫健底子这么薄。 “我不太清楚了，我上去看看。”于是李奇真的上去看了，“22号，搞错了，是22号。”李奇回来后回答。 “我就说嘛，一定是你搞错了。”凌云这么说，心里却想，张卫健不可能知道这层次，他也决不可能这么简单，他像满弓的箭，以后他很可能飚上来的。凌云看到能当官的都来头不小，一时对王云飞来了兴趣，不过谅那王云飞也爬不过“三八线”，“我在想问问王云飞是多少号。”凌云怕李奇多问生厌，于是忙不上一句，“知道就说，不知道就算了，没什么要紧的。” “王云飞是52号，我能肯定。” “你真的那么肯定？” “能。因为我看到王云飞总是那么好运，52是个幸运数字，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李奇很肯定地说。 幸运52，王云飞确实挺幸运的，如果军训迟到那天他不是跟着张卫健，恐怕他要多受些烈日暴晒之苦。相较之下，13号却是个倒霉的数字，近来自己也够倒霉的。倒霉？倒霉就让他倒霉吧，多倒霉几下岂不更爽哉？凌云这样想着，心胸中竟有些令狐冲那般无所谓的豪侠之气。 第29章 时下正是开学之初，学校各社团席位普遍空缺，各文学社招人招得要紧，而所招的人均从高一之中挑选——所谓的招新招新就要嫩的，高二高三老成油条舍弃不选了。学校里的社团有不少：记者团、广播站、学生会，还有两各文学社。而每个社团所招收的人数均不少，这让人有些垂涎。却说那两各文学社，一个叫什么“春芽文学社”，顾名思义，春芽者春天之嫩芽是也，“象征着高中生的生机勃勃含苞欲放”。而另一个文学社，也不知道当初的文学社长是怎么想的，竟叫了个“绿韭菜文学社”，一度使人猜想朝那社长的个人嗜好联系。据说前些年只有那春芽文学社，大概由于春芽不受季节所限一整年都“久含不绽”，为诱使“春芽”绽放，学校索性又起了一灶与之竞争，借以迫使春芽开放。而后来者竟不顾事物发展规律，未经“发芽”这套“工序”就先“绿”了起来，不过这招也挺奏效，绿韭菜很快抢占了大量的稿源，后来者居上，实力不容小觑。 各社团均是晚上来到高一招人，昨晚来了记者团，今晚来了广播站。在凌云看来，记者团的任务是与那些记者们相去不多，而干记者这行最要脸皮，因此凌云不敢报名。而广播站来招人的是一位男生和一位女生，女生倒是漂亮大方，而凌云在漂亮女生身边干活总会心不在焉，况且自己的声音并不很好，没脸去丢。随后春芽文学社的人来了，并打着“开办时间长”的旗号倚老卖老，此招果然不同凡响，立马引得数人报了名；送走了春芽，又来了绿韭菜，两位来招新的人衣着果然与其社团的内涵保持一致----一身的绿上衣，而他们似乎针对者春芽而来，说：绿韭菜虽然是刚办不久，是新生的力量，但却是新生的力量才更充满更强的生命力；实力不在时间的长短，而是在于刊物的质量好坏，绿韭菜的刊物绝对让同学们大叫精彩！于是，赢得了更多人的报名。而在这两家文学社的名单上却也仍没有“凌云”这两个字。凌云自想，比自己强的人多的是，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省下些面试的时间看看课外书。这是一个次要的缘由，最重要的是看不惯那些学生“主考官”们挑剔的眼光以及听不了那些应试者们的信誓旦旦。这是他的想象中的面试，并不是真见着了，而这已经让他没兴趣报名了。 话又说回来，看着去面试的人差不多占了全班的一半，而留下的只是那些吵闹的同学，心里不免有些自甘落后之感，又有些后悔了。李奇面试回来后，好奇的问凌云：“凌云，你怎么没去面试？” “面什么试呀？”凌云有些不高兴地回答。 “当然是……怎么，这么多的社团你一个也没报名吗？”李奇很好奇的问，略带责备的口气。 “报什么名呀，学习还来不及呢，那有空去管那些闲事。还是省点吧。” “闲事？”李奇好像听见了史前动物说话了，“那怎么会是闲事，锻炼自己的课外能力，有什么不好。现在不是提倡素质教育吗，这不就是素质教育是什么。” 凌云没理李奇的这套，想到李奇像快过年的妇女般忙来忙去，顺口问：“喂，你报了哪个社团？希望值是多少？” “我报了广播站、记者团和春芽文学社，”李奇掰着手指说，“本来我还想报绿韭菜的，但……” 没等李奇说完，凌云就叹了起来：“哇，都报了这么多了还想报呀，这够贪的，小心脚踏n只船把你摔得很惨，到时候我可不想收你的尸。” “你放心，广播站我肯定是不行的了，记者团我也没把握，不过那两个文学社我的希望值是蛮高的，特别是那个绿韭菜文学社。”李奇很自信的说。 