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你暗恋我[娱乐圈gl]》 第1章 缘起 连鸿结束了一首神曲，一回头就看到卓奚无视包厢的吵闹突兀地站在角落里，面对着墙壁，表情十分严肃。他觉得奇怪，趁着一曲结束跑到她身边，随着走近他才发现，这位并不是单纯地对着墙壁发呆，而是专注地盯着角落里的一盆室内盆栽。 连鸿的视线跟着落在那盆生长良好的千年木上，认真思考起里面藏了针孔摄像头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便忍不住问她：“它有什么问题吗？” 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卓奚唰地迅速转过身，一瞬间，她手上的笔记本暴露在了身后人的目光下。 连鸿眼快地捕捉到了笔记本上的几个大字—— 千年木观察日记。 哦，原来是千年木……观察日记…… =_= 他嘴角抽搐，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卓奚转过身后发现是他，收起了受惊的表情，又“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淡定地向他打招呼，末了用略带谴责的语气道：“导演，请不要站在身后吓人。” “我的错。”极没有诚意的道歉随口而出，连鸿目光还黏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实在不理解在ktv里对着一盆植物目露爱怜的家伙的脑回路，“所以……你刚才在干嘛呢？” “我家的亮丝草最近老提不起精神，出现了忧郁症的征兆，我寻思着给它找个伴。”卓奚打开笔记本，浏览着自己记下的数据，“据我观察，这盆千年木就很不错。” 连鸿：“……” 卓奚敏锐地发现自她说完这话后，对面的男人神情变得十分微妙，却在她探究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又恹恹地朝她挥了挥手，急急地抛下她回去唱歌了，好似身后追着一个高墙里跑出来的。 卓奚不以为意，自个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此时她的旁边坐着歌坛小天后，对面坐着影帝，和影帝说着话的是一名当红一线女星…… 没错，这是一场由著名导演连鸿发起的私人聚会，在场聚集的都是将会在他的新片里出演主要角色的明星，影帝、天后……阵容一如既往，豪华得简直要亮瞎眼！ 当然，出现在这个聚会上的卓奚不包括在豪华阵容里。 她出道超过5年，拿到的好剧本甚至赶超一线明星，却盖不住演技太烂，混了这么多年，依然是个不上不下的三线小艺人，前不久，有热心网民罗列出她出道以来出演过的所有影剧，并在长串的名单后面特别赋予了她“演一部臭一部”的高度“赞誉”。 此帖一出，迅速盖起了万丈高楼，后面跟着一溜点赞的，赞同度+a市首富的存款余额。 三流演员的她话题度不比那些影帝影后低，作为一部称职的移动绯闻收割机，她的曝光率甚至高过一线明星，据传她睡过的名人可以组建一个足球队，编剧、导演、影帝、投资人、富豪之子……简直无所不睡！ 她爬上了太多人的床，所以一直不缺好剧本，但她的演技是硬伤，锲而不舍地折了无数剧本后，“演一部臭一部”的名头落实，她的业务量在近来急剧减少，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很久没有拿到过角色了。 她为柴米油盐苦恼不已，甚至面临停电停气的窘境，不得已之下她找上了连鸿。 从来不缺自知之明的她不打算折了人家的心血，于是在他的新片里讨了个移动背景板一样的角色。 前两天，狗仔抓拍到了她和连鸿一起从酒店里出来的照片，于是这两天里，两人的绯闻报导一直占据娱乐头条，唯一赶得上这个话题热度的就只有“影帝遭人无情劈腿，午夜酒吧黯然买醉”的新闻了。 值得一提的是，卓奚在影帝惨遭劈腿的新闻里也占据了不可撼动的重要地位，哦，她就是新闻里玩劈腿的那个。 所以把这两条热度相当的新闻前后串联起来也就变成了：卓奚她踢了影帝于君睿，投奔著名导演连鸿的怀抱里了。 现在连鸿的新片角色阵容还没公布，网上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等到正式发布后还不知道会玩坏多少人的小心脏呢，新欢旧爱缠绵三角恋什么的，要知道新生代的栋梁们从来不缺少联想！ 然而现实却是，绯闻中的三人此刻共聚一堂，无情被甩的旧情人和新任金主两人正把麦唱着火辣辣的搞怪情歌，反倒被传玩弄两人感情的卓奚孤零零地坐着冷板凳。 =_= 卓奚对此倒不在意，也没有故意寻找存在感的意思，她对魔音的接受度也高，只是苦了坐在她身边的歌坛小天后，后者似乎对某些人的魔性歌声接受不良。 不忍心看到小天后一张甜美小脸儿憋成了便秘脸，卓奚难得正义感爆发，走到正深情沉醉的某不正经导演身后，戳了戳对方的腰窝。 几番戳弄下，连大导演不堪其扰，扭了扭腰，回头语气不是太好地说道：“干嘛？” “我要回去了。”卓奚仿佛没看到他气得眉毛都要飞起来的表情，不客气地朝她的新任金主提出要求，“你送我。” 曾无数次懊悔没有进军歌坛的大导演，认为只有在ktv才能稍稍缓解梦想破碎的痛楚，此时自然不会弃麦而去，为了守护梦想，他变得比平常多了几分攻击力：“我瞧着你的两条腿还健在啊。” 哪想卓奚一直以来都担当着通关boss的角色，攻高血厚，百毒不侵：“它们今天休假。” “……”连鸿被她的无耻生生噎了一下，恰逢点唱的情歌在影帝于君睿四线谱的奇葩唱法下落下尾音，他便拉住了对方道，“君睿刚才说要回去了，你们一起走吧。” “不要。”卓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来自影帝的护送，任性得不行，这让于影帝迂回委婉的拒绝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全部堵回了肚子里。 拒绝的话没能由自己说出来，影帝看上去有点郁闷。 连鸿有点好奇她执着于自己的原因了，想了想问道：“可以给个理由不？” 卓奚道：“被记者拍到已经分手的男女坐在一辆车里不太好。” 于君睿：“……” 连鸿嘴角微抽：“……你们是吗？”你们分过手吗？或者说，你们在一起过吗？ “广大网民坚信不疑。”卓奚打开手机，解锁的刹那某论坛的标志性网页出现在几人的眼皮子底下，于是几人纷纷看到一列飘红置顶的帖子，而这些帖子归纳总结起来可简单提取几个关键词—— 卓奚、于君睿、连鸿。 连接词请自行想象。 ——她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话，广大网民确实对他们的关系颇感兴趣。 连鸿默了默，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咱们也在绯闻中。”照她的想法，他也不方便送她吧。 卓奚轻轻点头：“广大网民的想象中，再也没有比我和你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更合情合理的了。” “……”连鸿无语望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道，“我不行……” “不行？看过男科吗？”卓奚似乎十分关心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劝你还得去正规医院，电线杆上的小广告谁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成分！” “噗！”于君睿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鸿则面瘫着一张脸。 卓奚拍了拍他的肩：“那啥站不起来没关系，你送我只需要两条腿就行了。” 连鸿的脸有点扭曲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再反驳也战不过她，只能不甘心地把话题扭回正题：“……我不能送你，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染上一些艳色绯闻。” 卓奚眨了眨眼，不太相信他：“前两天唱单身快乐的不是你？” 连鸿意味深远地说道：“两天时间足以改变很多。” “这倒没错。”卓奚表示赞同,同时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道，“两天前我还是一个眼光毒辣，和居于‘最想一夜情排行榜’首位的优质帅哥不清不楚着，两天后我就瞎了眼看上一个阳痿劣等男了，啧，改变真大。” 连鸿：“……” 卓奚贫完倒是有点好奇了：“你祸害了谁家的姑娘？” 连鸿还沉浸在阳痿劣等男的打击中，有些提不起精神：“你的有缘人。” “……啊？” “你三次拒绝了人家的角色邀请，并把人家一部接一部得奖的作品批为‘剧本太烂’，就是那位。” 卓奚听完陷入了沉思，良久，她轻呼了一声。 “想起来了？”伤人至深，要连对方是谁都想不起来，他都想提刀为民除害了！ “你那从鸟身上直接移植过来的大脑才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来整理回想吧。”卓奚扫他一眼，悠悠道，“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纠正你的错误，你说错了一点，是四次，她找过我四次。” “……”擦！他觉得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轻蔑。 “事实上，两天前我刚回绝了她的角色邀请来着。” “……” 第2章 脸红 束白真就是连鸿所说的卓奚的有缘人。 对于卓奚来说，束白真是特别的。 连鸿曾这样评价卓奚，说她活得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哪天兴致来了就往棺材里一躺，自己盖上棺木，安详长眠去了。连鸿认识卓奚很多年了，却没能把她看透，准确来说，卓奚并不厌世，她只是没有很努力地活着。 能让卓奚感兴趣的事物并不多，束白真这个人却占据了她的玩具盒不小的位置。 她觉得她很有趣。 在进娱乐圈之前，卓奚就知道束白真，这并不是多奇怪的事，事实上，在束白真退居幕后当起导演之前，她还顶着影后的光环，是扎着羊角辫顶着西瓜头的幼稚园宝宝们都眼熟的名人。这位红极一时的影后却在事业如日中天的当头急流勇退，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荧幕，这让众人惋惜之余又不免佩服她的勇气。 结果证明这并不是她一时头脑发热昏了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只花了短短五年时间就斩获了最佳导演奖，事业更上一层楼，着实让人惊叹。 昔日影后今日名导的名头响当当，卓奚却觉得这样一位有才有貌的奇女子眼光……有点问题。 第一次接到束白真的角色邀请函时，卓奚正好接了一部剧的主角，档期挤不开，她向来懒得寻找无意义的借口，便随便扯了个“剧本太烂”的理由回绝，这理由可够伤人的，她也确实收到了想要的结果，对方沉默得十分彻底。 卓奚进入娱乐圈后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所以这件事一点没放在心上。然后第二年，她……再次接到了对方的试镜邀请。 彼时卓奚主演的电视剧开播，因为不会控制微表情，“僵尸脸”“整形失败示例脸”“木头人”等标签不客气地往她身上贴了一层又一层，反观束白真，她执导的处女作在电影节上包揽了一系列奖项的提名，最后得到了最佳剧本的好名声。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这位新锐导演还朝她递出了橄榄枝！ 也就在这个时候，这位影后出身的大导演在卓奚心目中的形象生动起来了，终于褪去了路人甲乙的外皮。 ——在这之前，她一直把家喻户晓的影后视作路人甲…… 很有趣，不是？ 为了变得更加有趣一点，卓奚回绝了对方的邀请，还是用上了“剧本太烂”这个伤人的理由。 就这样，她一连拒绝了对方3次，后来不知怎么地，这件事不知被谁泄露了风声，很快成为了圈里不少人的茶后谈资，众人在背后打趣趣闻主角之一的卓奚，说她“惜才”，不想毁了人家的剧，以此暗讽她不识趣。 卓奚自觉逗乐了一干闲人，让娱乐圈的半边天都明媚了不少，于是半分不恼，就算有人用意不明地在她面前“无意”谈起这事，她也只当没听见。 两天前，她又一次回绝了束白真。这一次，束大导演没有被她的“剧本太烂”一由吓退。 “我为你改。”对方这样回她。 不明原因地，卓奚被她逗乐了。 她差点以为对方是自己捡回来的流浪犬，因为一时兴起扔了根骨头，所以认定她为主人，誓死也要追随她。 一连好几年的执着纠缠，卓奚认定对方拥有犬系属性，可反省自己，怎么看都够不上一个好主人的资格。她这人恶劣惯了，此时却有点动容，一时间被对方勾起了那点微末的良心，于是决定“惜才”到底，结束这场由自己发起，持续了好几年的游戏。 “其实我很忙。”她这样告诉对方，“你要知道，维系一个金主要花的精力是很多的，我没时间接你的戏。” 这话一出，对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卓奚考虑要不要挂断电话，对方开口了。 “是……连鸿？”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透着一点点迟疑。 “噗！”卓奚听完笑了，“束导也很关注娱乐新闻嘛。” 通话就此结束。 卓奚原以为两天前的小插曲不会再有后续，没想，剧情在自己的“金主”连鸿身上有了新发展。 “你们是认真的？”她不禁问。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兀，她到现在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连鸿没有停顿地回道，这急于承认的模样让卓奚看出了端倪，她不由盯住了他的眼，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连鸿被她直勾勾的打量看得有些不自在，等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味来，有些气闷道：“话说我为什么要让你相信啊，我交往个女朋友又不需要你盖戳！” 卓奚一想，觉得是这样没错，于是不再关注他。 “总之，我现在不能送你回去。”连鸿顿了顿，“以后你也尽量不要和我走在一起，你拿的那个角色我把戏份压到最后，到时候我通知你过来……”他话说到一半，见她又直勾勾地盯住自己，不由一愣，“你又看我干嘛？” “哦，没事。只是觉得，你急于划清界限的样子让我止不住脑补，那个束白真真有这么爱吃醋啊。”卓奚说完又换上一脸真诚，建议道，“看你这么爱她，干脆躺真空隔离舱里算了，这样绝对不会惹来一身醋味了。” 连鸿：“……” “借我点钱打车。”卓奚上一秒还在打趣别人，下一秒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对方伸手要钱了，生动形象地阐释了一番什么叫无耻，“哦，顺便再给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你也当了我两天的金主了，也该担起金主的责任来了吧？” 连鸿：“……” 拿着“金主”连鸿给她的卡以及现金，卓奚在皇城娱乐会所外等车。此时天已尽黑，街道旁的商铺led屏齐齐闪烁，一个比一个夺目。街道上，汽车时不时流窜而过，顶着发光的眼，好似要吃人一般。 暴露在路灯下的卓奚偶尔被车灯扫到，心头便无端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摸出手机打电话。 幸而，路过的车车速很快，在她拨通电话之前，很快又消失在她的眼前。车子一辆辆在她眼前滑过，她的心脏一次次紧缩，直到……一辆车停在她的面前。 半新不旧的途乐看起来朴实无华，笨重憨厚的车型似乎不太讨喜，而车窗后露出脸来的车主人要比车子本身要耀眼得多，车主人束着马尾，室内休闲一般的简单发型无损其颜值，薄薄的淡妆勾画出一张清丽至极的脸。 早些年这张脸占据了各大荧幕，成为家喻户晓般的存在。 没错，这个人的名字叫束白真。 卓奚认清这人的身份后有一瞬间的怔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位被媒体标榜为“传奇”的女人，也是第一次和对方有直接的眼神交流，尽管她们之间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几年前。 “束导。”怔愣褪去后卓奚主动朝对方打招呼，有些玩味的意思。 束白真并不在乎她近乎无礼的态度，矜持地朝她点了点头，完了之后问了一句：“等车？” “嗯，等车。” 跟个傻逼似的杵在路边，不是为了等车还能为什么？ 束白真看了她一眼，道：“去哪儿？我载你。” 卓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如果两人是相识已久的朋友，这话当然没有问题，可两人只在电话里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连熟人都算不上，这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准确来说，这车会停在她面前，就已经超出了常理。 低头想了想，卓奚朝着她走近了几步，手臂撑在窗框上，对着车内的人笑了笑，在对方惊愣的当头摘下了墨镜。 ——作为话题人物，她的出行基本离不开伪装。 墨镜也是伪装道具之一，取下之后，虽然还有帽子的妨碍，但基本不影响她露出整张脸。 “束导。”她朝她喊道，声音和平常没什么差别，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勾人的小慵懒，她勾着唇，笑，“你看看我，仔细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卓奚觉得对方有点……脸红了。 唔，一定是车内灯光太暗。 “看清楚了吗？”卓奚玩味地看着她，“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认错人了吗？” 束白真：“……” 卓奚见她沉默了，认定她是认错了人，没有觉得意外，朝她挥挥手，很自觉地不再浪费大导演的时间，准备退回到路灯下。可刚转身，就被叫住了。对方叫的是她的名字，准确地，一字不误。 她应声回头，脸上带着还没来得及退去的惊讶。 “你还真能辨别出粽子的馅儿啊？”卓奚自认为自己伪装过后就像一只不出众的绿皮粽子，还真没想到被人识别出来了。 “粽子？”大导演有些疑惑。 “你看我不像？”卓奚退后两步，张开双手向她展示了。 束白真摇头：“不像。” 卓奚来了兴致，追问道：“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她一追问，束白真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脸红了，有些窘迫地转开了视线。 卓奚：“……” 呃，她想什么呢？ 第3章 喜欢 没去追问束白真在想什么，卓奚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上了束白真的车。 她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后座，等她落座后，原本坐在副驾驶的束白真不知怎么想的，也坐到了后面。卓奚没去深究对方的想法，报了地址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目养神去了，一点没有与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热心人寒暄两句的意思，就像个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骄纵千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人欠扁得很。 好在身边的人也不在意，也没有把她扔下去的意思。 卓奚闭着眼，头侧向窗户的方向，这个姿势使她露出了一小截脖颈，皓白，纤细，似乎一折就断。束白真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她的身上，随后她惊讶地发现，这人看起来比荧幕上时要纤瘦得多，而且闭上眼浅眠时的她收起了爪牙，意外地让人心生怜惜。 ——你看我像什么？ 像只猫，坏脾气的猫。 束白真觉得有点脸热，在此刻到来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感兴趣。正天马行空地神游着，车内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来自闭目养神中的卓奚。 “你有看着别人睡觉的癖好？”她轻声问，并不像不依不挠的质问，而是单纯地好奇问题本身。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也没转过头，甚至连动动胳膊腿这样的细微改动也没有，依然一丝不变地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她没有回头探查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让她坚信自己被人注视着。 不过，事实却像她说的那样，她真被人盯着瞧了许久。 被说中的束白真表情立马变得有些讪讪，她小声嘟哝了一声：“……没有。” 此时正在驾驶室开车的是束白真演员时期就跟着她的生活助理，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后视镜。 作为跟了束白真好些年的老人，她自然清楚束白真的一些脾性。 束白真这人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亲疏有度，这让她在圈内圈外赚了个好名声。可是，向来表现落落大方，台上台下从不怯场的她在这个叫卓奚的女人面前似乎有些……窘迫？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卓奚不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现在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乎别人的想法，她只是从反光的窗面睇了眼和自己的影子部分交叠的属于束白真的剪影，冷淡地开口道：“你别再看着我了。” 束白真听出她话里的冷淡，没有再接她的话，听话地转开了视线。 没有人开口，车内一瞬间便陷入了沉寂。 面朝窗户的卓奚拧紧了眉头。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她的脸色发青，唇色发白，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拧着眉看上去十分痛苦。 手无意识地伸进兜里，她的手碰到了手机，就在这时—— “你没事吧？” 近在耳畔的关切话语仿佛落直接撞进了她的心间，她受惊不小，像是为了隐藏几要暴露的小秘密，她慌忙将手从兜里抽出，期间因为太过慌乱，导致动作太大，她的手肘重重地肘到了身后人的腹部。 然而，她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不仅如此，她还用惊怒的语气冲对方道：“你干什么？！” 音调几乎高到了吼的范畴。 开车的助理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 束白真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似乎找不到自己触怒对方的理由。 这时卓奚也冷静下了来，她表情复杂地看了眼什么都没做却被自己无辜迁怒的束白真，舔了舔干涩的唇。 “抱歉。” “没事。”束白真轻轻摇头，没有问她情绪突变的原因。过度地挖掘别人的秘密是极为无礼的举动，非亲密关系的人更是如此。 “你还好？”她只是给出了她的关心。 卓奚面露诧异。这个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没脾气。莫名地，她突然就恶劣地升腾起了想要捉弄对方的心思。这么想着，她淡淡地回道： “不算好。”她想看看她怎么回答自己，也想看看她的底线，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束白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在几分钟之前，她看到她脊背绷直就猜测过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现在从对方口中得到了证实，当下就更担心了。 “那……要不要听点音乐？”她恪守着交往基本礼仪，在她看出对方明显不想告诉自己的情况下，克制着自己不去询问对方原因。 卓奚挑眉，恶劣地故意刁难：“你唱吗？” 束白真沉默，她的本意当然是放车内的磁盘。 卓奚觉得十分没意思，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过了一会儿，车内响起了轻柔的歌声，柔和的调子，不经修饰的清唱，算不上出色的唱法下流淌出的歌声让卓奚原本还紧绷着的神经渐渐得到放松。 她闭上了眼，专心倾听着。 直到歌声落下。 “你有喜欢的歌吗？”束白真问她，盛名在外的她竟然真的甘心为一个三流演员服务，实在让人意外！ 老好人？还是…… 卓奚蓦地睁开眼，睁开的眼的那一刹眼神凌厉，只不过转瞬即逝。她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用无礼的甚至算得上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然后问道：“你喜欢我？”大胆而直白……还有点自我意识过剩。 束白真被她的话吓到了，一时间瞠目结舌，舌头发木：“……啊？” 哦，看来是没有了。 卓奚道：“我这人平常有点自恋，老怀疑别人对我有所企图，你别在意就好。” 束白真听完失声笑了笑，不管她是不是真如她所说这般自我感觉良好，能洒脱地说出来，感觉都……挺可爱的。当然，坏脾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开车的助理看到自己的雇主还能笑出来，沉默了。她森森觉得自家雇主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开启了名为“抖m”的开关。 简直可怕！ 第4章 温柔 第四章温柔 卓奚艳名远播，住的地方也是与之完美匹配的高档小区，尽管她现在即将面临着停止水电供应的困境。 被一路送到楼下，卓奚此时倒没有再表现出在路上时的冷漠，她甚至对束白真的援手心怀感激，前后态度对比明显，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束白真的助理紧盯着她，担心她意图不轨。 卓奚不在意她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神色悠然。 为了报答束大导演专程护送她回来，她大方地呈上了自己的谢礼，她把……连鸿的童年糗事当作谢礼全部抖了出来,最后—— “附送你一个秘密，连鸿他这人……”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留足了悬念，随后才缓缓吐出俩字，“阳痿。”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阳痿”这种字眼儿简直称得上最残忍的人道攻击，也亏得当事人不在现场，不然得犯心绞痛！卓奚肆意抹黑着连某人，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就好像自己刚才只是说了句“天气不错”。 束白真有些无语。 卓奚又接着说道：“我听人说，人一旦没有了性福追求就容易变态，束导既然和一个阳痿男在一起了，那啥，记得保护好自己啊。” 束白真：“……” 她欲言又止，卓奚见了，便抬眸看她：“你想说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呗。” 束白真听话地没有再磨磨蹭蹭下去，应了她的要求直截了当地来：“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我的面前炫耀来着。”事实上连鸿从始至终都没有炫耀的打算，这不过是卓奚故意歪曲他的意思罢了。 束白真闻言神色复杂，似乎想向她解释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半个字。 卓奚拧了拧眉，觉得她这人扭扭捏捏十分欠潇洒，腻味得很，不太想继续呆下去，便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借口遁走。但她还惦记着人家大导演不辞辛苦送她一程，所以克制着没向对方吐出毒舌。她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想找出一个不那么伤人的遁走借口。 在她想出之前，束白真开口了。 “你介意吗？”她问。 介意什么吗？介意她抢了自己的“金主”？ 卓奚当然不会介意，她和连鸿之间的情谊也就价值一张毛片——如果他哪天犯法蹲进去了，她就看在两人青梅竹马的份上送他一张毛片排解寂寞，别的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交女朋友这样的小事她还更没心情理会。 束白真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紧接着她便笑了。这位曾经征服过整个娱乐圈的前任影后，演技有目共睹，此外颜值也丝毫不逊色。 圈内人曾笑称，说影后展颜一笑，娱乐圈的半边天都明媚了。 卓奚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还暗自嗤笑过，觉得这位影后笑明媚了的那半边娱乐圈可能就是自己玩剩下的那半边，尽管自己逗乐这些人的方式有所不同。 啧，一群人都是闲的。 她曾经对这些人抱大腿般的言论十分不屑，但眼下她看着束白真，觉得□□虽然有言过其实之疑，但她笑得还真……挺好看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多看了对方几眼。 束白真没注意她的这个小举动，朝她温和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快进去吧。” “……哦。” 卓奚收回自己的打量，朝她懒懒地挥了下手：“这次多谢了。” 束白真笑笑。 没了再呆下去的理由，卓奚抬步朝公寓大厅走去，走到一半又被叫住了。她侧了侧身，半转向对方，问： “还有事？” 叫住她的束白真道：“就是想问问你，你真的不考虑来我的剧组？” “……”如果不是看到对方表情足够真诚，卓奚几乎都要认为自己被玩弄了，她沉默了片刻，“第一医院的眼科不缺好医生，您要是有空，转过去看看？” 束白真也不恼，好脾气地笑道：“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哦，那太糟糕了。”卓奚严肃脸，“也许你需要的不是眼科医生……去精神科看看吧。” 束白真被噎了一下：“……不管怎样，我等着你的答复。” “再见。” “……” 卓奚没有犹豫地转身进了公寓楼。 电梯里，她没骨头似的倚靠着电梯壁，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电梯里的镜面，在这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刚刚分离的束白真，想着想着便“噗”地笑出了声。 束白真这个人，真是……出人意料的温柔啊。 可是—— 卓奚脸上的笑意淡了。 她讨厌温柔的人。 将手揣进兜里，卓奚摸到了静静躺在里面的手机，轻轻碰了碰，又将手取出来。 第二天。 卓奚拿着连鸿给她的□□到取款机取点现金，不想被告知存款不足，她点进余额一看，看到了仅剩双位数的余额。她表情都没变一下，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现实，随后悠悠然拐到柜台前，等候了老半天，取出84块4毛。 她拿着钱回到公寓，却在自家门口看到了一樽人形雕塑。 连鸿牌人形雕塑作拱手忏悔状，一见到她就恭敬地伏低了身子。 “我错了。”他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一脸生无可恋。 卓奚见他眼下青黑面如菜色，不由侃道：“哟，昨晚撸多了？”调侃完不等对方辩解，又自顾自道，“哦，我忘记了，你阳痿来着。” 连鸿：“……” “那肯定是参加化装舞会了吧？”她走近他，捏着他的下巴几番打量，“这僵尸妆化得不错嘛。” “……” 到底没敢拂开她的手，连大导演面露屈辱，好像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唾她一脸，再大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 不过，只是好像。 现实远没有他脑补来的那么苏爽畅快，现实中的他只能小媳妇儿一样乖乖站着，末了还调整姿势配合她“玩弄”自己。 如果他还想睡个安稳觉的话。 如果还想让那个为了卓奚可以刀山火海的变态妹控项桓放过他的话。 项桓那家伙太丧心病狂了，居然真的在他家房门外守了他一整夜，每当他快要睡着就会敲响他的门，卡时卡得无比精准！太变态了！ =_= 而致使项桓这么对自己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因为自己唱歌唱得太嗨一时忘记送卓奚回家。 擦！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第5章 出租 连鸿认为项桓是个变态妹控。 这话一点没错。作为项家大少唯一的妹妹，卓奚对此深有感触，也一度好奇血缘这种东西的神奇魔力。 卓奚是项桓的妹妹，同父异母的，虽然两人在基因传承这一点上，因为拥有不同的母亲而疏远了那么一丢丢，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把她当作宝贝一样宠。 连鸿认为他们兄妹俩都是神经病，这话卓奚可不赞同，项桓和她不一样，可是安全通过了心理评估的。 至始至终，精神状态处于危险水平的就只有卓奚一个人而已。 当然，卓奚本人并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接受特别关爱，关于这一点，连鸿做得很好，他对她远不像某些知情人那么小心翼翼。 就像此刻，他敢怒不敢言，却不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脆弱的精神病潜力号”，只是单纯地受人威胁了。 是的，在连鸿看来，某项姓男人的丧狂行为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对方花了一晚上捉弄了他，完了留下一个意味深远的笑容，这不就是在告诉他，要想过得舒坦的话就去道歉么？ 道歉……这是他赶来这里的原因。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事实上卓奚不止一次接到连大导演言不由衷的道歉，最夸张的一次，他还果了个上半身背着荆条上门负荆请罪，这诚意的分量可比他背上的两斤荆条要重多了，结果嘛……他很快被小区安保架走了，以流氓罪为由。 哦，叫来安保的电话是卓奚亲自打的。 卓奚想，就因为连鸿这货出了片场不自觉就二了，所以才会被项桓吃得死死的……好吧，她承认，自己对欺负他这件事也乐此不疲。 比如现在，她故意提起昨天发生在ktv的事，以求借题发挥“欺负欺负”他。 “话说昨天是谁放言要和我划清界限来着？”她戏谑道。 连鸿闻言一脸正直，做足了将要出镜代言好男人的架势，语气严肃道：“有家室的人当然得注意一下异性|交往情况。” 卓奚淡淡扫他一眼：“所以昨天我还算在你的异性范畴里，今天就被开除了？”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一夜之间就激素紊乱成了他眼中的男人，而是—— “其实我和她分手了。” ——而是因为他从有室男回归到了自由状态。 卓奚听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接话。 “你不相信？”连鸿见她突然就沉默了，以为她没相信自己的话，于是又道，“那要我给你唱一首单身快乐么？” “哦，唱吧。” “……”沉默的变成了连鸿。 他就这么随口一说，哪能真的说唱就唱呢？！ “不唱吗？”卓奚也没打算欣赏他五音不全的歌声，只是想借此逗弄他一下，见他被噎住，也就满足了，“不唱就算了。那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和束白真的事？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好奇，你们之间的交往怎么整得跟早泄似的，还没到高|潮呢就结束了？” 涉及八卦，她总算还记得询问当事人的意见，于是不忘在后面加上一句：“如果你不介意说出来的话。” 连鸿还真不介意，除了在听到她用早泄来形容自己短暂的恋情的时候觉得有点心塞外，他对分手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那么在意，所以没有一上来就摆张闺怨脸。相反，他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 “不合适就分了呗。”他随意道。 卓奚听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 “你跟我进屋一趟。”卓奚没有任何征兆就转换了个话题，思维十分跳跃。 连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在将她的话反复梳理一番过后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有些惊讶。 两人在过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一直没有邀请他进屋的意思，突然就被邀请了，他表示有点，呃，受宠若惊。正想着要不要矜持地推拒一两个来回再答应，就听到她又开口了。 “麻烦你跟着我去屋里照照镜子。”卓奚一边开门一边道，“如果不让你照照镜子，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正恬不知耻地顶着一张‘地下情突然破裂，还好分手礼十分丰盛’的小人脸。” 连鸿：“……” “知耻，这很重要。” 连鸿觉得自己受到了重击，再也不天真地觉得自己被宠着了，他嘴角抽搐，只恨自己来这之前忘了嗑药，现在血槽亏空，出现了头晕征兆！ 而这边卓奚已经打开了门，并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吧，好好地认识一下这个卑鄙的自己。” …… 最终连鸿没有进到屋里，他留下一句“约了演员见面”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人类往往因为碰触到真实的自己而胆怯，这话果然没错。”卓奚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装模作样地感慨一声，感慨完后才想起自己忘了借机敲诈他一笔，不由小小地惋惜了一下。 她一个人回到屋子，站在空荡冷清的楼下发了会儿呆。几分钟后，她去书房取了一个平板后回到客厅，对着自己的这间跃层公寓多角度取景，完了之后打开了某同城网的租房帖子。 她直接从别人的出租帖上复制了房源介绍信息，连改动都懒得做，连同自己拍摄的照片，发布了一个求合租室友的帖子—— [急租]豪华配置，月租两百，水电全免。 就这个帖子而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一股强烈的骗子气息，而且还是手段十分低劣的那种。 卓奚却没觉得哪里不对，发完帖后就关了网页。 半个小时后她接到了第一通电话，这通电话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的手机从没停止过响动，可诚心求租的一个没有，这些来电者要么二话不说就开始冷嘲热讽，要么自以为看破了骗局，扯东扯西地玩起了一种名为“调戏”的恶劣游戏。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早把手机关了，或者采取点什么行动，卓奚却没有那么做，她不仅没打算阻止，还好心情地接起电话，陪电话那头的人玩到底。 期间要是她遇到不喜欢的人了，就干净利落地挂断，转而寻找下一位。 所以说，这场游戏，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整整一天，她心情都很不错，中午的时候还颇有兴致地开了瓶红酒，一边品着87年的拉菲，一边和人侃侃而谈。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餐桌上的十块钱的外卖盒饭了，它油烟太重肉丝太柴。 卓奚没有再打开过自己的租房帖，所以不知道自己发的那个不起眼的帖子……火了。不仅仅因为其豪华的房源照片以及低廉到匪夷所思的月租，还因为帖子里的一段房主人提的要求。 那是整个帖子里唯一保持原创的文字，里面写着房主人的美好心愿—— 要求1.租客只限貌美女性。 要求2.租客只限貌美女性。 要求3.租客只限貌美女性。 …… 要求s.租客偶像：卓奚。 第一个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打开这个帖子的人，看到这段加粗加大的文字的时候，愣了愣，只觉得帖子主人有点……特别，舔完房子照片后便关了网页，因为她不追星，所以不知道卓奚这个名字在追星族里代表了什么。 第二个同样如此。 第三个……这位原本打算到此一游便潇洒离去的访客看完了照片，看完了介绍，然后她看到了这段要求，然后……她看到了“卓奚”，再然后……她在某大流量论坛发帖了—— 脑残粉or高级黑？艳后“粉丝”居然求合体？！ 此帖聚集了两大博人眼球的因素，一则是话题度居高不下的“艳后”卓奚，二是，噱头十足的猥琐词汇“合体”，拥有两*宝，想不火都难！ 于是帖子火了，于是打电话来求证的人多了，于是卓奚玩得愉快了。 这天晚上，卓奚照样玩着通话游戏，她来者不拒，全面开启毒舌技能，一路过关斩将，直到她接到了一通特别的电话。 接通这通电话的一刻，对方抢在她之前开口就道： “我符合你的要求。” 卓奚一愣，咂舌一回味便觉出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第6章 亲吻 这声音…… 卓奚把手机从耳边移开一看，屏幕上联系人那栏果然写着“1号”，所以……这人果然是束白真？ 没错，她的联系人列表里，1号就等同于束白真。 哦，这并不意味着她把束白真当作头号重要人，1号只不过是她随便给存入到她联系人列表里的人的一个代称，和里面其他3号4号5号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平时看不大出，但了解她的人就不难从她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细节看出来，她活得有些漠然了。也正因为这样，连鸿一直误认为她存在一定程度的厌世情绪。 被盖了个名为懦夫的戳儿，谁也开心不起来，卓奚虽然不在意自己被说成这样，但也不会高兴就是了。她并不厌世，只是活得不够努力。 她不会因为懒得和过多的人建立起太深的联系，就把自己拘禁在个人世界里玩泥人儿，就比如她的手机里除了数字军团外还有少数有名有姓的，比如项桓，比如连鸿，再比如简清一。 简清一是她的经纪人，现在休假去了，休假申请是简清一自己提出来的，卓奚许了。 原因？ 那个人太温柔了，温柔得只在乎别人的想法，几乎忘了自己的需求，这样的一个人有一天会为自己提出要求，卓奚觉得有趣。 于是她应了。 想离开她的，想靠近她的……怎么样都无所谓。所以—— “束导想和我合租？”她笑问。 “嗯。”束白真不意外自己被拆穿了身份，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卓奚笑笑，“束导确实貌美，不是？”所以符合她的要求，至于是不是把她视为偶像……哦，她并不在意，会写这个要求只是因为突然灵感来了，想写了便写了，没什么深意。 至于大导演会没地方住来找人合租的原因，束导得知她发布租房帖子的方式……她不想探究，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 电话另一头的束白真有些脸红，她轻咳了一声，想到刚刚自己嘴快主动承认符合对方的要求，翻译过来也就是说自己主动承认自己漂亮，多少觉得有些羞愧。她努力让自己忘记刚才自己的话，轻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 卓奚懒懒道：“随时恭候大驾。” 卓奚嘴上说着恭候大驾，然而当束大导演提着她的行李箱来到公寓门前时，这位的信誓旦旦的承诺一点影儿都见不到。 束白真按了半天的门铃也没见到人来开门，之后还是通了电话这才见到人影，而彼时她已经在门外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姗姗来迟的卓奚顶着睡意朦胧的脸，几乎是飘着出来给她开了门，门一打开就朝门外的人扑了过去，似乎这短短的一段路程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束白真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后者一点不老实，一得到依靠就整个人缠了上去。 她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双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束白真顿时手脚无措，憋红了脸。 “卓……”想要呼唤的名字在感觉到对方平缓的呼吸时，停住了。束白真想了想，任她靠着自己，乖乖地当起了抱枕。 卓奚其实并没有睡着，感觉到自己的抱枕变得乖顺起来，便满意地蹭了蹭，用慵懒的语气道：“你好早啊。” 一出口就是责怪，却绵软软的，没有一点攻击性。 束白真只觉自己的脸又烧起来了：“那个……” “别说话。”卓奚打断她，轻声的呢喃里带着浓重的睡意，还带了点鼻音，就像撒娇。 束白真脸上的热度居高不下，而且还有向上攀升的趋势。她应声没再说话。 “呵，你真听话。”卓奚轻笑了一声，从对方的颈窝里抬起头，一只手还抱着对方的腰，一只手却去摸她的脸，轻轻地摩擦，脸上带着面对情人般的温柔缱绻，她勾了勾唇，道，“好让人讨厌。” 说完放开她，不去看她的表情，顾自转身进了屋。 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刻薄会不会吓退房客。 身后沉寂了一会儿，没多久，她听到了朝着她走近的脚步声。 还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啊。 卓奚没去管跟着自己的束白真，自己走进吧台，从搁架上取了一盒……牛奶。 ——她家的吧台收纳区里除了琳琅满目的酒以外，更多的是盒装牛奶，拥有圆滚滚盒身的牛奶，与隔壁印着漂亮花体的白红葡萄酒……相映成趣。 把吸管插好，她把牛奶递给身后的束白真。 “给我？”束白真诧异地瞪眼。 卓奚问：“不喜欢？” “……没。”好吧，虽然算不上喜欢，但她不讨厌就是了。 乖乖地接过牛奶，束白真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握着牛奶盒，表情有些失落。虽然没有愤然离去，但她还是被卓奚一句直白的讨厌中伤了。 “不开心？”卓奚歪着头问她。 “……没。”十分言不由衷。 卓奚看了她两眼，走了几步靠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束白真一愣，想到她刚才那句讨厌，就想退开一点，可是—— “别动。” 束白真果然站着没动了。 卓奚看着她，微微蹙眉：“你头低一点。” ——束白真比身高近一米七的卓奚还要高上五厘米左右。 束白真：“……” 因为不知道她想要干嘛，便习惯性地听她的话低了低头，但她很快发现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因为她这一低头，两人近得几乎要脸贴脸了。 她窘迫得想要转开脸。 一只纤白的手伸过来阻止了她。 “卓……唔……” 接下来的话被堵回了嘴里。 她被卓奚……吻住了。 束白真瞪大了眼，手里的牛奶“啪嗒”掉到了地上也没注意，她的所有感官全部转移到自己的唇上，那温热的柔软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只觉只是简单的贴合就让她心脏快要坏掉。 吻结束得很快。 卓奚退开了两步，抬眸看她：“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 “什么？”束白真还晕乎乎地反应不过来。 卓奚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她冷淡地打量着她,道：“你的房间在二楼最右边。”说完就往浴室的方向走，她还要去洗个澡，这是她的习惯。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听到了束白真的问话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吻她？ 卓奚回头，面上带着惊讶：“你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知道。 卓奚便笑了，她捋了捋头发：“我在追你。” 束白真：“……” “我喜欢你。觉得厌恶？”卓奚笑得妩媚，“厌恶？哦，我管不着。”一如既往的任性。 “……” “我在主卧泡澡，缺个陪我说话的。”卓奚顿了顿，“你想来的话就过来。”说完，往楼上走去。 束白真呆立在原地。 ——我在追你。 为什么她会觉得欣喜却又觉得窒息呢？ 明明就很讨厌自己，还说什么喜欢？ 她很讨厌自己. 她一直都知道。 第7章 童谣 一定没有谁会像卓奚这么追人，如果真有，那么这个人付出的爱大概廉价得就和大降价甩卖的促销商品有的一拼。 卓奚却一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愿者上钩，不愿的自行离开就是，她绝不会哭天喊地地挽留。 怎么说她都好，反正她一直就是这么个糟糕的人。 也亏得她遇上的是束白真，要是换成其他人，估计下楼散个步都会被套麻袋。这只社会害虫，还是早消灭得好，免得危害人间。 而现在，这只害虫正悠闲地倚坐在浴池的一角，舒服地泡着澡，别说有人提刀上门除害了，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为所动。 束白真进到浴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清澈的池水跟打了个无效马赛克一样，什么都遮不住，暴露着水中玲珑有致的曼妙躯体。 挽着发的女子正闭目养神，氤氲在水汽后面的安静睡容就像教堂彩绘玻璃窗上降临于世的天使，沾染在眼睫上的水珠从眼角滑落，仿佛眼泪一般。 泣泪的天使。 心头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狠扎了一下，束白真一时间呆立在原地。她呆呆地看着浴池中的人，在她的目光之下，沉睡的“天使”缓缓苏醒过来，然后……就变成了大魔王。 莫名的，束白真的就是有这种感觉。 她的感觉没有出错，卓奚怎么可能是天使这种生物，她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形容成这种俗物，非让他重新认识一遍什么叫天使不可！ 好在，她再厉害也看不穿别人心底的想法。 “杵在门口干嘛，想当装饰物吗？”挑剔地打量着杵在浴室门口的束白真，卓奚语带嫌弃，“你就这么进来了？” “嗯？”束白真不解。 卓奚睨着她：“进浴室穿着衣服不显累赘？” 束白真刷地脸红了。 啧，一只爱脸红的神奇生物。 卓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位置，用手拨了拨水面上的……小黄鸭，道：“过来这里。” 小黄鸭…… 束白真目光一凝，这才注意到自己眼中的天使泡在一个满是小黄鸭的浴池里。 “……” 卓奚见她不说话，只是死盯着浴池的小黄鸭，便捉了一只握在手里，噗嗤噗嗤地捏着。 “喜欢吗？”她试完手感，觉得质量上乘，完全可当做礼物出手，于是说道，“喜欢的话送你一只。” “……谢谢。”一句简单道谢的话，束白真说得有点艰难。 卓奚觉察出了，只把它归咎于对方太感动，感动得都有点凝噎了。 “客气。”说完把小黄鸭的话题搁置到一边，回归到主题，“来这边坐。” 束白的目光从她一览无遗的身体上匆匆扫过，又快速地移开视线，表情讪讪道：“我站着就好。” “哦。”卓奚觉得有些无趣，不再邀请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小黄鸭。过了一会儿，她伸手从浴池旁边拿起一本泛黄的书籍递给束白真：“你念给我听。” 束白真没有意见，走近了接过来，发现手中的书已经十分破旧，不少书页泛黄发卷，它甚至连书皮都没有。 “带书签的那页。”卓奚道。 束白真配合地翻开，看了一眼，然后……身子有点僵。她看到书签那页上写着： “莉琪波登拿起斧头， 劈了爸爸四十下；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又砍了妈妈四十一下。” 这是著名的鹅妈妈童谣。 她偷偷看了眼坐在浴池里闭着眼等她念童谣的卓奚…… 久久没有等来自己想要听的，卓奚拧了拧眉，睁开眼：“怎么？不识字？” 束白真艰涩道：“你……喜欢这个？”鹅妈妈童谣是很出名的黑暗童谣，她没想到她会喜欢这个。 “不行吗？”卓奚没再看她，手指一戳一戳地顶着小黄鸭，嘴里轻声哼着，“这是我，小跳琼，当没有人和我在一起时，我总是孤独。” 束白真听完沉默。 “噗，你这人真无趣。” 似乎被什么打扰了泡澡的兴致一般，卓奚从浴池里站了起来，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看着自己，自然地赤果着身体去取了睡衣裹上，刚披上就听到身后传来束白真迟疑的声音。 “你不擦擦吗？” 不理会她的话，卓奚低头自顾自整理着睡衣： “怎么束导不仅无趣，还跟个老妈子似的？” “……擦擦比较好。”束大导演难得地在她面前表现出了执着的一面。 卓奚整理睡衣系带的手一顿，终于抬起了头。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眸对她道：“你过来一下。” 束白真迟疑着走过去，最后停在一米之外的地方。 “再过来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卓奚原本懒懒地倚着梳理台，说完见她始终犹豫着，便直起身朝她走过去。 两人几乎面贴面地站着。 卓奚微抬着头打量着她，细致地，一寸寸地扫描着。 束白真被她看得脸一阵阵发热，目光游移，就是不敢和她对视。 “话说……”卓奚审视了一番，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束白真：“……” “没遇到过？” 束白真喏喏道：“前两天我开车送你回来过。” 沉默。 良久，卓奚扯了扯嘴角：“束导真幽默。”她又不是记忆7秒的鱼，当然记得自己被这位送回来过，她很明显不是说的那次嘛！ “……” “那就是没见过？”卓奚往后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儿，小小年纪和你一样老妈子……唔，我想想，当时她多大来着，五岁？还是四岁？” 卓奚纠结于自己曾经遇到的那个小姑娘的年龄，没注意到束白真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记忆久远，卓奚也记得不是太清楚，只是有一种感觉还清晰地保留了下来—— “啧，那家伙真烦吶！” 束白真觉得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 第8章 袭胸 卓奚发现，自两人从浴室里出来后，束白真就不明原因地低沉了下去。也不只是低沉，准确来说给人的感觉就像，发现久未拜访的姨妈终于来了，紧接着却发现一月来了四次，就是这种惊喜还没退去就受到巨大打击的感觉。 陪人泡个澡表情都能这么丰富，卓奚不太明白她的心理，只能把它归咎于艺术家的感情系统比常人发达。 卓奚没有当知心姐姐的觉悟，抛下纠结中的束白真，自顾自跑去厨房的冰箱里翻找存粮。 半根蔫答答的黄瓜，两节皱皮腊肠，这是她翻箱倒柜后的所有收获。 而这两节一看就很高龄的腊肠，其真实收藏时间已然不可考据，卓奚拎着它们上下打量了一番，决定把它交给自己的“同居密友”来考验一下，于是，她向后她一步走进厨房的束白真问道： “你吃了么？” 束白真一愣：“吃了。”她没说谎，虽然她一大早就跑来看房，可没有空着肚子来，因为她从没有期待能从自己的房东那里得到和善的早餐邀请。 卓奚闻言挤出一个微笑：“那肯定没饱吧？” 束白真：“……”错觉么，她怎么觉得她笑得有点可怕？ 没敢对向来坏脾气的卓奚说不，束白真违心地说道：“嗯，跑了一趟又饿了。” 卓奚满意地点头，热情地招她过来：“来，这里有腊肠，你正好可以做个腊肠炒饭什么的。” 束白真迟疑地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两节脱水皱皮的寒碜腊肠，嘴角抽了抽：“……这个不能吃了吧？” “没吃怎么会知道不能吃？”卓奚义正辞严道，“还是你准备不试一试就想扔掉它们？你打算置中华传统美德于何地？” 一顶大帽子劈头盖下来，束白真措手不及：“那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卓奚奇怪地看着她：“吃坏了肚子当然是去医院，不然还能怎么办？” 束白真：“……”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再看了眼那两节脱水风干程度高到可以用作杀人凶器的腊肠，束白真怀疑就算高质量的菜刀都不能耐它们如何，人类脆弱的肠胃在它们面前更是渣渣，于是还想挣扎一下：“一大早就上肉不太好，我们是不是可以选择清淡一点的早餐，比如……” 卓奚打断她的话，指着凶器牌腊肠道：“我只有它们。” 束白真沉默。 十分钟后，她乔装一番后去了楼下超市，然后满载而归。 她回来的时候，卓奚正在客厅看视频，看的是很古老的片子，束白真路过客厅的时候扫了一眼，正好看到片中女主的特写。 那是自己。 意识到卓奚正在看自己主演的戏，束白真有些脸热。 卓奚注意到她回来，见她双手提着购物袋，脸上的墨镜还没摘下来，不知道想了什么，朝她道：“你来这边一下。” “嗯？” “来过一下。” 两人见面以来，束白真几乎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反驳过她的话，此时也一样，她依言走了过去，并在对方要求弯下腰的时候，也配合地做了，犬系属性深植。 “屋里有带着墨镜，也不怕摔着？”卓奚调侃道。 说完她抬起手，就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在对方的配合下将墨镜取下来，顺手挂在对方的领口。 她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了后者的胸前。原本只是无意识的一瞥，却在看到对方胸前的汹涌时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亮，她挂墨镜的手没有直接收回来，转而……摁在了对方的胸口上，碾了碾，末了还挑眉道 “是真的。”以上是她亲手一试手感后得出的结论。 ——网上关于束白真酥胸翘臀的描述不少，偶尔也有质疑其人工成分的，卓奚刚刚也好奇了一把，然后验证了一把。 被验证的束白真的脸炸了。 上一秒画面还停留在温情摘墨镜的小清新上，下一秒就画风急转转入了火辣辣的成人频道，这要是没有一颗强健的心脏，被吓坏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束白真也被吓坏了，惊慌之下她往后退了一步。 卓奚的手落了个空，停在半空两秒，又淡定地收回来。没有解释一句，她弯腰去看购物袋里的东西，翻翻找找后从里面抽出一根黄瓜，随便在袖口上擦擦就准备就这么吃了。 束白真顾不上刚才的事了，赶紧出言阻止：“你还没洗呢!” “这不‘干洗’过嘛。”说着又重重擦了擦。 “……” 束白真叹了口气，把购物袋归拢到一只手上，腾出手把她手上的黄瓜抽走，一言不发地往厨房的方向走。 卓奚看了她的背影几秒，然后转身继续看视频。 很快，束白真拿了洗干净的黄瓜出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后者没有伸手接，她甚至连看她都没看一眼，直接把她当空气一般无视得彻底。 “生气了？”束白真低头轻声问。 卓奚应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她。长达两分钟的打量之后，她问： “你喜欢我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上一次，束白真太震惊，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错过了时机，等反应过来时话题已经被揭了过去。这一次，她有足够多的缓冲时间，所以能好好地回答她，而她经过思考后的答案是—— “我不喜欢你。” 卓奚仍然盯住她。她在审视着她。 在她的目光之下，束白真轻声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你。” 卓奚突然间就笑了，笑得很开心：“是吗？那太遗憾了，我很喜欢你的。” 她嘴里说着遗憾，表情可一点没有遗憾的意思。 束白真明白，她是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不喜欢而发自内心的高兴着。 “没关系，我会等的，等你哪天会喜欢上我，一点点就行。”卓奚弯了弯眉眼，她伸手抱住束白真的腰，将脑袋贴在她的腹部，像个孩子一般乖巧，呢喃一般地说道，“你一定要喜欢上我呀。” 束白真的脸有点发白。 她明白，在此刻，她们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她爱极了眼前这个人，偷偷地爱了很久很久，但她却一句句说着不喜欢。因为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她发现了一件事，卓奚是真的喜欢着自己。 但卓奚喜欢着的是那个不喜欢她的自己。 第9章 角色 束白真很忙，她的新片还在初始筹划阶段，主要演员还未归位，为此她需要去到她所任职的lec影视主持试镜。卓奚以前也很忙，经常往各地跑，然而最近她已经在经纪人简清一离开的日子里，成功地退化成一只死宅了。 于是束白真每次忙完回来，都能看到她像条被晒干的鱼干一般瘫在家里露台的藤椅上。 见的次数多了，束白真不免产生怀疑，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她：“你不出去拍戏吗？” “我在等连鸿的通知。”卓奚懒得和树懒由得一拼，缩在藤椅上半天都不会动一下,可攻击力一点没疲软，“他还没通知我，可能花时间去看男科了。” “……”束白真无语了片刻，“你没接其他的戏？” 卓奚在连鸿的戏里演个移动背景板的角色的事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卓奚并不缺好剧本，不是靠传言中的那种上位方式，她知道很多人自愿给她送上剧本挑选，就算是在她毁了很多剧的现在也同样如此。 她不接戏只可能是她不愿意接了。 卓奚说道：“最近我休产假。”声音惫懒得还真跟个孕妇似的。 束白真嘴角抽抽。 她看了她一眼，犹豫道：“我认识一个新人导演要拍一部网剧，你要不要去玩玩？” 那个新人导演是a大戏剧学院导演系的一名毕业生，束白真曾受邀去该戏剧学院开展过一堂公开课，两人也就是在那时相识的，私下里也没断联系，甚至，对方要拍的网剧也是经她介绍的投资人，她想在他的剧里塞一个人，还构不成困难。 卓奚却没有意动，冷淡道：“所以那位新人导演哪里得罪过你吗？” “……没有。” “那你就往人家的剧组里扔一生化武器进去？” “……” 束白真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演技没有那么坏。” “不要轻描淡写地打脸全媒体。”卓奚莫名地就被她逗乐了，兀自笑了一会儿，道，“可不要期待所有人的眼光像你一样独特。” 束白真坚持道：“你可以演得很好。”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愿意的话。” “说得我爱好自虐似的。”卓奚乐不可支，“我看上去像喜欢被人指着鼻子叫骂的人吗？” “不像。” “这不就得了。” “你只是不在意。”束白真轻声道。 卓奚蓦地沉默了。 束白真几乎都要以为她要生气了。不用怀疑，她爱着的这个人拥有着和天气一样难以预测的脾气，甚至可以称得上喜怒无常了。 这次她预测错了，卓奚是喜怒无常没错，但这一次她没有生气，不仅没有，她还突兀地笑起来了。 “束导。”她的声音柔软得就和此刻天边镶着金边儿的云团一样，“你果然让人生厌。” 一会儿说着喜欢，一会儿说着讨厌，谁也摸不准哪句才是她的心声。 束白真没有说话。 卓奚抬起头仰视着她。 此刻她的身后是大片艳丽的彩霞，她的发丝晕染着余晖，她的眉眼十分柔和，她仰着头对她说：“束白真，你可以摸摸我吗？” 于是束白真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发顶。 她又说：“束白真，你可以抱抱我吗？” 于是，束白真将她的头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又说：“束白真，你可以亲亲我吗？” 于是，束白真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柔软的触感落在额头，她便轻声笑了起来：“束白真，你真让人讨厌。”说完抛下刚刚给了自己温情一吻的人，离开了露台。 她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晚饭也没有出来吃。等她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此时束白真已经出门，她在厨房里看到束白真留下的早餐，没有理会，她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出门前她打了个电话，结束后就去到车库里，牵出了自己的专属粉色小电驴，悠悠然上路了。 她骑着软绵绵牌小电驴到了a大戏剧学院，在校园门口时她遭遇了下课高峰期，被一缓步驶出校园的法拉利蹭到，便死皮赖脸地讹上了对方，迫使对方赔了她一个两块五毛的食堂产蛋饼。 叼着蛋饼，她循着手机上记录下来的地址走去。一路走来，风波不断—— “她看上去好像那位！” “哪位？” “就是睡遍娱乐圈的那位……” “……汗，叼着蛋饼骑着电驴的艳后？” “呃，好吧，认错了。” …… a戏校园很大，卓奚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地方。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间多功能教室，教室门虚掩着，里面时不时传出说话声。 没有犹豫地推门进去，一刹那，原本正热闹讨论的几人顿时停止说话，齐齐转过头盯着她。 被这么多双眼睛齐齐盯着，卓奚面不改色，问道：“是《霸道校草爱上我》的试镜现场？” 沉默。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认出了取下墨镜的卓奚，那人有些喏喏地应道：“是《是十七岁的夏天》的试镜现场。” “那就没错了。”卓奚快速地扫视了眼四周,“我是来试镜的。” “……上午场已经结束了。” 卓奚道：“没有加时场不是很low吗？” 众人默。 “我说怎么取了个卖不出去的剧名呢，原来是走低端路线啊。”卓奚谅解地点头，“那就下午场吧，给个台本给我？” 她的谅解中透着刻薄，让剧组的核心成员们有点心塞。可这群年轻人虽然半只脚才刚刚踏进娱乐圈，却早在进圈之前就熟知了圈内生存法则，知道哪些人可以踩，哪些人则必须捧着。 卓奚就是必须得捧着的那类人之一。 尽管名声臭不可闻，可她是资方推荐进来的人，是能轻易决定他们这个年轻的剧组能否继续成立下去的关键性存在。 没错，卓奚只是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查出了束白真说的那个网剧剧组，也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就成了这个剧组资方的人，并得到了这个试镜机会。 她能拿到的好剧本有很多，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小投资的新人剧组，原因她不想多谈。 拿到剧组给她的台本，她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你们中谁是导演？” “是我！”回答的声音来自门的方向，卓奚应声转过头。 “我是向时！”名为向时的年轻导演向她伸出手，俊朗的面孔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请多多指教！” 卓奚没有伸手的意思。 向时不以为意，自然地收回手，问她：“你喜欢哪个角色？” 卓奚道：“我只演主角。”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小小地骚动起来，纷纷看向向时。 “可以。”向时想也没想便应下了，他不仅轻易地让出了一部剧最重要的角色，还照顾周到地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卓奚看他一眼。 “比如要不要参加试镜什么的？”向时体贴地补充道，殷勤得就好像能为了投资，把作为导演的骄傲全部踩到脚下一样。 “你要内定我？”卓奚挑眉，“你看过我的电影吗？” “当然。” “那你还想把你们的心血这么糟蹋着？” 向时自信一笑：“我能处理好。” 卓奚看着他，有点明白导演系这么多学生，为什么束白真独独看中了他。 “那就请多多指教了。”卓奚说着主动向他伸出手，“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试不试镜都没关系了。你好，我是卓奚。” “你好。” 说着，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第10章 改变 卓奚没有立刻离开。这是她第一次来试镜现场，以往都是别人把剧本送到经纪人手上，她看中了就直接定下角色，一直以来都担当着走后门的无耻角色，是让那些红颜熬成白骨都不一定能出头的同行们明里暗里狠狠唾骂的存在。 可就算淘宝上卖起了“卓奚”款小人儿，并卖得红红火火，为广大需求者提供了便利，让他们可以吃饭的时候扎一扎，睡觉的时候扎一扎，出行坐车也可以扎一扎……她本人也丝毫不在意。 卓奚第一次站在试镜现场，尽管前不久她才刚从试镜名单上除名，再一次走起了内定路线。 她不用试镜了，但她想看看别人怎么做。 于是她坐在了评委席上，成为了史上演技最烂的评委。不过，她纯粹就是一摆设，没有干涉过人家的正常流程就是了，说白了，也就是把评委席坐成了视野良好的的观众席。 前来这个剧组试镜的都是a戏学生，一个小投资的网剧也就只能吸引这些新人了。卓奚虽然一开始抱着好奇的心态留了下来，但当试镜持续一个小时后，她开始厌倦了，于是和导演向时说过之后，她就准备离开。 当她从评委席站了起来的时候，一个穿着时尚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子正好打开门进来。 这个女孩子也是来参加试镜的。 卓奚一开始并没有关注她，抽身准备从后门出去，可刚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卓姐要走了吗？” 一声“姐”完全没有尊敬的意思，反而透着讽意。 当场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进来的女孩。暗下嘲讽卓奚的不少，可敢当着她的面的人冷嘲热讽的人少之又少，没想一次小小的试镜居然诞生了一名勇士！ 作为当回事人之一卓奚却充耳不闻，脚步不停地径直往后门走。 女孩轻笑了一声，声音跟浸了蜜一样甜：“卓姐不留下来看看我的表演的话，我会很失落的哦。” 这下卓奚不走了。她回过身，却没看向那个女孩，而是对着向时认真地建议道：“废话这么多，只是来聊天的吧，赶出去得了。” 众：“……” 女孩表情一僵。 她是a戏表演系二年级的一名学生，学习优秀，外形出众，性格也很开朗，平时被大家像个小公主一样宠着，这次知道有剧组来a戏招人，自认为最优秀的她便打定主意拿下女主角。可是…… 试镜出来的师兄师姐们都在传一件事，说这部戏的女主已经内定了，而且还是演技烂得可以刷新世界纪录的卓奚！ 囊中之物被别人轻易窃取，她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于是被迫把目标转为女二号的她决定…… “我错了。”女孩的脸扭曲了一下，紧接着很快调整了一下，换成了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我只是听说卓姐即将出演这部戏的女主角，我想要试镜的角色又是女二号，如果我有有幸能拿下这个角色，我们将会演很多的对手戏，所以才想请求姐留下来为我的试镜搭戏。” 搭戏这种方式可以直观地对比出两人的演技，优劣一目了然，这就是她的目的。 卓奚看向那个女孩，这是她第一次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宋莹莹！”虽然极力压制，但女孩在报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还是泄露了一丝情绪，那丝情绪名叫骄傲。这个自以为比谁都优秀的女孩认定自己是可以骄傲的。 “我叫宋莹莹！”她重复了一遍。 “宋莹莹是吧？”卓奚朝她笑，“谁告诉你可以和我演对手戏了？没有人告诉你女二号的角色已经选定艾静了吗？” 此言一出，不仅宋莹莹愣住了，就连评委席的人都呆愣住了。 艾静算不上一线明星，但也算娱乐圈小红的女星了，这样的明星不可能是他们这个小投资的新人剧组能够请得起的。作为导演，向时更是连想都没往这边想。 猝不及防地就扔出一枚炸弹震惊全场，卓奚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淡定地转向评委席：“你们有谁愿意去把‘a戏宋莹莹欲抢夺艾静的角色’的消息传出去？” 静默。 卓奚的话简直就像在说，只要他们愿意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剧组就可以得到艾静这个女二号一般！坐在评委席上的导演顿时向时有些口干舌燥。 他不再看宋莹莹，也管她符不符合自己的角色，一句话就把她排除在了自己的名单之外：“这个确实要讲求先来后到，都怪我们剧组没有事先把艾静的事公布出去，我们这就去补救一下。” 宣布艾静角色的时候，再顺便“不小心”泄露一点内幕消息，这也合情合理。 导演的话迎合了卓奚，宋莹莹明白了这一点，脸色唰地白了。 “我，我没有……” 卓奚却不想再听她辩解，漠然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教室外人山人海，这些人不全是来参加试镜的，更多的是来瞻仰顶着艳后名头的卓奚的。 卓奚只看了一眼便退回到了教室，然后拨通了……束白真的电话。电话接通得很快，就好像对方为了她设置了专线一般。 “卓奚吗？”电话那头的束白真似乎心情很好，声音都带着愉悦。 “嗯。” “有什么事吗？”得到确认后，声音更显愉悦了。 “我被人堵在了a戏。”卓奚顿了顿，道，“我都是因为你的建议才来了这里，你要负责。” “……那我来接你？” 卓奚一点不客气地提要求：“要快。” “好。”束白真不仅没有为此气恼，还受虐狂一般地感到了快乐，“我很快就来。” 挂了电话，卓奚想了想又重新拨通了一则电话，通话的对象则换成了她哥项桓。这一个是真的为她设了专线的。 “在a大玩得还愉快？”电话接通的那刻，项桓问道。 “嗯。” 项桓笑道：“所以你现在是来向你亲爱的哥哥分享你的喜悦的吗？” 卓奚没否认，但和承认也有点区别：“不全是。” “哦？” 卓奚道：“我还想向你借借嫂子。” 项桓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为嫂子挑选了一个好剧本。”卓奚道，“是女二号，和身为女主角的我有段相爱想杀的孽缘。” 没错，艾静不单单是娱乐圈小有名气的明星，也是她哥项桓的未婚妻，是项氏未来的少夫人。 “……”项桓嘴角抽抽，老实说，他今天很高兴，因为他那活得好似无欲无求的妹妹主动向他提了要求，这让他很高兴。如果没有艾静的事就更好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我和她说说，不过她接不接我就不能保证了。” 就这样就足够了。 卓奚知道，就算她那未来的嫂子不接这部戏，她哥也会安排一个明星过来。 事情完美解决。 挂断电话后，卓奚坐到教室最后排发呆。她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第一件事，她跑到了一个剧组试镜。 第二件事，她挤兑了一个新人。 综上所述：她变了。 试镜姑且不说，就拿第二件事来说，挑衅她的明星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可她从来没放在心上，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处理。 短短几天，她竟然开始变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焦躁地皱了皱眉。 此时集聚在教室外面的人很多，好似把整个a大的人都吸引了过来，教室的门根本掩不住哄闹声，卓奚听着从门外传进来的窃窃私语声，神情更显焦躁。 就在这时，那个叫宋莹莹的学生犹豫着来到了她的面前。 卓奚焦躁得几乎压不住脾气，这个学生的到来更是让她拧紧了眉头。 宋莹莹见她一副很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原本准备的道歉的话语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她来这里之前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的，是靠自己强忍着才没发作，这下好了，当下就被点炸了。 她尖利地喊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卓奚皱眉：“你很烦。” “你这个万人枕的婊……唔……”宋莹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人飞速跑过来捂住了嘴。 捂住她的是评委席位中唯一的女性，她捂住宋莹莹的嘴，朝卓奚歉意地笑着。 ——鼓励宋莹莹过来道歉的就是他们这些评委，只是他们也没想到宋莹莹如此年轻，完全受不住激。 卓奚冷淡地低下头，看着桌面发呆。 那名女性评委松了口气，强拉着宋莹莹离开了。 也不知道来试镜的人换了几轮，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小到卓奚可以听到轻踩在地面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朝着她靠近，靠近……直到听到她的面前。 她一抬头便看到束白真朝她微微笑着。 “回去了。”束白真道。 卓奚坐着没动：“你好慢。” “我的错。” 卓奚看了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朝她伸出手：“把手给我。” “嗯？”束白真不明所以。 “给我。” 束白真无奈地笑笑，朝她递出一只手。 卓奚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一根根摸过她的手指，随后……拉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束白真：“……” “下次快一点。”卓奚放开她的手，站起来就往外走。 而她们身后，《夏天》剧组的人已经没有再试镜，而是偷偷地打量着她们，看到两人的互动，个个瞪着圆鼓鼓的兔子眼。 第11章 回家 看着手上两道整齐的牙印，束白真僵硬成了一根木头，她直戳戳地跟上卓奚，走出去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和向时打招呼。她暗叹了一声，走到她卓奚身边。 教室外的人潮已经退去，卓奚心中的焦虑稍减，她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人，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走得真干净。” 束白真解释：“有个明星往图书馆那边去了。” “哦？谁？” “卓文昕。” 束白真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恍惚以为看到卓奚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可当她想仔细辨明的时候，却听到了她冷淡地“哦”了一声，似乎并不为之触动。 “大歌星嘛。”卓奚打趣道，“你请来的？” 卓文昕一来，正好帮她们吸引了注意力，这可比来一打的保安还要有效得多，可她来这儿的时机太巧，巧得让她不得不考虑某些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出公司的时候正好遇上。”束白真没有隐瞒。 卓奚听完赞了一声：“束导好人缘！”虽说是赞叹，但总觉得话里含着不明成分。 束白真沉默。 卓奚见了便笑道：“噗,夸你呢，你还不高兴。” 束白真沉默得更彻底了。 卓奚耸肩：“好吧，既然人家大歌星都愿意委身做吸引人潮的道具了，那么我们还是不要浪费人家的心意了，趁着现在逃吧。”她把帮了自己的卓文昕形容为“道具”，实在刻薄得不行。 束白真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两人一起出了教学楼。 卓奚在停车位一众轿车的夹缝中牵出了自己的小电驴，末了向大导演提出邀请：“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分享我家小可爱……后面的位置留就给你了。” 束白真：“……” 她在看到她牵出这抢眼的粉色系小绵羊时就已经震惊了，再听到她的邀请，感觉有点……一言难尽。不过她也没有直言拒绝就是了—— “没有头盔。”她只是迟疑道。 卓奚噗地笑出声，调侃道：“束导不如考虑一下给交通部门做个公益广告什么的。”她可真是个遵纪守法的三好公民啊！ 说完，跨上小电驴，不再管束白真，发动车就要离开。只是，没能顺利将车开走，她的车似乎被什么黏住了一般。转过头—— 身后，束白真单手拖出小电驴，见她回头便朝她笑了笑。 淡定如卓奚此时也震惊得微微睁大了眼。她家小绵羊虽然动力不足，但绝对保持着作为电动交通工具应有的性能，被一只人类的手制住，还是一弱女子的手，她…… “……你是山地大猩猩吗？”她嘴角抽抽。 束白真唰地脸红了。 她窘迫地松开手，怕她再扔下自己离开一般，有些急切地说道：“我和你一起。” 卓奚还沉浸在女神变山地大猩猩的震惊中，下意识地点点头。 于是小电驴缓步上路了，上面载着娱乐圈的两个传奇，美好得简直可以直接入画。 坐在后面的束白真搂着卓奚的腰，两人隔得很近,她能闻到被她抱住的人身上传来的淡雅香水味，十分好闻的味道，这让她不禁更靠近了一些，再靠近了一些…… 这时，卓奚突然开口了：“束导，其实我很想告诉你一件事。” 束白真享受着两人的亲密姿势，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轻极柔，她配合地问道：“什么？” “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37度。”卓奚沉声道，“但经亲自体验了一番后，我觉得个这报导忒不靠谱，或者说这是安抚人心的说法？这天气没有个39度谁信？” “……” 卓奚紧接着又道：“束导，你好像没有意识到我们正免费体验着高温除菌项目。”说完低头扫了眼自己腰腹处紧得几乎要让她的腰围减掉一个号的某人的手。 她在说她离自己太近了。 束白真：“……”她讪讪地将手松开一点，人也离她远了点。 卓奚瞬间觉得舒爽多了，呼吸也畅快了，现在还困扰着她的就只有持续不减的高温了。 “话说这太阳真像刚出锅的煎蛋啊。”她一出口就是一句十分欠美感的感慨，“烫嘴。” 束白真被她的艺术细胞折服，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其实我开了车来。”言下之意，在她们走出校园的时候，除了这辆透气过头的小电驴外，她们还可以选择一辆头上有顶的。 卓奚闻言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说前任影后的影响力有多大？” “啊？”束白真没反应过来。 “看到行走在烈日底下的影后会激起护花的*么？”卓奚幽幽道，“我瞧着这段路行人挺多的，应该不至于在晒成人干后才被发现吧。” 她的意思是，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束白真也不傻，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为什么呢？ 她发现，卓奚这个人似乎非常抗拒坐车。 怕她恼，没敢多问，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公寓。 一进屋，卓奚就跟脱水的鱼一样，倒在沙发上立马就躺尸了。束白真失笑，取了一块毛巾递给她，又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坐到她对面。 “不是说了不去吗？”束白真问她。昨天她们谈这事的时候，她明明表示没兴趣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卓奚拿毛巾随便抹了一把脸，便扔在了一边，拿遥控打开了电视，随意地切换着频道，一边懒懒道：“脑抽了。” “……” 这是不想深谈的意思。 束白真叹了口气，没有继续问下去，捡起毛巾帮她仔细擦擦，从脸到脖子，再到手…… 卓奚停止了切换频道，微抬着头，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马上就好。”束白真担心她不耐烦又恼她，于是出言安抚她。 她的安抚还算有效果，卓奚没有因为她的举动立马变脸，直到对方擦完退开，她依然没有发怒。只是她单手撑着下巴，偏着头问她：“束白真，你对人一向这么好？” 束白真失笑：“这算不上什么。” 这话可把之前的安抚工作白白费浪了，卓奚的脸色明显变了。她突然抽身站了起来，她走到坐在她对面的束白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算什么吗？”她突兀地嗤笑了一声，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转身去了楼上。 第12章 替代 又触雷了。 束白真意识到这一点，苦笑不已。短短几天时间，她踩的雷区多到都快让她练就一身金刚不坏的功夫了。 她想，再也没有比卓奚这个人更难相处的人了，可是，除了这个人以外，她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强烈的悸动。她喜欢着的只有这个人，其他人都不行。大概自己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隐性受虐狂，她自嘲地想。 无可救药。 未来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暗黑，自己却早已不能抽身离开，她难得地感性了一番。 结束这场自嘲式感慨的是突然响起的信息提示音，拿出手机打开一看—— 一份晚餐邀约，来自卓文昕。 不自觉地往楼上一看，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没想到却使得她不期然地和人对视上了。四目相对，她怔愣住了。 原来卓奚没有回房，她正站在二楼的扶梯口看着自己，束白真意识到这一点。 “卓奚……”惊愣之余她低喃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 “……” 束白真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心头不知是失落多一点，还是疑惑多一点。但不管是失落还是疑惑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给了她这复杂情绪的人已经离开了视线。 不再多想，她转而看向自己手机……尽管在面对自己爱着的那个人时，她的决断力不明原因地大打了折扣，但在面对其他人时，她的表现并不比媒体赞誉的差。 没有犹豫地婉谢了卓文昕的邀约，并为了感谢，她提出新的邀请。 [卓小姐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邀约如果不是由接受了帮助的我提出来的话，这是多么失礼的一件事。可否允许我邀请你明日一聚？如果你有空的话。] 以上是她给卓文昕的回复，拒绝的话说得跟赞美一样漂亮。 一分钟后，她收到了卓文昕的肯定答复。 束白真收起了手机，转而去到楼上。她去了卓奚的房间，敲门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上，鬼使神差之下她做出了她平时绝不会做的失礼举动—— 在没有得到房间主人应允的情况下，她推开了门。 卓奚的房间是整套公寓的主卧，空间极大，大而空旷，里面的家具极少，除了床也就梳妆台最打眼，束白真想，自己住的客卧都比这个房间有人气儿的多。 因为空旷，所以显得冷清，特别是没有人在的时候，就像现在。 是的，房间主人卓奚此刻并没有在里面。 她去了哪里？ 正疑惑着，有人从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胳膊。 “束导是来参观房间的吗？”熟悉的，带着一点儿勾人的小慵懒的声音就响起在她耳边。 是卓奚。 她正站在她身后。 束白真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想到的释便是要解，解释自己为什么像个不法之徒一样窥视着别人的房间。 