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煙沙》 前语 半城烟沙系列小说第一部 血梦陆府 有些仇心藏却无言,腹化风雪为刀剑。 一个恩怨,牵扯一段宿命争斗,他本与世无争,却又将迎来怎样的血梦陆府? ※※※※※ 公元960年,后周大将赵匡胤于陈桥发动兵变,代周称帝,定都汴梁,史称——宋王朝。 宋朝的建立结束了五代十国的战乱分割局面,统治者一步步加强中央集权,自英宗时期,冗官,冗兵,冗费等弊端逐渐暴露,宋面临严重的财政危机。 宋朝的腐败统治,对内无法平息农民起义,对外无力抵挡敌国入侵,仅靠几许合约而苟延残喘。与之不同的辽中京大定府,此地商贸繁荣,人民安居乐业。 大定府兴建于辽朝中期,地处东北咽喉要道,筑有外、内、皇三城,气势恢弘,规模庞大,就乃上京帝都临潢也比之不及。 中京乃辽最大的陪都,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在这军事与经济中心,涌现了一批又一批富商,在这群富商之中,最为出名的当属——陆府。 陆府乃中京城中为数不多的汉族富商,世世代代生活于此,在城中势力最大,财力最为雄厚。 而现今陆府老爷陆耀宗,12岁那年,其父外出经商时意外坠崖身亡,母亲在得知噩耗后也随之徇情,年仅12岁便跃居一家之长,独掌陆府财资近28年之久,陆府在他的经营和管理下蒸蒸日上,就乃当今辽帝道宗也敬其三分。 这个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第一章 陆庄园身现黑衣人 深冬的一天夜里,大定府气温极低,天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寒风呼啸而过,街上,屋顶上,随处都是厚厚的积雪。静悄悄的,所有人家都紧闭门窗,熟睡了。 这一天是那样的寒冷。 突然一阵急促的驱马声,伴随着快速奔驰的马蹄打破了夜的寂静。马蹄而过飞溅出的白雪之中如羽蝶般缓缓飞舞,寒风放肆的吹过,大雪也已模糊了视线,飞驰的骏马还有那一抹黑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与皑皑白雪之中。夜又静了下来,细细听来——那远去的马蹄声与这凛冽的寒风声相互交织,徒徒增添了一丝凄凉。 夜是如此的昏暗,皇城之中竟没有一点灯火。 黑衣人驱驶着骏马向一府庄园飞奔而去,“吁——”他拉住马绳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这府庄园的大门顶上立有一块横匾,横匾上赫然镶有“陆府庄园”四个大字,字体刚劲浑厚,犹如走龙飞凤。黑衣人快步来到府门前,似有些犹豫,但面部分明显得是那么的紧张与无奈,没有多余的时间可容他考虑了,微叹一声,敲响了大门。 一会儿,随着“吱~”的一声,门被拉开了,从内探出一名护卫,他似乎认得这黑衣人,有些惊讶,慌忙的关上府门离开了,从门外还能清晰的听见那远去而急促的脚步声。 黑衣人面部更加焦急,这寒冷的天空冻得他瑟瑟发抖,他怀部鼓鼓的,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阵寒风而过,下意识般紧了紧胸前衣襟。 又过了好久,门被拉开了,随之而出的有陆府的王管家,一名婢女,一名家丁,他手中撑着一盏纸灯,当然还有陆府老爷——陆耀宗。 陆耀宗与那黑衣人对视一眼,也好是惊讶,沉默片刻后疑惑的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衣人别过头去,眼眶突然有些泛红,深吸口气,苦笑道:“孽缘呐…这都是孽缘呐!” “怎么了?”陆耀宗完全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黑衣人痛苦的神情显得是那样的无助,眼眶中开始翻滚着泪光,回过头来看向他,恳求道:“陆兄,我…我真不知该如何与您说道,但若非有急事相求也实不想深夜打扰,只是事发突然,还望陆兄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一件事。” 陆耀宗看着他,有些惊疑,同样也有些犹豫。 风很大,很刺骨,吹动着雪花漫天飞舞,沉寂…继续沉寂…似乎连空气也在这一刻凝固了。随风而舞的雪花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们五个人的衣裳都快被染白了。 “好,我答应你!”陆耀宗看着他,点头轻道。 那一刻紧张的气氛似乎瞬间被融化了。黑衣人终于一笑,那半悬在空中的心也总算落了地。看向陆耀宗,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感激,小许的沉默片刻,解开胸前的衣襟,小心翼翼的怀中抱出——孩子… 孩子?! 居然是个孩子!!大家似乎都明白了黑衣人所指是一件什么事,只不过还是有些突然,在场的人依旧吃惊不小。陆耀宗看着那个孩子,脑海里一片空白,凝视片刻后,回过神来,目光重回到黑衣人身上,惊讶的问道:“这…这孩子是?”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 黑衣人俯视怀中的孩子,摇摇头,“陆兄,此事一言难尽,今后一定找机会向您述这事实原委。”说罢便上前一步,将怀中的孩子递于陆耀宗身前,别过头去也不愿再看他一眼,泪珠同样忍不住了,从眼角边缓缓滑出。 陆耀宗接过孩子抱于胸前,俯视着怀中的小人儿顿时心生爱意。这孩子清秀俊美的脸蛋白里透着微微嫩红,那挺翘的小鼻,完美的小口无一不透他高傲的气质,外加上他唇角边上的一抹微笑,似乎在这极寒的气温中也增添了一丝暖意。 孩子双眼轻闭,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了,但陆耀宗却看出他那眉宇间透着一股骜气,将来定是栋梁之材。 黑衣人缓过一阵后,从怀中取一张被折叠过的小纸片,又看向陆耀宗,继续道:“陆兄,孩子的生辰八字、姓名、父母、宗亲宗族我全都写在这上面。”说罢疑迟了一会儿,也交到他手上。 陆耀宗因为抱着孩子自也是腾不出手来翻看纸片,只能紧紧的握在手中。 “哦,对了。”黑衣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从腰边卸下了一个黑色小包裹,看向他轻道,“我在来中京之前就典当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只怕再多的钱财也实在拿不出了,还望兄长莫要嫌弃呀。” “这…”陆耀宗甚是一惊,竟不知如何是好,对着身边的婢女轻道,“来,铃儿,屋外凉,先抱孩子进去。” “是,老爷。”婢女应了一声,上前从陆耀宗怀中接过宝宝,抱稳后,转身向府内走去。 黑衣人目送着那名婢女消失在黑暗之中,有些不舍,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将包裹递给陆耀宗,却被直接回绝了,轻语道:“你将孩子交给我就放心好了,不管怎样,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陆耀宗说着便握住他的手,似安慰般轻轻的拍了拍,随后松开。 只见那黑衣人的手掌心中竟多出了一张银票,顿时大惊,“陆兄,这……” “既然是值钱的东西那对你一定很重要,先去把东西赎回来,至于这剩下的银两,你…就留着路上当盘缠使吧。”陆耀宗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话音刚落,黑衣人强忍了好久的泪珠已如断线般涌出,“陆兄大恩,没齿难忘,若有来世定为兄当牛做马以抱恩德。”黑衣人双手抱拳,深深鞠躬,低着头,泣不成声。 正所谓:回首西山又日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陆耀宗听后心中却是一紧,扶起他。谁都有苦衷,谁都有难言之隐,他自是能够理解,“好了,别再逗留了,快回去吧。” 黑衣人擦拭了脸颊上的泪痕,嗯了一声,点点头转身回到骏马前,拍落了马鞍上的积雪,一跃而上,道:“陆兄,今后我一定会找机会来看望他,多谢您受苦收留他,多谢了。”说罢,行一大礼。 陆耀宗看着他,点头示意,并未作答。 黑衣人突然沉默了,他感觉胸口好轻…好轻…好似丢了什么一般,他想到了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仰首望着这漫天的雪花,好美,好凄凉!不知今日一别又何时才能相见,又或许真的再也不能见面了。 闭上眼,一片片雪花随着这凛冽的寒风飘入胸口,飘落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睁开眼,深吸口气,拉直马绳,再次看向陆耀宗,抱拳敬道:“陆兄,告辞了。”说罢,驱鞭长驰而去。 寒风一过,静美的雪花又开始翩翩起舞。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那远处传来渐小的马蹄声。陆耀宗目送黑衣人消失在夜幕之中,沉思着,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就似迷梦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深冬的夜依然这么寒冷,依然这么黑暗。 忽然他记起了手中的小纸片,快速转身,走到那名家丁的身旁,借着他手中烛灯微弱的灯光看了起来,突然脸色一变,大惊失色!! 站在一旁的管家似乎也看出了老爷的异样,走近他问道:“写的什么呀?老爷。”说着也想好奇的去看看。 哪知陆耀宗竟快速的收回手,挡在他面前。管家一愣,什么也没看到。 此时的陆耀宗不知是在想什么,连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看着这眼前不停闪烁的烛火,眉皱,脑海一掠间闪过一个念头,便立即上前,用烛火点燃纸片,他有些分神,火苗竟烧到了自己的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惊醒了他,下意识的松开手,那张冒着火焰的纸片顺着烛灯上方的空洞掉入灯内,因为烛灯外是用一层薄薄的灯纸所包裹,纸助火势,迅速的燃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大火使家丁惊呆了,慌乱中烛灯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急道:“老爷——老爷——着火了!!”说着忙与一旁的管家抓雪灭火。 陆耀宗一惊,回过神来后就立即阻止了他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地上的那团火焰。大火将那木制的灯台烧得“啪!啪!”作响,火光映出他脸色的苍白,神情之中尽是无比的紧张与惊愕,苦作一笑,“罢了,就让它随着寒风——泯灭吧!”说完,心中微微叹气,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向府内走去。 