凌云听到李奇强调绿韭菜，心下疑惑：“绿韭菜文学社？你不是说没报绿韭菜吗，怎么……” “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报绿韭菜文学社了？”李奇笑着说。 “什么时候？”凌云压住怒火，“你刚才不是做了个转折么，说你还想报绿韭菜来着。” “我是做了个转折，可我没打算转哪个折，我想说下去却被你打断了。” “那你想转哪个折呀？”凌云问。 “我想说，‘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报了三个社团，竟一时犹豫，最后我还是报上了。’现在我很高兴当时报了名呢，那个文学社的社长还笑呵呵的叫我等待好消息呢。” 面对着李奇的如此转折，凌云真是无话可说，于是便不再说话，埋头到他的数学题里去。想李奇十有八九进不去，那人是叫李奇“等”好消息，好消息是不用等的。 与覃志升一起去吃午饭时凌云问他参加了哪个社团了。 “狗屁！我哪有那时间参加什么社团，我学习还忙不过来呢！”覃志升骂了一声狗屁让凌云惊诧不已。莫非这小子跟社团有仇不成？凌云忙说：“学习和参加社团完全是两回事，怎么可能产生矛盾。我倒认为加入社团有些好处，比如加入文学社，能看到别人写的东西，说不定你看到的正是你所缺少的呢。取人之长补己之短，美事一桩，何乐而不为？” “这……这我还没想过。”覃志升挠着后脑勺，“不知道现在还可不可以报名？” 凌云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第30章 过了两三天，结果逐渐见分晓了。 “怎么样，中举没有？”晚修时间凌云如此问去面试回来的李奇。 李奇显得不怎么高兴，说：“中是中了，不过中的不是绿韭菜，而是春芽。” 凌云拍了拍李奇的肩膀说：“那有什么，绿韭菜不选你是他们的损失，在春芽好好的干一场，争取超过绿韭菜，让他们来个追悔莫及！”凌云还是头一遭说了这种“美丽的谎言”，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好意还是嘲讽，又问班上还有那些人进了文学社，李奇一一说了出来，大概有五六个进了两个文学社，但凌云都不认识他们。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折腾，这股入团之风降了些温。星期五，凌云吃过晚饭洗过了澡后慢悠悠的走去教室，来到教室才六点，帮助李奇打破了自开学以来不可能过在六点半之前在教室可以看到凌云的纪录。来到教室，凌云也本想做做几道数学题，但教室里面吵闹得厉害，搅得他一点做题的情绪都没有，索性走出教室，却不知道该去哪，莫名其妙的向厕所走去，花去了五分多钟。又回到教室，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在座位上发起呆，以致发呆到七点钟的新闻联播。看新闻是无聊者最佳的选择，因为前两天美国发生9•；11事件， “山姆大叔”被弄得焦头烂额，大家都很想看看堪称第一超级大国的美利坚合众国的表情究竟如何。不过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被撞毁时的那令美利坚人民痛苦不已的惊心动魄的景象，有的只是各国的对恐怖组织的声讨声。声讨倒是很对，但声讨声太久了也未免使人如吃惯了肥腻。因此，这会儿凌云趴在桌子上觉得一切都如同嚼蜡般的索然无味，想不到应该干什么好。 一寸光阴一寸金，照此凌云是个不折不扣的“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人士。如今时间这位老人不知是患了风湿性关节炎还是怎么的，慢得让千年老乌龟笑掉大牙。好不容易过了三十分钟，然而随之的晚读更是让凌云觉得乏味。凌云想着老是这么愣着也不是个办法，便涌进了全身心的力气硬逼着自己读课文。这一招果真还让凌云这等“粪土金钱”的泛泛之辈屈服了那么一会儿。 只是才刚刚进入那么一点状态，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读书的积极又被扼杀掉。此时，张雪梅抱着周记本进到教室里来，发了下来，然后在黑板上写着什么。