可卓奚却对她的原因一点不感兴趣，她绕开她往房间里走，错身而过的刹那，留下了一句： “要参观的话就自己进来。”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她总是这样，高兴的，不高兴的，喜欢的，讨厌的，只会在某一个时段内有效，过了这个时段，全部都不会留下痕迹。 归根到底，只是没有触动到她而已。 见束白真还在门边发呆，卓奚回头看了她一眼：“束导要是不进来的话，麻烦把门关一下。” 束白真还是进去了，进去之后就不知道做什么了。说是参观，可这个房间一目了然，连参观的基本价值都没有，而且房主人也没有招待她的意思，后者进屋后就丢下她就径直去了窗边。 想了想，她跟了过去。 卓奚去窗边不是想去欣赏景色，她只是为了落地窗边的一盆盆栽而去。 “哦，死掉了。”用手指拨了拨已经枯萎的亮丝草，卓奚神情有些落寞，“如果能早点带盆盆栽回来的话，也许它就不会死掉了。”没有把皇城会所ktv房里的千年木带回来真的是太可惜了。 束白真听着她的嘀咕，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沉默着没有接话。 卓奚突然哼起了童谣，是曾经在浴室里哼的那首：“这是我，小跳琼，当没有人和我在一起时，我总是孤独。”她轻哼着，脸上带着难以见到的温柔。 她把已经枯萎的盆栽抱在怀里，一边温柔地哼着童谣，一边往外走。 束白真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等她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毫不留恋地把枯萎的盆栽扔进了过道的垃圾桶里。 卓奚拍了拍手，再也不看垃圾桶里的花一眼：“好吧，我想我该去花市一趟了。” 她上一秒还表现得很喜欢这盆花，下一秒却已经开始思考起替代物了。 或者，她现在扔的这盆也曾经是某盆花的替代物。 到底，什么才能成为这个人无可替代的存在呢？ 第13章 水仙 卓奚的房间空旷冷清，盆栽是少有的装饰之一，如果一盆坏掉了，会立马替换上另一盆。这是卓奚少有的执着。 她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但又不会付出心思呵护栽培，她唯一能保证的就只有房间里不缺少一盆绿植，仅此而已。 就因为她稀薄的喜欢，折在她手上的花草无数。这盆亮丝草是继白鹤芋枯萎之后又一个倒霉蛋。 没有感伤太多，卓奚开始考虑起了花木市场之行，稍一沉思，便把时间定在了明天。 卓奚原本计划好的打算，却因为一个人的突然到访打消了。 “我估摸着你这盆亮丝草该死得不能再死了，果然。”来人一边啧啧感叹，一边自来熟地指挥花木市场的工人将一盆巨大的白刺金琥安置在落地窗边，末了将矛头指向真正的房屋主人卓奚，“我说你这人就是矫情惯了，啥也不懂养什么娇贵的花种？！造孽！你这种人也就配得上这种死不了的刺团！” 直径超过半米的大型仙人球落户在窗边，正说着话的女人瞧了瞧，觉得很是不错，给了搬运工人额度不小的小费，然后让他们离开。 卓奚睁着眼看她前前后后地忙活，等工人走了之后，走到金琥面前，蹲下来仔细打量。 这是她的房间入住过的体型最为庞大的家伙，还带着刺儿，张扬得很，就像…… 艾静这个人。 “是不是觉得很不错？”艾静跟着蹲到她身边，顺手撸了把她的头发，“我就不信你真能把这东西都给养死了！”说完话头一转，问道，“上一盆死了多久了？” 卓奚没理会那只在自己头上作乱的爪子，手指细细地研磨着金琥上的白刺，有些心不在焉道：“刚死的，因为忧郁症。” “噗！我说你能不能别把自己搞得像个神经病一样！”艾静用手掌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头，“说什么忧郁症呢，说个坏根很困难？” 从言语中可以看得出艾静这个人的一些性格，她直爽，开朗，拥着和她的名字完全相反的性子。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连鸿在对待卓奚时不会像旁人一般小心翼翼，艾静这人更甚，她在卓奚面前一向直白，似乎一点不担心自己把一名精神病潜力号给刺激成了精神病号,特别是这名精神病潜力号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她未来丈夫的唯一妹妹，是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家庭矛盾的导火索。 她仿佛一点不担心把这导火索给点燃了。 卓奚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可言语上自由奔放是一方面，肢体动作太奔放了可就不在她的忍耐范围之内了，比如那只一再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 “你的手……”她慢吞吞地说道。 艾静佯装不明白地问道：“哦？我的手怎么了？”说着，跟玩上瘾似的，又重重拍了拍了她的头。 卓奚二话不说，拉下她的手就要往仙人球上摁。 艾静立刻惊呼：“干嘛呢！我让你敲回来就是了，有必要整得这么凶残么？！” 卓奚停下动作，偏过头问她：“敲回来？” “嗯！让你敲回来就是了。”说完配合地将脑袋伸过去，一脸大义凛然，“来吧！” 卓奚看着这张离她极尽的面孔。 这个即将成为她的家人和她建立起亲密联系的女人拥有一张雌雄难辨的中性面孔。初见面时，卓奚差点把她认成了男人，不仅仅是因为这张脸，更因为对方平得跟悬崖峭壁似的胸，以及快赶上男性平均身高的高挑身材，这也就算了，对方还留着干练的短发…… 她差点就把她认成了小白脸，以为自家老哥一时想不开想基了。 好在这个人虽然身心都男人了一点，但距真正的男人还有着本质的区别，项氏未来继承人的出生还是有得期待的。 好吧，看在未来继承人的份上，她就不和她计较了。 这边，艾静见她迟迟没有动手，只是盯着自己瞧个不停，很欠虐地问道：“你怎么不动？我脖子都酸了！” 卓奚把她推离自己远一点，道：“人丑，下不了手。” “胡说！”艾静一脸正色，“粉丝明明说我最帅的！” “他们眼瞎。” 艾静坚持道：“不，是你缺少一颗发现美的心！” 卓奚偏过头看她：“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水仙呢？” 艾静十分水仙地回道：“因为你以前只顾着被我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忘记了我除了闪耀耀的人格魅力之外，还有同样闪耀耀的帅气的脸！” 卓奚：“……”好吧，这就是为什么她拜托她哥联系艾静的原因了。 她不擅长对付自恋到无耻程度的人。相比起来，束白真要可爱得多。 卓奚几年前就不擅长对付艾静，几年过去，对方自恋程度与日俱增，她更加不擅对付了。 现在，这朵自恋的水仙花已经不满足临水自照，还试图向外界寻找赞同：“说真的，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卓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点不明白水仙花的脑回路：“你不觉得你这话应该对着我哥说？” 艾静闻言眸光微闪，眼中闪过一丝晦色，又很快消失不见：“你哥他自然是喜欢我的，只是你把我当成数字军团的一员也太伤人了吧，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攒够升级的经验啊？” 卓奚没说话，起身站了起来。因为蹲太久，起身时不觉有些头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旁边的艾静一把扶住。 扶住她的艾静语带责怪道：“你有好好吃饭吗？还是你觉得一个人住没人管就能任性了？”” 卓奚淡淡道：“我不是一个人。” “啊？” “我和束白真住一起。” “……” 正说着，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束白真站在门外，看到她们一脸惊愣。 第14章 三角 束白真惊讶于会在这里见到艾静。 如果说卓奚是个善于经营的人，那么她进娱乐圈这几年来，肯定已经收获了一票朋友，可事实完全相反，她不仅不擅长，在交友这块儿她的表现甚至是笨拙的，只看她不分对象不分场合的毒舌就足够吓退大部分人了。 所以束白真才会这么惊讶，惊讶毒舌之下竟然还有幸存者，而这个幸存者和卓奚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登堂入室”的程度了。 这么说似乎有点失礼，但事实就是如此。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包容卓奚的喜怒无常和冷淡。 现在事实摆在她面前，艾静也能。 束白真这么想，艾静同样也这么想。于是，当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的时候，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在场唯一没有和她们呆在同一个频道的就只有卓奚了，她在另外两人如何如何惊讶的时候，在专心致志地想晚餐的事。她不得不这么考虑，因为现在站在门外的束白真是刚刚赴约回来的束白真，这就意味着今晚和之前的形势略有不同，她需要自个儿寻找晚餐的解决方法。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难题。 在她思考着这个亟待解决的民生大问题时，走进房间的束白真已经和艾静打上招呼了。 “你好,我是束白真。” “你好,久仰大名。”艾静也学着她自报姓名，“艾静。”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际网错综复杂，稍有人气的彼此间都会有些或远或近的关联。两人在此之前都互相认识，此时却还多此一举互报姓名，不知该说他们懂礼好呢，还是说她们故作生疏。 或者说，两人都想在简短的一来一往中，互相试探和打量，至于要试探什么，她们本人也未必清楚。 束白真首先从两人间的眼神较量中退出来，将话头引向卓奚，问她：“这为艾小姐是你的朋友吗？” 卓奚一半注意力还停留在晚餐上，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显然不是。” 艾静顿时满脸黑线，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提不上下不去，难受得很，当场就控诉道：“我说你这也无情了吧，咱们友谊的象征现在还鲜活着呢！”说着一指窗边的白刺金琥。 卓奚沉默不语。 艾静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应，一旁的束白真倒先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不仅无聊，还很幼稚。 卓奚余光扫到表现明显异常的她，问：“你失心疯了？” “抱歉。”束白真手抵在唇边克制着笑意。 艾静嘴角抽抽，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幼小的灵受到了严重伤害。她一脸受伤，转身就想扑向卓奚求个安慰的抱抱，后者却仿佛早提防着她一般，眼明手快地拉过束白真，一把把她推向熊扑过来的艾静怀里。 当场艾、束两人就抱了个满怀，然后你看我我看你，来了个“深情又缠绵”的对视。 卓奚无视成功“合为一体”的两人，自顾自去房间里翻找外卖单子。 靠寻常途径解决晚餐问题是她苦思一番后的最终结果。 简清一离开以后，渐渐体会到死宅乐趣的她迅速和这些外卖单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但束白真住进来来，它们便合情合理地失宠了。 所以卓奚寻找它们还花了一点时间，等她翻找出来后却发现艾、束两人还紧紧拥抱着，且大有不到海枯石烂不放弃的架势！想了想，她走过去把艾静的手撕开，然后把束白真拉向自己，勾着她的脖子就给了她一个缠绵的舌吻。 束白真：“……” 艾静：“……” 宣告主权般的一吻结束后，卓奚松开已然成了呆头鹅的束白真，什么也没解释，扔下石化的两人出了房间，把二人空间留给了石像二人组。 长时间的沉默过去后，终于…… 艾静迟疑地问：“你们……” 束白真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解释道：“她就是开玩笑。” 艾静眸色有些暗沉，随后又突然笑了：“是吗？她从来不会这么对我开玩笑。”说完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又道，“不过我大致也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你了。” 束白真有些不解：“什么选择？” 艾静笑笑不语。 等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卓奚已经乖乖窝在沙发上在等外卖了。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在看。束白真扫了一眼，然后惊讶地发现她看的是竟然财经类报纸。 艾静也匆促地看了一眼，捕捉到了报纸页面报导中“项氏”“投资”等几个关键词，顿时明白她在看什么了，无语了片刻，道：“这么关心的话，打个电话问问就是，何必关注一张纸。” ——卓奚关注的是报导中项氏的一些动向。 卓奚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我穷。”说完，见束白真从旁边路过，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调整了个姿势将头枕在对方腿上，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看起来。 等束白真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成了对方的靠枕，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就纵容她去了。 艾静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转开。 “穷得连通个话的钱都没有了？”她问。 “嗯。” “……” 卓奚似乎想到了什么，把报纸往旁边一扔，直勾勾地看着束白真：“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束导，你什么时候把房租给我，押一付三。” 束白真：“……多少？” “十万。”狮子大开口，她眼也不眨一下。 束白真却仿佛没觉出哪里不对：“等会儿我转给你。” 黑心的房东又提了个无理取闹的要求：“我只收现金。” 十万的现金可不像转账那么方便，束白真和她商量：“……那等我准备两天？” 卓奚“噗”地笑出声：“束导，你可真能逗人开心！说十万你还真相信了！网上那些用尽手段的骗子得该多嫉妒我啊，遇到你这么个配合的‘客户’。” 束白真：“……”她又不傻，自己配合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卓奚乐道：“我也不要你十万现金了……”正说到这儿，门铃响了。 她打住话头，转而道：“你先帮我把外卖给付了吧。” 束白真老妈子性格克制不住又出来了：“你点了外卖？老吃那个不好。” 卓奚幽幽道：“老实说，就黑暗程度来讲，你做的饭也不遑多让。” 被直白道明这一点，束白真蓦地脸红了。 她和卓奚都是很少进厨房的那类人，厨艺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卓奚一直没说什么，所以还以为没那么糟糕。 她囧了囧，不再说什么，乖乖地去把外卖的钱付了。 卓奚失去了“靠枕”，就改躺姿为坐姿，起身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头看到艾静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目光炯炯有神。她直视回去，问她：“你看什么？” “看你。” “好看么？” “只比我差一点点。” 卓奚唰地抖了抖报纸，拿起它们就遮住自己的脸，没说话，但“不给看”的意思十分明确。 “哈哈！”艾静明显被她的举动逗乐了，大笑一声，末了又道，“再给看一眼，我就在你接的破剧里演女二号。” 卓奚直接甩给她两个字：“稀罕。”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心动的。 她接的那个网剧虽然有个小清新的剧名，但配置的内芯实在可以说得上俗烂，她曾用《霸道校草爱上我》来形容还真的一点不辱没它！ 剧情如剧名，但也不是没有看点，台词夸张搞笑，剧情苏破天际，还有一点，女一和女二有种迷之cp感，相爱想杀的剧情总感觉有点歪，这些作为正统剧肯定上不了台面，但作为网剧而言，是吸引年轻一代观众群体的噱头。 艾静的外形和女二号十分符合，当初她会提到艾静的名字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艾静能出演…… “不给看。”虽然心动，但她依然坚持。 ——如果艾静能出演当然好，可不出演，她也不强求。 艾静道：“好吧，不看就不看，那我换个条件好了。” “哦？什么？” “你告诉我……”艾静声音有些沉，“告诉我你和束白真怎么回事就好。” 沉默。 片刻之后，卓奚放下用来做遮掩的报纸，抬眸看向她。 “好奇心害死猫。”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看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冷漠而疏离。 艾静心头一紧，正想要解释什么，看到付完账拿着外卖盒饭的束白真朝她们走过来了，于是又闭上了嘴。 第15章 嫉妒 气氛有点诡异。 走开的短短几分钟内，氛围就完全变了一个样，束白真觉得有些奇怪，不由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卓奚探头去看她手中的外卖，闻言随口扯了一句：“在讨论门禁的意义。” 束白真有点摸不着头脑：“门禁？” 她一边问，一边走向厨房外隔出的小餐厅，将送来的外卖用瓷盘重新盛过，细致地布置好。 一直追着自己的饭食跑的卓奚就站在她旁边，看她像老妈子一般为自己服务，嘴角不自觉地抽抽。 “就是门禁，在讨论成年人有没有必要设置门禁时间。”她在束白真为她拉开的座位上坐下，等了等，发现对方没往自己的腿上搭餐巾，觉得好接受了一点，在动筷之前说道，“我觉得十分有必要，过了某个点儿还在别人家里晃荡实在太难看。” 艾静取了盒牛奶正从吧台那边拐出来，恰好听到她的这番话，一时被牛奶噎着，顿时咳得撕心裂肺。 卓奚视若无睹，淡定地吃自己的饭。 艾静缓气缓得差不多了，往她对面重重一坐，把牛奶放到餐桌一旁，双手交握在桌面，做出一副即将国家会谈的严肃模样。 “我说宝贝儿，你这是要驱逐我的意思么？” ——表情是足够严肃了，可用词上还略显轻浮了一点儿。 卓奚没有回答，艾静从她的沉默中解读出了默认的意思，当下就捧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神情哀怨。 “你总这么伤害我，你就不能稍稍爱我一点点么？” 她夸张又做作的表演没有人捧场，顿时更觉落寞了，一言不发地起身重返吧台，从收纳区的角落里翻出几罐生啤，当下黯然买醉去了。 于是，等卓奚结束了晚餐回到客厅的时候，水仙已经醉成了烂泥。 烂泥也就算了，还是一滩聒噪的烂泥。 艾静早已经没了平时自恋耍帅的模样，比卓奚这个精神病潜力号还要来得精神病，抱着个抱枕窝在沙发里又哭又嚎，活脱脱一个酒鬼！ “她……”烂好心的束白真颇有些担心她的情况，几度欲言又止。 卓奚静静地看着嚎个不停的醉水仙，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后者感觉到有人靠近，醉眼朦胧地抬起头。 两人视线一对上，艾静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速度堪比镜头前演苦情戏的实力强劲的演技派。 “宝贝儿……唔……” 她刚期期艾艾地开了个口，就被兜头盖过来的抱枕捂住了脸，窒息感让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卓奚面无表情地拿枕头捂着她的头，可身下的人挣扎得太厉害了，不到一会儿，她这死宅已久的身子就累得气喘了，想了想，回头对束白真道：“过来搭把手。” 束白真：“……” 可别叫她，她还沉浸在凶杀现场的惊愣中回不过神呢！ 卓奚见她没动，微微皱了皱眉，好在身下的人很快力竭没再继续挣扎了。她满意极了，把已然化作凶器的软趴趴的抱枕移开。 此时沙发上的人头发凌乱，眼神迷离，一副被狠狠糟蹋过的小可怜模样。 看到每天风骚得恨不得变成翘尾巴的花孔雀变成了小可怜，卓奚似乎觉得有趣，愉悦地笑了，问她：“清醒了？” “……嗯。” 又问：“还闹不？” “……不了。” 卓奚满意了，丢下她去了楼上房间，从卧室里拿出《夏天》的剧本，然后回到楼下露台看剧本消食。 束白真稍一迟疑也跟着她去了露台：“这么放任她不管好吗？” “她又没醉，清醒着呢。” 是的，卓奚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醉。她不止一次看到过艾静的醉态，醉了的艾静会表现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安静乖巧，才不会这样大吵大闹。 卓奚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从剧本移到对方的脸上，戏谑地问：“关心了？” 虽然问了，但一点没准备让对方回答，紧接着又道，“关心的话出去守着她得了。” 束白真：“……”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她旁边坐下，放柔了声音：“你在看剧本吗？” “在安静地看剧本。”卓奚强调了“安静”二字。 束白真默，不再说话。 露台上灯光柔和，安安静静地看着剧本的卓奚似乎也被灯光柔化，淡薄了平时的疏离冷硬，束白真看着看着不禁呆了。 被看着的人似有所感，突然间抬头看向她。 “好看吗？”卓奚勾了勾唇，问她。 束白真有点脸红，她轻轻点头：“嗯。” 卓奚道：“挪块儿镜子,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你会发现更好看。” “……”事实证明束白真和水仙一般的艾静不一样，她并不觉得一张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脸有观看的价值，相比起来—— “你好看。”她觉得对面的人更好看。 卓奚失笑：“束导，再出色的赞美也换不来一毛钱的打赏，我穷着呢。” 束白真真诚道：“真的。” 卓奚淡淡地“哦”了一声，抬眸问她：“那你喜欢吗？” 一句喜欢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束白真霎时心跳跳得极快，为自己差点失口说错的话。尽管心跳过速，脸色却又止不住地发白。刚才氛围太好，好到她几乎都忘记了，在她爱着的这个人面前，有一句禁句叫住“我喜欢你”。 她差点说出了禁句。 卓奚似乎只是心血来潮，并不执着于得到答案，见她没说话，也就收回了视线继续看剧本去了。 束白真莫名地觉得有些焦躁，她性子温和，这种情绪几乎和她无缘，但现在她却深刻地体会到了。 几乎按捺不住的躁动情绪促使她站了起来，催促她离开这个露台。 于是，她遵从心声默默地退出了露台。离开前她回头一看，见卓奚依然埋头看着剧本，似乎并不在乎她的不辞而别。 不在乎。 她猛然觉得失落起来。 从露台出来时，原本嚎个不停的艾静已经脱离了酒鬼模样，正坐在吧台前一罐接一罐地……喝牛奶，见到她便朝她抬手打了声招呼。 “哟，大导演怎么一脸被人狠狠欺负过的小可怜模样？” 束白真沉默不语。 艾静哼笑了一声,招呼酒友一般地朝她发出了邀请：“一醉解千愁!要来一杯吗？”说着递给她一盒牛奶。 “……” 不知怎么想的，束白真真的坐到了她的旁边，和她一起喝起牛奶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艾静拿自己的牛奶碰了碰她的，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口里啧啧感叹：“啧，都是可怜人呐！” 束白真转头看向她。 “看什么？就许你当个抖m，不允许其他人做个自虐狂啊？！”艾静怒，抬头狂饮一口牛奶。 束白真问：“你喜欢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艾静爽朗地笑笑了笑，“我自虐嘛！”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比我可怜。” “为什么这么说？”束白真问道。 “因为啊……” 艾静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卓奚从露台上进来了。她住了嘴，埋头专心牛奶买醉了。 束白真盯住她，想从她的口中得出答案。艾静受不了她直白地打量，举手作投降状。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说谎来着！”她眸色晦暗，叹息一般地说道，“我嫉妒着你呢。” 嫉妒是真的，比她可怜也是真的。 她嫉妒着这个比自己更加可怜的家伙。 第16章 往事 艾静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她的经纪人拎回去了。离开前，她终于把来这儿的真实目的抖了出来。 “其实吧，我就是代你哥跑腿的。”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问你这几天要不要回老宅住。” 卓奚正半垂着眼看束白真在面包片抹果酱，闻言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哦，过两天就回。” 正抹着果酱的束白真听到她的回答，手上一顿，抬头向她看了过去。 卓奚见她没动了，就探过头去，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她手上的面包片，嚼了嚼，觉得味道不错，就伸手把面包拿了过来。后者见了，不仅没说什么，还服务良好地把一杯温牛奶移到她面前。 艾静装作没看见她们之间的互动，问道：“那要和我一起走吗？” “不了。”卓奚拒绝了。 艾静没有强求，一个人跟着经纪人离开了。她现在要去外地赶一则通告，而位于西郊小榆山的项家老宅和她所要去的机场路径完全相反，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自然不会任性地把工作完全抛在一边。 没了某朵聒噪的水仙花，餐桌上安静了不少。卓奚以为自己会享受到一个安静的早餐时光，没想这一次她失算了，只不过过了一小会儿，束白真就接替了艾静的位置，也变得话多起来。 “你要回家了吗？”她问道。 “嗯。”卓奚倒是没有因为有人打破这份安静而生气，这一天她起得比往常都要早，违背生物钟早起让她总提不起精神，仿佛半个人还在沉睡中，“过几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她随口说道，表情没有因为提到沉重的话题而有所改变。 作为听众的束白真却震惊了,脱口问道： “忌日？” 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礼，补上了一句：“抱歉。” 不怪她惊讶，她是认识卓奚的母亲的，事实上，卓奚的母亲曾经活跃于荧幕，在当时是一名声誉有佳的当红明星，20年前，这位当红明星突然毫无征兆地隐退，从此再无她的消息，渐渐地，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束白真在22岁那年被娱乐圈冠以影后的名头，成为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后，在此之前，她曾连续三次揽获最佳女主角，所以尽管年轻，但实至名归也就无人质疑。 她成名极早，在4岁时以一则广告步入娱乐圈，之后又拍摄了不少反应良好的广告，7岁那年她参演了红极一时的女星卓书薇主演的戏，也就在那一年，她第一次见到被卓书薇带到片场的还只有4岁的卓奚。 卓书薇是卓奚的母亲，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 束白真很喜欢还是豆丁身量的卓奚，她自以为自己是大姐姐，对她颇为照顾。可她天生发育得晚，7岁时的她看起来竟然比4岁的卓奚也高不了多少，所以一直被后者误认为同龄，很烦她黏黏糊糊的照顾。 这些姑且不谈，卓奚的母亲竟然已经去世，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相比于束白真的惊讶，卓奚本人要淡定得多，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散漫：“早晚都是要死的，你是，我也是，惊讶什么？” 束白真无言以对。 卓奚见此笑了笑。 束白真问她：“所以，你是要回去……扫墓吗？” “不是。”卓奚说完端起杯子，试了试牛奶的温度，见到是自己满意的温度后，便一口气将它们喝完，末了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这才继续说道，“墓山太远了。” 太远了，所以她不去。 束白真沉默。 卓奚轻笑，好心情地说起了自己的事：“医生说我在这两天情绪可能会大幅度反常，所以建议我呆在家人的视线里，免得我一时兴起跳个楼，或者割个腕放放血玩玩什么的。” 束白真蹙眉。 她的表情似乎娱乐到了卓奚，后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畅快，整个人都趴到了桌子上。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笑累了，她就懒洋洋趴在桌面上，闭着眼，半天不起来，仿佛已经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睡在饭厅可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一向老妈子的束白真却狠不下心叫醒她，于是就坐在她旁边一直陪着她。 …… 也许是艾静把卓奚的意愿传到了老宅那边，下午的时候，项桓便开了车过来接她。 束白真把她送到楼下，然后目送她上了车离开，这才返身上楼。 车内，项桓从后视镜里看着渐渐被甩远的束白真，问坐在副驾驶的人道： “那位是你的朋友？” 卓奚懒懒道：“是炮|友。” 项桓：“……” “噗，开个玩笑。” 项桓无语，隐晦地回道：“幽默感可以慢慢培养。” 卓奚表示受教：“知道了。” 项桓嘴角抽抽：“所以，那位是……？” 这一次卓奚没有再开拙劣的玩笑，直言道：“合租人。” 项桓笑得意味深长：“我怎么不知道你需要靠出租维持生计了？”所以，其实是朋友吧？吧！ 卓奚回他：“作为兄长，你没有注意到你唯一的妹妹的财政状况实在太失职了。” 项桓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噎了一下：“……我给你的副卡呢？” “大概落在老宅那边了。”卓奚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又道，“哦，也有可能在某次出行时掉了。” “……”项桓默了默，“等回去我帮你补办一张。” 卓奚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车子驶进项家老宅。 项家作为老牌世家，老宅颇有些历史，是政府都关注的古宅。如果不是户头上还顶着项家人的名字，市政府都想把它划为国家文化遗产名目里了。项家每年都要付出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大笔金钱来维缮这个老宅，就算如此，宅里迎来屋主人的时间还是少之又少。 工作原因，卓奚和项桓都住在市中心，平时很少回来。 两个少主人很少回来，家里就只剩下一些世代为项家工作的老人，平时颇为冷清。 卓奚和项桓的回来让这座冷清了许久的老宅恢复了一点生气，屋里洒扫的妇人，院子里修剪花木的中年人，凉亭里喝茶纳凉的老人……都齐齐搁下手中事情朝他们迎来，七嘴八舌地问候，一时之间冷清的宅子也热闹了起来。 从一群人的关心中退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卓奚回房放行李，出房间时一不小心碰到了安置在门边的细口大肚瓶，半人高的宋朝汝窑顿时摔成了碎片。 这一声响一经传出，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李姨旋风一般出现在楼上，手里还拿着忘记放下的菜刀…… 于是，卓奚刚捡起一片瓷片，回头就看到温婉的妇人举着菜刀目光炯炯地死盯着她…… “……”卓奚呆了呆，朝她眨了眨眼，“姨，这是……？” 李姨脸上严肃的表情缓了缓，朝她笑问道：“小姐做什么呢？” 卓奚解释：“打碎了一个瓷瓶。” 天价天青汝窑成了一堆渣，李姨看也不看一眼，伸手就去拉她起来：“放着放着，等会儿我来收拾就好。” 感觉到她的坚持，卓奚妥协了：“……哦。” “小姐出去玩会儿吧，齐先生喊你去凉亭那边和他下棋呢！” 这些呆在项家老宅为项家服务，家仆一般的男男女女，大多社会地位不低，比如在项家担当园丁的齐先生就是外界盛誉的书法大家。 卓奚点点头，去了院子。 下楼时遇到从书房里出来的项桓，被后者拉住说了几句话。 “你会在这里住几天吧？”项桓问她。 “嗯。” 项桓看了她几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叫简清一回来吗？” 卓奚看向他。 项桓目光闪烁，解释道：“她请假有段时间了。” 卓奚表情冷淡地回绝了：“不了。”顿了顿，又道，“她难得休个假。” 项桓没说话，让她下楼去了，走到一半又把她叫住。 “简清一她……”欲言又止。 “嗯？” 项桓朝她笑笑：“算了，等过几天再说。” 卓奚却没有被他敷衍了事地打发走，站着没动：“说半句留半句的人特别讨厌，你知道吗？” 作为一个妹控，没自己的妹妹直言讨厌，项家大少有些伤心了：“宝,你这样太伤我心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晚上睡不着的话可以给简清一打电话。” 是的，可以给简清一打电话。不是别人，只能是她。因为简清一不仅仅是卓奚的经纪人，在成为她的经纪人之前，她还是她主治心理医生。 “哦，我会打的。”卓奚这么说道，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点，她不会打。 那些想靠近她的，想离开她的，怎么样都无所谓。谁都无所谓，简清一也同样如此，不能成为她特别的存在。 她这么告诉自己。 第17章 等待 老宅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有时候一杯茶就能混过去半天。 卓奚整天除了喝茶下棋就只剩喂鱼插花了，日子过得就像身处在世外桃源一般悠闲，尽管如此，她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白中带青，仿佛她皮下的*早已腐烂了一般。 与她糟糕的身体状况相反，她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似乎越来越愉快。 洒扫偶尔路过她身边的李姨，见她看着地上搬家的蚂蚁群都能笑个半天，心中只能沉沉叹息。 这个时候，项桓已经完全把工作挪到了老宅，足不出户地守着她，全心全力地做一个称职的妹控。 也许是日子过得太闲太无趣，卓奚近来开发了一项新乐趣，她爱上了绘画。书法大家齐先生担当了她的半个老师，可她皮毛也没学到一点，画幅画跟把各种颜料泼到画布上一样，艺术感完全超出了寻常人能够欣赏的范围。 连鸿来到这项家老宅的时候，看到被她精美装裱起来的画，吓得一哆嗦，差点以为闯入了审美异常的异次元世界。 他满脸黑线，抖着手指着挂在客厅里的画，问道：“这就是你不眠不休创作出来的大作？” “算不上大作，还没有倾尽全力呢。”卓奚很谦虚，“我准备把最好的状态用在画你的肖像画上。” 连鸿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我何德何能？！” 卓奚悠悠道：“不要德也不要能，青梅竹马的情分足以。” 连鸿落荒而逃，跑到书房去找项桓了。 卓奚哼笑一声，不介意自己的模特跑了，一个人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李姨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了两只小奶猫，正给它们喂着牛奶，见她出来，赶紧招呼她过来坐，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绿豆汤给她。 现在天热，喝这些正好消暑。 卓奚笑笑便接了过来。这些住在老宅的人，她总能拿出最柔软的心对待。 冰冰凉凉的绿豆汤看起来就十分爽口，卓奚把它们解决得干干净净，道了一声谢，把碗还回到李姨手中，趁着对方回厨房的空档，悠悠然走到院子里的海棠木下，扶着海棠树一阵呕，直到胃抽搐得到缓解。 呕吐完后，她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擦嘴，又擦擦汗，回过头时见连鸿一脸复杂地站在她身后。 卓奚没有惊讶，抬手朝他挥了挥手，调侃道：“唷，做好当模特的准备了？” 连鸿没接她的话，而是问道：“你这是得啥绝症了？” “我说兄弟，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一老处男了，对着女士说这么失礼的话，你这是垂涎魔法师的名头吧！” “……” 卓奚给自家竹马添堵完后，还好心情地解释：“我这是孕吐，是好事！” 连鸿嘴角抽搐，不听她胡扯：“你不和你哥说说啊，生病怕打针瞒着，那是三岁小孩子的权利。” “多大点事儿，不比你阳痿严重。”卓奚不理会他，绕过他去看那两只小奶猫。不过也许是因为她脸长得太狰狞，不太符合猫宝宝的审美观，两只奶猫对着她又是龇牙又是炸毛，末了可能还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撒丫子跑了。 卓奚默了默，面瘫着脸转到荷塘边去喂鱼了。 连鸿来这老宅一趟，却没来得及在这儿留顿饭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他前脚一走，后脚项桓就叫了卓奚去书房谈人生。两人一通不着边际的胡扯过后，兄长大人终于拐回了正题，提起了她的身体状况问题，其过程至少迂回了一个银河系。 “第几次了？”这是项桓拐回正题后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 卓奚稍一愣就明白他问的是自己反呕的事，没有隐瞒：“有那么几次吧。” 项桓皱眉：“我把简清一叫回来。” 卓奚一听便忍不住失声笑出来：“原来心理医生还兼职看身体上的毛病啊。” “那我叫薛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哦。” 卓奚不以为意，倒是没有学三岁小孩任性。 项家的家庭医生薛医生来得很快，快到卓奚手上的一杯茶都没能凉透，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怀疑项桓在两人谈话以前就已经通知了对方。 当然，这并不是多大的事。 卓奚配合地做了一番检查，末了得出个身体全无毛病的结论，反呕只是因为精神极度紧张导致的。医生给她开了一堆的安神药，卓奚也都乖乖地吃了。 只是效果不大好。 卓奚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一边枕着自己的双臂，一边睁着眼直勾勾地看着黑漆漆的虚空，感叹着夜凉如水。 和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她躺在床上跟条咸鱼干似的瞪着死不瞑目的眼失眠着，和之前的夜晚不一样，她鬼使神差之下拿了手机过来，打开了通讯录。 手指摩擦着简清一的名字，几番犹豫，她最终还是把手指从这个名字上挪开。在准备关掉手机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顿住了。 她摁下了束白真的号码。原因？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会在凌晨时分打电话扰民的，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卓奚自觉自己两者都占全了。不要期待一个神经病拥有多少良知，反正卓奚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没有良心发现结束了自己的扰民之举，反而还颇为期待地等着了。 “……卓奚？”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 “嗯。” “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 好吧，好像也没什么事。可是—— “我饿了。” “……”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在半夜打电话的神经病会说出来的话。 寻常人耐着性子接电话大概已经是极限了，一听到这病得不轻的回答，肯定忍不住炸了。可接电话的是束白真，她接的是卓奚的电话，于是她不仅没炸，还给出了温柔体贴的关心。 “你没有好好吃饭吗？” 卓奚想了想，回道：“大概是习惯你的黑暗料理了。” 束白真：“……”这回答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在她被噎得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的时候，电话里又传来了卓奚的声音，她叫了她的名字： “束白真。” “嗯？”束白真突然间觉得自己竟然因为对方叫了自己的名字而感动不已。 “如果我让你这个时候过来……” “……” “你来吗？” 沉默。 半分钟的停顿之后，束白真轻轻地回了一声“好”。 凌晨两点已过，项家老宅的院子里却亮起了灯光，镂空的铁门拦不住这些光线，被穿透着照向了更远方的林荫道，直到被遥远处的暗黑吞噬殆尽。 卓奚懒懒地倚在大开的铁门上，半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几分钟后，被灯光惊扰的李姨出现在她身后，看了她几眼，返身回去取了块薄毯给她。 “山上夜里凉。” 卓奚接过来，道了声谢。 李姨帮她整理好搭在肩上的薄毯，温声问她：“在等谁呢？” 等谁？ 卓奚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她呆呆地看着延绵至远方的林荫道，似乎要洞穿黑暗看向路的尽头，看清那头的向她走来的到底是谁，但是她失败，于是她迷茫地摇了摇头，轻声呢喃了一句：“我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等的那个人叫“束白真”，但是脱离束白真这个名字，她等的又是她的谁？她不知道。 李姨抬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再等会儿吧，来了就看清了。” “……嗯。”她被她的话劝服了。 李姨笑笑：“要姨陪着你吗？” “不了。” 李姨没有坚持，再次摸了摸她的发顶，无声离开了。 灯光下，卓奚静静地等候着。 然后她看到了远处的光。 第18章 拥吻 渐渐地，不仅仅是光，连带着车轮挤压山道的低哑声也清晰可闻。 卓奚一伸手从攀爬在围墙上的蔷薇丛里折了一枝花蕾。 粉白的花团还未绽放，细密的刺儿包裹着茎干，她的手指被这些小东西刺伤，渗出细小的血珠。她不在意地含在嘴里舔了舔。 黑色慕尚缓行至她的面前，束白真从车上下来，看到倚在门上的她，有些窘迫地开口说道：“等久了吧？怎么站在外面？” 卓奚将手指从嘴边移开，手中把玩着蔷薇花蕾，漫不经心道：“乘凉。” 束白真扫了眼她肩上的薄毯没说话。 此时暖色灯光从卓奚身后照射过来，最后沉落在她的发顶她的肩上，让她的一半面容隐在阴影中，一半暴露于光下，呈现出一种冲击性的魅惑，而当她微微勾起嘴角时，这种魅惑感被提升至了极致。 束白真微微一愣，觉察出对方说了什么，却没能听清内容,这让她不得不红着脸追问：“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你发什么呆？”卓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你走近一点。” 这一次束白真听清了。对于卓奚提出的每一个要求，无论大小，她从来都无条件满足，就像受到了言灵蛊惑一般。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卓奚很满意她的乖顺，抬手把蔷薇花枝插在她的头顶，完了之后手指顺着她垂落的黑发往下，最终落在她的脸庞，并久久地停留，嘴里轻声问：“束白真，你为什么会来？” “我……”束白真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噗。”卓奚的手指落在她的嘴角，轻轻摩擦了一下，“你喜欢我？” 唯独这个问题是不需要思考的。 束白真想也没想，就像预习过无数遍一样，也像是无数次这么告诉给自己一般，她回道：“我不喜欢你。” 卓奚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玩笑话一般，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她微踮起脚，往前微微一倾便和对方唇贴合在了一起。 “你喜欢我。”她这么说道，语气肯定。 束白真闻言浑身一颤。 卓奚不顾她的反应，自顾自将头扎进她的颈窝，双手绕过她的腰间在她的背后收拢，以独占的姿势将她禁锢。这个姿势……如果不是熟知卓奚这个人的脾性，旁人看了一定会误以为她抱住的是她不能放手的珍视之人。 可束白真明白，是的，她再明白不过了。相处越久她就越明白对方的凉薄，凉薄到就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在她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从这个看似亲近至极的拥抱中汲取温暖，像个瘾君子一样贪得无厌，想要更多，更多……祈求着哪一天，她爱着的这个人能以爱的名义回应她。 因为自己付出的爱从一开始就带着欲求，所以在这场你追我逐的游戏中，卑鄙的，令人讨厌的，从来都是自己。 “是，我喜欢你。”这一句曾经是她绝不能说出口的，现在却只能无奈地承认。 因为被看破了呀。 说了，就开始等待着对方的言语中伤，就像往常一样。可是……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出现，抱住她的人不仅没有变脸，还轻笑出了声，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 “束白真，你抱着我。”她听到她说。 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担忧。这反常的态度再一次打破了固有的认识，这让束白真有点无措起来。可就算这样，她依然听从她的话回抱住了她。 感觉到有双手迟疑地揽住自己的背，卓奚将头搁在她的忠犬的肩上，轻颤着笑眼睫道：“束白真，你真听话。” 并不像赞扬，因为这话中带了些嗤嘲的意味。 束白真因觉察出这一点而僵直了背。 卓奚似乎并不在意和自己紧紧相拥的人僵硬成了一块木头，她惬意而享受地蹭了蹭对方：“那么以后也请继续喜欢我吧，像现在这样，无保留地爱着我。” 这是请求。 束白真眼中满是震惊。 卓奚继续道：“作为回报，我也将属于你，只属于你。” 束白真已经震惊得没了言语。 卓奚却在这个时候放开了她，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呆愣住的束白真，放声大笑：“束导，你是不是觉得这话说得比莎翁剧里的痴情人还要煽情恶心？” 束白真：“……” 玩笑似的一句话一扫之前的感性，这让束白真一时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只是和自己开个玩笑。如果只是玩笑…… 她抑制不住变得低沉失落。 卓奚收敛了笑容，揉了揉笑得酸痛的脸颊，耸肩说道：“束导还是这么无趣，开个玩笑而已。” 所以，果然只是玩笑么？ 束白真低头沉默。 正觉苦涩，突然有阴影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她微微一惊，抬头的同时被人推攘着抵在了黑色慕尚的车身上，来不及思考，便被重重拥吻住。 比以往任何一个吻都要缠绵深入，交缠的唇舌仿佛灼热得要融化掉，受到挤压的胸腔像此起彼落的鼓点，震荡下四肢、头脑都齐齐陷入麻痹状态。 束白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会因为心率过快而窒息死掉，可颤栗的欢愉又将她从浮沉中拉拽出来，让她始终保持着一线清醒，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拥吻着，被自己爱着的那个人。 不是玩笑似的简单贴合，而是更加深入的，深入的……仿佛自己也被深深爱着的一个吻。 她因为感受到这一错觉而感动得想要流泪。 于是她真的流泪了。 然后，吻停止了。 “你哭了。”卓奚道破这一点，神情疑惑，“束导是个爱哭鬼么？” 束白真窘迫地捂着脸：“抱歉。” 卓奚更疑惑了：“为什么要道歉？” 束白真道：“让你看到这么丢脸的自己觉得很抱歉。” 卓奚歪着头打量她，不是很理解她的脑回路。想想又觉得这个话题并没有纠缠下去的意义，便放弃了思考。她扯了薄毯的一角，凑过去有些笨拙地为她擦脸，一边擦一边道： “是有点丢人。” 项家的小小姐从来没有为人做过这么细致的安抚举动，以至于她完全不能控制力道，动作称得上粗鲁。束白真觉得自己的脸一阵火辣辣地疼，可她什么都没说，直到对方收回手。 “是我也就算了，别在别人面前哭。”卓奚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像其他人那样嫌弃你。” 束白真：“……” “还有我说的玩笑是指莎翁那个类比。”卓奚直视她，“之前的话不是玩笑。如果你喜欢我，那么我也喜欢你。” 束白真惊愣，惊愣之余还有些感动。她很想告诉她，“喜欢”这种东西不是这么计算的，可是她知道，她深爱着的这个人其实比谁都笨拙，她未必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所以，这样就够了。 她很满足了。 “束白真，你看上去又要哭了。”卓奚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依然嘴不饶人，“你以为自己是美人鱼么？哭得这么难看。” 束白真破涕而笑。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卓奚说完不经意间注意到束白真头上的蔷薇花枝有些歪了，便抬手将它扶正，嘴里嘟哝着，“束白真，我饿了。” 好吧，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召唤一个厨师来着。 束白真的厨艺不怎么样，可纵容某人的心丝毫不差，考虑到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便提议：“我帮你熬点粥。” “别糊了。” “……” 两人一起进了屋，一进屋便看见李姨倚靠着凉椅瞌睡，卓奚走过去叫醒她让她回屋。后者醒来看到束白真什么都没问，揉了揉卓奚的脑袋，嘱咐她们早点睡后就离开了。 “你有个很好的亲人。”束白真看出李姨的关心，把她误认为了是卓奚的亲戚。 卓奚扬了扬嘴角，没有澄清这个误会：“你羡慕不来的。” 束白真见她像个炫耀珍视物的孩子一般，忍不住笑了。 卓奚道：“你如果缺爱的话，我让姨也稍稍爱你一点。” “噗，我的荣幸。” 束白真去厨房熬粥，卓奚在客厅里转了一圈，觉得有些无聊，就挪了把椅子到厨房，盘腿坐在上面看束白真忙碌，看着看着就有些困了。她双手搭在椅背上，脑袋搁在自己的小臂上，沉沉地打了个哈欠…… 于是等束白真忙活完，一回头就看到卓奚已经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困了。 束白真看着她眼下的青黑想。 厨房里的砂锅咕噜咕噜冒着泡，飘散而出的米香中掺杂着淡淡的异味。 粥……真糊了。 第19章 夜探 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卓奚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的瞬间，束白真那张犹带红晕的脸不期然闯入她的眼帘。 或许是因为这张带着几分羞窘的脸看上去太过无害，卓奚眼中的戒备渐渐退去，她眨了眨眼，转瞬间又陷入了迷糊中。 束白真赶紧赶在她睡过去之前叫住她：“别睡在这儿。” 充当人工闹铃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耐不住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卓奚被她几番干扰，最终还是迫使自己撑开黏在一起的眼皮。 “你好烦。”她嘴里小声抱怨着。 “是，我烦。”束白真一点不恼，不仅如此还轻笑着承认了。 好脾气到了这个程度，卓奚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单手撑着还晕乎着的脑袋，乱没有形象地打了个呵欠。这个绵长的呵欠打到一半却半途停住了。 “糊了。”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束白真难得地跟上了她的脑回路，立即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也因为明白她的意思而微红了耳根，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对这里的厨具不是很熟悉。” 卓奚可不接受她的解释，歪着头打趣她：“承认这本来就是你的特色又会怎样？” 特色用在这里可算不上称赞，束白真不禁语噎。 “束导总是这么口不对心。”因为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发掘了一点小乐趣，卓奚稍稍从瞌睡中精神了一点，但语气仍然带着朦朦胧胧的小慵懒，“你刚才是想亲我吗？” 束白真闻言顿时变成了苹果脸。 卓奚见了她的“变脸”过程觉得十分惊奇，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以前就想问了，你怎么这么爱脸红？你对着别人也这样？” 束白真呐呐道：“……不是。” “那是因为我了？” 束白真没接话，但脸更红了。 “噗。”卓奚承认被她取悦到了。她不再逗她，挪动着腿脚想从椅子上下来，可刚动了一下就停止了动作，僵持了一小会儿，而后抬头看向束白真。后者接收她的目光，不由问道： “怎么了？” 卓奚默了一秒，朝她伸出一只爪子：“……扶我一把。” 束白真一愣，随即浅笑着问：“腿麻了？” 卓奚面瘫脸：“不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束白真笑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却没有顺势扶她起来，而是蹲下|身来，帮她捏了捏腿脚，动作细致而温柔。卓奚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半天没移开视线。 “下次可别在这儿睡了。”束白真一边帮她揉捏，一边老妈子似的嘱咐她，完了之后又道，“你动动脚试试……” 卓奚如老僧入定一般，半天没动。 “怎么？”束白真抬头问她，“还是难受吗？”说着就要再次动手帮她捏捏。 卓奚的目光垂下来落在她的脸上，久久地停留，许久之后才依言动了动脚。 “嗯，好了。” 束白真听了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来，真诚的，一点不做假的微笑，仿佛笑容中带着暖暖的温度。 卓奚被她的笑容吸引，歪着头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直白的打量让束白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收敛了笑容，问她：“看我做什么？” 卓奚不答反问：“你笑什么？” “啊？” “你为什么要笑？”卓奚换个方式问她。 “为什么……”束白真微囧，在她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笑就笑了，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卓奚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而微恼，但她毕竟是卓奚，不到一会儿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悠悠然跑去看锅子里的粥。 带着糊味的粥很难勾起人的食欲，卓奚却不挑剔，盛了一晚暖了肚子，又收拾妥当后就带着束白真去了楼上。 对于这位初来项家老宅的客人，卓奚十分难得地想起了自己屋主人的身份，接待起客人来，在住宿方面，给足了客人的选择权利：“你睡我的房间还是去客房？” 卓奚的……房间…… 当束白真得知这个在她看来具有特殊意义的房间也出现在了可选择范围之内时，她脸红了。 脸红……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也代表着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于是，卓奚出门一趟，领回了一个床伴。 当然，只是单纯的床上小伙伴。且不说两人的关系只是刚刚往前迈进了一步，就拿这个时间点来讲，除了盖被子睡觉还能做什么？ 凌晨时分正是好眠的时候，卓奚却像锅子里正反复烙着的一张饼，身上长了刺儿一般怎么睡不着了。她自个儿睡不着，还不让别人睡，行径恶劣得很。 束白真原本拘谨地直条条地占着床上一小块儿位置，烙饼的卓奚翻滚着滚到她身边，不甘寂寞地戳戳她。 “束白真。”她叫她的名字，问她，“你睡了吗？” “……” 身边睡着个不安分的家伙，再强大的人也很难入睡，何况咱束大导演她也算不上强大。 “没。” 卓奚毛毛虫一般裹着被子又翻转了一圈，半边身子直接压到了束白真的身上，然后不动了。 她睁着眼看着虚空，喃喃道：“束白真，我睡不着。” 束白真没有推开她，任她压着自己，沉吟道：“刚才不是还想睡吗？” “我想我需要一个床头故事。”卓奚似乎一点不介意暴露出了自己三岁小孩儿一样的癖好，更不会觉得羞赧，“你给讲个故事？” “……我不会。” 卓奚听了又翻滚到床边，打开床头灯，从床头柜上取了本书递给她。 “喏，照着念总会吧？” 束白真迟疑着接过那本厚厚的书。她不介意讲故事，但是她担心拿到她手里的不是一本适合催眠的故事书，就像她曾经接触过的黑暗致郁的鹅妈妈童谣。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躺在她手中的故事书不血腥也不致郁，事实上它还十分童趣。《一千零一夜》，哦，没什么比这更适合童趣这个词了。 卓奚迟迟没能等来想听的故事，抬头问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束白真回过神，翻开书页，见里面确实是如假包换的童话故事，松了口气，“你喜欢哪个故事？” “随便吧。”卓奚不在意道，“每个故事的催眠效果都一样。” “……” 还真用来催眠的啊…… 听故事的人不介意，束白真也就没再纠结，随便选定了一个故事。她的声音轻柔而温和，十分适合讲故事，至少紧靠着她躺下的卓奚看起来十分满意。 于是，在充满童趣的故事中，卓奚渐渐沉入了梦乡。 束白真无声笑笑，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关上了床头灯。 这一夜，卓奚的失眠症奇迹般地治愈了。 第20章 明天 卓奚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这导致这一觉直接让她睡过了早餐。醒来时，她发现睡在她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束白真在房间里给她留了便条，卓奚没打开看，直接出了房间下了楼。 楼下不知何时来访的艾静正和李姨说着话，两只虎皮小奶猫正扒拉着爪子从她的腿上往肩上攀爬，悬崖峭壁一般的路况，两个小家伙呼哧呼哧爬得十分艰难。 最终，两只毛团儿爬到了肩上。 卓奚对这两只从不给她好脸色的软趴趴的生物颇感兴趣，于是走到艾静面前，半弯着腰去观察它们。 两只奶猫正占据高位，悠闲地舔着爪子休憩，一抬头，见一双人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们，顿时就炸了毛。其中一只被她黑漆漆的眼瞳吓到，唰地朝她的脸扑过来！ 卓奚反应很快，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于是虎皮奶猫小炮弹似的英武一扑，没能着落到她脸上，而是从她胸前一路往下骨碌滚，慌乱中扒到了她的手腕上，荡秋千似的回荡了几个来回。 卓奚低头一看，噗地就笑了，一只手捏着团子的后颈凑到眼前打量它。 “啧，跟只猫也能闹起来。”艾静撇嘴，把猫团子从她手上解救出来，末了一扫她的手腕，“你的手被抓伤了。” 卓奚跟着看去，见自己的手腕上平添了两道交错的抓痕。划痕还挺深，正冒着细小的血珠。她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又抬手去揉罪魁祸首毛茸茸的耳朵。 李姨惊呼，打电话叫了薛医生过来给她打疫苗。 回房等待医生的过程中，卓奚心血来潮给束白真打了个视频电话。电话接通的速度依然很快，卓奚看着抖动的视频框，猜测对方正在走路。或许……对方正在寻找一个僻静的接电话的地方。 “在忙？”她问。 “没有。”束白真这么回她。 当然，她在撒谎。事实上截止到接电话前一秒，她还忙得焦头烂额。 “有什么事吗？”束白真温柔地问，丝毫不准备把自己的忙碌状态牵扯进两人之间的对话中。 卓奚顿了一秒，仿佛没注意到她拙劣的谎言一般，接受了她的谎言：“我受伤了。” 束白真一惊，担忧地问：“怎么了？” 卓奚把手展示给她看：“被猫抓伤了。” “……”压在心头的重石陡然落地，束白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却是无奈多于责怪，“你做了什么？” 她并不责怪她故意让自己误会，让自己担心，把人宠得无边了。 卓奚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小题大做有什么不对，她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唯一做了的大概就只有出生的时候没有选择长一张合猫爷口味的脸。” 她将自己不得猫心的理由归咎于此。 性格使然，束白真十分擅长安慰别人，自身配置了一副知心姐姐的好心肠，可此刻她却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天生与猫不和的“可怜人”，想了想，只能干瘪地吐了一句：“……别伤心。” 卓奚当然不伤心，她正准备就着这个并不十分具有意义的话题闲聊下去时，她听到了电话那头的敲门声，以及院子里传来的引擎发动的声音…… 项家的薛医生来了。 她意识到这一点，颇为遗憾地住了嘴，和电话里头的束白真眼对眼沉默了两秒。 电话那头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估计急着有事找束白真。卓奚没想为难那头的人，匆匆结束了电话。结束视频电话之前，她问道：“你还回来吗？” 相比于之前无意义的话题，这句话似乎才是这次通话的真实目的。 她问她还回不回来。她只是想知道这一点而已。 此时此刻理智的回答当然是“不”，项家老宅离市中心老远，上下班都不方便。可是，在对待卓奚的事上，束白真从不理智。 “如果你希望我回来的话。”这是她的回答。 卓奚轻笑：“我希望。” 束白真道：“我回来。” 视频结束。 几乎在手机屏幕暗下去的同时，薛医生提着医药箱进来了。卓奚的伤并不严重，他给她打了疫苗过后，留下一支外敷的药膏就离开了。 艾静就倚在门边观看完了全过程，包括卓奚的视频通话，她不急不躁，像在看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卓奚把按压针孔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去，头也不抬道：“听壁角是小人的行为。” 这话不指名不道姓，艾静却没有抗拒地对号入座了，还一副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偶尔小人一点也无妨。” 卓奚沉默不语。 艾静笑笑：“你和那个大导演关系真好。” “嗯。”卓奚没有否认。 艾静因为她的承认而瞳孔紧缩，但很快又恢复轻松的模样，她抱着双臂倚着门，笑道：“没见面之前，一直听人说束大导演为人温和有礼，见到之后觉得果然名不虚传。可不仅仅这样，她给人的感觉……很像一个人呢。”说到这，她很有深意地特意追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卓奚没体会到她的深意一般，神情自若地开玩笑：“像你前女友？” 艾静也跟着笑：“噗，你总是和我装傻。” 卓奚嘴角的笑意淡了，她没再接话，转而拿起了医生留下的药膏研究，似乎这支普通的消炎用药膏具有莫大的吸引力一样。 艾静看了她一眼，朝她走过去，从她手中抽出药膏。她仔细看完了使用说明，然后跪在卓奚面前的地毯上，拉过她的手帮她擦手腕上的伤痕，细致地做完这个动作后，她抬头朝她温柔地笑：“痛吗？” 卓奚的目光自然地落在她的笑脸上，道：“不比你做作的表演难受。” 艾静大笑，瞬间抹去了脸上的温柔，恢复一贯的张扬：“就是这样！如果是束白真的话，她大概就会这样做了……简清一也会。” 卓奚垂眸看她，深色的眼眸仿佛吸去了所有光亮，如枯井一般无波无澜。 艾静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所以，卓奚呀，你把束白真当成了谁？” 沉默。 良久，卓奚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喃喃了一声：“有什么关系？” 艾静笑了：“宝贝儿，别这样冷漠，人家大导演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卓奚表情冷淡：“你管得倒多。” 艾静严肃道：“我这不是在很认真地嫉妒她嘛。” 卓奚不语。 艾静伸出双臂拉低她的头，做出索吻的姿势。后者表情淡淡，既不挣扎也不迎合。 两人的唇近到几乎相贴，艾静却停了下来。她的眼神灰暗：“所以说，我嫉妒着那个可怜的家伙。” 卓奚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一声冷淡至极的“哦”像是击溃了艾静的面具，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跌坐在地。她的手已经收了回来，挫败地垂在身侧。 她笑得喉头干涩，直到再也笑不出来。 卓奚就这么看着她发癫。 “明天……”艾静收敛了笑容开口道，然而只开了个头就对上了卓奚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淡的视线，这让她情不自禁地扭转了话题，“后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收到礼物的人表现得兴致缺缺：“多谢。” “你这样会让精心准备礼物的人寒心的。” 卓奚闻言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哦，收到礼物，我真是太高兴，太激动了！”话落，立马扯平嘴角，变脸速度堪比川剧绝活。 艾静嘴角抽抽：“很难想象，你居然能把戏演得那么臭。” 从现实中的表现来看，卓奚不面瘫，她甚至很会控制表情，做戏装傻一样不差，可一到镜头前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样，网友评价她僵尸脸还真没辱没她！ 卓奚不以为意道：“我的错。” 艾静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提到：“明天……”“明天”这个时间，她似乎非常在意。 卓奚打断她：“明天小雨，出行记得带伞，天气预报这么说的。” 艾静默了片刻，轻笑道：“天气预报真是一项便民的发明。” 卓奚点头表示赞同。 艾静又放轻了声音问她：“你要出门吗？明天？” 你要出门吗？ 卓奚神情一阵恍惚。 她恍然记起了深埋于心底的记忆。 记忆里高大的男人朝着她微笑，他的身后开满了粉白的蔷薇，男人笑着问她：“你们要出门了吗？” 卓奚被女人牵着手，那只手包裹着她的，柔软而温热，那是她深深眷恋的温度。 女人的面容已然模糊，只是声音像刻入了灵魂一般深刻，温柔得让她不禁沉醉其中，女人说道：“嗯，我们很快就回来。” 很快回来…… 然后，画面一转，女人的笑容依然温柔，只是那只握住她的手不再柔软。 哦，她变得冷冰冰的了。 第21章 往事（二） 【a市名门项家刚送走了一场葬礼，紧接着第二天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 生日宴的主角是项家最受宠的小公主，只是受邀而来的a市名流们并没有在宴会上见到这位小公主。 生日宴举办在葬礼之后，本来就引人猜忌，宴会主角迟迟不出场更是将一众人的好奇心推了顶点，特别是在场不少人知道，葬礼送走的其实是这位娇宠小公主的母亲。 有人说，项家在这个时候大肆举办生日宴是因为要欢迎从东山疗养院归来的项家小公主…… 东山疗养院…… 那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那也就是个住得舒服点的精神病院！ 可项家小公主小小年纪去东山疗养院做什么？ 有知情人说了，那场致使项家少夫人罹难的车祸，其实这位小公主也在场，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公主毫发无损，少夫人却命丧黄泉。 车祸后，小公主“受了点惊吓”，于是去了僻静的疗养院休养。 不少人听了之后，觉得这“受了点惊吓”一话说得实在委婉，那位估计惊吓过度，疯了，这才被转移到了疗养院。 私下猜测的不少，可谁也不明说，生日宴没等来主角，依然热热闹闹，他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七岁的艾静也跟着父亲来了这场生日宴，也是在这一天，她第一次见到了卓奚。 那时小艾静因为被蛋糕弄脏了衣服，跟着项家的管家离开宴会会场，穿过长廊来到了项家后院。 就在这个后院里，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公主裙扎着小揪揪打扮得像个活动小型圣诞树的……男孩和一个穿着小西装像个小绅士的……女孩，两人正在……愉快地玩耍着。 呃，小女孩正在愉快地玩耍小男孩。 小艾静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呆愣之下问带路的管家：“他们是谁吗？” 管家回她：“是连家的小少爷和我家小姐。” 小艾静又问：“我可以去和他们玩吗？” “当然可以。” 于是，小艾静第一次走向了他们，走向了卓奚，然后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她说： “我可以和你一起玩他吗？” 小连鸿：“……” 因为这句话，卓奚立刻就接纳了这位小伙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趣味相投。 第一次见面，他们玩得很愉快，并约定下一次一起再玩。 可下一次见面，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了。彼时，他们都长大成人，艾静因为追逐一个约定而记了对方好多年，卓奚却早已忘记。 成为项家大少项桓的未婚妻是一件姻缘巧合的事，项桓需要一个挡箭牌抵挡越来越多的桃花，艾静需要一个接近卓奚的借口，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艾静成了卓奚未来的嫂子，这是她做的第一个自己都不知是错是对的决定。】 “你要出门吗？”艾静见她神情恍惚，再次问了她一遍。 出门……在明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出门自然只为一件事。 多年未去扫墓，艾静固执地认为，这是卓奚的心结。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是她看似坦然的面孔下，最难解的心结。 卓奚终于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此时的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可她依然想要伪装得无懈可击，装作不在意地把话题扭转。她表情淡漠地说道：“你可真关心我。” “角色扮演得当嘛。”艾静扬起嘴角肆意地笑，在大多人都想顺着卓奚的心意遮掩伤疤的情况下，她是少数想要帮助她把毒脓拔除的人之一，“谁让我是你最亲近的人之一呢？” 角色指的是“未来嫂子”一角，既然是这样的角色，当然可以称得上亲近的人。 卓奚回应了她关于出门的问题，她道：“下雨就该呆在家里。” 她拒绝了，再一次地拒绝“出门”。 “已经完全变成家里蹲了啊。”艾静虽然依然在笑，但笑容中带了些无奈。谁也不能强硬地改变卓奚的想法，艾静明白这一点，也清楚自己再不屈不饶地纠缠这个话题，对方该恼了。 卓奚和束白真不一样，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艾静没强硬地再纠缠下去，于是谈话就这么突兀地结束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站起来从这个房间离开。 出门时她看到项桓在院子里吸烟，烟雾缭绕下，他的一张脸沉寂在无言的苦闷中。 艾静想了想，朝他走近，一边走一边打趣：“项先生，你可别熏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了。” 项桓一张脸写满疲累，这是他听到医生来到老宅后被吓出的后遗症。他掐灭了手中烟，问道：“她怎么样？” 艾静失笑：“你以为一只小奶猫能拿她怎么样？” 项桓抹了一把脸，承认自己关心过头了。 艾静拍拍他的肩：“别担心，她找到替代的玩具了，兴致正浓着呢，不会无聊到放自己的血玩。” 她把束白真称为卓奚的玩具，这个时候，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变得和卓奚一样刻薄了。 人类不吝于向他人展示自己积极正面的一面，大概只是因为对方没有触碰到自己的利益，如果碰触到了，谁能保证不会变成阴暗小人呢？ 项桓没注意到她的用词，兀自沉思了会儿，问她：“是束……白真？” 艾静没有否认。 “听说她晚上会来，到时候你看看她呗。”艾静有些挫败地叹气，“那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家伙。”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对于卓奚来说，对于整个项家来说，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等到晚上的时候，不仅束白真来了，连鸿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顾姓人，顾瑶。 顾瑶曾经是卓奚母亲的手帕之交，两人相识于娱乐圈，卓书薇去世后，她也跟着退出了娱乐圈，不久后嫁入卓家，成为了卓奚的小舅妈。所以这位的到来尽管让项家人有点意外，但并不至于惊讶。 顾瑶许久没见到卓奚了，对着这个长相六七分像故友的侄女不免唠叨了些，卓奚漫不经心地应着，不热情也不疏远。 “文昕本来也是要来的，可她接了一则通告去了其他城市。”顾瑶闲完家常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卓奚点点头，表示理解。卓文昕是顾瑶的女儿，也就是卓奚的小表妹，哦，属于相看两厌的那种。她的这位小舅妈似乎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水火不容，每每都会在她面前提到她，这让卓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想再听到卓文昕的事，卓奚找了个借口遁了，走之前还不忘拉走束白真。 两人一起去了小阁楼。 几天前还是杂物间的阁楼在卓奚看上眼之后大变了样，杂物全部被挪走，换上了卓奚的画具，摇身一变变成了她的专属画室。 阁楼里放着不少她的完成品，都是和楼下客厅那幅巨型画孪生出产，大片的颜料糊上去，层层叠叠，瘆人得很。 此时卓奚坐在画架前，再次开始了她的创作。尽管是翔一样的作品，但她画得极为认真。 束白真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她一次次挥笔，将颜料一层层抹上去……然后，她开口问了： “你在画花吗？” 从这堆积的颜料中抽象出花的形象，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束大导演十分强大。可是—— 卓奚拿画笔的手一顿,承认了：“嗯，院子里的蔷薇。” 束白真往窗户的方向一望，叹道：“很漂亮。”也不知道她赞的是她画布上画的，还是院子里迎风摇曳绽放的。 卓奚也不深究，继续自己的画画。 束白真沉默地看着她画了一会儿，趁着她洗笔的时候问道：“你和卓文昕……” “她是我的小表妹。”话里话外都是不在意。 束白真微感惊讶。她在b大找上卓文昕帮忙的时候，一点没想过那位大歌星和卓奚还有这般关系，于是她不禁摇头感叹： “真是没想到啊。” 卓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又没写着，你要是想到了才会觉得奇怪吧？” 束白真：“……” 或许是谈到了不太喜欢的人，卓奚觉得有点心烦气躁，她皱了皱眉，将画笔扔到洗池里，起身走到阁楼的窗户边，轻巧一跃后扶着窗坐到窗户上。 束白真眉心一跳，老妈子属性怎么也掩不住，她担忧道：“你还是下来吧，别摔下去了。” 卓奚没回话，直直地看着她。许久，她向她伸出一只手。 束白真向她走过去，卓奚双手环住她的脖颈，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束白真，吻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 束白真应声抬头将唇贴在她的唇上。 此时窗外很黑，但蔷薇花的清香就算在黑夜中依然四处飘散着。 沁鼻的味道。 第22章 雨夜 两人静静地拥吻着，仿佛和所有普通亲密的恋人一样，看不出一点隔阂。 连鸿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先是一愣，随即被辣到眼睛似的狠狠一扭头，两秒之后意识到自己是见过大场面的大人了，于是又不甘心地重重瞪回去。 “靠！光天化日的，你们还要不要注意影响了？！”单身已久的大导演沉重而悲愤地谴责她们，一脸看狗女女的愤懑表情。 束白真脸瞬间红成了番茄。 相比较她而言，作为另一主角的卓奚的反应则平淡许多，连大导演满腔悲愤的指责落在她身上，只换来她淡淡的一瞥。 “你把头发剃了倒是勉强可以当颗灯泡发光发热。”她还有闲心反驳他的用词不当，比如光天化日什么的不太适合语境。 光天化日是真没有，现在外面黑漆漆的，而且因为看起来要下雨了，连月亮都没有，更别说太阳了。 连鸿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现在是晚上，但他并不准备为自己一时口快的错误说辞认错，强词夺理地抢白：“就算是晚上你们也不能随时随地自由奔放啊！” 卓奚歪着头看他：“所以，你是在为你不敲门闯进别人的二人世界狡辩吗？” 她和束白真虽然做了些脸红心跳的羞耻事情，但她们细心地关着门呢，碍不着别人，和随时随地自由奔放有着质的区别。对比而言，进门忘记敲门的连大导演更需要矫正一下自个儿的陋习。 连鸿语噎。 在很多时候，卓奚都觉得逗弄连鸿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种乐趣从小持续到现在，她乐此不疲，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暂时把这位玩伴挪出自己与束白真的二人世界，于是她主动结束了和对方的闲扯，问道：“你有事？不会是专门来教育我们怎么做一个纯洁的大人吧？” “……”连鸿嘴角一抽，他当然不会是来干这个的！他来是为了—— “大家等你们下楼吃饭呢，你们在这儿磨蹭什么？！” ——他来是因为被项桓奴役，成了跑腿传话的。 卓奚“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跑腿任务是完成了，可连鸿的好奇心还没有完全得到满足，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她和束白真之间来回打量，作为大男人的他此时也起了八卦之心。 “……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啊。”他感叹道。 卓奚从窗台上下来，对他道：“抢了你的前任真不好意思。”一句不好意思说得十分没有诚意。 “……啊？”连鸿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和束白真有着一段比闪电还要来去迅猛的短暂恋情，深深沉默了。 卓奚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束白真的肩：“瞧，这就是渣男的代表。” 束白真：“……” 连鸿：“……”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气闷地住了嘴。 他可不认为自己什么时候沾染上了渣男这个劣质属性，会忘记和束白真的“交往”，完全是因为那并不是一段纯粹的交往，而是一场交易。 他短暂地扮演束白真的男友，以获得束白真在他的新片中几个镜头的友情出演，仅此而已。 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并不是真正交往，所以他并没有把两人之间的事当作一段恋情记住。 卓奚早看出束白真和连鸿之间的交往藏着猫腻，但具体怎么回事，她并不清楚，此时一提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这份好奇是极微末渺小的，所以见到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就咋舌放弃挖掘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了。 三人一起下楼吃饭。 饭后，顾瑶被卓家的司机接了回去，其余人则都留在了老宅。 束白真依然和卓奚睡一个房间，因为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她穿的都是卓奚的。两人虽然有几厘米的身高差距，但身形十分相似，所以换上卓奚的宽松睡衣，并不会觉得不适合。 早在晚饭期间的时候，外面就已经飘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到现在已经淅淅沥沥串成了丝线。 此时雨夜的潮气从窗户飘进来，带着丝丝蔷薇花的芳香，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下雨的夜晚并不讨厌。 卓奚挪了把椅子到窗前，取了床头的童话书坐到窗边慵懒地窝着，时不时懒懒地翻一下书页。束白真穿着卓奚特别推荐的小黄鸭造型的童趣睡衣，坐在她旁边翻看带来的演员资料，两人都没有说话，画面挺和谐。 一本童话书卓奚从小翻看到大，内容几乎都能逐字逐句地背下来了，乐趣实在有限，特别是对于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来说。所以，卓奚看了一会儿就倦了。于是，合情合理地，她的视线渐渐地从童话书上转移到了身边的人身上。 不得不说，束白真要比童话书要有吸引力得多，至少卓奚在打量她很长一段时间后，依然不觉得厌倦。 工作中的束白真和平时不太一样，依然是那张脸，却让人觉得比平时……更有魅力一点？ 卓奚耸耸肩，觉得自己被灯光晃花了眼。 她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而趴到窗台上去看窗外的夜景，看着看着便出神发起了呆。 突然，她感觉到肩头一重，回头时正好看到束白真收回手的动作。她的目光下移落在自己肩上的薄毯上，又抬眸看向束白真。 “有点凉。”束白真笑着朝她解释。 卓奚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道：“那咱们来做点……热起来的事情？” 束白真不解：“嗯？” …… 几分钟后，两人坐到了床上，面对着面正襟危坐。卓奚朝对面的“小黄鸭”勾唇笑，为人不齿地提要求：“事先说好了，我是新手，你要让我。” 束白真宠溺地笑笑：“其实我也是。” 卓奚满意了：“那开始吧。” 说着，她把手中的扑克放到床上：“咱们玩儿跑得快，输的人下去做五个深蹲。” “……好。” 玩牌拿深蹲做赌注……果真是一个能让人很快热起来的益智游戏，十分有利于身心健康。 于是这一晚，卓奚和束白真度过了一个十分有意义的夜晚。 第23章 活着 度过了一个和“大龄少女步向成人”同样有意义的夜晚，卓奚似乎也跟经历了少女与成人的转变夜晚一般，累得跟赛场上下来似的，趴在床上跟具活性超标的尸体一样，好像一夜之间没了声息。 她陷入了深度睡眠，束白真醒来后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去洗漱的时候特意放轻了手脚，完了之后又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因为要赶去市中心上班，她起来得很早，可当她下楼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只属于早起中晚起的那个。 此时李姨在厨房里忙碌，项桓在客厅看报，齐先生在院子里查看雨后的蔷薇，艾静在门口逗猫，连鸿倚着门框垂着眼无精打采地打哈欠……每个人似乎都遵守着什么约定一般，早早地起来了。 束白真疑惑不已，脚下的步子都不自觉地变得迟钝起来，正在时候，项桓从报纸中抬头看向了她,并朝她打招呼： “早。” “……早。”因为心存疑惑，所以她的回应慢了一拍。 项桓问她：“束小姐要去上班了？” “嗯，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这样啊。”项桓沉吟，似乎认真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是很重要的工作吗？” 束白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犹豫着没有回答。 项桓道：“是这样的，如果束小姐不忙的话，我想冒昧地向你提一个请求。” 束白真微怔，她的目光从他面前那杯咖啡扫过，见浓黑的咖啡早已经冷却……他似乎已经起床很久了。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目光从黑咖啡上转移到项家的少主人身上，她温和地问道： “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项桓笑笑：“留下来就好。” 束白真有些悟了。 ——医生说我在这两天情绪可能会大幅度反常，所以建议我呆在家人的视线里，免得我一时兴起跳个楼，或者割个腕放放血玩玩什么的。 卓奚曾经这么说过，来项家的这些人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担心着她吧。 是了，今天是特别的一天，是卓奚母亲的…… 可是，自己留下来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尽管卓奚不止一次说过喜欢她，可这喜欢的分量大概远比不上在场的每一个人吧…… 真不想承认这一点。 尽管如此，可在面对卓奚的事情上束白真一再退让，真的是用上了自己的全部真心去取悦这爱着的这个人。于是—— “今天的工作不忙，休息一下也好。” 她答应留下来了。 项桓脸上的笑意真诚了一些，社交味道淡了不少，他道：“那就多谢了。” “这没什么。” 束、项两人对话的时候，门边的艾静就抱着两只猫，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子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偷听屋里两人的对话，还是单纯地看着院子发呆。束白真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过去搭话。 卓奚赶在饭点准时下了楼，对于僻静的老宅来了这么多人，她一点不觉得奇怪，只是在饭桌上看到束白真的时候有点惊讶。 “你不去上班？”她问。 为了配合卓奚起床，老宅的早餐开得很晚，如果束白真为了享受李姨的手艺而留下来的话，上班肯定会迟到。这是卓奚好奇的点。 束白真回道：“嗯，今天休假。” 卓奚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到了对方的一个笑容，她淡淡地撇开视线，不去深究她的回话内容是真是假了。 平和却略显沉默的早餐时光很快过去，卓奚一个人去了院子，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又转回屋里，从杂物间里拿了一把大花剪后又出去了。 束白真去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她正挥舞着花剪，咔嚓咔嚓地剪着雨后幸存的蔷薇花。十分粗暴的剪法，一朵朵蔷薇连花带枝地全部坠落在青石板上，横七竖八地堆叠着，十分欠美感。 卓奚是喜欢着这些花的，这一点束白真丝毫不怀疑。卓奚将画室布置在能一眼望到这些花的地方，还将它们一次次地画下来，这如果都不叫喜欢那什么才叫？可是，她现在正在做的……似乎和喜欢沾不上边？ 束白真沉默了，她有点不明白。 