管家与家丁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亦无半点办法,沉默片刻,也陆续的返回,家丁后走,轻轻地关上府门。 夜又清静了下来,风依就在刮,雪依就在下,似乎此时的气温比刚才更低了。陆府府门前的那团火焰尽管很猛,但在这寒风之中也丝毫放肆不起来,仅仅一会儿,便被大雪覆灭了。 清晨,风雪停止了,虽有少许的阳光,但却一点儿也不暖和。家丁来到府门前,打扫昨晚的烛灯灰时,竟在这厚厚的积雪中扫出了一张未燃尽的小纸片,可惜早已面目全非,无奈,随着灯灰一并扫走吧。 第二章 狩猎场突迎皇贵妃 公元1114年,地处北方的辽国如静水掷石般开始沸腾,女真族首领完颜阿骨打继承都勃极烈,并整顿兵马,修炼利器,发起全面反辽战争。 辽金大战隧起! 女真族骁勇的铁骑横踏东北大地,但其战火并未向全国蔓延,而四面重兵的大定府依然宁静,城中的秩序并未因战事而打乱,百姓们来往交易、集会,依旧是一片繁荣。 中京城郊外,皇家狩猎场。 秋菊的花香伴随着泥土的芬芳,清晨的朝阳穿梭在薄云中升起。 今日的皇家狩猎场人山人海,颇为壮观,因为这一天乃是中京城内一年一度的秋猎比赛,吸引了不少中京城内的民众前来观赏。 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断的从城中向狩猎场涌来,热闹非凡,皇家禁卫军在此也维持着应有的秩序。 本次秋猎赛是皇室第一次承办,而以往参加大赛的都有中京皇城内的大势力,况且皇室也好面子,所以此次大赛也下足了功夫,可谓盛况空前。 所谓秋猎赛,全称名为中京城秋季猎捕大赛,算此已举办五届,起初是由城中孙式一府建议并举办了首届,那时除了城中部分小势力随之应和,但如陆府,刘府,王府亦包括会安殿之中的皇室皆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首届秋猎赛的成功举办也让得孙式一族在城内出尽了风头,冠军自然也是毫无悬念的落在了孙府头上。 秋猎赛从第一届开始打出的便是年轻一代的名号,不论是谁背景如何规定的参赛年龄都只能是在18岁以下,换句话说也就是小辈间的比试,不过看样子各个势力间对于这样的比拼也颇为感兴趣,这小辈代表的自然就是新生血液,是一个家族的未来,如果谁能在同辈间取得傲人成绩其实往往比那些个糟老头子们自己赢得什么殊荣还要显得更加骄傲。 随着第二届的刘王两府的陆续加入,第四届的皇室加入也将整个秋猎赛的声望推向了全新高潮。 按照秋猎赛的规矩,下一届赛场的举办地点是在上一届冠军的归属势力手中,因此可以得知第四届的冠军得主那便是皇室成员了。 观摩台。 不得不说,皇室也确实是大手笔,一个主阅观摩台布置得相当大气,十数对紫檀木精致而成桌椅整齐摆放,每张桌上还摆放着各种水果,雕刻出精美形状,一张貂绒地毯平平铺满台面显得格外奢华。 主阅观摩台的左右两边均整齐的站立着执戟武士,一身漆黑重甲,霸气十足,细细数来足足有三十位之多。这些个武士全是皇家黑甲近卫军,无不是百里挑一的战士。 而此时的客位上人声鼎沸,也是坐着不少人,谈笑声充斥着整个观摩台,颇为热闹。他们无一不是中京城内颇有名望的势力家族,此番前来或是观赛或是参赛,而孙刘两府的代表也正在其中。 主位前有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他头顶官帽,一身辽廷高级官服显得威风凛凛,其身旁也有两位同样身着官服的中年人,显然也是在这中京城内任有要职,这突然见到有人走上主阅观摩台,其身右旁的那人便是笑盈盈的迎了上去,“哈哈哈哈,王员外别来无恙呀。” 来者正是王府的老爷王赫麟,其身后跟随着两位公子。王赫麟先祖本是刺靼部六院司翰鲁达,随太祖征战有功赐汉姓王,几代过后转而经商,虽有汉姓但源同契丹,所以这个王府便是契丹一族。 王府作为中京城内四大势力之一,本经营着布料生意,而其府中有着多位家族成员在辽廷?军队内任有要职,实力也不容小觑,因故即使是中京府尹也得恭敬对待。 中京府尹,乃当朝命官耶律宏奇,主掌中京城及所属辖内文事内职,在城内威望也是极高。耶律宏奇与王赫麟简单寒絮了一番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哎呀,这...这不是丞相大人与尚书大人吗?今天这狩猎场可真是热闹呀。”王赫麟与耶律宏奇交谈过后,目光看向主位前两人煞是一惊,连忙恭敬上前。 “王员外,好久不见了。”中间那位老者见到王赫麟迎来也是笑应道。此人乃辽廷的左副丞相耶律答鲁,本来这种秋猎赛是中京城势力间的比试,奈何上一届的冠军却被皇室的卢王获得,此次承办秋猎赛辽廷也应了中京皇室的请求派下他来主持会场,看来皇家也相当看重这种晚辈间的较量吧。 而在耶鲁答鲁身边的便是这辽廷礼部尚书耶律贺。隋代始设六部,唐初确定六部为吏、户、礼、兵、刑、工,各部以尚书、侍郎为正副长官,辽改革汉制,沿用唐代官职皆为高品,足以看出中京皇室对此次大赛的重视了。 王赫麟身后的两人也一一向耶律答鲁及耶律贺行礼,这样的高官他们俩自然是答不上话的。 正当王赫麟与两位大人交谈时,突然从门口传来整齐的马匹嘶吼声与兵甲踏步声,只见得率先而进的是一批骑士随后紧随的又是数百名御林近卫军率先进入狩猎场,随着他们的进入,场内几乎所有的目光无一不引向了那里,随着整齐的踏步声跑过,缓缓映入眼球的是一架双马并驱娓娓而来的金光马车,马车上下随处可见的以纯金雕饰,镶嵌在红灿木精制而成华丽车棚之上,奢华的金黄与华美的亮红交相辉映,显得无比的大气与极致。仅仅是一架马车,却是如此的华贵,如果说是暴殄天物也毫不为过。 随着马车停在主阅观摩台前,马夫上前,从马车后底部取出一副木制而成的小型台阶安放于马车与地面的之上,随后候在小台阶一旁,半刻过后只见车棚前紫水晶制成帘幔缓缓拉开...... 一只白皙如羊脂般细腻的芊手伸出掀起那紫水晶而制成的帘幔发出叮咚声响,此时那场内的众人无不禁抬目望去,随后所有的议论声、谈笑声甚至在那一刻连呼吸声都戛然而止。 明黄色的身影在璀璨的阳光下逶迤踏出,微低俏首,映入眼球的是那万千青丝挽起的朝天髻,随之是一朵紫金琉璃圣凰镂空冠上插极品金丝边镶紫宝石珠钗缓缓探出,面露樱红般水润仿如绝世芙蓉,细长柳眉间画印出一朵妖艳桃花,瓜子脸,樱桃口,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一袭云烟绸缎织紫金丝制巧蝶蝉翼衣紧裹香躯,妖娆动人,外披紫红色绣金丝戏水百合长袍下揽至膝,随后一件淡黄色薄纱长裙至袍尾露出挽地三尺有余,雍容典雅,华贵而又大度。 芊长细指轻轻撩动额前发丝,耳垂边一对小指大小般尊贵淡紫夜明珠微微摇摆波动,这举手投足间犹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似乎只看一刻既能被酥麻掉男人硬骨,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其石榴裙之下。 只见这女子刚从帘幔前移出,狩猎场内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而主阅观摩台上的一群人见到那女子后惊恐得连忙起身,绕到桌前,一众中京城内无不盛名的各大势力代表整整齐齐的跪拜在主阅观摩台上,一个个都低着脑袋伏于地面,无人敢再抬头看去了。而那三个当官的,见到这来人时也连忙就地跪伏,低着脑袋同样不敢再抬起。 那马车上的女子微微停顿,顺着摆好的小台阶缓缓走下,一旁的马夫见状也是上前搀扶生怕其绊脚摔下,待她稳稳踏地后,也连忙跪伏而下。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帘幔又是被掀开,从内走出一名俊秀小青年,约有十六岁左右,一声黑金色战甲颇有几分霸气,头梳髡发,左手拿着一把镶龙纹玄铁宝剑,出了马车便是长舒口气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显得颇有一点劳累,随后对着车棚内招手呼道:“小妹,出来吧。” 随着声音刚落,一阵“嘻嘻”笑声而来,只见一道黑影从车棚内跳出,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暇,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小女孩约有十来岁左右,嬉笑道:“九哥,走!” 那青年一笑,牵着女孩那如清水般柔顺小手,走下台阶,淘气的小女孩似乎特别兴奋,台阶也是俩阶并一步的蹦哒而下,不过有着九哥的保护倒也没有丝毫危险。 “母后。”青年牵着小女孩的手,来到先前那女子身后,敬道。 女子点点头,也并未回话,便径直向着主阅观摩台行去。 耶律答鲁三人喉结上下滑动,冷汗是哗哗的从额头上渗出,就连身体也随着有些颤抖起来,只听得那脚步声踏上台阶,缓缓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随之连忙齐道:“老(微)臣叩见贵妃娘娘,见过卢王殿下,见过十二公主殿下,祝娘娘洪福齐天,千秋万载。” “娘娘万福金安!拜见卢王殿下!拜见十二公主殿下!”一众人等待得耶律答鲁三人话后,也一齐应和恭敬道。 能在这主阅观摩台里混得一席地位自然无凡人,他们谁人不知这当今的贵妃娘娘是何等的深受陛下宠幸,更要人命的是这陛下为了讨得美人欢喜,对于她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当年轰动全国的兵马大元帅兵变事件,正是这贵妃娘娘的柳眉一皱呀,天祚帝居然不问缘由的直接罢免元帅兵符,从而引发了兵变事件,当然事件发展到最后兵变顺利的被辽中军平息了,可那堂堂的一国兵马大元帅,天祚帝说杀就杀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可见其在陛下心中地位何止一个“高“字了得!据说那个曾经执掌帝国兵马利甲的最高统领最后也落得家破人亡,满门抄斩,真是悲叹之余不禁让人一摸冷汗呀。 贵妃娘娘行止于三人身前,微顿片刻,目光扫了扫周围跪伏的众人,随之轻语道:“大家勿需多礼,都起来吧。” “谢娘娘。”众人一齐呼道。 可即使如此耶律答鲁三人额头上的冷汗也丝毫未减,听得贵妃娘娘的一席话后,耶律贺与耶律宏奇也是一左一右连忙搀扶起耶律答鲁,毕竟后者年事较高行动也颇为不便,耶律答鲁起身后干咳两声,面若死灰,难堪至极,连忙道:“娘娘,这狩猎场里血腥暴力,沙尘漫天,只怕染了娘娘金躯,这若陛下怪罪下来,我等三人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呀。”耶律答鲁略带着半点哭腔,惶恐说完,其身旁两人也是连连应和,他们三人官品是这里最高,如果陛下怪罪下来,肯定是拿他们三人问罪,而且他们三人心里都清楚,这结果也一定不会比那兵马大元帅好那里去。 贵妃娘娘听后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不碍事,此番是本宫自行前来,倘若陛下问起也与三位大人无关,你们勿需惊恐。”语罢微停,看向一旁的男孩,继续道,“此前鸿胤侥幸取得冠军头衔,本宫这做母亲的无论如何也得来看看吧,不知这所谓的冠军是实至名归呢?还是徒有虚名呢?” 身旁的小青年听过后小嘴略有些嘟起,显然母后刚才的话让得他颇有些不满。而耶律答鲁听过却是敬道:“娘娘哪里话,卢王殿下本就天资聪颖,一身本领更是傲视年轻小辈,莫说这区区中京城内,即便放眼整个帝国也难寻对手。”