凌云只顾翻开周记本看看那张雪梅到底在周记里写了什么，翻开一看，里面是一大块的“红”，这让他好似看到了新娘子般欣喜不已，批曰：“文章写得很出色，感情溢于文字，用词准确，形容恰当……”云云，凌云越往下读就越觉得脸红，不料读到最末两句，犹如被冰水从头彻底的拨到脚底，曰：“某些句子逻辑上存在很大的问题，连贯不起，字亦写的潦草丛生，犯了作文之大忌。此文最多可得七十九分。”看只能得七十九分，凌云不禁佩服起张雪梅的“先扬后抑”用得炉火纯青，先是把你抬高得让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然后又把你重重的摔上一把，其状惨不忍睹，人生第二痛莫过于此。于是凌云看了看李奇的评语，亦然。这才让他明白了张雪梅原来有先扬后抑的癖好。凌云反复的看着评语，揣摩着每字每句，而最末的那两句都是滑了过去，不做什么分析----凌云讳病忌医得厉害。但话又说回来，肉麻得连自己都不敢再看的周记得到这样的评语以及这样的分数，也是物得所值。 张雪梅在黑板上写着什么，黑板反光得厉害，凌云看不清楚，问了李奇，才知道上面写的是学生会招新的通知。张雪梅写完，转过身来便讲：“同学们安静一下，请看到黑板上来。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招新的通知，这上面写了学生会所缺的席位和人数。如果哪位同学有兴趣竞选的话请写一份简历，星期天晚上交给我。还有，简历要写明你纪念馆选的席位，还要准备拟好一份演讲稿，到时候要用。具体竞选的时间和地点学生会另行通知。”听完以后班上一阵哗然，前段时间忙着加入其他社团，没想到“好货”尽在后头，拣了芝麻丢西瓜，真是后悔当初！ 凌云这是有些庆幸自己当初的沉得住气，问了问李奇是否还有兴趣。李奇摆摆手，叹气说：“不参加了不参加了，以前报了那么多名，现在没有那心情再去竞选了。何况还要写简历，竞选的时候还要演讲，我可不想去。”李奇回过头来，反问凌云，“难道你想去？” “我？哪里！”凌云慌忙掩饰，本来是想去，但是“工序”也太麻烦了，最要紧的是竞选时还要演什么讲，本来脸皮就薄，站起来演讲那得要多大的勇气和胆量呀。可如今上哪找胆量去？唉，都怪自己的老爸老妈当初只顾着干农活，没注意给儿子培养脸皮这等东西。凌云也曾想过放弃，但一想到这是最后机会，又想到自己并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有些舍不得。要是参加，又怕别的一些人笑话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凌云被这个问题缠绕了整整一个星期六。 星期天睡了一个午觉，下午三点多钟来到教室。教室空空如也，人都跑去玩去了，张卫健和李奇都不见人影。凌云坐到座位上，一时心血来潮便有了决定参加竞选的冲动。“不管它了，先把简历写出来再作定夺。”凌云想着，提起笔来写简历。然而像凌云这样的高中生，其“历”也确实够“简”的，从小学到高一，好像是被浓缩成一道门，从小学一跨过来就是高中，其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凌云苦于简历写得太“简”，怕学生会的看了首先会大吓一跳，继而便把它揉成一团，眼皮也不眨一下地朝墙角的垃圾筐扔去，最后可怜的变成那位整天在校园的垃圾箱旁边打转转的收纸老太婆的收入来源。凌云于是把自己初中时代入团的事情和当过学习委员添加进去，最后连同当初加入中国共产主义少年先锋队时候的心情也扯了上去，如此一来也凑足了三百多四百字。简历写好了，去不去参加仍然是个问题。到了晚上，凌云的心潮又再次来犯，于是便搬出了但丁给自己打气：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又想到勇气和胆量乃后天性产物，现在培养也还不迟。况其有无数名言和真理在后头支撑着，不参加反倒好像成了一种耻辱。凌云这样想后，把简历交给了张雪梅，然后再看看周围，没发现任何诸如听到诸如小布什宣布“退隐归山”时的惊疑的眼神，于是心定了下来，最后便在座位上想入非非，诸如那些学生会对自己欣赏不已等之类的青天白日梦。 第31章 到了星期一的晚上，学生会就通知去面试。凌云出到教室，看到三个人：王云飞、刘文礼和杨雪。加上凌云是三男一女。此四人是去应试学生会的招新。凌云此去并非真想进入学生会，只是想看看应试的场面以及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晚修，也就是想凑个热闹而已。