另一边，卓奚一下一下挥着剪刀，辣手摧花，丝毫不留情，可她的表情却异常地平和，就好像自己只是在做做日常的修剪工作而已。 她剪得正兴起，余光扫到杵在一旁的束白真，顿了顿，回过身：“你要一起来吗？” 她的盛情邀请让束白真失语了片刻。 “我……” 卓奚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结果，撇了撇嘴，不再等她的答案，回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束白真错过了回答时机，再看过去时，却见到一枝被剪的蔷薇从高处直直地坠下来砸在了卓奚的脸上，带刺的蔷薇从她的额头一路滚下去，尖利的小刺在她的脸上划过一条细细的血痕。 “小……”心。 束白真提醒的话还没完全说出来，就失去了提醒的意义，她看着顶着“破相”面孔的卓奚停止了手上动作转头看向了自己。 “划伤了？”卓奚问她。 “……嗯。”是划伤了，不过伤口很浅。 卓奚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扔了花剪，朝束白真走去。她在她面前站定，朝她微微倾过去。 “你帮我舔舔。” “……” 利用唾液消炎什么的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似乎有点……原始？束白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听从她的话靠近她，然后……轻轻舔了一下她脸上的伤口，只一轻轻一下—— “噗，好痒。”卓奚偏了偏脑袋躲过了她的□□，紧接着将头扎进她的颈窝，双手紧紧环住着她的腰，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后，她轻声呢喃，“束白真，说你喜欢我。” 束白真有点脸红，但没有拒绝她的要求，轻声说道：“我喜欢你。”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噗。” 卓奚似乎被她逗乐了，一直笑个不停。 “……”束白真能感受贴近自己的这具躯体不停地起伏颤抖着，她沉默着任由她抱着自己，良久，迟疑着回抱过去，然后她的手终于落在了她的腰后，也环抱住了她。亲密的拥抱中，她的视线落在青石板上杂乱的蔷薇花枝上，顿住了。 “你为什么要剪掉它们？”她问，有点好奇。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卓奚给出了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 束白真：“……” 她想，秋娘写下这句诗的时候绝对不会想要看到这种疯狂的折花方式，这和惜花也沾不上边。 也许是束白真的话提醒了卓奚，后者主动结束了这个拥抱，拿着花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了。于是，咔嚓咔嚓声又响起来了。 束白真：“……” 连鸿踏进院子里时，剪下的花枝已经堆成了厚厚的一层，他眼角不禁狠狠一抽：“我擦！你犯什么病呢？！” 卓奚头也不回道：“这是送你的礼物。” “……你自己犯病干的事还要我帮忙收拾？”这是连鸿对她的话的解读。 卓奚回头给了他一个欣慰的微笑：“你好像变聪明一点了。” 连鸿：“……” 他叹了口气，去找齐先生借了双手套，任命地将这些花收捡起来。剪了这么久的花，卓奚似乎也累了，于是她便退到一旁，看着他收拾。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她的那位小表妹的暖暖问候。 今年仍旧没死吗？——卓文昕。 卓奚看到这句“暖心”的问候，心情大好，立马回道：“没呢，劳烦您关心了。” 束白真见她突然笑了，凑过去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收到一个人的关心，心情正好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 束白真看了她几眼，没来得及深究，被卓奚一把抓住了手。这突然的举动吓了她一跳，惊魂未定地问道：“做什么？” 卓奚兴致勃勃道：“我们去池塘钓鱼吧。” 束白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池塘里养着的都是一些名贵观赏鱼吧，把它们当做鲤鱼鲫鱼钓真的好吗？ 卓奚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回屋子整理了两套渔具，出门时被坐在客厅里的项桓叫住说了几句话，稀松平常的几句，说完就出门找束白真去了。 她前脚刚走，艾静后脚就从楼上下来了。 “她今天可真……”艾静看着走出门的卓奚的背影，默了默，吐出俩字，“活泼。” 项桓赞同地“嗯”了一声。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了。 是的，活泼。虽然干了一些不靠谱的事儿，但和往年相比，她今年像……活着了。 第24章 钓鱼 另一边，艾静话里的人已经去了池塘边，找好了地方，无视一池盛放的荷花，低着头认真地摆弄着钓竿。 一旁的束白真则是直愣愣地看着她，确认这一幕并非自己幻想出来的之后，终于肯相信某卓姓女青年继残害了一院子的蔷薇过后，是真的准备将罪恶之手伸向一池的可爱小精灵们了。 她迟疑着走到她身边，不知道该不该出言阻止她增加罪孽。正犹豫着，她关注着的人朝她回视了过来。 早在第一次见面束白真就发现了，卓奚的一双眼十分漂亮，似沉寂在深透无波湖泊里的星子，不似阳光一般张扬耀眼，却仿佛是漆黑中的唯一微光一样夺人眼球。 束白真想，因为很少有人能停留在这双眼里，所以当它全神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被映入其中的人很难逃脱它的魅力。至少自己不能。 束白真因为这突然的对视而失神，回过神来时手里凭空多了一副钓竿，给了她钓竿的人早已经低下了头，再次摆弄起手里的钓竿，给它装上鱼钩。 “你先去玩，我马上来。”卓奚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动作上，没有抬头。 “……嗯。”刚才那一眼的威力犹存，束白真晕乎着，不仅忘记劝导对方不要对池里的鱼下手，不自觉地当起了共犯，“鱼饵在哪儿？” 卓奚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她，眼神怪异。 束白真有点不明所以，问：“……怎么？” 卓奚闻言扬了扬嘴角，眼中戏谑分明：“你真想把这么一群小可爱钓上来啊？” 她用看刽子手的眼光看着束白真，就像后者是做了天理不容的残暴之徒一样。 “……” 束白真语噎，觉察到自己似乎错过了辩解的机会。 天知道，在不久之前，她还试图劝解某人不要对池里的鱼下手，哪里想到，几分钟过后，自己反而成了被劝解的对象！ 没有再说话，她沉默地打量起手里的钓竿，人生第一次质疑起它的真实用途来。 为了确保卓奚不会再“误解”自己，束白真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点—— “这个要……怎么玩？” 卓奚笑：“噗，你没钓过鱼？”似乎被她的问题取悦了，卓奚好心情地眯了眯眼，“拿着你的钓竿，把带鱼钩的鱼线放水里，然后坐下来等着。” 束白真确定自己没有听到添加鱼饵的步骤，不由问道：“所以……我们钓什么？” “当然钓的就是情趣。” 束白真：“……” 说到这儿，卓奚手中的钓竿也歪歪扭扭地装上了鱼钩，于是不再理会束白真，径自走到池塘边，坐下来开始“钓鱼”了。 束白真迟疑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坐下，也学着她把鱼竿固定好。 两人的旁边长着一棵柳树，垂下的枝条扫着卓奚的肩背，痒痒的，于是她往旁边挪了挪，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柳枝。这个游戏很快就让她失去了乐趣，她收回了手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人，这一看却发现束白真钓鱼完全没有钓出悠闲的味道。 卓奚嘴角抽抽，以为自己看到了课堂上深受老师喜爱的优秀小学生。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挺得笔直的腰，在对方回头的时候问她：“话说……你这是军营产坐姿么？” 束白真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疑惑地问道：“什么？” 卓奚嘴一抽，没再打趣她：“没事。” 束白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卓奚已经将关注从自己身上转移了，正把玩着从柳枝上摘下来的叶子，鼓气想吹出声音，于是只能闭了嘴。 卓奚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吹出声音，更别说吹出曲子了，只能罢手。过了一会儿，她扭头问束白真：“你会吗？” “……不会。” “哦。”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卓奚兴致缺缺地扔了柳叶，往后一仰，枕着双臂闭了眼。 她们的身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厚厚的草坪使得她舒服地呼了口气。她微微掀开眼皮，看到束白真仍然笔挺地坐着，撇了撇嘴，伸出两条腿从身后勾住她的腰，用力一拉，后者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往后仰倒砸倒在她的身上。 身后熟悉的体温使得束白真的惊呼声堵在了喉头，这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的她还没来得及抚平心跳，就被身后的一双手勾住了脖颈。 她被紧紧禁锢在了一个怀抱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然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吓到了吗？” 束白真不用回头也能想象身后人脸上的笑容必定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小恶劣。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双手撑着草地使自己不至于压着对方。 “怎么不说话？” 束白真默了默，开口轻声问道：“不觉得重吗？” 卓奚顿了一下：“有一点。” 虽然这么说着，但手上并没有松开桎梏，反而把头埋进怀里人的颈窝，就这么维持这个姿势好一阵她才松开手。 束白真在她松开手的瞬间就坐了起来，回头看向她，后者已经没了刚才恶作剧的精神模样，闭着眼似乎已经睡过去了。当然，并没有真的睡过去，假寐而已。 卓奚的脸颊微微泛红，那是因为胸口受到压迫呼吸不畅导致的。束白真看着看着，手指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脸上。 眼睫轻颤，被惊醒的“睡美人”睁开眼，然后一侧头，将她的手压在了下面，再次闭眼睡了。 卓奚没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她的睡眠问题一直是困扰了医生好些年的顽疾，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卓奚都开始怀疑自己嗑药都不能入睡是不是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近自然了。 她正要思考在这块儿地上搭个窝，就被视线内的背影夺去了注意力。 背对着她坐着的女人头上顶着一张荷叶，手里拿着几根柳条正胡乱地编织着，手艺粗糙到不忍直视的地步。 卓奚扫了眼她身边散落的柳条，又将目光挪到她身上，在对方弯腰拿柳条的瞬间，她不经意的一眼，看到了对方后腰处的猫头蛇身文身，顿时大感意外。 就在这时，女人转过了头，两人四目相对，卓奚看到荷叶下的那张脸对着自己笑了笑，满怀恶意。 第25章 愿望 “醒了？”和脸上满含恶意的笑容相反，这个取代了束白真位置的女人说出的话意外的温柔体贴，声音也是极轻柔的，如果没有脸上违和的笑容的话，如果没有的话……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卓奚确认自己没有患眼疾，也过了初醒时的迷糊期，所以，她敢确定这个人是在恶意地消遣自己。也必须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因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卓文昕，那个每年都会期待参加自己的葬礼的表妹卓文昕。 是的，这个人是卓文昕。在这个人回过头之前，卓奚发现她腰间的文身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因为这个文身对于她来说有些特别的感触。 “睡得好吗？”久别重逢的小表妹关心地问候，仿佛两人真的是一对相亲相爱的两姐妹，然而虚假的表面功夫如此明显，卓奚甚至觉得，此刻自家的这位表妹比荧屏上的自己的演技还要拙劣。 卓奚确定在自己失手烫伤这位小表妹的后腰之前，两人就结怨已久了，那一次意外只是□□，只是让这个女人更加憎恶自己罢了，说起来大概只有她的小舅妈才会固执地相信她们两个姐妹情深。天真到这个程度，卓奚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会在每年这个时候来老宅的除了艾静连鸿等人之外，从不缺席的必定包含卓文昕。因为知道这一天是卓奚的高危日，所以这位从不放弃任何一个能看到她陈尸当场的机会，不可谓不执着！ 顾瑶曾解释卓文昕因为赶通告去了其他城市因而不能到来，这话卓奚一点没信，她的这位小舅妈明显低估了自己女儿的执着，那可是任何有价值的通告都阻挡不了的坚定信念。 于是，不出意料，卓文昕还是来了。 卓奚对此倒是没多大感觉，她对她会不会来访的在意程度还比不上旁边这棵帮她遮阴的老柳树，所以在看到这棵老树被卓文昕拔了几根柳条儿，她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话说你就不能对这些花花草草温柔一点么？” “残害了一院子的蔷薇的刽子手说这话怪让人恶心的。”卓文昕说着把头上的荷叶取下来，替换上自己手艺粗糙的柳条编织物，语气悠然地问，“你怎么还没死？” “大概是因为你祈祷时的心意不诚？”卓奚头枕双臂，望着头顶上垂下来的柳枝，轻描淡写道，“据说西山那边的寺庙里有棵十分灵验的许愿树，要不你去当个信徒试试，说不定就愿望成真了。” 卓文昕听完她的建议，点了点头表示采纳：“哦，有时间我会去的。” 说完将头顶上不是很适合的遮阳草帽摘下来，捣鼓着进行二次加工。卓奚斜眼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赶在她沉浸艺术创作之前开口道：“束白真呢？” 卓文昕抬眸扫了她一眼：“睡醒了就想找妈妈了？” 卓奚道：“毕竟旁边坐着一个狼外婆，我没有安全感。” 卓文昕没有障碍地接过她跳跃性的话：“你太失礼了，以我的外貌资质至少也得是白雪王后。” 卓奚偏过头认真想了想，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小红帽的角色。” 卓文昕停下手里的动作，嘴角扬起一个嗤嘲的弧度：“我以为只要是受害者形象你都会喜欢，就像你现在扮演的这样，脆弱的，可怜的，风吹草动都想跳个楼什么的，然后享受着大家围着你团团转……恶心。” 卓奚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看来你对自己没有成为小红帽十分怨念啊。” 卓文昕什么都没说，只送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呵呵”。 卓奚只当没明白她的意思，生硬地把偏远的话题强行扭回来：“所以呢？束白真去哪儿了？” 卓文昕没有好心为她解疑的意思，扭回了头继续手上的编织。卓奚等了等没等到回答，撇了撇嘴不再等待。就在两人沉默的期间，几声欢笑声穿越了九曲十八弯的幽长回廊传入卓奚的耳中，她侧过头看向正屋的方向，不由问：“正屋那边在搞狂欢party？” 这一次，卓文昕没有选择无视她：“是老宅来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开心果。” 卓奚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沉吟道：“看来是成了精的开心果。” 把一群人逗得这么乐，这必须是拥有成了精的功力！ “你不问是什么人？”卓文昕没接她的话，幽幽道，“抢了原本属于你的宠爱，你就不想知道来的是谁吗？” 卓奚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尽管对于逗乐一屋子的人的身份并不好奇，但她还是配合地问：“哦，是谁？” “你见过的，a戏校园里和你起冲突的那位。”卓文昕恶意地笑笑，“据说她当时对你出口大骂来着，唔，我就喜欢她大呼你‘女表子’的气势！所以看到她失去了角色那么失落就忍不住想帮她一把。” a戏？ 卓奚回想了好久才在脑海中有了模糊的印象，作恍然大悟状道：“哦，原来是那位……”说到这儿她卡住了，对于她来说，卓文昕大力赞赏的那个人，她模糊想起对方的身影已经是极限，名字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只能改口道，“原来是那位a子啊！” 卓文昕嘴一抽：“a……子？” 卓奚解释：“a校的学子。” “……” 卓文昕一直表现出的淡定形象有了一丝裂痕，“如果宋莹莹知道害自己声名狼藉的人连她名字都不记得，一定很想杀了你。就像这样……” 说着，她起身走到卓奚面前，跪坐在草地上，慢条斯理地抽出两根柳条合成一股，在卓奚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然后手上一用力勒住了对方。 这样诡异的发展之下，卓奚却依然维持着头枕双臂的悠闲姿势，任由对方勒住自己，卡在她脖子上的柳条压迫着她皮囊下的气管，使得她呼吸极为困难，但又不至于窒息。 卓文昕垂着头直直地盯住她渐渐变得苍白的脸，眼中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似乎享受着自己施加给对方的痛苦，她的表情因为突然升腾起的雀跃分子而变得温柔起来。 “姐……”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你怎么不去死？” 卓奚睁着一双平静无波的眼静静地回视着她。 正沉默着，脚踩草地的脚步声近了。 第26章 事故 “你们在做什么？”走近后目睹了这一幕的束白真明显震惊了，呆立在原地忘了反应。 卓奚能理解她的惊讶，但身为当事人，她对自己被人勒住喉咙这件事并没有多大感觉，她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窒息y，你懂的。” 窒息……y…… 大概y得太过了，短短几个音节她一连喘了好几次，然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呼吸不畅这件事，从脑后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卓文昕的手，示意该结束了，后者哼笑一声，松开了手。 重新回归自由，卓奚将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的凶器扔到一边，摸了摸脖子，然后坐了起来，不急不躁地拍拍身上的草屑，完了之后发现束白真仍然呆傻地看着她，便扯了扯嘴角继续她的惊悚玩笑：“你要再晚来一会儿就该高|潮了。” 束白真：“……” 她似乎并不能好好消化她的黑色幽默，震惊退去后就开始了老妈子似的担忧：“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卓奚偏过头奇怪地看着她，对于她不能欣赏自己的幽默感到有些无趣，于是朝她伸过一只手，想借此掀过这个话题，“拉我一把，睡得骨头都酥了。” 束白真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提步走近了她。然而就在她准备伸手去拉她起来的时候，有人掐准了时机横插一脚，赶在卓奚之前将手搭在了她的手心。 束白真一愣，随即听到卓文昕带着笑意的声音：“谢谢了。” 卓奚的手还落在半空，她的目光落在眼前搭在一起的两只手，停顿两秒之后，又淡淡地撇开，放下手自个儿爬起来了。 束白真看她一眼，没从她的脸上看出喜怒。顿了顿，拉了卓文昕起来。 卓文昕眼中满是兴味的笑意，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束导，可否借一步说话？” 束白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卓奚。 卓文昕发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眼中笑意愈浓，想了想转向卓奚，道：“表姐，能麻烦你挪个地儿给我们腾个说话的地方么？”她用了“表姐”这个称呼，却感觉比直呼名字更让人觉得恶意满满。 卓奚虽然没被她激起火药味，但也没表现出姐妹爱就是了，直言回绝道：“不能。” “啧。” 卓文昕似乎想说什么，看出两人氛围诡异的束白真适时□□话道：“卓小姐，我们去那边说话。” 卓文昕挑了挑眉，没有再异议，和束白真一起到草坪另一端去了，那里有一片海棠木，葱郁的木丛为她们提供了良好的谈话场地。 卓奚没去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兀自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过了一会儿她耸了耸肩，走到池边坐下。她仿佛现在才想起自己是来钓鱼的，装模作样地去查看浮标，又提起鱼钩认真检查，除了没装鱼饵外，把垂钓者的一切都做全了。 就在她检查完鱼钩，低头将鱼线再次放下去的时候，她从池塘的水面上看到有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她身后，并抬着双手似乎想要推她进池塘。 卓奚装作没看到，表情都没变一下，依然摆弄着自己的钓竿，然后就在身后人扑向她的时候往旁挪了挪，于是—— “扑通”一声，好大一坨水饺下锅了。 “水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在水里的原因，懵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眼见着就要沉底了，赶紧手脚并用扑腾起来，一边扑腾一边还扯着嗓子喊：“救命！救命！我不会水！救……咕噜……” 卓奚泰然安坐，摆弄着钓竿轻飘飘地问：“你真不会？” “真……咕噜……不会……咕噜……救我……” 卓奚看她扑腾得欢，脸色惊恐不似作假，暗暗鄙视“水饺”太不专业，既然不会水干嘛不在恶作剧之前穿上救生衣，于是沉沉叹息一声，将钓竿伸向她：“那什么，我也不会水，你先凑合着。” 危急关头，“水饺”也不敢嫌弃，赶紧抓住钓竿，借力钓竿勉强露了颗脑袋在水面，狼狈不堪。 危机暂时解决，两人隔着一池碧波“深情凝视”—— “你谁？”卓奚问，这是在她打量一番后的疑问。 “水饺”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宋莹莹。” 哦，原来不是水饺，是开心果。 可不管是水饺还是开心果，卓奚的兴趣都不大，没有和她交谈的兴致，但看她吓得小脸儿惨白，于是挤出了自己指甲盖大小的善心安慰她：“你再等等，过会儿就有人来捞你了。” 宋莹莹刚刚才经历了生死，神经紧绷得如同头发丝，稍一用力就折了，听到她这话，安慰的效果没有起到，反倒让她钻进牛角尖儿死抠字眼儿，认为对方的“捞”字一词是饱含侮辱意义的。 当然，这只是宋莹莹这个人的妄想症犯了，实际上这只是卓奚本人说话追求艺术性的结果罢了，并不针对任何人。 于是，等束白真和卓文昕谈话完毕回来，把宋莹莹顺利捞起来后，难得做了一回善人的卓奚并没有收到被救人的一点好感，不仅没有，还暗暗刷了不少仇恨值。当然，卓奚本人也不在意就是了。 湿漉漉的宋莹莹回到正屋时，坐在院子里逗猫的李姨一见开心果出去一趟就被泡了水，顿时吓坏了，赶紧迎上去送上关怀，宋莹莹扑倒在李姨的怀里，嘤嘤地哭，哭得李姨一阵心疼，拉着她去屋里换衣服。 卓奚见了有感而发：“她确实是惹人疼的可人儿啊。”感慨完后，很快就把注意力从宋莹莹身上移开了，拉着束白真去了自己的专属阁楼。 一进阁楼她就取出自己的画具，然而准备工作完成后却发现自己没有灵感，于是扔了画笔转而向束白真聊天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她问道。 事实上她并不好奇束白真去了哪儿，她好奇的是，束白真竟然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离开。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而是束白真一直表现出的就是这个样子，忠犬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束白真没有自己的行程的意思，解释道：“离开接了一个电话，因为卓文昕小姐正好来了，所以……” 卓奚接过她的话：“所以就放心离开了？” 束白真点头。 “噗。”卓奚失笑。 不怪束白真，谁会相信两表姐妹的关系这么病态呢？ “我似乎忘了告诉你，卓文昕没那么喜欢我。” 束白真抿了抿唇，一只手抚上卓奚的脖颈，眼里闪过心疼：“她对你做了什么？” 卓奚眯着眼笑了笑：“玩笑而已。”是的，她从没有担心过卓文昕会对她做什么，这点自信大概来源于她对自家小表妹的了解，这让她坚信，相比于亲手毁了自己，看自己自我毁灭更能取悦那人。 啧，恶趣味。 就在两人腻在阁楼的同时，换了一身新衣的宋莹莹似乎仍然惊魂未定，抱着李姨的手臂不撒手，李姨无法，只能带着她一起进了厨房。 她还要准备今天的午餐，不能再耽搁。 看着进入厨房后就乖巧地坐在一旁洗菜的宋莹莹，李姨叹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小心掉池塘里了？” 宋莹莹手上的动作一顿，垂着头小声道：“是卓奚推我下去的。” 说完，继续洗菜。尽管装作认真干活的样子，但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李姨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发现李姨没有说话，便疑惑地抬起头。这一抬头正好与李姨的目光对上，一瞬间，她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冷淡。 一直对她喜爱有加的李姨此刻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盯得她有点发懵，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宋莹莹的想法中，卓奚会出现在这个老宅是跟着连鸿来的。因为没有人和她说过卓奚的身份，所以她潜意识里认为卓奚只是连鸿的新任女伴，仅此而已。 她甚至不知道，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喜欢自己的李姨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变脸，这种感觉就好像……李姨无条件地维护着卓奚一般。 见鬼！ 一定是她想错了！那个女表子…… “我是说真的……”事实却是她看到坐在池边的卓奚，于是心生恶念想吓她，看她惊慌失措的丑恶嘴脸而已，当然，这些事她谁也不会说。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怪她的意思。”她表现得很大度，虚怀若谷。 “唉。”李姨突然叹息一声，随即又一正脸色，道，“宋小姐，说谎不好。” 宋莹莹听到“宋小姐”的称呼时就有点蒙了，慌张道：“我，我没有……” 李姨摇了摇头：“不，你说谎了，卓奚那孩子从来不会将多余的关注施加到一个陌生人身上，更别说恨一个人恨到推她下水了。” “……” “宋小姐，请出去吧。”李姨顿了顿，又道，“你开了车来吗？如果没有，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宋莹莹：“……” 情况转变得太突然，她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辩解的机会，然后被李姨叫来的司机送出了老宅。 于是，等卓奚下楼时，已经没了“开心果”的身影。 第27章 情趣 自己带来的人不见了踪影，卓文昕却没有出口询问的意思，就好像不见了的那个人只是自己随手从首饰盒里拿出小物件儿，因为不够喜欢，所以丢了也只当接济一下捡到的人了。 当然，宋莹莹是人，不存在丢不丢的问题，只是就这么被“请”走，她本人面上可就尴尬了。不过，在意她的想法的人不多就是了，至少黎家老宅里的人在意她的不多。 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 反倒是卓奚下楼后没看到这枚开心果，随口问了李姨一句。 “宋小姐感冒了，离开老宅去医院了。”李姨笑着这么告诉她，说完后招呼她过来吃饭，再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卓奚也就随口这么一问，并不是真的在意，也就没有深究。 午饭过后，艾静是第一个离开的老宅的人，不多久连鸿也准备离开了。 连大导演的离开使得卓奚失去了将他搬上画布的机会，于是大感遗憾，连鸿知道后，为了回报她的执着，将原本打算为她开后门把戏份压在一起的优待取消了，面无表情地通知她明天一早去剧组报道，拒绝迟到。 卓文昕听说这件事后，幸灾乐祸地笑了好久，末了拉住卓奚的袖子，凑近她懒洋洋道：“你要是缺模特，我可以舍身提供。” 而卓奚的回答是—— 她一言不发转身出了院子去找李姨了，后者正在和附近生态园的员工说话，指挥着员工将两箱桃儿搬进车里。 ——哦，她无视了她。 主动献身却遭到无声拒绝，卓文昕像是早已猜到答案，不在意地耸耸肩。 卓奚和束白真两人则是在傍晚的时候离开了老宅，由老宅的司机开车送的，带走的还有两箱从生态园里摘来的新鲜的桃。 到达市区临近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去，此时夏日的燥意退去，晚风给这个城市施下最珍贵的恩赐。 卓奚看着零星点亮的街灯，心血来潮提议下车走走。 于是两人下了车。 夜色的掩盖给作为公众人物的两人带来了便利，使得她们难得地享受起了没有束缚的悠闲小时光，不过……两人很快就发现了，这晚风是挺好，就是……大了一点。 一下车就被风吹得糊了一脸头发的卓奚顿时面瘫脸。 难怪今天街上人出奇的少，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吧？吧！ “噗！” 突然，束白真笑出声，抬手帮卓奚把她的头发整理抚顺，轻声笑道：“快走吧，等会儿该下……”“雨”字还没说出口，似乎要回应她的话，零星的雨点适时落了下来。 卓奚抬手将落在自己额头的雨点抹去，抬头望天： “下雨了。” “嗯，下雨了。” 卓奚默了默。 这时雨点渐渐密集起来，束白真反射性地将手悬在卓奚额头上，做出遮雨的姿势，很快她又意识到这种方式并没有什么作用，还挺傻，于是又放了下来。 无奈地笑笑，她转头对卓奚道：“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把伞。” 卓奚没有异议。 结果却不尽人意，这家店里的雨伞居然在这个时候脱销了，卓奚懒得再去下一家店，见离小区并不远，准备就这么走回去。 于是两人从远郊回来的一天，冒着雨被迫情趣了一把。 这场雨不是很大，却很细密，两人的头发渐渐湿透了，一绺一绺的贴着头皮，傻瓜似的。 卓奚扯扯自己的头毛，突然从沉默中突兀地开口问道：“雨下这么大，你还不快跑？” 束白真一愣，随即笑着接话道：“这里是雨，前面也是雨。” 好吧，尽管淋着雨，但两人都没有跑起来，甚至在接受了下雨这件事后，还苦中作乐玩起了经典段子来了。 回公寓的这段路并不长，可当两人进入公寓大厅的时候，还是浑身湿透了。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卓奚看到电梯镜面里的自己，“噗”地乐了。 “还真像个呆瓜。” 束白真也跟着扬了扬嘴角：“没你这么可爱的呆瓜。” 卓奚更乐了，从镜子里看着她，道：“你别期待我会因为你一两句恭维话就免了你房租。” 束白真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就好，要知道这种赞美一文不值。”卓奚转过身，单肩抵着镜面散漫地站着，“如果给个亲吻的话或许我会考虑。” 束白真闻言耳根有点发红，呐呐：“你别老拿我开玩笑……” “你知道我没有。”卓奚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是认真地估量过束大导演的吻的市值的。”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在开玩笑，要知道她对束白真的脸红反应一直颇感兴趣。 “……”束白真看出她在开玩笑，没接话，任她闹了。 电梯很快停在22楼。 两人从电梯出来，然后右转几步就到了。束白真在等待卓奚开门的期间打量了一下四周…… 她们所在的这层楼都是大户型，一层四户，可是自她住进这里就没看到过其他住户。 “这层楼好像很冷清啊……” 卓奚把门打开，弯下腰去搬放置在门前的两箱蜜桃，头也不抬道：“因为没人住。” 束白真微愣，弯腰去帮忙的同时问道：“为什么？” 这里地段良好，又是有名开发商旗下的房产，小区设计也很出彩，实在不像滞销的样子。 卓奚煞有介事道：“因为风水不好。” 束白真：“……” “噗，开个玩笑。”卓奚道，“事实上我也很好奇。” 其他几户是有户主的，只是从来没住进来过，这是卓奚唯一得知的情报，不过到底怎样，也不关她的事就是了。相比这个，此刻她更想赶紧去洗个澡，这一身的黏湿感可不好受。 “我去洗澡了。”把两箱桃搁在客厅里，卓奚说完就往浴室的方向走，仿佛一刻不能等，走到一半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身问，“你和我一起吗？” 这一问，束白真又是一阵脸红了。 这一次卓奚没再打趣她，此刻她只想赶去浴洗掉一身的黏湿，所以问过之后并没有等待束白真的回答，反正以束白真的脾性，她肯定不会答应。 然而，意外之外的情况出现了—— “好。”束白真居然答应了。 卓奚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诧异地挑了挑眉，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个时候束白真又说了一遍：“我也一起。” 原来她没有听错！ 收起脸上的惊讶，卓奚兴味地笑笑：“哦，那就一起吧。” 第28章 喵喵 说是一起，但实际上卓奚淋浴完后泡到池子里好一阵也不见束白真进来。卓奚一边悠闲地向面前的小黄鸭撩水，一边拿余光盯着于是门的方向，面上表情不显，心里却对某临阵脱逃的家伙十分不屑。 十分钟或者更久之后，浴室门外依然没有响动，卓奚撇嘴，收回目光不再去想那个明明答应却打退堂鼓的人。 闭上眼，温热的池水包裹着躯体的感觉更为明显，让人不禁沉浸在这份包容的轻柔的呵护之中。但这样的享受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窸窸窣窣的细小响动破坏掉，而弄出这些声音的人必然只有…… 束白真。 她终于还是来了，卓奚在浴室门被轻轻推开时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营造的良好氛围被破坏掉让卓奚有一点点的不悦，但这点微末的负面情绪很快被升腾起的愉悦因子吞噬殆尽了。 不可否认，她喜欢看到束白真拘谨得像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软绵食草小动物，这点小兴趣任何时候都不过时，看到在观众面前向来从容大方的女人变得脸红红又手足无措，这足够让她燃起兴致。 低劣的恶趣味。 除此之外，调侃束白真也是她的兴趣之一，就像此刻她不放弃能够打趣的机会： “我还以为你来于是的途中掉进了时空裂缝，环游了大半个宇宙才找到出路回来呢？” 包裹着浴巾走进来的束白真脸微微发红，不知道是被浴室氤氲的水汽熏出来的，还是因为目光触及赤果果地倚靠在浴池里的某个人所致，或者说……她的脑海中原本就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画面，哦，让人足以脸红的画面。 当然，大家作为文明人，就不要想着失礼地去挖掘别人的成人小秘密了。 此时，束大导演脸上飞红，眼神游移，听到即将与她共浴的女人的质问，嘴里喏喏地解释：“我只是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的，接了一通电话，只不过完后又发了会儿呆，好吧，她承认，发呆的时间不是一会儿，还挺长的。 原谅她，她的勇气在接下卓奚的共浴邀请发那刻就用完了。要知道勇气这种消耗品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的，特别是面对卓奚这个人时，输出量出奇的大，所以早早就耗空了。 不得不说，和喜欢的人坦诚相对什么的，真是羞耻到死啊，因此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来做好心理建设。 很显然，卓奚这种生物很认同她的想法，她自由奔放惯了，一点不觉得在自家浴室裸|露出自己的*有什么好羞涩的，多上一个围观者也不。虽然不认同，但能理解，毕竟束大导演的内敛性子不难摸懂。 可理解归理解，这丝毫不妨碍她从调侃自己的忠犬中得到乐趣。 “来自外星友人的电话邀请吗？”对于束白真来得这么慢这件事，卓奚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对方邀请你遨游太空去了？” “……” 卓奚嘴不饶人的毒舌状态是她的常见状态，和她朝夕相对久了，束白真多少也有点适应了，听到她的“刁难”反而自虐般地有点小愉悦。 卓奚纠缠于自己来晚这件事，换个方向想，这不也说明对方在意着自己来或是不来，难道不是？ 想明白了这一点，束白真的脸上终于染上了点笑意。 卓奚惊奇于她的反应，不由问她：“你笑什么？” “没。”束白真突然间觉得没那么拘谨了，她淡淡地笑笑，“抱歉，我来晚了。” 卓奚直勾勾地盯着她，很是奇怪她的突然转变。束白真任她盯着，转身去准备淋浴。 她突然间变得坦然了，又爽快地道了歉，这反而让卓奚觉得无趣，于是看了对方一会儿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束白真进到浴池里的时候，卓奚正拿着一本书在看，没错，就是那本破破烂烂的《鹅妈妈童谣》，她的表情淡然，似乎一点不为上面阴暗压抑的内容所动容。 束白真静静地坐在对面，几度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来。这时，卓奚突然抬头看向她。 “你坐近一点。”卓奚对她道。 束白真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听从她的话坐到了她的旁边，她刚坐下就被人当靠垫靠了上来…… 卓奚把童谣放到一边，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到束白真后面一点，倾身从她身后靠着她，双手揽住她的腰。肌肤相贴的瞬间，束白真变得有些僵硬，即使在温热的池水中，依然抑制不住起了一身的小颗粒，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她又变得紧张起来了。 她甚至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卓……” “别说话。”卓奚任性地打断她的话，顾自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然后……打了哈欠。 最近她总感觉特别困。 意识到卓奚只是想把自己当抱枕，束白真渐渐放松下来，微微侧过头轻声问她：“困了？” 卓奚颤抖着眼睫，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又打了个呵欠。 “别在这儿睡。”束白真温柔道，“出去吧。” “……嗯。” 卓奚答应是答应了，但整个人还懒着没有动。束白真无奈，想站起来拉她起来，可一动就被卓奚收紧了围在腰上的手，无声制止了她的行动，不仅如此，还惩罚她不乖似的，一口咬住肩头。 “嘶……” 不算轻的一口，束白真被啃了个措手不及，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到她的呼声，卓奚这才松开牙，又抵着她的肩舔了舔，跟某种幼兽似的。 “哈……嘶……”束白真被她填得一阵发痒，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然后……又被啃了。 束白真：“……” 她条件反射地偏过头，没想说着犯困的卓奚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于是两人来个近距离的四目相对。 相顾无言中，突然—— “阿嚏！”束白真突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因为这声喷嚏破坏了沉默，可随即又陷入了更加死沉的寂静。 良久，束白真讪讪地摸了摸鼻头：“……好像有点凉了。” 卓奚盯着她看了几秒，一言不发地松开她站了起来…… 这天晚上，束白真是睡在卓奚的房间的，就像在老宅时一样。卓奚已经喜欢上了有人睡在她旁边的感觉，因为缺乏实验体，她暂时不清楚睡在她旁边给她能带来安定感的人是不是仅限于束白真。 半夜时分，卓奚被生生热醒了，醒来后发现束白真紧紧地抱着自己，跟个小火炉似的。 是的，火炉。 束白真她……发烧了。 第29章 猫腻 卓奚第一时间打开了床头灯，灯光扫去黑暗的刹那，她看到束白真紧紧拧着眉，很难受似的，此时22c左右的室内温度，她却出了一身的汗，黏湿了头发。 不用特意去试探温度也能知道，她生病了。也许高烧了，卓奚拿手碰了碰她通红的脸，确认了这一点。 下床去翻找医药箱，然后找出体温计给她测了体温……38.8度，差一点迈进39度。从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又给她接了杯热水，她把准备好的东西放置在床头柜上，俯身去叫醒束白真，后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撑着绵软的身子就要坐起来。 “天亮了？”生病的人一点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就要探身下床，“抱歉，起晚了。我去弄早餐。” 起到一半就头脑一阵眩晕，又跌回床上。 “……” 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束白真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感受了一下又挪开，沉吟：“唔，好像有点发烧。” 这个时候，在卓奚面前最爱脸红的束大导演却奇异地展现出了她强大自立的一面，丝毫没表现出作为病人的脆弱，她甚至冷静地向卓奚寻求感冒药。 “……你这里有备急救箱吗？我想我大概需要一点退烧药。” 在束白真醒来之前，以为会看到某导演的脆弱模样的卓奚面色略显怪异，她沉默了片刻，伸手把准备好的药和水递给她。 注意到这些东西是早早备好的，束白真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为了表现出她对她的贴心举动的感动和珍视，她把苦得要命的退烧药当糖给嚼了，然后又把满满一杯水全给灌倒了肚子里。 笨拙得可笑。 卓奚：“……” 强大如卓奚也被她的举动给弄得有些无语。 束白真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水，吃了药的她仿佛已经安心下来，站起身说道：“我去做饭。” “……”卓奚拉住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正在和一群露着蛋蛋头顶光环的有翅生物在棉花云上蹦极？” “啊？” 这句话实在太过跳跃，正发着烧智商有所衰减的束白真听得一头雾水。 “我说你是不是烧得幻觉了？”卓奚提示，“你往窗外看看。” 束白真像是训练有素的军犬，得到指示后立马朝窗户的方向看去…… 银色暗纹窗帘霸道地闯入眼帘，严严实实地阻断了向外探寻的视线，窗外的风景俨然成了秘密。 呃。 “……” 卓奚发现后了卧室窗帘正认真地担负着自己该有的使命后，默了片刻。回过神来后，不准备绕弯子了，想直言告诉生病的某人现在真正的时间时，她看到束白真动了。 她走向了窗边，然后……拉开了窗帘，表情认真地往窗外看了看。 她用这样的方式执行着卓奚给她下下的“指令”。 “啊！”束白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天还没亮！” 卓奚：“……”这一下她敢肯定了，束白真绝对被烧掉了智商值，还不少。 =_= 束大导演看着窗外的夜色低声嘀咕了几句，隔得有些远，卓奚没能听清，不过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嘀咕完后的大导演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用人肉探测器试了试体温。 “嗯，还是有点烧，得睡睡。”喃喃了这么一句她又自发地走回了床边，双手并用往床上爬，拢了拢枕头，直挺挺地躺下，双手交叠在腹部，准备就这么睡下了，乖巧得像个大孩子。睡之前还不忘睡前礼仪，向自己的“同居人”礼貌地道了声晚安。 现在她这模样，和往常有着明显的差别。 也许这是……束大导演的感冒特殊状态？ 还……挺可爱？ 卓奚静静地看着已经闭上眼的束白真，良久，她也爬上床，掀开了束白真盖得齐齐整整的被子，很没同情心地折腾起了病患，直到对方再也睡不下去。 束白真睁着一双眼看着她，眼神特纯真特无辜，看得卓奚都想捋她头毛赞声乖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先别睡。”卓奚对她道。 “嗯？” 卓奚没回应她的好奇心，下床去取了一套新的睡衣和一条新毛巾回来。 “起来擦擦然，后把睡衣换了。”角色颠倒，卓奚此时也变成了老妈子，只不过相比较而言，她这个角色塑造得有点失败了，她远没有束白真照顾她时那么温柔。 不过，以卓奚这种从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几乎被人呵护着长大的人来说，表现已经算得上可圈可点了。 束白真顶着一张烧得发红的脸，眨巴着眼，没有听话立马起来。在发烧的情况下，她好像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的思考能力，反应速度也降低了不少。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后，她仿佛终于听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听话地坐了起来，然后……把脸凑近了卓奚，似乎在等她帮自己擦脸的汗。 哦，她不是烧得失去了部分思考能力，她是连思考方向都被烧得变得奇怪了起来，卓奚这么断言。 “……” 看着闭着眼凑过来的这张脸，卓奚嘴角抽抽，迟疑了一下，捏着毛巾为她擦拭。因为力道失控，束白真整个人都被推攘得来回晃悠，跟只啄米小鸡似的。 擦完了脸，束白真又向她露脖子，然后抬爪爪，末了还要她帮自己换睡衣，整个人都幼龄化了。 生病的束大导演会变成奇怪的生物，卓奚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也许是真的困乏了，换了新睡衣的束白真很快就睡了过去，特别省心，反倒是向来浅眠又失眠症严重的卓奚睡不着了。 因为考虑到束白真的情况，床头还留了一盏灯，晕黄的暖色灯光笼罩着床头这一片儿，睡不着的卓奚就这么就着灯光盯着束白真的睡脸。 许久许久以后，她终于酝酿出了一点睡意，正觉思绪悠远虚实模糊之际，一只胳膊横过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腹部，顿时。睡意弃她而去。 卓奚：“……” 始作俑者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何等罪恶之事，依然熟睡着。 卓奚面无表情地死盯着她，思考着如何如何回敬她的作为，就在这时，那只横在自己腹部的手捏紧了她的睡衣一角。 “……喜欢你。” 手的主人低声呓语着喜欢，表情却好似有点痛苦，眉头也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烧难受所致。 这个痛苦的表情，这声低不可闻的呓语……卓奚的心底漾起了一丝丝异样，那是种不可言明的微妙感觉，是从未有来的陌生感触。 她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莫名其妙地放下手。 而致使她做出这个奇怪举动产生微妙感觉的人在说了这一句喜欢之后，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大概是退烧药起了效果，卓奚想。 这么想着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悦，此刻她的心情起了一点病态的变化，或者，换句话说，因为她的感情系统发育并不健全，甚至很多时候她的表现是十分凉薄的，因而刚才的陌生情感让她觉得惊奇。 她并不讨厌这么变化，甚至是饱含欣喜的。 所以当束白真不再表情痛苦地说着喜欢的时候，她觉得有点不开心了。 卓奚一向恶劣惯了，所以当她遵循本能将手伸向束白真的脸，并在对方脸上掐了一把，想借此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以此重温那些奇妙的感觉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对待一个病患罪大恶极，顶多算不上好人吧，她给自己这样定位。 因为感冒昏沉沉地熟睡中的束白真因为疼痛拧了一下眉头，期待着这一幕的卓奚完完整整地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然后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摸了一下…… =刚才的那种感觉并没有出现。 卓奚有些气闷地垂下眼。 许久之后，她又动了动。她将自己的脸凑近束白真的，在后者的耳边轻声耳语： “束白真……”她唤她的名字，然后又顿了顿，“说你喜欢我……” 很难想象，在不久之前，她还厌恶着这个人的喜欢，只希望她一点不喜欢自己才好。因为对自己温柔以待的束白真如果不喜欢自己，那她就像极了某个人，只要不喜欢自己的话。 可短短一段时日，自己却完全改变了初衷，突然间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甚至在此刻，她渴望着从对方嘴里说出喜欢的字眼。 多么难以理解的变化！ 卓奚觉得自己都变得不了解自己了。虽然不了解这种变化，但她乐于接受这种变化。 “束白真，再说一遍……喜欢我。” 然而，她的想法完全没能传递给生病中的束白真，于是她生出了几分不愉。 任性成这样，也独有卓奚一人了。 手指戳了戳束白真的脸，没能得到回应，卓奚撇撇嘴，翻过身背对着她不搭理她了。 到天明的这段时间里，卓奚几乎没有再睡着，天刚亮她就起来了。她总算还记得旁边还有个病患，在起床后没忘记去查看她的情况，又拿了体温计再次帮她测了测体温，发现她体温有所恢复后，就打消了送她去医院的念头。 备了份退烧药在床边，卓奚想了想出了卧室，然后下楼去了……厨房。 厨房里厨具齐全，只不过对于卓奚来说大多陌生，在厨房里摸索了一圈，她终于找出了不那么陌生的厨具——砂锅一只。 她良心发现，想给生病中的束白真熬一锅粥。只不过，等她洗净了锅子，她才发现自己有点无从下手。 搁下锅子，卓奚又出了厨房，回卧室拿回自己的手机，从网上找到一份简单的粳米粥的做法后，退出网页想了想拨通了连鸿的手机号码。 连鸿的电影《监视者x》在a市重夏影视城的摄影棚拍摄，因为剧本要求，昨晚在影视城的街景区取夜景拍摄，连鸿则要求她今天一早前去。 她的公寓距离影视基地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如果她现在赶去还来得及，但她不能放任生病的束白真一个人在家，所以必须给连鸿打电话请假，必要的话，替换掉她的角色也无所谓。 移动背景板的角色，随便拉个群演就可以了，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就算是移动背景板，其他人也比她演得出色。 抱着这样的觉悟，她拨通了电话，然而，连鸿并没有接她的电话，一连几通都没有。无法，她只能给他发了条短信，解释她不能前去的原因。 发完短信后，她重新调整到粳米粥做法的那页网页，一边对照着上面的用量说明一边动作着，只是极简单的做法，简单到就算是卓奚这种厨艺白痴也能保证做出不错的成品。 几分钟后，一切步上正轨，她看了眼自己的作品，满意了。她正想把手机收起来，可一阵力道不小的冲撞力猛地从身后袭向了她！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被撞得被迫往前倒又被两只爪子重重钳住腰，面前收住前倾的趋势，然而手机却在这一撞之下滑出了手心，然后“砰”地一声掉落地面，壮烈了。 看着挣扎了两下就无情黑了屏的手机，卓奚沉默两秒，然后木着脸回过头看向从身后紧紧抱住自己的某人，后者还十分无辜地回视着她，环在她腰上的手跟扎了根似的没有回收的趋势，一点没意识到自己才刚刚谋杀了别人的手机。 卓奚用了两秒钟意识到现在抱住她的只是低幼版的束白真，于是更加沉默了。 沉默良久后，她扯了扯嘴角，问：“……你怎么起来了？” 束白真认真道：“因为你起来了。” 真是……很难联想起因果不知所谓的答案！ 不和一个病患计较，卓奚推开腰上的手，弯腰去把坏掉的手机捡起来。翻弄了几下，见确实完完全全坏掉之后，她自我调节到乐观的频道，想着手机没把地板磕破真是太幸运了。 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卓奚又问：“床头的药吃了吗？” “嗯，吃了。”束白真特乖巧地回答，“水也喝光了。” “……好孩子。” 得到“称赞”，束白真小朋友羞涩地笑了。 “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卓奚说道，此刻她终于变得像一个贴心关系密友的人了。 束白真郑重地点头：“我会努力的！” “要快。”卓奚淡淡道，“到时候咱们来好好谈谈赔偿的问题。” “赔偿？” 卓奚把坏掉的手机给她看：“不要小看一个穷人的执着。”再次把自家老哥刚给的无限值副卡遗落在了老宅，她还没富起来就又穷了。 束白真眨了眨眼，做了个了然的表情。 “是这样啊！”她沉思了片刻，想到了什么似的扬起大大的笑容，“你等一下！”说完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厨房，踢踢踏踏地跑上了楼，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不像病人。 等一下…… 卓奚坐在客厅里等了不止一下下也没等到某人回来，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搁下手中的电视遥控器，起身也上了楼。 一上楼就发现主卧的房门大大开着，卓奚走过去一看，见某束姓大导演头朝房门面贴地板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晕过去了。 “……” 卓奚嘴角狠狠抽搐着，淡定如她也对生病后的束白真没辙了。 俯下身去查看她的情况，一探额头，得，不用测体温也知道体温升高了。 都是因为不好好休息瞎折腾的！ 卓奚试着把她扶起来，但束白真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单靠卓奚一个人的力量只能勉强让她离开地面半寸。 试了一下就聪明地放弃了，卓奚拿了个枕头垫着她的头，让她不至于头枕着冷硬的地板，又把被子抱下来抖开帮她盖着，整理被子的时候，卓奚发现她手中拿了个什么东西，取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张银|行卡。 大概能猜测束白真拿卡干什么，卓奚的心情有点复杂。 “跟个傻瓜似的。”卓奚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当然她“骂”的人并没有听见。 让束白真稍稍躺得舒一点舒服后，卓奚这才返身去束白真的包里找她的手机，然后叫了救护车。 等待救护车来的期间，卓奚又去厨房处理了她的处女作，回来时，救护车已经很高效地来了。很快，束白真被送去了医院，卓奚则同行跟去帮忙办理入院手续。 束白真高烧退去醒来时，卓奚正坐在病床边看一本杂志，她似乎看得极为认真，连半分注意力都没分给病床上的人,这样的她看起来不像一个陪护者，只是为了看这本杂志而选择了这个提供幽静阅读环境的病房。 束白真刚醒来还有点迷糊，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迷迷瞪瞪地问：“这是哪儿？” 卓奚表情漠然：“死灵乐园。” “死灵……乐园？”束白真眨眨眼，“我死了吗？” “没。你只是来看望我的。”卓奚终于舍得抬起头看她，“死的是我。” 被她折腾死的。 束白真：“……” 刚醒来就被呛了一脸，束白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她已经发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医院，而她到底怎么来的，在看到面前这个人后，自然不言而喻。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她面露感激。 卓奚淡淡道：“别谢，送你来的可不是我，我没那个能耐能抢救护车的活儿，我就动了动嘴皮子。” “……”一再被呛，束白真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开心，喏喏道，“还是谢谢你。” 卓奚对她的道谢不感兴趣，相比这个，她对另一件事更为好奇：“话说你以前生病都是谁照顾你的？” 束白真道：“我很少生病。” “啊，那我赶上能这小概率事件真是太荣幸了！” 她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像是觉得荣幸！ “……”束白真默了默，突然道歉了，“对不起。” 卓奚有点被她逗乐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就道歉？” 虽然不是太清楚，但束白真能看出她不很高兴就是了，而导致她不开心的源头就是自己，所以……不管怎样，先道歉吧。 “你知道你生病后像换了个人似的，特别闹腾人吗？”卓奚开始数落她的不是，又加重了语气重复，“特别。”那感觉有多嫌要多嫌。 束白真只能道歉：“……我的错。”她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可从卓奚的话中可以听出，自己大概没做什么好事。 “当然是你的错。”卓奚余光扫到束白真正输着的液快要见底了，于是站起来帮她按铃叫来了护士，完了之后又稳稳坐回位置上，展开杂志看起来。 “所以，以后别再生病了。” 别再生病了…… 束白真从她的话里闻到了关切的味道。 这个人……嘴硬罢了。 她笑了。 卓奚瞥到她的笑容，觉得莫名其妙：“烧傻了？” 束白真笑容未收：“没有。” “那真是遗憾。” “嘿……” “真傻了？” “没有。” “……” 束白真的身体素质很好，打了点滴后很快就退烧了，医生说她再在医院呆个一两天就能办理出院。卓奚当然不能一直待在医院陪着病号，在医院凑合了一顿病人餐过后，就打了车去了连鸿的剧组。 ——她的手机坏后，不能收到连鸿的回复，所以想去剧组看看情况。 此时剧组早已完成了街景拍摄，回归到了室内拍摄，卓奚辗转得到消息后赶去了摄影棚。 出道这么多年，卓奚虽然没能拿出过好作品，但她的这张脸的明星效果一点不差，一进摄影棚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在《监视者x》这片里出演一个移动背景板角色的消息并不被太多人知道，就算是同剧组的演员知道的也很少，可大家似乎并不意外她出现在这个剧组。 让卓奚觉得奇怪的一点是，这些看向她的人看着她的眼光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似幸灾乐祸，又似怜悯，或者二者兼有。 从进入娱乐圈过后，卓奚就经常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所以她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这群闲人。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她的视线。这个人会出现在《监视者x》的片场倒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但只有一点点，远不到好奇的程度。 这个让她小小意外了一下的人就是“泡水开心果”宋莹莹了，哦，大概叫宋莹莹吧，卓奚有点不确认了。 目光从这位身上淡淡掠过，卓奚没去过多关注她，也不想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顾自在片场里寻找着连鸿的身影。 此时现场正在拍摄影帝和某一线女星的戏份，卓奚遥遥地看了一眼，只看到两个副导演在现场指导，连鸿则不知道去了哪儿。 正搜寻着，宋莹莹来到了她的身边。 “卓姐。”宋莹莹向她笑着打招呼，一副身为后辈的礼貌模样，“你是在找人吗？” 对于卓奚来说，尽管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一点不愉快，但她一早就忘了个干净，现在宋莹莹这个人在她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和其他路人甲村民a没什么区别。原本她没有和对方搭话的意思，但想到可以从这个人这里得知一点连鸿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回话了。 “嗯，我找连鸿。” “连导在二楼会议室和编剧讨论修改剧情的事。”宋莹莹热心地向她解释，完了之后又道，“需要我带你去吗？” 这间摄影棚是影视城里的两大大型摄影棚之一，共三层，一楼提供拍摄现场和化妆间与更衣间，二楼提供公共休息区，会议室，独立化妆间两间和独立休息室一间，三楼则都设置成独立休息室。 摄影棚很大，所以宋莹莹才说要为她带路。 卓奚并不赶时间，所以拒绝了。 宋莹莹不在意,没有坚持，但仍然给了建议：“会议室在电梯右边，穿过公共休闲区右转。” 她看起来热心得很。 这让卓奚不禁看了她几眼。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对她可没这么友好。 宋莹莹任她打量，在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还友善地笑了笑。卓奚淡淡地收回目光，没说什么，也不去探究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乘电梯上了二楼。 她前脚刚走，几名演员就围上了宋莹莹。 “莹莹，原来你认识卓奚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和她说了什么？” …… 几名小演员七嘴八舌地打听着消息，宋莹莹被围在中间高深莫测地笑着。 这几个小演员都是参演这部戏的小配角，和宋莹莹在戏里扮演的角色戏份相当，但这些人对她都颇为友好，只因宋莹莹在初来剧组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大家发现她和当□□星卓文昕“交情匪浅”。 娱乐圈是个交际圈，许多人一面看不上人家攀关系抱大腿，一面又期待着哪天天上掉下来个大腿给抱抱，这就是所谓呆得越久越圆滑，戏里是个角儿，戏外仍是个角儿。 宋莹莹享受着被人包围的感觉。 几人正好奇地八卦宋、卓两人的相识过程，突然有人出声道：“卓奚不知道自己摊上事儿吧……” 这话一说，原本热烈地氛围顿时冷了下来，半分钟后，几人齐齐笑出声，笑得幸灾乐祸。 “噗，大概是不知道的！” 卓奚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谈资，一个人悠悠然从电梯里出来。当穿过公共休息区的时候，被无数人的目光戳脊骨，她自己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淡定走过，无视身后诸如“卓奚来了”之类的窃窃私语。 穿过休息区右转，卓奚果然在独立休息室旁边找到了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的大门紧闭着，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卓奚没有贸然去敲门，背靠着门边的墙壁静静等着。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小时，她也不嫌无聊，用自己的脚丫在地面画地图。 直到会议室的门打开。 首先走出来的却不是连鸿，也不是编剧林护，而是……莫英洪。五十多岁的莫英洪是圈内德高望重的老戏骨，以演技卓越为人尊敬。 卓奚在《监视者x》里就是一移动背景板的角色，唯一一场有台词的戏就是和这位莫老的对手戏，为表对这位莫老的尊重，卓奚还是十分重视这场戏的，短短几句台词琢磨了很久。 没想在在这儿偶遇莫老，卓奚有些惊讶，惊讶之余不忘站直了身体朝对方打招呼。 她虽然是个讨人厌的走后门的，也常常得罪同行，但对些圈内的老人还是很尊敬的。 不过，她态度是端正了，人家却不买账，面对她的主动示好目不斜视地走了。 卓奚敢肯定这位莫老没有无视自己，因为对方在从她面前走过时，她分明听到了一声“哼”声。 卓奚：“……”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了。 尽管没给自己好脸色，但她并不在意，耸耸肩就忘了这事。过了一会儿，连鸿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她愣了两秒，然后露出一个母蟑螂都合不拢腿的微笑，温柔道： “你来了啊。” 卓奚看他一眼，接话道：“你病了啊。” “病得不轻呢。”连鸿温柔地笑问，“你怎么没背上荆条就来了？” 面对发病的他，卓奚脸上一派云淡风轻轻松应对：“哪敢抢您的专属。” 连鸿想了想，没找出能应对的话，于是一张脸立马垮了下来，也不装温柔绅士了，流氓范儿尽露：“你丫还知道来啊？！” 卓奚一句“原本准备不来的”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怕他气得吐血，换了个温和的方式： “跟你说了不来的。” 连鸿怒：“什么时候说的？梦里吗？！” 卓奚低头作沉思状，连鸿以为她在反省，于是怒气稍减，然而下一秒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在梦里也能梦到你那得多恶心。”卓奚认真道。 连鸿：“……” 他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好像下一秒真的要吐血身亡了，好在只是好像，他还气息犹存。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来气死我的？” “说得我闲得只能逗你取乐似的。”卓奚十分嫌弃，“束白真就比你有趣多了。” 连鸿再次语噎，只觉心疾都要犯了。 卓奚还记得医院里已经倒了一个，没忍心再气坏一个，不再打趣他：“我就是来看看情况。” “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连鸿怒意不减，“你的电话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打不通！打束白真的也不接！” “手机坏了，至于束白真的……”卓奚回想了一下，“手机没带在身边。”这话是真的，好像是去医院的时候，忘了带走。 连鸿深表怀疑：“骗人的吧！”他怎么也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 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怪异地道：“你们当时不会是在搞事儿吧？”这才完全无视他的电话！ 卓奚面瘫着脸：“没错，还病室y呢。” 连鸿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也顾不得生气了：“你病了？” 卓奚奇怪：“我不是在短信里给你解释过束白真病了么？” “……”连鸿抹了一把脸，“我没收到。” 这就是他气得不轻的原因了，临到场要拍了人却死活找不到，打电话也不接，和她对戏的又是圈里德高望重的那位，虽然后来找了替补的演员，但莫老还是因为这个心里起了疙瘩。 卓奚听他讲完经过，为自己辩解道：“我确定我给你发了短信。” 连鸿翻出手机查看短信箱，没找到，睨着她：“你发的短信是有多限制级啊，都被移x给拦截了！” 卓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吧好吧，我相信你还不成？”连鸿沉吟，“不过你的角色已经转交给别人了……要我再弄一个给你？” “再看吧。”卓奚对这事没太大的执著心。 连鸿又问：“对了，束白真怎么样了？” 卓奚瞅着他道：“这就是所谓的渣男的洗白？” “……啊？” 卓奚换了个说法：“这就是所谓的前男友的关心？”她还在拿连、束两人之间的短暂交往说事儿呢。 连鸿这才想起了他和束白真两人之间的关系，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能别老拿这个说事儿行不？多没劲啊！” 卓奚悠悠道：“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好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把这事拿出来说，反正记挂了很久，暂时也没有忘记的趋势。 “……”连鸿无语，烦她一直说这事，终于把秘密掀开了，“我们俩就做了个小交易，我扮她的男朋友，她在我这戏里露个面友情出演一下。” “你俩还有这兴致呢？看起来是比扮家家有趣。” “……” 卓奚见他语噎不再调侃他，说起了其他话题：“所以，束白真也是要来剧组的？” “当然。” 卓奚开口要求道：“那再给我个角色吧。” 连鸿不满：“你就不能用恳求的语气吗？” 卓奚闻言立马换一脸恭敬样，语气诚恳道：“连大导演，请您给我个角色可好？” 长期处于食物链低端的连大导演闻言顿时有种翻身做主人的满足感，眯着眼很是受用：“下次就得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成。” 连鸿笑得有点傻。 卓奚睨他一眼，没把他的二缺样告诉他。 从二楼下去，卓奚没有立马离开回公寓，而是去拍摄现场看了看，熟悉一下这部剧的拍摄氛围。当她和连鸿一起出现的时候，有意无意偷偷打量他们的人没有一车也有一打。 不少人在揣测连导的心情。 上午连导发怒的场面很多人都看见了，现在罪魁祸首出现了，这熊熊八卦心那是越烧越旺，烧得心热眼红，猫抓似的心痒痒。 而且，卓奚作为连导的绯闻女友，她又是影帝于君睿的前任绯闻女友，三人共聚一堂，这戏可热闹了！ 就在众人期待一场好莱坞大戏开场的时候，于君睿终于从场上下来了，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毛巾，随手擦了擦，往连鸿这边走来了，看到卓奚眼睛一亮。 众人也眼睛一亮，只觉眼前出现了八卦的曙光，只觉…… 此处有戏！ “你终于来了？”于大影帝一边擦着手，一边朝她说道，“你是不知道，你上午可把连导气坏了！”他的眼中带笑，是回想到趣事的兴味。 连鸿轻轻锤了一下于君睿的肩膀：“能别说了么？” 卓奚在一边煽风点火：“别呀，我挺想知道的。” 于是连鸿阻挡无能，于君睿开始巴拉巴拉地讲连鸿的糗事。 这一幕可把关注着这里的一众人惊呆了，只觉得自己期待的“大戏”……略显平和。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30章 照片 直到于君睿被叫去准备下一场戏，三人舞台缺了一角儿，一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大戏”已经结束了。集体默了默，有种观看了一场大腕上阵出演的流水账烂片儿的感觉，憋闷不已。 期待的狗血三角剧情没如期上演，围观群众们在郁闷的同时又十分意外，除此之外，卓奚与连大导演之间的关系没有因为卓奚的缺演而出现裂痕，也让他们觉得奇怪，纷纷猜测起两人之间是怎么解决的。 一而再地打破期待，吃瓜看戏的一群人失望之余不由感叹，能征服一个足球队名人的卓奚果然名不虚传，举手抬足就把各路男人都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唯一让他们觉得欣慰的一点是，莫英洪莫老没有被她的“妖术”所迷惑，很合情合理地讨厌着她，甚至在连导携卓奚前去向他赔罪时，也依然没有完全释怀，板着脸不买账。 看到这一幕，看客们感动得几乎要流泪。 这才是地球的正确运转方式嘛！ 没能攻克莫老，连鸿向卓奚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抛下她跑去拍摄现场那边和副导演解说下场戏的细节点了。 没了“金主”的保驾护航，身形纤瘦的卓奚在板着脸的莫老面前看上去怪可怜，这可娱乐了不少人，只觉人生之路都变得平坦了不少。 卓奚不知自己还有这种奇异功效，此时她并没有留意到周围人的看法，她只是低着头站着，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脚下的小片儿地面上。 她在发呆。 自从连鸿抛下她离开后，她就不合时宜地发起了呆。只不过她选择的场所不太合适，有点惹人误会。比如坐在躺椅上看剧本的莫老就误会了她在看自己。 莫老起先不在意，但被“看”得久了也有点不自在了，终于，他抬起了头： “还有事？”他问，语气听不出一点和善。 卓奚被他的声音点醒，目光慢吞吞地挪到莫老脸上，定住，两秒之后吐出两个字： “没事。” 这个回答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奇怪的是她回答时的表情——她的表情沉重而悲痛，就像是站在至亲之人的葬礼上或者是墓碑前。 然而她面前的莫老和她的关系，疏远到有半个银河系那么远，况且人家还好好鲜活着，没冷冰冰地躺棺材里。 莫老显然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半天没说出话来。 卓奚却很快地收起了脸上的沉痛，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礼貌地道了句：“打扰到您了。”说完似乎就要离开。 莫老盯了她几眼。 虽然不喜欢她，但见她刚才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惨痛的经历，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向她轻轻点了下头。 卓奚得到他的回应后就准备离开了，离开的步子却有点迟疑，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身回到莫老面前。 “有些话想在离开前和您说。”她对他道。 莫老以为她还是想来道歉的，这一次他却不知怎么没像之前那么抗拒她，也有给了她机会的意思，点头道：“说吧。” 卓奚表情严肃，没头没脑地说道：“这场戏挺感人的。”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莫老手上翻开的剧本上。 是的，她刚刚就是因为看到了他剧本上的那幕戏才走神的，沉痛的表情也是因为它。 莫老：“……” 将自己的心情表达了出来后，卓奚呼了口气，一脸满足地走了。 莫老：“……” 离开了莫老，卓奚走过去看于大影帝的表演，连鸿见她过来，问她：“你刚才在和莫老聊什么？” 卓奚诚实地回道：“说说对这部戏的感想而已。” 连鸿一听，见两人都能进行这种深度交流了，以为他俩之间的问题有所缓解，于是颇感欣慰。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拉着她道：“你下次请他吃顿饭吧。” 没有什么问题是在饭桌上解决不了的，连鸿对这此深信不疑。 卓奚惊讶：“请吃饭？” 她可不觉得讨厌自己讨厌得丝毫不掩饰的莫老会答应。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去请莫英洪，对方却冷着脸拿剧本砸自己的脸的情形，又回想了一下对方手上剧本的厚度，觉得伤残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于是想了想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哦，好。” ——虽然对方答应的可能性不大，但试试也无所谓。 连鸿没有和她腻在一起太久，他忙得很，一会儿找副导，一会儿又跑去找道具场务……满片场跑。卓奚则和他完全相反，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跟个老佛爷似的安然不动，心安理得地当个闲人，只动动眼睛，看看上场演戏的人怎么演。 卓奚不说话也不到处闲逛，自以为存在感薄弱，其实不然，她只是往角落里一坐，偷偷打量她的还是一群一群的，去了一波又来一波。 打量得久了，众人就发现她既不会喷火，也没有三头六臂，兴致终于淡了下来，该干啥干啥去了。 没能从卓奚身上找到乐子，几个小演员坐在一起聊天，说着说着就又谈到了卓奚身上。 “……那照片上的人我怎么看都觉得像卓奚。”或许是考虑到这是公共场合，又涉及某个敏感人物，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原来她们在说从昨晚就开始走红的某组照片，照片上的是两个女人，背影居多，两人人在雨中行走着，没有撑伞，雨淋湿了全身却悠闲得似在散步。 这样的照片连张脸都没有，放网上骗个点击率的可能性都低，可这组照片就是火了，转发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上了x博热搜，其原因出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在这张照片上，两人在微弱路灯光下的雨中相视一笑，此情此景，如果换作一男一女，众人瞎了眼也能看出□□，换句话说，这两个人虽然同性别，但暧昧过头了。 这还不是走红的关键，关键是，这张照片上的两人被拍摄到了她们的小半张侧脸，虽然画质有待提高，但还是被不少人慧眼识出这就是卓奚，并拿出卓奚的照片对比分析，认为错不了。 有了卓奚这个话题收割机做引子，于是转发量有了，话题量起来了，网上传播卓奚是同性恋者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而在这一场照片风波中，有件事却有点诡异，那就是关于照片另一个人的讨论少之又少，按理说，出现这样的事，作为同性绯闻的当事人之一，要不被扒得是赤果果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奇就奇在这一点，关于另一个人的讨论硬是少得可怜。 其实并不是没有。 在最初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放言要大展身手扒出这人，可到了最后都纷纷沉默了。 有人泄露消息，说另一人其实很像…… 束白真。 束白真是什么人？活跃于荧屏的时候戏好人好半点绯闻没有，圈内圈外都是称赞连连，少有恶言以对的，退居幕后的时候，作品大受欢迎，少有污点槽点，这样的人注定像女神一样供着，哪舍得骂一句。 这次扒出束白真，却没人愿意相信，于是大伙儿心照不宣，绝口不提，只把枪口对准卓奚。 公众人物能做到束白真这种程度也是到顶了！ 当然，公众人物做到卓奚这份上，也是另一个方向的顶点了。 “这人太像卓奚了，可卓奚……”说话的小演员偷偷瞄了眼远处的卓奚，低声对同伴道，“卓奚不是和连导在一起么，怎么会……” “谁知道？！”另一人应和道，“也许她本来就男女通杀呢！” 两人正对着手机屏幕边看边讨论，这时宋莹莹走了过来，听到她们的话，问：“你们在说什么？” 虽然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但还是有没关注到这事的人，比如宋莹莹，再比如卓奚本人。 “看什么呢？让我瞧瞧！”宋莹莹说着就要把手机抢了过来，在伸手抢夺的过程中，她不小心碰到了电源键，于是手机到她手上时已经黑屏了。 手机主人看到后，笑着道：“你别急啊，我给你开……”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宋莹莹手指灵活地输入了数字密码，然后看着重新出现在屏幕上的照片打趣道：“这两人谁啊？同性恋吧！” 手机的主人还直愣愣地看着她发呆。 宋莹莹这才注意她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惊讶什么，脸上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她晃了晃手机：“我的记忆力很好的，对数字特别敏感，很多时候看一遍就能记住！” 手机主人闻言表情有些怪异，宋莹莹沉浸在自夸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过目不忘什么的，在学生时代拿出来说可能会收获很多人的羡慕嫉妒恨，可把这能力用到生活中，用来记别人的密码，想想还挺让人不舒服的。 有点可怕。 宋莹莹不知道这一刻别人对她产生了回避心理，兴奋地拉着几个人谈论照片。 “什么？卓奚？！”她小小惊呼一声，“看上去是有点像……” 片场这边，被人谈论的卓奚终于结束了她的真空状态，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了一下手脚，去找连鸿了。她要找连鸿借下手机给医院那边打个电话。 “手机？”连鸿摸摸口袋，却没找到，“可能刚刚落在会议室了，你自己去找找。” 卓奚回想起自己早上打电话给他时就没人接通，有意堵他：“你不怕哪天丢了？” 连鸿不以为意道：“我落那儿好几回了也没见丢。” 卓奚看出他一副我行我素不会听劝的本质，放弃了说教，道：“行，丢了别后悔。” 第31章 证实 连鸿的手机没有丢，还好好地躺在会议室的桌上，这是好事，但卓奚有点小失望，老实说，她还挺想看到连鸿丢了手机后自打脸的样子。 抹去脑海里这些有的没的，她拿起手机给医院那边打电话。 连鸿的手机也是设置的数字锁，对于卓奚来说，密码并不是秘密。解了锁，她拨通了医院那边的电话，接通后却被告知束白真已经出院了。 自己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出院了，生病的束白真似乎也染上了卓奚的毛病变得任性起来了。 沉了片刻，卓奚又拨通了束白真的手机，在号码拨出去前，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对方会接通，因为手机并不在束白真的身边。不报期待的情况下，电话通了。接通的那刻她省去了没必要的寒暄，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医院。”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说出的话的内容明显是带着质问的意味的。 电话那头传来束白真浅浅的呼吸，过了一会儿，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已经好了。” “你收了医院的好处，现在正在为它做宣传？”卓奚的语气没那么平静了，听得出她现在有几分不快，“几个小时前还昏倒在地爬不起来的家伙在说什么？好了？” 束白真喏喏道：“……我真的好了，也得到医生的出院许可了。” 卓奚明显质疑她话中的出院许可的分量：“医院又不是抢匪窝，当然不可能阻止你出院。” 归根结底，卓奚会在她出院这件事上纠缠不放，也是出于关心，尽管表达的方式别扭了些。 束白真明白这一点，也不恼她说话句句带刺，依然温和地解释：“我是真的没事了，我只是住医院住不习惯，所以才出院的，之后的点滴也会每天准时去的。” “真的？” “真的。” 听到她并不是任性地拒绝治疗后，卓奚这才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了，转而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她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束白真既然会拿着自己的手机和她通电话，那么她应该在公寓吧，毕竟她的手机落家里了。 然而，她听到的确是一个让她意外的回答。 “我在来影视城的路上。”束白真对她道。 “影视城的路上？” “嗯。” 卓奚二话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有点生气了。 她以为束白真离开医院后会回公寓休息着，哪想会到处乱跑？！ 真是…… 手中的电话铃声又响了几次，都是来自束白真的，卓奚没理会，就这样对方也一连打了好几通才死心。 在会议室站了一会儿，卓奚拿着连鸿的手机出了会议室，出门的时候，见到宋莹莹站在门外，看样子似乎在等自己。她颇有点意外，但也没主动询问，准备就这么离开了。 她对不相干的人向来缺乏好奇心，宋莹莹虽然和她有些渊源，但还远不到引起她的关注的程度。 宋莹莹没有被她拒绝来往的冷淡态度吓退，扬着一张笑脸出声主动问：“卓姐，你刚刚是在和束白真通话吗？” 束白真的名字让原本准备径直离开的卓奚停住了脚步，顿了一秒，她还是转过了身。 “你的听力很好。”她道。 她和束白真通电话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上，可整间会议室很大，她又没有嚎着讲电话的癖好，因此声音传出门外的可能性并不高，宋莹莹这也能听到，也只能归功于她的好听力了。 宋莹莹一脸无辜：“我只是猜测。” 猜测？ 猜得真准。 卓奚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宋莹莹好像是要验证什么东西似的，询问道：“卓姐和束白真导演的感情很好？” 卓奚抬眸看她，没有满足她的好奇心的意思：“所以，你这是要改行当八卦记者？” 宋莹莹被噎了一下：“……我只是有点好奇。” “我以为挖掘别人的*是很失礼的事。”卓奚直视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要把人看透一般，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悠悠地把话说全了，“特别是对不熟的人。” 宋莹莹莫名地心头一紧，对自己的口才相当自信的她竟然有点结巴了：“我，我只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见卓奚就要离开，赶紧找了个理由，“连导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不想有人对不起他。” 她能来这个剧组全靠卓文昕举荐，接收了她的连鸿也算她的半个恩人，说知遇之恩也没错。 卓奚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却假装没听懂，笑问：“哦？这话怎么说？” 宋莹莹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大概是事先就预演过这么一出，宋莹莹的准备相当充足，手机一经解锁屏幕上就出现了网上正火的那组照片。 “这是你和束导？”她问道。 卓奚随便扫了一眼，眼中并无震惊，看起来平静得很，无波无澜的，就好像照片上的人和自己丝毫不相关，这让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宋莹莹有点动摇了。 网上都传照片上的人是卓奚，她看过之后也觉得像，和其他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她还知道束白真是和卓奚认识的，所以当神似束白真和卓奚的照片出现时，她几乎已经当场确认了，这就是她们本人。 可卓奚似乎淡定过头了？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这，不是你和束导吗？”相比前一句，现在的她缺少了那么点肯定。 卓奚突然间就笑了，有些戏谑道：“这也是猜测的？” 宋莹莹语噎。 “小姑娘不要老胡思乱想，做事要有根有据，尽做些虚无缥缈的猜测干什么？”卓奚似乎燃起了说教的兴致，对着宋莹莹摆着一副前辈嘴脸道，“以后可别这样了，不好。” 正说着，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 两人闻声齐齐转头，然后看到一人正从走廊拐角走出来。来人看到两人正齐齐看着自己，有些诧异地摸了摸鼻子，随即歉意道： “我打扰到你们说话了？” “束、束导？” 束白真向宋莹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然后又瞄向卓奚，想看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她觉得自己之前惹她生气了，可……卓奚表情淡然，一点生气的痕迹也找不到，束白真见了，松口气的同时有点小失落。 如果卓奚因为自己而生气……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代表她比之前更在乎自己一点了呢？ 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想到这里，束白真把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收拾妥当，又回到了那个温和有礼的束白真。 “你们聊什么？需要我回避吗？” 宋莹莹正想回答，却被卓奚抢先了一步：“不需要，正谈论到你呢。”说完戏谑地扫了宋莹莹一眼。 宋莹莹：“……” 束白真微感惊讶：“谈论我？” “没错。”卓奚瞄了眼宋莹莹手上的手机，“这位宋小姐似乎很想知道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我。” 宋莹莹闻言缩了缩手，把手机收了起来，讪讪道：“只是有点小好奇而已。” 她是想知道答案，可不想从束白真那里知道，她和许多人一样，对束白真这个人讨厌不起来，甚至是带点仰慕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怀疑被她讨厌。 “好奇啊……”卓奚拖长了尾音，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开口了，“束白真。” 她叫了束白真的名字，紧接着…… “吻我。”她又这么说道。 束白真微愣。 宋莹莹已经被她的话惊掉了下巴，几乎忍不住要放声尖叫，更让她震惊的是，她一直仰慕着的束大导演竟然在怔愣之后，听从卓奚的话，真的吻上了她！ 这…… 她已经哑口无言了，心头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之前猜测时已经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受到的冲击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 原来照片是真的！ 可是卓奚与束白真之间根本就不是暧昧，她们……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着恋人才会做的亲密举动！ 宋莹莹这边心里翻江倒海地闹腾着，卓奚和束白真却像没她这个人似的拥吻着，当然，两人都没有完全投入，束白真更多的心思用在了猜测卓奚的用意上，而卓奚……哦，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然，在外人看来，她们是非常投入的，比如宋莹莹。她看着两人亲吻着的两人紧了紧手中的手机，当她猜测两人的关系时，她有种抓住了对方把柄的窃喜，而当她得知两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关系曝光，甚至丝毫不掩人耳目时，她突然间觉得这个把柄的价值变得不值钱了。 最重要的是，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个把柄了。她以为的把柄。 第32章 试装 束白真前来剧组探班的对象竟然是卓奚！ 当卓奚和束白真一起进入片场的时候，许多人的脑海里闪现过这句话，并被这个事实冲击得头脑一阵阵发昏。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的智商也一起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了，所以忘记了卓奚现在算不上剧组的人，在上午那场她缺席的戏里她已经被解雇了。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卓、束两人似乎是相识的，这两个娱乐圈的极端居然真的是相识的！ 那么，照片的事也是真的吗？那个不可言喻的“另一人”果真是束白真？ 不少人这么想，然后看向连鸿的目光就渐渐变得有些奇怪了。连鸿却迟钝地没有发现，见束白真进来，立马眼睛一亮，凑上去和她商量角色试装的事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看不出一点火药味。 于是，看客们再一次回味了一遍几个小时的感受，纷纷感叹，自己的世界观太狭隘，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果然和他们想象中的大大不同！ 没有看成好戏，一众人失落了一阵，又自我安慰地想，连鸿、束白真、卓奚三人之间的关系这么平和，恐怕是因为这些大忙人没有注意到网上的风云……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好理由！ 连鸿束白真卓奚他们哪个不是大忙人啊，怎么可能时刻盯着网上呢？！ 所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吧？吧！ 对八卦的执着让这群看客自发地学到了一种名叫乐观的精神，尽管这种精神只运用在了八卦事业上。 可怎么样才能让好戏上演呢？ 一群陷入了沉思，然后陆续把目光落在束白真身上。 束白真的好脾气在圈内可是出了名的，她对人温和有礼，不讲身份地位一律平等，完美得就像浑身自带圣光一样。大概也因为太完美，所以在她初次陷入绯闻泥潭时，她的那些“信民们”一方面不想看到她被扯下神坛，于是不自觉地维护她的形象，一方面又为她有了污点而隐隐兴奋起来。 好脾气的束白真大概可以作为突破点？ 这么想着的同时，不少人开始动用大脑认真思考起来，思考怎么才能自然地和束白真搭上话。 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想着这件事，有一个小群体此时沉默着，那就是以宋莹莹为首的小群体。他们亲眼看到宋莹莹跟着束白真和卓奚身后进来，因为卓、束两人的光芒太盛，这才使得其他人没注意到这一点。 和宋莹莹熟识的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看到了她，于是在大家都把目标定在束白真身上时，他们这群人还有个更方便的选择，那就是从宋莹莹这里打听。 “她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 听到身边人的询问，宋莹莹一脸恍惚，她还没从刚才看到的冲击性画面中完全醒过来，脑子里乱哄哄的。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在她理清之前，她不准备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我不知道。” 有人质疑：“真的？” 宋莹莹勉强扯着脸皮笑笑：“是真不知道，我就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她们而已。” 这话让人听得半信半疑，但见宋莹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他们也就放弃了。 一群闲着没事干的人还没想出接近束白真后者怎么自然地提到网上照片的事，这边束白真已经被推进了更衣室，卓奚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 这一跟又让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气，觉得两人之间肯定有猫腻，再看咱连大导演，正侧着身对副导演说话，似乎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头顶已经绿油油一片了。 不少人为他的迟钝扼腕，非常想上前点醒他。 但也只限想想，同为名导，连鸿比束白真脾气差多了，这不，上午还因为卓奚那事发火了么，他们可不敢随便触雷！ 更衣室里。 卓奚正环着胸漫不经心地看着束白真换衣服，后者被她看得脸红，全程就没抬起头过。 束白真在《监视者x》里饰演一名护士，在男主因为追踪秘密犯罪者途中受伤入院时照顾过男主，在此过程中因为提及自身经历而对男主的想法产生影响，成为冷酷无情的男主开始转变的契机。 这个角色出场时间很短，但比卓奚之前的角色要重要得多，又因为多是与男主的对手戏，演技要求比较高，不过对束白真来说没什么问题就是了。 既然是护士，那么角色装就是护士制服了。 卓奚在之前并不知情，此时见她换上护士装，嘴角一扬，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你这角色比我的好。”卓奚挑眉笑笑，目光上上下下地逡巡打量，此时的束白真身体包裹在角色服下，裁剪得体的雪白制服勾勒出□□的胸，往下是纤细的腰肢，再往下是白皙修长的腿…… 作为某些桃色场所的cos装备，护士服的魅力从未被质疑过，卓奚觉得因为“模特”特别优质，装备也更出彩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 “行。”卓奚失笑，没有犹豫地应了。 然后她不看了，直接上手摸了，从腰间往后滑动最后落在臀上，不动了。 意识到她的手落在什么地方，束白真的脸涨得绯红。 “噗，束导，你怎么能把这么正经的制服穿得这么情|色？”光上手不说，还言语调笑，恶劣得不行。 “我……” 束白真哪见过这种流氓，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去应对，卓奚见了，更乐了。 调戏束导很有趣，但她并没有享受太久，很快就被一阵砸门声给破坏了氛围。束白真像是被砸门声拯救了一般，急忙前去开门。 砸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连鸿，他见束白真久久没出来，这才来敲门询问。开门后，见更衣室里除了束白真还跟着一个卓奚，脸扭曲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卓奚，朝她低声龇牙：“你在剧组的更衣室里干啥龌龊事呢？！” 卓奚面无表情地回视他：“你觉得呢？” 连鸿瞪眼：“你还真干了？” “你说咱们到底谁龌龊啊？” 她只是摸了一下，还隔着衣服。 两人正就“谁更龌龊”一话题来回对侃时，束白真插|进话来了：“那个……需要拍照吗？” 她的护士角色演前试装的唯一意义大概就只有拍照宣传了，连鸿事先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才让她试装的，有束白真做宣传，这部戏的关注度必然更上一层楼。 束白真也是做了几年的导演了，当然能猜透他的心思，这才有了这么一问。 “要！当然要！”连鸿自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也顾不得理会卓奚，抛下她就去张罗摄像了。 卓奚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 束白真听到后，淡笑了一声。 能够把娱乐圈的半片天空都笑明媚的影后款微笑杀威力不小，杀伤力波及百米内所有看向她的男男女女。卓奚看得啧啧称奇。 束白真来时化了淡妆，和护士装扮没有冲突，这次拍的又不是正式定妆照，于是就没有麻烦化妆师换妆，就这么拍了几张。这组照片被剧组以官博的名义发布出去，束白真也转发了一份，至于效果如何，她没有继续关注。 处理好宣传照后，卓奚见机会难得，拿了束白真的手机和护士装款的束白真拍了几张合照存着，束白真随她折腾，全程没说一个“不”字，看得偷偷打量他们的围观群众一愣一愣的。 “说到照片，据说我倆在网上火了一把。”翻看成果的时候，卓奚想起宋莹莹给她看的照片，突然间来了兴致，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哦，就是这个啊。” 束白真探过去一看，发现照片上的确实是自己，看样子是昨晚回家途中被人偷拍的。照片下面，提及自己的人不多，但卓奚就不一样了，被人骂得很难听。 卓奚也看到了下面的评论，面色不变，还看出了几分乐趣，一条条刷下去，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着她。 束白真暗暗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点安抚的意味。 “需要我帮忙吗？”她轻声询问。 卓奚一愣,又沉默片刻，道：“先把你的手放下来？” 束白真把手收回来。 卓奚又刷了几条评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道：“我并不在意。” 是的，不在意，这是真话。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真的了，束白真明白这一点，轻声道：“这样啊，那就算了。” 尽管这么说，但束白真还是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这么一条微博—— 听说很多人对我的经济状况很是关心？感谢关心，我想还是支付得起一把伞的价钱的。 大概……某些人也能。 因为不差一把伞的钱，所以在雨中淋着雨的不是我们。束白真否认了照片上的人是她们，不管理由是不是漏洞百出，但出自束白真本人的口中，这分量就足够了。 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喜欢的人。 第33章 告密 束白真这个时候才知道卓奚因为自己得罪了莫英洪莫老前辈。这事大半原因出在自己身上，她自然不做推脱，当然，就算不是因为自己，她也很乐意帮忙。 莫英洪现在没有呆在现场，据连鸿所说，他在不久前回三楼的休息室了。从连鸿那里打探到房间号，束白真带着卓奚乘电梯去了三楼。 “连鸿提议我去请莫老吃顿饭。”从休息室的途中，卓奚对束白真说了连鸿提出的建议。 束白真赞同：“这也不错。”他们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私人聚会，拉投资，谈角色，组建关系链……什么都缺不了饭局酒局，这种运作方式也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不错是不错，但卓奚只想知道—— “你和我一起吗？” 是的，想知道束白真能不能一起。没办法，如果没有束白真陪同，那位莫老恐怕不会答应。就算有幸答应了，她也担心饭局上自己赔罪不成，反把对方给气死了。 原谅她，她出生二十几年，恶事做了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给人赔礼道歉呢，业务不太熟练，需要有人全程陪同指导。 连鸿胜任不了指导师的角色，如果是他的话，她怕饭局结束后，连同他一起给气死了。 这样的位置还是好脾气的束白真最适合了。 而被寄予厚望的束白真的回答是—— “如果你希望的话。” 是了，束白真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一个请求，这次也同样如此。 “我会陪着你的。”她表明心迹道。 如此做好决定后，两人去了莫老的房间，当两人敲门进去的时候，卓奚发现莫英洪的专属休息室里还有其他客人，而这位客人也不陌生，就是在《监视者x》中担任女主角的天后柏之菁，这位脸蛋与歌声同样甜美的歌坛小天后刚进军演艺圈不久，演技比歌喉差点，但也过得去，反正比卓奚好了不止一个台阶就是。 柏之菁似乎是来找莫老请教的，见她们进来微微一愣，随即大方地互相打了个招呼，又和莫老说了几句就先离开了，很有眼见力地退出了休息室，给他们留足了谈话空间。 卓奚上一次见到柏之菁还是在连鸿的私人聚会上，隔了这么久也有点忘了，于是不免朝她多看了几眼，可还没把对方的眼睛鼻子身形身量完全摸清，就被一人挡住了视线。 挡住她视线的人是束白真。 卓奚把目光挪到束白真身上，发现她好像只是不经意地站在了这个位置，然后不小心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况且卓奚对柏之菁的好奇心也就汗毛大小，看不到也就算了。 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卓奚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即将攻略的目标上。 莫英洪没有和她们两个小辈说话，顾自翻看着剧本。难耐的沉默下，束白真突然开口道： “莫前辈刚才是在指导小柏吗？我和卓奚也将在这部戏里演个小角儿，能否也请您不吝指点我俩一二？” 她这一开口，总算把话题可打开了，不用再沉默下去了。 面对束白真，莫英洪总算还给了面儿接了她的话，只不过态度依然不算很好： “指导什么？你们两个一个不需指导，一个指导没用，还需要我费那精力？” 卓奚：“……” 她第一次发现，这位莫老前辈说话也毒的，再努力一下，也是一代出色的话题终结者，噎得别人没话可说。 开启话题的束白真被他这么一呛，摸摸鼻子，没能找到接话的突破口。 莫英洪这时把剧本一合，淡淡道：“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要说什么开门见山地说。” 束白真有点摸清了他的性情，果然没有再迂回，直言道：“我和卓奚想请您吃顿饭，为上午的事向您赔罪。” 莫英洪闻言瞄了一眼卓奚，语带嘲讽道：“赔个罪还要带家长？小孩子吗？” “莫老您误会了。”束白真没有生气，微笑着道，“我并不是来给谁助威或者怎样的，是我和卓奚一起向您赔罪，说起来这事我的责任比较大，卓奚只是因为我而被牵连了,她会缺席拍摄完全是因为送我去医院耽搁了。” 莫英洪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沉默了。 束白真见他有所松动，赶紧加了一把火力：“莫老您大人有大量，就接受了我们的赔罪吧。” 莫英洪沉思了片刻，抬头问：“这事是真的？” 他这问题的对象却不是束白真，而是一直沉默的卓奚。 卓奚耸肩道：“要多贫乏的想象力才能编出这种破烂故事？”言下之意，这事不是捏造的。 莫英洪听完态度终于有所改变，他站起来拍板道：“成，那就一起吃顿饭！”说完又顿了顿，“不过不是什么赔罪不赔罪的，我请你们，就当我没弄清原因误会了你们的赔礼。” 卓奚挑眉，突然间觉得这位莫老的脾性还挺合她的意。 莫英洪一直垮着的脸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他爽朗地笑笑，氛围较之前轻松了不少。 “没想到你息影这么多年，会因为这部戏重现荧幕。”莫老感慨，言语间透着对束白真的欣赏。 束白真笑笑：“受连导所托。” “原来是那小子的功劳！”莫老提到连鸿，表情故作嫌弃，但语气暴露了他对他的喜爱，“那小子可磨人！”他也是因为受不住这才应了他的角色邀请。 束白真但笑不语。 莫英洪又和束白真谈了些演戏上的事，余光扫到存在感稀薄的卓奚身上，眉头一皱，语气一转，意有所指道：“演戏还是需要天分的，不是那块料子就别占着那个位置。” 卓奚：“……” 不是她对号入座，而是对方这话针对性忒强，想当作不明白都不行。 她正感叹这位莫老原来也爱玩这些影射人把戏的时候，对方的视线直直地朝射了过来。 “像你这种天分为负的，不赶紧回家种田放牛还留下来做什么？” 卓奚：“……” 哦，她误会了，原来人家没准备来虚的啊。 =_= “碍着您的眼了是我的错。”她面瘫着脸道。 “我们同演一部戏的机会少之又少，哪儿碍得着我的眼？”莫英洪道，“要早知道你也在这个剧组，我就不答应连鸿了。” 卓奚：“……” 她猜测，这位莫老在进化到现在这德高望重的神圣地位之前的年轻时代，也没啥朋友，这刻薄得都和自己有的一拼了。 不过，她竟然觉得不讨厌，这大概叫做……惺惺相惜？ 当然，她可不敢明言标榜是对方的同类，莫老嫌弃着她呢，要说了，指不定约好的饭局又泡汤了。 束白真难得见到卓奚吃瘪，觉得十分新奇，但为避免把更为黑暗款的卓奚激发出来，她适时插|进话：“对了，这饭局就定在今晚如何？” 据说昨晚连鸿拖着剧组熬了半个晚上拍夜戏，所以今晚到明天上午都放假放松，大家都有空，正好可以拉着连鸿一起。 “我没意见，只是……”莫英洪微皱眉，“在这影视城找个星级饭店的包间可不好找，现在都快到饭店了，恐怕……” 束白真没说话。这确实是个问题。 可正值剧组大忙的时候，也会越来越忙，以后再想找个这样的机会也不容易。 这时，卓奚开口刷了一发存在感：“我想我可以试试。” 莫老看向她。 卓奚随口扯道：“我家是开养牛场的，和一家五星级饭店有长期的合作，找对方要个包间大概不成问题。” 莫英洪嘴角一抽。他当然没忘记他刚刚才讽刺过她回家放牛的事，这会儿她又说什么养牛场，明显是在堵他。 “你真的能办到？” 卓奚淡淡道：“我家养的牛都是精品牛，饭店舍不得我们这条供应线，会答应的。” 莫英洪：“……” 束白真见两人一对上话，氛围又变得奇怪了，赶紧插话调和：“那就这样吧，饭店预定的事就拜托卓奚你了。” 她知道卓奚的身份，当然明白她能办到。 莫老“哼”了一声。 束白真看着两人有点无奈。 她也发现了，这位莫老某种程度上和卓奚挺像的。 敲定了饭局，两人退出了休息室。卓奚拿束白真的电话给她哥打了通电话，通话结束后，饭店的事已经办妥了。把地址用短信发给莫老，这事就算完全落定了。 从三楼下到一楼片场，卓、束两人出电梯门时意外地遇上了一名小演员。名叫杨珂的演员明显是在电梯外等着她们，见到两人出来立马就拦住了她俩。 小演员有些窘迫紧张，但仍然脸红着坚持把话吐清楚了：“束导，我想和您说两句话。” 束白真只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就温和地朝她笑道：“行，需要找个地方说吗？” 叫杨珂的小演员没敢提要求，立马道：“不不，在这儿说就行。”这电梯口离拍摄现场挺远，来往的人也少，如果只是短暂地交谈倒也合适。 “那就在这儿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小演员道：“我想请您注意一下宋莹莹。” 束白真惊讶，连原本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的卓奚也有了几分好奇，转头看向了她。 “怎么说？”束白真问她。 杨珂道：“今天上午我偶然看到宋莹莹去过会议室，并拿着会议桌上的手机好一会儿。”小演员说着，“我认识，那是连导的手机，我当时以为她只是好奇，又觉得连导的手机肯定设置过密码，她看看也没啥。” 认识连鸿的手机不奇怪，因为他的手机很好辨认，他的手机上挂着一个十分中二的骷髅头吊坠。 =_= 小演员顿了顿继续道：“可是，宋莹莹的记性很好，她能记住偷瞄到的别人的密码，我怀疑她翻看过连导的手机。” 是了，这位叫杨珂的小演员就是曾经被宋莹莹抢夺手机，并顺利破解密码的那位。 卓奚闻言一扬眉：“她看就看了，不过是连鸿的手机，你不去告诉连鸿，跑来找束白真做什么？”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底还是有几分在意的，最让她在意的是……她发给连鸿的短信却意外不见了的事。 如果…… 名叫杨珂的小演员蓦地脸红了：“因为……因为……”小演员红透了脸也没说出原因，最后只说了句“总之请束导您注意”就飞快地跑了。 卓奚和束白真齐齐看着她的背影。 卓奚道：“这人怎么回事啊？”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些话，原因也不讲就跑了？ 第34章 饭局 “带上宋莹莹？”束白真微感差异，有点猜不准她想做什么。 别说她们不知道那个叫杨珂的小姑娘是不是完全可信，就算她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根据她所说的，也不能断言宋莹莹就真的动了连鸿的手机。这个时候找宋莹莹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要来个严刑逼供？ 卓奚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问题，反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显然并不打算参照的束白真的意见。 束白真有点无奈，叹道：“你喜欢就好。”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也没有干涉她的决定的意思，完全符合忠犬的形式准则。 卓奚满意了，随后目光往偌大的片场一扫，很快找到了正和身边人侃侃而谈的宋莹莹。确定了目标位置，她一句话没说，抛下束白真就往宋莹莹的方向走去。 宋莹莹正和新认识的朋友说着话，说着说着见周围的人都沉默了，她若有所感，一回头见卓奚就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她微愣，身体却已经先于思维行动了起来，她扬起自己的招牌笑容就朝她甜甜地喊了声：“卓姐，您有事儿？” “你今晚有空？”卓奚没跟她迂回，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表明了，“今晚我和莫老在海棠居有个饭局，你去吗？” 卓奚竟然亲自邀请一个刚进娱乐圈的新人参加这么重要的饭局？！ 周围人听到这话，纷纷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时间看向宋莹莹的视线也变得火辣辣的，除了羡慕，就只剩嫉妒恨了。 不怪他们这么想，卓奚虽然名声不太好，好吧，是非常不好，事实上这位简直就把娱乐圈的潜规则玩成了明规则，但是不得不说，她所获得的资源也足够令人垂涎。 虽然在背后各种不齿，但不少人还是非常想结识她，想从她那里也分得一杯羹。 然而这并不容易，卓奚这人比她看起来还要难以相与，靠近她的人十之*败在她的冷淡之下，剩下的一两成虽然批了战甲御寒，可有了抗寒能力，未必能抵得住她的毒舌，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前去自讨没趣了。 可现在，看看，这都发生了什么？这位娱乐圈的艳后竟然主动，是的，主动，她主动邀请一个娱乐圈的小新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转眼间这个世界已然变得不熟悉？ 还是说这个小新人有何特别之处？ 唔，据说是a戏的高材生，据说性格不错，据说演技也过得去，据说……好吧，这个小新人是挺有潜力的，可魅力大到真的可以征服这位高冷艳后？ 果然是走了狗x运吧！ 众人如何如何惊讶，处在焦点中心的宋莹莹本人也同样如此，她心中的惊骇不比旁人少，但和旁人的羡慕嫉妒有所不同，她的惊讶中还带点了防备。 饭局？从卓奚嘴里说出来，她怎么看都觉得“鸿门宴”这个称呼更准确！ 不怪她被害妄想症犯了，卓奚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前不久她们还有过冲突，她有理由觉得对方对自己心怀不轨。 这么想着，她忍痛推拒道：“我今晚和人有约了。” 这么拒绝的时候，她的脸都有点扭曲了。天知道，有莫老在场的饭局对她的吸引力有多大！ “有约？”卓奚想也不想道，“推了。” 宋莹莹：“……” 她嘴角一抽，越发觉得这位来者不善了。 “是和很重要的人一起，所以……” “去不了？”卓奚看她一眼，接过她未说完的话。 宋莹莹佯装为难地“嗯”了一声。 卓奚一听没再勉强她：“哦。那就算了。” 宋莹莹：“……” 她突然间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刚才为了约到自己还说出那么任性的话，现在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这真的不是在耍自己吗？！ 卓奚并不是说着玩的，见她没答应转身就走，干脆利落得让宋莹莹有点郁闷。 卓奚可管不着别人的想法，她又走回到束白真身边，后者见她回来，笑着问她： “怎么样？” 卓奚撇了撇嘴，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没应。” 束白真能感觉出她平静面孔下的郁闷，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卓奚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客气地指使她：“你去试试。” 束白真摇摇头，三分无奈七分宠溺地笑笑：“好，我去。” 尽管答应了去约人，但她并没有现在就行动，而是在今天的拍摄接近尾声的时候去的，也不知道她和宋莹莹说了什么，反正回来时带来了捷报。 “你怎么和她说的？”卓奚问她。 束白真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小坏心，故意吊着她，问：“想知道？” 她没想这种逗乐人的方式一点不适合用在卓奚身上，她听她这么一反问，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束白真跟在她身后问：“生气了？”一边追着问，一边还隐隐有些后悔，担心她因此不理自己了。或许常人不可能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真的生气，但卓奚就不一定了，谁也摸不准她的雷点。 卓奚烦她跟着自己，回头朝她皱眉：“谁会因为这种事生气啊？” 束白真笑得有点傻：“我担心嘛。” 剧组这边等到完全结束拍摄的时候有点晚了，好在海棠居距摄影棚不是很远，也就省了路上的时间。虽说是卓、束、莫的三人饭局，可到了真正去的时候，人数却远不止三人。 莫老带了柏之菁一起，卓奚扯上了连鸿，出摄影棚的时候，于君睿见了他们，也跟了一起去。 几个人中，最不起眼的就是小新人宋莹莹了。 宋莹莹起先没想到是这阵容，很是吃了一惊，可她一向自信，倒也不怯场，很快就和柏之菁熟悉起来，两人聊得也算开心。 几人坐车去到海棠居时，海棠居的经理已经候在门外，见他们一群人来，亲自带领他们去包间。 海棠居开在影视城，平日里接待过不少贵客，可由经理出来迎接的少之又少。 莫老注意到这一点，暗自扫了卓奚一眼，后者领悟到他眼神传递过来的意思，没头没脑地小声说了句： “精品牛的魅力。” 将这句话一字不漏听进耳朵的莫老：“……” 海棠居的包间带了一个独立院子，院子里种着一片垂丝海棠，此时花期已过，叶丛中挂着许多青黄色小果子。包间的窗边也种了两棵海棠，枝丫伸展着往窗里钻，给包间添了一份不错的风景。 几人在包间落座，经理吩咐服务员上菜，自己则陪着说了几句，见菜上来后就离开了。 成年人的饭局自然缺不了酒，特别是有连鸿于君睿两个酒鬼在场，也因为上了酒，这现场氛围渐渐热闹起来，没至于冷场。就在连鸿和于君睿两人忙着拼酒时，束白真手肘碰了卓奚手臂一下。正在和蟹腿做斗争的卓奚没理她，然后又被碰了一下……又一下…… 卓奚不耐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做什么？” “……”束白真发现自己被嫌弃了，有点无奈，但想到还有正事便凑到她耳边，小声对她道,“我们一起敬莫老一杯。” 卓奚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然后拿起了自上桌后就一直没动过的酒杯，和束白真一起站起来。 “莫前辈，我和卓奚敬您一杯，希望您不再介意上午的事。” 这些场面话自然是由束白真说的，卓奚对这道可不熟悉。 莫老也没难为她俩，爽快地接受了她们的赔礼。 只不过，临到喝酒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插曲，在束白真把酒杯举到嘴边的时候，卓奚伸过一只手直接取走了她的杯子。 束白真有点懵，以为她又要不分场合地任性地做些什么事的时候，却见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一杯，分别是她的和自己的。 卓奚一连两杯下肚，见一桌人都看着自己，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替病号喝一杯，没意见吧？”病号自然指的是束白真，这时大伙儿才想起这位刚从医院里出来。 不是大家有意忘记，只是束白真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病人。 卓奚的这一句询问意见的对象当然莫老，而莫老自然不可能为难一个病人，况且还是他颇为欣赏的一个后辈。 可他虽然对束白真没意见，但对卓奚似乎意见不小，他冷哼了一声，瞥着她道，“逞英雄的人要醉趴下成狗熊了可就难看了。” “谢您老关心。”卓奚不冷不热地回了这么一句，把他的嘲讽故意曲解成关心。 莫老又“哼”了一声。 赔罪酒之后,宋莹莹似乎也想借此机会和莫老喝一杯，但被他以“酒量不佳还要工作”为借口回绝了。宋莹莹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柏之菁接下了她的这杯酒，这才稍稍缓解了她的窘迫。 饭局接近尾声，连鸿从一个中二青年堕落成了半个疯子，坐在他旁边的卓奚颇受其扰，可她竟然也没发脾气，也不知是顾着莫老在场，还是忍耐度被磨练出了新高度。 期间她突然对连鸿说道： “连鸿，我帮你在片场留意了几个不错的小演员，名单发你手机上了，你瞧瞧能不能重用，用不上的哪天推荐给你的那些导演朋友看看。” 这话一出，连鸿本人还没啥反应，坐在柏之菁的宋莹莹却很感兴趣似的看了过来。 “你那演技还帮我物色？”连鸿可没准备感谢她，“得了吧，我……” 卓奚打断他的话：“我最近挺闲的，可以趁此磨练磨练我的画技。” 不止一次被她钦点为模特的连鸿，一听到画画就有点神经过敏，进而想到她那惨绝人寰的画技，然后深深沉默了。 沉思良久，迫于她的威胁，连大导演最终还是屈辱地低头了：“……行，我看看。我先说好了，到时候能不能真的用上还得拿真本事说话!” 卓奚道：“我相信我的眼力。” 连大导演明显不想对她的话做出评价。 和连鸿初步“交涉”完成，卓奚给束白真递了杯果汁，然后借此举动暗暗瞄了宋莹莹那边一眼。 第35章 诱饵 饭局结束后，化身成为半个疯子的连鸿嚷嚷着要换个地儿继续狂欢，已然和他建立起革命友谊的酒友于君睿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既然影帝和导演都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好驳了他们的兴致，于是一群人又转战ktv。 莫老年纪大了，受不了年轻人的闹腾，没有跟去，一个人回了酒店。 宋莹莹也跟去了ktv，尽管在参加饭局之前她还深深担心着卓奚会趁机整蛊自己，但临到席间对方连个关注也没给她，这让她渐渐放下了心。况且，她刚和柏之菁搭上话，也舍不得这个和她继续加深友谊的机会。 卓奚既不想喝酒，也不想唱歌，可她依然选择了跟从，至于原因？ “我想去看看选的这家ktv有没有千年木。”这是她的理由。 连鸿用他尚且清醒着的一半意识听完她这话，又是狠狠一抽搐：“你丫又犯病了？” 他可没忘记某人曾在某会所的包间里对着一盆千年木犯病的事，十分嫌弃她：“不许你跟去。” “我没在询问你意见。”卓奚那颗坚持跟去的心十分坚决，坚决到完全无视连某人的想法，还出言堵他，“你自己酒鬼一个，还好意思说别人犯病，我看没人看着你，到时候在大厅里脱裤遛鸟的事也干得出来。” 连鸿：“……” “噗。”柏之菁似乎被他俩的对话戳中了笑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鸿脸黑，想反驳又找不到突破口，气闷道：“去就去，到时候别跟你哥说是我拐你去的啊。” “这么在意他的想法，你还直着么？”卓奚语气悠然道，“还是说你阳痿无治终于变态了？” “屁！” 连鸿脸更黑了，气得酒气都快散了。 “我是怕他跟你一样犯病！”他气急，“那个变态妹控，扯上你的事一准变成蛇精病！还有你说谁阳痿啊?！想看看大爷的风采么？” 卓奚表情淡然：“你脱。” “……”连鸿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噎得半天说不出来。 束白真见了，赶紧现身调和：“都别在这儿说话了，决定了地方就快走吧，有什么话到地方了再说。” 卓奚闻言转向她，直视着她的双眼,道：“你不许去。” 束白真脸上的笑容一僵：“我想……” “你有一点点身为病患的自觉吗？”卓奚只是这么对她说了一句，说完后束白真就停下了不再为自己争取机会，笑容也重新舒展开来。 “好，我不去。”她改口道。 她改变主意的原因，不为其他，只为对方的关心。 连鸿不耐她俩黏糊，嚷嚷着要走，于是一群人又往娱乐会所转移。束白真虽然答应了不跟去，但她还是很有骑士精神地把卓奚送去了会所门口这才开车离开。 柏之菁瞧出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聪明地没有问。宋莹莹却很没趣地凑过去开玩笑： “卓姐，你和束导的关系可真好。” 卓奚睨她一眼：“你不是见过？” 经她一提醒，宋莹莹也想起那个在自己面前一点不遮掩的吻，立刻闭紧了嘴。随后又不甘心似的，几度偷瞄连鸿，后者没能回应她的期待，对卓奚和束白真的关系丝毫没有过问的意思，顿时她就生出了一种只有自己看透真相的寂寞感。 柏之菁见她神情复杂，想提醒她但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和她聊起了美食美妆的话题。 一群人去的是影视城里一家□□，连鸿不止一次带人来这里，从没出过事，所以*保护还是有保障的。一行人找了个包间，还没歇口气，连鸿已经霸了麦唱开了，五音不全又毫无自觉性的他对k歌事业十分热忱，多年来热情不减。 卓奚没去凑热闹，主动要求跟从的她到了包间后却什么都不干，不合群似的占了个角落摇骰子玩，过了一会儿，有人朝她走了过来，递了杯果汁放她面前。 “可以一起玩吗？”坐到她身边的柏之菁问她。 卓奚还没回答，宋莹莹不甘寂寞地挤过来，俏皮地笑笑：“可以加我一个吗？” 卓奚看了看手里的骰子又看看两人，不急不缓地把骰子搁骰盅里，站起来就往旁边走，十分自觉地给她们挪地方。 宋莹莹嘟嘴咬唇：“你不玩吗？” 卓奚冷淡道：“邀请一个不会玩的人你是摆明着想欺负人吗？” 宋莹莹：“……” 卓奚最终没加入她们的游戏，自己的地盘被侵占后，她又寻了另一个清冷的角落，这一次手里没有把玩的东西，她颇觉得有些无聊，想了想去找连鸿借他手机玩游戏。 连鸿正忙着鬼哭狼嚎，投入得很，没听清她说什么就把手机给她了。 她拿着手机玩了会儿，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手机随手搁桌上了，然后起身走到正在玩骰子游戏的小天后和宋莹莹面前。 “我也来。”卓奚一张脸面无表情道，仿佛一点不觉得才驳了别人的邀请，这会儿又自己凑上去有什么奇怪的。 “……”宋莹莹额角青筋隐隐一跳，面上还硬挂着柔和的微笑，问她，“你刚刚不是说不来吗？” 卓奚道：“突然想被欺负了。” “……” 这下不止宋莹莹忍不住嘴角抽搐，就连小天后柏之菁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那就一起吧。”虽然觉得奇怪，但柏之菁还是笑笑接纳了卓奚这个新玩家。柏之菁从一个无背景的小新人混到现在的小天后位置，人情世故要比宋莹莹懂得多得多，看人也很准，她隐隐探知到卓奚的背景并不简单，因此早已决定不管卓奚对自己的事业有没有利，她都没打算得罪她。 卓奚闻言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那就再添点乐趣。” “乐趣？” “输一局得喝一杯这个。”卓奚拎了整整两瓶伏加特搁桌上，又指着身后的酒架，“不用担心不够，那边还有不少存货。” 宋、柏：“……” 她还真是来找欺负的啊？两人不禁这么想。 这么一想的同时又觉得她的话不可信，说不定她是玩骰子高手呢! 卓奚不知道她们怎么想，询问道：“玩吗？” “……玩。” 于是三人玩骰子，她们玩的是大话骰，事实上三人都是新手没啥技巧，运气居多，几局玩下来，输赢都有，可渐渐地“运气”朝宋莹莹靠拢了。 又被罚一杯，卓奚看上去不恼反乐。 宋莹莹见了调侃道：“卓姐很喜欢玩骰子啊！” 卓奚笑笑不语。 大话骰是技巧性大于运气性的游戏，考验游戏参与者的观察与计算分析能力，作为a戏高材生，又身具过目不忘的强势本领，宋莹莹慢慢脱离新手范围也在情理之中。 卓奚似乎并不在乎输赢，输了也爽快地喝酒。可她们赌的毕竟是烈酒，不是果汁可乐，一杯杯这么灌下去，就算只是贴杯底儿的量也难以承受。 柏之菁第一个被放倒，她缺席后，卓奚兴致不减，依然拉着宋莹莹接着玩，直到自己也醉得躺沙发椅上起不来。 宋莹莹全程都处于兴奋的状态，醒过神来后见对手都被自己铲平了，顿时颇感寂寞。 她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骰子，目光四处寻找能陪她玩下去的对手，然后她失望了。连鸿和于影帝正一边喝酒一边唱歌，看模样就知道他们对这游戏不会感兴趣。 无奈，她只有放下刚玩出乐趣的骰子游戏。 她干巴巴地坐了一会儿，见柏之菁和卓奚都没有醒过来的样子，就站起来去另一边拿果盘，刚喝了点酒的她想吃点水果了。 她正在果盘里挑挑拣拣，突然余光扫到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挂着骷髅头的黑色手机，它就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无人理睬。 那是连鸿的手机，她意识到这一点。 ——连鸿，我帮你在片场留意了几个不错的小演员，名单发你手机上了，你瞧瞧能不能重用，用不上的哪天推荐给你的那些导演朋友看看。 她突然间就想起了卓奚的这句话。 名单……在连鸿的手机上…… 好想知道。 想知道都有谁这么幸运。 往包间里一扫，连鸿和于君睿正背对着她唱歌，柏之菁这卓奚正在沙发上睡觉…… 说是天时地利人和也不为过，没有多少犹豫，她走过去拿起了那个手机。 熟练地输入密码，然后看着手机顺利解锁。她先是翻了翻短信箱，却没有找到她想要找到的，想了想又打开了聊天软件，她正要从联系人列表里寻找出卓奚这个名字，一道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你在找什么？”身后人淡淡地问。 宋莹莹吓得几乎要把手机扔出去，她迅速转身，然后她看到了卓奚。 许是音乐声掩盖了脚步声，她竟然连卓奚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都不知道！此刻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不属于自己的手机，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卓、卓姐，你怎么醒来了？”她下意识地想把手机收起来，可下一秒被卓奚捉住了手腕。 还打开着聊天软件的手机就这么赤果果地横在两人之间，宋莹莹慌乱得几乎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卓奚扫了一眼上面的聊天界面，问她：“你在找谁？” “我……” 看着慌乱不已的宋莹莹，卓奚突然粲然一笑：“是在找我的名字吗？” 第36章 目的 “你是在找我的名字？”卓奚见她沉默不语，又重新问了一遍，末了不等她回答，伸手将她手中的手机拿过来，看了几眼，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宋莹莹顿时白了脸。 卓奚似乎十分高兴看到她无处匿形的窘迫样，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她晃了下手机，问：“这是你打开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宋莹莹却不敢答。 “你还有这癖好呢？”卓奚也没期待她回答，自顾自地翻看手机，调侃道，“你想看看咱连大导演珍藏的黄|文？” “……” 卓奚替她回答道：“我说错了，你想看的是‘名单’。” 被猜中了心思，宋莹莹蓦地瞪大了眼，随后她像是有所悟一般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问道：“你故意给我下的套？” “噗。”卓奚扬了扬嘴角，看她就像看着一个傻瓜，“我只是随口那么说了一句而已，在你钻进去之前，它不叫套。” 一直被人众星拱月一般捧着的宋莹莹可受不了她这种眼神，胸口急速地起伏，反过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卓奚道：“大概是因为有人和我说了一些有趣的话，然后我心血来潮想证实一下。” 宋莹莹感觉自己成为了别人手中随意取乐的玩意儿，有点抑制不住愤怒，这把烧得噼里啪啦响的怒火甚至让她忘记了自己才是理亏的一方，让她几乎压不住脾气想破口大骂，就像两人初次见面时的那样。 卓奚没给她骂自己的机会，赶在她出口之前，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删过我发给连鸿的短信？” 宋莹莹被她看得怒火更胜，也不想计较后果了，梗着脖子先叫嚣了再说：“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卓奚一脸淡然。 宋莹莹明显不信,嗤笑道：“你处心积虑地设计我，这会儿却说不怎样，你还能更虚伪一点吗？” “处心积虑？”卓奚仿佛听到了什么乐事儿，被戳中了笑穴，“哈！你的想法很可爱。” 宋莹莹被她笑得脸都绿了：“难道不是？” “不比你删我短信算计多。”卓奚没有征兆地收敛了笑容，“那我也想问问了，你删我短信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她出丑难看！ 她不后悔这么做，她只后悔没算到连鸿对卓奚的感情竟然这么深，一点不在意她放鸽子！还有那个莫英洪也是，竟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她！ 老天不公！竟然让这个女表子这么得意！ “算了，删就删了。”卓奚见宋莹莹表情扭曲，突然间觉得十分无趣，她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手机，随手将它揣进兜里，绕过她就要回到玩游戏的沙发座去。 她看上去竟真的一点不打算为难她！ 宋莹莹惊诧不已，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开口叫住了她：“卓奚！” 这一声声音有点大，正唱着歌的连鸿于君睿齐齐朝过她看来。 宋莹莹后知后觉地臊红了脸。 好在酒友歌友兄弟组已经醉得差不多了，也没多在意她，见这边没什么事，就又转回去继续撒酒疯似的狼嚎了。 卓奚也看了她一眼，就跟看一粒尘埃似的。 宋莹莹在一眼里读懂了，她是真的一点不在意自己，也不打算和自己计较。尽管如此，可她没高兴得起来，是了，任谁被看轻到这种程度也高兴不起来。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卓奚，看到她坐回之前的沙发，看到她低着头盯着……柏之菁，然后看到她……伸手摸了摸柏之菁的脸，跟摸骨似的细致。 “……” 这个发展显然出乎宋莹莹的意料，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随即又想起卓奚与束白真之间那点破事儿，看向卓奚的视线霎时透出诡异的光。 这个男女通杀没节操的□□该不会是对柏之菁…… 她心里这么默想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立刻厌恶地扭回了头。 这边卓奚摸完了人家小天后的脸，收回手时还回味似的碾了碾手指，然后就这么守着她坐着。 男人敲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单手支撑着包间的门，一双鹰眼气势不减恶狠狠地瞪着包间内，疯友组直愣愣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然后…… 醉得不轻的连鸿估计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朝着门边的男人做了个江湖味十足的抱拳，问他：“这位兄台你找谁？” 男人就像刚刚做完了一整套的健身运动，喘得跟条不耐热的狗，眼神凶狠地瞪着连鸿：“之菁呢？之菁在哪儿？！” “之菁？”连鸿一脸茫然，他现在醉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快想不起来了，更别说小天后的了。 疯友兄弟于君睿抱着他的脖子傻笑：“就是那个啊！” “哪个？” “那个！那个！” “……” 男人这会儿终于喘匀了，朝着两只酒鬼狠狠皱眉。 给男人开门却被忽视得彻底的卓奚默了默，出声给自己刷了份存在感，“这位是……柏先生？” 高大的男人终于肯低下头看她了，这一看才发现给自己开门的并不是服务生，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知道我？” “当然。”卓奚朝他低笑，“我让人给你打的电话，柏易柏先生。” 被点破了身份，男人眼中透着戒备道：“之菁呢？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在那边睡着呢。”卓奚看了柏之菁的方向一眼。 柏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看到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柏之菁，吓得赶紧朝她跑过去，因为太过着急，他跑的时候重重地撞上了站在门边的卓奚，卓奚一点不在意，揉了揉肩膀也走了过去。 柏易正在查看柏之菁的情况，卓奚在他身后解释道： “她只是醉了。” 似乎发现她没有说谎，柏易松了一口气，但眼中戒备之意不减。 卓奚不以为意地笑笑：“柏先生或许不关注娱乐圈不知道，我们是和柏之菁一个剧组的，那边的两个疯子一个是剧组的导演，一个是担当主演的影帝。” 被提及的导演和影帝此刻正瞪着圆溜溜的眼，跟四只小灯泡似的盯着这边。 柏易见了很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掂量她的话的真实性。良久，他仿佛相信了她的话，问道： “你说你叫人给我打的电话？你想做什么？” 他在猜测她的目的。不怪他，他原本只是在公司加个班，没想到接到了一通匿名电话，说他唯一的妹妹被人绑到了一家娱乐|城，说他再不去救她，她就会被怎样怎样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他虽然不关注娱乐圈，但还是知道这个圈水深得很，很有那么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猫腻儿，于是听完这通电话，也不敢耽搁，赶紧跑来了。 他寻着对方发给他的地址匆匆赶来了，可事情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问我想做什么？”卓奚朝他笑。 “是，你有什么目的？” 卓奚低声道：“我想见见你。” “……” 男人被她的回答吓了一跳，都快质疑她脑子是不是有病了。都不认识还用这种手段把他叫过来，这不是有毛病么？ 柏易警惕地看着她，问：“现在见着了？”所以，他可以走了？ 卓奚点头：“嗯，见着了。” “我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男人：“……” 还真只是想见他啊！病得不轻吧？！ 柏易也没和她客气，抱起柏之菁就要离开。卓奚没阻止。 这么段插曲就这样连个高|潮都没有就落幕了。 因为被卓奚算计而一直窝在角落里独自郁郁的宋莹莹被迫看了这么一出戏，看完后还一头雾水。疯友组同样如此，不过，两个酒鬼现在智商不够，对这种事也不上心，两分钟不到就又放开嗓子嚎去了。 卓奚出了包间去了洗手间，然后摸出连鸿的手机拨了通电话，对着电话那头道：“我见到了。” 项桓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所以？” 卓奚沉默。 项桓叹息了一声：“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 卓奚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在洗手台前站了一会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她看到了自己脸上的茫然。 宋莹莹说她处心积虑给她下套算计她，噗，她从不觉得宋莹莹有这个吸引力，她是做了点事情，但并不是针对她，宋莹莹只不过是她计划里可有可无的一环。 计划的开端在给项桓打的那通电话，她托她哥帮订海棠居的包间，在那通电话里，她从项桓那里得知了一个人的存在，柏易，柏之菁的兄长，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简清一的男朋友。 “他们要结婚了。”项桓这么告诉她，并询问她要不要参加婚礼。 简清一不年轻了，她是卓奚的第五任心理医生，从卓奚12岁陪到她24岁，整整十二年，当年那个刚入社会的小姑娘现在也变成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了，这个年纪也应该结婚了。 卓奚不觉得意外，她只是想看看。 所以她拜托项桓给那个人打了那通电话，而为了让那个男人主动到她面前，她原本就计划拉柏之菁一起参加这次饭局，只是没想到莫老竟然带她来了，这倒免了她再想办法。 邀请宋莹莹只是顺便，逗逗宋莹莹也只是等那个男人来之前的小乐趣，她想要做的一直就只有一件，她在等那个男人来。 然后，他来了。 第37章 酒醉 就像卓奚所说的那样，她只是想看看，所以并没有阻止男人离开。 只是这一来一去，卓奚自己也不知道她能从这短暂的一面里看到多少，反倒像个傻瓜似的，绕了这么大一圈，其实做的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自嘲地笑笑，她收拾好表情回到包间。 包间里，连鸿和于君睿还在撕心裂肺地嚎，可以想象，明天酒醒后，连鸿看到急需喉宝拯救的影帝必然后悔得捶足顿胸。卓奚不想当老妈子，所以不想替他去担心这些，自个儿回到沙发上坐着研究骰子去了。 坐下后，她留意到，原本呆在包间里的宋莹莹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已经回去了，还是去了别的哪儿。 卓奚连自家竹马都冷漠地不想去关心，更别说这个可有可无的外人了，于是宋莹莹的身影只是在她脑海里那么一晃，转瞬就消失无影了。 卓奚虽然不打算加入到两个疯子的k歌游戏中，但她也没有提前离开的打算，原因很简单，她不想一个人坐车，特别是晚上。 正百无聊赖地摇着骰子，躺在她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未读短信，来自项桓。 ——等会儿有人来接你。 就是这么一条短信，简短得连个称呼都没有，但卓奚知道，这条短信是她哥发给她的，因为只有她才会需要接送，特别是在晚上。 不用再等连鸿那个酒鬼，卓奚心情好了一点，从身后的酒架上取了一瓶温和的甜酒，就着不太美妙的歌声独酌。 项桓安排来接她的人来得不算快，她的这一瓶酒都到底儿也没见到人影儿，她再等了一会儿，见人还不到，便靠着沙发开始闭目养神。 她这一天喝了不少酒，还杂，尽管酒量好，此刻也有点醉了，于是这一闭眼，几乎都要睡过去了。 好吧，她是已经睡着了。 她是被人掐醒的，睁开眼时，那只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掐的手还没来得及藏好，被她抓了个现行，手的主人却也不觉尴尬，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末了还朝她恶劣地笑。 “我的公主，您睡醒了？” “我如果是公主，第一个赐你死刑。”卓奚面无表情，发现对方那只犯下恶行的手还贴在自己的脸上，抬手就重重拂开。 艾静，没错，来的人就是艾静，此刻她对着卓奚故作伤心道：“别这么无情，我的公主，我要是不在了，谁来帮你驾驶南瓜车？” 卓奚可不想和她在这个地方贫下去，撑着酒后有些沉重的脑袋站起来，问她：“可以走了？” 艾静装模作样地对着她做了个躬身礼，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到嘴边，吻了下手她的背：“随时为你效劳。” 卓奚面瘫着一张脸，既不配合也不抵抗，就跟一根木桩子似的，在对方做作的演出里饰演着人体道具。随后她可能看出自己要是不出言阻止，对方会越来越来劲，便扯了扯嘴角，嫌弃道： “艾静，你中了什么毒？” 艾静动情地凝视着她：“中了名为‘卓奚’的毒。” 卓奚意有所指道：“不知道现在改名还不来得及。” 艾静“噗”地笑出声,终于舍得放开了她的手，转而用空置出来的收去揉她的头发，末了开口道笑道：“来不来得及，你最清楚了。”笑中带了一丝苦涩。 卓奚回避似的错开了与她的对视。 艾静又爽朗地笑笑：“走吧，都这么晚了。”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娱乐|城，至于还在包间里鬼哭狼嚎的疯友组，两人都没有担心，影帝家的经纪人自然会管理好自己的人。 “我也在这个影视基地拍戏，落脚的酒店就在前面不远，你要不要在我那儿凑合一晚上？”上车之前，艾静不忘询问她的意见。 卓奚的公寓距离影视城还是有段距离的，开车送她回去不是不行，只是明显有更好的选择。 卓奚却拒绝了这个看上去十分不错的提议，还回绝得十分坚决：“不要。” 艾静打趣她，“是因为有人给你留灯？” 卓奚小睡了一觉后，只觉得酒劲上涌得更厉害了，这会儿头也开始昏沉犯疼起来，她强撑着意识，眼皮疲倦地耷拉着，实在没有多少精力应付她的玩笑。 艾静见了问她：“你醉了？” “有点。” “我看也是。”艾静调侃她，“你再喝点就能和包间里的那两只凑成吉祥三宝了。” 卓奚没理她。 艾静摇了摇头，扶着她上了副驾驶，细致地给她系好安全带。系好之后，在躬身退出来之前，她又顿了顿。 “卓奚。”她唤了她一声。 卓奚应声低下头去看她。狭小的副驾驶室里，两人一眼不错地对视着。 “下次别喝这么多了。”艾静关切道，在对方酒醉的现在，她终于舍弃了虚假的外皮，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变得柔软温和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束白真，只不过束白真的温柔是常态，而这一位只有在此刻这种场景才敢表露出自己柔软的内心。 卓奚晃了晃神，就在这时，艾静已经退出了副驾驶坐上了驾驶室，然后发动了车。 卓奚扭头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回到公寓已经临近半夜了。 可就是在这么晚的此刻，依然有人为她留着灯。 束白真正在沙发上打盹，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然而她看到的第一眼并不是她等待的人，也不是没看到卓奚，只不过她看到的是手脚并用，死死缠绕着别人的卓奚。正怔愣着，被困住的艾静朝她无奈地笑了下： “束导，过来帮下忙啊。” 艾静被卓奚从身后缠住了手脚，现在连移动半步都觉得困难，更别说把人送到屋里去了，这就是她请求援助的原因。 看着像伴生植物一般死死缠住艾静的卓奚，束白真眸光微闪，她仿佛因为什么事出了神，在艾静再一次出声寻求帮助时，这才如梦初醒般快步走过去把人解救出来。 把卓奚从艾静身上撕下来的刹那，酒气扑面而来，束白真扶住已然失去意识的卓奚，轻声喃喃了句：“怎么喝这么多……” 艾静正在活动手脚，听到她的询问声,停住了扭脖子的动作，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或许在借酒消愁呢!” “借酒消愁？” 艾静但笑不语。 束白真微微蹙眉，看出她没有说的意思，便没有再追问。 她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去楼上卧室的时候，艾静没有上前搭手，而是自顾自去吧台给自己拿了盒牛奶，瞄见客厅里放着两箱桃，又一点不客气地去给自己洗了两个。 正拿着水淋淋的桃从厨房里出来，束白真从楼上下来了。 艾静看了眼手中的桃，分了一个给她。 “谢谢，不用了。”束白真拒绝了她的好意，错身进入厨房。 她要给醉酒的某人煮醒酒汤。 艾静看穿她的意图，跟在她身后，却没有进厨房，只是懒懒地靠着厨房的门，看她在里面忙碌。 她咔嚓咔嚓地啃着桃，突然开口问道：“束导，你什么时候喜欢卓奚的？” 束白真手一顿，紧接着继续取蛋清的动作。 “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什么用？”艾静低头沉思了一小会儿，道，“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劝你迷途知返。” “……” “或许你不知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艾静张口就向厨房里的人表白，完后又语出惊人，“要不，你换换口味喜欢我吧，喜欢我大概没那么累。” “……”束白真顿了顿，道，“我喜欢累的。” 艾静瞪眼：“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顶级m的觉悟？” 束白真：“……” 艾静还在啧啧感叹，束白真回过头看她：“你不喜欢累，又为什么要喜欢她？”这个“她”指的谁就不言而喻了。 艾静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她桃也啃了，牛奶也不喝了，跟根电线杆似的沉默着，良久，她抹了一把脸，无限感伤道：“这是个问题呐……” 想要奉劝别人迷途知返，其实自个儿也早已泥足深陷，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当担引渡者的资格的艾静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客房。 束白真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低头继续弄自己的汤。 等她端着煮好的淌上楼时，推开门却见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卓某人已经起了床，正坐在窗边……看书。 她一愣，脚像被黏住了一般抬不起了。 卓奚注意到了她的到来，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碗上。 “给我的？”她问，吐字清晰，意识清醒。 她看上去一点不像个醉酒之人。 “嗯。”束白真回过神，走过去把碗递给她。 卓奚没有抵触地解决了这碗口味奇特的醒酒汤，然后把碗递回去，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束白真接过空碗后没有立刻离开，迟疑着问她：“你怎么起来了？有没有哪里难受？头晕吗？” 卓奚不耐地反问：“你见过头晕难受的人起来看书？” 束白真：“……” 她也没见过原本已经醉死过去的人自己蹦起了。 “……你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去睡会儿？已经很晚了……” “我想看书。”卓奚表情认真道，说完，自个儿投入到书中，不理她了。 束白真看她看得有趣，有点好奇她在看什么，便低头看去，却见被她认真翻着页的那本书，其实……拿反了。 第38章 酒醉（二） “这书……好看吗？” 束白真这话问得迟疑，原文版的《雨中3分58秒》,这是卓奚所看的书，可不管这书内容如何，在练就倒着看书的绝技之前，好看与不好看都没有具体意义。 而卓奚掌握这项绝技奥义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束白真甚至怀疑，全世界都没有几个人闲得去学这种无用的技巧。卓奚会反着看书，只有一个合情又合理的理由—— 她醉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而束白真问得迟疑的原因是，她也拿不准酒醉后的卓奚会不会比平时更为喜怒无常，如果是，那就不太好办了，毕竟她还想把她劝回到床上，喜怒无常版的卓奚一直让她感到棘手。 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呢？ 束白真接下来得到了答案，她看到在她问完之后，一点不显醉态的卓某人的眼神猛然一变。 束白真也猛地提心吊胆起来。 然而，预想中的爆发并没有出现，卓奚的眼神是变了，可是和生气之类的表现无关，她只是煞有介事地翻了两页书页，然后很不满意一般扯了扯嘴角：“不是很好看。” 警报解除。 “……是吗？”束白真松了口气，提起的心也落回了原处，她对她笑了笑，“那下次我们买几本好看的。” 卓奚点了点头，迎合了她的提议，不过还是提了一点自己的小意见：“不要参考艾静的书单。” 这个时候提到艾静，束白真表示十分好奇，问她：“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的书要想正常阅读，必须搭配上一本英汉双语词典。她喜欢生僻的，想以此彰显她的博学多识。” “……” 束白真没想到还能从酒醉中的卓奚口中探知到艾静艾大明星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有点乐，乐完后又意识到她们现在正在做的并不是一件值得称赞发扬的事。在背后议论别人的小爱好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习惯，于是她轻咳了一声，“咳，原来是这样的吗？”说完，想要匆忙结束这个话题一般，又道，“那咱们不参考她的，现在……” 顿了顿，她哄孩子一般说道：“我们先睡一觉再说？” 卓巨婴明显没有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任性地回绝了她的提议：“不要。” 面对卓奚，束白真的耐心一向很足，现在也同样如此。她不放弃劝说：“你看现在很晚了……” 现在是很晚了，可是卓奚还很精神。 因为失眠症，她从来都不习惯早睡，束白真住进她的公寓后她的失眠症状有所缓解，可今天这一场酒醉似乎让她的病症复发了。 显然，她没有现在就此睡下的打算。 她不想睡，但一本为文艺青年打造的书籍给她带来的乐趣也十分有限，于是她很快舍弃了它，转而去到落地窗边看她的白金刺团。 艾静送给她的带刺儿大家伙比她以往养的所有植物都要坚强，到现在依然生机勃勃的，披着一身的刺儿朝她耀武扬威。 卓奚蹲下来旁若无人地仔细打量它，随后又拈了拈盆里的土，发现干得有点掉粉……离开公寓这些天，这盆白刺金琥也一直缺人照顾，就算是不需娇养的品种也该浇浇水了。 站她身旁的束白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拿起一旁的象鼻状童趣水壶说道：“我去弄点水来。” 她想，把这些事做完了，卓奚也就没理由不上床了。可卓奚阻止了她，她夺过了她的水壶。 束白真以为她想亲自动手，没有出言劝阻，当然，另一方面也因为她知道劝阻没有用。 卓奚拿着水壶往房间门边走，可刚走两步就晃了晃，脚软似的站不稳，幸好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束白真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卓奚表情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似乎有点想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不太好使了，怔愣良久，她终于抬起头。她打量了扶住自己的束白真很久，然后……一脸郑重地把水壶交还回去，自己往后退了两步，从身后抱住了她，就像抱着独属于自己的等人高的毛绒熊似的。 她抱住她，头搁在对方肩头，手抱住对方细腰，然后把大部□□体重量不客气地压过去，末了还指使抱着的人道： “束白真，出门去。” 被她猝不及防抱住的束白真有些愣。 喝了酒的卓奚似乎体温比平时高了不少，束白真觉得两人紧紧相贴的部分就像要烧灼起来了一般炙热，这使得她紧张得有点出汗了。 除了这份炙热得几乎要灼伤她的温度，身后那不属于自己的胸腔鼓动声也强烈地一遍遍刷着存在感，它们鼓点似的传递过来，仿佛要和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引起共鸣一般，难言的感动升腾而起，使得她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并不是第一次这么亲近，但每一次都让她心跳加速，她就像瘾君子一般迷恋着这种感觉，舍不掉逃不脱。 “卓奚……” “……嗯？”近在耳边的声音透着懒意，就好像倚靠着她的身后的是一只惫懒的大猫。 “没事。”束白真轻笑了声，“就想叫叫你的名字。” 卓奚显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只顾着催促她出门。束白真无奈又宠溺地笑笑，拖着笨重的累赘往门外走，她每走一步，背后那个没骨头的家伙就跟一步，全然把她当作了一件功能良好又人性化的代步工具。 出了门，束白真想带着她越过走廊往楼下走，去楼下的厨房取水。当然，她还不至于忘记主卧带有浴室，她们完全可以选择更便利的取水地方，可卓奚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一点，束白真则成全了她的忘记，随着她折腾去了。 可她想错了，卓奚的目标并不是楼下，她想去的地方是……艾静所在的客房。站在客房门前的束白真明白了这一点。 正为此惊讶时，卓奚已经绕过怔愣中的她扑到门前开始砸门了。 是的，砸门。喝醉后的卓奚似乎不会控制力道了一般，敲个门跟引发灾难事故似的，砸得房间的门都颤了。 于是，从浴室里出来的艾静就听到了这一顿乱砸，砸得她一阵心烦意乱，也没耽搁赶紧把门给开了阻止门外的人。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卓奚敲门的手落空了，被艾静抬手握住。 “大晚上的，做什么呢？”艾静把手松开道。 卓奚的手一得自由，便伸手夺走束白真手上的水壶，然后把“小象鼻”推进艾静的怀里，很有奴隶主气势地指使她：“你去给那个刺团浇浇水。” 艾静：“……” 束白真：“……” 闹了这么大一通，就想“请”她帮忙浇个水？ 艾静嘴角抽搐，没有理卓奚，而是转向束白真，道：“束导，你这么就放任她犯病啊？” 束白真默，她也没想到，醉酒后的卓奚和平时一样，做事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行。”艾静很无奈，面对还在等着她干活的“奴隶主”，她投降了，“行，我去。大晚上的，能不这么折腾么？” 说晚拿着小象鼻水壶就去卓奚的房间完成指派下来的任务。 卓奚满意了。像是夙愿已了百无牵挂了一样，打了大大的个哈欠。 “困了？”束白真见了问她。 卓奚没答，只是又打了个哈欠。 束白真摇了摇头，把她拉过来靠着自己，温柔道：“回去睡吧。” “……哦。” 两人回房间依然选择了来时的方式，中途遇到了浇完水回来的艾静，后者对两人连体熊一般的姿势仿佛丝毫不在意，目不斜视地与她们错身而过。 束白真脚下顿了下，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脚下的步子。 将卓奚拖回到床上，给她仔细地盖好被子，想了想，没有选择在睡在她旁边。 她还记得自己的感冒，昨晚自己没有意识也就算了，现在意识清晰当然不会和她睡一块儿，她可不想看到卓奚被自己传染病倒，可能性再小也不想。 折腾了一天，她感觉自己刚退下去的烧又有回升的趋势。 去给自己找了两片退烧药，回来时看到闭着眼已经睡过去的某人，顿了顿，她又走回到床边。 仿佛看不够似的仔细打量，最后又不满足一般伸手抚了上去，从眉到眼到鼻，最后落到她的唇上，沿着唇线滑到嘴角，顿了顿，又划过侧脸脸颊，帮她理了理垂下的头发……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极致的温柔，极致的宠溺与珍视。 然后，她所珍视的人醒了。就像一直没睡过去一样，眼神澄澈透亮。 “束白真。”卓奚唤她的名字，又开口问她，“你喜欢我吧？” ——她不止一遍这么询问过，就好像一刻不得到确切的答案就失去了安全感一样。 自己从没有付出过，却一遍遍地向别人索求，任性，自私，好像所有负面的词汇都与她十分贴切吻合。可莫名让人疼。 她只是像一只寻求自我保护的幼兽，极端无助又没有安全感罢了。 而她所缺少的，束白真都想给她，全部，只要她有，都想无保留地给她，没有原因。 “嗯，我喜欢你。” 卓奚笑了，眉眼间都带了浅浅的笑意，她又问：“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会。” 卓奚终于闭上了眼，这一刻，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满足。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可能离开她，但束白真不会。 第39章 描眉 卓奚第二天早上早早就起来了，这点完全出乎束白真的意料，因为在束大导演的印象中，白天的卓奚比猫还嗜睡，也从不习惯早起。 当然，这都是有原因的，卓奚的失眠症使得她更加喜欢白天睡觉，这些年来，她之所以没有进化成昼伏夜出的夜猫子，完全是为了回应一干关心她的人的期待。 包括项桓在内的许多人似乎都在期待她做个正常人，卓奚也努力这么做了，所以尽管在365天里，失眠的夜晚占了大多数，但她还是会迫使自己做出正常作息的假象。 和卓奚住在一起后，细心的束白真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发现了也就发现了，她没有干涉别人的生活方式的意思，不管出于怎样的理由，强行插|入并以“善意”的名头干涉别人的习惯都只能称作伪善，并且十分无礼。 束白真所能做的只有包容而已，不去试图改变对方，而是包容她的全部，接收这个人全部的好与坏，当然也包括对方的处事方式和生活习惯。 卓奚喜欢赖床，这一点没有争议，可现在，她竟然已经早早起来了，在昨晚折腾那么晚的情况下。 而且卓奚今天不仅异常地早起，还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是的，早起的她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原本想来探看她的情况的束白真微愣，回过神走近她时发现她正在对着梳妆镜遮掩眼下的青黑——酒醉晚睡再加上早起，黑眼圈很合情合理地临幸了她。 站在旁边静静看了会儿，束白真突然出声问她：“需要帮忙吗？” 卓奚从化妆镜里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转过身把手里的遮瑕笔递给她。 做了这么多年的演员，束白真的化妆技术也算练出来了，虽然和专业化妆师相比还欠些火候，但日常淡妆还是很擅长的。把未完成的化妆任务接下手后，束白真一边半俯着身给化妆她，一边轻声问她： “你准备去哪里吗？” “嗯。”不用自己动手后，卓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半边身子靠着自己的新晋专属化妆师，猫一样疲懒，语气也像没睡醒一样懒懒的，“要去剧组。” “连鸿的？” “不然呢？” 束白真觉得奇怪：“怎么今天也去呢？” 卓奚原来的角色已经被人顶替了的事她是知道的，也因为知道才觉得奇怪，既然没了角色还去做什么。 卓奚半闭着眼，道：“编剧改好了剧本，给我加了个角色，我去剧组拿台本。” 原来如此，可是—— “很急吗？” “不急。” “……”不急还一早赶去？ 卓奚从镜子里看到了束白真脸上的疑惑，原本没准备出口的解释，不知道怎么的就自己跑了出去：“我睡不着。” 束白真帮她描眉的手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又失眠了？” 卓奚没回她。事实上昨晚她借着酒意睡得挺好的，可到了后半夜不知怎么就醒了，然后就再也没睡着，盯着黑洞洞的虚空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 卓奚没准备解释，她只是盯着梳妆镜出神，盯着盯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转移到镜中的束白真身上。束白真正垂着眼帮她做简单的修容，她的表情很认真，却也柔和，那张不经任何化妆品妆点修饰的脸看起来依然清丽至极。 卓奚看着看着不禁没头没脑地说了句：“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听到她的话，束白真微怔，然后抬眸从镜中飞快地瞄了她一眼，嗔笑道：“是你。” 卓奚看了眼自己的脸，又看看她的，瘪嘴：“你对着我这张纵欲过度似的脸说这话不觉得违心吗？” “噗，别胡说。” 卓奚的眼下是有点黑眼圈，但和纵欲过度还是挂不上钩的。 束白真摇头笑笑，用手扶正了她的脸，仔细察看了下自己的化妆成果，然后满意了。紧接着她从化妆盒里寻了一支淡色的口红，可还没来得及抹上，就被卓奚反手勾住了脖子拉了过去。 束白真吓了一跳，下一秒就被卓奚咬住了嘴唇。 鼻息交织唇舌相依的一吻之后，卓奚松开手，舔着嘴唇道：“这是谢礼。” 束白真微红了脸，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一般，窘迫道：“口红……” 卓奚接过来，自己对着镜子涂抹上。 这一场画眉弄妆之乐就这么结束在了这一吻之下。然后两人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出去时艾静已经醒来了，正坐在楼下抱着一只抱枕发呆，看样子人只醒了一半儿一半儿。 卓奚睨了她紧抱在怀里的抱枕一眼，幽幽道：“你的胸就是这样被压没的。” 艾静还一脸恍惚，思考良久才理解了她的话，随后不在意地紧了紧抱枕，道：“没就没了呗。” 卓奚“啧”了一声。 艾静用自个儿还有些迟钝的大脑沉思了会儿，抬起头问她：“还是说你喜欢胸大的？” 卓奚面无表情：“我喜欢我自己的。” “有多喜欢？”艾静满脸纯洁地耍流氓，“喜欢到一天摸三遍？或是五遍？” 听着两人对话的束白真：“……” 食草系的她不是很适应现下黄暴的场面，于是全程沉默。 卓奚对此则适应得多，她面不改色，看下等牲畜似的蔑视着某朵水仙花，道：“艾静，其实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嗯嗯啊啊吧？” 艾静朝她“娇羞”一笑：“不要说出来。” 卓奚闻言立马闭了嘴。早之前她就说过，她不是很擅长对付艾静，原因？一则因为她无以伦比的自恋本性，二则因为她人间罕见的厚脸皮。 不想和这朵水仙花废话，卓奚转身去了厨房，束白真则跟在了她的身。两人刚一进厨房，跟在后面的束白真就很不淡定地惊呼了一声。 不怪她淡定不了，任谁看到整洁的厨房变得跟火灾现场似的都会像她一样！ “这是……怎么了？”她喃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客厅里的艾静听到她的声音，颇感兴趣地扭头问了句：“怎么？厨房里惊现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身处现场的另一人卓奚的表情则淡然很多，她像是很不能理解束白真的反应一般，盯着她问：“你叫什么？” “……因为很乱啊。” “哦，是稍稍有点乱。”卓奚一脸坦然，“我原本没打算弄这么乱的。” 束白真：“……”原来是她的杰作啊…… 她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我先收拾一下。” “哦。” 虽然这么应了，但卓奚并没有把烂摊子甩给别人，自己也留了下来收拾，等弄得差不多了，她走出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后来还跟着一脸不情不愿的艾静。 束白真不是很明白地看着两人。 卓奚把挂在一旁的小熊围裙取下来直接挂到艾静脖子上，然后对束白真道：“她来做早餐。” 束白真眨了眨眼：“……啊？” 艾静一脸嫌麻烦嫌弃到死的模样，把围裙重重一系，撇嘴：“麻烦透了！你们能认真地对待客人不？算了，你们出去出去！” 卓、束两人被轰到了门外，束白真还有有点懵，迟疑地问道：“艾静她会做饭？” “手艺十分不错。”卓奚一点不遮掩地给了个好评。 束白真：“……”她还真没看出来！ 事实证明，卓奚的话没有夸大，艾静的厨艺确实不错，比卓奚束白真之流高出了不止一个境界。 吃着美味的早餐，束白真的表情却有点怪异。 卓奚无意间发现了，奇道：“你在想什么？” “……没。” 束白真没告诉她，她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趁着有空报个厨艺培训班什么的…… 饭后，艾静休息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了，她还需要去影视城拍戏，离开前，她朝卓奚怀里扔了个东西，卓奚低头一看，是一部新手机，和她之前用的一模一样。 “昨晚忘了给你了。”艾静对她道，“你哥让我给带的。” 卓奚收下了它，也懒得去确认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出自她哥之手。 “有事联系。”艾静对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完了还很没正经地开了个玩笑，“我的公主，你要记得，我随时愿意为你效劳。” 这话说得既像玩笑，又像真心。 说完不给卓奚考虑的时间，自己就离开了卓奚的公寓。 没多久，卓奚也准备出门了。束白真很想送她去剧组，但她还得去趟医院，于是只能送她到门外。 两人打开门时，一个男子正朝着门内张望，行迹鬼祟，开门的瞬间，三人霎时打了个照面。 看着差点把脸贴到自己脸上的陌生男人，卓奚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才问道：“你谁？” 男人看着卓束两人的目光透着异样的光，他“友善”地笑笑，道：“我是隔壁的住户。” “哦？”卓奚明显不信，“我怎么没见到隔壁住着人呢。” 男人解释：“其实我刚搬来的。” “所以……”卓奚指了指自己家的门牌号，对他道，“你这是走错门了？” “不不，我来是因为我准备上门拜访拜访的，以后我们都是邻居了嘛。” “哦，邻居啊。”卓奚瞄了眼男人侧挎的装得鼓囊囊的背包，问他，“你包里装的是礼物？” 男人闻言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包，似乎很宝贝一般：“不是，这里面装的是……” 卓奚打量了下背包鼓起的形状，然后挑了眉，戏谑地笑：“相机？” 男人：“……” “记者先生。”卓奚一语道破男人的身份，目光流连在男人的上衣口袋，似笑非笑道，“你的工作证露了。” 第40章 追求 事实证明，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经历了无数人生艰难险阻的记者们的心理素质还是颇为良好的，特别是娱记。 眼前这个不知用了何种办法混进了这个私|密性极高的小区，并且打听到了卓奚的房间号的男人似乎同样通过了高素质考验，在被道破身份的那刻，他很快调整了状态，不仅如此，他还就此摆出了记者的提问姿态。 “卓小姐,请问我能采访你一下吗？”他看起来态度良好，如果他没有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别人的私人住宅前，而是身在发布会上的话，是的，他就是一个高素质的娱乐记者。而显然，他没有，他用不为人知的低劣手段，把自己变成了一名出色的狗仔。 卓奚对这类生物向来喜欢不起来，她甚至不想回他的话。 “束白真，你去回房看看有没有绳子,拿出来把这人给绑了。”不想搭理这个记者的她想出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办法。 “绑了？” 跟在她身后的束白真一愣，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吓了一跳。而男人更是惊得眉毛一抖，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卓奚，我开着录音笔呢？你想对我干什么？” 震惊之下，他再也不装得像个衣冠禽兽了。 “你别乱来啊！我开着录音笔呢！小心曝光你！”他直接出言威胁她。 混娱乐记者圈的，没几个不知道卓奚的劣性，可在一家小报社任职的他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冲击。 竟然想把采访自己的记者给……绑了？ 真是疯了！ “开着录音笔啊……”卓奚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似乎在考量这句话的分量，思考良久之后，她……转身面向束白真，面无表情道，“束白真，快把绳子找来。” 以为她最终会迫于的威胁而接受采访的男娱乐记者表情一僵，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疯魔得一点理智都没有了，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可一想到自己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也不怕两个弱质女流，又于是挺直了背，拿出一流记者的气势来：“卓奚，我劝你别这么做！你这么对待记者，就不怕……” 卓奚懒得听他废话，转头面向还愣在一旁的束白真，道：“算了，你别去找绳了，去把厨房的菜刀拿来。” “菜刀？！” 男记者吓得后脑勺一阵阵发凉，看向卓奚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放弃治疗的神经病。但他终究还是相信她是诈自己的，勉强稳住心理： “卓、卓奚，你开玩笑的吧，呵，呵呵……” “开玩笑？噗，我在心理治疗机构的治疗记录还在呢，据说这玩意儿可以帮人摆脱故意伤人罪。”卓奚着重强调了“故意伤人罪”几个字，然后朝他咧嘴笑，笑得一口白牙也变得森森然，“那谁，你放心，我不故意伤人，我手稳得很，向来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男记者：“……” 束白真：“……” 卓奚见两人都成了木鸡，不理呆立在原地的两人，顾自转身往屋里走，似乎想自力更生寻菜刀去了。 男记者吓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心头凉飕飕的。卓奚进屋后，他不死心地问束白真道：“束导，那位……那位真的有治疗记录在？” 束白真想起卓奚的病，暗暗猜测这可能并不是谎话，于是诚实地点了点。 男子倒吸了口凉气，见卓奚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再也承受不住，猛地掏出相机，对着卓、束两人一阵噼里啪啦乱拍，然后撒丫子狂奔向电梯，跑了。 束白真没想到这记者临跑前还不忘拍照，微怔，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抱歉，没阻止他拍照……”她自责道。 卓奚还抬着手遮自己的眼，闻言悠悠放下来，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不在意道：“这闪光有点刺眼啊。” ——相比于两人可能泄露出去的照片，她更加抱怨相机的闪光。 卓奚虽然看起来不在意，但束白真还是有点担心，担心又自责：“现在怎么办？” 她俩的那组暧昧照片已经在网上传得风风火火，怀疑卓奚的人一大群，如果两人这时候流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照片，卓奚必然会陷入同性丑闻中。 “能怎么办？传出去了就传出去呗。”卓奚随手递给束白真一个桃儿，自己则啃上了剩下的那个——刚才她进屋就拿了这么两只桃。 卓奚一边啃着桃，一边打趣束白真：“束导，你怕照片传出去会染黑自己的羽翼？” 束白真无奈地叹道：“我只是担心你。” 束白真的回答明显取悦了卓奚，她的眼中多了些笑意：“我不觉得我的名声能再黑下去一层。”她都被黑成这样了，再加一条，也不能比之前更黑了。 “……真的没关系吗？”束白真还是担心。 卓奚调侃她：“如果真的传出去了，到时候我就往镜头前一站，对着全世界的观众承认咱俩是一对，你觉得怎么样？” 束白真也笑了起来，似真似假地说道：“我想我会感动到哭的。” “哦？这样啊。”卓奚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家老哥的电话。 “哥，xx报社的一个男记者取走了我的一点东西，你找人帮我处理一下……” 电话结束后，卓奚晃了晃手机，对束白真笑道：“会哭的话还是算了，我不希望看到你哭。” 束白真笑了笑，笑得有些落寞。 卓奚把桃核扔门边的垃圾桶，拍了拍手：“我走了。” 她今天的目的是影视城，那名男子的出现并不能影响到她的行程安排，她甚至一点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她哥会帮她处理好这件事。 束白真回过神，赶紧道：“我送你去影视城，这个记者出现得太不寻常了，可能有人泄露了你的住址，谁也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格情况。” 卓奚一想，觉得是这样没错，尽管赞同了她的想法，可她没有接受她的“护送”。 “生病的骑士我可不想要。”她耸肩拒绝了，“你乖乖做你的病人不行？” “……” 无奈，束白真只能放弃了。 卓奚乘电梯去到车库，牵出她久未见面的小电驴，悠悠然往小区出口走。她没有选择四个轮子的，原因她并不想提。 骑着慢吞吞的小电驴，她远远地看到了小区大门。 小区开阔的视野设计使得她能一眼望到对面的商贸楼，此刻小区大门前面是安静的，左面是安静的，右面也是安静的,看样子并没有人埋伏……她稍稍放下了心，骑着自己的小绵羊缓缓出去，然后…… 哗啦一下，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人群如流水一般朝她涌来，瞬间就把她给围住了！ 卓奚：“……” 卓奚身下还骑着自己的粉色小绵羊，一群如狼似虎的记者哗啦围过来，团团圈住她，势单力薄的小绵羊无处可逃，她只能困在原地，接受着来自各方的问题轰炸。 乱七八糟的问题像倒垃圾一般不断摧残着她的耳朵，吵得她一阵阵心烦意乱。 “卓奚卓奚，请问网上传的那组照片是你和束白真导演吗？” “卓奚，有传闻说你和束白真导演已经同居，请问这是真的吗？” “请问你和连鸿导演已经分手了吗？” “请问……” “请问……” …… 尽管这些问题都带了“请”字，可请得一点不客气，七嘴八舌地一阵乱炖，她甚至不能分辨出谁是谁问的。 她被迫堵在小电驴上，进无能退不得，被迫听着一群人对她不停地念咒念咒。 突然一名女记者不知被人群里的谁绊了一下，惯性之下扑出来，正好扑倒在了卓奚身上。这位女勇士也不是盖的，被这么一绊竟然毫不气馁，就着这个猛扑卓奚的姿势，赖在卓奚身上不动了，就此有利地位大声问道： “卓奚，请问你是同性恋者吗？” 这位女勇士不仅拥有一副勇士般的强健身躯，还拥有勇士一般气震山河的豪爽大嗓门，这嗓子一嚎，直接把旁边的一群人给震晕乎了，奇异地齐齐沉默了两秒。 卓奚受创最为严重，差点就要拿手捂耳朵去了。她嘴角抽搐了两下，第一次开口了。 “这位女士……”她一开口，身边的人适时没有出声，屏息听她说话。 卓奚满意了，这才接着说道：“我是不是同性恋者，我想，在你整容完毕之前都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沉默。 忽然，人群中炸出一声哄笑声。 这群人明明是来采访人的，此刻却有点像到了小品节目现场一样，捧场地笑出了声。 女记者被笑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卓奚面色如常地看着一群人发癫，对着还倒在她身上忘记起来的女记者道：“还有，这位女士，相比于你对我的性取向的质疑，我更加怀疑你对我是不是居心不轨。”她这话是在暗讽女记者离她太近了。 “噗！”人群又是一阵哄笑声。 女记者满脸通红地从卓奚身上爬起来，像看到病毒一样往后退后两步，以示自己的清白。 卓奚嗤笑了一声，目光从人群里一扫，悠悠道：“你们这些人如果真想让我开口的话，离开我两米远，我缺氧。” 人群迟疑了一下，一分钟后，齐齐往后退后了几步。 卓奚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觉得舒坦了，这才抬头看着这群记者： “好吧，你们可以问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质疑她的话，不怪他们不相信，娱乐圈里最难搞的就是卓奚了，她向来不懂配合为何物。 沉默中，有个记者站了出来—— “卓奚，我想请你回答一个问题，你和束白真导演在交往吗？” 卓奚淡淡道：“没有。” 记者似乎不信，还想说什么，被卓奚打断了，她突然扬了扬嘴角，笑着道： “我在疯狂地追求她。” 沉默。 第41章 看戏 长达一分钟之久的沉默过去了，现场仍然针落有声，卓奚不合时宜地想，这个时候如果抓拍得当，在场的每位记者的表情都可以成为颇受青睐的表情包，成为当代颜艺代表。 就在她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的时候，现场终于从奇异魔法中解了禁，记者们纷纷“活”了过来。 重新活过来的记者们似乎比初见卓奚那会儿还要饥渴难耐，控制不住的兴奋之情让他们忘记了之前的君子约定，猛兽似的朝卓奚扑了过去，再次展开了轰炸。 “卓奚，请问你刚才的回答是否表示你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请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对束白真导演产生了邪念？” “卓奚，能否请你给我们介绍一下你都采取了什么样的追求方式？” “请问，束白真导演是否已经接受了你？” “网上那组照片是否意味着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束白真导演是否也是同性恋？” …… 闻到了腥味儿的一群娱记比之前的攻势还要猛烈，不仅嘴里叨念个不停，人也不停地让前挤，卓奚几次差点被话筒戳到了脸。 卓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仿佛吃了禁药的家伙，心里头的燥意几乎要按捺不住。她的表情越来越沉，就在一个男人得寸进尺地把话筒一个劲地往她鼻子下面戳时，她忍无可忍地拂开了他手里的话筒。 记者因为没站稳，一推之下被自个儿绊了一跤，重重摔入了身后的人肉墙里，愣了半秒，然后—— “打人了，明星打人了！”男人尖叫了一声。 她的举动就像点燃了炸药桶，男人的尖利指责更像是在火里加了燃料，一时间一群记者看她就像看一个做了十恶不赦之事的恶人，好像她不是一手拂开了话筒，而是在众人面前重重扇了记者一耳光，。 被拂开的男人还在尖利地叫嚷着，其他人乐得看到这种发展，对着两人噼里啪啦一阵狂拍。 卓奚被闪光逼得眼都快睁不开眼，男人的尖叫声也一声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默了默，艰难地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摸出一样东西—— “那位，别叫了。”她对着那个叫得越来越起劲的男人说道，可一点效果没有，这句话很快就被嘈杂声淹没了。 “明星打记者了！”男人叫嚷得起劲，一旁的人看戏也看得兴奋不已，毕竟料不嫌多嘛！ “我说……”卓奚额上的青筋蹦了蹦。 “卓大明星打人了！”男人的叫喊声打断了她。 卓奚面瘫着脸，这下她也不说话了，举起手上的东西对着叫嚷的男人的脸就是用力一捏，随着“啵”的一声细响，乳白色的液体喷射而出，喷了男人满满一脸。 男人愣了，周围的人也愣了。 场面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卓奚见此满意地收回手。 奇异的奶香渐渐飘散开来，男人吸了吸鼻子，又舔了舔嘴唇。 牛奶？ 牛奶。 男人沉默了，有点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谁能想到他在这种场合下，被自己采访的对象喷一脸的牛奶呢？！简直奇闻！ “安静了？”卓奚抬手舔了下手上残留的牛奶，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目光又落回那名男性记者身上，幽幽道，“牛奶是我的餐后小零食，市价四块五毛，等会儿你联系我的经纪人，把钱打给我。” 众人：“……” 这位名声不好，但身价绝对不低的大明星竟然向一个记者讨要四块五毛的赔偿钱？而且这牛奶还是她自己捏破的，对着别人的脸！ 呃，果真活久见！ 在众多台正运行的摄像机面前，卓奚仿佛一点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说完朝挡住她前面的记者道：“能劳烦各位让让？我还有点事要急着离开。” 围住她的记者挪了挪，但没有让开。 卓奚又从把手揣进包里摸了摸，面带微笑道：“我还有瓶浓硫酸，拿硫酸泼人是我的日常小兴趣，那什么，要有误伤的话请联系我的经纪人，打官司和赔偿咱们都可以慢慢来。” 说着刷地从包里抽出一个不透明的浅橙色瓶子。 众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一旁躲。卓奚嗤笑一声，趁机启动小绵羊冲出包围圈，然后……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停住了车，回过头——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一群人，她不紧不慢地拧开瓶子，从里面倒出几粒……水果糖，然后放到离她最近的几个人的口袋里。 “谢谢你们的配合。”她装模作样地朝他们鞠躬道谢，然后趁着他们发愣，发动电驴走了。 众：“……” 卓奚不去想身后人什么反应，自顾自骑着车往影视城的方向去了。 十一点左右，她到了目的地，紧接着没有耽搁直奔摄影棚。 在摄影棚前，她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在摄影棚的空地上搭起了临时休息场所，头顶遮阳伞，手握冷饮杯，旁边还搁着俩小电风扇，正半闭着眼享受着细风拂面。 卓奚刚骑着大敞篷电驴赶了一路，此时此刻灰头土脸的，和那人一对比，简直比出了云泥。 卓奚不想理会那人，想直接进到摄影棚里，可对方不想放过她，抬手主动朝她打招呼。 “哟，来了啊？”悠闲地窝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女人朝她露齿一笑，“姐，你可让我好等。” 卓奚撇撇嘴，脚下一转朝她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冷饮夺过来，一口干了，然后把空杯塞回她手里。 干涩的嗓子得到滋润，卓奚觉得好受了一些，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探班，我专门来看你的。”卓文昕笑笑，不怀好意道,“其实是因为我嗅到了一股好戏即将发生的美妙味道。” 卓奚睨她一眼：“你属狗的么？” 卓文昕哼笑，把玩着手中的空杯，道：“昨天宋莹莹明里暗里向我打听你的住处，说是得罪了你，想去向你赔罪。我被她的觉悟给感动到不行，当场就把你的住址告诉了她……诶，她向你赔罪了么？” 话说到这里，卓文昕已经憋不住笑，一脸看好戏的期待。看得出来，她早已猜到宋莹莹询问卓奚的地址不是为了赔罪，现在出现这里，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猜测卓奚被宋莹莹给算计了，所以前来看笑话。 这就是前面所说的，好戏即将发生的味道。 卓奚明白这一点，深深沉默了。 原来，那些记者是这么来的…… 不去多想，也不在意自己处在被人围观看戏的位置上，卓奚表情淡然地从自己的包里摸出那个装着水果糖的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颗糖，丢到卓文昕手中的空杯里，道：“乖，无聊的话玩自个儿泥巴去。” 说完不理卓文昕，进了摄影棚。 被丢下的卓文昕摇晃着杯中的糖果，看着她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正逢被她差遣去买东西的生活助理回来，她也不去看自己要求买来的东西，站起来，对助理淡淡道：“把东西收了，我们回去了。” 另一边，卓奚进了摄影棚，寻找了一圈，最后在二楼的独立休息室找到了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连鸿，走过去，踢了踢他垂在地上的小腿，在对方惊醒过来后，打趣他道： “我说连导，你这是准备睡到明天去？” 连鸿发现是她，抹了把脸，问：“你怎么来这么早？” 卓奚笑笑，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毒液：“当然是为了来看你睡觉时的蠢样。” “……”连鸿嘴角一抽，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她，“是谁给你气受了还是怎样？怎么说话这么冲？” “谁也没有给我气受，我就是看不惯你睡着我站着。” “……我的错。” 卓奚不想就着这个没意义的话题谈论下去，直奔来意：“你要给我的台本呢？” “在那边桌上呢，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连鸿指着对面的矮桌道，“有问题的话我看看能不能再改。” 卓奚没说话，走过去拿起剧本，大致看了两眼。 连鸿给她新加的这个角色比之前的还要透明，总共三次出场机会，出场时间总计不会超过两分钟，其中两场还是远景拍摄，只在最后炮灰那会儿给了个特写，实在不够看，可卓奚也不挑剔，只是—— “你就不能让我和束白真演个对手戏么？” 连鸿嫌弃得脸都皱了：“我说你俩在戏外黏糊也就算了，可别来祸害我的戏，再说了，就你这演技，和影后的一对比，不就难看得就像翔上乱扑的那啥了么？” 卓奚想想觉得也对，于是不再为自己争取。 “行，那就这个角色吧。” “没问题了？没问题就赶紧走！”连鸿驱赶她离开，语气十分嫌弃。 卓奚却稳站着没动。 连鸿问她：“还有事？” “那个宋莹莹……”卓奚突然提到宋莹莹的名字。 “宋莹莹怎么了？”连鸿奇道。 宋莹莹虽然只是一个没有演戏经验的新人，但实力还算不错，又因为是卓文昕推荐入组的，昨天还一起参加过饭局，所以他对她的印象还是挺深的，没有把她路人甲化。 卓奚道：“你看能不能把宋莹莹的那个角色安排给其他人？” 连鸿眉心一跳：“你发什么疯呢？她演的不错干嘛还要麻烦一趟找其他人？” 卓奚道：“我不想看到她了。” “……”连鸿嘴角抽抽，“不想？” 这也太任性了吧! 卓奚“啧”了一声：“就是不想。” 第42章 换角 连鸿不止一次感叹，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才摊上项家这对兄妹，有时候他会想，这食物链的排序大概就在他们初见面时，无知的他被家人哄骗着穿上小裙裙时就已经决定好了。 那是他最不堪回首的黑历史，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懊恼得捶足顿胸。当初他怎么就威风一点呢，如果当初他强势一点，他是不是就不用被这两兄妹处处欺压了呢？就像现在，他不用忍受眼前这个人的折腾。 “你不觉得你的理由有点难以服众么？”连鸿愁得脸都要起褶子了。不想？这个主观色彩也太浓厚了吧！ “服众？”卓奚奇怪地看着他，“我只需要你点头而已，没想要服众。” 连鸿一噎，实在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玩起了文字游戏，同时又觉得她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这么关注实在异常，于是好奇地问道：“话说那个宋莹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另眼相待？” 另眼相待……这个词如果是由卓奚发出的，那么被另眼相待的对象被可算不上幸运，比如连鸿，他无数次后悔自己因为青梅竹马的身份“有幸”被卓奚另眼相待了。 讲明白说来，她就是上天派来折腾他的！ 卓奚见连鸿执着于探知原因，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糊弄他：“因为她对你的前女友意图不轨。” 前女友这个词出现频率不算低，连鸿现在多少能反应过来了，这是束白真的专属代名词。不想再去纠缠那个都被嚼烂了的前女友话题，连鸿有意无视这个称呼：“对束白真？这该不会是你癔症犯了吧？” 卓奚反问他：“难道你不觉得束白真有这个魅力？” 前影后的魅力自然非同一般，连鸿回想了一下束白真这个人，继而想起对方颜值品行样样高分，突然就觉得卓奚的话有几分可信了：“好吧，就算她对束白真那啥，可碍着你什么事呢？” 卓奚直视着他的眼，挑眉笑道：“你觉得呢？” 沉默。 连鸿没坚持过半分钟，就从两人的对视中抽身了，语气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卓奚，你和束白真来真的？” 卓奚听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真的假的都和你没关系，你只需要考虑宋莹莹的事就好。” 连鸿又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下，最终没有向她寻根究底：“行吧，宋莹莹的事就……如你所愿。” 宋莹莹在新人中算优秀了，可娱乐圈一点不缺优秀人才，没了就没了，不是多大的事，只是—— “换了宋莹莹，我怎么和你家小表妹说呢？” 宋莹莹本身不特别，特别的是她是由卓文昕推荐入组的。 卓奚一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满脸不在意道：“她那是有意见，自己来演就是了。” 连鸿被她的话惊得都要跳起来了：“她来演？你们不要老想着把什么妖魔鬼怪都往我的剧组里塞行不？！”卓大歌星人气在那儿，可演戏经验一点没有，这也就罢了，可那小姑娘性格恶劣得都快赶上卓奚了，是个十足的小恶魔！ 他的剧组里有卓奚一个时常犯病的就够折腾的了，再来一个，还不把天给掀了？ 卓奚被他的夸张反应逗乐了，笑道：“放心，她对演戏不感兴趣。” 听到这话，连鸿稍稍放心了，缓缓心情后见卓奚还杵在这里，有点心烦，于是很直白地赶人了：“你还有事？没事赶紧走，回去把戏给熟悉了，等束白真的病好了，你们一起来剧组，到时候一下子把戏份补全了就滚，别老赖着我的剧组闹事！” 卓奚也习惯了他的态度，不觉得有什么，对这个快要乱成垃圾场的休息室也不留恋，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转身就走了出去。 剧组下达的指示是下午一点准时开机，现在时间还不到，可来的人已经不少。卓奚下楼的时候，见剧组场务在一处处仔细检查搭建好的场景，执行导演在和下午第一场戏的演员讲戏，小演员们三五一堆地互相对戏……这些能进连鸿这种剧组的人，显然都十分珍惜这个难得机会，少有懈怠的。 卓奚临出摄影棚之前，想到自己被记者围堵，之后又风尘仆仆地赶了一路，脸色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想了想，脚下一顿，转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在洗手台前补妆的时候，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一直在她身后盯着她，从头到尾盯了个全程。盯得这么赤果果，卓奚脸皮再厚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她从镜子里看向女孩，问道： “你想跟我学化妆？” 女孩一愣，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极为不礼貌的盯人行为，面色微窘：“不、不是，我是想和您说句话。” “哦，是想问化妆的事吗？” “……不是。” 卓奚见女孩窘得都要脸红了，也不逗她了，收起化妆盒，转过身来靠着洗手台，问：“想说什么？” “我看到了新闻……”女孩说得犹豫，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卓奚的脸色，“新闻上说，你对束导……”说到这里，女孩脸红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卓奚却没有障碍地领悟了她的意思，戏谑地勾唇笑：“你来八卦的？” 打趣这个小女孩的同时，心中暗暗惊讶，感慨现在的网报效率实在不错，她从公寓骑车到摄影棚不过短短两个多小时，竟然已经撰好稿散布出去了。 她突然来了兴致，拿出手机登录上微博。 刚登上的那刻，信息提示音源源不断地向她传递来。 她随便点开了一个……哦，内容竟然不是关于她和束白真的，而是询问她对用牛奶喷男记者一事的回应。卓奚看得有趣，兴致一起随手转了这条特意她的原博，顺便打上一行字—— 如果乳业想找我代言的话，请私下联系我的经纪人。 不是想要回应吗？这就是她的回应。 给了一群吃瓜看戏的闲人想要的回应，卓奚特意在一堆的信息里找出事关束白真的，虽然没有一一查看，但从概率上来看，众网民对她和束白真的那些事似乎颇感兴趣，而大家对此事的评价大多持嘲讽态度，认为她连跪舔束女神都不配。 卓奚不觉意外，当她说出“追求”那句话时，她就猜到了会有这种场面。 随意地翻看了一些，她发现网上对束白真的攻击甚少，大家甚至把束白真当成了“受害者”，认为她是被卓奚掉节操殃及到的可怜人，是需要安慰的对象。 卓奚看得想笑，一划手指对这些言论刷刷点上赞。 也亏得她没有签经纪公司，如果签了，任性成这样铁定被公司视为灾难。 卓奚一连翻看了好几页，发现都是千篇一律的谩骂和嘲讽，很快又觉得索然无味了。她关闭了微博，抬起头，却见那个女孩还站在一旁等着她，稍感惊讶。 “你还没走呢？”卓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真这么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女孩重重点头，一脸期待：“想！” “噗。”卓奚失笑，竟然有点喜欢她的坦诚了，“好吧，满足你好了，你想知道什么？” 女孩的野心比娱记还大呢，开口就想挖掘独家辛秘：“我想知道束导是不是答应你了。” 卓奚笑容加深了些：“你猜？” “我猜答应了。” “哦？怎么说？” 女孩道：“都说束导脾气最好，最不会拒绝别人，你既然都‘疯狂地追求’她了，她肯定不忍心不答应。”女孩说起话来有理有据，顺带还出言调侃卓奚，跟刚才见面时的脸红羞涩模样大相径庭。 “分析得不错。”卓奚没肯定也没否定她的话，转而问了个离题十万八千里外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诚实地回道：“容晓晓是我现在的名字。” 卓奚一乐，问：“现在？” “等我人气上来了，签了经纪公司，我就改个漂亮的名字！” “比如容漂亮？” 女孩显然不满意这个名字，脸都皱了，闭上嘴不说话了。 卓奚又问她：“你也是这个剧组的？” 女孩颇为自豪：“我被林副导慧眼识才，从若干演技精湛的前辈中脱颖而出,于是……” 卓奚打断她的自吹自擂，了然道：“于是来赚个盒饭钱？”影视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流水线一般的人才，这些人蹲守于各大剧组，只为赚个盒饭钱，俗称群演。 女孩丝毫不气馁，依然自信满满：“现在而已。” “噗。”卓奚被她逗乐了，笑着道，“晓晓是吧？你现在去二楼的独立休息室，去看看连大导演还在里面躺尸不，在的话，你就说你被卓奚推荐来试镜小女警的角色。” 小女警是宋莹莹的角色，在剧中出场不多，但和身为卧底的警探男主有对手戏，受到的关注不算小。 女孩很聪明，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震惊得瞪眼。卓奚见了朝她挥挥手：“去吧，你再不去咱连大导演就该走了。” 女孩迟疑了一下，随后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朝卓奚鞠了一躬，道：“谢卓姐！”之后也没说多余的话，转身就飞跑出了洗手间。 出门时撞到了正好进来的一个人，被后者抱怨了一声。 卓奚听出抱怨的人的声音，小小诧异了一下。 进来的人也看到了洗手台前的卓奚，惊愣之余扬起笑脸：“卓姐，您在这儿呢！”说着，又故作神秘地压了压声线，“卓姐知道网上关于你的传闻有多热闹吗？” 卓奚不以为意，抬眸问来者：“你羡慕？” 走进来的宋莹莹道：“卓姐说笑呢。” 卓奚道：“哦？我以为你羡慕呢，还想着你要是羡慕的话，自己回家开个直播间，脱上一脱，指不定也热闹起了。” “……”宋莹莹表情有点僵，勉强笑着转移话题，“卓姐今天来做什么呢？” 卓奚淡淡道：“我看你整天八卦，和小女警的正直形象实在不相符，所以特意来建议连鸿换角的……看到刚才出去的那个女孩吗？说不定她就是你的‘继承人’了。” 宋莹莹这下笑不出来了，试探道：“卓姐，你在开玩笑吧？” 卓奚淡然回她：“抱歉，我没什么幽默感，所以从不开玩笑。” 听出她话里的认真，宋莹莹默了。 第43章 演技 卓奚扔了一枚冲击炮，轰得目标宋莹莹头晕目眩，自个儿却施施然离开了洗手间，出了摄影棚找到自己的小电驴，离开了影视城。 她没有回公寓，而是掉头去了医院。 赶到医院的时候，束白真还在吊输液瓶，她的生活助理也在，正在一旁帮着她整理演员资料。 束白真正低着头看笔记本上的视频文件，不是单纯的消磨时光，看得出她看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对视频里的评价两句，她的助理则会把她的评价写进演员资料里。 她看得十分投入，甚至没有发现卓奚进入了病房，最后还是一旁的助理提示，她才抬起头来。 卓奚的到来显然让束白真惊讶又欣喜，脸上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消退完毕，就被欣喜全部覆盖，她立即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卓奚没回答，瞄了一眼笔记本屏幕，问她：“你在工作？” 束白真怕她生气，想也没想就否认了：“没，就是随便看看，消遣消遣。”说完，立即退出视频，把笔记本合上想收到一旁去，然而回收半途却被卓奚伸过来的一只手拦截了。 卓奚把薄薄的笔记本拿过来，看到满满几页的视频文件，小小惊讶了一下：“你会把这些都看完？” 意识到自己拙劣的谎言被拆穿，束白真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再进一步掩饰，顺着她的话回道：“有时间就看看，能不能看完随缘，标注了重点的会先看。” 认真到这种程度的导演，卓奚有点无语，嘴里啧啧感叹：“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认真的导演。”说完，她脱掉鞋，跑病床上和病号束白真挨着坐着。 束白真没有阻止她上床，此刻注意力全落在了她夸奖自己的话上，有点脸红，过了一会儿她朝她解释道：“多看看的话，有时候会有意外之喜。” 卓奚乐了：“像我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可没忘记束大导演多次邀请她参演电影一事。 束白真脸红红地小声“嗯”了一声。 好吧，她竟然真的承认了卓奚是她发现的意外之喜。 卓奚失笑，再一次怀疑这位大导演选角的标准。 不去过度纠缠这个无解的问题，卓奚的目光再次落回屏幕上。但毕竟她和束大导演不一样，没兴趣去做一个伯乐，于是扫了几眼视频名单就无趣地退出了文件夹，开始在电脑里寻找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小游戏。 正寻找着，她的目光突然被屏幕上一个名为“猫”的文件夹吸引了。 她有点好奇。 这个文件名搁其他地方都不会显得特别，可在束白真的电脑上就不一样了，要知道这位大导演的电脑上的文件都是些“演员资料”“电影素材集”之类的，文件名一个比一个严肃正经，里面突然夹杂一个《猫》，让卓奚不得不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虽然好奇，但她没有立刻点进去。她还没有恶劣到忘记*这种东西，想了想，她转向束白真，询问道： “这里面的东西我能看看？” 而束白真给她的回答是—— “……可以。” 好吧，她还没拒绝过她什么呢。 得到了放行权，卓奚却龟毛地不满意，她指出：“我总感觉你在回答之前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束白真闻言立刻重新回复了一遍：“可以。”这一次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干脆利落。 卓奚这下满意了，拿鼠标点开了这个名为《猫》的文件夹。当文件夹打开的那刻，一长串的影剧视频罗列开来。 看到这些影剧的名字，卓奚差点以为自己误点了前不久网上那个热心网友为自己建的帖子，那帖子里罗列的影剧名单分明和她现在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的这份名单更为详尽，这上面甚至标注了上映日期。 没错，这个名为《猫》的文件夹，里面的东西和猫一点关系没有，全是自己的电影。 卓奚嘴角抽抽，扭头看向束白真，道：“束导，你这样做感觉挺让人害怕的。” 束白真慌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卓奚一脸严肃地和她玩文字游戏：“我怎么觉得做这件事本身就很有别的意思，难道不是？” 束白真语噎，有点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了。 卓奚见此蓦地笑出声：“开个玩笑，收集癖嘛，我理解。” “我……” 卓奚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点开其中一个视频。这个视频名为《迷失》，是卓奚两年前主演的一部电影，当然，是票房和评价双低的一部电影。卓奚拍完后自己也没看过。早些年她还会看看自己的作品，到了后来她都懒得费这个精力了。 这个视频只是电影剪辑的一部分，全集只有二十多分钟，卓奚看了下进度条，决定看下去。 束白真没有做声，和她一起观看。 电影讲的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女孩在父母去世后变得更加孤僻，她几乎不再出门，整天躲在家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隔壁搬来了一个大男孩，男孩热情大方，主动上门和她说话，久而久之，两人相恋了。 女孩性格古怪又多疑，她爱上了男孩，却不能完全相信他，想方设法让他不再出门，因为不信任，两人多次争吵，女孩十分痛苦，开始痛恨这个多疑的自己，渐渐地精神也开始崩溃了。在最后一次争吵过后，女孩决定离开。 电影里女孩离开的这一幕场景是，女孩在男孩的门前，对着不知道是否在家的男孩，轻声说了句：“我要走了。” 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纵身从楼上跳了下去。 女孩死后，警方例行前来察看，整理遗物时却发现，女孩所住的房间和隔壁的房子均属于女孩名下，这两套房都有生活过的痕迹，里面的生活用具成双布置，却只有一套有使用过的痕迹。警方无解，这事最后以自杀结案。 女孩因为想要被爱，所以她迷失在了自己构想中的爱中。这就是电影名《迷失》的由来。 这原本是一部很煽情的电影，演好了很容易感染观众，收获好评，可电影里的卓奚从头到尾没有情绪化的表演，看不出爱恨，整个人显得空洞洞的，像根没有灵魂的木头。 所以，她又一次失败了，面瘫脸的标签被贴合得更紧了。 卓奚看着屏幕上的自己，此时正播放到女孩离开前的一幕，电影里的女孩背靠着隔壁的房门，望着虚空，没有悲也没有喜，只是轻声说了句—— “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 卓奚的声音和电影里的女孩重叠了，和电影里一模一样，听不出悲怒。 束白真扭头看向她。 此时的卓奚和电影里的女孩表情分毫不差，束白真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攫住了心脏一般，呼吸明显一窒，她不由得伸出手重重抓住了卓奚的一只手，仿佛想要竭尽全力挽留她一般。 手臂一紧，卓奚低头看向手臂上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挑眉：“干嘛？” 束白真好似才从梦中惊醒一般，恍惚了一瞬回过神，讪讪地收回手：“对不起。” 卓奚耸肩，没太在意。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电影里警察开始搜查屋子，然后看到了洗漱台上的两个杯子…… 电影结束。 卓奚回想了一下刚才表演时的感觉，好像和两年前没什么差别，不由感慨：“两年了，我的演技好像没有丝毫进步。”她就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真的很在意。 束白真沉默了一瞬，随后表情认真道：“其实……刚才那一幕你演的非常好。” “嗯？” “就是离开前在门前说‘我要走了’的那一幕，真的非常好。” 卓奚惊讶：“你认真的？” “我非常认真。”束白真笑笑，“当初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一幕演的非常出彩，别人没发现，大概是因为你之前的糟糕表现传达给观众后，使得他们对你的感观已经定型了。” “糟糕表现……”卓奚似乎只注意到了这几个字。 “哦，抱歉。” 卓奚嘴角一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也挺毒的呢？” 束白真表情很无辜。 “你的每部电影都有比别人表演得更加出色的地方，甚至是让人惊艳的地方。当然，你演坏的地方更多。”束白真没有拐弯抹角，甚至没有用上委婉的修饰用词，提到演戏，她说话比平常犀利了许多。 卓奚发现了这一点，感觉十分惊奇。她抬手摸了摸束白真的脸，仿佛想要亲手确认正在和她说话的这位是不是只是披着束白真的皮的其他什么人。 当然，束白真仍是束白真，没有被穿，假不了。 脸上突然传来的触感让束白真疑惑不已，她眨了眨眼，有点不明所以。 卓奚顺势收回手，耸耸肩：“没事，你继续。” 束白真被她这一摸，又被摸回了羞涩款，她脸色微红：“我觉得如果你抓住了那时的感觉，你就可以演得很好。”说完，顿了顿，“比谁都好。” 向来不缺自知之明的卓奚没有被她的漂亮话砸晕，道：“你这招激励法用得不错。” “……我讲真的。” “所以，这就是你执意要我进你的剧组的理由？” “嗯。”束白真承认。 卓奚“啧”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喜欢我，原来是我想多了。” 束白真脸一热，低声道：“这也是原因之一。”其实是最大的原因。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把她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她不是圣人，她也有欲求，她想要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第44章 保护 卓奚并没有被束大导演的一席话忽悠走，她的理智尚存，没有被激励到当场就下定决心磨练演技，撒丫子朝演艺大道狂奔，她甚至没有答应大导演的再一次的角色邀请，这让束大导演颇为失落。 好在，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失落着失落着也就习惯了。 卓奚后来又点开了一两个视频，但自己的电影就算如束白真所说，有那么一两个不容易发现的闪光点，可整体水平低劣，这一点毋容置疑。所以，卓奚坚持看完两个后，就和普通观众一样，看不下去了。 束白真见了，帮她关掉视频。卓奚身子一缩，直接倒到病床上，仰躺着半天不动弹了。 “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没遇到记者吧？”束白真想起早上摸到公寓里的男记者，不无关心道。 “怎么没有？”卓奚翻了个身，把头搁在束白真的大腿上，“好一大群呢，一个个跟要吃人似的。”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淡然，甚至带了几分自我调侃的意思，束白真有点分辨不出她是玩笑还是真话。 “真的？” 卓奚没有说话，探过身子去拿床头柜上束白真的手机，后者见她，伸手递给了她。 卓奚没接，又缩了回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你自己上微博看看就知道了。” 束白真闻言基本已经确认她说的都是真的，为了了解情况，她还是打开手机登录上了微博。身为当事人之一，她的微博也十分热闹，一溜维护她的，没有一一看完，她转而去微博热点中点开了关于卓奚的，然后大致了解了全过程。 余光打量了一下卓奚，见她正拿着手机玩游戏，丝毫不为网上的腥风血雨动容，稍稍松了口气。 尽管作为主角的卓奚并不在意，可束白真仍然十分自责：“如果早上我陪着你的话……” “大概会扑得更猛。”卓奚幽幽接过她的话。 束白真：“……”这倒是实话。 微妙地沉默了一分钟，卓奚突然扔开自己的手机，钻到束白真的胸前，和她一起看新闻。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网上比卓奚之前上网看的时候还要热闹，卓奚点的那些赞也给这场同性绯闻添了把燃料，纷纷猜测起她的用意来。 给网友维护束白真的评论点赞，是对束白真一腔真情的见证？还是做戏博眼球？ 网友们不是卓奚，他们表示不懂。 可不懂有不懂的好处，可以无限发挥想象力，这不更有的玩了么！比某些明星事后躺尸，怎么骂都戳不活要有趣得多，不是？ 遇上难得一见的大绯闻，广大网民的八卦之魂都快具现化了，微博上已是如此热闹，其他论坛也不甘于沉寂，纷纷跟进。 卓奚没去论坛看，可猜测不会平静就是了，她感慨万分，自我调侃道：“啧，就我这关注热度，不知要气坏多少自黑炒作的明星。” 调侃完又想起自己的那个回应，点开这方面的新闻一看，乐了。 xx乳业自然没有来找她代言，可她这出人意料的回应，竟然圈了小部分的粉丝，粉丝们表示被她“机智又幽默”的回应黑转粉。 “你说这些人都怎么想的？”卓奚摇头感叹，又缩回了脑袋，不去看了。 粉也好，黑也好，都无所谓。 束白真摸了摸她的头，道：“他们只是不了解你。” 卓奚想起连鸿每每被自己气得牙痒痒的样子，暗想，了解了也不一定就会喜欢上，毕竟像束白真这种人见人爱的属于珍惜国宝，哪能量产。 束白真还在认真看网评，看着看着突然提起：“你怎么和记者这么说……” “嗯？” “那个追求……” 卓奚顿了一下，问道：“不让说？” 束白真解释：“不是，你这么说，大家听完都误会你了。” 事实上，一开始就是她主动靠近卓奚的，卓奚只是没有推开她而已，现在网上却都认为是卓奚的错，这让她有点难受。 “要不我解释一下。”束白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补救。 卓奚扫了她一眼，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冷淡：“随便你。” 束白真不知道哪里触怒了她，有点无措：“你生气了？” 卓奚没说话。 恰逢护士进房来撤吊瓶，束白真被这一打断，只能被迫停止追问下去。她再三回想了一下，还是没能想起自己错在哪儿，只能暗暗心急。 护士撤了东西离开，束白真的生活助理跟着进来了，告知她们备好了车可以离开了。束白真让助理先出去等一会儿，后者没有询问原因，直接出去了，出门时还细心地合上了门。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她们两人。 卓奚抱胸看着束白真做的这番安排，没有抵抗地配合了她，见交谈场合搭建起来了，这才问道：“你想做什么？” 束白真苦笑了一声：“我只是想问问你生气的原因。” 卓奚的性格本来就有点喜怒无常捉摸不透，可从老宅回来后，她对自己甩脸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少，这让束白真相信，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有所改善的。 卓奚这一次的突然翻脸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到现在仍然一头雾水。卓奚的性格决定了，她不会对一件事生气太久，只要过一阵她自然就忘记了。可束白真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把问题搁置，什么都不问，等待卓奚的恢复期。 说是贪念也好，她想要有所改变。 然而这并不容易，卓奚可不是那种面对知心姐姐就会吐露心迹的人，就算她眼前的这款知心姐姐属有价无市的精良款，她也同样不打算坦诚。 “我生气什么？”卓奚甚至否认了自己生气一事，“说得我脾气多不好似的。” 呃，这话说得有点违心了。 卓奚又接着说道：“你不是要向网上解释什么吗？想怎么解释？现在就弄全了怎么样？” 束白真组织一下了说辞，道，“我就想着我承认是我追你的会不会好点……”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悟，“你不想我解释吗？” 卓奚沉默了。 束白真以为她默认了，准备依她的意思不解释了，可就在这时，她听到她突然道： “束白真，你吻我。” 这种发展完全超出了束白真的预想，她愣了一下：“吻？”难道不是在说网上解释的事吗？怎么…… 卓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束白真迟疑了一下，随后靠近她，倾身在她嘴角落下一吻。这个吻落下的这一刻，卓奚拿出手机调出相机对着两人咔嚓了一下。 于是，束白真主动亲吻卓奚的亲吻照新鲜出炉了。 卓奚舔了下嘴唇，退后一步结束了这个吻，然后把手机递给束白真：“给你，不是要向网友解释是你主动追的我吗？光说有什么用，证据都帮你准备好了。” 束白真：“……”她仔细打量卓奚，却不能分辨她是不是真心。 见束白真久久没有动作，卓奚把照片发到束白真的手机上，然后拿过束白真的手机，似乎想帮她把照片发到微博上。束白真见了，赶紧伸手阻止她。因为担心来不及，她的动作控制力下降了许多，像是要扑倒卓奚似的。 认识束白真这么久，卓奚还见过束白真朝她“动手”，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还吓了她一跳。她条件发射地往后一躲，却碰到脚边的一个小矮桌，脚下不稳重重跌倒在病床上。 卓奚被摔得有点懵。 “你没事吧？”束白真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事实证明，vip病房的病床质量过关，被子也挺软，卓奚除了心理上受了点小惊吓，身体上一点没受伤。 对此，卓奚依然高兴不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猛地拉住前来查看情况的束白真，在对方倒下的同时翻了个身把她压到身下，泄愤似的压着她碾了碾，直到自己累到力竭才松开，又翻个身两人并排躺着，像摊铺上的两条咸鱼。 束白真闷笑了一声，扭头去看她：“累了？” 此时她头发乱了，衣服也乱了，全然没了平时的女神样，却还要去关心一个刚刚狠狠“冒犯”了自己的家伙，脾气好到没有底线了。 卓奚没理她，蚕宝宝似的又翻滚了一圈，离她远了些。 别离她，她正孩子气地生着气呢！ 束白真去拉她的手，却被重重甩开了。 “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做都行，我听你的。” 卓奚没回她的话，把脸埋进被子里，沉默良久，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我好不容易愿意为人做点事……”她的声音原本就小，又被被子阻挡，传出来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束白真没有特意功能，也没能听清，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卓奚蓦地把头从被子里□□，瞪着她：“我说，我故意把网上的火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保全你的女神地位，你却一点不领情，所以我很生气！” 束白真呆愣住。 卓奚的情绪化表情没撑过半分钟，半分钟后，她砸了一下舌，又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模样。她坐起来，斜眼睨着绊倒自己的矮桌，满脸嫌弃：“啧，束导，你家助理怎么这么不靠谱，这桌子挪来用了也不知道挪回去,放这儿不是害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伸过来的两只手揽住了腰。 束白真从身后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卓奚，我……好高兴。” 她很高兴，高兴到声音颤抖，几近哽咽。 第45章 访客 束白真最终没有在网上发布只言片语，两人坐车回公寓的时候，她一直用黏糊糊的目光盯着卓奚，卓奚被她盯得难受，十分后悔没有选择自己的大敞篷电驴，最后受不了似的叫停了车，从后座跑到副驾驶坐着了。 被人嫌弃得一点不掩饰，束大导演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因为担心回公寓的路上有记者埋伏，临近小区的时候，两人叫了束白真的助理先去探查情况，而探查后得到的结果却是—— “公寓前没有任何记者。”束白真的助理回来后这么说道。 这个消息让卓奚微感诧异，她以为经过网上这么一发酵，想要来采访的记者会更多，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没人来？ “难道影帝约|炮被炮|友揭发了？还是影后小三上位被原配曝光了？”卓奚阴暗地猜测着，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受到了记者的“冷遇”。 正在开车的助理一听她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正开着的车也有一瞬间的不稳。 卓奚顿时脸色大变，双手也猛地抓住了胸前的安全带。 因为临近小区，车速已经减到很慢，不存在安全隐患，卓奚却因为这个小小变故变了脸，实在奇怪。 这一瞬间的颠晃很快过去，车子继续平稳地向前驶进。 卓奚缓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目光幽幽地盯着驾驶位上的助理，她一眼不错地看着，仿佛要把人看穿似的。 束白真的助理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心头万分不解。 束白真发现了这一点，又见卓奚脸色苍白，想也没想就叫助理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来开车吧。”束白真对自己的助理说道。现在已经只剩几分钟的车程了，她却不怕麻烦地提出了换人开车的要求，助理实在不解，但也没问，沉默地把驾驶位让了出来。 “现在离公寓也不远了，你不用再跟着去了，就现在回去吧。”束白真对着自己的助理温和地嘱咐道，“回去后麻烦再把演员资料一下。” 虽然突然提出了换人开车，但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助理，为了消除助理的担忧，她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笑道：“麻烦你了。” 打消了顾虑的助理就这么走了。 束白真则上了驾驶座，但她没有立刻发动车，而是从水杯座里取了一瓶水拧开了递给卓奚。 “没事吧？”她不无关心地问道。 虽然从来没有谈起过这个话题，但她隐隐知道卓奚是害怕坐车的，害怕到大热天里也宁愿选择骑电驴。 卓奚接过水，沉默地喝了两口。 喝完水，她仿佛现在才缓过来一般，表情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了，只是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束白真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的讲起了冷笑话：“有一天，有只公鹿越跑越快，跑到最后……” “它就变成高速公鹿了。”卓奚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没有障碍地衔接上了她的冷笑话。 她没有被她的冷笑话逗乐。 束白真挫败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你知道这个笑话啊……” 卓奚扯了扯嘴角：“逗孩子用的经典款谁不知道？” “……我的错。”束大导演为自己匮乏的冷笑话库存诚挚地道歉。 卓奚没有被冷笑话逗乐，却被她的道歉逗出了笑声：“噗，既然你都有收集癖了，下次也顺便把笑话集也收集一下怎么样？” 束白真十分想为自己辩解，她没有收集癖，但见她终于笑了，想想还是决定不去纠缠收集癖这个问题了。 卓奚乐完把水瓶放回水杯座里，对束白真道：“开车吧，停这儿做什么呢？” 束白真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确实好了不少，这才接话道：“那我开了？”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用轻柔的声音特意说了句，“别担心，我拿驾驶证十来年了。” 她一直恪守着礼仪没有去探寻她的秘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竭尽全力奉上自己的关心，仅此而已。 卓奚读懂了她的关心，眸光微闪,但她毕竟不习惯煽情的场面，于是用玩笑话一揭而过：“十年驾驶证，你是老司机么？” 束白真笑：“你也可以这么称我。” 卓奚失笑：“噗。” “你笑什么？” “随便笑笑。” “……” 两人说笑间，卓奚已经恢复如常，束白真见了暗暗呼了口气，直到现在这个时候，她才完全放下心来，发动了车。 预想中的记者群没有出现，车子畅通无阻地进了小区。两人很快回到公寓，回去时，束白真细心地发现，隔壁一直空置的房子似乎有了住客…… “隔壁的门好像开着。”她将这个发现告诉卓奚了。 卓奚正在开门，对她提供的这个信息兴趣不大，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可她不感兴趣，隔壁的那个新住户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她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听到脚步声从隔壁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们的身后。 “小奚，你终于回来了!”“新住户”语气略显激动地说着，光说说还不足以表达她的激动之情，她还一把抱住了卓奚。 卓奚突然就被抱了个满怀，淡雅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十分好闻的味道，她却非常不适应地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抱住她的女人面露担忧地上下查看她的情况，翻来覆去，似乎想把她里里外外检查个遍才好。 卓奚嘴角抽抽，稍稍推开她一点，问：“你怎么来了？” 来人，即卓奚的小舅妈顾瑶朝她笑笑，道：“我来看看你，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说完，又嗔怪道，“你也不回卓家看我。” 卓奚只是随母姓，户口不在项家，自然不会老往卓家跑。早些年她外公还在世的时候去的勤一点，现在只是偶尔会去一趟。 卓家的人对她也挺好，其中以她的小舅妈为最。卓奚偶尔会想，她的那位小表妹突然就恨上了自己，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的小舅妈给自己的关注太多,所以吃醋了! 小舅妈很喜欢她，卓奚却总觉得有些腻，对这位舅妈总喜欢不起来，当然也不讨厌就是了，准确点说，就是疲于应付她。 “你现在都不怎么回卓家了，是讨厌我这个舅妈了吗？”顾瑶拉着她的手殷殷道。 卓奚冷淡道：“我忙。” 这位小舅妈和她见面，十之*都要问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讨厌我这个舅妈了？ 哦，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次次都问，好像真的很担心她会讨厌她似的。可平白无故的，她干嘛讨厌自己的舅妈？ 顾瑶也不被她的冷淡吓退，顺势接话问道：“是因为接了新电影吗？” “嗯。” “别太累了呀，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卓奚：“……” 项家老宅的李姨也疼卓奚，可卓奚从来不觉得烦，很吃她那套。而小舅妈的疼，总觉得……还是那句话，腻。 “隔壁是你的房子？”为了不让话题一直围绕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打转，卓奚觉得十分有必要转移话题。 “嗯。”顾瑶笑着解释，“我想着万一哪天你需要我的照顾，于是就买了这套房子。” 卓奚：“……”不知道她的这位小舅妈有没有在卓文昕的公寓旁也置一套房…… 看着一脸关切的小舅妈，卓奚再一次觉得，自家那位小表妹恨自己是有理由的。 顾瑶似乎没觉出侄女和女儿是不一样的，还挺热情地邀请她：“我刚刚在准备晚饭，今晚在我这边吃吧。” 卓奚顿了一下，问道：“……你做的？” “嗯。” 她再一次问道：“亲手做的？” 顾瑶嗔笑道：“你这孩子，我的手艺不算糟！” 卓奚面瘫着脸，看她说得真诚，还是相信了她。她觉得去哪儿吃都无所谓，只是—— “我朋友也能去？” 她是说束白真。 自两人见面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这位小舅妈似乎总有意无意地忽视束白真，完全把一个大活人当成了空气。好在，束白真的风度在那儿，即使被人晾在一边，也没有甩脸走人。 经卓奚这么一说，顾瑶这才第一眼正视束白真，笑道：“当然可以的！” 决定了晚餐去处，卓奚和束白真就跟着去了隔壁，先去看看情况。 顾瑶进屋后就去了厨房，她没有说谎，晚餐真的是她亲手准备的。 卓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感慨的同时对束白真小声高密：“我上次去卓家的时候，她的厨艺还和我一个水平呢。” 束白真笑：“为了某些人，总会愿意去学的。” 比如她自己，她在遇到卓奚之前，她都没想过进厨房……好吧，她现在做出的东西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卓奚一想，觉得这话也没错。没错归没错，可她暂时不想和厨房结缘。 束白真和她想法不一样，她没有一直和她呆在客厅，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进厨房帮忙了。 顾瑶见她进，热情地和她招呼，完了之后安排她去洗菜。 两人一人做饭一人洗菜递菜，表面上看去还挺和谐的。然而，只是表面。 “束白真导演。”顾瑶一连咬了束白真的名字好几遍，这才把话题打开了，“束导，我看到你和小奚在网上的新闻了。” 束白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般，没有说话。 “你们关系很好。”顾瑶依然在笑，手上切菜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好看，“小奚很喜欢你，但是……” 说到这，顾瑶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着她：“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以朋友之外的关系在一起。”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笑问。 第46章 陪伴 束白真隐约感觉到了顾瑶对自己的敌意，原因也能猜测一二，但她没想到对方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这种场合下摆明立场。但她没有慌乱，也没有退缩： “我以为您所担忧的事还由卓奚本人来决断比较好。” 顾瑶早已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撤销了对这件事的看法，她笑着道：“她还是个孩子。” 因为还是个孩子，还不够成熟，所以由家长代为决定，这是她所坚持的。 束白真并不赞同，指出：“她24岁了。”24岁的成年人，她拥有独立思考并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不需要再由家长代言。 “那又怎么样？”这个真实数据所代表的意义并没有打动顾瑶，她笑着摇摇头，“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孩子。”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大概不会喜欢您的这种认为。”束白真并不想否认顾瑶施加到卓奚身上的宠爱，这一点谁都能看出真假，可她认为，强加于身的宠爱只会变成牢笼，以爱的名义将其禁锢，这反而适得其反。 她想，如果自己是卓奚，也不会欣然接受这已经变得沉重的一点不自由的宠爱。 “如果您真的爱卓奚，应该多给她一点成长的空隙，让她渐渐成熟，而不是一直把她笼在怀里当孩子。” “别说得你很了解她似的，你们认识才多久？”顾瑶坚持道，“她就是一个孩子。” 话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似的，客厅里传来派大星大呼海绵宝宝名字的电视节目的声音，《海绵宝宝》这个家户喻晓横跨几代人的儿童作品，两人自然都不陌生。 束白真听完深深沉默了。 顾瑶乐了，随即温婉地笑道：“你看……” “……我还是觉得您应该过问她的意思，毕竟她才是当事人，您只是当事人的长辈，有关心权，却没有决定权。”束白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知道您真心她，可这么独断的关心也许会失去她的信赖。” 顾瑶笑问：“束导的意思是，只要她答应了，你就愿意离开她？” 离开…… 这个词像是被施加了重量一般，压垮了束白真的肩，她久久地沉默了。 顾瑶没有打断她的沉默，她微笑着看着她，就像在欣赏她卑劣的浮于表面的虚伪谎言。 只不过是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圣人，说着一文不值的漂亮话而已，她在心中暗暗想。 然而—— “是的，我会离开。”束白真笑得苦涩，但也坚定，“如果这是她的愿望的话。”或许还因为抱着期待，她又重复呢喃了一声,“如果她亲口承认的话……” 这一句呢喃是说给自己听的，下一句则是向卓奚的长辈宣告：“反之，除了她，谁也不能决定我是否离开。”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十分真诚，眼神澄澈得看不见一丝算计，坦坦荡荡，不遮不掩。 看着这样的束白真，顾瑶突然就恍惚了一瞬，仿佛想起了久远的回忆。渐渐地，她一直挂在脸上的虚伪笑容消失了。 “你真的这么爱她？”她问。 “是。”这个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可她不见得会回应你的爱，小奚那个人你也不是不了解，她什么都不缺，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你也看到了，她有一个能够支撑她活得随心所欲的家，有宠爱她的兄长，有疼爱她的亲友，甚至爱慕者……你凭什么认为你的那点爱就是特别的呢？凭什么就值得她另眼相待？” “接不接受是她的事，可……”束白真笑得有些羞涩，“爱她是我一早就下定了决心的我的事。” 顾瑶沉默。 她低头看着砧板上被切得整齐漂亮的土豆条发呆，良久，她转过身面向束白真，对她道：“麻烦把你手上洗好的芹菜递我一下。” “……好的。” 这一场“辩论赛”从头到尾没有出现激烈的言辞，最后结束于两人的心照不宣下。 客厅里，卓奚只看了一会儿电视，就见到主动进厨房帮忙的束白真走出来了。 她觉得有点奇怪，问她：“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我家小舅妈在弄独家秘技？还是怎样？” 束白真一边抽了纸巾擦手，一边回她：“你舅妈太厉害了，我插不上手，只能出来了。” 卓奚显然对她的话抱有疑问，但也没多问，兴致缺缺地扭回头看自己的电视去了。 束白真坐到她旁边，见电视上还播放着《海绵宝宝》，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微妙。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喜欢这种……这种……” 卓奚很不满她对自己的品味的质疑，一脸不高兴：“难道我不能喜欢？” 束白真见她要生气，赶紧出言补救：“……不是，这个挺好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还陪着她一连看了好几集的《海绵宝宝》，直到顾瑶招呼两人吃饭。 事实证明，顾瑶的手艺确实不错，至少比束白真好上太多。 吃饭期间，顾瑶一直忙个不停，不是忙着给坐她旁边的卓奚夹菜，就是询问她合不合口味，自己几乎没怎么动筷。卓奚微微皱眉，吃到一半“不小心”碰倒了饮料杯，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换到远离顾瑶的一个位置上坐着去了。 她的故意疏远使得顾瑶的脸色微僵，但很快又调整了表情，微笑着道：“小奚啊，最近你和这位束导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们……” “喏，你试试这个。”卓奚从桌上挑了一只虾放到束白真碗里，继承起了顾瑶的夹菜大业。 ——她明显是为了打断顾瑶。 顾瑶顿了下，又开口道：“小奚，你和这位束导……” “啊，我想起你不喜欢吃虾。”卓奚筷子一伸，把刚放到束白真碗里的虾又夹了回来，扔自己嘴里，自个儿内部消化去了。 束白真：“……” 被一再打断，顾瑶默了默，紧接着她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了，这一刻她展现出了她愈挫愈勇的执着，而且为了不被打断，她的语速挺高了不止一个度：“小奚，我之前来这儿的时候，看到公寓前挤了一堆记者，所以就顺便把人支走了，那些记者是来找你的吧？” 记者？ 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她魅力大减受了冷遇，而是记者们都被她的这位舅妈给支走了。 卓奚一点不怀疑顾瑶的话，她的这位小舅妈有这个能力，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这位小舅妈在息影前人气不错，更多的还是因为小舅妈背后的卓家。 卓家也算是a市的名门，尽管比不上项家底蕴深厚，可也是a市的一个大家族。 卓家现在是老大当家，卓奚的小舅则经营着卓氏旗下的一家经纪公司，在娱乐圈这个特定的圈子里，某种程度上比名门中的名门项家还好使。 所以，她的这位小舅妈要是有心想要支走一批记者，总是不缺办法的。 顾瑶眼见这次的话题卓奚没有之前那么抵触，立马抓住机会道：“小奚啊，你好像惹上了点麻烦,需要舅妈帮忙吗？” 卓奚没有接受她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好吧，她的处理就是不处理。被黑这么多年，她比谁都淡定。 “真的不需要吗？”顾瑶微感失望，“那你和束白真小姐……” “我吃好了。”卓奚突然放下碗筷。 顾瑶：“……”被打断这么多次，她也有点有心无力了，只好把自己想要谈的网上的绯闻话题搁置在一边，转而道，“吃好了？那要不要吃点水果，我去帮你……” 卓奚阻止了她：“你吃着，我自己去弄。”说着就起身离席了。 事已至此，那个话题再也没法继续下去了。 在桌的另一人束白真全程沉默，很快也结束了晚餐。她刚一放碗，就被卓奚寻了个借口，拉着她一起离开了。 出了门，卓奚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家，而是站在走廊上沉思。束白真见了，不由问她：“在想什么？” 卓奚沉吟：“束白真，我们去你家住段时间怎么样？” “去我家？”束白真微愣，随即明白了她的顾虑。卓奚的顾虑有两点，一则是因为记者已经发现了这里，进出公寓有点不方便，二则因为……卓奚好像挺不想和她小舅妈呆一块儿的。 既然这里变得不方便了，她会选其他地方住也情有可原。只是束白真没想到，她会选择自己的住处，毕竟作为项家大小姐，她不可能缺住的地方。 说实话，她还有点受宠若惊，自然也不会拒绝。 “好啊。” 卓奚见她答应，一脸戏谑：“答应得这么快，当初你上门求合租果然是有所图吧？” 束白真差点忘了这事，现在被人点明，有点脸红。 卓奚对束白真的家十分好奇，所以没等第二天，直接回去整理了出了个行李箱就这么走了。她是真的挺好奇，所以在去的途中一直向束白真打听，只不过打听的结果……不尽人意。 “你住的地方什么样的？” “就是……有顶有墙那样的。” “您真幽默。” “……” 出师不利没打听出什么消息，卓奚放弃了询问房子的事，转而说起了其他。 “束白真，你是一个人住吧？”这是卓奚在草率做完决定后，最担心的事。 想想，如果束白真是和她的家人住在一起的话，她一个手脚齐全的成年人跑去投奔人家，怎么看都觉得挺羞耻的。虽说羞耻这种东西她觉悟出来的不多。 好在，她在意的事情没有发生—— “嗯，我一个人住。” “你家人呢？”卓奚听完脱口问道，问完后自己都有点莫名。以往的她连给联系人写全姓名都犯懒，现在她竟然还能匀出本来就不多的关心给别人的家人？ 此时此刻，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而且……她不讨厌这种改变。 她甚至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改变而开心起来，脸上也因此带上了浅淡的笑意。 束白真没发现她的异常，如实回道：“父母在别的城市。” “兄弟姐妹呢？” “没有，我家就我一个。” 卓奚叹道：“那很寂寞啊。” “……” 束白真终于迟钝地发现卓奚竟然很正常地和自己闲聊家常，吓了一跳，呆呆地看向她。 原本还很正常的卓奚被她一瞧，又不开心了：“你看我做什么？” “……没。” 好吧，卓奚的正常是有时效的，这个时效还很短暂。 束白真的住处距离卓奚的公寓不是很远，都在市中心，地段良好交通便利，可是和卓奚的公寓相比，这里就显得普通多了，好吧，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生活小区。 “你住这里？”卓奚有点惊讶，作为前影后现名导，束白真的身价摆在那儿，她会住在这个地方确实有点让人意外。 束白真点头。 卓奚惊奇地四处打量。 束白真住的这个小区里设有许多梯道，它们阻碍了车子通行，所以并不能将车开到楼下，好在小区四通八达，每栋楼都有距离马路十分近的出入口。 将车停靠在一个极小的停车场后，出了车的卓奚需要拉着行李箱转两次梯道才能到达束白真所住的11栋，这让卓奚有点无语。 “你怎么选这么个地方？”这里出入实在不怎么方便，特别是拎着行李的时候。 束白真不好意思地回道：“因为我喜欢这里。” 好吧，这个小区除了梯道多不利通行外，也没什么不好的，这里植被覆盖率极高，植株移植有些年头了，所以都生长得极为茂盛，这使得整个小区有种钢铁都市里的绿林的感觉。 尽管环境不错，可卓奚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住这里不会觉得不方便吗？”这里是很好，可毕竟私密性差了一点，束白真这种身份，出行都需要全副武装吧。 对于她的担忧，束白真笑笑不语。 两人此时正在楼梯间等电梯，电梯下来的时候，恰逢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带着墨镜口罩的卓奚似乎吓了一跳，随后目光一转又看到一点没有伪装的束白真，笑容立刻荡开了。 “是小真啊！你这些天出远门了吧？现在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前两天我回老家带了点土产回来，你待会儿过来看有没有喜欢的！” 束白真一看就认识来人，而且还是很熟的那种，没有推拒地应道：“好的，谢谢周婶。” “跟周婶客气什么？你晚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到我那边坐坐，婶子给你做！” 正说话间，另一个妇人也走了过来，似乎听到两人的谈话，立刻大着嗓门插｜进话来：“啊，小真还没吃饭啊！来，上我家去！” “不了杨婶，我已经吃过了。” “真吃过了？你这孩子，别和我客气啊！” “不客气，是真吃了。” …… 渐渐地，电梯前人越聚越多，有男有女有老友少，都围着束白真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卓奚被挤出了包围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越滚越大的“人团”，然后……默默地摘了口罩墨镜。 束白真花了不少时间才劝走了一群人，等出去纳凉的人群散了，她在角落里寻找到了卓奚，一脸歉意道：“抱歉，刚才……” 卓奚打断她：“这就是你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 束白真真诚地笑笑：“我和这些人做了很久的邻居了，大家都很友善。” “现在发现了。” “抱歉，耽搁了这么久。”束白真再次道歉。 卓奚脸上看不出在意与否，只是道：“走吧，再不走又该来一波了。”说完，一个人先进了电梯，束白真慢她一步跟上。 “几楼？”卓奚回头问她。 束白真说了“十二”这个数字。 电梯升到十二楼，两人终于踏进了束白真的家。束白真的这个落脚点属于三室一厅的普通户型，连装修都流于普通，和卓奚的公寓相比，品味高低立见，可……更加温馨。 卓奚很满意。 可她的满意没持续多久，就被敲门声破坏了情绪。 束白真讪讪地摸摸鼻子：“……我去开门。” 卓奚看了她一眼，自顾自找浴室去了。她不耐热，又奔波了一天，早想洗洗刷刷一番了。 找到浴室后，她也没去问束白真，跟屋主人似的，不客气地泡上澡了。等她洗完出来，却见束白真正在客厅陪着一个小萝卜头写作业。 卓奚站在原地一会儿，见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己，想了想，佯装不经意地往两人旁边路过，路过时还拿余光打量着小萝卜头的作业本，她原本是想高声论调一番以彰显自己的大智慧，可看了几眼，竟然没看出头绪来，于是又默默地缩了回去，去找了个平板戴着耳机窝沙发里看海绵宝宝了。 正看到趣处，有颗脑袋很不识趣地凑了上来，挡住了她的屏幕。 凑上来的七岁小萝卜头不仅强刷存在感，还要出口评论一番：“啧，你居然喜欢看这种东西！”这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她对她的鄙夷。 卓奚一伸手把这个扎着马尾的脑袋推开，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继续看自己的视频。 小萝卜头不甘寂寞地从背后探出头来，然后摆上一脸纯良的面孔说着恶毒的话：“阿姨，你怎么喜欢会这种东西呢？” 卓奚：“……” 她面无表情，任由萝卜头压着自己的背，转过身面对束白真，认真道：“束白真，我可以揍她吗？” 一直在偷偷打量两人互动的束白真“噗”地笑出声，劝道：“可以稍微忍一下么？她的父母在家呢。” 卓奚一本正经道：“我觉得我不能忍。” 束白真有点担心真的惹恼了她，见好就收，招呼小萝卜头过来，继续教她做作业。小萝卜头听话地过去了，只是在过去前，很有优越感地对卓奚说了句： “阿姨，你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涨涨智商的？” 卓奚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不用了。” 小萝卜头“啧”了一声，显然很看不上她这种没有上进心的。 卓奚：“……” 此时此景，她颇受触动，心头悟出了一个人生大道理—— 平生最痛遇到熊孩子，更痛的则是，遇到的熊孩子是别人家的。 好在在这之后，小萝卜头被束白真管死了，不然要再来闹，她一定会忍不住给她好好上上人生第一课。 送走小萝卜头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此时卓奚已经从客厅跑到主卧去了，正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探险似的将屋子的每个角落都印上了她的脚印。 束白真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床头的相框一眼不错地打量着，她看得很认真，眼也不眨一下，连束白真走到她身边也没一点反应。 “那是我妈妈。”束白真走到她身边，轻声对她解释了这么一句。 卓奚道：“你们很像。” 束白真笑道：“不少人这么说。” 或许是此刻氛围正好，好到让束白真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感觉此时的卓奚特别柔软，一点没有平时的冷硬伪装。 犹豫了一下，她试探一般从身后抱住了她。 卓奚没有拒绝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事实上，她连动也没动一下，包括目光。她的目光仍然黏在相框上，好似相框上的陌生人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似的。 当然，相框上的人是陌生的，熟悉的是她的身份。天下人都不会陌生的身份，她是一位母亲。 卓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恹恹地放下了相框，又推开束白真的手，走到了窗边。她看了眼窗外。 此时天已尽黑，城市的天空难以看到星星，只有孤零零的一轮弯月悬在黑漆漆的天幕。 “这里缺一盆绿植。”卓奚指了指窗台的地方，就算换了地方，她对绿植的执着依然不减半分。 “明天我让助理送来。”束白真笑着询问她，“你喜欢什么？” 因为敏感地探知到卓奚情绪低落，她想尽可能地用笑容去感染她。 尽管作用不大。 “都行，我没意见。”卓奚喜欢绿植，却没有特定喜欢的品种，来者不拒，爱得实在凉薄。 束白真只好替她做了决定：“那就白刺金琥吧。” 白刺金琥，和卓奚家里的那盆一样。 卓奚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你累了么？要不要早点睡？”面对卓奚，束白真的老妈子属性又没能控制住。 卓奚是有点累，但她从没有早睡的习惯，可今天她却异常的顺从。 “嗯。”她听从了她的话。 “那早点休息。”束白真对她温柔道，说完准备退出房间，留她一个安静的睡觉空间。可还没走到门边就被她叫住了。 “束白真。”卓奚对她要求道，“你留下来陪我。” 第47章 粉色 没有意外地，束白真答应留下来了。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卓奚依然睁着一双丝毫没有睡意的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在过去的这一个小时里，两人只是并排躺着，没有一点交流。 看着这样的卓奚，束白真忍不住想，卓奚走过的这么多年里，她是不是每个夜晚都经历着这种失眠，因为她看上去平静极了，没有一点失眠症患者的烦躁，只是睁着眼，仿佛已经十分习惯了似的。 叹了口气，她抬手轻轻覆住了卓奚的双眼。 “睡吧，别怕，我在你身边。”她轻柔地在她耳边说道。 束白真并不清楚，是不是每个失眠症患者的心中都有一头恶魔，它啃噬着寄身者的心智，让他们陷入癫狂，对世界充满恐惧或者敌对，让他们在每个夜晚都不能安眠。 她不知道。她甚至觉得，在卓奚竖起的屏障面前，她根本不能走进她的心里，探知她恐惧的来源。她所能为她做的，只是尽可能地给予她想要的一切。然后……奢望自己在付出的同时，能回收一点点的回应。 有点无力。 可这是她一早就选择好了的道路，就算脚踩着荆棘也不能停下来了。 停不下来了。 越是了解对方，越是心疼，于是，渐渐地，连抽身的想法都没有了。 “睡吧，我陪着你，一直。” 束白真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感觉到了睫毛扇动手心的触感，痒痒的，这让她忍不住微扬了嘴角。可紧接着，她的手被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拉开了，伴随着的还有卓奚开口说话的声音。 “我在想……”卓奚撇了撇嘴角说道，只不过刚开了个话头，又久久地沉默了，“想”的内容很久都没有出现。 束白真只好向她询问：“想什么？” 卓奚幽幽道：“在想这个屋子是不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束白真一怔：“有味？我有请钟点工定时打理的。” “哦。”卓奚表情淡淡，“那就可能是因为……”说到这一扭头，用两只黑漆漆的，仿佛吸去了所有活力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束白真，道，“我择床。” 束白真：“……” 她虽然觉得现在这个模样的卓奚塑造出的氛围十分适合讲恐怖故事，这让她有点不厚道地想笑，但她终究还是担心卓奚的，并且担心的情绪占了大头，于是担忧地问道：“那怎么办？” 都到现在这个时间了，两人自然不可能再返回到卓奚的公寓去。 卓奚似乎被她的这个问题问住了，半天没有出声。 许久之后，她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这个十分突然的举动吓了束白真一跳，条件发射地想跟随她的动作坐起来，可刚起身到一半，就被卓奚摁下去了。 卓奚双手撑着她的肩，把她禁锢在床上，然后自个儿不紧不慢地朝她爬过去，翻身跨坐到她在腰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量的，束白真的脸上除了懵逼还是懵逼。 “卓……奚？” 卓奚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古井一般的眼中终于起了丝丝波澜，脸上也有了一点笑意。 她伸手摸了摸束白真的脸，又往下摸了摸下颌，最后流连在脖颈上。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束白真的喉间动了动，她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 卓奚突然间就笑了。 有那么一瞬间，束白真看呆了过去，回过神时不知经历过了哪些曲折的心理历程，她忽然变得坦然起来，脸上也一派宠溺纵容。 “好玩么？”她笑问。 卓奚没回她，手继续往下，渐渐地往胸口欺近，最后被衬衣领口阻挡了下来。 两人从卓奚的公寓回来后，束白真一直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白天的那套，现在身上裁剪大方的极简白色衬衣已经有了褶皱，可依然不减女神风采，只不过原本禁欲干练的设计在添了几道褶皱，又被卓奚不客气地解了两颗纽扣后，整个人变得多了一两分的……“风尘味”。 卓奚看着看着一俯身，轻轻咬了下身下人的胸口处。 原本还坦然以对的束白真立马炸红了脸，两只手停在半空，一副想推开她又不想推开她的样子。 “卓……奚？” 卓奚松开牙，猫似的舔了下束白真的衬衣第二颗纽扣，又往上隔着衣物啃了下她的肩头，这才直起身来。 只是短短一分钟的事情，束白真却好似缺氧一般，胸腔重重地起伏着，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卓奚将手从自己的衣摆伸了进去，胡乱地抚摸着自己的腰腹。 “……” 摸着摸着，她又猛地顿住了。 过了会儿，又懒懒地压下来，躺自己身上不动了。 束白真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伏趴在她身上的卓奚又有了新动作，她微抬起头，唇压在她的唇上，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戏弄似的舔吻渐渐变了味道，越来越深入，最后变成了气息灼热的一个深吻。 两人彼此贴近的胸腔传递着沉重的鼓点，里面雀跃个不停的那颗似乎要突破禁锢跳出来一般。 束白真不禁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卓奚仿佛耗尽了气力一般，头一偏歪倒埋进束白真的颈窝。 “束白真。”她的声音仿佛透着无尽的慵懒。 “嗯？” 卓奚自顾自开启了对话，却什么都没说又很不负责地中止了。她沉默着扯开了扣住自己腰间的那两只手，握住其中一只牵引着它潜入自己的睡衣内，然后再无动作。 虽没有继续下去，却像是下达了某种暗示一般。 束白真蓦地瞪大了眼。 此刻她手中的那小片皮肤像玉一般凉，就算在经历了深吻后的现在也不曾燃起温度，好似这层薄薄的皮肤下流动的血液也是冰凉的一般。 原本还处在震惊状态下的她，在发现这个事实后，鬼使神差地滑动手指摩擦了几下。 她似乎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它变回到人类温度一样。 她还在发痴一样不停摩擦，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疼，偏过头去看，恰好将卓奚松开嘴的一幕捕捉到眼里。 束白真：“……” 卓奚不客气地咬了她肩头一口，下口还挺重，完了之后抬起来，面色森然一点不高兴地出口谴责：“痒。” 束白真怔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脸红红地收手道歉：“对不起……” 卓奚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坐起来，然后开始……动手解开睡衣。 她刚解了领下第二颗就犯懒不动了，然后指使自家忠犬，道：“你来。” “……嗯？” 卓奚看她犹犹豫豫的模样，眉头一皱，一脸风雨要来的不耐样：“你还来不来了？” 束白真喏喏地问她：“……真的要来？”她不是傻子，到现在为止，自然知道卓奚想要做什么。 卓奚斜眼看她：“你不会？” “……会。” 卓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我不会，你来。” 束白真沉默。 卓奚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你不想？” “……不是。”束白真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你后悔。” 卓奚低头想了想，觉得后悔这种事实在麻烦，因此自己一生少有后悔的时候。但也不是没有。于是沉思了一阵，表情认真道：“到时候要后悔了，你哄哄我。” “……”束白真被她的发言逗笑了，“好。” 之后，她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试探着朝她伸过一只手，卓奚配合地微俯下|身，任她一颗颗解开自己的睡衣纽扣…… 第二天一早，卓奚比束白真还先起床。醒来后，她瞄了眼束白真的睡脸，又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最后慢吞吞地换好了衣服，晃晃悠悠地出了卧室。 客厅冷清，卓奚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脚下一转出门去了。 还是清晨蒙蒙亮的时候，小区却已经渐渐活了过来。栖息在树丛的鸟从窝里蹦出来，蹲伏在树杈上梳理羽毛，时不时展喉一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树多，这个小区清晨的潮意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重，一出门只觉湿凉湿凉的。卓奚缩了下脖子，余光扫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撅着腚在花坛里嘿咻嘿咻。 辨别出双马尾的身份，卓奚目光立马一收，装作没看见直接离开。 可刚走两步就被人扯住了衣摆。 卓奚嘴角一抽，头也不回，靠蛮力挣脱，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出两米，就被人重重地搂住了腰。 “……”她被迫停下来。目光一瞥，对上小女孩亮晶晶的双眼。 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朝她邪魅地一勾唇，把手里的狗尾巴草硬塞进她的手中，向世界宣告道：“女人，做的人怎么样？” 卓奚一脸冷漠：“不怎么样。” “哟，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女孩十分霸道总裁范地说道，“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 卓奚抬手就把几根狗尾巴草插她头上，末了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下次把自己的头发剪下来一撮，说‘收了我的发就要与我结发’比较霸气。” 女孩一脸受教，然后一算计，抬头道：“我现在回去拿剪刀怎么样？” 卓奚一惊，顿时有点好奇了：“说说你执着与我的原因。” 这个女孩也就是昨晚去束白真家做作业的萝卜头，她们昨天见的时候，关系明明没有这么火热，怎么不过短短一晚上，就变得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呢？ 女孩面露怜悯：“你笨嘛，我不照顾你，你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卓奚：“……”得，还挺有爱心的。 可是—— “我想澄清一件事，我智商正常得很。而且……”卓奚余光扫向公寓出口的方向，悠悠道，“照顾我的人了……我已经找到了。” 正说着，束白真朝她们走了过来。 第48章 身份 “你们在做什么？”当束白真走近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女孩还一脸恍惚，似乎沉浸在震惊当中，震惊自己好心关心的“智商残障”人士竟然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这一点似乎让她特别难以接受，以至于当她最喜欢的束白真出现的时候，她竟然忘记第一时间扑上去。 卓奚有些戏谑：“在讨论无忧养老的人生大计。” “……嗯？”束白真能理解她的话，她不理解的是，卓奚能和一个七岁小女孩能聊什么养老计划，这事太离谱了一点。 卓奚耸了耸肩，没再进一步解释。 束白真看出她不想多说，了解她的性格，于是没有询问到底，转而问她：“要去吃点东西吗？前面有家不错的早点店。” 卓奚应下了，又低下头将小女孩头上的狗尾巴草拔下来，塞进女孩的手里，对她道：“你要不要一起，不是说要照顾我吗？” 小女孩动了动嘴就要答应下来，豪气地揽下照顾她的重担，然而在出口前却听到卓奚幽幽说道：“我正好缺个付账的人。” 小女孩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荷包，刚刚聚集起来的豪气顿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噗，别闹。”束白真在一边看着卓奚逗孩子，见被逗弄的小家伙又是泄气又是郁闷，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林林一起吧……别担心，我会付账的。” 尽管没了后顾之忧，但叫林林的七岁小女孩还是没能高兴起来，荷包不够充实的事实似乎有点打击到她了，她第一次升起了把零花钱从荷包转移到存钱罐的念头，这么一算计后，这才舒坦了一点，高高兴兴地一起去早餐店了。 一行人向早餐店转移，其中一个绯闻不断的“大明星”，一个声名远扬的大导演，两人都没有任何伪装，当两人走进店里时，却没有遭到任何人的围堵，不仅如此，店里吃饭的众人还纷纷向束白真打招呼……卓奚再一次领教了束白真做人的本事，不得不叹服。 没有人失礼地围上来，三人在靠墙的位置找了个空桌，点了两笼小笼包和菜粥。卓奚看着束白真熟练地安排早餐，过了一会儿又好奇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她没想到，她这随便地一看却撞上了一双眼。 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停顿了一秒，对方突然朝她露出了一个晾白牙的笑容，末了还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你是卓奚吧？”来人一上前就是这么一句。 被道明身份，卓奚不显慌乱，她也不否认，默认了他的话，问道：“有事？” 束白真也抬头打量着来人，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意图来。她经常来这家店吃早饭，所以和很多熟客都认识，这个人却不在熟人的范围内。 她审视着，却没能从这张笑得虚伪的脸皮上看出什么来。 “没事，就是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看到大明星。”说话的男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长得不比娱乐圈的男星差，就是眼带桃花，笑得让人不太舒服，总觉得带着算计似的。 “我是你的影迷，可以和你合张影么？”青年开口询问道。 影迷？ 这个玩笑话有点冷了。 卓奚可一点没从他的眼中看到粉丝见到偶像时的那种热切，她只看到了不怀好意。垂下眼，她一脸淡漠地回道：“抱歉，我今天没带上镜的明星脸。” “噗，你真幽默。”青年也不为难她，退一步道，“那可以留个签名？” “我没带笔。” 卓奚拒绝的话刚落下，一支签字笔就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顿了一下，随即顺着递笔的手一路往上，最后落定在青年满是笑意的脸上，对方见她看着他，还朝她扬了扬嘴角。 “真巧，我刚好带了。”说完，青年把手臂露出来，“来吧，就写我手上。” 卓奚不去接笔，端坐着没动：“我的右手被割伤了，写不了字。” 青年笑道：“偶像的左手签名同样珍贵。” 卓奚抬眸看他，后者坦然地和她对视。两人一站一坐，一个皮笑肉不笑，一个满脸淡漠，就这么僵持着。 沉默中，有人渐渐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这时，束白真突然伸手把笔取过来，微笑道：“不知道可否用我的签名替代？” 青年怔愣一瞬，又突然扬起堪比向日葵的灿烂笑容，道：“当然，其实我也是束导的粉丝。” 束白真没说话，给他了签名，完了之后，青年左右打量着签名，露出了标准的粉丝面孔，卓奚在一旁看着他虚伪的笑，嘲讽道：“先生，你可真博爱。” 青年不以为意，笑道：“独爱你和束导罢了。” 卓奚被他恶心到了，撇开了头。 青年一脸满足地出了店，卓奚却被他影响了食欲，草草吃了几口就想回去了，束白真只好陪她回自己的公寓。 回去的路上，卓奚一直很沉默，束白真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在进电梯后终于忍不住问她：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点脸红，因为联想到了昨晚的事。 她这不合时宜的脸红，很快被卓奚看出了心思，瞥了她一眼，靠着电梯壁懒懒道：“你也知道你技术生疏？” 束白真的脸瞬间升温了，喏喏道：“……我的错。” 卓奚哼笑一声，不理她了。 正好电梯停在了十二楼，她一言不发先一步走了出去，然后走到门前等束白真开门。 “我给你配一把钥匙吧。”束白真突发奇想地提起，说完害怕她拒绝似的，很快又加了一句解释，“以后你想来的话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方便一点。” 互相拥有对方公寓的钥匙什么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交往模式了吧。 束白真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而烧红了脸，看向卓奚的眼神也带上了期待。 卓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调侃道：“你不怕我搬空了你的家？” 束白真笑道：“你不嫌麻烦的话，看上什么拿走就是了。” 项家的大小姐当然不可能入室行窃，况且这个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已经完全属于她了。卓奚想了想，答应了她的提议。只是有一点—— “你别妄想分了我你的房子钥匙，就不给我交房租了，我还指靠这点钱过活呢。” “……我没这么想。” 今天是束白真最后一次去医院，卓奚没跟着去，跟去的是束白真的生活助理。束白真虽然没有在医院住过，但住院记录还保留着，助理跟去帮忙办理出院手续。 两人去得早，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回来时提着从楼下超市买回来的食材，除此之外还有一盆白刺金琥。和艾静送的那盆大家伙相比，这盆白刺金琥还只是小小的一团，却浑身披着尖尖的硬刺儿，张扬得不行。 卓奚正在背台词，见到这盆刺团就扔了剧本去安置它了。束白真笑笑随她去了，自己去厨房摆弄午餐。 卓奚有段时间没领略过束白真的糟糕手艺了，但强大的适应能力让她很快就习惯了，倒是被留下来吃饭的生活助理全程吃得很……沉默。 吃过午饭，两人准备去楼下超市补齐生活用品，这事原本可以托付给束白真的生活助理办，但卓奚十分喜欢这个小区给她带来的自由感，又没有什么事要做，就亲自去办了。 事实证明，这是她做过的最糟糕的决定之一。 原因？ 当她和束白真刚走到超市门口就“撞”上了一个人。是真的撞，那人像只小炮弹似的冲撞过来，直直地和卓奚撞了个满怀。 卓奚被她撞得逼后两步，还没来得及开口什么，就见那人眼泪“哗”地流了一脸。 