耶律答鲁苦苦一笑,思绪半会儿,又接着说道,“呃...那个,那个既然娘娘坚持,我等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了,娘娘请上座,请上座。”说罢也连忙侧过身让开道路,弯下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贵妃娘娘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领着两个孩子走过他们三人向着主位行去。待得娘娘走过,耶律答鲁三人才轻轻擦拭去额头及脸颊上的冷汗,对视一眼,随即苦苦叹息一声,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贵妃娘娘行至桌前,刚欲绕过坐下,忽得听见狩猎场门口传来一阵阵马嘶声,旋即转身看去,随着贵妃娘娘的转身,这场内的众人目光又再次被大门口吸引而去。 只见得行进而来的是两排整齐的骑士,他们均坐跨红色战骑,一身铜铠,后披淡红色斗篷,威风凛凛。 见到这一幕,全场一片哗然,惊呼声响彻天地,就连主阅观摩台上的贵妃娘娘也不禁眉头轻挑,喃喃自道,“火麒麟?” “这...这是火麒麟?”观摩台上也不乏有见多识广之人,见到此幕不禁议论起来。 而在台中的耶律答鲁三人,一脸惊讶的又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又连忙看向那行进的两队骑兵阵仗,惊呼道... “陆府!” 第三章 萧嘉琪情痴恋子骜 “陆...陆府?”“这是陆府的车驾吗?”“陆府也终于忍不住来秋猎赛了?” 议论声不绝于口的在场内众人耳边不停传道,今年的秋猎赛可真真的算是热闹呀,中京四大势力均派遣了年轻杰出一辈参加,再加上皇族卢王殿下,而贵妃娘娘也亲临观赛,这场秋猎赛的争夺无疑是五届之中最为精彩的一次了。 随着众人的议论声,那先前的车驾也在主阅观摩台前停了下来,马夫也如同先前那皇室一般从车底取出一小型木质台阶安放于地,随之也恭候在车旁。 陆府。 这个即便是放眼整个辽帝国之内也是鼎沸盛名的大家族了。 相传,辽太祖时期,一位命不见经传的酒贩陆忠祥来到了上京临潢府,他凭借独特的酿酒技术和祖传的酿酒秘方,制作出的美酒深得辽廷贵族的喜爱,稍有名气,陆忠祥借此机会将酒业深入辽民群众,自陆文康时期,陆家制酒已经风靡了辽国上下。 辽本是契丹族,而契丹本性好嗜酒,陆家的美酒被契丹乃至更多民族津津乐道。陆家酒经过一代一代的改良加工,烈度也逐步提高,后来专为皇宫提供酒源。陆宇辉时期,辽帝穆宗迎娶了陆家第一位千金,陆家于辽名声鹊起,辽帝册封国戚,赐府邸。 圣宗之时,陆府与辽廷皇室的关系一度出现紧张,公元1023年,陆老爷将陆府府邸迁至中京城内,从而摆脱辽廷皇室的直接控制与威胁。从那以后,陆府在辽地的财势越来越大,并且也那以后再未回过临潢府了。 陆府虽居辽境,但在祖上却有这样一条祖训:陆家子嗣都应为汉族后裔。也正是如此,每一位陆府继承人都严遵祖训,所迎娶的妻室皆为汉族女子,其接班人也必是汉族后裔。 自陆忠祥来到辽朝,陆家已有两百余年的历史了,不仅富可敌国,更兼有国戚之身份,可谓名门望族。陆府世代经商,至今无一子嗣涉足官场,而现今陆府老爷陆耀宗乃辽地商协会长,更是一言九鼎,闻名全国。 陆耀宗妻妾共有两名,育得三子,长女陆岚,又名萧岚,乃后族萧皇后之义女;次子陆影枫,字子骜;幼子陆翔瑞,字子慕。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大定府内,着实令人羡慕。 待得车驾稳稳的停在主阅观摩台之前,贵妃娘娘那微皱的柳眉也是悄然舒展,旋即一抹迷倒众生的笑容浮现脸颊,看得这台上的一群人不禁腿脚发软,直咽唾沫,小腹间突升起的邪火有着一股想要饿狼扑食的冲动将其按到在地蹂躏,面红耳赤之后又不觉想自扇耳光,这贵妃娘娘是何许人也,那容得这些人胡思乱想?打消了荒唐念头,目光又再次看向台下车驾,不知这陆府此次带队的又是何人? 仅仅片刻时间,那车棚前的帘幔掀起,从内走出一个小女孩,她头梳双丫鬟,灵巧动人的小脸有着些许亮白,一身精致绸缎长裙颇为华丽,小女孩出了车棚,便是拉着帘幔候在一旁,随之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府千金大小姐,陆岚今天衣着一件双蝶戏蓝百合淡紫外衫,一件银纹绣白蝶度花长裙,头梳飞仙髻,以纯金冠冠发,发冠正中有颗璀璨的蓝宝石,清美亮丽又夺目耀眼,目光在四周一扫,眼神之中漠然涌上一股失望之色,最后却是停在了主阅观摩台之中的贵妃娘娘身上,微微一惊,脸旁略有些因震惊而变色不过随之也变得平淡,然后看着小女孩微点翘首,轻道:“银儿,走吧。”那清爽动人的声音磁韵绕耳,白崭的脸蛋如同盛开的百合一样艳丽诱人,清澈的眼神拨人心弦,再配上她头顶那发髻与金冠就真如九天仙女一样,倾国倾城。 这个银儿便是陆岚的贴身小丫鬟,莫看仅是个小女孩那在陆府之中的地位可是不低,随着陆岚走下小台阶,帘幔再也无任何波动了,看样子车棚内也就她们俩人了。 就她们俩?这场内的惊疑声又一次响起,且不说陆岚仅是女儿身罢,而且陆岚也不符合参赛条件呀?难道此次陆府只是作为旁观,而不打算比赛吗? 贵妃娘娘见到这来人时,脸颊上的笑容依旧温馨,眼瞳之中升起一股欢喜与怜爱之意,显然对比起场内其他人的惊疑她却莫名的淡定与平和,目光在陆岚身上停留片刻缓缓移开,看向狩猎场大门口,嘴角边的弧度更加完美。 果不其然! 一阵平淡的驱马声伴随着奔驰急促的马蹄传入进场,一抹白影从门口一跃而进,飒爽的英姿无比俊俏,闪过眼球,飞驰的骏马停留在陆岚面前,拉住马绳只见得骏马一扬前蹄,一声嘶吼如震雷般响彻整个狩猎场。 桀骜不驯的俏脸上菱角分明,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肩而下,因那骑马急风的缘由,原本整齐的长发略有些凌乱,一件白色精致长袍贯穿全身,通体平绣蓝色郁金香花纹,袖口及领口镶有宝石蓝绸缎,腰束同样花纹的丝绸带与衣袍相衬,袍带于腹前系结,下垂至膝,结口中竟有颗硕大的圆形翡翠,是那样的鲜艳、纯透,没有一丝偏色,分布均匀细腻,乃翡翠之极品,玉石之王者,价值连城。 “二少爷!”“果然是陆府的二少爷!” 看清那骑马而来之人,场内众人也由惊疑转而平静下来。 子骜目光冷淡,却丝毫不在意场内其他人,略顿片刻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到陆岚身边,轻笑道:“姐,我没来迟吧。” “你这小家伙,让你坐车你非得骑马。”陆岚微抿抿嘴唇,有些假怒。不过那如母亲般的怜爱之意也随之涌上心头,伸出芊芊玉手帮他整理了一会儿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是笑道,“快看,那是谁?”整理过后,陆岚偷偷手指着主阅观摩台之上,停留在贵妃娘娘的地方处。 子骜却是一愣,随着陆岚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其人时,震惊得小嘴张得居然合不上来。陆岚早知道结局,掩嘴而笑,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走。” 子骜震惊片刻后也回过神来,连忙跟在姐姐身后踏上台阶。 耶律答鲁见到三人走来,也是迎了上去,恭敬道:“大小姐,二少爷。”而其身后的两人也不敢怠慢,一一行礼。 “三位大人,小女子有礼了。”陆岚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三人为何对他们如此礼遇,但不论怎么说,这三人都是朝廷命官,身份地位皆是不低,此番她代表陆府,自然也不能辱没了陆府名声,况且陆岚本身也不是那种仗势狂傲之辈。 其身后的子骜与银儿也是回礼,但没有说什么。 陆岚并没有与他们三人作过多交谈,目光移向他们身后的贵妃娘娘,便是径直走去,来到贵妃娘娘的身前,开心道:“姑姑,没想到您也来了。” 陆岚的一席话后,这主阅观摩台上虽然大部分人没什么意外,他们很多人都知道陆府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但依然有少部分人震惊失色,早知道陆府势大,却没想到陆府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号人! “哎呀,我这宝贝侄女,现在真是越生得水灵了,只怕今后这帝国第一夫人名头还是得落在我陆家手里。”贵妃娘娘自称陆家倒也毫不出奇,贵妃娘娘本名姓陆,原名陆黎薇,乃是陆府老爷陆耀宗同父异母的二姐,其母亲在生下她后难产而亡,以前在族中因父母早亡的缘故与陆耀宗颇有些同病相怜,俩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特别深厚,后来嫁入皇室因背后陆府势力支撑也是平步青云,现与天祚帝生得一子,那便是卢王耶律昶了。 陆岚听后诱人的小嘴微微嘟起,喃喃道:“岚儿心里所属,姑姑又不是不知道,这好多年未见,当一见面姑姑就是这般调侃。”陆岚面颊冉冉升起一抹绯红话音刚落,子骜也是来到陆岚身边,躯身行礼敬道,“影枫给姑姑请安了。”随后银儿也是行礼道,“娘娘金安。” “罢了罢了,都是自家人又何须如此多礼,显得生分了。”贵妃娘娘摆摆手,随之便是拉着陆岚好似在安慰她的小委屈一般,然后看着子骜随意笑道,“枫儿这些年未见原来这般英俊帅气了,这身材也比起小时候看上去壮硕了不少,也难怪能把小公主给迷得神魂颠倒。” 小...小公主? 子骜微微皱眉,突然心中大呼不妙!只见贵妃娘娘身后黑影一闪,一抹倩影便是跳到了子骜身旁,扑鼻的清香便是萦绕而来,浅绿色的衣裙随着那柔美清丝迎风飘扬,一只修长的玉臂轻轻挽住子骜,娇笑道:“影枫哥哥。” 嘉...嘉琪? 子骜脸颊抽了抽,哎呀!早知道就不来这鬼狩猎场了,怎么今天就遇到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呢!萧嘉琪那便是十二公主殿下了,其母后本是不得宠的嫔妃,在生下她时于宫中难产而亡,陆贵妃见到这一幕联想起自己的生事颇有些感触,于是便将这个女孩收为自己养女,天祚帝至此也十分的爱屋及乌,颇为的宠爱这个女儿,也至于这个十二公主殿下童年特别娇惯,当然也特别的幸福。 “嘉琪呀,这大庭广众的你注意注意。”子骜干咳一声,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她胳膊中抽回,又道,“你这跑来狩猎场干嘛,也不怕你父皇怪罪吗?” 萧嘉琪鼻头一挺,冷冷的一阵“哼”声传出,高傲的小脸颇有些不屑,道:“母后都在这里,父皇又怎敢怪罪。”说罢轻轻咬着诱人嘴唇,娇柔道,“影枫哥哥,母后给我取了个汉名,你就叫我思枫吧。” 贵妃娘娘在一旁听着突然“噗呲“的动人一笑,陆岚却是惊得小嘴微张,看向姑姑,那一脸的惊疑与茫然但显然也强忍着笑意,贵妃娘娘与她相视一眼点点头,用着只有她们俩人听见的声音小声道:“这丫头天天在宫中想子骜来着,这次也拗不过她嘛,听说你们陆府要来参加秋猎赛,哭着吵着一定要来,不答应还不吃饭了。”贵妃娘娘给陆岚解释完,俩人便是于一旁掩嘴偷笑了起来。 子骜脸色一变倒吸了一口凉气,陆岚笑过一阵后咳嗽一声,假气道:“思…思枫呐,你眼里就只有子骜,可没看见我吗?姐姐我可吃醋了。” 