当然，这要让学生会的知道，肯定会被骂道：“你当我们这是农贸市场？”而那王云飞，却不像是个正正经经的应聘者，更没有只是想凑凑热闹那么简单，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根据几天的观察及自己曾得意一时的“福尔摩斯”般的洞察力，凌云绝对相信那刘文礼是直冲着学生会的听起来很诱人的席位而去。人嘛，往“高处”走，这无可厚非。对于杨雪，凌云起初也认为他跟刘文礼一样，因为女孩子一向认真，而且她也并不像个“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人，而在中途她却擂响了退堂鼓，这着实让凌云有些吃不准她到底想到那儿去干什么。 虽然杨雪擂响退堂鼓，却在王云飞连劝带哄的驱动下，跟三位男生一起赶到了面试地点。面试处设在行政大楼四楼会议室，此会议室乃学校领导开会所用，今暂借学生会一用。会议室大约有一百平方，顶部的白光灯闪耀着，室内的桌椅也被照得刺眼。四人赶到现场时室内已经坐满了人，只在门口旁有些座位，他们于是坐下来。学生会的人围着一张设在南面落地窗旁边的圆桌子坐着，桌上摆设着几瓶假花。其中三位看起来是老师或者领导，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简历，他抽出一张来喊了一下：“019班梁丽丽同学！”说完会议室的一角便站起一位女同学。女生憋红了脸，其面部表情像被希特勒逼问的犹太人惶恐不已，看到她站的姿势，在场的的人都不可否认开学初的军训对她的影响极其深远----一个标准的让人叹为观止的军姿。梁丽丽同学说到：“各位老师、同学，大家晚上好！我是019班的梁丽丽，我竞选的职位是文艺部助理。为了搞好学生会的各项工作，为了跟好的服务与同学，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工作。今天我很高兴能来这里参加竞选，我之所以来参加竞选，一是因为我乐于助人乐于为同学服务，为同学们的精神生活的丰富多彩贡献一分力量；二是我曾经在初中的时候做过这类的工作，积累了一些经验……如果我当选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努力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也一定会热心帮助需要我帮助的人，我保证我能在职位上作的令校团委、学生会的老师同学们满意。我的演讲完了。谢谢！”凌云听完她的演讲，看到那些考官们竟没任何表情，不禁呆了起来，开始惶恐起自己的那些可怜的陈词滥调怕是打不动这些面无微笑的考官。 停了一会，圆桌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女学生会成员问：“我如果让你在校园路边的宣传廊里出一期黑板报，而这一期的内容是关于学生上网的，你会怎样去做呢？”说完，她并不看着梁丽丽，只弄着手中的那支蓝色的圆珠笔，另一只手顶着头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她是否要听下去。那梁丽丽蹲了一会，稍放松了些，说：“我想我首先要做的是设计好版面格式，版面设计可以从黑板报的版面设计资料找到一个合适的出来，然后第二步，我会叫一些同学帮忙收集一些关于网络及上网方面的内容，有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从网上查寻一些资料。在收集好材料的时候，接下来的就是筛选好的、符合版面设计容量的内容，最后一步就是把内容抄上去。”说完，他脸上似有一丝笑容----希特勒面前的犹太人惶恐的脸色居然不见了。与之前相比，她真是判若两人，凌云不得不折服于她的回答。当然啦，在场的每一个凌云也许都会折腰，这不仅是因为凌云自己所写的那些看起来很长，念起来却没两下子功夫的“演讲稿”很少涉及到公而忘私等内容，而且还因为自己自打一出生就没有经历这样或那样竞选的经验作为资本，怕自己倒是后一问就被问住了，弄得自己出尽洋相。尽管如此，凌云还是幻想着自己倒是后能灵机一动，对那些尖刻的提问迎刃而解。对此，凌云居然有些十拿九稳起来。但那只能是想而已，能不能还是另一回事。 