卓奚艰难地辨别出泪人儿的身份，嘴角抽了抽。 “……敢问你这是玩的哪一出？” 宋莹莹抽泣两声，红着眼哭着喊道：“卓姐，我错了！” 一放声道歉，就扑地双腿跪地，哭得我见犹怜：“卓奚，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出门买个生活用品，却遇人跪着道歉，卓奚表示不太理解这个发展。她一脸黑线地看向旁边的束白真，这一看眉心重重一跳，只见束白真背后的方向，一群记者扛着家伙撒丫子朝她们跑了过来，一个个表情兴奋得跟刚磕了药似的。 此情此景，卓奚总算明白宋莹莹想要做什么了。 记者们脚程了得，连给人反应都没有，刷刷刷围上来，顿时，快门噼里啪啦响。 宋莹莹还哭得十分敬业，记者们也十分敬业，“如实”地记录这一幕。可以想象，明天“大明星欺负小新人”的报导不怕没人买账。 被人层层围住的卓奚面无表情，她没去看如狼似虎的记者群，低头打量着大剂量出泪的宋莹莹，想了想，蹲了下来。 她从兜里摸出一张忘记有没有使用过的纸巾，给正哭得伤心的宋莹莹擦了擦眼泪。 “宋莹莹，你向我道什么歉？”她轻声问。 宋莹莹放低姿态，啜泣道：“我,我不知道哪里惹卓姐你不高兴了，才让你找人挤掉了我的角色，所以……所以我想，总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必须道歉……我想要向你道歉。” “这样啊。”卓奚又给她擦了擦眼泪，温柔道，“那我告诉你原因吧。” 宋莹莹被她的温柔表情看得一愣。 卓奚站起来，正面面对着记者，微笑道：“我，项氏第二继承人卓奚，十分讨厌宋莹莹，没有原因。” 寂静。 两秒之后，全场哗然。 第49章 故人 卓奚的第一个“爬床对象”是项家大少项桓，当时她刚刚出道，两人被人偷拍到搂肩从机场出来，被传高调秀恩爱。 卓奚的第二个“爬床对象”是mc娱乐文化公司的执行总裁卓书瑞，当时她的第一部戏刚刚杀青，两人被人偷拍到一起参加慈善晚会，新人卓奚爬上娱乐巨头mc的执行总裁的床，即将签约mc的消息不胫而走。 卓奚第三个“爬床对象”是著名导演林艺，当时她的第一部剧刚刚搬上荧屏，拍砖叫骂的人数不胜数，卓奚却在这个时候参加了林艺的酒局，并流出了照片，这让不少人不得不质疑，演技奇烂的她到底靠什么得到林艺新戏的女主的。 …… 卓奚的第n个“爬床对象”是影帝于君睿，第n1个“爬床对象”是名导连鸿…… 可是，在今天，在这一刻，卓奚她说了什么？ 她是项氏第二继承人？！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和项桓的绯闻关系从头到尾都是旁人臆想的！ 而第二个绯闻对象卓书瑞……谁不知道a市项家和卓家是姻亲关系？！所以，卓奚很可能与卓书瑞是亲戚关系！ 以上这两桩绯闻就是使得卓奚的形象基本定型的最初病源，后来别人看到她与其他男人的同框照才会往那种方向想，可如果卓奚真如她所言，是项家第二继承人，那么以往种种不堪的艳色绯闻都可以通通推翻！ a市底蕴深厚的项家的大小姐靠爬床才拿到这么多好剧本？ 笑话！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了。 如果卓奚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卓奚，那么他们这群被宋莹莹邀请来，有帮凶之嫌的记者会不会……遭到项氏的打压？ 如果是这样的话…… 想到这一点，在场的记者们无不表情惶惶，懊恼得想要生吞摄像机，连带着看向罪魁祸首宋莹莹的目光也带了些怨毒。 或许是这个消息冲击性太强，又太过突然，又或许是自我安慰，冲击波过去后，有人开始生出了一些想法，比如质疑卓奚的话的真实性。 “卓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这话问出了在场记者的心声，纷纷翘首看过去，不想放过卓奚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而目光的焦点卓奚一改往日对记者爱答不理的作风，今天的她格外的配合，她接过话问道：“你指的哪一点？我项家人的身份？还是我讨厌宋莹莹这个事实？” 被提到名字，从卓奚自报身份那刻就一脸懵的宋莹莹浑身一颤，此刻她也不哭了，只是傻跪着忘了起来。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她就是了。此时，妄想借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博人眼球的她就像一个十足的傻瓜。 卓奚自问自答接着说道：“我项家人的身份自然假不了，实在好奇的话，去向项家求证便是，至于宋莹莹一事……”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道，“还劳烦各位让更多人了解到我讨厌她这个事实。” 在娱乐圈摸爬打滚的一众记者个个都是人精，这么浅显的话哪里听不懂，刚刚还怨恨着宋莹莹，此刻却生出了一点点同情。 卓奚这么一做，完全不给宋莹莹一点活路，以后她还想混娱乐圈就难了，甚至不止娱乐圈，其他的圈子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撩项家的锋芒。 同情归同情，可深谙娱乐圈生存规则的记者们可不会因为同情心误了事。 “小事一件，谈不上麻烦！”记者们陆续应承道，心中已经默默打好了草稿，越是想越觉得兴奋。 卓奚打压新人这种新闻，对于卓奚这种污点满满的话题明星来说，实在掀不起多大波浪，比较之下，她的身份问题明显更具爆点，更能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漂亮的一笔！ 卓奚随口懒懒地寒暄两句：“那就多谢各位了。” “不谢不谢！” 卓奚掀起眼皮看对面的记者：“……那可以散了？” “嗯嗯！” 记者们见好就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担心卓奚身后的项家会因为今天的事打压他们，现在得了新闻素材又没被记仇，要是还纠缠下去，万一翻旧账可就不好。 一群记者心满意足地收拾家伙散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宋莹莹，还有全程沉默的束白真。 束大导演自打成名后，还是第一次在记者面前当隐形人，颇有些新奇地摸了摸鼻尖。 卓奚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宋莹莹，又看了看束白真，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恶作剧的笑容，她支使束白真道：“你进超市买个碗出来。” 束白真一愣：“碗？” “不认识？” “……认识。”只是不知道买它做何用。 卓奚没有解释的意思，束白真只好一头雾水地进去买了个碗出来。拿着碗出来时，卓奚正蹲在宋莹莹面前，给她擦眼泪整理头发。 宋莹莹一脸死灰，似乎震惊过头了，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把碗放在她面前。”卓奚头也不抬道。 束白真：“……”她想，她现在大概有点明白她的意图了。 有些无语，但最终还是依言把碗放到宋莹莹面前的空地。 卓奚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宋莹莹和空碗的组合，想了想，又从束白真的钱包里掏出几枚硬币扔碗里，这才满意了。 硬币砸进瓷碗的清脆碰撞声唤醒了宋莹莹，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碗，又抬头看向卓奚。 卓奚朝她恶劣地笑：“别谢，指不定你以后就需要了。” 这话说得实在欠扁，宋莹莹的面部扭曲了一下，几乎都要破口大骂了，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卓奚。”她目光呆滞，脸上还带着泪痕，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你真是项家的人？” 卓奚没回答。 宋莹莹似乎已经看出了答案，自嘲一笑，拍拍腿站了起来，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卓奚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暗想，这个时候的宋莹莹倒是比之前在她面前脸红跳脚的模样要顺眼得多。如果之前宋莹莹就这么顺眼，她也不会多此一举做这种事。 从宋莹莹身上把目光回收回来，卓奚看了眼地上的碗，想了想，让束白真进超市买生活用品，自己则蹲在碗前面，接任宋莹莹干起了乞讨的勾当。 不多时，小区里向这边走动的人渐渐多起来，超市门口的客流量更是如此。慢慢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超市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进超市买东西的人有，来看热闹的人更多。 被人当成猴子观赏，卓奚却一脸坦然，在看到一个小孩儿跑到她面前时，她还好心情地出言调侃：“两块奶糖的打赏换一张合影，干不干？” 扎着揪揪的小屁孩一点不想拿自己的糖换一张不能啃不能舔的照片，屁股一扭就钻进了人群。 小屁孩儿前脚刚走，紧接着就被一双男人的脚取代了位置。 “来，给你糖。”两颗奶糖从半空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进碗里。 “合影。”熟悉的男声紧随而来，带了一些笑意，却让人喜欢不起来。 卓奚抬头看向正弯着腰笑看着自己的男人，沉默不语。 “不记得我了？早上我们刚见过，在早餐店里。”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笑笑，露出自己的胳膊，上面束白真的签名清晰可见，“我是你和束导的粉丝，早上找你们签过名的。” 是了，这个男人就是早餐店里偶遇的青年。 一天偶遇两次，卓奚可没有天真到把这归咎于缘分，况且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怀好意。 卓奚不说话，唱独角戏的青年也不觉得扫兴，自说自话道：“你刚刚真酷！”赞叹完后，青年靠近了她一点，低声道，“不枉我厚着脸皮联系自己的前女友，啊，忘了和你介绍我自己了，我是莹莹那傻孩子的前男友，我们虽然分手了，可我一直很关心她的现状，得知你和她有那么点矛盾，就想做个和事佬，让你们见面说清楚，哪想那傻孩子竟然带了一群记者来！” 青年扼腕：“好在有你力挽狂澜，十分帅气地解决了危机！不愧是我的偶像！” 卓奚看着青年侃侃而谈，也不接话。 青年说着说着，突然打住了话头，目光直直地射向她。 “卓奚，你忘记我了吗？”青年一双桃花眼里仿佛藏了蜜一样的毒，他勾起嘴角，凑到卓奚耳边道，“也是，当年你像臭虫一样爬着的时候都懒得看我一眼，现在做回你光鲜亮丽的项家大小姐，想必更加吝啬你的目光了。” 卓奚眸光微闪。 恰逢束白真从超市里出来，青年往后退了一步，笑着退进了人群，很快消失不见了。 提着口袋出来的束白真往人群的方向看了一眼，关心地问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卓奚低下头去把空地上的碗端起来，晃了晃，淡淡道：“一个神经病。” 奶糖的包装纸是鲜亮的红，混杂在一元的硬币里十分抢眼。 卓奚被这道红灼伤了眼，脸色有点苍白。 第50章 梦境 有一扇窗。 卓奚舔了舔干裂的唇，视线因为长久的饥饿和疲劳而出现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光晕，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晃晕了。 那扇窗户就在她头顶上，朽烂的木质窗框被虫子蛀出一个个洞，歪歪斜斜地嵌在泥土墙上，光线就从这扇小小的窗户颤巍巍地漏进来，极为奢侈一般，只照亮了她面前的一小块儿地方。 卓奚希望那团光落在自己身上，或者旁边已经昏过去的妈妈身上，因为在没有光的阴暗角落，她觉得有些害怕。 蚊虫不客气地落在她的手臂上、大腿上、脊背上……甚至落在她的脸上，就好像她是一滩腐肉似的。 或许即将成为。 连挣扎都没有，或许她很快就会在这个地方成为苍蝇的晚餐，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死去了。 哦，也许能让一个人知道。 在窗户的对面也有一扇这样的窗，窗户的后面住着一个小男孩。在被关进这个屋子的最初那两天，卓奚曾挣扎着趴在窗户上看到过他，他被锁住了手脚，沉重的铁链把他困在了小黑屋里。 他很可怜，和自己一样。 仔细算算，大概自己更加可怜一点，因为他还能站在有光的窗户前，而自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是了，她连落在自己眼睑上的苍蝇都懒得费力气驱赶了。 真想让他知道，让这个和自己同样可怜的家伙知道，自己出现，不是抛下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而是没有办法和他见面了。 想要告诉这个同样可怜的小伙伴…… 想要告诉他…… 这么想着，强大的意志力催促着她抬起了无力的双手，十分艰难地，她抓住了窗户边缘。有了支撑点，她已经麻木的双腿竟然也颤抖着支起了她的上半身，她欺近了光源。 多么神奇！在光线刺激着她的瞳孔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无力驱赶蚊虫的手竟然支撑起全身的重量，靠近了窗户！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她力竭扑倒在窗户上。 这样就足够了。 她重重地喘息着，然后艰难地掀开眼皮看向对面—— 那个地方，那扇窗户，那个男孩依然在那儿。 模糊的视线里，男孩愕然的表情一闪而过，紧接着他朝她微笑。 那是他第一次笑。 白净的脸蛋，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他笑得十分好看。 卓奚有一种错觉，对方也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尽管在几天前，他们还是完全的陌生人。这大概就是同为可怜人的惺惺相惜？或者因为相似的经历而彼此同情？ 她不是很理解。 她昏过去了。 卓奚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在睡梦中默默地腐烂。她想错了，她醒过来了。醒来时，有人正粗鲁地给她注射营养针。她迷迷糊糊地听着女人哭泣哀求的声音，那是她妈妈的声音。 她彻底清醒过来了，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低矮的小土屋里多了许多人。她认得这些人，她和妈妈就是被这些人绑来这里的。上一次见到他们还是在好几天前，她一度以为他们不再回来了。 男人们给她水给她食物，这让她有种面对最后的晚餐的紧迫感，她戒备地看着这些男人。 可她太饿了，在男人们离开屋子后，她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脆弱的胃部一阵阵绞痛也没能让她停下来。 妈妈比她早醒，得到补给后已经恢复了精神，只是还很疲弱。她紧紧倚靠着妈妈。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大风吹得矮屋的门哗啦作响。 卓奚怎么也没想到，这场出现在傍晚的暴风雨，给被绑到这里的她们带来了转机！ 谁也没想到大风会把门吹开！ 被吹开的门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嘭”地好大一声响，她愣住了，妈妈也愣住了。 “小奚，我们快离开！”惊愣之后就是狂喜。 卓奚被拉扯着跑出屋子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呆愣的。 外面的雨很大，可没人关心，她们冲进了雨中，往院子外拼命跑。 就在冲出院子前一秒，卓奚突然想起了对面窗户后面的男孩，她猛然回过头，就在这时，天边炸开了一道响雷，电闪雷鸣间，卓奚看到那扇窗户后的男孩冲着她叫喊着什么。 没时间思考，她被妈妈拉扯着踉跄着往屋外跑。 男孩离开视线前，她看到他已经不再叫喊，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幽森。 她恍惚看到他朝自己勾起嘴唇笑，表情却像打在脸上的雨水一样森冷森冷的。 卓奚心中一悸，猛然睁开眼。 入眼满是暖色的灯光，视线一转，束白真写满关切的脸闯入眼帘。 “你醒了？”束白真收回正帮她擦汗的手，放柔了声音，“你刚刚做恶梦了。” 卓奚机械地看向窗外，直到看到漆黑的夜色，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从超市回来后她就睡下了，没想一个午觉直接睡过了晚饭，睡到晚上了。 “几点了？”卓奚问道，当她出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沙哑干涩。 束白真注意到了这一点，递了一杯温水给她。 “九点多了。” 卓奚“嗯”了一声，沉默地小口喝着水。 “你要起来吃点东西吗？”束白真这是考虑到了她晚上没有进食这一点，这才询问的，尽管现在吃饭晚了一点。 卓奚没回答，顾自喝着水，许久之后，她移开水杯，注视着只剩杯底的水，突然开头道：“我五岁那年被人绑架过，绑匪把我和我母亲扔在一个穷山恶水的败落小村落里。” 事情已经过去近二十年，卓奚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没有，她只是把它尘封了起来，不再去触碰。 “当时绑匪没有联系项家要求赎金，也没把我们卖去哪里，我们只是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自生自灭。”卓奚表情沉寂，并没有因为讲到黑暗的过去而起波澜，“那种感觉是很绝望的，我一度以为自己会在那里死去，谁也不知道。” 束白真却十分心疼。她知道卓奚肯定经历过什么，但她从没有试图扒开她的伤口，她不想她重温过去的痛。 想也没想，她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 卓奚眸光微微颤动，她垂下视线看了一眼，没有挣开。 手上的温度似乎给了她一些勇气，她再次开口道：“有一个男孩，和我差不多大，他被关在我们对面的屋子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我们完全不相识，没有一次交流，却把对方当做了朋友。大概因为我们拥有类似的经历，因为同样绝望……” “后来，偶然情况下，我和妈妈挣脱了这个困住我们的屋子，我们狂喜，有种从巨兽的肚子里逃脱的感觉，那个男孩看到我们了，他朝我们叫喊，那天雨很大，他的声音被雨声掩盖了……”卓奚有些慌乱地喝了一口水，却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已凉透，她呆愣了两秒，放下了水杯。 “其实没有完全掩盖，我听见他的声音了。” “他在请求我带他一起离开。” 卓奚沉默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可是啊，我不想因为救他而耽搁了逃跑的机会，我不想再回去了，那里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经历了，所以……” “我装作没有听见。”卓奚的声音有一瞬间的不稳，“我一个人离开了。” 束白真握紧了她的手。 卓奚推开她的手，起身从床上下来，出了卧室去到客厅里，打开了电视。 束白真跟着她走出去，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没有贸然出声。想了想，她进厨房去了。 做了一锅清汤面条，她分两份盛上，端到客厅里。 “陪我吃点东西吧。”束白真朝她笑，温柔道，“一个人吃饭总觉得食欲不足。” 其实她吃过了，她只是换了个更贴心的说话方式而已。 她也没有提及刚才的话题，卓奚这种人只是需要一个倾诉者而已，贸然出言安慰的话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让你食欲不足的只可能是因为你的厨艺。”卓奚吐槽人的精力总算恢复了。 “原来是这样啊！”束白真夸张地扬高了声音，“那倒是我的错了！” 可以看得出，她在努力逗她开心。 卓奚眸光颤了一下，没有推拒这碗不甚美味的清汤面。 电视节目从少儿动画转向广告，卓奚看得眼也不眨，仿佛面条不够味用电视佐料似的。沉默地吃完面条，束白真揽下了洗碗的工作。 当她正低头认真清洗的时候，卓奚突然进到厨房，并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他来了。”卓奚在她耳边轻声道。 没有指明谁来了，可了解的束白真能明白，这个“他”必然指的是那位和卓奚有过传奇经历的小男孩。 束白真能感觉到，贴合在她背上的胸腔，传来一声声紊乱的心跳。 不合时宜地，束白真突然生出一种奇怪心理。 ——我有点嫉妒那个人了。 她在心里默默这么想。却终究没把自己任性的一面暴露出来。 “别担心，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她轻柔地安慰道。 卓奚搂紧了她，头依偎在她肩头。 她没告诉束白真，她早为自己的小人行为付出了代价。 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宁愿自己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腐烂。 第51章 风波 卓奚并不知道，在她睡过去的这数小时里，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已经展开了拉锯战，短短几个小时，有关话题纷纷蹿上热搜榜。 #身份大曝光！“艳后”竟是项氏继承人？！# #形势大逆转！卓姓女星艳名虚实难辨！# #新人欲夺回角色，不惜下跪相逼# #活久见，出门竟被下跪相逼！# #惊叹！金丝雀与金凤凰的转变只在一瞬间！# …… 网友们惊呆了，纷纷开始质疑起人生来。他们只是睡个午觉而已，怎么醒来世界都变得不熟悉了？或者他们还在梦里没醒来？ 这…… 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卓奚这人从来不缺话题，上热搜是家常便饭，事实上前不久她还因为同性绯闻闹上热搜呢。可是，可是！这一次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好吧，这特么太不一样了！ 单单从新闻撰稿都能看出端倪！以往她哪次不是被黑成煤球，可这一次，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笔者都是站在卓奚这边的！ 这些姑且不谈，身份曝光什么鬼？他们骂了这么久的人，现在一句话就洗白了？ 这…… 可如果真如报导的那样，卓奚是项家大小姐，那么她确实没必要干桃色交易这档子事，然而，她都被人冠以艳后的名头好几年了，现在却来洗白，这…… 总觉得很难接受啊！ 黑们纷纷咬手绢，以后要是没有了卓奚当谈资，他们寂寞啊！ 等等! 新人欲夺回角色，不惜下跪相逼？ 黑粉们眼前一亮，十指蠢蠢欲动—— 扎个马尾装清纯：卓奚真是项家的人？炒作吧！太不要脸了！ 帅哥我是你幼时的邻居：什么下跪相逼，我看是因果倒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逼得人家小新人下跪吧！ 初代仙女：楼上1 小二二大爷：作为一个路人我都看不过去了，人家都下跪了，你还说人家跪得意图不轨！小编心理阴暗才会这么写吧！这赤果果的就是打压新人嘛！ …… 是的，黑粉们意志十分坚定，尽管卓奚的身份问题帮她洗刷了艳后的污名，但也因为这个身份问题，更加证实了她打压新人一事。是了，他们这群黑无论如何也不想舍弃娱乐卓奚。 但这一次却又和以往不一样，这一次竟然也有站在她这边的，一群自称路人粉的网友纷纷表明立场，大力维护卓奚，个个剽悍，气得黑粉们直呼他们是卓奚雇来的水军。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卓奚项家大小姐的身份刚刚曝光，在热浪被掀起来之前，就有一股势力自发站队，以黑转粉的名义维护卓奚，所以在其骂名还没完全成型之际，这水就被搅浑了，一改以往一面倒的形势。 因为双方撕扯，加入口水战的人越来越多，奇怪的是，天平渐渐往卓奚这边倾斜了，甚至有“路人”出面说自己当时就在现场，围观了全过程，过错就在“新人”。 这是典型的关公诱导，圈内人都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才有这么多的“正义路人”出现。 而继“正义路人”之后，还有好事者扒出了“新人”的资料，她在学校的经历，她的身份背景，她短暂的演艺生涯都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外形出众？疑似微整。 性格开朗？有点骄纵。 演技不错？并不突出。 从此之外，有圈内人匿名爆料，这名宋姓新人在某试镜现场，公开辱骂卓奚，后来在卓奚陷入绯闻风波时，曾向记者透露她的住址，其心机可见一斑。 这爆料一出，质疑者有之，但更多的人则沉默了。 卓奚打压新人？没有原因的话，以她的身份地位，她得多无聊，才会做这样的事？相反，他们宁愿相信这个新人做过什么惹恼了卓奚。关于这一点，稍微理智一点的人都可以想明白。 当然，也有一群故意搅浑水的，他们不需要理智，他们只是想找个地方宣泄自己多余的精力，这一群人无需理会。 网上关于卓奚的身份讨论还在继续，但和最初的激烈骂战相比，现在明显平和许多，恶意揣度的人少了，心怀好奇的人多了。 而在卓奚上热搜八个小时后，项家方面终于有了回应，项氏集团ceo项桓发布了一条微博，证实了卓奚的身份。这条微博一出，这场短暂却轰轰烈烈的风波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 卓奚身份讨论的热度有所下降，与此同时，她的同性绯闻却又被翻炒了起来。 既然有了相当的背景地位，那么卓、束两人就不存在潜规则的问题了，于是不少人就想问了，那这两人……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自有一批“特殊”的粉丝兴奋了：真爱！这是真爱！除了真爱还能是什么？！ 于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场拉锯战到了最后的最后，成就的是一批cp粉。 卓奚回想起自己制造的那场轰动的时候，网上已经基本平和了，当然，能这么快平息，能这么快很大原因是因为有公关团队的推动作用，而团队身后站着的是卓家人还是项家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过程如何如何，反正当卓奚打开网页时，她被眼前的网络世界给惊讶到了，如果硬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的所见所闻，那便是—— 全世界都在刷我们在一起。 卓奚乐了，心中那点因为陈年往事而产生的郁郁情绪都被冲淡了不少。 束白真见此，好奇地探头过来，问：“你在看什么？” 卓奚却把手机收了不起来，淡淡地回了她一句：“睡觉。” “……” 好吧，现在确实应该睡觉了。 束白真仍然担心着卓奚，想着她刚刚才吐露了心事，却只是说了过程，自己的想法透露一点不多，担心她仍记挂着那些事，所以睡觉时就留了床头灯没关，以便随时观察她的情况。 对此，卓奚没有意见，可她也没像自己说的那样老实睡觉，只不过是人躺在了床上，做出了个睡觉的样子来。 “睡不着？”束白真关切地问道。 卓奚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天花板道：“睡多了。” 束白真好脾气道：“那起来玩会儿？” 卓奚睨了她一眼，戏谑道：“玩什么？” “纸牌？” “……” 这个纯洁的回答让卓奚有点无语。她无趣地扭回了头，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 束白真还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话了，一脸无辜。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就在束白真以为这个话题已经无声无息地揭过去了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卓奚幽幽开口了。 “纸牌太温和了，我们玩点激烈的。” “……激烈的？”束白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点脸红。 “嗯。” 卓奚一个打挺坐起来，吓了睡在一旁的束白真一跳。 她起床后，跑到衣橱里翻翻捡捡，取出两套运动衣，扔了一套给束白真，自己旁若无人地换上了一套。 “去晨跑吧。”她道。 束白真：“……” 现在这个时间，连零点都没翻过去，到底算“晨跑”还是“晚跑”啊？ 况且，现在去跑步，有点吓人吧…… “或许我们可以干点其他的。”束白真试探道，想以此打消她的恐怖想法。 “你做你的。”卓奚一点没有勉强她的意思，可也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她很快换好了上衣，正光着两条腿找裤腿。 束白真不自觉地瞄了两眼，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点不太好，又十分君子地收回了目光。 “……我陪你。”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于是，临近半夜，这个普通的居民小区，出现了两名跑者。 老实说，有点惊悚。 好在，这个小区的住民生活健康又规律，夜猫子少得人，这才没传出什么灵异故事，不然人家开发商该愁了。 束白真以为卓奚只是心血来潮，没想这一跑断断续续就跑了好几个小时，直奔国家田径运动员的量去了，跑到最后，两人直接瘫倒在小区的休息长椅上了。 两人像两条翻着肚皮缺水的鱼张着嘴粗喘。 卓奚突然笑出了声。 “感觉真不错！” 束白真：“……” 她有点担心她爱上了做个夜行侠，弱弱地建议：“虽然不错，但多开发点其他乐趣更有意思，你觉得呢？” “噗！” 卓奚突然伸手勾过她的脖子，欺近她就是一个缠绵的吻，一吻结束后，她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束白真的头还有点昏沉沉的，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过度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她眼神迷离道：“我说明天我也陪你来……” “噗！” 第52章 那人 尽管卓奚使用了一点小手段，得到了束大导演的保证，愿意陪她一起发疯，但实际上，这样的疯狂的第二次迟迟未到来，原因在于她们被连鸿抓丁，投入到了拍戏中。 卓奚的演技有目共睹，烂出境界，并不会因为她近来形象大反转而改变，观众愁，连鸿更愁。 摄影棚里。 “为什么？”男人眼神复杂。 卓奚摊开双手，象征死神的□□“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她面无表情整了整一点不显凌乱的上衣，抬起头突兀地笑道：“就想体验一下把枪抵在他额头上的感觉而已。” “卡！”连鸿一声叫停。 场上的于君睿和卓奚同时看向他。 连鸿面目狰狞地死盯着某人，咬牙道：“卓——奚——” 被叫了名的卓奚一脸无辜：“干啥？” “你能笑得再僵硬一点不？！”显然，连大导演对她的演技不满意到了极点，“能么？！能么！” 卓奚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我会努力的。” 连鸿看她态度良好，面色缓和了一点。然而—— “再僵硬下去可能有点难度。”卓奚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但我会努力超越人体极限的。” 连大导演气了个仰倒。 在《监视者x》中，男女主都是为了追踪秘密罪犯而潜入组织的卧底，但两人互不知情，所以前期两人彼此误会猜忌，卓奚饰演的新角色是罪犯头目的情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在男主卧底期间发现了男主卧底身份，最后和男主开诚布公，使得男主相信了她，带着他前去寻找罪证，可她却把男主带去了狼窝。就在男主以为自己被欺骗，身份再也藏不住时，最后的混斗开始了，然而出人意料地，混斗中她把枪抵在了罪犯头目的额头。 混斗结束。 卓奚现在演的就是她在这部戏中的最后一幕，也是她唯一一幕看得见脸的，之前的戏份中，她一幕以曼妙的背影和犯罪头目在一起，暗示她情人的身份，一幕以远景神秘人的姿态监视男主。 虽然戏份不多，但是是一个演技要求比较高的重要人物。连鸿追悔莫及，在浪费了不知多少胶卷的现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一块朽木持有任何期待。 兀自沉闷了一会儿，连鸿挥手让卓奚下场了，说是让她到边上找找感觉，实际上是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他招呼着小天后柏之菁来演下一场。 卓奚在众人的目光中坦然下场，这一刻，大伙儿看她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人长得好背景出色又怎样，这演技……能归纳到灾难之列了吧。 束白真走上前去，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卓奚面前，为她挡住了一部分异样目光。 “辛苦了。”她笑着说道，递了一瓶水过去。 “某人更辛苦。”卓奚余光扫了一眼连鸿的方向。 束白真顿了顿，突然道：“小蔡走着走着被当做小菜端走了。” 卓奚扭头面容平静地看着她。 束白真悻悻。 “噗。”卓奚蓦地笑出声。好吧，她没有被对方不合时宜的冷笑话逗乐，反倒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束白真看得呆了，又不知道哪儿借来的勇气，伸手抚摸上卓奚的脸，道：“你笑得真好看。” “待会儿上场也这么笑好不好？”她接着道。 卓奚闻言收回了笑容。她大概明白束白真想做什么了，老实说，挺意外，也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只是—— “没用。”她大拂开脸上的手，口大口地喝水。 束白真迟疑道：“你以前演的戏似乎……没这么糟糕。” 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束大导演很难做到毒舌以对，但她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的卓奚比往演的还要烂，以往被评像木头桩子，现在就是一截木头了。 卓奚因为她的话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喝水。 一瓶三百多毫升的小瓶装矿泉水竟然被她喝完了。 束白真发现，眼前这人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她在紧张。 不忍再问下去，束白真提议道：“出去吃点东西？”也许她会需要一点甜点，据说那种东西有缓和心情的神奇功效。 卓奚一言不发，但是束白真知道她答应了。 换下戏服，两人去了影视城的一家咖啡厅，磨磨蹭蹭近一个小时才回去。找感觉找到咖啡厅里去了，卓奚还以为身为导演的连鸿会发火，没想，回去时这货脸上笑出了菊花褶。 “回来啦？”他甚至还主动上前迎接她，送上满满的关怀，“出去散心了？您心情好点了？” 卓奚防备地稍稍拉开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怕犯二：“开门见山地来，别玩虚的，说吧，你做了什么？” 连鸿笑呵呵：“其实没什么，就是我给你请了一位场外援助。” “场外援助？” “看那边。” 连鸿指了一个方向。 卓奚和束白真一起看过去，然后看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女人，留着中分短发，发尾稍稍内扣，显得成熟而优雅。女人正和柏之菁小声说着话，脸上带着浅笑，温婉沉静。 卓奚看着那边没了动作。 束白真愣了一下，问：“是卓奚的经纪人？” 她是看到过卓奚的经纪人的，记得这张脸，老实说印象还挺深刻，因为这个女人一点不像其他经纪人那么长袖善舞，她甚至不像是娱乐圈的人。 她看上去十分干净，有种惹人亲近的特殊气质。 这位经纪人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卓奚的身边了，束白真几乎要认为她已经退圈了。 “是的，是简小姐。”连鸿偏过头，小声对束白真解释，“只要简清一在场，卓奚的演技还算有救，虽算不上好，但……” 连鸿还在继续说着什么，然而束白真已经震惊得听不到了。 她条件反射地看向卓奚，却见她一动不动。 她还在看着那个方向，看着那个人。 束白真恍然觉得，她看到了一个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卓奚。 第53章 医生 第二章医生 简清一也看到了这边，和柏之菁结束了闲聊，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走到卓奚面前，开口的第一句不是“好久不见”之类的场面话，而是直入主题： “听说你在演戏上面遇到了一些困难。” 而卓奚对她也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总喜欢用些奇奇怪怪的话岔开话题，以掩饰真实的自己，而是顺从地应了一声：“嗯。” 她们看起来真的很熟悉很亲近，并没有因为分开一段时间而生疏半分。 简清一能够成为卓奚的场外援助，束白真不能，大概因为对于卓奚来说，束白真没有简清一那么特别而已。 “台词都记清楚了吗？” 简清一还在轻声询问，卓奚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 “记住了。” “导演指示的走位呢？” “也记清了。” “那么是因为有什么影响到你发挥吗？” 这一次，卓奚没有立即回答，她看向自己的经纪人，在两人重逢后第一次出口怼对方：“如果你之前在场的话就不问用这么多问题了。” 在束白真看来，这其实带了点怨念，埋怨简清一没有陪着她。 简清一有点无奈，向她解释：“你知道我有点事要忙。” 卓奚笑笑：“我了解。” 简清一并没有因为她出言理解而松口气，她太了解她了，深谙她的一些脾气。果然—— “既然要忙的话就回去忙你的吧，如果是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事，我会良心不安的。” 卓奚的话看似体贴，其实话里充满了驱逐味道，她在用她的方式，回绝了对方。 卓奚终究还是卓奚，一时的顺从只是假象，浑身带刺的状态才是更加真实的她。 束白真有些意外，也有些……安心。 看来，简清一也没有想象中的特别。 简清一似乎也没意料到会是这种发展，她设想过卓奚不会对她好脸色，只是没想到她直接推开了她。愣了一下，她道：“连先生请我来……” “你不过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我的情况，然后就跑到自己的面前，顶着一张关心的面孔……”卓奚朝她笑，“抱歉，我觉得这种关心有点廉价，甚至有点碍眼。” 简清一蓦地睁大眼。 她看到过各种各样的卓奚，第一次见面时，明明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却十分漠然，她冷漠地看着她，也不驱赶她离开，就像是自己身边多了一粒尘埃，虽然碍眼，但也不影响生活。 后来卓奚慢慢“看”到她了，偶尔会跟她说两句话。 再后来，她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卓奚，因为失眠而焦躁不堪的，看着虚空发呆一上午的……她不吝把自己的真实状态展现在她面前，这是亲近的表现。 这个转变过程极为漫长，据说卓奚的前两任心理医生就因为忍受不了挫败感而选择了辞职。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她陌生的卓奚，准确来说也不能称为陌生，她看到过不少卓奚毫不留情地“抨击”别人的画面，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对自己。 “小奚？”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简小姐，我现在还要准备上场演戏，能麻烦你不要妨碍我吗？” “……”简清一笑得有点勉强，“我只是想帮助你。” 卓奚闻言突然笑出声，就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噗，你能帮什么？你会演戏吗？”她说着偏过头看向束白真，“还是你觉得你比人家影后更厉害？” 束白真眼神闪烁，简清一则无言以对。 现场的氛围有点尴尬，连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在一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柏之菁走了过来，挽住了简清一的手，打圆场道：“清一姐，我有点事想要你帮忙，你可以随我过去一下吗？” 简清一是柏之菁哥哥的准妻子，而她并不讨厌她的这位准嫂子，这才过来解围。 “……好的。”简清一接受了对方为她搭建的台阶，但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了眼卓奚，“小奚，那你和束小姐去谈演戏的事吧。”走的时候明显心神不定。 她和柏之菁去了楼上休息室，留下连鸿脸色尴尬地面对卓奚。 今天这事他得付大部分责任。 “咳，你们去一边琢磨一下……” 他端着大导演的身份以掩饰尴尬，被卓奚似笑非笑地一眼扫过去，立马打住了话头。 连鸿百思不得其解，凑过去摆出八卦脸：“你们这是咋回事啊？”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私自请动我的经纪人吗？连导？” 连鸿不八卦了，紧紧闭上了嘴。 “咳，我得去检查场记有没有纰漏。”他祭出工作这张大旗，明目张胆地逃之夭夭了。 卓奚不以为意，没阻止他。 热闹谁也不嫌多，不少人还在往这边偷瞄，想要找点乐子。束白真见了，向卓奚询问道：“要去休息室吗？” “不去。”卓奚拿出剧本琢磨，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的小风波，投入到了演戏中，“这里氛围好，比较容易入戏……束导，你来演一便试试？” 束白真愣了一下：“……好。” 这两分钟的一出戏经束白真一演明显一样了，之前看热闹的人见了也立马转换了心态，偷偷学起艺来。卓奚看得认真，一边看一边在沉思什么。 束白真收放自如，从戏里走出来，转头问她：“有悟到点什么吗？” 卓奚摸了摸下巴，深沉道：“你很好看。” “……” 束白真局促不已。 卓奚失笑，没有再逗她，道：“我觉得可以叫连鸿来了，我有信心能够一条过的。” “真的吗？那就好！” 束白真是真的为她高兴，就算不能像卓奚说的那样一条过，只要能够帮助对方一点，她就很高兴了。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为能够帮上忙而欣喜不已，一方面又还在为之前的事闷闷不乐。 迟疑着，她终于打算开口了。 “你的经纪人简小姐……” “不是经纪人。”出师不利，卓奚很快打断了她的话。 “嗯？” “她从没有帮我过联系资方，没有为我争取过一点资源，她算什么经纪人？” “她只是我的心理医生，仅此而已。” 束白真惊讶，继而沉默。 她能感受到卓奚心中的不愉，而勾起这丝不愉的人想必就是简清一了。 能够反复挑动卓奚情绪的人，仅仅只是心理医生……吗？ 第54章 风云 她的经纪人，是她的心理医生。 她并没有彻底地把对方驱逐出自己的生活。 如果卓奚真的这么不快，她完全可以辞退对方，让对方消失得干干净净，然而她只是用上了恶劣的言语和冷漠的态度……这反倒让人觉得她很在乎。 束白真对此觉得有些沮丧，她想，她一直热切期待着的来自卓奚的区别以待，在另一个人身上轻而易举就实现了，还有什么比这个发现更让人沮丧吗？ 然而，她却不能把自己的沮丧表现出来，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卓奚正高兴着，为在这条折磨了她许久的戏中所有感悟而高兴着，她不能扫兴。 至少现在不能。 想到这里，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部表情，温和地问道：“需要找连导商量补戏吗？” “嗯。”卓奚明显有些恍惚，似乎一半人还沉浸在感悟中，“待会儿忘了就不好了。” “噗，好的。” 和连鸿说明了情况后，后者惊讶中带着怀疑，最后还是为她调整了戏份，安排工作人员就绪。 卓奚演这条戏吃了无数ng，该熟悉的都熟悉了，就是最后的微笑镜头怎么也过不了关。临到上场，连鸿还有点担心。 “你确定可以？” 卓奚瞥了他一眼，想了想，凑近他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话。连鸿听后，嘴角抽了抽，似乎更担心了。 “你确定？” 卓奚盯着他不说话。 “……行吧。”连鸿最终妥协了，“开始吧！” 卓奚上场了，前面的戏都没问题，甚至因为多次重复而趋于完美。随着卓奚拔出抢指着犯罪头目，连鸿咽了咽口水，紧张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为什么？”年轻的警探申请复杂。 卓奚摊开手，冰冷的手|枪“啪”地一声落地。她像是没看到周围的硝烟似的，专注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就像是即将为了开始的宴会做准备。等整理地一丝不苟后，她才抬起头。 这个时候，她原本该向着指定的方位微笑，这样镜头会捕捉到她的脸部特写，然而她没有这么做，她向着男主的方向迈进了半步，借着走动的时机，身形微微侧转，这个时候她直面的方向变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摄影师旁的束白真身上，后者此时正因为她突然改动走位而错愕。 自然而然地，卓奚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就像她寻常打趣束白真那样，她笑得很无辜，却能感觉满满的恶意： “就想体验一下把枪抵在他额头上的感觉而已。” “卡！” “过了！很完美！” 卓奚松了口气，站在原地没动，她仿佛没听到连鸿兴奋的叫喊声一般，依然看着场外的束白真，朝着她笑。然后旁若无人一般朝她伸开双臂，似乎在等着她的拥抱似的。 束白真双目微睁，愣了一下，脸红地上前，轻轻抱住她。 不少人察觉到这一幕，个个瞪圆了眼，被她俩公众秀恩爱的举动震惊了。 处于目光中心，两人一个镇定自若，一个微感局促。 不是很适应这种高调之举的束白真脸微红地赞道：“刚刚演得很棒。” 卓奚一点不懂啥叫客气啥叫谦虚：“我知道。” 束白真闷笑一声，又祝贺道： “恭喜杀青。” 卓奚在这部戏里就出场三次，至此已经完全结束了。 “就口头恭喜？”卓奚伸手就朝人要礼物，“不送点什么？” 束白真也由着她，笑问：“你想要什么？” 这可有点为难卓奚了，她想要的还真不多。束白真似乎也想到了这点，贴心地把礼物换成了承诺： “我就先应着吧，以后你想到了就跟我说，决不食言。” “嗯。” 两人正说着话，连鸿蹭了过来，脸上兴奋不减：“卓奚，看你表现这么好，我这个做朋友的，就送你一个惊喜。” 来自连鸿的惊喜，卓奚表示兴致了了：“哦？什么惊喜？” 连鸿卖起了关子：“现在还不能说，等束导的戏杀青了再跟你说。” 束白真现在还剩下一条高难度的爆破戏，因为场地原因，安排在下午的街景区。不出意外，今天也能顺利杀青。 卓奚嗤笑：“所以，你这是准备一份‘惊喜’两人分享了？还能再抠点么？” 束白真只是友情出演，不拿片酬，作为本片的导演，连鸿会送点她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连鸿不理会她的嘲讽，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会喜欢的。” 卓奚不屑，束白真倒是很给他面子：“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着了。” 下午，束白真早早去找武术指导老师说戏。她的这场戏有点难度，在医院中和男主对话的期间遭袭，在枪击混战中，中枪跌下楼死亡。因为讲求真实感，这场戏是不用威亚的，垫海绵垫真跳，剧组再三询问过要不要用替身，被束白真拒绝了。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她需要记住所有爆破点，走位也不能出现差错。 卓奚没有出现在拍摄现场，她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我回家处理点事。”她这么告诉束白真，她终究还是担心束白真的，走之前‘威胁’她，“必要的时候采用替身。” “我会的。”束白真应下，又关心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卓奚没说，匆忙走了。 束白真没能从她口中打探出，只能转而向连鸿旁敲侧击。没想，这事连鸿还真的知道那么点消息。 “好像是和简小姐辞职有关。”连鸿这么告诉她，“简小姐觉得卓奚的病情明显好转，自己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意义了，所以打算辞职……” 束白真听完神情恍惚了一瞬。 原来，卓奚这么匆忙地离开是为了她…… “是这样啊……”束白真笑得有些勉强。 连鸿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问道：“你没事吧？” “没。” 这天下午，卓奚在项家老宅接到了一通电话，被告知束白真在演戏中出了事故，被紧急送往第一医院。 卓奚挂了电话，没有前去探望。 第55章 脱险 卓奚窝在独座沙发里，微勾着背，目视着地面。手里的茶杯已经散去余温，她却已经忘记了似的，凑近嘴边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涩涩的，她的喉头动了动，紧接着呆滞的目光微微晃动。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想你知道，我们家卓奚还很需要你。” “项先生，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论，并不带私人情绪，事实上早在几个月前，我从评估结果上来看，卓小姐需要的是一名更加专业的心理医生。” “你不用妄自菲薄，毋庸置疑，简小姐，你就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 “我想说的是……” 稍显沉闷的十分钟过去后了，两方都没放弃劝说，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卓奚突然站起来，没有看所有人，丢下一句“就这样吧”就上楼去了。 主角的突然离场让这场“辩驳赛”终于落幕了，留下来的人纷纷没再开口。良久，简清一略带叹息的声音响起：“项先生，老实说我并不想质疑自己的专业素质，但是，我必须得说一句，我并不适合做卓小姐的心理医生。” 说到这，她看了卓奚离开的方向一眼，眼中带有深深的忧虑：“从专业角度来讲，我认为，在我陪伴卓奚这十年里，她的心理状态并没有得到改善，甚至更糟糕了，会让你们产生她已经逐渐好转的错觉，我想只是因为……移情效应。” “我想卓奚是把我当成了谁，我刚刚发觉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然而，事实不是不这样，她封闭得更厉害了。请假远离她也是因为她的移情效应已经深入到了错乱的地步，衍生出了足够迷惑她的奇怪情感。” “所以，我的建议是，她需要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这个人不能是我。而且，我发现……” “她在远离我的这段时间，精神状态有所改善了，或许没有心理医生，她也能够走出来，我在她身边反倒是困住了她。” 十多年的陪伴不是一句医生与病人就能简单说清的，归根结底，简清一还是希望卓奚能够好起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到这份上，项桓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了，况且卓奚本人也已经发言了，只不过…… “她刚刚是不是状态不太对？”项桓皱眉，望着楼梯口。 卓奚状态明显不正常，这种状态转变似乎是在她回避接完电话回来后发生的。 简清一作为心理医生，对人的情绪捕捉更敏锐一点，她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然而她有心无力，如果她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想必只会产生反效果。自从两人见面后，她就意识了一点，卓奚对她的移情效应减轻了不少。 卓奚大概已经没有那么需要她了，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卓奚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自己反应过来这一点。 “让李姨去看看吧。”如果说除了简清一之外还有谁能够安抚卓奚的情绪的话，那就必数李姨了。 一旁的李姨早想上去看看了，现在被人点到名，自然没有推辞。只不过，她很快又从楼上下来了。 “小姐在楼上阁楼，没有让人进去。”李姨向他们解释。 另一边，被老宅一众人担心着的卓奚正坐在小阁楼里画画。阁楼有一扇窗，小窗正对着院子，院墙上的攀爬着四季蔷薇。 前不久被她残害的蔷薇已经被重新移植过来修补完好，郁郁葱葱的藤蔓相互交织，粉白的花团随风摇曳。 她笔下的蔷薇色彩厚重而鲜艳，像夕阳下染着金边的云团，像大片的血色蕉叶，唯独不像蔷薇。连色彩都不像。 她不是一个写实派的画手，在抽象派中也算是异类。她画得很认真，眼神专注，下笔很稳。 然后铃声响了。 手下一抖，“蕉叶”缺了一角。她看着自己的画发起了呆，许久之后，铃声停了。 她重新握笔画起来，把缺了的一角认真补上。这一画就是一下午。 临近傍晚，李姨前来敲门，她这才结束了自己的创作时间走出了房间。 这一次，手艺超绝的李姨做的饭菜有失水准，有点咸了。卓奚似乎受了触动，第一次开起了玩笑。 “姨，你这手艺都快赶得上我了，既然如此，下次换我来为你做一顿吧。”她似乎想起了某个做饭水准欠缺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很快又被她修补得完美无缺。 李姨低头掩饰眼中的泪光，嗔笑：“你还真舍得夸自己，姨就算失手也不是你能比的。” “哈哈，你别说出来嘛！”卓奚大笑。 桌上的沉闷一扫而光。 晚饭临近尾声的时候，项桓突然开口道：“简小姐已经辞职了。” 卓奚神情不变，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道，“多给她一点补偿吧，人家的青春几乎都耗在我这里了。” 项桓见她神情轻松，松了口气：“会的。” “还有就是，连鸿打来电话说……” “刺啦”一声，水杯落地破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项桓打住话头朝卓奚看去，见她手还维持着握水杯的姿势，而原本该安稳呆在她手中的杯子已经成了地上的一堆碎片。 “呃，握画笔太久了，手有点不灵活了。”卓奚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我来收拾吧，你们继续吃。” 李姨反应过来，拉住她：“姨来收拾就行了，不是手不灵活吗，别伤了手。” 卓奚没有勉强，退到一旁，看着李姨忙活，轻声向她道了句：“抱歉。” “说什么傻话呢，这种事不可避免嘛，下次别让自己太累了。” 卓奚抿了抿唇，沉声应下了。等李姨收拾完，卓奚这才看向项桓。 “连鸿说什么？”问这句话时，她的声音涩涩的。 项桓道：“他说在他剧组拍戏的束白真导演事故伤及后脑，但是已经脱险了。” 卓奚面色恍惚，良久才低声回了个“哦”。 “哥，你找个人帮我去一个小区把我的行李取回来吧。”卓奚朝自己的兄长笑笑。 “行李？” “嗯，我好像把它们带到了一个不应该去的地方。” 第56章 说客 “今天还头痛吗？” “嗯，有点。” “呕吐感呢？” “不了，医生。” 穿白大褂的男性医生低头默默地记录着什么，末了又看了一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这位由他接治的女病人在几天前口鼻流血，被紧急推入急救室，一度下达病危通知，而现在，她挺过了，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全然忘记了死亡阴影，就像没有经历过那种危险时刻一般。 只是她看上去有点落寞，常常看着病房门口，似乎在等待着谁。 病人的人缘很好，很多前来探望的人，形形□□的都有。她的助理，剧组的演员，这些衣着鲜亮在荧幕前笑得比谁都违心的圈内人，在面对她时，也会递出最真诚的关怀。 医生认得她，他曾经看过她的电影，他为她的才华所折服，而现在，他叹服她的为人。 外面的媒体捕风捉影到一点讯息，只是苦于无法突破医院的防线，不能进来一探究竟。据说，网上已经疯传，纷纷猜测是哪个演员受了伤，传得风风雨雨，但还好没有搅乱这间病房的平静。 “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不止一次听到病人询问这个问题，她看起来很着急，急着走出去。可是—— “从你现在表现出的症状来看，你可能有点颅内感染，不用太担心，这也是很多颅外伤患者在恢复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问题，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只是会推迟出院时间。”医生很不想把这些话告诉她，只是，事实就是这样，他不能人为改变。 “还请你安心养伤，很快就能出院了。” 医生没有说的是，这个伤就算出院了近几个月内也不能从事脑力体力活动，需要全心静养。 病人拥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这使得她在吸引别人靠近的同时，另一方面也不愿为难别人。她最终没有取闹下去，不再问，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我知道了。” 好似一声叹息。 医生在晃神的刹那，病房的门从外打开了，病人的助理走了进来。 “束导，有人把卓奚的东西从你那里带走了。”走进来的助理小声道。 医生看到，他的病人在听完这句话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有所悟一般闭上了眼。 “我知道了。” 医生没有听错，这就是一声叹息，比刚刚的那一声还要沉重。 项家老宅。 卓奚在学画画，近来她对这项艺术特别感兴趣，已经到了身心投入废寝忘食的地步。恰逢项家老宅的书法大家齐先生的好友前来探望他，卓奚就沾了齐先生的光，和他的国画大师好友学两天画。 只不过，卓奚在绘画一道上，天分实在有限，学艺没有学到精髓，倒是把那位大师的怪癖学了个七八分。 “艺术之路的尽头就是疯子”，卓奚谨记着她的这位新老师的名言警句，很认真地发疯着。 于是，当艾静走进老宅的时候，就被一身严实冬衣的卓奚吓坏了。 “……你已经完全崩坏掉了吗？”她嘴角抽抽，上前扯了扯她的帽子上的绒球，“你热不？” 卓奚拍开她的手，正襟危坐在水上凉亭里，对着一池的莲花比比划划。 “宝贝，别不理我啊，我专门绕路来看你呢，怎么也得给远道而来的朋友一个拥抱吧！” 卓奚对这种价值五毛钱的友谊远没有画画来得重要，淡淡地问了她一句：“你要做我模特吗？” “……也不是不可以。”艾静见她已经疯魔，顺着她的话说道，“我做你的模特的时候可以和你说话吗？那什么，就算是一次性消耗品模特也是需要安抚情绪的吧，那样才能给你呈现出你想要的□□！” 艾静一番自贬性的忽悠被卓奚采纳了。 最后，她坐在了卓奚的对面。 艾静按照卓奚的指示，做出双手托腮的少女式姿势，眼角抽搐，她努力不去想象这个姿势在别人眼中会怎样怎样违和，抓紧机会道出她这次来的目的：“卓奚，其实我今天来这儿不是来和你闲嗑的。” “是这样的，我接了你说的那个网剧，而且刚刚和小导演见完面，他说最近要筹备开拍事宜了。” “小导演的意思是，他想要在开拍前寻个时间围读剧本，问问你有没有空参加。” 卓奚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吐出十分冷漠的两个字：“没空。” “呃……” “但是可以参加。” 艾静：“……”耍人的卓奚可一点不可爱！ 一点不在意把自己的模特逗得面皮抽搐，卓奚又问：“什么时候？” “……就在这两天吧。” “哦。”卓奚点点头，随即搁笔吹墨，道了句，“好了。” “……”艾静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敢确信地问道，“画好了？你确定？”就算是简笔画，也不是三言两语间就成画的吧！ 说完，赶紧探过头去一扫，在见到自己“真容”的刹那，顿时无语了。 “这啥？”艾静被吓得几乎要西子捧心了。 “墨水仙。” “……” 且不说这水仙画得咋样，就拿把人体画出植物体的纤细妖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办到的！ 如此“写实”，艾静被惊得没了脾气：“可以给我拿回去收藏不？”她有点担心，如此“肖像画”流传出去，会影响她的形象。 “可以。” 卓奚一点不吝惜自己的墨宝，随手扔给她：“我这几天画了很多，画室搁不下了。” 艾静：“……”得，还是廉价处理品。 沉默地将画纸卷起来收好，艾静一屁股坐在小凉亭的木桩凳上，趴在满是狼藉的木桌上，目视着卓奚：“其实我来老宅之前折去过一个地方。”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沉重，卓奚瞥了她一眼，很是理解地说道： “为自己挑入眠风水地去了？嗯，是可以提前安排好，指不定过几年用不上还能转手倒卖呢，有给我推荐的吗？” “……”艾静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这才继续道，“我去了趟医院。”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卓奚沉默了。 艾静继续道：“束白真在等你。” 说完，她把头埋进臂弯里，久久没有抬起来。 “糟糕透了。”良久，她自暴自弃一般，低声喃喃，“有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情敌，感觉糟透了……” “卓奚，你去看看她吧。” “噗哈哈哈——” 卓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可比她曾经听到过的某个人的冷笑话要有趣得多，她甚至笑得趴到了桌上。 “艾静，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虽然在笑，但眼神很冷，“是来当说客的吗？” “我……”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静默，良久—— “我和她的关系平平。但是，卓奚……”艾静苦笑一声，“你知道吗？我希望你过得好，比谁都幸福，就算这份幸福不是由我带给你的……也无所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卓奚直直地看着她。 很久之后，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凉亭。 我的爱人可以没有让人欣羡的财富，也可以没有令人惊艳的外表，但她不可以在她面前受伤死去。因为我无惧死亡，又深深惧怕着死亡。 ——卓奚。 第57章 云开 老宅的时间过得极为平缓，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在这些天里，卓奚的画技仍然止步不前，性格却越来越乖僻。就在她几乎要闲出长毛的时候，连鸿来到了老宅。 “这是承诺给你的惊喜。”连鸿把一个礼盒递给她。 卓奚兴致缺缺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张房卡，a市一家星级酒店的。把房卡取出来拿在手中把玩，卓奚打趣他： “送房卡不如送房子惊喜。” 连鸿：“等房子跌价到和房卡一个价值了我会考虑的。” 卓奚“啧”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低头研究起手中的房卡来，末了没发现有啥特别的，又扔回到连鸿手中：“现在我已经觉得够‘惊喜’了，还给你。” “别啊，惊喜其实在酒店房间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去。”干脆利落地拒绝。 “……” 连鸿急得抓耳挠腮，他似乎迫切地希望她前去。这份急切落在卓奚眼里，难得地激起了一丝丝好奇：“其实你是在酒店里安置了炸弹，想骗我前去炸飞我吧？” 连鸿嘴角一抽：“我确定我党不会允许我使这样的手段，虽然我挺向往的。” 卓奚点头：“我也很向往。” “什么？” “炸飞你。” “……哈？” 连鸿惊得退后两步，做出格斗防御姿势，防备地看着她：“我何时和你结过仇结过怨了？” 卓奚幽幽道：“不事先和我通气，邀请我的心理医生到片场，你把这称为什么，场外援助？” “……多大点事！” 卓奚直直地看着他，看得大导演一阵阵发毛，可他确实不太懂她，那天简清一的到来让她这么生气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事实上他到现在整个人还是懵的。 尽管没懂，但道个歉也不会掉肉。 “行吧，上次那事是我不好，我道歉，行不？” 卓奚终于收回了目光，把右手伸出去：“房卡给我，我去看看，至于你……在我准备好炸弹前，咱们先不要见面了。” “……” 连大导演最终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开了老宅。他走后，卓奚回了阁楼画画，等到傍晚这才被项家司机开车送往酒店。按着房间号指示，她拿卡开了房门。 开门的刹那，她被一室的绯红灼了眼。 绯色的被子，绯色的地毯，绯色的窗帘，绯色的墙纸……一切都是红色的，连室内小花圃里都种上了红玫瑰。 很显然，这是一间情侣套间。 卓奚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份惊喜是给她和……束白真两人的了。 神色难辨地踏进房间，卓奚在堆了玫瑰花瓣的床单上看到了一本相册。她的眸光闪烁，过了好一阵才伸手去把相册拿起来，翻开。 并不太意外，相册里是她和束白真的合影，意外的是，她们之间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这些照片满满的都是她不曾注意过的瞬间。 卓奚并不知道，这些照片是《监视者x》剧组里的一个名叫容晓晓的小演员提供的，卓奚曾经给那名小演员提供过一个试镜机会，让她争取到了宋莹莹的角色。 小演员一方面十分感谢卓奚，另一方面又是束白真的忠实粉丝，于是偷拍下了许多两人的合照，又在因缘巧合之下，把它们提供给了连鸿。 相册翻到最后一页，卓奚看着照片沉默了。许久之后，她站了起来，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枝玫瑰，插|进自己的发中。 她挑选了一张唱片置于复古留声机的转台上，赤果着脚，走到落地窗边，“哗”地拉开窗帘。 夕阳的侵入稀释了房间的红，卓奚就站在落地窗边，就着音乐，跳起了一个人的交谊舞。 直到夕阳沉下，直到房间里只能依稀辨别她的身形轮廓，她像是精疲力尽了一般，被自己绊倒跌倒在地。 她仰面躺在地面，重重地呼吸。良久，她找到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 “喂，120吗？我摔伤了，需要救护车……” 和医院确定好位置后，她挂断了电话，低头看了一眼膝盖处的一小块擦伤，露出满意的神色。又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相册，出了酒店房间。 当她走出房间的时候，没想到对面的房间也同时打开了，于是，不可避免地，她和对面走出来的客人碰了个正着。视线交汇的刹那，他们都愣住了。 对面房间走出来的男人一副职场精英的打扮，如果将略微凌乱的头发梳整好，他完全可以直接出席一场商业谈判。 然而，男人可不具有出席商业谈判的精英男的沉稳，事实上他的神情明显慌乱，特别是当他看到卓奚的时候。 “柏……先生？”卓奚从记忆中翻找出了男人的名字。 是的，这个男人是柏易，是柏之菁的兄长，简清一的结婚对象。 “好巧。”卓奚主动向他打了声招呼，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他身后房间里的响动声，就在她以为她会在这种场合之前再遇简清一时，柏易身后走出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女人。 宋莹莹。 那个在卓奚的有意指使下，被排挤出娱乐圈的女人——宋莹莹。 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从同一间酒店房间走出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宋莹莹这时也看到了卓奚，怔愣之余有些慌乱。 卓奚却一点关注都没给她，她只是看着柏易，眼含戏谑：“柏先生？你这是……” 柏易沉着一张脸，没有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卓奚嗤笑了一声，没有出言指责，转身就走。她还得赶时间，没空搭理他们。 算算时间，救护车也该到了。 这一晚，卓奚因为“重伤”住进了第一医院的vip病房，她住进去后，给自己手机里除去束白真以外的所有联系人群发了一条信息，隐晦地提及她受伤入院了，需要探访，且不能双手空空。 这一夜，她收到了无数果篮花篮，以致病房都搁置不下了。 “送到隔壁病房去吧，就跟对方说借她的地儿放放东西。”卓奚这么对护士小姐说。 护士小姐十分无语，最终还是被她打败，被支使去隔壁询问了。 这一天，束白真的病房里多了几个不属于自己的花篮。她据此模糊猜测，隔壁住进了一个人缘特别好，又十分有意思的病人。 第58章 雾散 束白真发现，她的病房在自己退让的那一刻起，使用权已经逐渐转移，先是多了几个花篮果篮，渐渐地，多了一些手工制品，比如奇怪的折纸，再比如积木成品……她想，再过不久，病房都快变成杂货铺了。 这一天，医生例行检查走后，束白真叫住了自己的助理。 “……我需要一束花，嗯，就马蹄莲吧，你帮我送去给隔壁的病人，告诉对方，如果不打扰的话，我想拜访一下她。”她这么吩咐自己的助理。 束白真是真的觉得隔壁的病人很有意思，任性程度简直和某个人有的一拼了。自己近来恢复得不错，可以出去小小活动一下了。医生也不建议她一直呆在病房。 “希望对方不会拒绝我的探访……”束白真拥有这方面的担忧，毕竟一个毫无心理障碍地使用别人病房的人，谁也不能妄断对方的性格。 性格大概不会太好，束白真这么猜测着，随即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卓奚，低声笑了笑，很快又化为苦涩。 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束白真再三嘱咐自己的助理：“挑选几枝新鲜的。” “好的。” 助理得了吩咐，出门打电话订购了一束黄色马蹄莲。花店的服务十分优质，没让她等太久就收到了。她拿着花束依照束白真的吩咐敲开了隔壁的病房…… 几分钟后，她面色复杂地出来了，然后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发起了呆，许久之后，在过往护士的提醒下，这才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束白真的房间。 “怎么样？”束白真刚被护士换下吊瓶，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瓶新的，她现在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疗程了，并没太在意，而是把全部的关注都给了自己的助理，“对方怎么说？” “应了。”助理沉声道。 “是吗？”束白真松了口气，“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她又带了几分好奇地问：“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呢？” 助理表情怪异，她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才谨慎地开口：“就像……卓小姐的那样的。” “噗，我就觉得有点相像，在性格上面。”束白真笑道。 她其实有注意到自己的助理在去了一趟隔壁后，表现有些异常，但她只是把这些异常归咎于隔壁的人太像卓奚，以至于自己的助理被震惊到了，仅此而已。 由此，束白真更加期待与隔壁病房里的人见面了。 可现在还不能。 她整个上午都需要输液，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自由。 因此，束白真是在吃过午饭后去的隔壁房间。当她敲门进去的时候，病房主人正和人说着话，一男一女并排站在病床前，刚好挡住了病房主人的身影。 她看不到她，只听到站着的女人正哀求着什么。 束白真的记忆力不错，只听声音她就辨别出了说话女人的身份，是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宋莹莹。 在这里遇到宋莹莹，束白真有些怔愣，就在这个时候，站着的男女似乎终于注意到身后进来了人，齐齐回过头来—— 果然是宋莹莹，以及…… 束白真觉得男人的面孔有些熟悉，但遗憾的是，她没能认出他来。 双方正互相打量的空档，有人突然插|进话来了。 “所以你们是来求我的？求我不要把事情抖出去？” 慵懒的调子，冷淡又缓和的语气，这一次，束白真是真愣住了。 如果说有谁的声音如同刻入骨髓一般难以忘怀，那么这个人一定叫做卓奚，对于束白真来说，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不会出错，真的就是……卓奚本人。 束白真还反应不过来，呆愣间，她听到卓奚又道： “我真的打心眼里佩服你们。” 卓奚掀起眼皮瞧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扯了扯嘴角：“佩服你们竟然比我还无耻。” 宋莹莹以及柏易再也顾不得束白真，转过身看向卓奚。 “这只是……意外。”柏易这么向她解释，以求得一个保密的几乎。只不过，宋莹莹似乎并不赞成他的说法，几度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保持沉默了。 卓奚嗤笑：“意外？” 她不知道这两人是从哪儿得知她住院的消息的，或许是从柏之菁那里听到的，或许是简清一……途径并不重要，她好奇的是，这两人在做出那种事后，竟然真有脸跑到她面前，请求她保持沉默。 “我和清一婚期在即，现在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柏易沉着脸说道，说话间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宋莹莹一点。 卓奚瞥了他一眼：“然而柏先生，现在，这差错就是由你亲自造成的。” “如果你不说出去，就不存在差错。” “噗。”卓奚笑出声，“抱歉，我快被你乐死了！” 柏易：“……” “你们难道不知道病房的空气都因为你们变得污浊了吗？”卓奚摆出驱逐人的姿态，“如果你们不在一分钟之内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想，我大概会强制净化空气。” “……”柏易沉默良久，最终，他妥协了，尽管是暂时的。 “我会再来的。” “你不需要提醒我提前做好防御。” 柏易没把她的疯言疯语放在心里，挺直着背走出了病房。他看上去依然理直气壮，就跟走进病房时一样。宋莹莹一顿，稍作迟疑之后也跟着他出去了。至此，病房里只剩下了卓奚以及束白真。 直到这个时候，卓奚才第一次把目光睇向自己的访客，然而只是轻飘飘的一眼之后，她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她低下头，开始动手将散乱地铺在床上的积木收集起来，并一块块拼凑到一起。 束白真手脚无措地走在一旁，在意识到自己不主动开口，对方永远不会搭理自己之后，她说话了。 “你……生病了？” “不然？” “严重吗？”束白真难掩担忧。 “不比你严重。”语气淡淡。 束白真僵住。尽管只是稀疏平常的一句话，甚至连语气都是极为平淡的，但莫名的，她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愤怒。 束白真不解。 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有的时候，她真的不是很能理解卓奚的脑回路。 “听说你把行李搬走了。”束白真强迫自己把话头打开，以缓和气氛，但是等到话说出口后，她却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个话题显然不具有活跃气氛的神奇功能！ 她似乎说错话了…… 然而，情况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变得更加糟糕。 “嗯，搬走了。”卓奚承认了，没有冷脸。 或许就是因为对方没有变脸这一点，束白真变得比平常要胆大得多，她脱口问道：“是因为简小姐吗？”这话几乎带了点质问的意味了。 卓奚闻言手上一顿。她停下了拼玩积木的动作，抬头看向她。 束白真顿时又开始后悔了。 明明……明明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这样见面的机会！明明在这之前，她都要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靠近她的权利！明明…… 她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 这样会让卓奚生气的呀！ 果然—— “束白真。”卓奚唤她的名字，并直直地盯住她，“你知道我在生气吗？” “……我知道。” “你觉得我是因为简清一回来了才搬走了我的东西？” 沉默。 许久之后，束白真才艰涩地反问了句：“……难道不是吗？” 第59章 毒霾 束白真的一句反问让卓奚彻底沉默下去了，气氛变得就像空气抽离了氧一样难耐。 束白真面色难掩慌乱，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她说错话了。可是啊，她心里头真的是这么想的，她深爱着的这个人从来没有给过她安定感，这让她很难相信，或者说不敢去相信，卓奚也回应了她的爱。 所有，她连一点都不敢去想，卓奚会因为她而生气。在这个人的眼中到底有没有自己呢？她到底……有多在乎自己呢？她不知道。 她太爱了，所以爱得有些卑微。 “难道不是吗？”或许是想确认什么，或许是还期待着什么，她再次询问了一遍。 然而—— “是！当然是！”卓奚望着她笑，“你没有猜错，我就是因为简清一回来了而打算搬走的。” 束白真当场震住。就算早有猜测，但当她亲耳听到她承认的这一刻，她还是微红了眼。她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但……原谅她，她只是没能忍住。 卓奚却无视了她，顾自将床上的积木扫到一边后，从床上下来了。她沉默地换下病人服，也不管放在房间里的私人物品，独自出了病房。 她出去了，没再回到医院。 束白真是被寻来的护士叫回房的，此时她已经待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病房很长时间了，因此也亲自鉴定了一件事——卓奚不会再回来了。 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失态。 另一边，卓奚离开医院后就被《夏天》剧组工作人员的一通电话叫去围读剧本，地点竟然是a戏的一间通宵自习室。卓奚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寒碜的围读会，瞬间对这个新人剧组的资金能力有了一定的认识。 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网剧剧组，围读会美术指导，也没有执行导演……哦，事实上，这个剧组就向时这一个导演，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毕业的愣头青。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剧组，竟然邀请到了艾静这种明星，以及卓奚这个话题女王当担主演，也算是走运了。 “我们很穷，但是我们很强，因为我们很投入！”向时对着教室里排排坐的演员们神情激昂地喷洒着口水，这种由导演亲自上场为演员们灌鸡汤的场景也算是演艺圈里的一道奇景了。 卓奚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并没有被这位新人导演的*汤忽悠去。 艾静坐在她旁边，戳了戳她的胳膊，在她看过来时，用不影响导演“演讲”的声音对她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卓奚面无表情：“没有如你所愿真是抱歉。” “噗，瞧你这话说的，我真心盼望着你来呢！”说完，艾静又去戳她的腿，“我这不担心你腿伤太严重，不良于行来不了嘛！” 当时，她也是接到卓奚入院信息的一员，那时老担心了，没想匆匆赶去医院，却发现重伤的某人只是被磕破了皮。 她…… 现在想来还恨得不行！ “你咋不继续呆在医院和你的小情人玩情趣了呢？参加这种围读会多无聊！”艾静打趣她。 卓奚没回她，只是高高举起右手。正滔滔不绝地演讲着人间大道的向导演余光扫到她的手，意犹未尽地暂停下来，看向她，询问道： “什么事？” “报告导演，艾静说她不想参加围读会。” 艾静：“……” 向时：“……” 他目光转向艾静，犹豫良久：“艾静，你……”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放行，毕竟得罪一个大明星并不明智，特别是这个明星还只是拿着微薄的薪酬友情出演。 艾静嘴角一抽，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的事，我十分期待这次围读会，特别期待！简直迫不及待！” “哈！原来是这样！”向导演高兴了。 鉴于艾静太“迫不及待”，导演没再鸡汤下去，促使围读会进入正题。 剧本围读，顾名思义也就是在没有肢体表演的情形下检验台词功底，出人意料的是，原本被重点关心的卓奚表现得非常出色，出色到甚至可以任职配音演员，反倒是参演的几个新人台词感情有些不到位，经验欠缺所带来的弊端无法遮掩。 这种结果显然让大家十分惊讶，一群人纷纷看向卓奚。 “我差的从来都不是台词。”卓奚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的，她的台词功底一直不错，只不过被她糟糕的演技掩盖了。 可以说，这一次的剧本围读会改变了不少演员对卓奚的看法。当然，卓奚本人并不在意这些。她来只是为了完成之前的约定，围读会结束后，她就立刻离开了a大，依然保持着我行我素的风格。 艾静作为临时司机和她一起走的。在送她回老宅后，想了想，也住了下来。 卓奚没时间去思考她住下来的原因，因为她从她哥手上接到了一张喜帖，红艳艳的一张，不用翻开也知道邀请人是谁。 项桓见她没有翻开的意思，主动向她说明：“简小姐的婚期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这张喜帖其实放在他这里有段时间了，经过他再三考虑后，这才将它送到了真正的主人手中。 卓奚看到那抹艳色，面色怪异，过了一会儿，她不急不缓地打开请柬，轻声道了句：“哦，那天是一个好日子。”语气听不出喜怒。 说完也不等她哥的回应，独自拿着请柬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晚上，她拨通了简清一的电话。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依赖着简清一，在不安的时候，她会反射性地想要打给对方，而现在，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功戒掉了这个习惯。 “简清一，恭喜你婚期在即。”拿着手机，她对着自己曾经的心理医生问道，“简清一，我可以在你结婚前告诉你一件事吗？” “你问什么事？哦，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顿了顿，眼睫轻颤，“我喜欢你。”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倏地从房间门口传来，卓奚闻声回头看去—— 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束白真此刻却面色苍白地站在门边，而她的脚边散落着一盆碎了的小盆栽。 那是一盆极小的白刺金琥。 第60章 再见 震惊的，绝望的，甚至是怯懦的，这就是现在束白真的样子。这个曾经站在电影节的领奖台上大方自如的女子，在爱情面前，和所有情路上的普通女人一样敏感多疑。 然而，又不完全一样。 “卓奚。”她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沉静下来。 就像她曾经奋斗在娱乐圈一样，尽管她名誉加身风光无限，但并不是一直顺风顺水。上天的宠儿也有低潮期，她只是比别人更快一点接受失败，并投入到下一场的博弈之中，仅此而已。 “卓奚，在还记得搬去我家前的那一天吗？那天你的小舅妈来找你……”束白真做出回忆的样子，“她对我说了一些话。” 卓奚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饶是她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突发状态了。 如果束白真这个时候抬头看她，就会发现，她那双沉如死水的眼眸被搅起了几丝波澜。 然而，并没有。束白真没有抬头，她只是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盆，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的小舅妈是真的疼你啊，她为了你找我私聊过了，劝我离开你。那个时候我说过什么？”她突然低笑了一声，有些像自嘲，“我说只有你让我离开，我才愿意走。” 束白真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卓奚。 “可是啊，现在想起来，我只是大言不惭地说着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漂亮话。” “我大概等不到这句话了，因为啊……” “卓奚，我很累。” “抱歉，我累极了。” 在感情一道上，束白真是怯懦的，又坚毅的。 她的表情依然悲伤，但多了几分坚决：“卓奚，我爱你。但是，我大概……要和你说再见了。” 说完，仿佛怕自己后悔一般，她又匆忙转移了视线。 “一直都有这种感觉，果然，我们还是不能够一起走下去。” “弄脏了你的房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跟个老婆婆似的唠叨这么久不好意思，最后……” “再见了。”我的至爱。 匆忙转身离去，束白真连最后一眼都不敢看。 她走得那么突然，以至于卓奚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呆了，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 手中的电话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她却像是厌弃了一般，掐断了通话，尽管电话那头的人是她刚表白过的对象。 茫然，呆滞，无错，她就像个孩子一样蹲下了身，抱住了自己。 她一直仰仗的不过是束白真的爱，像忠犬一般不离不弃的爱，不管她做了什么，那个人一直在原地等着她。可现在，她不要她了。 卓奚最讨厌改变，她想要一个一成不变的理想化世界，她爱着的，她在意着的人都在那儿，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可这样的世界是不存在的。看吧，她的妈妈转眼就冰冷了，束白真……束白真也是，就这么丢弃了自己。 ――如果你挨我，那么我也爱你。 卓奚曾经这么对束白真说过，只是被后者忘记了而已。 算了，就这样吧。 站起来，取过垃圾桶，她把碎掉的花盆收拾干净。 这么碍眼的东西，早该收拾了。 “天！小姐你在做什么？！”李姨一声惊呼。 卓奚不明所以，却见温婉的妇人突然落泪了。 她反应不及，被妇人抱在了怀里。 “小姐在做什么呢？”李姨哽咽问道，一只手伸过去，抚上卓奚的脸。 卓奚莫名，抬手去抓她的手，却摸到一片凉，是自己的眼泪。 她呆呆愣愣地把手放到眼前，在看到眼泪之前，却先看到手上的斑斑血迹。 哦，她好像被陶瓷片划伤了。 李姨也看了她的手，眼泪又涌了上来。 “姨，别哭。” 卓奚想要去给她擦眼泪，却在抬手抬到一半的时候想起自己的手被血龙脏了，于是被迫停了下来，像孩子一样无措。 李姨见了，一把搂住她，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小姐，小姐……” 李姨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刚被救回来的孩子就是这样，茫然地拿水果刀伤害自己，那是那个孩子第一次被发现有自虐行为。 二十年过去了，孩子长大了，却依然没能从当年的事故中走出来。 只是不在那么偏激，可现在…… 项家的医生在半个小时候到了老宅，除了帮卓奚处理手伤外，还开了各种镇定药物。 卓奚的精神状态明显异常，匆忙从书房赶来的项桓焦虑地来回走动。 “到底怎么回事？”他皱眉问。 李姨回想：“前些时候束白真小姐来访过，只是很快就离开了。” 束白真导演离开后，她上楼后就看到卓奚一边流泪一边拿碎瓷片划自己。 