萧嘉琪一愣,脸颊漠然一红,嘟着小嘴,委屈称道:“岚姐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仅仅一会儿又是抬起,一把挽住子骜的手臂对着四周众人强横道,“谁敢乱看我就挖了他眼睛,谁敢乱说我就割了他舌头!” 萧嘉琪话音一落,四周众人干咳一声连忙移开了目光,低着头。萧嘉琪的霸道虽然能震慑其他人,不过对于贵妃娘娘与陆岚等人却无半点作用,除了子骜哭丧着脸外,其余人都在一旁偷笑着。 耶律昶在后面苦笑着摇摇头,上前假怒道:“小妹,不得胡闹。”说罢看向陆岚与子骜,轻唤道,“陆岚表姐,子骜表弟。” 陆岚一愣,竟然与姑姑谈话都把他给忘了,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哎呀,你看看我,都把鸿胤给忘了。”陆岚说着,贵妃娘娘也是看着耶律昶微微笑着。 耶律昶笑着摇摇头,倒是不在意,连忙道:“不碍事,表姐与母后多年未见难免会有很多话要说,我倒无所谓。”说着挠了挠头又是看向子骜那里,只见子骜一脸苦恼,也看着自己,嘴唇蠕动,唇语之中尽能猜出“表哥救我”,随即哈哈一笑,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其实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了解妹妹的脾性,只怕今天若不依了她,等大赛结束回了宫恐又得翻天了。 贵妃娘娘牵着陆岚,又看着子骜与萧嘉琪,轻道:“好啦,我们还是回座位上慢慢聊吧,不要耽误了正事。”说罢陆岚子骜均是点头应和,贵妃娘娘又看向耶律答鲁,道,“丞相大人。” “诶,诶。”听到贵妃娘娘突然唤着自己,耶律答鲁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应道,“娘娘有何吩咐?” 贵妃娘娘嫣然一笑,随即道:“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这里交给你吧,比赛该开始就开始,不用管我们了。” “娘娘言重了,时候还早,不耽误,一点儿也不耽误。”耶律答鲁摸一把冷汗,连忙陪笑道。什么狗屁比赛,他们几人在这里谈话谁敢打扰呢! 贵妃娘娘点点头,虽然知道是应付之话,但也没过多的深究,转身向座位行去。贵妃娘娘刚一转身,那萧嘉琪便是拉着子骜坐到主位的右旁第一个空位桌椅后,这一幕倒是令得贵妃娘娘与陆岚有些哭笑不得,旋即摇头苦笑,这个萧嘉琪直接把陆府的位置给抢了去,贵妃娘娘微怔了片刻便是拉起陆岚,轻笑道:“小宝贝不如陪姑姑一起坐吧。”说完见到陆岚无奈苦笑点头,俩人也是笑着坐到主位席上,而耶律昶与银儿俩人则是一左一右的陪其两旁。 见到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之上,耶律答鲁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开始了。 第四章 耶律昶智激套二少 中京城郊外,皇家狩猎场。 先前贵妃娘娘一席人占用了主阅观摩台,那时台上无人胆敢闲杂乱语,不过现在议论声又是响了起来,人声沸沸,一众大势力也开怀了许多,谈笑声、人杂声充斥观摩台之中,颇有了些比赛大会气氛。 过了许久,礼部尚书耶律贺缓缓从贵妃娘娘身后走出,来到台中,对着在座所有人右手抚胸,小行礼毕轻道:“上届卢王殿下荣获大赛冠军,按照大赛规矩,我辽廷皇室将承办此届,同样很感谢在座各位的捧场,虽然我知道比赛规矩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不过接下来还是由鄙人简单的介绍一下吧。” 萧嘉琪听着倒是满不在意,本来她也不是来参加比赛的,从果盘里取出一片被切开的鸭梨,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的梨汁随即入口,清香迷人,小小咀嚼了片刻,好甜。便是看着身旁的子骜递过那刚刚被自己咬过一口如今只剩下一半的鸭梨片,道:“影枫哥哥,给你吃吧。” “哎呀,我不要。”子骜微微皱眉,无奈道。他还需好好听听比赛规矩,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参加,无论如何也不能给陆府丢人了。 萧嘉琪小撅着红唇,有些不开心,不过子骜也没过多的理会她,只是看着耶律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咳咳,既然为猎捕大赛,那自然便是要去追寻猎物了,大赛规矩有定,猎杀猛食性猎物获50分一只;猎杀飞禽型猎物获30分一只;猎杀草食型猎物获10分一只;猎杀小型猎物获2分一只。上述各类型猎物如若能生擒之,则积分三倍。误伤狼类猎物积分扣除100分,误杀则直接取消此次参赛资格,比赛日为三天,最终得分最高者将获得此次大赛冠军。” 耶律贺轻抚了抚胡须,又道:“比赛规矩大家都已经知晓了,那么请诸位公子先到台中来吧。” 耶律贺话音一落,观摩台上各个势力的座席有着小许骚动,不过片刻只见得不少年轻一辈的小子不断的走到台中,其中亦包括王孙刘三府,耶律昶微顿片刻便是向着身旁的贵妃娘娘一行礼道:“母后,儿臣先去了。” 正在与陆岚交谈的贵妃娘娘听后,也是回过头看着他,点点头嘱咐道:“嗯,去吧。注意安全。” 耶律昶亦是点头回应后又是看向子骜的方向,子骜此时也摆脱了萧嘉琪的缠绕,从座位上离身,耶律昶是偷笑着向他走去道:“表弟可还好呀?” 子骜听后是怒瞪了他一眼,气道:“表哥见死不救,真不仗义!” 耶律昶哈哈一笑,便是搭在他肩膀上安慰道:“你呀,也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再者说小妹虽然缠你还不至于害你吧,哦对了,我有个提议给你,可有兴趣听听?” 子骜微微挑眉,没说话。耶律昶轻咳笑道:“你不会也想像他们那样去抢那第一名吧,陆府怎么也开始在意起了虚名呢。” “那我来干嘛呀?”子骜眼瞳转动了一下,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耶律昶则是继续道,“上一届我就有想过去猎捕猛兽,可你又没来,这次我们一起到山林去如何?” “什么!这样也可以?”子骜一怔,大惊道。 “当然可以了。”耶律昶笑了笑,搭着子骜也全然不理会耶律贺那尴尬的目光,自然也不去台中,却是拉着子骜并行着向后台走去,因为他参加过一届秋猎赛,此时去台中不外乎就是去听听主办方再说说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废话,而最后所有人还是会去后台准备马匹及装备,耶律昶也难得浪费时间了。 他抿了抿嘴唇,继续道,“秋猎赛从第一届开始也没规定不能两人同行,因为这参赛的人都太小,狩猎这方面经验都不会很高,只会在山林外,比较多被猎杀的是那些草食动物,但积分太低,飞禽太过灵巧也不容易,上一届我杀死过一头山豹可刺激了,怎么样表弟?” 子骜听后便是沉默了下来,好像有些疑惑但还是没说什么,耶律昶见状哈哈一笑,“如果你答应陪我进去,我就把积分都给你。”看着他眼神带起了一些异样和深邃以及半丝狡猾。 见子骜还犹豫三分,耶律昶眼瞳微转,戏道:“表弟,你不会怕了吧?” 怕? 子骜一愣,大惊道:“本少爷就没怕的事儿!走!”虽然知道表哥在激自己,但也不能认怂! 耶律昶偷偷一笑,便是与子骜在谈笑声中走入后台。 正如耶律昶所想一样,之前那些势力公子们也是被耶律贺叮嘱一番注意安全的废话后,纷纷赶往后台,准备马匹,着装以及武器,等待着大赛的开始。 紧张的皇家狩猎场内,距离比赛开始已近在咫尺,所有观赛的群众们目光都是不约而同的投向那主阅观摩后台之内,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时不时的有着一些准备就绪的公子们带领着十位皇家铁甲骑士从中走出。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确保参赛人员安全,每一位参赛者都有着十名随从,也就是当他们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时会出手解围,并且这十人会做积分统计,每天都会有俩人离开,将积分报到主阅观摩台之上进行排名,因为这积分会在最后一天公布,所以没人能够作假。 “表弟,你在别院里没有衣甲吗?”耶律昶看到子骜依旧穿着那来时的白袍,有些担忧的说道,“如果你没带衣甲来,我在这还有几副铠衣,要不让随从帮你拿来?” 子骜跨上马背,将长枪系于身后,并整理了一下马侧边的弓箭与箭囊,听着耶律昶的话,微微一笑,“有啊,不过太麻烦了,收拾几头野兽而已,又没多大点事,别搞得跟上战场一样。” 耶律昶一阵无语,其实子骜话说得确实没错,因为他上一次参赛时也是同他一般这样穿着,但这一次不一样,贵妃娘娘可是强制性的要求他必须穿衣甲,这不也没办法嘛,“诶,难道你不怕...”耶律昶还未说完,见到子骜已经骑着马往场外去了,随即也是叹气一声,喃喃道,“我看你也是忘记了,今天这狩猎场可有人比猛兽还要恐怖哦。”一抹苦笑,却也是无奈便也领着骑士而出。 主阅观摩台,主位席之中。 见到耶律昶与子骜出来,先前还满有些期待的贵妃娘娘却瞧见子骜依旧穿着衣袍时,眉头却是有些皱起,“这孩子在别院里应该有衣甲怎么不换上?” “之前在府中便是要他换上了再来,可现在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可管不住他。”陆岚无奈一笑,回答道。 贵妃娘娘听后冷哼一声,脸颊也瞬间阴沉了下来,看着一旁的陆岚,道:“什么管不住,那是你们太纵容了,待这里的事结束后,看本宫不亲自到府里去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家伙!” 陆岚听后一惊,随即笑意涌现,轻靠进了贵妃娘娘的肩怀出,偷笑道:“哎呀,看样子小家伙可有苦头吃了。” 子骜他们一行人也是离观摩台挺远,自然是听不见贵妃娘娘与陆岚的对话,不过想必如果子骜听见了的话,估计也得吓得一身冷汗,恐怕立马折回去换了衣甲也说不定。 又过了许久,待得所有人马都准备就绪,主阅观摩台之上,突然一阵鸣金声响起,四面炮声亦响,随即参赛人群一阵骚动,几十位参赛人员一齐喝马,率先而出,紧随便是几百名随行铁骑紧跟而上,驱马之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惊得那远处深山密林之中百兽震惶!万鹰腾飞!数以百计的骑士们如同潮水大军向着皇家狩猎场深处奔驰而去,场面恢弘,浩浩荡荡! 中京城第五届秋季猎捕大赛正式开始! 第五章 猛虎口中决生死 当得秋猎赛正式拉开帷幕。 子骜看着前方那些奔走而去各大势力的公子爷,随后与耶律昶对视一眼,微笑点头,便一齐驱马向着山林之处奔驰而去。 子骜与着耶律昶的路线有些微微的偏移了大部队人马,当然也是正常,皇家狩猎场比起一般势力间的狩猎场宽广了何止百十倍,那些个公子们多喜去密林之外捕捉草食动物,因为这危险性较小,当然相对比的积分自然也是较少,而此番子骜经不起耶律昶的刺激,陪他一同前往山林深处,去追捕大型猛食动物,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待得那一缕缕温和的阳光透过密林间缝隙而入,在那树丛之中形成着一道道颇为壮观的光线。 