那梁丽丽的回答完后，她以为就没事了——其实凌云也一位已经没事了，嘘了一口气正要坐下，不料却又别那个戴眼镜的女生问住：“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推了推眼镜，“如果同学不肯帮你，你是不是一个人做完这项工作呢？比如说你的同学没时间帮你收集资料，又或者他们不知道去哪里找资料，你是不是独自一个去完成这项任务呢？”说着，她抬起头看着梁丽丽，而手里仍耍弄着那蓝色的圆珠笔。此时，凌云惊叹了，惊叹的不仅是因为她所提出的问题太刁，更惊叹的是那支圆珠笔像中了她的魔似的在她的手上快速的旋转居然掉不下来。凌云不由的学着她弄了一下手势，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好，因为那耍弄的动作也实在太刁专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却说那梁丽丽也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以一句“人缘好”之类的话敷衍过去。 拿着一叠简历的老师抖了抖手里的简历说：“在这里我提醒一下，刚才几位站起来的同学都显得比较紧张，我觉得没有必要搞得那么严肃，我们只是在面试而已，又不是在搞什么审讯犯人，希望大家放开一点，啊。”说着，会议室里引起了不小的哄笑，但这笑听起来并不自然，这些笑似乎不是因为那位老师的幽默而发出的，而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紧张。但那位老师看起来却把同学的笑声归功于自己的幽默。说到紧张，凌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从来的时候到现在居然一点紧张都没有，惊讶之余发现自己混在人群中到像一位久经这种场面的竞争老手，沉着而仪态自然。然而在场的也有一些看起来也很沉着，但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中十个有九个是“冒牌货”。凌云也不太明白自己面临如此场面竟不会紧张的原因，也没太多去深究这个问题。 第32章 接着是“冒牌货”中的一个被叫了起来，是个男生，叫方军，讲话时还夹杂着些方言，不过所讲的内容倒是很可以，从他的演讲中可以清楚地知道此人将来肯定是当“人民公仆”的料，而且是块好料，你可以怀疑其中的可信度，但绝不会怀疑演讲的煽情性。讲罢，学生会的一人便问：“你说你想当学生会助理，那么你对这个职位有些什么了解吗？” “了解？这个……大概就是协助主席处理事务的吧？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那些学生会的人听了，都相视笑了一下，好象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子。刚才的那个问问题的人迟了一下，又问：“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对于你自己，你觉得你有何特长，或者优点什么的。如果让你来做一下自我评价，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嗯……要说特长……”那人支吾了半晌，恨不得说自己的腿“特长”，最后还是凑了些形容词答了过去。凌云仔细观察了那人，隐隐地见到那人的额上有些点点闪光的汗珠，再看那人的表情，就好像他是在多李探花的飞刀似的，谨慎再谨慎的思想溢于脸庞。不知是此人精通于“躲闪功”还是那发刀的“李探花”是盗人名誉的“冒牌货”，更或许是那位“李探花”年老刀衰不及当年，在躲过去两刀的方军竟有些得意。不料诸“探花”均有不服之意，甚有不把此人插得满身是洞绝不干休的架势，于是一刀接着一刀猛扔过去。但有一个问题却非常值得注意，服饰是一回事，能力所及是另一回事，二者不能混为一谈，这跟一个人放屁有些相似----就跟放屁多和放屁臭是两回事一样。能力所不能达到的是抢球不来的，即放的屁不臭，放在多的屁也是筹不到哪里去的。 那方军见“刀”不足以伤身，有开始得意起来，哪料最后一镖却将他吓得魂不附体，额上闪光的点点多了起来，被问说：“如果我们学生会不录用你，你怎么想？”