是的，卓奚的手并不是她收拾时不小心划伤的，她是自己动手的，在无意识状态下。 “束白真？”项桓微怔，“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听到某个名字，一直发呆中的卓奚有了些许反应，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在镇定药物的作用下，她看上去正常多了。当然，只是看上去。 “哥，我要出去办点事。”她逻辑清晰，咬字也十分清楚，看起来已经没有问题。 项桓看了她一眼，又去看医生，医生朝他无声摇头。 垂下眼睫，妹控项桓对她不假颜色：“现在不行。” “明天……” “明天也不行。” “……” 看卓奚沉默下去，项桓缓了脸色，解释道：“我预约了一位朋友你和他见见。” 卓奚眨眼：“朋友？” 项桓清咳了一声没说话。 看来是那种“朋友”了。卓奚了然，没有推拒，想了想：“我需要一名男医生，年龄不要太大。” 卓奚并不是傻子，她多少已经有点意识到了，她对年长温柔的女性格外不同，心理医生这种最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感的人，更是如此。 项桓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位朋友十分满足你的要求，你会喜欢他的。” 卓奚兴趣了了：“哦，希望如此。” 说完又安静了下来。 一群人散去后，卓奚看向房间的窗台，那里多了一盆盆栽。小小的白刺团精神萎靡，因为它伤及根茎。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成活。 第61章 噩梦 “多可怜！明明有扎根天地的能力，却被硬生生禁锢在这小小陶罐里。”男人看着窗台上的小小刺团悲天悯人地说道，末了似乎想要寻求赞同一般，看向坐在一边的卓奚，扬唇一笑，“你说是吧，卓小姐？” 卓奚默不作声，直视着他。 男人生有一双桃花眼，当他朝人微笑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轻佻的错觉，不过，他似乎对人类情绪掌控得很好，也知道自己怎么伪装才能给人信任感。 从这一点看来，他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 男性、年轻又足够专业，就如项桓所说，他预约的这位医生十分满足她的要求。 然而…… “好久不见了，卓奚。”男人朝她微笑，“我是罗毅，受项先生所托，来应聘你的心理医生。” 卓奚没说话，叫罗毅的年轻医生不以为意，顾自推销自己，“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专业的，而且我很便宜，治愈了你，付给我……一张签名照即可。” 年轻男人撕去了伪装，朝她笑得恶意满满：“卓奚，我是你的粉丝哦。” ――我是你的影迷，可以和你合张影么？ 男人曾经这么对她说过，在束白真家楼下的早餐店里，他还借此找她要了签名，最后吸引来了宋莹莹和记者群。 没错，这个男人是…… 卓奚故作淡定，但青白的脸色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你想做什么？” “别这样不友好，我的朋友。”罗毅微笑，“我只是想来和你叙叙旧，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是？” 卓奚：“……” 当年被她狠心抛弃在身后的那个小男孩最终还是从困住他的小窗里走出来了，他来找她了。 “好久以前我就想和你这么面对面地好好谈谈了。”罗毅半倚着窗，光都在他身后，他的面容若隐若现地隐藏在黑暗中。 卓奚这个时候才发现，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笃笃的，似乎风雨欲来。 “我的朋友，这些年来，你还记得我吗？”也许是角度问题，以及光影的修饰，青年的笑容看起来阴森森的。 卓奚瞳孔紧缩，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个男孩来找她了，化身为恶魔。 “罗先生，很抱歉，你不符合我的预期，我……”在卓奚的记忆中，她很少这么慌乱过，心跳像鼓点，重重地落在胸腔里，一声强过一声。 “姨，送这位先生出去！”她面上伪装的平静近乎溃散，几乎是惊叫着呼唤李姨，然而…… 门外静悄悄的，原本候在门外的李姨没有进来。 卓奚意识到不对，她抛弃了伪装，朝门外跑去。 男人任由自己的猎物慌乱逃窜，嘴角噙着浅笑，看着她，目露悲悯。 卓奚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是这一幕，心头像被利刃划了一下，她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匆忙地拉开门―― 强烈的光线刺激得她流出了眼泪，朦胧的泪光中，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李姨，齐先生，还有她哥…… 他们都担忧地盯着她，这个时候，卓奚也看清了那道强光的来源，那是由头顶的吊灯所发出来的。 她环视四周一圈，没有看到罗毅的身影。 她终于意识到……她似乎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你感觉怎么样？”李姨抱住她，将她的头揽到肩头。 卓奚她还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低落地垂着脑袋。 “没事了，没事了。”李姨拍打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只是照例来看看卓奚，没想看到她做噩梦了，怎么也叫不醒，这才惊动了大家。 卓奚的状况在这几天之间迅速恶化下去的事，就算不是专业医生的他们也能明显感觉得到。 项桓皱紧了眉，看了看坐在床上海神情恍惚着的卓奚一眼，转身出了房间，他在走廊抽完一根烟，完后才面色稍缓地走进去。 “把罗医生叫过来吧。”他对卓奚道。 卓奚呆呆愣愣地反问道：“……罗？” 李姨解释：“就是今天来应聘的罗毅罗先生啊，不是决定让他陪你一段时间了吗？他白天来过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卓奚蓦地睁大眼。 ――我是罗毅，受项先生所托，来应聘你的心理医生。 原来……不是噩梦么？ 那个人真的来了。 “我……不要这个医生。”卓奚涩涩道，“他不适合我。” 李姨看向项桓，后者略一沉思，道：“那就换一个吧。”他没有问她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一如既往地纵容着她。 卓奚点头。众人看出她脸上的疲累，嘱咐两句后就退了出去，只有李姨留了下来。 “今晚，姨陪你睡。”李姨道。 卓奚刚想点头，却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是谁打来的？”这么晚。 “一个陌生号码。” 卓奚回完李姨后，接通了电话，一分钟后，她挂断了电话，整个过程中她一句未回。 “姨。”她唤了李姨一声。 “什么？” “今晚……我自己睡。” 李姨摸了摸她的发顶：“别害羞，让姨陪着你嘛。” 卓奚朝她笑：“我可不希望从一岁再活一遍……姨，我已经好了。” 李姨拗不过她，最终让步了，走之前还有点不放心：“有事叫姨啊！” “我会的。” 李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卓奚关了灯，然后……摸黑下了楼。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老宅，只带走了自己的手机。 她出了老宅，顺着山顶林荫道往前走，最后停在一个路灯前。 晕黄的灯光下，红色法拉利像烈焰一样张狂，倚着车门的年轻男子把玩着火机，见到她来，站直了身子，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请上车，我的朋友。” 卓奚站着没动，她身上还穿着睡衣，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凌厉：“她呢？” “束导已经先到了哦。”西装笔挺的男人维持着手扶车门的动作，“她在那里等待着舞会的开始呢。走吧，我的朋友。” 卓奚垂下眼，紧了紧手指，最终还是上了男人的车。 红色法拉利疾驰而去。 坐在陌生人的车里，卓奚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身体也颤抖着，她咬紧牙克制着翻涌的恐惧。 “你要带我去哪里，罗毅？”她问。 第62章 村落 罗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好心情地一边开车一边哼着歌谣。 中途他换了一辆车，依然是一辆张扬的豪车，这一行，他们走了几天几夜，渐渐地远离了繁华的城市，周围的景色变得荒凉，低矮的房屋稀稀拉拉嵌在山半腰，他们开着车往大山腹地里钻，直到人烟渐无。 曲折的泥石山道撞击着迈巴赫的底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散架一般。 车主人罗毅一点不心疼，带着卓奚继续往前开。 卓奚已经不再问了，她已经能猜测出罗毅的目的地了，于是更加沉默。 终于有一天，车停下来了。 此时他们站在一个小村落的入口处，正值傍晚时分，落败的小村落就像被遗弃在大山里的墓场，衰败，贫穷，不见生机。 偶有村民归来，见到堵在村口的破烂钢铁匣子，睇来好奇的打量，继而又看到钢铁匣子旁边的两人。 “哇！原来是大娃啊！大娃带媳妇儿回来了？”村民认出罗毅，几步迎上来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打量卓奚，一边朝他挤眉弄眼。 满是泥土的肮脏手掌拍打在罗毅昂贵的手工西装上，他却疑点不在意，温和地朝村民笑笑：“嗯，回来了。” 他笑得十分温柔，就像深深眷恋着这个小村庄一般，嘴里喃喃：“回来看看。” 他的眼神和笑容简直让卓奚不寒而栗，反射性地离他远了点。 村民却没有感觉到，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臂：“你好久没回来了！一定要告诉大伙儿！对！一定要通知大家你回来了！” 村民笑得灿烂，和罗毅说了几句后，匆忙跑进了村落，奔走相告―― 村头老李家的大娃回来了！ 一时间，寂静的村庄热闹了几分。 罗毅是在20年前被人贩子拐走卖到这个无名村庄里的，几个月后，买下他的鳏居老人老李失足摔断了腿，就在村民们叹其不幸的时候，罗毅却留了下来一直照顾他，直到两年后，老人病逝，他这才离开了村庄。 走出去的罗毅并没有忘记这里，以后每年他都会回来，并带回一些恩惠给村民们，因此，他颇受这个小村庄里的人的喜爱。 这一次，他的归来依然受到这个村落的欢迎，村长组织大伙儿设宴迎接他，所有的人都集聚于此，拿出储存的好物款待他，有肉有酒，一顿饭竟比过年还奢侈。 喝醉酒的村民揽着罗毅的肩膀，又哭又笑：“大娃啊大娃！你真是个好孩子！孝顺！不忘本！可怜老李走得早！” 罗毅只是笑。 “晚宴”结束后，他带着心不在焉的卓奚回到村头老李家，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停了下来。 “卓奚，你还记得这里吗？”他指着院子问道。 卓奚不应声。她当然记得这里，二十年前，她和她的妈妈就是被人关在了这里。 努力忘记的东西被迫展示在眼前，卓奚的心跳得极快，但或许是因为早几天前她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所以等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比想象中的接受得快。 相较于此，她更忧心其他。 “束白真呢？”她沉声问。 “她啊，我的朋友已经把她安全送达了，比我们还早呢！”罗毅浅笑，面朝着院子示意卓奚，“不进去看看？” 卓奚站着没动。 罗毅哼笑：“你不是想看到咱束导么？临到头又后悔了？” “她在里面？” “呵呵。”罗毅没有直接回答。 卓奚双手紧了又松，最终，她朝院子抬起了腿。 罗毅就站在破败的小院门口，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脊背，见她每一步都走得万分艰难，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他似乎乐于看到别人撕开痛苦的过往，这让他感到特别痛快。 他慢慢品味着这份愉悦感，并不着急破坏它。 卓奚如芒在背，脚下像踩着刀刃一般，每一步都比化作双腿走上岸的美人鱼更加痛苦，心脏被狠狠攥住，她几乎要窒息了。 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她真正走进赖的时候，她还是难受得要死掉。 终于，她还是走过了整个院子，停在了一道门前。 两扇木门紧紧合在一起，没有落锁，因为锁是坏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年被风刮坏了，她漫无边际地想着，抬起手，几乎是颤抖地推开了门…… 尘屑落了下来，她没有在意，目光直直地落在墙角处。 今晚的月光格外皎洁，爬过了小窗，给低矮的屋子送来了一丝光明。 卓奚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倒在地上，维持着扭曲的姿势。 大概被束住了手脚，她暗想。 心头很乱，记忆与现实重叠，她感觉眼前的世界都是扭曲的。她抬了抬脚，脚没有知觉。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已经完全不能支配自己的躯体了。 “谁？” 有声音闯进她混沌的思维中，如光一般，驱散了几缕阴霾，她的神志清醒了一点。 “是……束白……吗？”她的声音喑哑，有的字眼几乎不能发出声来。 “卓奚？” 卓奚没回答，她再一次陷入了失声困境中。 “是卓奚吗？！你怎么会来这里？快离开！”束白真焦急地叫喊道。 是了，这是束白真的声音。卓奚呆呆愣愣地想，闯入脑海的庞大记忆量让她失去了对大脑的控制权。 她抱头蹲了下来。 罗毅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他走到卓奚面前，陪她蹲下来，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道：“别哭，我的朋友。” 卓奚无声流泪。 罗毅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别哭，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很痛苦，我知道的……” “别担心，我会带你去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很快。瞧，你爱着的人也同样陪着你，还有那些该死的人，他们……他们也应该为我们送行！”罗毅抬起她的脸，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以后不会再有害怕的东西了。” 他说完，丢下已然崩溃的卓奚，出了院子，拐进隔壁的屋子，那里堆放着数十桶柴油。 那是能将整个村子都焚毁的量。 第63章 朋友 罗毅来隔壁只是想检查柴油存货是否完好，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动手，这不符合他的美学概念，在他的意识中，他要在午夜12点准时点燃焰火。 那将是一场美丽的盛宴，所有肮脏的灵魂都能在业火焚烧中得到净化。 他也一样。 唯一遗憾的是，那个老头早早死掉了，不能参与其中。 “太心急了！”他低声喃喃。 是的，那一年，是他亲手设置陷阱摔断了那个买下他的老头子的腿，又生生折磨了他两年才断气。 “不应该是这样的。”回想起往事，他焦虑地来回走动，一张俊秀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双眼充血，“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恶心的恋童癖！他的灵魂是最应该得到净化的，那肮脏到朽烂的灵魂，真让人作呕！” 他双手捧脸，仰面静默了一分钟，等他取下手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的表情已经不再狰狞扭曲，而是充满悲悯，他的喉间发出一阵异常的咕噜声，像在悲鸣着什么。 “算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救赎，恋童癖就应该下地狱！”他这么一想，脸上的悲悯没有了，他的面孔呈现出生铁一样的冷硬。 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扬了扬嘴角，像个修养得体的绅士一般走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他半闭着眼感叹：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当他慢悠悠回到卓奚所在的小院时，卓奚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她泪流不止，像个破烂娃娃似的失魂落魄。屋内的束白真还在呼唤着她，然而她已经听不见了。 罗毅站在一边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走上前去，他先是朝束白真吼了一句：“闭嘴吧，女人，你的声音不比乌鸦好听！” 说完，俯下|身，轻柔地拍打着卓奚的背：“我的朋友，别再哭泣了，哭得这么美可是会引来恶魔的觊觎的哦~” 束白真被覆住了双眼，但她的听觉尚存，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在乎他的恶毒诋毁，反而忧心起卓奚来，她朝他嘶喊：“你到底是谁？！你想对卓奚做什么？！” 这个时候，她已经忘记了不久前对卓奚说过的那些绝情话，习惯性地担心她。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同样处境堪忧。 然而，她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关注，罗毅没有，卓奚也同样没有，她已经完全坠入到黑暗中去了。 “你在害怕着这里吗？我的朋友？”罗毅温柔又耐心地引导着她，就像一名真正的心理医生，“你不应该惧怕，就像我一样坚强，一味的退缩只会让你变得更加懦弱罢了，那些强加到你身上的伤害，把它们全部奉还回去，这才是一个好孩子应该做的。” 然而这只是一个比谁都病得不轻的疯子的疯言疯语。 卓奚内心里深深惧怕的也不是这个曾经剥夺了她的自由的地方，这里只是打开她深藏心底的记忆的大门。 她所惧怕的，那些只让她一想起就忍不住颤抖的是…… 那一晚，她和妈妈一起逃离了这里，她以为她们抓住了幸运，然而事实却是，她们抓住的只是名为“幸运”的虚幻碎片。 那一夜，她们匆忙逃跑，更加幸运的是，她们找到了绑匪的车，更更幸运的是，车钥匙还被绑匪们粗心地落在了车上。 天无绝人之路，她们感激涕零，开着车仓促逃跑…… 在卓奚最后的记忆中，她和她的妈妈躺在被挤压变形的车里，都变得血淋淋的了。 那是卓奚人生中最暗淡无光的日子，大雨冲刷了几天几夜，她被她的妈妈紧紧抱在怀里，听着她鼓励的话。 “要活下去。”她的妈妈第一次给她喂食血液的时候，这么对她说。 “如果妈妈先去了，你也要活下去，宝贝，你需要一点营养，如果妈妈的血液不再流动，那时你需要学会自力更生……”那时，她的妈妈已经十分虚弱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利用裸|露支楞汽车废铁尖角，割下手臂上的肉，“宝贝，不要想太多，我们原本就是属于一个整体的……” 渐渐地，她的妈妈不再说话了，再后来，她的怀抱也变得冰冷了。 卓奚不记得过了多久，她依偎着这个冷冰冰的怀抱，茫然地睁着眼，直到被救援。 “妈……妈……”像缺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她艰难地叫出这个久违了的称呼，眼泪止不住地下落。 她一向是淡定的，甚至是漠然的，何时有人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模样。 然而她已经无法再伪装自己，像是丢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哭得不能自已。 她嚎啕大哭，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大力地抓住，死不放开。 这种哭声从一个成年人嘴里发出似乎有点可笑，然而没有人取笑她。 束白真挣扎着坐了起来，哑着嗓子没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卓奚似乎伤心极了。 罗毅猝不及防地被她抱住，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沉默了。 很久之后，他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头。 “别哭了，瞧瞧，哭得像个小花猫一样！” 他的安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都被浸泡在了泪水里。 一个人的眼中怎么可以储藏这么多泪水呢？他忍不住想。 他突然望着小院口发起了呆。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眼泪呢？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别哭了。”他目光呆滞地嘟哝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机械制品发出的。 “真是的，好久不见，就光用眼泪来迎接我了！”他低声抱怨了一句，说完又低笑了一声，“好久不见了，我的朋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那个时候，他们彼此不相识，但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他们为彼此带来了光。 他不再说话，良久，没头没脑地叹了句：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他专注地欣赏了一会儿月色，低头看向还扒着自己哭泣的卓奚，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却在半途又无声收了回去。 他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墙角，把她放在地上，紧紧挨着束白真。 “我的朋友，我叫罗毅。”他朝着兀自哭泣的卓奚笑道，“是你的影迷哦。” 束白真听到身边的响动，露出戒备的神色，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便摸索着更加靠近卓奚。 罗毅没理会她，执着地看着卓奚，一通打量过后，他转身朝着门外走。 束白真听到脚步声渐远，顿了顿，问他：“你要去哪里？” 罗毅脚下一顿，紧接着走了出去。月光落在他身上，他看上去寂寞极了。 他转身进了隔壁的矮屋，独自坐在油桶中间，低着头看着手表发呆。 23：49。 这是现在的时间。 他枕着手臂，躺在泥土地上。 时间似乎走得格外慢，一分一秒都像是被强行拉拽着往前走一般。 23：55，有人敲响了他的院门，他被迫起身出去。 一个村民站在门外朝他笑：“大娃！你的东西落在村长家里了，还在响哩！” 罗毅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正显示着来电界面，是来自g市的电话。 他接了过来，向村民道别，接通了电话。 “小毅，你去了哪里？家里人都找你找疯了……”电话里温婉的妇人朝他絮絮叨叨。 罗毅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双眼有点异样，他摸了摸，摸到一点湿意，呆了呆： “别担心，妈。” 手表显示24：00整。 “我过两天就回来了。”他说。 说完，他点燃了一屋子的柴油。 第64章 落定 一场大火惊醒了村民，纷纷赶到现场，见了眼前情景无不目瞪口呆。烈火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吞噬了整个小院，继而向隔壁蔓延。 那速度实在太快，连援救的机会都没有。 “大娃在里面……吗？”不知是谁喃喃了一声，众人都沉默了，有个答案已经心照不宣。 就在大伙儿震惊不解纠结的时候，隔壁废弃的小院里传来了呼救声，伴随着咳嗽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哭声。 有点诡异。 村民们面面相觑。 “是……有谁在里面吗？”有人迟疑地问道，一边问一边朝里面张望。 “救命！有人在吗？”这时呼救声越发明晰了。 “有人！”村民惊呼，由不得再迟疑下去，赶在烈火燎卷隔壁之前，迅速闯进小院子。 很快，闯进去的村民抱了一个女人出来，他的身旁还踉跄地跟着一个。无疑，这就是束白真和卓奚了。 束白真真诚地向施救的村民鞠躬道谢，又扶着还在泪流不止的卓奚，最后看向大火中的小屋，神色复杂。她终究什么都没问，只是抱紧了卓奚。 众人相顾无言，难耐的沉默蔓延开来，气氛格外沉重。 大火焚尽了周围的一切，直到天明才渐渐停歇，村民们就这么站了一宿，偶尔低声交头接耳，因为声音太小，无法分清他们在说什么。 天亮的时候，村头响起了车辆的鸣笛声，这声声鸣笛回荡在山坳里，引来村民的张望打量。 这个仿佛被遗弃了的落败小村庄很少这么热闹过，从没有走出过大山的村民们显然有些适应不良，他们习惯了柴米油盐的平淡小日子，不是很能接受放火*的悲壮行为，也不能理解。 “因为毕竟是从大山外面走进来的。”最终，他们只能将罗毅的行为归咎于此。 或许是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排斥，村民们看向明显属于村外人的束白真和卓奚目光有些怪异，得知前来的车辆是来找她们的之后，立刻迫不及地把她们送走了。 事实上，这些村民不仅排斥她们，在从大火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后，他们对原本已经友好接纳的罗毅的看法也变得微妙起来。 可以想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罗毅的名字将成为村民之间忌讳的存在。 不怪他们善变，只是做出这般大胆行为的罗毅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未来……未来这个落后的小村庄会变成什么样，无人得知。 束白真也不知道。 此时她已经无法担心太多，卓奚的糟糕精神状态已经让她心乱如麻。 她没想到自己会已这样的方式和卓奚见面，此时她也无法再绝情地说出再见之类的绝情字眼，因为卓奚的状态简直糟糕透了，那点风花雪月的破事必须往旁挪一挪了。 “她需要紧急心理干预。”她对前来接卓奚的项桓道。说完，用带了点责备的语气问道，“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晚？” 卓奚已经失踪有段时间了，束白真以为，以项家的财力物力应该更早一点找到她。 并不是责怪的意思，她无法对这名丢下庞大的商业帝国前来的兄长责怪什么，她也没这个权利，她只是恨自己的无能无力，这才无故迁怒到别人。 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束白真双手掩面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项桓满脸颓丧，几天的不休不眠让他看起来十分疲累，但他来不及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看了一眼已经不再发出声音，但仍在流泪的卓奚一眼，眼中闪过自责：“罗毅是g市罗家的人，他小时候被人拐卖过，回到罗家后被罗家人保护得很好，也并不要求他参与到罗家复杂的继承之争中，罗家给他制造的身份很干净，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市民，从事着心理医生一职，且在业界颇受赞誉。” 因为罗家干预过罗毅的身份，所以才耽搁了他们寻找卓奚。 听完项桓的解释，稍微镇定了一点的束白真歉意道：“抱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说起来她才是这次事件中最无辜的人，只因为罗毅想利用她引诱卓奚，就把她绑了过来，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 但她一点不敢抱怨，因为……卓奚真的来了，为了她。 她一方面感到高兴，一方面又觉得悲痛，如果……如果罗毅没有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卓奚就会…… 就算侥幸逃过一劫，卓奚现在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卓奚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看着已然崩溃的泪人，束白真第一次升起了挖掘一个人过往秘密的冲动。 项桓闻言沉默良久，很久之后，他把卓奚的经历告诉了她。 听完卓奚的这段往事，束白真震惊得睁大了眼，久久不能平静。 “那件事后不久，父亲……也跟着去了，也是意外事故。只是……我们在项家书房里找到了他的遗书……”所以，其实他是殉情自杀的。 “我尊重我的父亲，但是我无法赞同他的行为，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他竟然就这么……抛弃了最需要关怀的卓奚走了。”所以，知道过往那段往事的项家人，都对卓奚格外怜惜。 “我的妹妹啊，她拥有一个迫不得已离开她的母亲，又拥有一个不负责任洒脱离开她的父亲，他们都深爱着她，然而都离开了她，那么，束导……” 项桓直直地看向束白真，沉声问道：“你又是属于哪一种呢？” 束白真震颤。 她嘴皮抖动着，却说不出任何字眼。对于卓奚你说，最沉痛的伤害大概就是亲近之人的抛弃了吧，她是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因为害怕最后被留下，她漠然地对待这个世界，连朋友也不想再拥有。 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她给了她最爱的人最沉重的一击！ “我……不会再离开她，如果她需要我。” “你最好这样想。”项桓疲惫地闭上眼，“我的这个妹妹这么多年来也就多了你一个亲近的人，如果不是你主动靠近她的，我说什么也不相信，既然你敢这么做了，就得负责任到底……我希望我们以和平的方式谈谈‘责任’这个词。” 如果不合作，必要时他会采取强硬一点的方式，尽管那不是他想要的。 “项先生，我希望让你明白，最希望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束白真笑得有些无奈，“我只是被她一再推开而又厚脸皮地贴近她而已。” “在我看来可不是这样。”项桓闭着眼道，“就算是陪伴了她近二十年的简清一离开，她也没这么失态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定位在一个自怨自艾的可怜位置上。” 束白真惊讶。 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是她当局者迷？ 可是，如果真如项桓所说，在卓奚心目中，她比简清一更加重要的话，那么她为什么会对简清一说喜欢呢？ “卓奚……为什么呢？请你告诉我……”她抱着坐在她旁边的卓奚，低声问道。 然而，卓奚只是茫然地哭泣着。 “请快点好起来吧。”束白真低喃道。 等卓奚好起来后，她一定要向她问清楚，不再逃避。 项家的车队渐渐远离大山，朝着a市进发。等出了山，他们向当地警局报了警，以处理罗毅身后事。 罗家是在警局的通知下来到这个小村庄的，之后发生了什么，远在a市的一群人没有刻意去探寻，只是有一天，在纸媒上见到g市罗家的功绩，据说是遵循罗家幺子罗毅的遗嘱，出资整修一条大路，送某个无名小山村的村民出山。 束白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感慨不已。 罗毅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焚毁小山村，也没打算把她和卓奚怎样。他只是太寂寞了，想在离开前……见见自己的朋友。 而罗毅所认同的朋友卓奚，她经过几天的治疗，终于从疗养院回来了。 束白真站在项家老宅的大门前迎接，见她从车上下来了，两人的视线交叠，她看到她朝她笑了。 很明媚很阳光的微笑，束白真阴霾了几天的心终于放晴了。 “欢迎回来……”她朝她笑道。 卓奚回她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即朝她又蹦又跳地扑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 “真真啊，真的是真真！”卓奚没有轻重地去摸束白真的脸，摸索了一阵后，做了个夸张的呼气动作，“真的是真真！” 她半闭着眼笑，十分满足的样子。 像个孩子。 束白真的笑脸有点僵，她迟疑着唤了一声。 “卓……奚？” 第65章 真假 束白真没想到上天对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她都做好了和卓奚好好谈一谈的准备，然而，再次归来的卓奚显然不能如她所愿了。 “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体现，属创伤后应激障碍，她已经完全把五岁那年的遭遇忘记了，甚至，她忘记了五岁以后的所有事情……”送她回来的项桓解释对于眼下这种状况，他表示也很无奈。 “那她……什么时候能好呢？”束白真有些急切地问。 “三月，或者更久……” 束白真沉默。 她扭头看向卓奚，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这件事后，后者特别黏她。五岁真的是黏人又迫切希望获得关注的年龄，卓奚也表现出了普通五岁幼儿所拥有的特质，一刻闲不下来，时不时搞点小动作以博取关注。 束白真眼见着她将自己的药粒当作糖块扔到项桓面前的咖啡杯中，还装作什么都没做地露出无辜小表情，眼中的无奈更深了，最终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调皮蛋的脑袋。 “请快点好起来。”她说不出这样的话，因为她也有点茫然了，不知道该不该强迫卓奚面对现实。 因为她看上去那么痛苦。 “在卓奚治疗期间，我可以来看望她吗？”束白真询问项桓。 卓奚换了一名资质颇深的心理专家，专门针对她的心理治疗，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卓奚都不会离开老宅了。 项桓没有拒绝：“当然。” 此时他们并不知道，这段对话并无存在的意义。因为…… “真真要走了？”卓奚在小阁楼的窗户探头探脑，目光紧盯着院子里的束白真。 “是的哦，束小姐还有工作要忙。”李姨一边帮她收拾画具，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变成五岁小孩儿的卓奚依然钟爱涂鸦，只是不再画花，而是喜欢上了火柴棍似的人物简笔画。 “工作？” “赚钱的一种方式。” 李姨耐心超好地回应她，并拿了湿毛巾给她擦手擦脸。 卓奚配合地伸手抬脸，她似乎并没有听懂李姨的话，顾自低声念叨着：“真真要走了……真真要走了……走了……” 她越叨叨心情越低落，最后竟是抹起了眼泪。这可吓到了李姨，差点打翻了水盆。 “唉唉，小姐这是怎么了？” 卓奚眼睛红红的，她也不回答李姨的话，挣开李姨的手，踢踢踏踏下楼了。 李姨一愣，往窗户一望，正好看到她家小姐扑到束白真怀里的一幕。 双手还撑着窗沿，李姨摇了摇头，退回来继续收拾狼藉的阁楼。等她下楼的时候，从项桓口中得知，卓奚跟着束白真离开了。 就像她预感到的那样。 “先生不阻止吗？”她问。 项桓抖动着报纸，他似乎专注于报纸上的内容，许久之后才开口说话，不过与李姨问的问题相距万里，他道：“接治卓奚的心理医师莫老先生是一名国际有名的心理大师，他对精神科的研究世界超前，这样的一名大师告诉过我……” “病人还是爱玩的年纪呢。”莫老先生曾这么对他说过。 他当时很是不解：“爱玩？” 莫老先生笑得意味深长：“据闻卓小姐是从事演艺职业的。” “她就是瞎闹着玩呢。” “是吗？”莫老先生笑呵呵道，“我倒觉得她很有演戏的天赋。” “演戏？怎么说？” 莫老先生笑而不语。 李姨听完项桓的话，也陷入了疑惑中：“那位老先生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项桓想了想，眼中划过浅浅的笑意，他道：“我想莫老先生的意思是说，卓奚她……”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头一转，说道：“束白真的人品没的说，卓奚要跟着她，就跟着吧。” 另一边，束白真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卓奚带回去了，卓奚黏着她是一回事，项家竟然真的放心放任这种状态下的卓奚离开，感觉……有点摸不透项家人的想法啊 不管怎样，卓奚呆在了自己身边是事实，令人心旷神怡的事实。 束白真这么想着，这个时候的她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卓奚再身边”与“五岁的卓奚在身边”的区别，如果她肯稍微动脑筋想一想，便会知道，现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心旷神怡。因为…… “真真，你帮我剥橘子……” “真真，我要喝水……太烫了你帮我凉一凉……” “真真，你陪我看电视……” “真真，真真……” 五岁的卓奚一刻也不准许她离开视线，比刚认识那会儿还要更喜欢指使人，你不理她了吧，她还会露出委屈的神色来，你答应了吧，下一刻准得寸进尺。 比如现在，她就趴在她腿上，看着幼儿钟爱的节目，时不时还学电视里的动作，挥胳膊动腿，一刻不消停。 束白真差点被她击中下巴，无奈之下手脚并用束缚住她，无力道：“我们该睡觉了。” “不要。”卓奚拒绝得很干脆，“五岁”的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这种事情上，像只精力过剩的小泼猴。 可束白真这个时候终于体会到了一丝焦虑感。卓奚在身边是很很好，可不能独立的卓奚也让她很为难，她已经开始担忧起明天来了，明天她必须得去项桓的剧组。 因为上次出了事故，项桓最终拟用了替身，她还需要去补几个特写镜头。 现在的问题来了，她能带着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去剧组吗？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吗？ 这是她必须要考虑到的。 不仅仅如此，她还要去医院复查，事实上，她远没达到出院的标准，因为她的任性，本来就让她的主治医师头疼了。结果一出院就遇到了绑架，这两天她的头隐隐犯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复发了…… “真真，你怎么了？”似乎注意到束白真皱起了眉头，卓奚立马丢掉了遥控器，扶着束白真的肩膀跪坐在她膝边。 “没事。”束白真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和一个“孩子”讲，她抬手摸了摸卓奚的头发，笑容一如既往，“只是有点犯困了。” “这么困啊……”卓奚露出纠结的小表情，一半斜眼去看电视屏幕，一半打量束白真。 束白真被她逗乐了，笑了一声：“明天，明天我们再看好不好？” 卓奚再三犹豫，最终妥协了：“……好吧。”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关掉电视后，她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一只手伸去揉自己的眼睛，一只手固执地去牵束白真的手。 没有电视节目的寂静背景下，她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表现出了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面。 她寸步不离地跟在束白真身边，在束白真提出要她单独睡的时候，她低落得甚至要哭出来了，无法，最终她们还是睡到了一起。 “我是担心真真怕黑！”卓奚这样为自己解释。 束白真纵容着她：“是是，你能这么为我着想，我真是太高兴了。” “当然，我最喜欢真真了！”卓奚说完，疲倦地耷拉着眼皮，一翻身趴进了束白真的怀里。 束白真回抱住她，感受着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有种充实又悲哀的感觉。 如果是神志清醒的卓奚，她是否还愿意把自己的怀抱当作归属呢？ 疲累地闭上眼，束白真任由自己坠入黑暗中。 她并不知道，当她闭上眼陷入沉睡的时候，她怀里的人却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盯着虚空。 那一双眼里沉淀着的是属于成年人的智慧与清明。 第66章 笨蛋 不可避免地，束白真去剧组时领来了一只小尾巴，而且还是一只颇为黏人又无理取闹的尾巴。当卓奚好奇心大发，吵着也要换上角色装束时，束白真无可奈何地这么想着，并最终败给了她，麻烦化妆师也给她换上角色妆。 化的依然是卓奚在《监视者x》里的头目情人妆，慵懒又贵气，只不过与现在的卓奚大大的违和，如果不是束白真拉着，卓奚大概会穿着紧身及膝裙跳木马也说不定。 不用质疑，“重回”五岁的卓奚就是有这么皮，调皮到让人头疼。 连鸿对这个模样的卓奚很感兴趣，立志要趁机寻找回自己失落了多年的雄风，于是拉着她逗她。 “小奚奚，叫哥哥，给你糖。” 连大导演所持有的逗孩子道具不过只是两颗巧克力糖，卓奚显然看不上他，从束白真包里摸出整整一把七彩水果糖，十分霸气地塞他手里：“叫阿姨，送你一座糖果加工厂。” 连鸿大惊，立马做出防御的姿态：“卓奚，其实你没变成五岁孩子吧？！”五岁小孩儿哪有她这么会怼人！ “嗯？”卓奚眨了眨眼，满脸无辜。 束白真从旁解释：“昨晚她看的幼儿节目里提到了糖果加工厂，卓奚她还向往了好一阵子呢。” 连鸿疑惑：“是这样吗？” 卓奚伸手去勾束白真的手指，躲在她身后悄悄打量连鸿：“真真，这人是不是傻的？” 连鸿：“……” 擦！就算成了小孩子，卓奚也不会成为可爱小天使！ 连大导演没能找回雄风，有点遗憾，有点失落，卓奚却没有安慰他的好心，一点不理会他了，转而对镜头前拍戏的束白真产生了兴趣，闹着也要拍拍玩。 五岁孩子的撒泼打滚简直属灾难性质的，连鸿被她闹得不行，在束白真的建议下，决定拍摄一段两分钟的自由戏，发到官博上充当电影的宣传。 因为考虑到“五岁”的卓奚不可控，所以只是和她大致讲了一下剧情，台词动作自由发挥，而这段特殊的自由戏，由束白真和她搭档。 犯罪头目的情人与医院护士的故事，想想都觉得奇怪。为了能把两人凑到一起，故事设定两人相遇的契机是，头目情人削水果划伤了手指前去医院包扎，后面就自由发挥，由经验丰富的影后引导故事发展下去。 事实证明，卓奚的确不可控。等到了真正拍摄的时候，故事从一开始就走歪了，卓奚没有“划伤”自己的手指，只是削皮削得不尽人意，没有削出完整的皮，她想了想，带着断掉的水果皮和水果一起去了医院。 连鸿没有叫停，因为这原本就是自由戏，所以就任由戏份脱缰了。 …… 这一天过去48小时后，一个名为《医生，请为我包扎》的另类宣传片在《监视者x》的官博走红，并迅速红遍全网。 宣传片里，慵懒的绝色尤物对着一名年轻护士道： “医生，我需要包扎。” 年轻的护士朝她微笑：“我不是医生。” “哦。”尤物点头表示明白，然而…… “医生，我需要包扎。” “……”护士一噎，勉强维持着微笑，意识到自己不能扭转对方的称呼后，只能忽视这一点，“请问你哪里受伤了？” 尤物闻言把断落的水果皮和水果一起交给她，认真道：“包扎。” 护士：“……” 原来是要给水果包扎！护士被吓了一跳，就在她震惊不已这么想的时候，腾出双手的尤物作势要解衣服了。 护士不敢多想，立马阻止她：“小姐，请问你这是……？” 尤物衣衫半解，捂着胸口，绵绵目光缠绕着护士：“医生，我这里坏掉了，见到你就扑通扑通……请为我包扎。” 维时两分十一秒的宣传短片席卷网络，引发了各种“xx,.请为我包扎”的流行语，网民们一边笑骂剧组没节操，一边津津乐道，就宣传效果而言，十分火爆。 而这部宣传短片的另一得益者就是尤物的扮演者卓奚了。 “卓奚竟然这么美！” “太撩了，我都要为之心动了！” “其实卓奚参加了演技速效培训班吧！” “束导，请不要放过那个小妖精！” …… 诸如此类的网评层出不穷，挣扎了多年也没混出名堂的卓奚竟然一夜之间成了网红，粉丝暴涨，可叹命运弄人！ 束白真从网上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正领着自己的小尾巴在医院复查，因为她的任性，她的头伤再次复发了，好在不严重，只是需要住院一段。 卓奚就趴在她的病床上，撅着腚玩积木，对网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束白真目光复杂。 就像网上说的那样，卓奚在宣传片里表现不俗，她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原本生硬的演技一再拔高，她不再惧怕镜头，仿佛一夜之间解开了天性。 又不像稚嫩孩童那样的天性，在镜头前的卓奚仿佛变成了5岁孩子与25岁成年人的结合体，是天生的演员。 只是短短两分钟，甚至并没有需要展现高难度技巧的地方，但以束白真的毒辣眼光来分析，卓奚的演技已初见端倪。 曾经，束白真所期待的就是这样的卓奚，那被她本人无意识隐藏起来的真正卓奚。 然而，奇怪的是，从镜头前走出来后，卓奚又变成了一个孩子。 束白真想不明白，现在的卓奚就像个两面人一样，镜头就像一道严格的分界线，里外完全两样。 束白真苦思无果，只能将此归咎于卓奚身上的特性，卓奚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五岁。 这是好事，如果是这样，那么有些急需处理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事实上，早在卓奚被判定情智时常的那时，《夏天》剧组就提出过卓奚要不要退出的难题，如果是现在的卓奚，也许……也许能够…… “小奚，你喜欢演戏吗？”卓奚的情况与往日不同，束白真必须考虑到她的意愿。 卓奚从积木游戏中抬起头，满脸茫然：“演戏？” 束白真耐心地解释：“就像之前我们玩的那样，在摄影机前面扮家家。” 卓奚眼睛一亮：“喜欢！”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从卓奚的表现来看，她是真的热爱着演戏的。 “那我们过两天再去玩。”束白真提议道。 她打算把卓奚带到夏天剧组试试戏，这个决定是有风险的，毕竟接下来不是自由戏，有严格的故事轨迹以及准确的台词限制，孩子不可控这一因素必须考虑到。 尽管如此，束白真也没有特别担心，她自己就从小拍戏，她相信，以卓奚现在表现出来的潜质，一部网剧不在话下。 束白真为她考虑颇多，只是临到头，卓奚又孩子气起来了，她拒绝了她的提议，十分坚决。 “我不去！” 束白真错愕：“为什么？” 卓奚没说话，赌气似的背对着她。 束白真拿出了十分的耐心：“小奚……” 劝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卓奚突然跟只小炮弹似的扑进她怀里，勾着她的脖子，小声嘟囔： “那个穿白大褂的大叔说，你再不听话住院，就永远好不了了！”很委屈似的。 束白真怔然。 许久，她回抱住卓奚，安抚似的拍打着她的背。 “小奚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卓奚一口咬住束白真脖颈处的细肉，愤愤然：“真真是个笨蛋！” 束白真纵容着她的泄愤行为，摸了摸她的发顶，喃喃：“小奚也是一个小笨蛋呢。” 第67章 探望 束白真再次入院的消息不知道从谁的口中散布了出去，所以她所在的病房并没有沉寂太久，就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第一个前来探访的人是艾静，这位刚刚从外地拍摄广告回来，第一时间就赶来探访束白真了。当然，她会这么着急，并不是因为两人交情太好，而是因为卓奚。 因为档期问题，卓奚被判定为情智失常之后，她们还没见过面，老实说她非常想亲眼确认一下卓奚的情况。 因此工作一结束她就匆忙赶来了。不过，有点打击人的是，她心心念念着的人并没有很好地回应她的心情。 卓奚不认识她了，甚至，她…… “……不至于躲着我吧。”自恋的水仙有点被打击到了，“就算是陌生人，我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陌生人嘛！” 束白真：“……” “算了，不能欣赏我的美貌的人不值得我敞开胸怀。”艾静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她扫了一眼躲在束白真身后的卓奚，对她说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你五岁的时候呢。” 说到这儿，她突然突兀地笑了起来：“能重新和你在‘五岁’相识真是不错，这一次……我们就做普通的朋友吧。” 尽管这话是对着卓奚说的，但其实也是对她自己说的，言下之意，她已经放弃了追逐卓奚。 她曾经因为一个儿时之约被束缚了太多年，重来一次，她希望自己是自由的。 也必须这样，她已经意识到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占有卓奚，继续等待下去也只是徒劳，因为卓奚已经有了她愿意接纳的人。 这个人不是自己，也永远不会变成自己。 其实大多时候她都是洒脱的，只有在对待卓奚这件事上，失去了理智钻进了牛角尖。但是，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弃了，因为她爱了那么久的人似乎已经找到了她的幸福。 多好。 现在，她需要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从此之后，做一个自由的人。 这不是冲动之举，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了的，在她来医院之前。 “好吧，别用看待怪阿姨的眼神看着我了。”艾静挥挥手，“不愿和我做朋友就算了，如你所愿，以后咱们做做路人也行。”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十分平静，似乎斩断过去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说，她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她这边擅自决定了两人以后的关系，也知道“五岁”的卓奚并不能理解她的话，然而她还是这么做了，并放下执念的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束白真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无声无息了。 而事件另一主人公的卓奚满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艾静低头的一刹那，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一瞬间的深沉转眼即逝，在谁也没注意到的地方，她很快又做回了“天真无邪”的孩子。 这时，艾静的经纪人走了进来，在艾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艾静听完后点了点头。 “我该走了。”她不再去看卓奚，转向了束白真，“束导，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束白真回礼，然后看着她走出病房。从艾静进来到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就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她做了一个能够左右以后人生的重大决定。 尽管这个决定里牵扯到的另一位主人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小奚喜欢这个人吗？”束白真拉着卓奚的手，见她带到自己的面前。 “嗯？”卓奚不明所以。 束白真抱住她，低声道：“其实我很喜欢她哦。” 是了，这朵有点张扬有点小自恋的水仙，很难让人讨厌上，即使作为情敌。 卓奚没有说话，良久，她喃声道：“我也喜欢。” 病房里这古怪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柏之箐和简清一的到访冲散了它们。 与艾静相比，束白真对简清一的看法更加复杂，就是这一个人，让卓奚一再特别以待，甚至让她说出了“我喜欢你”这种表白。 “我是受连导所托，代表全剧组来探望束导的。”柏之箐表明了来意。 “你们有心了。”束白真和她们说着场面话，又寒暄了几句。 一旁的卓奚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丢开了束白真，往病房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小奚？” 卓奚头也不回地回道：“去隔壁。” 束白真了然，没有再阻止。隔壁病房住进了一名小女孩，卓奚偶尔会去蹿门。 “不要待太久哦。”她只是嘱咐道。 “嗯！” 没有了卓奚，病房里静默了片刻才又恢复正常。 “小奚她……”简清一欲言又止，“听闻她……” “嗯，她封闭了过去，变成一个孩子了。”束白真显然已经接受了这种变化，“这样也好，她比以往快乐多了。” “是吗？” 作为专业的心理医生，简清一没有对此妄下结论。不过，对卓奚的关心是真切的。 “不管怎样，希望束小姐能够照顾好她。”简清一顿了顿，“有时候我会觉得，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人，能够真正治愈她，那个人不会是心理医生，是你，束小姐。” 束白真沉默。 似乎周围的人都对她寄于厚望，认为卓奚把她当做了最特别的对象，项桓是这样，简清一也是，然而，就她本身而言，她并没有那么自信，相反，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或许真的是因为她身在局中看不清了。 柏、简两人与束白真的关系比艾静还要疏远，只限于在工作中遇到，勉强算得上点头之交，所以两人并没有待太久就离开了。 出病房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卓奚靠着墙蹲在门边。 简清一微怔，反应过来后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问她：“小奚在这里做什么呢？” 卓奚抬起头直视着她，这个时候，她说呈现出来的，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了孩子的稚气。她对她说道：“在等你。” 简清一心头震颤，微微睁大了眼。 卓奚往病房内扫了一眼，见里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站了起来，而后淡淡道：“简清一，我们谈谈。” 说完，率先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宝贝们！为感谢宝贝们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今天发五个红包，给在本章留言的前五位宝宝，么么啾~~~~ 第68章 真相 “小奚，你没……”简清一震惊，她条件反射地看向病房，回过头来时，卓奚的身影已经远了，便没有迟疑地跟了上去。 柏之箐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阻止了她前去。 柏之箐和卓奚的交情十分淡薄，在对待卓奚这件事上，她更加理智。一个明明正常却伪装成孩子的人让她本能地防备。 “没事。”简清一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安抚道，“我们只是聊聊。” 说完，挣脱了束缚住她的手，追上了卓奚的步伐。她们去了楼下的花园，住院部自带的小庭院环境清幽，是不少病人散心的好场所。 卓奚寻了一座长椅，然后坐了上去，简清一就站在她的正前方一米之隔的地方，两人彼此凝视着。 “原来你没事。”最终，简清一打破了沉默，她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她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就算已经不再担任卓奚的心理医生了，依然打心里关心着她。 放下心的同时，她还有点好奇：“为什么要装成这样呢？” “你不需要知道。”卓奚拒绝满足她的好奇心。 她想，如果有人看穿了她的伪装，想必都想知道她的目的。然而，她不想说，因为和他们无关。 她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也只与一个人有关，没错，那个人便是束白真。 她想用这个笨拙又恶劣的方式，将束白真捆锁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卓奚，我爱你但是，我大概……要和你说再见了。 束白真曾经的话让她失去了自信，她担心不能再挽回她了。 只有束白真不可以，不可以离开她。 “那和你无关，你没必要知道。”她对着自己曾经的心理医生再一次说道，就像在警告对方不要多管闲事一般。 简清一听出了她话里的抗拒，沉默了。 卓奚紧接着道：“我来是想和你谈谈你的事。” “我的事？” “你要结婚了吧？”卓奚道了一句，“恭喜。” “谢谢。” “离开那个男人吧。” “……诶？”简清一惊愕。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喜欢’这句话吗？”卓奚问。 简清一失笑：“当然记得，还被你的玩笑话吓了一跳呢。” “玩笑……”卓奚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看着在花园里散步的老人，“没错，就是玩笑而已。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了你的话，你会不会因为我离开那个男人。” 她垂下了眼眸：“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是，会以我的需求为先。” 简清一愕然。 “我现在知道了，这不过是我的妄想而已。”卓奚顿了顿，“所以说，我讨厌温柔的人。明明没有一颗责任心，却还将大把的廉价的温柔施舍出去，真恶劣啊。” 她曾经就被这样的温柔所迷惑，幸运的是，她逃脱了，不幸的是，她被另一张温柔的网掳获了。 说到这，卓奚语气一变：“既然我的喜欢没有用，那么我就直说了，柏易不适合你，一个在婚前出轨的男人，不管说过多么真诚的誓言，都不值得信任。” 简清一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出轨？” “我看到了，他还来求过我。”卓奚拍了拍腿站起来，“我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你，你可以向你的未婚夫求证，最后……不要把我伪装的事告诉束白真。” 说完，率先离开了花园。 卓奚在后院入口处看到了小天后柏之箐，后者一见到就焦急地抓住了她的，急切地询问： “你和她说了什么？” 这份急迫似乎超出了一个小姑子对未来嫂子的担心，卓奚先是觉得有些莫名，随后思绪一转，没头没尾地问她： “宋莹莹怎么和你哥勾搭上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柏之箐脱口问道，问到一半醒悟了过来，立马捂住了嘴。 卓奚了然：“果然和你有关。” “是！是我促成他们见面的，又暗示宋莹莹可以依靠我哥，那有怎样？”被戳穿了阴谋，柏之箐自暴自弃道，“我就是不想清一和我哥结婚！” 卓奚耸肩，与她错身而过：“和我无关。” 简清一也好，柏之箐也好，她们到底会怎样，与她无关。 卓奚上楼准备回病房，刚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勾住了肩膀，她开始以为是柏之箐，可下一秒就被响起在耳边的话打破了猜测。 “哟，小骗子演技了得啊！” 不是柏之箐，是……卓文昕，她的那个小表妹。 她大概听到了她和柏之箐之间的对话，看出了她的伪装。 心跳失常只是一瞬间的事，卓奚平静地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问我来做什么？前些天听闻你遭了无妄之灾，差点精神崩溃，我就指望着你这次了结自己呢。”卓文昕说话依然尖锐，她戳了戳卓奚的脸，失望道，“我好生期待了一回呢，想着很快就能参加你的葬礼了，哪想你厚颜无耻地装回了个小孩。” 卓奚拍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不能如你所愿，真是抱歉啊。” “你明白就好。”卓文昕恶劣地问，“姐，你准备啥时候死啊？” 卓奚表情淡淡：“卓文昕，你很喜欢我吧？” “哈？”卓文昕脸上的笑容龟裂，“你说什么傻话呢？” 卓奚没傻，她正常着呢。 “其实前些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瞄了一眼卓文昕后腰处，那里的衣服下面有一块文身。卓奚以前认为那是她失手烫伤卓文昕后为遮掩伤疤文上去的，其实不是。 那一次她失手烫到卓文昕并没有留下任何伤疤，这块伤疤其实是因为…… “我记起来了，那个时候是我把你推下楼的。”卓奚回忆道，“你从楼梯上滚下去，撞碎了楼梯口的装饰花瓶，花瓶碎片割伤了你。” 后来，表妹重伤入院，她因为害怕没有前去探望，并将这段记忆尘封了。 而她为什么会推卓文昕呢？ 那是因为…… 她和母亲会遭到绑架，是因为听从了母亲的朋友她的小舅妈的建议去乡下散心，这才被人绑架了。 那个时候，她的母亲去世没两年，她还没遇到简清一，精神状态十分糟糕，她的小表妹非常喜欢黏着她，她却因为舅妈的原因迁怒卓文昕，在一次争吵中，失手将她推下了楼。 后来，她逐渐疏远了卓文昕，也就从那时起，卓文昕看她的眼光变了。 因为爱，所以才格外怨吧。 卓奚道：“我很抱歉。” 这声迟来的道歉落在卓文昕耳中，却让她觉得格外刺耳，她嗤笑道：“你觉得一声道歉就足够了吗？” “不，我只是没想到补偿的方法。”卓奚直视着她，平静道，“还是你只希望看到我死去？” 卓文昕目光一凝。良久，她幽幽道：“姐，你还真是被人宠坏了，是因为觉得自己被人宠爱着，所以格外肆无忌惮？” 卓奚没说话。 卓文昕接着道：“如果你真觉得抱歉的话，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离开束白真。”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就说过快要完结了，没骗你们，如果估算没有出错的话，下一章就会正文完结。 今天内会出结局。 第69章 光影 卓奚回到病房时，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来者是束白真的助理，她应束白真的要求，带来了卓奚签下的电视剧《夏天》的剧本，此时正低头认真地做着标注，并没有发现卓奚的归来。 卓奚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博回关注，不甘寂寞地扑过去，拿着从隔壁小孩儿那儿诱骗来的巧克力球，塞到她嘴里。 “真真！” 束白真被她吓了一跳，发现嘴里的东西后第一反应是吐出来，在察觉到巧克力所特有的味道后，又停止了动作。她嘴里含着东西，含糊地问道：“回来啦？好玩吗？” “不好玩！”卓奚踢掉鞋，皮猴似的窝进病床里，“真真在做什么？” “看剧本。” 卓奚仿佛没听懂她的话，凑过脑袋去看，整个人趴到束白真的腿上，不到半分钟便失去了兴趣，翻了个身面朝上看着束白真。这一看便发现了束白真嘴边沾染的巧克力浆，没有丝毫犹豫，她伸出双手勾住束白真的脖子，迫使她低下头来。 她小松鼠似的凑过去，舔掉了那抹泥色。 “你……”束白真先是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纵容了她，十分没有威慑力地说了句，“别闹。” 卓奚摇头晃脑地缩回脖子，又趴回她的腿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剧本。 束白真问她：“你看得懂吗？”这也是她好奇的地方，她不知道这个状态下的卓奚还认不认得字。 答案是肯定的。还没有到达最糟糕的状态，卓奚识字。 束白真诱导她：“你啊，得把这些台词背下来。” “不要！” 卓奚躲到被窝里去了，就像所有普通五岁孩子一样，抗拒学习。被台词不是学习，却又异曲同工之妙，被卓奚讨厌上了。 束白真无奈，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劝道： “你不是喜欢演戏吗？不把这个背下来的话，你就不能演戏了。” 卓奚噘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化身小无赖： “我头疼。” 束白真摇摇头，伸手帮她揉揉额头，温柔地问她：“现在呢，还疼吗？” “我眼睛疼。” 束白真低下头亲亲她的眼睛。 “我……” 卓奚眼睛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就着束白真低头的姿势，抱住她，用脸蹭着对方的。 “你念我背。” “好。”束白真无奈，满足了她的诸多要求。 出乎她的意料，卓奚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把一整幕戏的台词背完了。 “我的小奚还是一个小天才呢。”束白真不吝赞美道。 卓奚一听，得意得几乎要翘尾巴了。不过和她的记忆力同样出色的还有她的各种小毛病，多动，话唠，整个人像只闲不下来的小麻雀。 束白真倒是没有责怪于她，以前的卓奚就像一潭死水，惊不起半点波澜，现在的她虽然偶尔有点小烦人，但整个人鲜活着，倒比以前好点。 就像现在，背完了一场戏，卓奚又安静不下来了，伸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真真啊。” “什么？” “我要走了。”卓奚探手去摸束白真的耳珠，束白真有些怕痒，原本还准备躲开，听清她的话，顿时僵住了。 “……走？” “嗯。” “要去哪儿吗？”束白真问。 “回家。”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回家？ 束白真想问，最终却没有问出口。卓奚还是一个“五岁孩子”，再依赖自己，离家这么久，也该想家了。 她理解，只是……有点不舍。 “还来吗？”她问。 “不知道啊，真真。”卓奚说完歪着头打量束白真，“如果我没来，你来找我吧。” “……好。” 束白真最终这么回道。 在这天下午，项桓开车接走了卓奚，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离病房，束白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般，有些心慌，她忍不住叫住了她： “小奚！” 卓奚回过了头，望着她似乎有些不解：“真真？” “没。”束白真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在家玩得开心……不要忘记我哦。” 据说一个孩子的记忆是十分短暂的，她担心她忘记了她。 卓奚一愣，扬起嘴角：“不会的！” “因为我……最喜欢真真了！” 束白真恍惚，回过神时，卓奚已经离开了病房。 她们这一别，足足一个月没见过面，卓奚没有再去看束白真，束白真也没找到机会出院，直到她被主治医师批准，这才脱离了医院。 出院后，束白真第一时间去了项家老宅，却没能找到卓奚的身影。 “小姐出门了。”李姨这么告诉她。 “出门？能告诉我去了哪儿吗？”束白真急切地问。 李姨看了束白真一眼，想说什么，却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 “束导也在呢！”卓文昕出现二楼走廊，扶着护栏向下望，不怀好意地笑问，“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这里？” 束白真微微蹙眉：“卓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噗。”卓文昕悠悠然道，“你不知道吗？卓奚其实已经好了，哦，准确来说她从来都没‘生病’过，她啊，只是在耍着你玩呢！” “啊，对了！我的那个表姐呀，还答应了我一点要求。”她似乎乐于看到别人痛苦的表情，在见到束白真脸色变得苍白过后，笑得更加开心了，“卓奚已经答应了我，永远也不见你了呢。” 束白真睁圆了眼，呼吸急促。 “噗！不相信？”卓文昕笑容灿烂，“我那个表姐在北城公墓给她双亲扫墓去了，不信的话自己去求证吧，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哦。” 束白真抿了抿唇。 卓奚真的没事了吗？那太好了。可是……她要离开自己吗？ “……我会自己去问的。”束白真挺直了背，对着李姨说道，“叨扰了。” 说完离开了老宅。 她离开后，李姨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表小姐，先生说过暂时不要让她们见面呢，你怎么告诉她地址了？”还是用这种令人生厌的方式，真是个别扭的人…… “有什么关系嘛？”卓文昕满不在意，“李姨，中午我想吃水晶虾饺！” “唉……” 卓文昕笑笑，转身去了小阁楼，在那里静坐了很久。 “画这么多，手艺还这么差，真是令人不敢恭维。”她看着一室的肖像画低声喃喃。 只见卓奚的画室里摆满了画架，画架上皆是一个女人的肖像画，画上的女人面容难辨，但每一个都带着温暖的笑容。 卓文昕知道，画上的女人叫束白真。 北城墓山。 卓奚已经站在这里许久了，这是她这个月第五次来这儿，曾经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害怕了。多年过去了，墓碑上的女人仍然年轻，女人偶尔会入她的梦，梦里朝她温暖的笑，告诉她活下去。 那个时候，她记住了她的这句话，活着，但也没有活着。 简直像一场噩梦。 将怀里的花束放下，卓奚离开了公墓。 从今以后，她将努力地活下去。 卓奚是在下山的时候遇到束白真的，那人就站在距离她十步阶梯以外的地方，静静地抬头望着她。 就像一道多彩风景闯入了她的眼中，她的世界顿时缤纷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卓奚问她。 束白真慌乱了一瞬，拙劣的借口脱口而出：“你的剧本还没背完，所以我想，我想……” “你想做什么？”卓奚笑问。 束白真呐呐。 卓奚轻笑一声：“我以为相比剧本的事，你更好奇我为什么骗你。” 既然束白真得知了她在这里，也就没理由不知道她装作小孩的事。 束白真眼神暗沉了下去，她沉默了许久，道：“卓奚，相比你骗我的事，我更想知道你会不会离开我。” 没错，她深爱着这个人，爱入膏肓了。 “你怎么会想这种事？我装作小孩不就是为了回到你的身边吗？”卓奚奇怪，“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离开你？要知道，你可是狠心地说过要离开我呢，我这才装作孩子靠近你！” 装作孩子只是为了回到她身边？ 束白真闻言震惊又欣喜，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疑惑：“可是卓文昕说……” “那个恶劣的小鬼！她骗人呢！” 束白真：“……” 卓奚朝她伸出一只手：“真真，如果你爱我，那么我也爱你。你爱我吗？” 她朝她伸出了手，就好像朝她给出了一份靠近她的许可证。束白真眼眶有点湿，她期待着这一天期待了太久了。她靠近她，最后，狠狠抱住了她。 “爱。”她，“我爱你，卓奚。” 卓奚回抱着她，感受着彼此间的心跳，喃喃道：“真好，束白真，我也爱你。” ——什么要求？ ——离开束白真。 ——抱歉，唯有这点我做不到。 这个就是她给卓文昕的回复。 卓奚想，尽管她的心底仍有阴影，但亦有了光。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会有长长的番外，但暂时不会写。感谢大概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 今晚应该能发新文，心痒难耐，哈哈哈 不是典型的快穿，不会各个世界乱穿，没有哇哇叫的系统，可以当作正常文来看，唔，大概有点重口，欢迎大家捧场~~~~~不，请一定要来捧场！！ 手机直达： 网页直达： 第70章 同居 第一次去《夏天》剧组, 卓奚拉了束白真当司机，这种把满级boss拉来搬砖的暴殄天物的行为, 让剧组的新人们傻眼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束白真本人倒是乐在其中, 特别是她当收到了一个热吻当做报酬的时候。 公众秀恩爱, 闪瞎了剧组上下一群人的狗眼。卓奚丝毫不觉得羞耻, 她还是和以往一样，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除此之外，任性程度也并没有随着与束白真确定关系而消减半分。 “晚上来接我。”她任性地要求束白真, 简直把后者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束白真也一如既往地好脾气：“好。” 卓奚稍感满意了：“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说完，又想到自己一整天都见不到束白真，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直直地打量着她，似乎在沉思什么问题。 束白真被她露骨的打量看得有些不自在, 几乎要忍不住脸红了，连忙接着摸摸鼻尖的动作错过她的视线, 问：“怎么了？” 卓奚问：“你最近忙不？” 束白真：“……”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一直在筹备自己的新戏，当然没有闲着，但要说忙得抽不了身，那是骗人的。 “不是太忙。”最终她给了这样一个保守的回答。 卓奚看了她一眼，直白地问：“可以在这个剧组演一个小角色吗？” 她这一问，束白真还没什么反应，周围偷偷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却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可是个低端配置的网剧剧组，束白真是谁？是千万片酬也请不来的超级大腕，是最具神话性质的前影后！ 艾静卓奚能担当主演已经够吃一惊了，难道他们还会迎来一位影后？ 简直兴奋难耐！ 可以预见，这部网剧已经成功了一半！ 众人痴痴地盯着束白真，好奇她的回答。 束白真也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有些无奈地笑笑：“我倒是可以抽出这个时间，只是……”她面带为难，“演员阵容已定，我现在就算倒贴也会给剧组带来麻烦吧……” “不，不麻烦！”小导演向时适时插|进话来，“一点不麻烦！您能加入我的剧吗？”他兴奋得连敬语都说出来了。 他原本就和束白真有些来往，也是受束白真赏识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束白真对于他来说，是个亦师亦友一般的存在。 束白真看了眼卓奚，笑着应道：“不麻烦的话，就给我看看适合我的角色吧。” 话说到这份上，参演一事也算落定了。四周响起一阵欢呼声。 艾静就在这个时候打着哈欠走来的，她一边走一边摆出嫌弃脸：“别太过分啊，你们好意思把剧组这么严肃正经的神圣之地搞得全是恋爱酸臭味吗？” “这是单身狗的嫉妒？”卓奚反唇相讥。 艾静严肃地纠正她：“是单身贵族的正义之举。” “啧。”卓奚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艾静被噎了一下，想起自己刚刚才被她欺骗过，新仇旧恨的滋味一时涌上心头：“卓奚，你不准备向我解释解释，怎么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了？吃激素的吗？” 卓奚睨着她：“又不吃你家的饭，你关心我几岁干什么？” “……得，是我吃饱了撑着才想着关心你。”艾静明显被她气到了。 束白真听到这里，没忍住笑出声：“你们关系真好。”这样百无禁忌地互侃，老实说让她有点羡慕。 卓奚：“……”她有点不懂束白真“关系好”的标准了。 想了想，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枚东西，小小的，冰凉的金属物。 是把钥匙。 束白真不解：“这是……？” 卓奚解释道：“我的公寓的钥匙，公寓离剧组比较近，我这段时间住那里。” 束白真仍然有些懵，因为那间公寓的钥匙在她以合租名义住进去的时候就拥有了：“可是我有……” 卓奚打断她：“我换过锁了。” “……”换锁…… 卓奚道：“别乱想，因为原本的钥匙不见了。”她没有说谎，除了钥匙之外，她哥给她的副卡也经常失踪。 束白真呐呐：“这样啊……”她还以为她防着自己呢。 卓奚继续道：“你也住我那儿。” “好。”束白真没有拒绝，事实上，从她们相识过后，大多时间都处于同居状态，只是这种同居合传统意义上的有点出入。 她这边没忍住胡思乱想起来，不经意间余光扫到卓奚几番打量自己，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挪开视线。 “……”她觉得有些奇怪，问她，“还有事么？” 卓奚咳了一声，没头没尾地说道：“我不会把钥匙给艾静。” “什么？” “我说我不会邀请艾静和我住到一起。”卓奚顿了顿，“所以，在我心里，你比她重要。” 她是在否认束白真那句“你们关系真好”，用她的方式。 束白真听完微怔，紧接着就笑了。 “我知道了。” 她很开心。 卓奚我行我素惯了，显然不习惯照顾别人的情绪，现在难得地为了她开了一条先河，她怎么能为之高兴。 和她的好心情相反，一旁的艾静就没那么高兴了，她冷哼一声：“见色忘友的家伙！” 抱怨完后又嚷嚷，“我说你俩还要腻歪下去吗？真当剧组是你们的爱的小窝啊？导演，能把这俩闲人叉出去吗？” 向时：“……”他只是个小导演，能不把战火引向他吗？ 束白真也意识到因为自己耽搁了剧组不少时间，歉意道：“向导，可以和我谈谈角色问题吗？” 她已经决定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剧组谋个角色了，为了卓奚。 作者有话要说：　　新篇章，和传统意义上的番外不同，其实就是没写完的剧情，大概会有点长，继续求抚摸~~~~~ 第71章 择偶 束白真和向时谈角色去了, 卓奚则在剧组转悠。 因为《夏天》是部青春洋溢的校园剧，所以拍摄场设置在一家规模不大的高中学校, 据说是向导演的母校, 靠着这个关系几经周旋才拿到了拍摄权。 看着已经开始走向破败的老校区, 可以预见, 这部戏注定走接地气路线。 正值放假, 校园里除了苦逼的临考生，以及陪着这群考生一起苦逼的教职工就没人了。尽管如此, 当卓奚在校园里大模大样晃悠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借尿遁逃课的学渣们的目光。 毛都没长齐的渣渣们轻佻地朝她吹口哨, 把玩着香烟装酷：“妞儿，过来玩玩~” 卓奚轻飘飘地扫他们一眼：“妞儿喜欢胸围傲人的，你们的罩杯不够。” 于是这群只是在人生道路上稍稍走歪的渣子们首次经历了三观上的重创，纷纷惊掉了下巴。 而造成这场悲剧的作俑者只是淡然地飘过, 丝毫没觉得残害了祖国未来的花骨朵有哪里不对。 一直以十步距离跟在她身后的某个小演员看到这一幕后，顿时捧着胸口, 顶着星星眼, 露着苹果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迷妹扑上去。 她的炙热目光终于让卓奚再也做不到视而不见，顿住脚步回过头。 闯入眼帘的是一张不算陌生但很难叫出名字的面孔，卓奚怀疑对方是某个专业龙套。 “你谁？”她问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对方跟着自己，但产生搭理她的**还是第一次。 小演员难掩兴奋：“我是容晓晓。” 卓奚皱了皱眉，显然这个名字让她有些陌生。 “上次在连导的剧组，你推荐我接了宋莹莹的角色。”小演员耐心地解释。 卓奚恍然大悟，想起了她是当初遇到的那个群演小演员，于是打趣： “又来赚盒饭钱？” 容晓晓骄傲道：“我在《夏天》剧中可是有正面，有台词，有特写的‘三有’潜力演员！” “所以呢？你跟着我做什么？潜力演员不当想转行做私人保镖？” “当然不是！”容晓晓立马否认了，末了又莫名羞涩扭捏起来，“卓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卓奚闻言扫了她一眼：“五官齐全。” 其实女孩的长相还是很讨喜的，不是像圈里流水线上下来的那种蛇精脸，有几分可爱。 只是卓奚并不特别在意别人的长相，所以想从她口中听到赞美之词就难了，至少也得像束白真那种一看就很惊艳的长相才行。 “你想把我当潜规则对象？”卓奚淡淡问道，当一个小演员在她这种身份的人面前询问长相，原谅她，她只能想到这一点。 小演员眼睛亮了：“可以吗？” “你去问束白真吧。” “……”容晓晓被噎了一下，不过变相的拒绝并没有让她露出失望之色，她依然情绪高涨，“其实我志不在此，我的目标是做你和束导的后援团团长！您看我这模样配得上给你鞍前马后伺候您吗？” 这个奇葩的目标倒让卓奚有些意外：“现在的小姑娘们都像你这么闲吗？” “……你可以把我们称为真爱粉。”容晓晓一本正经道。 卓奚被人黑惯了，突然间出现个活着的名为“粉丝”的生物，，心头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她对身外评价向来缺少关注，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随便吧。”说完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别再跟着我，别人会误会我移情别恋的。” 容晓晓听完喜滋滋的，觉得她能被人误会换个角度想，自己这个后援团团长姿色过人，与束导也有一较之力！可她没高兴太久，因为紧接着她便听到卓奚继续说道： “还会质疑我的眼光。” 容晓晓：“……”她捂着千疮百孔的心眼睁睁地看着卓奚走远了。 她曾经是束白真的忠实粉丝，可越接触卓奚越被她吸引，现在几乎都要把最崇拜的偶像排名挪一挪位置了。 换句话说，她在接触卓奚的过程中，点开了受虐开关…… 大概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名受虐狂【大雾。 卓奚可没那个精力去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心理历程，她像个走马上任的校领导似的，“视察”完接下来两个月需要呆的领地，这才走了回去。 回去时，束白真和向时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小导演正在一边调整着摄影机，一边和场记确定最后的戏份安排，见到卓奚回来叫住了她。 “待会儿有你的戏份安排，你先熟悉一下！”说到这，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对于卓奚这尊大佛来说显得有些生硬了，于是硬生生地扭转了语气，扯着张笑脸摆出低姿态询问道，“可以吗？” 卓奚接过他递给来的台本，看着上面标注，“嗯”了一声。她迅速浏览完后，掀起眼皮看了向时一眼：“导演，演戏的时候你也准备听我的？” 向时人不错，识时务懂眼色，狗腿得大大方方，可如果只是人讨喜，就不值得她继续留在这，浪费时间而已。 “当然得听我的！”向时瞪眼，“戏外我都给你当孙子了，戏里你还好意思支配我啊！” 卓奚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调侃：“没，戏里我给你当孙子。” 向时受惊不小，不过虽然夸张了点，但这就是他想要的。庆幸他们想法一致。 卓奚将要出演的这幕戏她已经很熟悉了，就没怎么看，而是拉着束白真到一边说话去了。 “角色定好了吗？” “嗯。”束白真点头，顿了顿，问她，“刚刚去哪儿了？” 卓奚没有隐瞒：“去看看养出咱导演这种人才的学校的风貌了。” 束白真笑：“结果呢？” “遇到了几个出来放风的学生，他们看起来挺喜欢我的，于是就顺便告诉了他们我的择偶标准。” “择偶……标准？” “够大的。”卓奚意义不明地说了句，随即把手中的台词本递给束白真，后者反射性地接过来，这一来一往间，卓奚借势迅速地摸了把束白真的胸，收回手时又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束白真的脸蓦地炸红。 她扫了眼四周，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后，清咳了一声。 卓奚朝她舔了下嘴角，恶劣地笑了笑：“我不。介意你摸回来。” 束白真无奈又纵容：“别闹……” “啧。”卓奚调戏完她的专属纯情忠犬，她心满意足了，像只餍足的猫眯了眯眼，“来和我对对戏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丁丁弄了个防盗系统，我是试一下呢还是试一下呢【托腮 第72章 圣地 卓奚和束白真过了一遍台词, 确定熟悉后就停了下来，然后感慨：“这台词有够夸张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作为一名资深的花瓶, 她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剧, 剧情夸张到简直就像要用真人表情制作颜艺一般, 又和传统的喜剧表现又不一样, 表现方式比之更为“年轻新潮”。 总而言之，特别网剧, 也因此受众会有限，不过能够征服年轻人这个庞大的群体, 就网剧而言，就算巨大的成功了。 卓奚的荧屏形象一直以“木头脸”示人，这样的剧选用了她这种演员，不得不说向时胆量过人。 “你没问题吗？”束白真问她, 尽管这么问了，但她并没有真的表现出担忧来。 卓奚之前拍的那个宣传短片表现十分出色, 她相信, 如果拥有之前的演技，卓奚演这个网剧不在话下。 她表现得比卓奚本人还要自信。一向如此，就算是卓奚骂名满屏的当初，她也坚信她能够演好。 “谁知道呢？”卓奚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出演的雷剧名单上多出一名新丁。 束白真笑笑：“没问题的。” 卓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导演给她的准备时间太长了，于是走过去问她。 “还没开始？” 向时脸色有些尴尬。 卓奚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问：“谁和我演这场戏的对手戏？” 向时脸上的尴尬更加明显了：“是陈梦。” “陈梦？”卓奚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偏过头去问束白真，“那是谁？” 束白真由于职业缘故，习惯性在脑海中记录演员的档案。 “是一名新人模特，在近段时间苹果台热播的模特选秀节目中拥有一定的支持率。”束白真一点没犹豫就将对方的背景脱口而出。 卓奚闻言抬眸：“你好像很了解？” 虽然说束白真习惯记录演员的档案，但这种程度似乎也有点过了，这简直就像在密切关注着对方的动向一般。 束白真解释：“她的经纪人联系过我，希望参演我的电影。” 原来如此。 卓奚了解过后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束白真是否答应了对方她也没问。她没想过干涉她的工作，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至于这位新人模特会进这个剧组的原因，既然束白真艾静都来了，这一位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卓奚关心的是：“她不在？她”她问向时。 向时摸了摸鼻子，道：“去校园后面的后山了，那里是著名的情侣圣地。”说到这顿了一下，“和卓少一起。” “卓少？” 旁边有工作人员小声说道：“是浩天娱乐的大少卓文博。” 卓奚：“……” 浩天娱乐是卓家的产业，现在是她家小舅在经营，而卓文博是她小舅的长子，也就是大卓文昕两岁的哥哥。 值得一提，卓文博比卓文昕更加厌恶卓奚。 卓奚想了想，把剧本搁下：“我去叫她回来。” “我也去！”束白真说着跟上了她。 两人一起往向时指定的路线走。这个高中校园并不大，所以站在操场上就能看到那座小小的山包，山上种着观赏桃，现在花期过了，葱葱郁郁的一片也很受情侣们的欢迎。 小山头上修葺了四通八达的小径，以便在桃花花期时观赏桃花，也为小情侣们创造了个非常好的约会场所，平时这里聚集了不少情侣，而现在是上课时间，能见到的人影屈指可数。 去了山上，卓奚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寻找目标人物时，因为当她们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绿林中的某棵树格格不入地摇啊摇，打眼得很。 那个树彰大摇大摆地显着存在感，让目睹了这一幕的两人纷纷产生了某种糟糕的联想。 束白真有些脸红，小声问身边的卓奚： “现在……去吗？” 老实说，按照那棵树的抖动程度和规律……赶紧十分不妙。 卓奚反问：“为什么不去？” “……” 两人沉默地靠近那个地方，然后，她们果然在那里找到了陈梦。 此时小模特背靠桃树，脸色绯红，眸光滟滟，表情楚楚，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急于上垒，手直往她紧身裙下探，显然，再晚一会儿，两人将发展成一段没羞没臊的野地实地肉搏战。 卓奚撇嘴，拿出手机对着他们就是咔嚓一张，末了打量照片片刻，为男人没有露腚而微感失望。 没有迟疑，她将照片发送了出去，to卓文昕。想到卓文昕收到自家兄长威武雄壮的野战实绩照片后的反应，卓奚有些期待。 