秋季,现已经落叶纷飞,枯黄的树叶随着点点清风在这半空中摇曳舞动。 安静的气氛,不过多时被一阵密乱的马蹄声打破,只见得约莫二十人左右的身影正缓缓的向着树林深处行来,居前的是一位衣着黑金色战甲与衣着白袍的青年,这两人正是耶律昶与子骜。 “表哥,我们在这丛林中逛荡了半天,怎么连猎物的影子都没看见?”子骜打量了一番四周,除了树还是树,与他之前所遐想那猎物出没的场景有些背道而驰呀。 耶律昶倒是不见得有多么失望,轻回道:“你倒也别心急,我们现在还是处于山林外围,而这狩猎场猎物最多,其实当属那狼盘山脉,放心,总会有让你打不完的猎物。”耶律昶偷偷一笑,便是驱着马,似乎没有一点犹豫,向着那山林深处径直而去。 还要去狼盘山脉?子骜微微皱起眉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狼盘山脉应该是超出了皇家狩猎场的范围了,这表哥到底在想什么?纵然这样想着,子骜也是无奈,虽然这所谓的秋猎赛是在皇家狩猎场里举行,可是猎物谁管你什么狩猎场?当被追捕时自然会四散乱逃,逃出了狩猎场范围也多不胜数,而有时候追捕队伍自然会离开狩猎场范围也实属正常。 正当着子骜还思索着什么时,突然间密林之中传来一阵阵鸟飞声,随后便随着的便是一声低沉而又凶猛的虎啸传荡而来,令得所有人不禁毛骨悚然。 “有虎!小心!”耶律昶一怔,连忙拉动马绳停了下来。子骜也随着他身边停下,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狩猎赛,但陆府之中也是有着这种狩猎场,子骜狩猎的经验虽然谈不上老道,但闻虎色变的事还不至于发生,倒是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四周一切动静,自然也不敢大意。这种时候如果被那猛虎占得主动,便会立即身陷险境。 耶律昶取出弓箭,拉弦而立,冷冷的瞄向四周密林,子骜见状也是拔出佩箭,环顾四周。此时一人远攻一人近守才是最佳的防御姿态。 “嗡!”的一声,只见远方密林中猛得一头黑影闪过,那离弦之箭毫不犹豫的迸射而去,“哧!”中了树干的弓箭还在摇摆,丛林之中那黑影极速闪退,向后方遁去。“走!”耶律昶大喝一声,驾马直追。 子骜也不作犹豫,亦向前方奔去。 “吼!”的怒咆声又是荡漾而开,紧随着便是“吱吱吱”的猴杂声,树林之上也是不停的有黑影串动,耶律昶又是一箭射去,那前方猛虎一闪而过,锋利的弓箭再一次的射中树干,此时子骜亦是紧随,收起佩剑,拉弓而去。 先前两人的防御姿态让得猛虎无从偷袭,而耶律昶的一箭更是将其惊退,子骜自然是明白,此刻那猛虎败退,时机上佳,他二人得乘胜追击,一举擒杀方得不留祸患,若是让得猛虎缓过神来,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话可真真不是没有道理! 一箭... 又是一箭... 这追虎的两人也是丝毫不吝啬,可是奈何这丛林树木越发的茂密,感觉弓箭已经有些微微的处于劣势,“不好!”子骜大惊呼道,连忙停下马匹,而耶律昶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停下,惊吓道,“这树林太密,不仅弓箭施展起来费劲,连马匹也不方便了。”耶律昶说罢看向前方,先前那一抹黑影自然也很快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下完蛋了。 “表哥,现在怎么办?”子骜注视着四周,黑压压的树林有着一股阴森的感觉,莫不是从头顶上有着小许的阳光渗透而入,只怕这片漆黑得恐看不见五指。 “别慌,拔剑后退,注意好四周情况,别让得那虎有可乘之机。”耶律昶深吸口气,这次追虎以失败告终,可是更让人感觉不妙的是,现在他们的处境太危险了,这丛林之中又何止一头猛虎,若是遇得其他猛兽,只怕今天真有些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二少爷!”“卢王殿下!”“二少爷——” 先前子骜两人追虎太急,早已经把身后那二十名护卫给甩了老远,现在这些人正焦急的寻找着他们,如果真是跟丢了,那他们二十多人命恐怕也...... “诶,你听,好像是他们的声音。”耶律昶一愣,隐隐的听见有呼喊着他二人的声音从密林之中传来,心中有些庆幸,如若能与大部队汇合,那危机也就解除了,莫说是一只猛虎,即便再来一只,那二十多人也是足以应付。 子骜嗯了一声,点点头。利索的收弓拔剑,与耶律昶并齐驱马缓缓而退,摸索着那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倒退。现在这树林确实是太过密集了一些,以至于两人想要驱马转身都有些困难,而那时他二人是防御最为薄弱之时,如遇袭击,一定会慌不则路,后果不堪设想。 稳稳的退后了一段距离,渐渐离那片密林稍远了一些,四周也略微宽敞了不少,看样子那猛虎并没有折返袭来,两人也是松了口气,心中小许懈惫可依旧紧握利剑,虽然危机减轻可却并未完全解除,现在他二人还是得警惕一些才好,听得那远处的呼喊越发的变得有些大声起来,似乎离他二人也不算很远了,两人微微一笑,一齐驱马转身,欲以最快的速度与众人汇合! 可就在他们刚转身一半之时,突然密林之中串出一道黑影,伴随着是一声愤怒的咆哮,向着二人扑袭而来。 待得看清那是一只黄黑色相间的硕大猛虎,颇有些美丽与可怖!威武而劲道十足的前爪极速的向着俩人而来。 眼瞳之中极速放大的虎爪,惊得耶律昶有些回不过神来,傻傻的注视着向自己扑腾而来的虎爪。 “表哥小心!”千钧一发之际,也容不得子骜多想什么,因为离耶律昶较近的缘故,他于马背快速一个转身直接反身一脚踢向耶律昶的胸怀之中,这一脚子骜丝毫没留余力,狠狠的将耶律昶踢得从马背上倒落而下,落入地面的耶律昶连连咳嗽,足可看出子骜此一脚之力可有些骇人! 再说那扑来的猛虎,因为子骜一脚将耶律昶踢下马背,猛虎自然是扑了空,但即使如此也扑在了马匹身上,强横的力道活生生的将那马给硬扑倒地,而子骜本与耶律昶坐骑较近,那扑倒的马匹也连带着撞向了子骜跨下坐骑,因为这突现的猛虎,让得马儿们都有些受惊腿软,这一马带着一马,两匹马就是一齐倒下。 随着两匹马的倒下,子骜也是惨叫一声,活生生的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一阵呻吟。 这突显的一幕倒是让先倒地的耶律昶回过神来,手抚着胸膛咳嗽着,暗思道:好小子,真够狠的。不过即使这样想着,但耶律昶也很感谢子骜,若非先前子骜那一脚将他踢下马背,只怕现在扑倒的可不仅仅是两匹马,还得加上自己,而到那时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两匹骏马被扑倒在地,猛虎伏在一匹马身上,直接咬住那匹马的颈怀处,另一匹也就是先前子骜所骑的那匹马倒地后便是连忙起身,惊吓得嘶吼一声拔腿就跑。 子骜自然也是顾不得那跑走的骏马,挣扎着起身,原本那俊秀的脸庞也微微升显出一丝凝重,一席清丽白袍此时也沾染着些许泥土和灰尘显得有些狼狈,乘着猛虎咬颈之时,快步的来到耶律昶身旁焦急问道:“表哥,没事吧?我好像下手重了一点。” 虽然那猛虎咬着马匹的脖颈,但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子骜,而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哎,不碍事,连皮外伤都算不上。”耶律昶微笑着摆摆手,他知道子骜那危急关头自然掌握不好分寸,不过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好,堂堂男儿又岂会那般小肚鸡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收拾了这面前的猛虎。 一阵惊恐的马嘶声伴随着快速的奔跑,引起了先前那寻找子骜两人护卫的注意,“这...这是二少爷的坐骑?”“糟糕,出事了,快!”随着人群中一人喝道,众人显然也明白事情严重性,这俩人的身份太特殊了,若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驾——”“驾——”众人毫不迟疑,驾着马疯了一般的向丛林深处奔去,先前这群人也是有些忌惮这林里野兽,不过现在莫说是野兽了,就是来只鬼也不敢打退堂鼓! 话说回来,子骜两人自然也不知道护卫正向这边赶来,现在这猛虎咬死那匹马后目光便是投向了他们,如果现在他们想跑肯定死路一条,没有了马匹代步,他们二人并不怀疑这猛虎只需眨眼间就能追上自己。 “没别的法子了,拼一拼吧!”耶律昶冷冷说完,从地上拾起所掉的那把金黑色玄铁佩剑。子骜深吸口气,从后背取下长枪,先前他落地后,佩剑掉得较远,他又是担心表哥伤势也无暇去拾宝剑,而之前在参赛时多留了个心眼,带了柄长枪,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见到子骜俩人手拿出武器,那前方伏马猛虎也是一阵怒咆声,狰狞的大口鲜血淋淋,一股腥味随即充斥着这小片树林之间。 “上!”耶律昶冷喝一声,手持着锋刃利剑,向着前方猛虎飞夺而去。 “吼!”又是一阵威武的虎咆声,四下丛林飞鸟尽散,百兽惶惶,猛虎那狰狞的大口都未合上,就是对着耶律昶扑腾而去。 一口咬向耶律昶脖颈,只怕若中恐得命丧此处了,耶律昶大惊脸色微变,利剑挡于脖怀处,“铛!”的清脆声响,猛虎咬住利剑剑刃,耶律昶大喜,想要顺势一划,可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如今才年方十六,那力气与劲道与一头成年猛虎相抗太微不足道了,根本就使不上劲,或者换一句话说,猛虎咬力太大,他根本就没办法划动宝剑。 脸色又是巨变,大呼不好,那咬着宝剑的猛虎前掌一挥狠狠的打向耶律昶的胸膛,三条凶悍的虎爪印就势出现在耶律昶的衣甲之上,一声闷哼,耶律昶握手宝剑一松,便是被强横力道击打得倒退几步,看着胸口衣甲上的三道爪痕,不禁暗思如果没这衣甲保护,这下场... 猛虎咬着宝剑,头一甩,将剑丢在一旁,并没多作停留,张嘴前扑而去…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猛虎已来到身前,耶律昶刚欲急闪逃避,突然一闪银芒而过,狠狠的打向扑来猛虎头侧。 “呜呜...”一阵哀鸣,猛虎停下脚步,退到一旁,摇晃着威武头颅,有些疼,有些晕。 子骜突然的出现也让得耶律昶略微的松了口气,子骜喘着气,还好及时。先前耶律昶太快,他一时没能跟上,没想到这短短一合之内竟然凶险满布。 倒不是说耶律昶武艺不精,子骜是最了解自己的表哥了,他贵为卢王,又是皇族子嗣,一身本领连他自己也远远不及。 看来这猛虎可是一个狠角色呀。 子骜看了一眼表哥,见他安然无事便是舒了口气,目光突然看见他胸膛衣甲上的抓痕,刚舒缓的心境尽然又提到了嗓子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袍,一脸苦色,一身冷汗随之即来,真有些后悔先前没听表哥的劝说了。 而之前被子骜突然打得有些头晕的猛虎现在也回过神来,看着他低低兽鸣,看来有些愤怒,不过绕是如此也似乎有些忌惮子骜手中长枪,却也是没再踏前,只是嘶吼咆哮着。 “表哥,你休息一下,我来对付它。”子骜轻道。 