凌云回视发“刀”之人，乃是先前那耍笔之人。一刹间，凌云从发刀人隔着半堵墙般厚度的镜片的眼角际看到了一股肃杀阴冷的气息。凌云搜索大脑，记得耍笔人自方军起来时一直沉默不语，原来她是私底下搜肠刮肚尽挑一些尖刻刁钻的问题。却说她提出的那个问题，乍看起来没什么，一旦深思却如机关阵局般布满杀机，一个部小心就会over。那方军“呃”了半晌，又“啊”了半晌，一时找不出漂亮的形容词，最后这样回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明年再来。我是不会放弃的。”凌云随即回视了那耍笔人，只见她嗤鼻了一下，嘴角露出不易被察觉的冷笑。于是凌云脑里便呈现出一幅方军七窍流血，心窝口上深插着一把飞刀的惨死景象。之后的那些竞聘者也不过如此那般，那种场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农贸市场的摆摊主顾们，这一点凌云深有体会。那日星期天去逛农贸市场，张卫健那小子东窜西窜，窜到了成衣行，而且那小子看衣服也就罢了，还要劳烦人家卖衣服的挑下这件衣服又挑下那件衣服，弄得那卖衣服的忙得兴奋不已，嘴上一个劲的夸自己衣服。没等那卖衣服的夸完，张卫健拍拍屁股就走，不想却惹来这么一些麻烦，他们在成衣行行走时，那些小贩们却叫卖不断，有些张的竟上前来拉住他们说：“去我那挑吧，样式多，刚进货，价格好商量，保准有你要找的衣服！”于是张卫健看了东家看西家，但似乎张卫健的口味特别挑剔，看了半天衣服也没合适他的。一从成衣行里出来凌云立刻感到耳根清净许多，同时顿悟为什么和尚常年穿着同样的衣服。 凌云在走廊上遇到张卫健，他正靠在护栏上吃一根冰淇淋。凌云上去跟他搭讪，聊了几句，就问他为什么没参加社团。张卫健听了哈哈大笑，笑得冰淇淋一颤一颤的。 “我对那些没兴趣。”卫健说，然后问凌云，“今天晚上面试怎么样了？” 凌云吃了一惊，说：“没面试呢，人太多了。你怎么没去啊？” 张卫健说：“去了也是白去，他们只看外表。” “哦？” “我曾经在学生会干过，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进去就成了一个打杂的。那些什么主席啊委员啊以为他们是个人物了，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看不下去就退出来了。真没劲！” “不会吧？”凌云故作吃惊。 “他们其实什么本事，就会指使人，叫人干这干那，所以进学生会要是当不了主席那就千万不要去，没意思，真的。” 凌云看张卫健一副认真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之前还以为学生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呢，这会儿好像学生会成了地狱。 “没那么严重吧？”凌云说。 “不严重不严重，学生会是天堂！去吧。”张卫健白了凌云一眼，他的冰淇淋也吃完了，就走进宿舍去洗漱了。凌云也跟了进去。 等到第二天晚上王云飞叫他时凌云就说不去了，把王云飞噎了一阵，刘文礼在一旁冷冷的笑，好像在说去不去都一样。这样使得杨雪也动摇了，她坐回座位上，任王云飞好说歹说也不去了。王云飞像看着外星人似的，莫名得一头雾水，然后就跟刘文礼一起去了，只半个钟头的功夫就会来了，王云飞嘴里嘟嘟哝哝的。 第33章 星期日上午上完课凌云就回姑妈家，看了一下午的电视，直到倦意上涌是已经差不多是晚饭时间，就洗了澡吃晚饭。晚饭后姑妈问凌云是不是钱用光了。凌云本就要去要钱的，那时还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听见姑姑这么一问，使劲点头。 凌云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跟姑妈道别，说要自己走着去。 凌云把手插在兜里，沿着马路朝学校走去。西边晚霞烧得正烈，马路上的车呼呼的驰过，一层层的灰尘就向凌云扑过来。走了一会儿天就开始黑起来了，路灯正慢慢的亮起来，晚风也逐渐变大，吹得凌云身上一阵寒冷，凌云朝西边看去，那轮红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下去了，只留下一滩残云。