不远处沉迷其中的两人丝毫没发现自己战绩远扬，依然嘿咻嘿咻中。 卓奚握着手机想了想，从手机里调出藏獒狂叫音频，开启外放―― 那野性而凶狠的叫声在寂静的桃园呼啸而来，沉迷于肉搏战的两人吓得不轻，慌乱中你绊我，我绊你双双跌倒在地，丑态毕露。 恶作剧完的卓奚满意地看到了两张惊恐脸，“啧”了一声。 拼命呼喊着的男女这才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卓、束两人，继而看到卓奚手中的手机，表情顿时僵硬在脸上。 卓文博花了两秒钟用来想前因后果，想清楚后，气得五官扭曲了，他咬着后槽牙气急败坏喊道： “卓奚！” “叫表姐。” “你怎么不去死？！” 卓奚懒洋洋地靠着束白真，不急不忙地摁掉恶作剧音频：“抱歉，虽然我是一名宠溺弟弟的好姐姐，但这一点这不能如你所愿。” 宠溺弟弟？ 还能更无耻一点么？！ 卓文博气得冒烟，他骂咧咧地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双眼冒火：“卓奚，你怎么在这里？” 卓奚淡淡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她轻描淡写就圈地为王了，“这间学校，这个剧组都是我的地盘。” 卓文博一噎，再一次被她的无耻惊到。 卓奚紧接着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所以，你，还有你的发情对象，赶紧滚出这里。” 卓文博：“……”他扭曲着脸，气得大吼，“卓奚，你要脸不？” “天生丽质的一张脸，我当然要珍惜。倒是你的发情对象，可以看得出，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脸。”卓奚淡淡扫了眼陈梦，“手术痕迹还在呢，刚从整容院出来吧？” 陈梦：“……” 卓文博：“……” “我看那位陈小姐似乎把下巴假体摔歪了，小博你确定不带她去修整修整？” 众：“……” 卓奚的毒舌确实丝毫没有下降的迹象！ 卓文博被气得一阵胸闷，更加气人的是，他竟然被她的疯言疯语带偏了，竟然真的去瞄了眼陈梦的下巴，后者羞愤地掩住脸，抽抽噎噎地跑下了山。 卓奚还在一边说风凉话：“啊，小猪，你的改良白菜跑了。” 卓文博脸黑：“谁特么是猪？！” 卓奚扬了扬嘴角，“当然谁应谁是。” 卓文博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捂住了胸口，突然变得和西施一样娇弱了。 “你不去追吗？”卓奚悠然问。 “我……”卓文博刚想破口大骂，手机铃声响了，他暗骂一声，低头掏出手机。 来电者：卓文昕。 卓文博顿时怂了。 他最怕他那个妹妹了。 不想让卓奚看出来，他虚张声势恶狠狠放言：“卓奚，你给我记住！”说完，也匆匆跑下了山，一边跑一边讲着电话，声音又小还软，怕被人听见似的，他跑得更快了。 “啧。”看着他的背影，卓奚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一直沉默的束白真突然开口了：“这样好吗？” 卓奚看她：“你指什么？” “那种态度……我是说卓文博先生是你的表弟吧，你们……” “我们怎么？”卓奚问，“我不宠他吗？” 束白真：“……”她们之间对“宠”的定义一定存在分歧！ 卓奚扫视了一圈四周，叹道：“风景不错。” ――她看起来已经不想谈论卓文博的问题了。 束白真叹了口气，没有就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她已经发现了，卓奚对她小舅一家的态度十分微妙，卓文昕是，卓文博是，她的小舅妈顾瑶也是。 她不想在没有了解始末的情况下就大发言论。 卓奚不知道她的纠结，她似乎已经完全被周围的风景吸引了，顾自走到一棵桃树下，倚靠着树枝，朝束白真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气走他们吗？” “为什么？” 卓奚朝她招手，等她走过去后，蓦地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语：“因为我也想试试情侣圣地。” 束白真被她的笑容迷惑，鬼使神差之下，她低头吻住了她。 十分温柔的一个吻，就和她的人一样。温和的，却让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她的温柔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新年快乐，过年图个热闹，发33个小小红包，给本章留言的前三十三名~~~~ 第73章 打压 “那边那两位同学,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大叔音携着气吞山河的气势，冲着正要深入探讨人体奥秘的两人呼啸而来, 卓奚“啧”了一声, 松开抱着束白真的手, 看向来人。 桃林的管理员大叔操纵着与自个儿笨重体型完全不相符的灵活身手朝她们奔来, 等不及喘气, 对着她们就大喷口水：“可让我逮着了，你, 还有你，你们两个, 逃课了是吧？！”说到这，余光扫到一地的桃叶，立马痛心疾首，“还把我的桃树弄得这么糟！” “玩弄了你的树宝宝的渣滓已经被我们赶跑了。”卓奚撇了撇嘴, “其实我们是守护了你的桃林的正义使者。”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位管理大叔看上去一副一心投入到园艺中，与网络世界无缘的老实模样, 可意外地听懂了卓奚的中二用语, 这让卓奚有点小惊讶。 不过她没点破，只是淡淡道：“我也没期待你相信。” 她一副“就算我干了，你也奈何不了我”的无赖样惹恼了管理大叔，气得不行：“你这态度也太恶劣了！是哪个班的？！” 卓奚逗上了瘾：“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不是傻的！” “你！” 眼见着口角要升级，束白真适时插|进话来： “不好意思。” 她这一插嘴，管理大叔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旁边还杵着一个共犯，立心头马升起了危机感，做好了一对二的争论准备。 然而，束白真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束白真态度很好，和旁边站着的那谁谁完全不一样！ “不好意思，我们是来贵校拍摄的剧组成员，真的没有做出损害桃木的举动。”束白真说道。 这话一出，原本还准备展开一场口水战的管理大叔颇有点适应不良，他愣了一下这才恢复冷脸：“哼，口说无凭！” “这一点我无法反驳。”束白真温和地笑笑，“如果您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我们的话，还请将惩罚条件列出来，我们不会不会逃避的。” 管理大叔斜了她一眼：“你说真的？” “当然。” 管理大叔看向束白真，后者表情坦然，眼中丝毫看不出任何不诚与算计。 管理大叔顿了顿，收回了目光：“哼，算了。” 说完，又接着道：“既然是外来人员就不要到处乱跑，净给别人制造麻烦！” “是我们的错。” 于是，有了束白真出手，这一桩麻烦杯平和地解决掉了。管理大叔显然十分欣赏束白真，对卓奚则…… “人类是群居动物，但也讲究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要什么人都亲近！”临离开后山前，管理大叔抓住束白真对她苦口婆心地劝道。 束白真一愣，随后失笑，她看了眼卓奚，只说了句：“抱歉先生，有一点我希望你能体谅，任何人都不会高兴听到劝分的话的，我也一样。” “……啊？” 束白真道：“她是我的爱人。” 说完，也不管管理大叔如何如何惊讶，和卓奚一起离开了后山。 虽然这次的麻烦被束白真完美解决了，但卓奚却对她的解决方式不太满意，当然，她的不满意里还包含了点其他，比如大叔对她的偏见，让她有些小心眼了。不过后者，她不打算对任何人说。 束白真见她比往常更加沉默，问她：“怎么了？” “我在想，你还真是老好人。”不开心时的卓奚无疑是带刺的，“束导，你的爱好是给别人擦屁股吗？” “只是想避开一些小麻烦而已。” “包子。”卓奚冷哼。 束白真不在意地笑笑：“或许吧。” 卓奚看了她一眼。 就如同束白真说的，那只是一件小事，所以尽管解决方式不太满意，但卓奚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过了一会儿就将它抛在了脑后。她再一次沉默了下去，直到快到剧组的时候才再次开口：“下次我们再去试试。” “试什么？”束白真没反应过来。 “情侣圣地。” “……” 束白真蓦地脸红了。 这个时候她这才迟钝地想起，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真的陪着卓奚在外面胡闹。 “……小奚，别闹了。” 卓奚显然对这件事十分坚持，没有放弃的打算，也不知道是真对那个地方心仪异常，还是和那个大叔杠上了，故意跑去碍人家的眼。 束白真无奈，只能陪着她闹： “不要做奇怪的事。” 卓奚没理她了。 束白真：“……” 暗自叹了口气，怎么久了，她对卓奚我行我素的作风依然束手无策。 回去剧组的时候，那个叫陈梦的小模特已经在做戏前准备了，卓奚睨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也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十分钟后她们进行了第一条戏，此时周围围了不少人，大家都会卓奚捏了一把汗，担心她演出她一贯的水准，连带着毁了整部剧，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上，她演得很不错，这个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不久前卓奚演的那部宣传片。 “卓奚真的脱胎换骨了”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时候，众人心情复杂。 这些围观的新人演员未必没有抱着想要看卓奚出丑的想法，家世好，拿到的剧本好，连交的女朋友都是顶好的人，怎么不令人嫉妒？现在连唯一的黑点都没有了，还真是……让人嫉妒得发狂！ 可是，自己出演的剧的女主演技精湛能够带动剧的人气，顺便带动自己的人气，他们也同样这么期待着。 因此，心情复杂。 抛开卓奚不谈，出演对手戏的陈梦…… 呃，她还是回时尚圈吧…… 在一开始并没有获得太多关注的新人模特一开口就吸引了众人所有的目光，新人嘛，演技好坏都可以理解，可是台词怎么回事？ 认真地念着“12345”？ 数字台词的魅力果然**！ 听说有些出名的明星接了太多工作，没有时间背台词，演戏时会用数字代替，后期再配音。 就像陈梦这样。 然而陈梦还没大火呢，她就敢这样做？而且演对手戏还是圈内有名的毒舌卓奚？ 想到这，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卓奚。 卓奚不负众望，在陈梦第二句“台词”完后，她没有接着演下去，而是停了下来，导演不得不喊停。 “卓……”向时还没来得及叫住卓奚，后者就顾自离开了镜头，她走下场后，拿了本完整的剧本翻看起来。 谁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谁也不敢去打扰她。导演向时求助地看向束白真。 束白真朝他摇了摇头。 两人一来一往间，卓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拿着翻开的剧本走到陈梦面前，指着剧本上的一段台词，对她说道：“这些台词，你对着镜头念出来。” “……啊？” “念出来。” 陈梦：“……” 她站着没动。卓奚瞥了她一眼，不急不忙道：“听说你在参加苹果台的模特选秀节目，这种选秀节目水有多深我想你深有体会吧，想要参加下一轮选拔的话……” “我念！”陈梦急切地打断她，露出了个屈辱的表情。 她夺过卓奚手上的剧本，按照她的要求站在了镜头前。 那是戏中女主对男主的告白，为了迎合整部剧的夸张风格，耻度很高。 卓奚请向时把陈梦“告白”的一幕拍下来。 “……我想要告诉你，我非你不可……” 半分钟不到的告白台词，陈梦念得额头生汗，然而―― “重来。”卓奚淡淡道。 “……我想要告诉你……” “重来。” “我……” “重来。” …… 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陈梦的“告白”越来越深情，然而卓奚还是没让她下场。 全场肃静。 陈梦的经纪人闻讯赶来，可在得知刁难自家艺人的人是卓奚后一句话没说，只在暗中联系了卓文博，然而卓大少并没有前来英雄救美，他此时正应自家小妹的紧急召唤匆匆往卓家赶。 无法，陈梦只能一遍遍接受魔鬼卓奚的折磨。 终于，在陈梦脱稿的第n次ng之后，卓奚给出了提示―― “你之前不是这种不是演的吧。” 被折腾得心力交瘁的陈梦闻言顿时僵住，她回忆起了卓奚生气的源头，迟疑了很久，终于再次开口了。 “12345……12……” 深情的数字告白往后，卓奚终于露出了笑脸，她拍了拍手：“好了，收工。” 陈梦虚脱地瘫倒在经纪人怀中，而卓奚……她在得到满意的录像后，要求向时把它传到自己的私人邮箱。 卓奚把录像发给了卓文博，注明这是他的小情人给他的深情告白。 之后，陈梦的经纪人申请了中场休息，然后很久都没回来，再出现时，陈梦背下了所有台词。 “这么做好吗？”这一天拍摄结束后，束白真和卓奚说起了那个小模特，“这么对那个新人……” 卓奚奇怪：“身为导演的你不应该比我更讨厌遇到那样的新人？” “我是不喜欢那种演员。”准确来说，她不允许自己的主角出现那种演员，“可是，我不希望别人那样看你。” 卓奚这次“打压”新人，让剧组的不少演员更加惧怕她了。 “无所谓。”卓奚耸了耸肩，“我喜欢他们讨厌我却干不掉我的样子。” 束白真：“……” 她无奈地笑笑，帮卓奚整理了下有些乱了的头发，叹道：“那位模特会感谢你的。” 如果她是那位模特的话，一定会感谢自己在最初演戏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帮自己矫演艺正道路的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　　弄个防盗试试【抠鼻 第74章 食谱 事实证明, 和束白真拥有相同想法的人中并不包括陈梦本人。 就在第二天晚上，“卓奚打压新人”的网络新闻铺天盖地卷土重来, 这种情形就和当初宋莹莹一事相差无几, 而当初被卓奚打压过的宋莹莹又是什么结果呢？ 哦, 她从娱乐圈彻底消失了。 那么陈梦对上卓奚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网友们翘首以盼。 然而, 网友们注定失望了, 卓奚并不打算对陈梦怎么样，一个宋莹莹已经够了, 她可不想把过多的关注一而再地放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尽管她相信，“打压小新人”的谣言之所以会传遍网络, 是由陈梦本人泄密出去的可能性最高。 可是不管是对方想要借机报复也好，想要借此炒作抬高自己的人气也罢，卓奚都不想去理会。 所以，当网上吵得热热闹闹不可开交的时候, 卓奚正和束白真呆在公寓的厨房里，讨论“今晚的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在卓奚看来, 鱼的话题似乎比猜测那个小模特的真正心思要有趣得多。 “清蒸吧。”这是卓奚从各方面权衡过后得出的答案。 “好。”束白真向来把她的意见放在第一位, 这一次也不意外地采纳了她的意见，“你喜欢清蒸？” 卓奚是以洗菜小助手的名义呆在厨房里的，尽管她正在做的可以称之为添乱了。此刻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已经死透透的可怜鱼，闻言懒懒道：“如果做这道菜的人是你的话。” 一瞬间束白真有点会错了意，脸红了：“我，我做的……喜欢？” “嗯。” 束白真在脸要充血到爆炸之前又听到卓奚说道：“我不敢想象，用你的手做出来的红烧鱼是何种危险口味。” 束白真的厨艺很糟糕，虽然已经有所好转了，可是进度缓慢，呃，十分缓慢。 束白真：“……” 卓奚果然还是卓奚，依然嘴不饶人。 束白真跟习惯了似的，竟然迅速地适应了，或者说毒舌的卓奚才是她所熟悉的，这样的卓奚会让她生出一种安定感来。 没错，可喜可贺，她已经从m往顶级m的方向进化了！ “那就清蒸吧……小奚，把手指挪开不要戳它了。” “哦……” 卓奚认为，不管是戳鱼头还是戳鱼尾给她带来的快乐都十分有限，于是很爽快地丢开了这个玩具收回了手。 只是收手到一半又被束白真拦截了。 卓奚看向她，用眼神询问着她。 束白真朝她笑笑：“洗洗，都是腥味。” 于是带着她的手到水龙头下，认真地帮她冲洗干净了，细致得就像对待一个孩子。 卓奚的目光从两人接触的手渐渐上移，转移到束白真因为躬着身而露出的一截皓白脖颈上，停顿几秒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等束白真老妈子一样帮她擦干了手，便一派正人君子似的走到边上，看着对方忙碌。 等到束白真处理好了鱼，手上没了刀具之类的危险物后又悄悄挪了回去，站定在她身后，抬起手碰了碰她露出的脖子。 突然来这么一下，束白真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鱼差点脱手而出来了个鱼跃龙门，好在反应过快稳住了。 没有多余的手去阻止卓奚，她只能缩了缩脖子。 “痒……” 卓奚又碰了碰。 “只是痒？” 束白真：“……” 也不全是痒，奇怪的感受让她后背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卓奚扬了扬嘴角，仿佛已经领悟了束白真微妙的沉默后面所代表的含义。 她有些自得。 正要再放肆地继续摸摸，束白真突然转过身，压着卓奚亲了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卓奚被推后了几步，位置反转，她的后腰撞上了洗理台，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乎这一点，因为有谁的舌头在她口中肆虐，熟悉的面孔无限放大闯进她的视网膜，两排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泄露了主人不安的情绪。 卓奚被那对漂亮的眼睫迷惑了，于是原谅了自己被冒犯的事情，也跟着闭上了眼，回应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厨房陷入了沉默。 这是两人相遇以来，束白真第一次手握主动权，曾经那唯一的一晚，尽管是由束白真主导的，但卓奚表现出来的也并不是臣服状态，而是……高高在上地受着。 这才是卓奚。 而现在，在面对束白真的吻，她以十分柔软的姿态接受了。 “啊啊，衣服脏了。”卓奚低头看着自己侧腰处的污渍，这是束白真动情之下抓上去留下的。 “对不起。”束白真是有些不安的。 卓奚看了她一眼，直接动手脱了外衣，单薄的家居服脱下后就只剩下了吊带，吊带下面没有穿内衣，姣好的身材曲线毕露无疑。 卓奚并不觉得自己在厨房脱衣服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正常举动，她只是有些苦恼该把衣服搁在哪儿，犹豫了片刻，直接扔到了洗理台上。 “别……” “束导，你要上我吗？” 束白真的话戛然而止。 别？别怎样？别把衣服乱扔？ 哦，或许这是她想要说的话，只是她忘记了后面的的发音，徒劳地张着嘴。 “束白真？” 震惊到极点，束大导演连脸红都变得迟钝了。 “可是……鱼……”她有点慌乱。 卓奚动手将自己散落下来的头发往后束，一边束一边抬眸看着束白真：“你想吃鱼还是……吃我？” 束白真脸颊爆红。 卓奚哼笑一声，身子往洗理台上一靠，不说话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排下版 第75章 食谱（二） 选择困难症并没有出现在束白真身上, 拥有成年人的判断力以及成年人的隐秘小心思，选择哪一个自然不言而喻。 束白真不是卓奚, 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走不寻常道路。 她选择了…… 她转身沉默地清洗自己的手, 一遍又一遍, 将异味洗去。卓奚转头看过去, 看到她一张沉默的侧脸, 清丽至极的面孔，纤长的睫毛抖动着落下浅浅的阴影, 卓奚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紧张和忐忑。 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她等待着束白真磨叽的动作。 直到水流声戛然而止。 束白真朝她看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一经碰上，她就发现卓奚在看着自己笑，眼神戏谑，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她突然就不紧张了。 “笑什么？”她问。 “难道你想我哭给你看？” 束白真：“……” 这种搞事情前的氛围似乎不够缠绵？或许她不该说话, 直接上手的，因为她的爱人的那张嘴实在喜欢破坏氛围。 “去卧室吧, 小奚。” “好。” 卓奚的回答声和她的全身重量同时扑向束白真, 束白真不得不伸手接住她，慌乱中，她的手碰到了对面人腰腹以上的某处，薄薄的衣料下，绵软的触感鲜明地传递过来。 她微微失神，反应过来后红了脸。 “抱歉。”她条件反射地道歉。 卓奚全身懒洋洋地靠着束白真，借着便利的条件，手钻进后者的上衣内，从侧腰往上，抚摸至某个至高点，不动了，然后在束白真震惊羞涩的目光下，懒懒地吐气： “礼尚往来。” 束白真：“……” 她或许是想起了她爱着的这个人的情感中是没有羞涩这一项的，有点自暴自弃地甩掉了脸皮，头埋进卓奚的脖颈，细咬亲吻着那处的皮肤，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背部，一只手往下探去，在两处山丘流连忘返，继而沉入壑谷，并一路往前，至今隐秘之地。 卓奚浑身一颤，重重的喘息了一声，头微微偏过一点，嘴角擦过束白真的鬓角： “不去……卧室了？” 束白真的手一顿。 “……去。” 两人转而去了卧室，步履都有些不稳。 再出来时只有束白真一个人了，她进到厨房收拾，盯着已经处理好的鱼几秒，把它放进了冰箱里，熬了点清淡的菜粥。 束白真的在厨艺一项和她的演艺生涯完全相反，完全可以用零天赋来形容，这点可以从她做出来的菜粥成品看出来。 色香味样样不占，不过好歹是熟的，吃不死人。 当她端着粥走进卧室的时候，卓奚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 “老远就闻到了糊味。” 束白真：“……” “我会努力练习的。” “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卓奚并不在意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的美味程度，她没有立刻接过粥只是因为她现在有点困倦。 她有点瞌睡，侧脸蹭了几下枕面，这才清醒了一点，从被窝里伸出两只胳膊。 薄被往下滑了滑，堪堪止住于她的胸部，细看可以发现，被子下面的她光溜溜的。 束白真的视线从她胸前的几抹红痕掠过，心中产生了几丝隐秘的满足感。 “在想什么？”卓奚奇怪地扫了她一眼，“把碗递给我。” 她坐了起来，被子又往下滑了几寸。束白真匆忙转移开视线，把粥碗递给她，自己转去衣橱里取了一套睡衣，回过身时，卓奚的碗已经空了，只有腮帮子还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卓奚敏感地发现束白真看自己的眼光有点奇怪，直直地回视过去：“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束白真没敢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清咳了一声，“你慢点吃。” “我累了，要睡觉。” “不差吃饭的这点时间。” “哦。” 卓奚看上去像是听进去了，实则只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束白真哪里不明白，叹了口气，没再老妈子地说教下去。 她把空了的碗放到一边，走过去帮她穿上睡衣。 卓奚像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巨婴任她动作，软绵绵地靠着她的肩。 “真真。” “什么？” “我比以前更加喜欢你一点了。” 束白真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你喜欢你刚才的……”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不可言说的暗示性。 束白真低着头，没让人发现她爆红的脸。 这必须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在这一天，她靠着船技征服了自己的深爱之人。 束白真刚这么一想，就听到卓奚笑到不可自抑。 “束导，开个玩笑而已。” 束白真：“……” 脸上的羞涩全数退去，她有点无奈地说道：“我去厨房收拾一下，早点睡。” 卓奚看着她退出去的背影，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她的束导还真是认真得可爱。 束白真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原本嚷着困了想睡的某人正精神抖擞地坐在床上看书，束白真习惯了她不按常理出牌，并没有觉得太意外，于是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卓奚翻过封面给她看。 束白真看到那阴暗的封面画风时已觉得不妙，待看清文名时更是惊讶得微睁大了双眼：“《诅咒》？” 卓奚收回了书没有回答。 她继续沉浸在书里。 束白真抿了抿唇，她发现卓奚特别青睐黑暗类的书籍，这让她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特别是她们才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船事，事后竟然有看恐怖类的书籍，这种癖好她只在卓奚一人看到过。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注意到卓奚有了别的动作――她一边看书，一边对着自己念念有词。 “……在做什么？”她有点懵。 卓奚把书扣在床上，“书里说到了一种诅咒方式，我正在试验。” “……” 束白真默了默：“你想诅咒我？” “嗯。” 束白真：“……”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你对着我做试试。”卓奚说着便把书塞到束白真手里，“来吧。” 束白真组织着语言，试图永温和的方式劝阻她不要做这种无用又荒唐的事，然而当她的视线扫过翻开的书页时，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个一干二净。 ――让爱你的人百年后依然爱你的诅咒法。 束白真定住了。 良久，她把书放在床头柜上。 “咒语背下来了？”卓奚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好快，果然是当选影后的人，这么复杂的咒语这么快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束白真俯身下去，在她额前落下轻柔一吻。 “我爱你，卓奚。” 这一句，似乎比那段咒语更要让人信服。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会不会河蟹~~~~~~~~~~~~ 第76章 作死 卓奚明显一愣。 她直勾勾地看向束白真, 后者在她直白的打量之下突然有些羞赧，她装作如无其事地直起身, 转身进了浴室。卓奚没有叫住她, 然而当束白真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 卓奚依然维持着她进浴室之前的姿势, 似乎已经成为了一樽远古化石。 束白真：“……” 自己所做的真的让卓奚震惊至此？ 她心头惴惴, 以至于擦头发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最终，抵不过心头的不安, 她走到卓奚面前，轻声唤了声已经开始走神的某人的名字：“卓奚？” 束白真注意到卓奚的目光有了焦距, 然后，她看向了她。 “在想什么？” 一滴水从束白真的湿发上滑落下来，滴落在锁骨处，又钻进素白的睡衣里面。卓奚捕捉到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眨了眨眼，幽幽道：“在想你是不是在浴室里上完了一整个游泳课程。” “……啊？” “你好慢。” “抱歉。” 卓奚往外蹭蹭, 坐到床边, 然后伸手过去扯出束白真手里头的毛巾，又扯了扯她的睡衣一角，示意她坐下来。束白真云里梦里地跟着做了，等意识到卓奚在给自己擦头发后，她震惊得差点跳起来。 “卓奚……”她按捺住躁动的心，有些不安地接受着卓奚的服务。 擦头发这种事，她给卓奚做的多了，被投桃报李还是头一回，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重了？”卓奚问。 “没。” “哦。” “……” 虽然明白卓奚做出这种破天荒的行为只是心血来潮，但束白真依然难掩好心情，她承认，她喜欢这些亲昵的小动作，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尽管卓奚生疏的动作扯痛了她的头皮，她依然舍不得叫停。她忍不住嘴角上扬，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卓奚停下手上的动作，碰了碰束白真的肩头：“你的手机响了。” “哦。”束白真扫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来电人名字后顿了顿，微不可查地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拿过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卓奚耸了耸肩。 束白真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卓奚看了她一眼，又把之前看的书拿过来继续翻看，可直到睡意上涌也不见束白真回来，她想了想，合上书，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 束白真回到房间时的脚步声惊醒了向来浅眠的她，她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又闭上了眼。 “吵到你了？”束白真歉意地问。 卓奚没说话，蹭了蹭被子。 束白真笑了笑，去了隔壁房间吹头发，收拾好后才回来。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借着微弱的手机屏幕的光亮走到床边，等到她躺到床上才发现卓奚并没有睡着。 “怎么还没睡？” “等你。”卓奚简短道。 束白真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感动，她微微偏过头，轻轻吻上对方的额发：“晚安。” “晚安。” 互道了晚安，卓奚却并没有睡去，或许是刚刚浮浮沉沉地眯了一阵，现在反倒睡不着了。不是第一次经历失眠，她很有经验地开始从黑暗里寻找乐趣。 她将头扭向身旁人。 她并不能看清那张隐藏在黑暗里的面孔，但她就是固执地盯着，目不转睛。她倾听着身边的人的呼吸频率，渐渐地，不由自主地去模仿。 然后，她睡着了。 睡过去之前她的心头还遗留了一些遗憾，遗憾自己没有来得及回应那句“我爱你”，是的，没来得及，因为束白真接了老长老长一通电话，错过了。 算了。 第二天起床后，卓奚心情不太好，她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有点低血糖，也可能是因为起床后发现自己的腰酸背痛，从而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所以当她应向时的要求早早赶去剧组时，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深刻地体会到了她四周的低气压，这个时候，工作人员们无比希望束白真在场，然而遗憾的是，束白真只是当了回司机就回去了。 束白真只是拿了个龙套角色，她也不是闲人一个，自然不会一直泡在剧组。 没有了束白真这种抵挡冷气的高性能屏障，剧组人员苦不堪言。 稍懂眼色的人都不会自打没趣往卓奚面前凑，但总有人特别年轻，特别天真可爱。比如说小模特陈梦。 这位只打出道就过得顺风顺水的小模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戏份却起得比高三备考生还早，浑身散发着“虽然昨天的我是一个傻逼，但今天的我很努力很刻苦”的气息，期期艾艾地往卓奚面前一戳，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姐，仿佛经卓奚一点拨已经从良，从此。 卓奚不是很喜欢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特别是当她面前站着的这位拥有一张分辨率不太高的网红脸，她沉默了足足两分钟才认出这位是被自己刁难过的小模特，又花了几分钟去想她的名字，在这过程中，小模特一直态度良好，似乎比教官面前的犯错新兵觉悟还高。 卓奚放弃了搜寻这位网红脸模特的名字，不冷不热地问她：“有事？” “卓姐，我，我……”名叫陈梦的小模特支支吾吾，听得卓奚差点犯了牙疼。 或许是看出卓奚表情不太好，陈梦就像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话突然就溜了起来：“卓姐，网上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闻。” 陈梦似乎有点羞于启齿，她咬了咬嘴唇：“他们都在传你打压新人……我并没有这么想，卓姐你是为了我好才严格要求我的，我都知道，并为能够得到你的指点为荣！” 卓奚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在指点你？” “是的！” “那我再点拨点拨你？” 陈梦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低姿态：“卓姐您说。” “你有空去把脸上的假体取了吧，表情够僵硬的。” 陈梦：“……” 对一个荧幕从业者，整容话题一直是深水炸弹。 小模特被狠狠噎了一下，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良久，她似乎做足了心理建设，勉强笑笑，讪讪道：“卓姐说笑了。” 卓奚觉得有些无趣，一边拿出手机玩游戏，一边去驱赶面前的人：“别站在我面前，挡着我wifi信号了。” 陈梦：“……” 她特意走这么一遭，被伤得体无完肤，却依然□□着没有离开，比狼牙山壮士还要硬气。 “卓姐……”她可怜地低唤一声，虽然顶着张网红脸，但还是有几分姿色，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挺能引人怜惜的。四周不少人往这么偷瞄。 卓奚稳坐钓鱼台，但一连玩了几把游戏都翘得快，没了兴致，又抬头看向小模特：“你想跟我讨论网上的传闻？” 陈梦差点就坚持不下去走人了，见她又理自己了，赶紧绷住表情走进小可怜角色：“是的，因为那些传闻伤害到了卓姐，我担心卓姐对我产生什么误会。” 卓奚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她猜想网上那些传闻是由这位亲自散播出去的，再搞几个撰稿人煽情地写几篇稿子，借着自己话题女王的人气热炒自己，可又担心自己发难，这才急急忙忙跑来澄清。 卓奚并不在意别人借自己的人气，可她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傻子，特别是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没错，我的名声因为你受到了侵害。打压新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真烦人。” 陈梦一脸愤慨地附和两句。 卓奚戏谑地看着她，听她说完后这才悠悠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坐实吧。” “……坐实？”陈梦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嗯，坐实打压新人。” “……” 卓奚站了起来，悠悠然走去找导演向时了。 “向导演……” 向时也在偷偷关注这边的情况，一见卓奚朝自己来了就知道自己被搅进浑水里了，无力地应了一声。 “那边那个小模特说自己荧屏处女作就担当女三这般重要的角色，心中实在有愧，苦思一番后决定从基层干起做个群演积累积累经验。” 向时：“……” 陈梦：“……”别乱说，她一点不觉得有愧，她只恨没有得到女主的角色！ 向时听懂了卓奚的话，狠狠咽了咽口水：“卓少那边……” 陈梦是由卓文博带入剧组的，虽然陈梦的演技有点不可言喻，但他实在做不得主。 “你可能不知道，卓文博是我可爱的弟弟，打小就听我的话，那边就由我去说。”卓奚睁眼说瞎话。 “啊，那就好！既然小陈想从群演做起积累经验，志向高远，我作为导演怎么也得成全她！”睁眼说瞎话二号。 卓奚特别喜欢的就是向时的识时务，心头满意了。 她在心头盘算着自己拍下的自家小表弟的野战视频是不是可以用上了。 拍摄不容耽搁，既然女三号位置空缺了下来，就必须及时填补起来，向时想了想，顺口问了句：“卓奚，关于女三号人选你有推荐的吗？” 卓奚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哎呀呀，大机遇啊！导演，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来贵组刷刷经验呢？” 卓奚闻声看过去，先是看到两条抢镜的大长腿，随后视线上移……哦，小表妹的。 大长腿也不想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萌新的深水加更~~~~~~ 蟹蟹大宝贝们的支持，群么么么么~~~~~~~~~~~~~~ 第77章 疯子 卓文昕是来探班的, 探的是卓奚，当然, 并不是来表现姐妹情深, 事实上她和卓奚之间的关系在说开之后也并没有缓和多少。 卓奚想, 卓文昕当初对自己可能是因爱生怨, 可怨着怨着也就没有了爱了。 这个猜想卓奚自认为逻辑满分, 也就对此深信不疑。 小表妹身为影视巨头浩天娱乐的千金，那声名都是经由无数资源堆砌起来的, 想不火都难，况且她还拥有一副好嗓子, 进入娱乐圈以后，以飞快的速度建立起了她在歌坛的神位。 她对自己的身份一点不遮掩，因此少有被暗算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被众人簇拥着的, 活得潇洒得很。 在歌坛混出名堂的明星都喜欢往影视方面插一脚，比如小天后柏之菁, 但星途坦荡的卓文昕却从没有涉足过影视圈, 也似乎没这个打算，然而这一次她却主动愿意加入一个破网剧剧组，这一下惊到的可不止导演一个，周围吸气声一片。 不为之动容的大概就只有卓奚一人了，她没被大歌星的举动吓到，老神在在地立在一旁，余光扫视着她迈着大长腿进来，找茬儿似的顶了句：“大歌星也会演戏？” 一声“大歌星”充满了调侃的意味，卓文昕听了露出女神版微笑反击：“放心，不会比僵尸脸差。” 娱乐圈的僵尸脸都快变成卓奚的代名词了，不对号入座都不行，周围人闻言，再次倒吸凉气，这一次是被吓的，纷纷扭头看向卓奚，瞧她的反应。 陈梦和卓奚的对峙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卓文昕和卓奚的对峙那可是势均力敌的大动作，稍不留意就会殃及池鱼！ 在一旁看热闹的剧组成员寻思着要不要先行退场。 卓大歌星却一点不体谅吃瓜群众们，把网友们送给卓奚的绰号一扔，撩火的同时还往火里加油：“导演，你把女主角色给了一僵尸脸？” 这个时候被点到名，向时满嘴苦涩，他艰涩道：“卓奚拥有这个实力。” 当初他选择卓奚是看中了她自带话题度，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就像捡了宝，因为现在的卓奚演技飙升，相信不久就会大放异彩。 卓文昕不怎么关注影视圈，得到的消息还是老旧版的，不知道卓奚之前因为一部宣传短片刷新过演技，依然把她当成是烂片王，此刻听了向时的话，只当他圆滑不好当着卓奚的面说实话，听完当下做出了个天真无邪的表情，嘴里却不饶人：“被人群讽的实力？” 向时：“……”这是不惹怒卓奚不甘心是吧？是吧！ 剧组里来了只小恶魔，小导演的心头苦逼啊，他只是一个新新导演，既不敢得罪卓文昕，也不敢得罪卓奚，被扯进两个卓姓人之间的战火，他只想躲起来。 初听闻卓文昕有意加入自己的剧组他还兴奋了一阵，可现在…… 别了，妖魔鬼怪都跑进来，这戏还要不要拍了？！ 然而，他好像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心头哇凉哇凉的，他也不说话了，求救地看向卓奚，后者接受到他的求救信号，很没有同情心地扭开了头。 向时两眼一黑，十分想揪住她的衣领冲她咆哮：这位是冲着你来的吧，你这置身事外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奇怪啊？！是不是啊？！ 卓奚确实没把卓文昕的话放在心上，她听过不少卓文昕的恶言恶语，长久以来已经修炼出了完美的防御系统，她的这位小表妹连自己的葬礼都挂在嘴边，质疑演技不值一提。 卓文昕似乎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话并不能刺激到她，无趣地耸了耸肩。 于是，围观群众们还担忧着会不会平地刮来一场电磁风暴，没想风波已经无声无息地平息了。 但确实已经翻页了。卓文昕看起来不再咄咄逼人，她像是换了个芯子似的，一把搂住卓奚的一只胳膊，作亲昵状依偎着卓奚：“姐，我来你的剧组好不好？” 卓奚既不推开她也不回拥她，冷冷淡淡道：“这话你问错人了。” 卓文昕不在意她的冷淡，听话地转而去询问向时：“导演？” “……当然可以。”向时承诺得十分艰难，但他别无他法。 卓文昕笑了，很开心似的：“那我就演这个女三号吧。” “……好。” 原女三号陈梦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她原本还想找卓文博帮忙，现在什么都不用忙活了…… 她突然间有些茫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周围没有人注意她，所有人都在衡量卓文昕的加入所带来的利与弊，她从卓文昕进来的那一刻就沦为了配角，就像她得到的新角色一样。 之后卓文昕去联系自己的经纪人了，报备自己的决定，并让其准备签约文件。卓奚没有她的纠缠，寻了个角落温习剧本。 从别的剧组匆匆赶来的艾静错过了这场好戏，当得知卓文昕也加入了剧组后，无语了好一阵。 她在角落里找到卓奚，踢了踢她腚下宝座： “咱导演是真的艺高胆大啊，什么人都敢往剧组里揽，小疯子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来一双……”她话说到一半，余光扫到卓文昕朝她们走了，立刻闭了嘴。 她不怕卓文昕，她怕麻烦。 卓奚却偏偏不如她的愿，抬头对走过来的卓文昕说道：“卓文昕，艾静说你是小疯子。” 艾静只觉后槽牙一疼，满脸不可置信：“卓奚，你是小学生吗？” “不是。”卓奚说完又低下头看自己的剧本去了。 艾静瞪眼：“那敢问，身为成年人的你是怎么无耻地把告状玩得这么溜的？” 她等着卓奚的回答，但没能如愿，因为卓文昕满脸微笑地叫住了她：“艾姐姐，好久不见，咱们到边上去聊聊？” 艾静：“……” 她突然觉得牙更疼了，神经性抽疼。 《那些年我遇到的卓姓疯子》，她决定有空就写这样一本书。 作者有话要说：　　给艾静一个cp咋样【抠鼻 后天宝宝的《沉沦》要入v，有去支持的咩，看我纯真眼 第78章 洒脱 艾静和卓文昕到一边畅谈人生去了, 而促成了这段发展的“媒人”卓奚身边少了人聒噪，一个人发了会儿呆。导演向时招呼着大家开工, 于是闲嗑的也不闲嗑了, 纷纷进入战斗状态。 第一条戏是卓奚和男主的对手戏, 饰演男主的是名新人, a戏科班出身, 身体条件各方面都不错，演技在一众新人中算不错的了, 据说还是a戏的风云人物，在学校时陆陆续续接过几个大剧组的小角色, 为人刻苦踏实，总的来看，就是一明日之星的坯子。 虽然没明说，但卓奚还是挺欣赏这种人的, 因此少有对他毒舌的时候。今天这一条戏演下来也算轻松愉快，向时也很愉快, 说几句鼓励话就放他们离开了, 转而拧着下一场戏的演员唠叨去了。 卓奚的戏演得越来越顺，剧组的旁观人员已经习惯，可卓文昕就不一样了，她第一次看到卓奚演戏，吃惊程度可见一斑。但她没说什么，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卓奚的下一场戏还有段时间才开始，她不喜欢凑热闹，于是离开了人群聚集处，往冷清的地儿钻。 因为拍摄，校园操场拉起了隔离带，剧组雇佣的安保在周围转悠，隔离带外有几撮学生，拿着手机一边咔嚓咔嚓一边和身边的朋友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卓奚出现在隔离带周围，几名安保迅速靠近了她以保护她的安全。 扎堆看热闹的学生发现了她，神色复杂，连脸上的兴奋都收敛了几分，变得矜持了不少。 卓奚没看到她们的反应似的，顾自靠着操场的围栏埋头玩手机游戏。她看上去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了，这可苦了一群安保人员，这里离隔离带太近了，校内的学生一伸手就可触摸到她，安全性十分之低，分分钟玩弄他们的心跳。 卓奚仿佛没意识到这点似的，沉迷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 “你好。” 游戏背景音里突然插|进了这么一句，卓奚还没反应，安保们先皱成菊花脸了。 看吧，这不，有人来了！ 来的是一名女同学，看上去是个高素质的，不像某些人见到明星就上前扯衣服摸屁股。尽管如此，安保人员还是一个精准的卡位隔开了那名学生和卓奚。 那名学生也默认了安保人员的保护方式，只乖乖地站着，甚至还体谅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好。”她再次打了声招呼，以唤得卓奚的注意。 成效明显，卓奚终于看向了她。 “你在打游戏吗？”那名女生问她。 卓奚没回她。 女生也不在意，再次询问：“什么游戏？” 这就像寻常交友前奏似的，只不过发生在一个明星和一名普通高中生身上略显怪异。 更怪异的是，卓奚竟然回答她了。 “贪吃蛇。” “啊，没玩过。” “推荐你完。” “谢谢，我试试。” 保安们心头一震，忽然间就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原来一贯冷着脸的的卓奚这么……平易近人。保安们一个恍惚，就听到对话有了新话题。 高中女生道：“网上说你打压新人。” 卓奚点头：“嗯，刚刚还狠狠打压过。” 保安：“……”没想到你是这么诚实不做作的卓奚！ 女生笑了：“我以为只是谣言。” “你太天真了。” “看来确实如此。”女生朝她深深鞠躬，标准的十佳好学生，“打扰你了。”说完笑着准备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了，我有礼物送给你。”说着递出一张薄薄的信封，被保安拦了下来。 卓奚从保安手中抽出来，拿着它回到了剧组。途中遇到艾静，便把它递给了艾静。 艾静一脸茫然地接住，盯着粉色的信封两秒，不怀好意地问她：“情书？你准备抛弃你家忠犬，投到我的怀抱了？” 尽管是玩笑的语气，但眼神深处藏匿着几丝期待。 她曾对卓奚说过放手，但感情这种东西可不像橡皮筋那么收缩自如，说不喜欢就不再喜欢了。 卓奚朝她努嘴：“你可以看看。” 艾静一听就知道不可能是情书了，撇了撇嘴，想了想最终还是伸手撕开了。浅浅幽香扑面而来，她一边嘀咕着“好香”，一边将对折的信纸打开。 信纸上就写着两个字，占了半大的篇幅，字体娟秀。 “去死？”艾静念出信上的内容，末了朝卓奚一拱手，“真是感谢你的厚爱啊。” 闹完后，敛了玩笑的表情，严肃地问：“谁给你的？” 卓奚道：“一个高中女生。” 艾静见她脸上并无意外，奇道：“你知道信里的内容？” “大致能猜到。”卓奚顿了下才继续道，“她的眼中有恨，对着我。” 艾静不知道该赞她观察入微，还是该骂她没防备了，又见她一点不把这事往心里放，扼腕道：“你知道那还收下？” “收什么？”卓文昕从旁走过，听到艾静的话，十分感兴趣地瞄了一眼，“哟？情书？” 待看清那信纸上记录着的并不是什么少女情怀，而是真真切切的恐吓时，更来劲了：“呀，这哪家姑娘和我这么投缘，连想法一块儿去了啊？” 艾静：“……” 她差点忘记了，这卓文昕也是一疯子，一直惦记着自家表姐的葬礼。 “姐，你干脆满足一下人家小姑娘的殷切愿望得了。”卓文昕说完朝艾静摊开手，乐道，“信给我，我做个收藏。” 艾静无语。 如果不是犹豫着要不要把威吓信交给警察，她都想直接把信撕毁了，这位竟然还想着收藏，果然是因为自己不姓卓么，没这么奇怪的脑回路！ 更无语的是，卓奚这会儿还成了个有求必应的好姐姐。 “给她收着。”卓奚这么说道。 “……行，我不管你们了！”艾静泄气地把信扔到卓文昕怀中，被后者宝贝似的收起来了。 艾静见了更气，转了个身，眼不见为净，但她终究是担心卓奚的，气闷了一会儿又让步了：“喂，卓奚，你以后别在校园单独行动了。” 卓奚正计划着趁中午休息时间往后山桃林一游，去膈应膈应那位管理桃林的大叔，听了这话微微皱眉。 “啧，担心你你还不乐意？”艾静感慨自己年纪轻轻就为个问题儿童操够了心，偏偏人家还不稀罕，心累不已，“说吧，你是选择乖乖的，还是想我叫你奶妈来？” “奶妈？” “束白真。” “……”卓奚一想，觉得这个比喻挺形象，默了片刻。当然，她也在思考艾静给出的选择题，不过，她是那种会在a、b选项中选出c的人，于是思考的结果是—— “我去把那个写恐吓信的女士干掉吧。” 除掉威胁源的做法固然很好，不过有个现实问题需要解决。 艾静问：“你知道对方的名字吗？” 卓奚答：“我知道她不玩贪吃蛇。” 艾静呵呵笑。 卓奚面瘫脸。 艾静拍了拍她的肩膀：“乖乖的吧，别单独行动。” 卓奚脸色不太好。 艾静好言劝道：“你先忍忍，我联系你哥，处理好这件事后你想往哪儿溜达往哪儿。” 卓奚到底没有拒绝，只是被限制了自由让我行我素惯了的她不太高兴，艾静瞧着反倒乐了，“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你不开心我有点开心起来了。” 她这是被折腾得要变态了。 卓奚不理她，一个人回到拍摄现场去了。 她离开后，卓文昕凑到艾静面前，“艾姐姐呀，你这么宠着别人家的媳妇儿好吗？” 艾静突然间升起了倾诉欲，于是没有推开她，而是问她：“你觉得你姐她是那种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吗？” “我觉得不是。”卓文昕道，“看卓奚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心理医生十几年就知道了。” 卓奚爱过简清一吗？这不好说，局外人更不清楚，反正很依赖对方就是了。 艾静也是看着卓奚一路走过来的，当然知道简清一对卓奚的重要性，此刻就事重提，仍感觉得到那种苦闷，于是不开心了：“小卓儿啊，你会聊天吗？” 卓文昕笑笑，问：“艾静，你喜欢卓奚吗？” “不喜欢。” “哦？” “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这是曾经喜欢过的意思。 “是吗？”卓文昕反问了一句，也不知道信没信，“所以你才是那个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嘛。” 艾静抚了抚额发：“这是成年人的洒脱，你个青春期都没过的小屁孩不懂。” “是是，我不懂。”卓文昕也不和她争。 恰逢导演遣人过来叫她，她跟着人往拍摄现场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艾静正看着谁发呆。 她顺着视线看去，看到卓奚正埋头玩着手机，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她的嘴角慢慢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就是成年人的洒脱……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两章留言低于20了，打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第79章 静好 就像薄薄的橡皮球里放置了一台鼓风机, 躁动的气旋拉扯着越绷越紧的外皮, 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得破破烂烂了。 卓奚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一连几天她都被艾静看得死死的，剥夺了自由, 她恢复良好的精神状态有下滑的趋势。束白真暗暗感到心惊, 细问之下才知道她这几天的经历。 “恐吓信？”束白真被吓到紧张起来了。 卓奚补充道：“是名高中女生的恐吓信。” 她强调了高中女生这一身份, 为了凸显危险性并不强。 束白真听明白了，耐心地解释：“会做出危险举动的并不只有成年人, 身份和年龄都没有实际参考意义，或许未成年人还更容易冲动。” 她也赞成了减少卓奚的活动范围。 “项先生那边怎么说吗？” 这个问题也让卓奚陷入了疑惑当中。 按理说这只是一出小小的威吓, 对方是一名高中生, 有项家势力插|入，相信很快就能尘埃落定了。然而事实却是，几天过去了, 依然没有消息回馈。 虽然有“事发地点特殊，不能高调调查”这一层原因在, 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有结果了。可是现实让人打脸。 而没有进展的真实原因是—— “学生们都不配合。”卓奚似乎并不多么在意自己的处境, 反而对这个现象吸引了，隐隐来了兴致, “我透露了那女生的特征，由项家人出面询问, 可学生们都不配合。” 束白真无奈地叹息一声, 问：“会不会是因为你给出的信息太模糊了？” 她实在无法相信，卓奚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印象深刻，自己不也做了她眼中很久的路人甲吗？ 卓奚用黑漆漆的眼瞳盯着她：“你觉得是我的锅？” 束白真感觉出她有点不高兴了, 赶紧安抚她：“我只是想要罗列出所有的可能性。” “我记得她。”卓奚只说了这么一句。 束白真一噎。 向来不会去注意陌生人的卓奚，竟然说她记住了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怎么会有一点点……不舒服呢。 “为什么呢？”她脱口问道。 “因为她不玩贪吃蛇。”卓奚回道。 “什么？” “因为她不玩贪吃蛇。”卓奚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怎么会有人不玩贪吃蛇呢？” 束白真：“……” 她完全没想到对方吸引了卓奚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想了想，束白真还是告诉了她：“这并不是多奇怪的事。”顿了顿，又道，“我也不玩。” 一说完，卓奚就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了。 束白真：“……” 这一天晚上束白真发现了自己手机上多了个名为“贪吃蛇”的游戏，卓奚给她下载的。 因为得知卓奚被名高中女生恐吓，束白真第二天就跟去了《夏天》剧组，一去就发现剧组有了新变化，简单概括来讲，就是网剧剧组变成土豪网剧剧组了。 设备更新了，工作人员多了，服装也从淘宝处理货变成了精良品，还多了两名执行导演，连盒饭都加肉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得益于…… “卓文昕吸引来的投资。”艾静这么告诉她。 束白真有点惊讶：“她来探班了？” 说起这个，艾静这朵水仙花有点蔫答答：“她是《夏天》女三饰演者。” 束白真：“……”看来她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 就现在这个剧组规模来看，绝对可以称得上史无前例的高大上网剧，撇开投资不谈，女演员阵容堪称强大。艾静、卓文昕、卓奚，还有自己……就算是传统电视剧，这样的阵容也算相当不错了。 向时可能想都没想过会是这种发展，这一切都源于卓奚来到了这个剧组。 只是阵容做大了，演员之间的关系却不太好处理。 “卓文昕和卓奚之间在这几天有过冲突吗？”束白真问。 “卓大歌星档期挤不开，她的戏压后了，这几天都没来剧组。” “这样啊。” 想艾静打听了大致情况，束白真就去找卓奚了。 卓奚正在操场放风，身旁还站着个西装笔挺的精英男士，卓奚见她过来，停止了和精英男说话，转而对她道：“事情有进展了。” 束白真一愣：“找到人了？” 一边问一边打量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接到她的目光，朝她点了点头，并接过了话：“我是项先生叫来调查这件事的，我们已经了解到了那名高中女生的身份。” 高中女生名唐倩，17岁，是名普普通通的高中学生，唯一不普通的一点，她有个小混混哥哥。据说曾经有个高年级男生纠缠唐倩，被她哥知道后打断了对方肋骨直接休学了，于是全校都知道了唐倩有个不要命惹不起的哥哥。 这就是为什么学生们不合作的原因了。 “唐倩今天没有来学校。”精英男继续说道，“项先生已经安排人查她的家庭住址了，这件事先生会尽快处理好，过不了多久就卓小姐就能自由了。” “我不能见见她？”卓奚问。 “嗯？”精英男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想问问她有没有在玩贪吃蛇。” 束白真和精英男双双微妙地沉默了下去。 精英男清咳了一声，他大概从其他地方了解过卓奚的性格了，无语过后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我见到她的时候会帮你转达的。” “谢谢。” “……不用。” 精英男只是来传达消息的，这事还没完，他还有事要忙，所以没呆太久就离开了学校。 卓奚对自己被恐吓一事的在意程度，还不及对方有没有接受自己的推荐玩贪吃蛇高，但她这几天难得地绷住了没有任性，此时解了禁，忍不住了。 “我们去后山。”她对束白真道。 她这些天一直想去后山，都快成执念了。 束白真对后山那片桃林的印象停留在卓奚的那句“下次我们去试试”这句话上，此时再被提起，顿时烧红了脸。 “去那儿做什么？”她小声问。 “赏赏风景。”卓奚眼含戏谑，“不然你以为呢？” 束白真有点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逗自己了，迫使自己不要想太多：“那里的风景是很不错。” 卓奚眼中戏谑更盛，点头：“非常不错。” 说完率先走了，束白真略一迟疑跟了上去。途中遇到艾静，后者好奇她俩要去哪儿，便问了句。 卓奚没应，束白真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她：“看风景。” 看风景也能看出羞涩的劲头来？ 艾静嘴角抽搐，心中默念她们是不是要去搞事情，心情莫名低落下去了。 “真是，关我什么事？”她嘀咕了一句，研究自己的下一场戏去了，只是很久没能入戏。 卓奚是带着纯洁的心思去后山的，没想搞事，她甚至趁着上课人少，拐到学校小卖部买了一袋子的零食，准备野餐去了。这个时候束白真终于愿意相信她真的只是想去看风景了，心跳归位。 桃林葱郁，遮挡了炙热的阳光，落下星点斑驳。清风拂过树影摇，创造出一个安逸宁静的小世界。 束白真闭上了眼。 耳中是沙沙风声，鼻间是花木清香。她露出了舒适的浅淡微笑。 卓奚坐在泥土地上，背倚着桃树，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束白真感受到她的目光，睁开眼回视过去，视线交错的刹那，奇妙的心情融化在心间，似清风，似暖阳，似轻颤的草尖。 岁月静好。 卓奚也闭上了眼，光斑跳跃上她的发间，束白真注意到这一幕，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走了神，等回过神来时，手落在了对方的发上。 手心里的发丝十分柔软，和卓奚本人带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束白真心中暗想，这个人是不是也拥有一颗柔软的心，只是深藏着不被人发现。 幸运的是，她发现了她，她拥有了她。虽然不至完全了解，但未来的很多年，她拥有一段漫长的时间去探知。 这是多么幸运。 “摸一下十块钱。”闭着眼的卓奚突然道。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束白真只觉暖阳照进了心头，暖洋洋的。 她应了一声“好”。 她们的身边还散落着各种零食，花花绿绿的包装，一带都没开封。她和卓奚都没有吃垃圾食品的爱好，可她突然有了打开一袋的冲动。 大概是因为学生时代的憧憬。 小情侣们互相依偎着，吃些小零食。纯纯的爱恋。 她这么一想，轻声唤了一句。 “卓奚。” “什么？” 她看到卓奚睁开了眼，脸上带着些不耐。她无声笑了笑，就着俯身的姿势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我们来吃零食吧。”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的百合新文v了，打滚求个首订，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第80章 照顾 束白真的提议让卓奚有些小惊讶, 这种感觉大概就和看到束白真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差不多, 都是会让卓奚产生束白真是不是换了芯子这种质疑的。 不过卓奚只是惊讶，并没有拒绝。她在零食口袋里挑挑拣拣, 摸出两根棒棒糖, 朝束白真晃晃。 “吃这个？”她问。 束白真挨着坐到她旁边, 点了点头。 卓奚把其中一根递给她，想了想又收回来, 将糖纸剥开后再递给她。 束白真笑笑，正准备接过来时, 手机铃声响了。她迟疑了片刻, 没有伸手掏手机，而是把棒棒糖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手机铃声因为主人的忽略而锲而不舍地响着。 卓奚懒懒地靠着桃树,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棒棒糖，提醒她：“你手机响了。” “嗯。”并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铃声戛然而止, 没有停顿地第二次响起。 卓奚目光落在束白真放手机的包里, 又视线上移落在对方脸上，然后她看到了那张脸上密布复杂情绪。 束白真突地站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 往桃林深处走去。 这是她第二次讲电话回避卓奚。 卓奚看着手中的棒棒糖，蜜桃口味的, 她不是很喜欢。 她把棒棒糖随手扔回零食袋里, 自己靠着桃树闭目养神。直到脚步声提醒她束白真回来了。她没有问她和谁讲电话，只是问她：“你的棒棒糖什么口味的？” “嗯？” “什么口味的？” 束白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低头去查看, 却后知后觉地发现糖纸已经剥开了，无从辨别，于是尝了尝，道：“大概是薄荷的。” 卓奚道：“我们换吧。” “……好。” 束白真把棒棒糖递给她，卓奚则道：“我的放零食袋里了，你自己找。” “……好的。” 两人终于回到了吃零食的环节，卓奚把糖咬得嘎嘣响，很快就解决了，完了之后发现嘴里满是甜腻的味道，便想去零食袋里找水喝。 一只手在她行动前伸到她面前，手里正是她需要的水。 束白真朝她笑：“就想着你需要。”她看到卓奚没有立刻接过去，舔了舔唇，笑得有些无奈，“太甜腻了。” 她有些后悔提议吃零食了。 水瓶被照顾周到地拧开了，卓奚喝了几口，等嘴里的甜味散去，道：“味道不错。” 束白真摇头：“你肯定在说谎。” “我说矿泉水。” 束白真：“……”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卓奚突然把头凑过去，舔了下束白真的唇，又退了回来。 束白真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看向卓奚，发现她又在拿“味道不错”的矿泉水漱口了。 卓奚注意到她的目光，便解释：“蜜桃味的。果然不喜欢。” “……” 束白真想说两句，却发现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这一打断便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翻看信息。等她回复了信息，抬起头时发现卓奚正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 “最近很忙？”卓奚问。 “不忙。”束白真没有隐瞒，“是父母朋友的孩子有点想找我商量点事。” “哦。”卓奚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被其他吸引了注意力，“说起来我没见过你父母。” 束白真握着手机的手一顿，迟疑地问道：“你要跟我去见他们吗？” 卓奚挑眉：“见家长？” 束白真有些脸红：“不去算了。”话里含着失望。 “可以哦。” 束白真微微睁大眼。 卓奚嘴角扬起了一点：“等这段工作结束以后，如果你爸妈有空的话，就见个面吧。”说完，又道，“你父母知道你的性向吗？” “知道。”束白真脸上浮现出笑意，温暖得就和外面暖洋洋的阳光一样，“两老都支持我，他们希望我幸福。” “真开明啊。”卓奚似在感慨。 “是的，他们是世上最好的父母。”说到这里，她发现身边的人忽然沉默了下去，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高兴到有些忘我，忘记了卓奚父母的事了，立马不安地道歉，“我很抱歉。” 卓奚没说话。她轻轻闭上了眼，整个人十分放松似的倚着桃树，良久嘴里喃喃了一句：“真暖和啊。” 束白真侧头盯着她，眉头微微皱起，她为自己提起的话题懊恼不已。 两人一直呆到剧组打电话来。 下山的时候，卓奚想起了桃林的管理大叔，道：“那位大叔没有来。” 束白真失笑：“你想找他做什么？” “交个朋友。” 束白真当然不会认为卓奚的“交朋友”十分单纯，无奈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突然道：“说起来，我后来回想起来，那位大叔似乎有些眼熟，有点像……”她做出回忆的样子，不过索了一阵后也没有得出结论，只是道，“大概是看错了吧。” 卓奚“哦”了一声，对那位大叔的身份是桃林管理员，还是国会议员都没兴趣。 束白真明白这点，于是没再说下去。 回去的时候，剧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具体来讲，就是剧组人个个情绪高涨，就好像国家领导人到访一样。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来的是顾瑶，卓文昕的母亲，卓奚的小舅妈。 “我可以回到桃林里去吗？”卓奚喃喃。 事实上，她对自家的这位小舅妈的感情十分复杂。毋庸置疑，她十分关心她，甚至比关心卓文昕还要多。可是卓奚老觉得这种关心有点怪，就好像是……急于补偿似的。 卓奚没能躲回桃林去，她被顾瑶眼尖地捉住了。 “听说你被人恐吓了。”顾瑶满目关切，“没出什么事吧？” “已经解决了。”卓奚道。事实上没有完全解决，不过在她看来也快了。 “那就好。”顾瑶爱怜地盯着她，“舅妈好久没看到你了，要回卓家看看吗？文博这些天也在，他还向我问起你呢。” 卓奚嘴角抽抽，在她的这位舅妈的认知里，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关系很好似的，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不管是卓文昕还是卓文博，都看她特别不顺眼。 “我们前几天见过了。”卓奚淡淡道，“他还像我展示了一下他的威武雄壮。”在高中校园搞野战，好不威武！ 顾瑶有点高兴：“是吧是吧？他最近有去健身房。” 卓奚：“……”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顾瑶依然兴致勃勃，这时余光扫到束白真，惊道：“束导也在？”经过上次谈话，她对束白真的态度好了不少，不像初见面时那样敌视她了。 “有空的话，束导也来卓家玩玩吧。”顾瑶温柔道，“和小奚一起。”说来说去，重点依然是卓奚。 束白真没有一句话说死：“好的，有空的话。” 顾瑶拉着卓奚说了很多话，叫她注意身体，叫她和卓文昕好好相处，叫她……都是些家常闲聊，和每位普通的疼爱侄女的舅妈一样，卓奚只是听着，不发表言论。就算这样，顾瑶依然十分高兴，离开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着的。 束白真感叹：“她真的特别疼爱你。” 卓奚表情淡淡：“她和我妈是至交好友。” “是她叫我妈妈去乡下散心的。” “然后我妈死于绑架案中。” 束白真听完沉默看了片刻。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震惊的同时有些担心卓奚：“所以你怪你舅妈？”所以才对顾瑶冷淡？ 她并不是在为顾瑶开脱，只是单纯地忧心卓奚心底是不是埋有阴影。 “不是。”卓奚顿了顿，“我只是想说，我的那位舅妈未必真的很关心我，她只是想让她自己好受一些罢了。” 过了一会儿，卓奚又补充道：“这是我的猜测。” 她确实不可能探知顾瑶心底的真实想法。 束白真不知事情始末，所以不妄论，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你是把我当小孩子吗？”卓奚突然抬眸看她。 束白真莫名：“什么？” 卓奚道：“你很喜欢照顾人。” 束白真失笑，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卓奚又问她道：“最近频繁联系你的那位也是被你这么照顾着的？”束白真是怎么介绍那位来着？父母朋友家的孩子？ 很重要的人吧，因为束白真和别人讲电话从来回避过她，只有这一位…… “她很喜欢你？”卓奚问。 束白真沉默。 卓奚下了结论：“你真的很喜欢照顾人。”听上去有点嘲讽的意味，可仔细听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时导演叫了卓奚上场演戏，卓奚看了束白真一眼，过去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束白真没有戏份，但依然陪同到了晚上，卓奚还是有些害怕坐车，所以她需要开车接她回去。或许是之前的话题不太愉快，坐上车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等车子开出校园，一个人影突然从校门边的阴影里走出来。出现在灯光下的女生露出了全貌，束白真并不认识，准备无视她离开，可卓奚突然叫了停车。 束白真不解，卓奚却摁下了车窗，对着窗外的女生没头没脑地问道： “你玩了贪吃蛇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感觉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哈哈哈 第81章 冷战 女生愣了一下,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恐吓的对象在意的竟然只是一款游戏, 迟疑了片刻才回道：“没有。” “哦。”卓奚似乎对没有接受自己的推荐的高中女生失去了兴趣，坐回到了位置上, 准备关车窗走人了。高中女生发现了她的意图, 及时叫住了她。 “等一下！” “有事？”卓奚顿住, 问她。 “我是来道歉的。” 那名名叫唐倩的女生走近了点，这个举动让束白真有些担忧, 她担心这个写了恐吓信的高中女生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名女生停在了一米开外, 安分地不再靠近。 第一次见面, 束白真就发现了，这名女生是个似乎是个很文静的女孩。 “不用了。”卓奚单手撑着车窗，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气息, “我没有从你的眼中看到诚意。” 唐倩又是一愣。她突然扬起嘴角： “嗯，我并不想道歉。” 她突然袒露真心让卓奚重新开始注视她了, 问她：“你很喜欢陈梦？” 卓奚记得初次见面时, 这名高中女生寻问过她打压新人的事。 “不喜欢。” 那为什么恨她？ 卓奚一点点有好奇，但这微末的好奇不足以让她追问到底, 便没问。她兴致缺缺地收回手。 “我必须道歉。”唐倩看着她说道，嘴角微扬, 泄露了一丝嘲讽, “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就是喜欢拿权势压人？我看看那位先生怎么说的？我不道歉就掐掉我父母的工作？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卓奚看向她的眼神怪异。 她看见她眼中的恨意越发深刻，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瘆人，奇道：“如果不是你的那封恐吓信, 别说干涉你父母的工作，谁又认识你们？” 唐倩收了笑容，脸色阴沉道：“不认识我们？贵人多忘事，你只是忘了你们卓家人对我们做了什么。” “嗯？”卓奚不是很明白她的话。 她有了追问的兴致，唐倩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她朝她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没过多久就消失在夜色中。 卓奚看了看她消失的方向，良久回头看向束白真。 “我好像闻到了隐情的气息。”说完她耸了耸肩，“可准确来说，我虽然姓卓，但算不上卓家人。” 也许真的是卓家人曾经对人家做了什么，她只是替人背了黑锅？ 她暗暗猜想着。 束白真刚想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很不合时宜地响了，卓奚最近听多了这铃声，对它很没有好感，当下闭了眼，神情恹恹地闭目养神去了。 束白真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接听电话，就算如此，回程途中依然沉默得可怕。虽然卓奚原本就不是话多的类型，但半句交流都没有，这让束白真明白，卓奚正生气着。 然而除了没有交流之外，卓奚并没有表现出情绪反常的地方，她越是这样，反而让束白真越忐忑，觉得自己正承受着暴风雨前的心理考验。 但暴风雨迟迟没有来临。 卓奚甚至向剧组请了两天假去郊外游玩。 a市的远郊有个生态园，近期筹备了一个为时一周的花卉展。项家一直与生态园有合作，因此受生态园管理高层邀请前去参加花展。 卓奚回老宅带上了画具跟去了生态园，束白真想要陪同，被卓奚拒绝了，拒绝理由： “我不想在我画画的时候听到铃声响，信息提示音也不想。” 束白真想解释，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只是笑着把卓奚送出了门。 “玩得开心。” 卓奚看了她一眼，坐上了项家的车走了。 此次花卉展项桓本人并没有参与，去的只有卓奚和李姨。生态园内开发了一片别墅区，为客户提供长期休养度假的场所，项家参与的就是别墅区的开发合作，此次卓奚的两天一夜旅行就是住在别墅区。 别墅区在生态园深处，距离花卉展很远，因此环境清幽，并不担心被打扰。卓奚并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这次她却反常地往人群里钻，李姨由着她，全程陪同。作为公众人物，出现在这种场合实在有些任性，好在她的伪装装束到位，众人又把注意力放在园内花卉上，这才没被人围堵。 “没见到束导呢。”李姨陪着卓奚走进植物园，一边和她闲聊，“她对花卉展没有兴趣吗？” 卓奚淡淡道：“她忙。” “是吗？”这个理由李姨是不信的，她见过束白真对卓奚的在乎程度，没理由这种时候不在。她也看出卓奚有心事，但没有过分纠缠，“那位正逢事业巅峰期，确实是个大忙人……小姐过来站这儿照一张吧。” 恰逢周末，参加生态园花展的人很多，人声嘈杂，卓奚没坚持一会儿就有些烦了。她走进园内凉亭里坐着，看着山下人流发呆。 简清一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凉亭里的，她注意到凉亭里带着口罩的卓奚，多年的朝夕相对让她一下子就识破了她的伪装，难掩惊讶： “小奚？” 卓奚应声抬头。 她们有段时间没见了，简清一瘦了一些，脸上带着些掩饰不住的疲累，看得出她最近过得不太好。 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一个人跑来远郊散心了。 卓奚暗想，大概是自己的告密让简清一与柏易的感情出现了裂痕。她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她只是道出了事实，决定权在简清一手上。 简清一惊讶之余挺高兴有这场偶遇的，问她：“小奚，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卓奚耸肩：“马马虎虎。” 李姨刚刚跑去买水了，卓奚往她去的方向看了看，没看到她回来，便接着聊道，“你看起来过得不怎样。” 这话放交际语里得打负分的，简清一却很适应，苦笑道：“是啊，不怎么样。”事实上糟糕透了。 她和柏易牵手走过风风雨雨，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被上天玩弄了，告诉她，他并不是她的良人，还有比这个更让人痛心的吗？ 经营多年的感情一朝倾塌，她一个剖析人类心理的心理医生都差点崩溃了。 “好在还有人陪着我。”简清一喃喃道。 “柏之菁？”卓奚问。 简清一惊讶：“你知道？” “随便猜的。”卓奚淡淡道。 她没告诉她，柏易和宋莹莹会闹出这么一出，柏之菁才是主谋，她没情趣牵扯进别人的感情纠葛中。 “猜的？”简清一微怔，而后笑笑，“没错，就是之菁，之菁虽然是柏易的妹妹，但也对她哥十分失望。” 说到这，她那张写满了疲惫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光彩：“她是我的朋友。” 卓奚不说话。 这时李姨买了水回来，看到简清一有点惊讶，朝她点头道：“简医生。”李姨留意到四周有人往这边偷瞄，担心有人认出了卓奚，想了想，提议，“要换个地方说话吗？” 卓奚站起来说：“不了，我们没什么要说的了。” 简清一很习惯她的脾气了，也没生气，接话道：“那么下次再聊。” 卓奚和李姨一起出了凉亭，逆着人流下山，等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发现来了“客人”。 那是经过仔细思考后跟来生态园的束白真。 第82章 渴求 卓奚的视线从束白真身上掠过, 又波澜不惊地移开, 一声不发地上楼搬了画具下来。; 别墅区的独立小院子给住户提供了清幽封闭的环境，卓奚就在院子里寻了个树荫处搭起了画架。已经是夏末, 院子里的垂丝海棠挂了果, 青涩的小果子挂满了树梢, 卓奚尤爱这些小东西，于是把它们当成了入画对象。 这个过程中, 她一点没有和束白真交流过。 在卓奚沉默着低头调色时，束白真来到了她身后, 踌躇片刻,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卓奚……” 在她叫对方的名字时，她已经做好了对方不会回应她的心理准备，她了解卓奚, 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被无视的可能性有多大。然而, 她的预想再一次出了错。 “你出门时没带手机？” 卓奚回她了, 只是她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一脸迷茫，卓奚见了, 微微蹙眉，再次问道：“带着？” “……带着。” “哦。” “……” 对话突然中断了, 束白真小心翼翼地抬眸看过去, 看到卓奚脸上的漠然，心头像被针尖扎了一下，微微抽搐, 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最怕的就是卓奚这副样子了，即使是愤怒也好过……不在意。 她必须得承认，她一直在害怕着一件事，尽管她们确定了关系，那依然是她心里的一道隐伤，这道伤让她很不安。 她担心自己随时都会被抛弃。 她有这个自信，自己之于卓奚，是十分特殊的存在，甚至可以肯定，卓奚喜欢着自己，但这份喜欢有多深，她不知道。 自己用尽所有深爱着卓奚，追逐着卓奚，所以爱得十分卑微，以至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担心自己会被抛弃。 就像现在这样。 “卓奚……” 她叫着她的名字，看着对方平静无波的脸，突然间感伤起来。 又有些委屈，这让她有些想要哭泣。 她唾弃这样的自己，却不能阻止自己。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爱一点，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在意一点，于是每一天比昨天更加不安，她想，也许自己某一天会在这场追逐中粉身碎骨。 她大概会在某天崩溃掉。 然而无法抽身离开，卓奚的一个施舍一般的笑容都足够引诱她坠入更深的迷恋中去，她变得一点不像自己。 好想把她真正地占为己有。 这个想法一掠过心头，她的心跳陡然加速，她被自己那一瞬间的疯狂感到心惊，呼吸急促了几秒。 等渐渐平复下来，抬眼的刹那她看到，卓奚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调色，此刻正死死盯着她。 心跳一滞，她扯了扯嘴角，僵硬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脸红了。”卓奚道，语气中并没有包含多少探究的意思，好似只是随口道出一件事实，“很热？” “啊？”束白真条件反射地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高热的温度提醒着她，她因为某个原因脸充血了，不是羞涩，是因为……兴奋。 她因为某些疯狂的念头而兴奋了。 她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耻，也因为突然变得陌生的自己而感到后怕，她的指尖发颤，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 “可能是吧。”她目光游移，“夏天都快过去了还这么热……” 卓奚扫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转而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生气了不是吗？”束白真苦笑，“我想了想，我必须为自己辩解，否则我担心你因为某些误解而远离我。所以我来了。” “哦。” 卓奚看上去并不在意，但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专注地看着束白真，从一点来看，她心底还是十分在意束白真的解释的。 束白真也发现了这一点，微微松了口气：“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孩子，她有过一段不好的经历，她很依赖我，我不能对她弃而不顾……” 卓奚打断她：“所以，你的爱好是当保姆吗？” “我只是……” 卓奚再次打断她：“你对我也是这样？” “什么？”束白真没太懂她的意思。 卓奚沉默了一会儿，直视着她问：“你很享受别人的依赖？” “……” 束白真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太惊讶了。 直到现在她才有些明白了，卓奚和自己莫名冷战起来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享受别人的依赖？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她确实对卓奚事事依从，但她这么做的目的从来不是想要得到卓奚的依赖，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而已，没想到会产生这种无厘头的误会！ 她可以认为是因为卓奚在意着她才会往这么奇怪的方向想吗？ 她可以这么认为吗？ 心情突然好起来，束白真的眉梢染了丝丝笑意：“我确定我并没有这么想过。小奚……”她回视着她，向她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的真诚，“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说完，又叹息道：“不管说多少次都可以……” “我爱你。” “如果只是享受别人的依赖，我一定不会这么执着你。你大概不知道，你的一些言行举止伤人多深，可我仍然追逐着你。” “我只是祈求着呆在你身边而已，就是这么地……深爱着你。” 或许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羞耻的告白，束白真的脸红透了。她现在非常觉得不好意思，如果可以，她都希望自己生出了个龟壳，好让她躲起来，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还想告诉卓奚： “小奚，我们不要冷战了，好吗？” 卓奚没有立刻回答她。 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从面上的表情来看完全无法探知她心底的想法。于是束白真的心情由羞涩转为忐忑了。 就这么沉默很久之后，卓奚动了。她转身从笔筒里抽出画笔，在画布上空描着，似乎打算画画了。 见此，束白真脸色白了一点。 她不由得去想，卓奚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或者听进去了根本不在意。 是的，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卓奚她很少顾及别人的感受。 她越想越不好受。就在这时，她听见卓奚“嗯”了一声，很轻，就像一吹即散的云烟，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她很快又注意到了一点，让她大感意外的一点——她发现卓奚耳尖红了。 这个发现让她震惊，于是再看过去时，卓奚沉寂无波的表面看上去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了。 她眨了眨眼，不太敢相信。 “别看着我。”卓奚头也不抬道。 束白真没忍住扬了扬嘴角：“好。”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像黏在对方脸上一样，目光一而再地划过那泛红的耳尖，于是她没有漏过卓奚的耳尖变得更红了这一幕。 卓奚真的在害羞，因为自己的告白。 没有什么比这个发现更让人愉悦了。 洋溢的笑意传递出去，这让卓奚产生了自己正处于势弱的一角，于是不满了，她皱眉：“你笑什么？” “随便乐乐。” “……” 卓奚不理她，束白真静静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挥舞着画笔糟蹋画布，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轻声问：“小奚，我父母要来a市了，你要和他们见见吗？” 卓奚手上一顿，原本就很糟糕的画作添上了一笔败笔。 “不是说好了忙完这一阵去见他们吗？”她道。 “碰巧他们来了嘛。” 束白真打量着她，见她没回话，微感失望，但没有勉强她的意思： “好吧，忙完这一阵……” “什么时候？”卓奚问。 束白真听出这话的言下之意，重新高兴起来：“就这两天的事。” “哦。”卓奚顿了顿，问，“我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她对这种事可不擅长，应该说，她能想起送礼就算不错的了。 束白真笑笑：“女儿伴侣这一身份怎么样？” 卓奚睨了她一眼。 束白真摆手：“开玩笑的。” 卓奚低头继续画画。 束白真看着她的侧脸入了迷，等回过神来时，指尖已经触碰了上去。卓奚扭头看向她，用眼神询问她想做什么，束白真立马道歉。 “抱歉，不自觉就……你继续。” 指尖的触感还在，束白真握紧了那只手。 这一次的冷战似乎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可她心底的不安并没有彻底消失。它们就像饥饿的凶兽一样吞噬着她的理智，平和的表象遮掩着她日渐茁壮的贪欲。 如果……能够真正属于她就好了。 这个念头再一次探出头。 卓奚手中的画笔落下最后一笔，她歪着头打量几秒，移开换上一张新的画布，抬头对束白真道：“你站对面，我给你画一张？” “好。”束白真微笑着应和道，就和以往每次一样，她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她站到垂丝海棠木下，清丽地脸染上浅淡的笑意，按照她的要求摆出姿势。 卓奚却只是看着她不动。 “怎么了？”束白真笑问。 卓奚收了画笔，兴致了了。 “不画了。” “为什么？”束白真惊讶。 卓奚道：“画出来的你没有真人好看。” 束白真：“……” 她惊讶极了。 向来毒舌的卓奚竟然会夸奖人，姑且算夸奖吧，她怎么能不惊讶？！ 束白真眼中笑意更甚，她走近她，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眼眸晶亮：“谢谢夸奖。” 在说出这句话时，她心底一个声音在叫嚣：这个人，她永不放手。 永不。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宝宝要准备公考，所以所有的文都暂停更新，祝福我吧，哈哈哈 这文暂时收个尾，看得出还有后续吧，等我弄完考试后再续写哈，么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