耶律昶点点头,现在他唯一武器在那猛虎脚下,只怕也没法再加入战斗,只得静观其变,“你小心一点,别作近身搏斗。”叮嘱了一句,看着前方低吼的猛虎,寻找机会。 子骜亦是点头,不作犹豫便是持枪而去,猛虎亦是大声怒咆,向他扑来。经过先前的经验与表哥的提醒,而子骜也知道自己这个衣袍只怕被猛虎击中,那不死也得重伤退场,不敢有丝毫懈怠,凭借着长枪优势,将猛虎困于身前不得近身。 长刺。 挥枪。 一招一式将猛虎压制得节节败退,子骜心中还来不及庆喜,只见那后退的猛虎突然半蹲,一阵蓄力忽得飞跃而起,伴随着愤怒咆哮声对着子骜就是一个暴扑过来,子骜大震吃惊,连忙以枪尾上顶,抵住半空中的虎脖之处一个摇摆将其抛向身后,猛虎一个扑空落于地面,灵活的身子迅速稳定,又是转身暴扑而去! 先前那一个猛扑已经是吓得子骜一阵冷汗,这神都还未回过来,转身看去,只见那扑来的猛虎已是近在咫尺了,惨叫一声脸色顿时煞白,举枪抵住猛虎的两只前爪挡在身前,那强横的劲力活生生的将子骜扑倒在地! “子骜!” 第六章 灰熊掌下震乾坤 一旁的耶律昶也是被这一幕给吓得不轻,如果说先前他与猛虎的交手算得上是岌岌可危的话,那子骜这一次只怕是命悬一线了,要知道被一只成年猛虎扑倒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子骜当然也清楚自己如今的险境,尽管吓得脸色苍白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也是拼了命的使出全身力气抵挡住猛虎双爪,虎再猛也终究是畜生,子骜用长枪别住其双爪之时,它亦只能张嘴对着子骜疯狂撕咬。 子骜死死架住猛虎双爪,可奈何这一只比他三倍还重的猛虎力道是何等恐怖,待得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子骜全身也是一软,那原本架住的双爪也是狠狠的踏下按住子骜胸膛。 一股股腥臭的气味让得子骜都有些昏厥,血盆大口一声咆哮,随即那还残留着丝毫鲜血的牙齿就这样猛的向着子骜脖颈咬来。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子骜闭上眼睛,全身瘫软的他放弃了想要再反抗的念头,且听天由命吧...... 随即“噗呲”一股鲜血飙射而出,伴随着是猛虎的一声咆哮... 又是“噗”的一个闷声,子骜旋即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压力轻了些许,随后像是有人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石头挪开了一般豁然轻松。 他猛然的一睁开眼,只见耶律昶喘息着粗气站在自己面前,那本是黑金色的衣甲也流挂着红色点点液体,双眼赤红可怖! 我没死吗?子骜一惊,连忙又是看向一旁,见到原本那凶悍的猛虎正躺在血泊之中,而在它的头颈部正插着一把黑金色玄铁宝剑,“表...表哥?” “没事吧?”耶律昶连忙将子骜从地上扶起,关心地问道。那原本赤红的双眼也微微平和了许多,但依然喘息,看来这一次他可真是拼了。 子骜刚一站起身来,却是双腿一软又跌坐到了地上,长这么大他还真头一次被吓成这样,随后苦笑摇头道:“没事,这家伙太恐怖了。”说罢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血泊之中的猛虎。 耶律昶长舒口气,亦也是瘫坐而下,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也是看向了那一旁的猛虎,突然一笑,对视着子骜,轻道,“五十分到手了。” 闻言子骜先是一愣,随后与耶律昶一齐大笑起来,这五十分可真是不容易呀,当真是拿他二人半条命换来的。 正当他二人开怀大笑之时,那一众寻他们的护卫也是匆匆赶来,见到俩人坐在地上,又是见到不远处的一头猛虎,旋即也似明白了什么,一众人等都下了马,连忙跑过去,跪地齐道:“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公子恕罪。” 耶律昶最先看到他们,但什么也没说,随后子骜也是侧身转头瞄了众人一眼,叹口气回过头来,没怎么搭理,这些人要是能稍来早一点,他们俩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这一群人是护卫,但如果他们插手猎捕的话,那积分也就没有了,其实子骜还是比较看重这次比赛的名次来着,毕竟他是第一次嘛。 一众护卫见俩人都没搭理自己,有些尴尬,其中一人随后道:“卢王殿下、二少爷,这山林之中太过危险,还是不要深入了,譬如林外也有很多猎物,我们还是出去吧。” 子骜听后若有所思般想了好片刻,先前的经历也确实让得他有些惊恐,这家伙恐怕再来一次,自己小命也得丢这儿了,为了一个五十分搭上命可是不值呀,“表哥,我也觉得......” “好了,别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去那狼盘山脉。”耶律昶也不等子骜说完,直接截断道。 子骜闻言一惊,他可不傻,表哥此话想必还有二意呀,目瞪口呆的看着耶律昶,微张着小嘴问道:“表哥,你有事瞒着我?” 耶律昶与他对视一眼,脸颊之上甚是凝重也不否认,点头轻道:“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表......”话还未说完,突然身后密林之中传来“哗哗”作响之声,低低地兽吼又是一阵传出,让得子骜与耶律昶脸色那是骤变呀! 两人几乎像同时打了活力剂一般,原本那瘫软的身体猛得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两人吓得连连后退。 只见前方密林之中,隐隐约约有个黑影在慢吞吞的前行着,在这片鸦雀无声的树林间,还能清晰的听见不停传来的鼻嗅声。 片刻之后,待得看清那黑影,那竟然是一只体长达到两米的硕大身躯,肩部肌肉强力隆起,一双足以撕碎铁甲的巨爪,仅看一眼也是让得人心惊肉跳。 “灰...灰...灰熊!” 子骜与耶律昶两人脸颊同时抽了抽相视一眼,咽下一口唾沫,一旁见状的护卫也连忙围涌上来,大喝道:“保护殿下、公子!”语罢二十名护卫也是拦在子骜他们身前。 也不知为何,原本是平静的灰熊待得那名护卫话音一落,好似被刺激了一般,摇摇晃晃的站立起身子,那个足以达到三米的庞大身子,好像在俯视一群小狗一样,突然暴怒大吼。 一声吼完,那灰熊都没迟疑什么,就是对着一群人暴冲了过来,这一幕是吓得众人先是后退了一步,“上!”随后人群之中又是一声利喝,只见得十人便是一齐涌上,拔剑的,持枪的应有尽有。 “啪!”的一声,那是头部。灰熊冷冷的一巴掌拍在一名护卫头盔之上,那强大得恐怖劲力,活生生的将那护卫给拍得在旋空一周,头立地而亡,鲜血淋漓的脑袋仔细一看那破碎的头盔之间还夹杂着点点凝固之物,令人作呕。 “啪!”又是一声,那是胸部。足足有十五公分长的一只巨爪,狠狠的拍向一名护卫胸甲之上,“噗”的冷声传出,破碎成片的胸甲之后,一道黑影是倒飞而出,鲜血仿如不要钱的一般从口中喷涌,原本是衣甲保护的胸膛现已被凶狠剖开,鲜血与骇人肠道就这般随意流淌,惨不忍睹。 “啪!啪!啪!啪!”灰熊那挥掌间如同拍苍蝇一般,这一群训练有素的皇家禁卫军竟然是这般丝毫无还手之力,掌起掌落如劈山裂地,威震乾坤!血雾那是不多时就弥漫这一小片的树林之间,朦朦血雾间残肢断臂在半空横飞,惨叫声络绎不绝的充斥耳膜,不需多看仅听得那声响也是令人毛骨悚然,连吸凉气。 “吼!”一声怒咆,听得远处子骜等人也是汗毛倒立,“走!”耶律昶脸色煞白,一把抓住子骜,向着后面马匹狂奔而去。途径那猛虎死尸时也就顺势拔出了玄铁宝剑。 “驾——”子骜两人迅速跨上马背,就是疯了一般向着远方逃离开去,而那剩下的十名护卫也是一脸惊恐的连忙紧跟而上。 还好,先前那十名护卫死死抵住了灰熊,此时那已经狂暴了的灰熊也没空追杀逃跑的子骜等人。 就如先前所说野兽再猛也终究是畜生,智商远比不上人类,它当然也不知道谁是主谁是随从,之前被这里腥香的马肉吸引过来,本来没有要动手,哪知道那护卫的大喝激怒了自己。 待得血雾缓缓散去,灰熊才慢吞吞的若隐若现走出,也并未因先前的战斗有什么情绪起伏,好似也没发生什么一般,只是那地面上横七竖倒的人尸、杂乱无章的手脚以及那残破满地的衣甲和一片狼藉的兵器都无一不透露着先前那战斗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灰熊看样子也并非毫发无伤,手臂处、胸怀处还有腿臀处都好似有着刀伤与枪痕,鲜血也是在不停流淌,它一瘸一拐的走到那死马前,大嘴一张就是咬下一块肉,囫囵吞下。 再说子骜等人骑着马就是一阵狂奔,因为先前被那灰熊吓得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是往着那一个方向跑去,但却是感觉树林间好似又茂密了不少,看来应该是不知不觉往着树林深处去了。 突然拐过一个弯,面前瞬间开阔了些,而子骜等人骑着马,却是看见身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这山洞大不算很大,足有两个成年人的高度,一众人望着那漆黑的山洞是沉默了一阵。 耶律昶向后细听了听,没什么动静,想必那灰熊也没追来,随后看向沉默的子骜笑问道:“怎么表弟难道有兴趣去山洞里看看吗?” 子骜闻言突然一笑,苦苦道:“算了吧,我可不想再遇到一个什么怪物。”说罢与耶律昶对视一眼,两人也是笑了起来,这一天发生的事都真是要他们好一阵才能消化掉呢。 耶律昶自然也没兴趣去看什么山洞,没事当然最好,如果这里面又住着一个灰熊或者老虎什么的,那他们...嘿嘿...不敢多想呐。 没作什么停留便是驱马离开。 黑漆漆的山洞口深处不远,一道黑影暗躲于岩石之后,一阵过后听得那远去的马蹄声,这才缓缓的将一把闪烁着银刃的匕首收于小腿之处… 第七章 耶律昶夜谈吐真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子骜等人也没再遇到什么特别恐怖的野兽了,一切倒是比较安然,当然了比赛还是在进行着,所以狩猎的主要任务也没放下,这片树林之中确实是猎物很多,子骜自己射杀了一头山羚羊和一只白兔与耶律昶联手射杀了一头正在树上熟睡的猫头鹰,随后耶律昶则是与护卫说道将这三十积分全给子骜,自己一分不取。 这话一出却是让得众人有些目瞪口呆,这...这好像是有些不太妥呀,但耶律昶执意坚持,众人也不敢有违他的意愿,不管怎么样先记着吧,待晚上回了观摩台再询问丞相等人的意见。 夜幕降临,壮丽的中京城也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华无比,喧杂声亦也是热闹非凡。 中京城郊外,皇家狩猎场。 因为夜幕的缘故,现此时的皇家狩猎场内比起早上人流要显得少了许多,时不时的从远处有着禀报积分的禁卫军骑马赶来主阅观摩台。 主阅观摩台之上,已经布置好的火盆在三角支架上猛烈升腾,将这台上照耀得亮如白昼。 “哈哈哈,不错不错,没想到王府的景焕少爷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也能取得28分的好成绩,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耶律答鲁轻抚着胡须,听得来人的禀报后欣慰大笑道。 