凌云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这样的波澜不惊，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高中生活，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好无聊。过了一会儿凌云看见路两旁的商铺都拉起了灯，一群群学生骑着车子从他旁边过，忽然发现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就赶紧走向学校。等到他赶到学校门口时，听到远处的教学楼里传来电视机嗡嗡的声音。 “上课了！”凌云暗叫不好，撒起腿就跑，穿过足球场，到后门的时候听见教室里挺安静的，将台上好像站着张雪梅。想趁人不注意偷溜到座位上。这个时候他才庆幸自己当初没换座位。 可是当他窜进去时眼前忽然多处一张桌子，凌云避闪不及，把凳子踢倒，引起哐啷的一声巨响，全班人刷的被吓一跳，接着由于惯性扑到桌子上，凌云连忙抓住桌子边缘，还好桌子没倒下，送了一口气，不想桌上的书不受凌云控制，不久未及，稀里哗啦的像一群受惊的鸽子落下去。全班人轰的笑翻了，凌云涨得满面通红。 这时候凌云朝将台上看，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生站在将台上抿嘴笑。 凌云立刻呆住了。那女孩留着齐肩的长发，乌黑发亮，一对水灵的大眼睛笑成月牙，嘻嘻的冲他笑呢。凌云身上忽的燥热起来，赶忙俯身去捡书，看见一本书的扉页上写着“温尔雅”三个秀气的钢笔字，心下禁不住感叹：“好名字！” 捡到一半感觉到身后刮过一阵风，一股香气飘然而至，扭过头去，看见那女生蹲下来。女生把一旁的头发撩到耳后，和凌云一起捡地上的书，赧的他用衣服把书皮上的灰尘擦干净，放到桌上，摆好她的桌子，然后坐回座位上拿出一本书胡乱地翻起来，整个晚读都没看进一个字，背后像烤着一个大火炉不停的冒汗，又像坐在一座冰山前，热完后寒流又侵袭，倍受打击。所以下课铃一响起就跑到外面去。李奇还在埋头看书，然后王云飞坐到凌云的位置上跟李奇聊起天来，好像是在讲笑话吧，李奇闷着头写作业，王云飞王婆买瓜自己哈哈的笑起来。凌云鼻子里立即喷出一股冷气，又怪自己太懦弱，抬头朝天上的星星叹气。 上课铃声响起，凌云回教室，从背后看到她笔直地坐着，在练习册上计算。王云飞没有离开的意思，凌云拍了拍他，王云飞就拧出一副特甜蜜的笑容在凌云的耳根说：“今天晚上我坐这，好吧？” “你不是近视眼吗？”凌云故意提高音量，似乎听到后面飘来一丝笑声，那笑声不甚从指缝中漏出来的。 王云飞苦苦相求，凌云不敢推辞了，拿了一本小说走，坐在王云飞的座位上格外的不舒服，面前是杨雪，啃着笔头做习题。凌云看了看王云飞一眼，那小子又跟李奇说个不停，时不时侧过身看后面的女生。凌云看不下王云飞的做作，读起小说，读了一节课，第二节课读了一会儿就犯困，趴在桌子上睡觉。后来醒过来，脑子很疼。那时已经是下课了，班上的人寥寥无几。凌云迷迷糊糊的走回座位，眼前忽然多出一团白色的东西――差点又撞到她，才记起来自己后面刚搬进来一女生。凌云冲他讪讪的笑，她埋头藏笑，窘得凌云脸上发烫。 刚走出教室，后面飘来声音：“凌云……” 凌云接到命令，立即停下来，看是温尔雅，立刻被“惊讶”和“惊喜”两兄弟砸在脑袋上，“你怎么知道我叫凌云？！” 温尔雅笑起来，“座位表上写着啊。” 凌云恍然大悟，钦佩她的细心。 “我叫……” “温尔雅！”凌云抢白，看她也有些惊讶，解释说，“你书页上是这么写的。”两个人就哈哈的笑起来了。 温尔雅故作调皮地说：“你一来就把我的书桌给撞翻，刚才下课又差点把我给撞了，你眼里是不是没有我啊？” 凌云听到话里有某种缥缈的气味，立刻脸红起来，两忙说：“没有没有，是我瞎了眼。”说完温尔雅就笑了起来，凌云也暗自钦佩自己的机灵。 温尔雅说：“你把我书都弄乱了，我整理起来好麻烦啊，是不是请我吃什么东西谢罪啊？” 凌云比捡到金子还高兴，想今天撞了大桃花运了，一大美女竟然主动要自己请客，心里一阵窃喜，甜得差点透不过气来，立即转过脸去怕露出奸相。凌云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里默默的想： “高中生活才刚变得有趣，故事也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