耶律答鲁的话音一落,那坐在一旁客席上的王赫麟脸上也是浮现了一股骄傲之色,第一天28分可是相当之高了,纵观这五届秋猎赛,一天的时间能上20分的就只有上一届的卢王殿下耶律昶了,第四届耶律昶第一天得34分,当时可说是震惊四座呀。 “哦,孙府阳煦少爷得20分?哈哈,也不错。”耶律答鲁点点头,含笑道。 而在主席位上的贵妃娘娘与陆岚看得耶律答鲁高兴的有些合不拢嘴来,都有些小皱眉头,28分算高的吗?难道杀些畜生有那么不容易? 这群女流之辈也当然是不会知道,这些人都不过只是孩子比不了成年人那丰富的经验,即便只是一些草食动物乃至一些小型的野兔地鼠什么的都灵活无比,哪有她们想象中会一箭一只,一箭一只射得那么容易的。 正在这时,有着四位比较狼狈的禁卫军跑到了这观摩台之上,与耶律答鲁小声的禀报完,只见先前还笑容满面的耶律答鲁脸色骤然凝固,咽了口唾沫,惊讶道:“什么?你...你说二少爷得了多少分来着?” “9...92分。”四名护卫都微微低着头,脸色也是有些难堪,其中一人道。 92分!!! 护卫话音刚落,这台上便是一片哗然,这...是算错了吗,怎么可能?这是不是太骇人了一点呀,那可比起王景焕高出了足足三倍有余呀! “二少爷,取猛虎得50分,又射杀一头山羚羊与野兔得12分,还有...还有只猫头鹰得30分,共计92分。” 听得护卫的禀报耶律答鲁脸色也是微微苍白起来,而主席位上的贵妃娘娘与陆岚则是相视一笑,她们就说杀几只畜生能有那么困难? “呃...不过...”那护卫又是犹豫了片刻,偷偷瞄了贵妃娘娘一眼,有些为难,便是凑近了耶律答鲁的耳边,低声伏道。 “什么!那殿下与二少爷无恙吧?”耶律答鲁猛的一愣,煞是大惊骇道,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此刻也更是变得如同纸张一样没有一丝血色,就连身体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哦,都安好,无大碍。”护卫连忙道。 “呼——”毫不掩饰的长长吐了口气,舒缓了片刻紧张的心境,虽然护卫的伤亡略有些遗憾,但若那俩人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们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好片刻后又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亦变得为难起来。“呃...这个...还是先问问娘娘的意见吧。”耶律答鲁小声喃喃一句,便是转身向着主席位行去,行止于半米远时一股清香之气就是扑鼻萦绕而来,真是令人陶醉。 耶律答鲁立于桌前行上一礼,特别小声的对着贵妃娘娘转述着刚才那护卫给自己禀报的事情,声音之小恐连的一旁陆岚都有些听不太清楚,更别说其他人了。 听后贵妃娘娘那柳眉就是皱起,片刻后突然莫名的冷笑,“这俩臭小子,可还真会给我们长脸呢。”语罢便是看着前人,轻语道,“丞相大人。” “老臣在,娘娘有何吩咐?”耶律答鲁低着头,恭敬应道。 贵妃娘娘面庞变得冷漠起来,只是轻道:“不必来寻本宫的意见,即是比赛那就按规矩办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毋需顾虑什么。” “呃...是,是。”耶律答鲁闻言有些哑然,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随之恭敬应道。 看这贵妃娘娘虽然冷漠不过显然并无忧虑焦急之色,想必耶律答鲁也并未将子骜俩人在山中遇险之事禀报出来,这毕竟最后安然无事嘛,那就还是不去触逆鳞的好。 随后耶律答鲁返回到台中,对着四名护卫小声道:“那山林之中太凶险了,你四人现在各领十名黑甲近卫,赶往殿下与公子的歇息之处,务必在明早天明之前将二人毫发无伤的带出来,记住,毫发无伤!如若二人有一丁点闪失,你们几人就提头回来吧。” “是。” 树林深处,一小片空旷的草地之上。 子骜与耶律昶两人躺在在草地上好是舒坦,一旁的篝火燃烧得“啪啪”作响,他们俩人头枕着手臂抬眼看着夜空,繁星点点,明月高悬,心境甚是爽朗,危险而又刺激的一天正在悄悄流逝,这天过得确实快活。 远处还剩下的六名护卫则是手持着利刃站立着,虽说已到夜幕,可这丛林之中随时都危机重重,而且很多野兽也是喜好夜出捕食,他们可不敢有丝毫大意和松懈,今晚必定不眠。 “诶,表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子骜也没回头,依然看着上方的星空,突然打破了寂静,就是问道。 耶律昶嗯了一声,没说什么,等待着子骜发问。“你把所有积分都让给了我,这算不算我在找帮手呀?对其他人好像有失公允吧。” 耶律昶听后轻轻一笑,好是随意的说道:“算啊。” 子骜一愣,便是从草地上坐起看着一旁耶律昶有些目瞪口呆,惊疑道:“那...那结果会怎样?被发现了怎么办?” 耶律昶也没看他,轻笑回答道:“你也别怕,没人敢把我们怎样,不外乎就是取消咱俩的参赛资格呗,又没多大点事!”说着自己也不由的嘿嘿一笑。 “什么!”子骜大惊失色,“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哎呀,你别吼!”耶律昶一愣也是连忙起身一把捂住子骜的嘴,没想到子骜反应这么激烈,继续道,“我要早说了,你还能陪我走到这里来吗?” 子骜瞪着如铃铛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耶律昶。耶律昶笑了笑收回手,又是道:“嘿嘿,表弟也别急,你要真是那么在乎这个虚名,待我回宫去,让父皇赐你一个,嗯...”微微思索一阵,“中京城四大少爷之首,如何?这可比什么狗屁大赛的第一威风多了!” “铮!”的一响拔剑声,只见子骜拔出佩剑就是抵住耶律昶脖怀处,但那一脸的哭笑不得却也是看不出有丝毫愤怒之情,“表哥,我真想杀了你。” “别别别。”耶律昶倒也不怕,知道子骜这是在与他开玩笑,轻笑一声,拿手指缓缓的拨动剑刃远离了自己的脖怀,“嘿嘿,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在乎虚名的。” 子骜也是懈下气来,事已至此再多作计较也无济于事了,轻叹一声,又是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耶律昶轻咳一声,眉头微皱,煞有其事般严肃道:“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观摩台也肯定都知道了,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的,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子骜一愣,看着他想听接下来的话,耶律昶微抿抿嘴又继续说道,“这第一条,就是跟着他们回去挨一顿骂;这第二条就是继续往里面走,去找到我要的那个东西后回去挨一顿骂!” 子骜一个咂舌,感情这无论如何挨骂是躲不了了,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他倒没什么好错愕。微作叹气又是一惊,看着耶律昶问道:“诶,表哥,你到现在也还没告诉我,你这千方百计的把我设计进这套里,到底是要找什么?” “哦。呵呵。”耶律昶傻傻一笑,这才想起这么久以来他还一直瞒着子骜呢,随即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继续道,“我以前在我们皇家书籍里看到过一篇记载,其书云:圣宗息于宫而刺客潜,敌百千御林尽屠戮,都统建噜,战百息而败于会安,遁追狼盘以北,生死未卜。” 子骜愣了片刻,这与表哥要找的东西有关系吗?耶律昶想必也是知晓子骜的疑惑于是给他解释道:“意思就是说,在我圣宗皇帝出游至大定府行宫休息时,有一名武艺极高的刺客意欲行刺,却暴露了行径,他以一人之力杀死了很多御林军将士,最后是御林军统领总都统耶律建噜将其拦下,两人恶斗了许久建噜都统在会安殿打败了他,这名刺客眼见行刺失败,便欲逃走,而耶律建噜却是紧随追杀,一直到这狼盘山脉北部。” 子骜听后竟有些无语,皱着眉头,好片刻才惊问道:“表哥莫非废了这么的大功夫,就为了去找这个耶律建噜?”子骜遐思一阵继续道,“圣宗时期距今恐也有百十年的历史了吧,你即便找到也是一具枯骨,何必费神呢?” 耶律昶也不在意只是轻轻一笑,道:“若是没事儿我找他干嘛呀,你不知道这耶律建噜在圣宗皇帝之时,是一个地位何等之高的将军。”耶律昶微作停留,又是道,“我秘密查询了一番有关这耶律建噜的消息,让我特别震撼的是,这人虽位只领都统,却只受皇命,就连当时名声赫赫的兵马大元帅都敬其九分不能调动。”说到这里,耶律昶眼中突然莫名的闪烁起一丝狂热与异彩,“这个耶律建噜是个十分神秘的人,有关他的记载很少,但我一次偶然的机会查看到,此人手中有一柄双戟,此戟舞动时有犹狼啸之声慑人,威武震天。” “哦?”子骜也是一愣,那眉头皱得更甚,“这是个什么东西?” 耶律昶突然一笑,沉默片刻,“起初我也并不在意,以为那只是书籍中的夸张说法,可就在前年我于母后的梳妆台上意外的看见了一页残卷,这残卷之中记载着一柄武器,那个叫贪狼双骨戟的名字让我记忆犹新。” “贪狼双骨戟?” 第八章 陆子骜突围遇凶险 子骜闻言眼瞳都是有些放大,这名字有些熟悉,但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到过,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道:“怎的?难道姑姑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耶律昶啧舌一笑,叹道:“怎么可能,后来我问过母后,母后说那东西是父皇前一晚留在她寝宫之中的,早上走得急便是忘了带走,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就丢在梳妆台上,哪知道被我看见了。” “那残卷是什么东西?还有你的意思是说之前追杀刺客的耶律建噜手中的武器就是这贪狼双骨戟不成?”子骜隐隐的猜出了些什么来,继续问道。 耶律昶抿着嘴,好半晌也没说话,摇摇头,“只是这样想的,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因为有关这个人的记载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但从目前我所掌握的消息来看,此人手中武器与那贪狼双骨戟太过相似,所以我才打算去狼盘山脉一探究竟。” 子骜听完整个人都不好,感情这闹了半天八字还没一撇呢,这表哥也真够可以的,冒这么大的危险至于吗? “咳,我说表哥,且不论那是不是你所说的贪狼双骨戟,咱们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了,你这冒着生命危险去寻到了又能怎样?怎么说你也是个堂堂的卢王,你想要什么武器,命工人帮你打造一副不行了吗,何苦劳这神呢?”子骜真是觉得有些无奈,随之调戏道,“要不咱们回中京去?我帮你找工人,纯金的如何?” “去去去,你懂什么呀。”耶律昶摆了摆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的家境与我们不一样,你知道那页残卷是什么吗?”说着耶律昶便是看着子骜,笑问道。 子骜亦与他对视,对于这个东西他倒还是有几分兴趣。 耶律昶眉头突然狠皱,眼瞳之中莫名的闪现出了一丝凶光,一字一句的非常严肃的说道。 “神、鬼、异、兵、卷!” “从母后寝宫里出来,我就带着那页残卷去找了父皇,父皇告诉我,在当今世上,一共存有着十五柄奇异兵器,每一柄都足以有震天裂地之威,劈山断石之猛,极为恐怖。而那残卷之中所记载的贪狼双骨戟,原本乃是我契丹皇室嫡族的祖传奇兵,通体成骨白之色,上有着红丝贯穿戟身,据相传此戟乃是上古狼神腿骨所化,狼魂附内,对阵间能震人心魂,威力无比,位列异兵榜排行第十位。” 闻言子骜却是倒吸了口凉冷气,这信息量有些大呀,他一时都还未缓过神来。神鬼异兵榜?这名字听上去也有些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诶,既然这贪狼双骨戟是你们皇室祖传怎么会又到了那耶律建噜的手里呢?”子骜看着他,惊疑的问道。 耶律昶听后沉默了好久,连着脸色也是变得稍许的凝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件事,那么我敢断定耶律建噜手中的必定是贪狼双骨戟无疑了。”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父皇?”子骜抿抿嘴,有些没耐心的说道。 耶律昶突然一笑,回道:“得了吧,这事儿我压根也就没告诉他。”说着看着子骜继续道,“表弟你也不想想,这贪狼双骨戟是什么东西,那可是上古的奇兵呀,这事儿如果传了出去,那这帝国里一大群人可不得跟着眼红吗?况且我自己还有点小心思呢,这种旷世奇兵我还想要,哪能让好多人知道。” 子骜瞧得他一脸贪婪的神情一阵咂舌,当然也没说什么,也是他自己家境不同,想必如果自己也出生在这种帝王或者将帅家庭内也定然会对这种奇兵异器垂涎三尺吧。 “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上一届的秋猎赛我就去抢了那第一名,目的也是为了这一届能在这皇家狩猎场里举办,以这参赛的借口前去探寻那贪狼双骨戟的消息。表弟呀,这事儿我可就告诉过你一人再无第三人知道,连母后我都是一直瞒着没说,为了这事我可足足策划了两年,今天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呀。”耶律昶看着他有些恳求的语气。 子骜苦苦一笑,也是不置可否,况且也知道以表哥的性子他还真不能将其说服放弃,既然都到这步了,反正早回晚回都免不了一顿骂,那倒不如陪表哥去看看,“行行行,行吧。那现在做什么?” 耶律昶听后,向四周看了看一片寂静,好像除了他们也再无别人了一般,但他心里清楚那些个护卫离他们俩人并不远,想过一阵说道:“先前我也说了,这件事随行的人越少越好,我们得乘机先从这群护卫手中逃走再去探找那贪狼双骨戟的下落。” 子骜瞪着眼睛好是一怔,有没有搞错呀,这树林里多危险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那一只灰熊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十名黑甲护卫打得满天飞,就他们俩?怕是没找到那贪狼双骨戟,就先成了野兽的盘中餐啦。 耶律昶也没给子骜解释什么,只是道:“现在时机对我们有利,护卫人少只有六个,再等一段时间,主阅台必然会派大部队来接我们回去,到时候想走可就走不了了。”略微小作停顿,手臂搭在子骜肩上,低首小声道,“没时间迟疑了,咱们先分开逃,待将得把他们甩开就在一个地点汇合。” “那在哪里汇合?”子骜亦是问道,如此算来他们一人甩开三个护卫,倒是小事一桩不足为虑。 “这个...”耶律昶也是一愣,旋即看了看四周,这黑压压的一片地方除了树还是树,也没个特殊一点的地方呀,“诶,对了。”突然一惊,好似想起了什么,对着子骜道,“还记得来时路过的那个山洞路线吗?” 闻言子骜一吸凉气,脸色也是变了变,他不会想在那里汇合吧,万一那山洞里真住个什么灰熊,那下场太不敢想了。 “好了,别犹豫了,就那吧。”耶律昶说罢,又是沉默一阵,随即脸上一抹笑容,只见得他捂住小腹,脸上笑容骤逝,随之便是一股痛苦之情涌现,“哎呀,好疼呀,疼死我了。” 子骜也是被耶律昶演得这一出惊得有些失神,苦苦一笑,不过多时只见漆黑的树林间有着脚踏草丛发出“哗哗”声响传来,随之映入火光的是六名衣着黑甲的护卫,六人连忙跑了过来,见到耶律昶一脸痛苦神情不由大惊问道:“殿...殿下,您怎么了?” “疼,疼死我了。”耶律昶微闭着眼,在地上来回翻滚。 “这...”六个人都有些错愕,旋即也是不知所措。 耶律昶依旧手抚小腹,缓缓站起身来,“不行不行,我得去方便一下。”说罢也不理会六人那难看的神情,便是对着树林一旁走去。 六个人也是一惊呀,不过也没什么办法,随后一人说道:“这树林有些危险,跟上三人看好殿下吧。”说罢其余人也都点了点头,走出三人跟在耶律昶身后。 见到六人的目光都是看着耶律昶,而在他们身后的子骜心中不禁一阵好笑,现在得把注意力给引自己身上来了,想罢便是脚一抬踢上篝火之中,只听得“噗”的一声,点点火星弥漫半空,颇为壮观,那踢散的木头也是在地上“啪啪”滚动,些许还升冒着袅袅的火焰。 子骜一笑,快速转身也不多说对着树林外就是狂跃而去。“不好!”六人也是大惊,连忙转身只见得前方子骜逃去的身影,此时那身后的耶律昶也是一笑,毫不废话,直起身子也是对着树林深处遁去,“遭了!追。”见到这两人跑了,六名护卫回过神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三人一组对着子骜与耶律昶两人逃走的方向就是追去。 跑过一阵,子骜甚是大口喘息,这以前有马匹代步还不觉得,没想到自己这跑得居然这么吃力。 “二少爷!” 子骜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得后方丛林里有着黑影闪过,追来了?子骜念头一过也是容不得他多想,就是连忙回神继续向着前方跑去。 可这才刚跑了一会儿,子骜突然隐隐间看到这前面那片黑漆漆的树林间,有着绿芒的闪动,“二少爷——”身后继续传过追来护卫的呼喊声,子骜却是不禁的止住脚步,一步一步后退着,连着身体都在颤抖着。 狼? 子骜心惊胆战的咽下一口唾沫,而那前方的绿芒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还不止一只? 天呐!子骜大呼一声,这前有凶狼后有追兵,这般处境真是不禁暗暗叫苦呀。顾不得什么,转身向着后方跑去。 “嗷~”一阵瑟人发抖的狼啸声传出,子骜听得身后群狼间传来闷闷的低吼,奔腾而又密集的践踏草叶的声音,“吼”“吼”的狂暴般向着子骜就是围扑而来。 跑了一阵,子骜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后那践踏声越来越近,一股死亡般的气息向他电射而来,子骜大惊失色,几乎是下意识般的弯下身躯,只见得一只凶狠的恶狼就这般从他头侧边飞掠而过,一个扑空落在前方不远处稳稳站立灵活转身就是堵住了子骜的去路。 而就在子骜刚一停下脚步,顺势就一群狼将他围在其中,子骜惊慌得连连后退,不过片刻就抵在了一棵树干之前,脸色也是惨白得如纸张一般,一身冷汗直流,这下完了。 这足足有七八只的恶狼将子骜围住,一个个都凶脸显露,呲牙咧嘴的盯着子骜,也没停留多久,一只狼就率先一步对着子骜扑了过去。 子骜吓得面无血色,眼见着那只狼已如迅雷之势的速度对着自己扑来,紧随着也是几头恶狼,丝毫不留情,当下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再退一步又被树干给拦住! 树?子骜一愣,也容不得他多想什么了,对着树上就是一个跳跃死死抱住。 那扑来的几头恶狼,本对着子骜而去,但子骜一个猛跃而跳,留下的只是一棵死硬硬的树干。“嘭!”“嘭!”“嘭!”连着几声头撞树干的闷声,随之就是“呜呜”的一阵哀鸣。 “吼。”见到同伴们扑空,剩下的狼也是围着树干对着上面的子骜一阵嘶吼,好似在叫他下来一般,子骜当然不会理会了,又咽了口唾沫,使出了吃奶的劲一般死死抱住。 见得子骜无动于衷,这群狼也是对着树干之上一个劲的猛扑,可说到底它们是狼,又不是猴子,本就不善攀爬,跳了一小段距离就顺着树干滑落下了地面,有些无奈。 “二少爷——”后方那寻来的三名护卫也是赶到,但却并未瞧见子骜,只看见那一群围着树干的狼,不禁脸色一变。 而树干旁的群狼也是瞧见这过来的三人,旋即脸上的凶芒又是凸显,这子骜爬在树上它们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随之也就放弃,这群狼自也是毫不犹豫,又是对着三人就是追扑了过去。 三名护卫也是吓得一身冷汗,且不说契丹将狼奉为神明不得伤害,况且这七八只狼,他们三人又是如何能敌过,这似乎是下意识般就转身跑了。 见到树干下的狼都一个个的陆续去追那三名护卫,子骜也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心境也平缓了许多,就连着面色也好看了些许,看着护卫与群狼消失的方向,暗暗思道:对不住了,三位大哥,听天由命吧。 山洞之外。 子骜率先的来到了这个汇合地点,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想必表哥也还没摆脱那追他的三名护卫吧,子骜长出口气,这树林那么大,他肯定不会傻到去帮表哥,经过先前的事后,表哥即便被护卫抓住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别遇上了什么猛兽了就好。 子骜思索着在这山洞前来回走动片刻,目光不经意间瞄向了山洞深处,只见得原本黑漆漆的山洞里竟然有一丝丝点点火光? 火...火光? 这一缕火光极小极小,若不是因为四周漆黑的缘故,恐怕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这山洞... 子骜又四周看了看,思索半晌便是拔出佩剑,向山洞深处走去。这个山洞极长,子骜走了好一阵见到前方火光有些大了不少,又回头看去只见得洞口都随之变小了许多,回过神来,仔细一听感觉好似有着“呯”“呯”“呯”“呯”的清脆声响断断续续的传来。 这山洞里住着有人?子骜心中一惊,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山洞深处,一个若大的洞窟之内,坚硬的岩石间缝中斜插着不少火把,火把自也是燃烧着烈火将着漆黑的洞窟内照耀得亮如白昼,而在洞窟深处,盘膝而坐着一位黑衣人,双目轻闭,呼吸平稳,片刻后手臂突然抬起,那如玉般修长芊细的手指好似女儿家的一般,食中两指间夹着一柄小小的飞镖。而在这黑衣人正前方的岩壁上也是深深的插着不少投射而去的飞镖。 突然间那轻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清澈如水流般的眼眸间闪过一丝凶厉。 迅速收回飞镖,一个跃起就消失在洞窟之内,无影无踪。 随着黑衣人的消失,本就安静的洞窟霎时间更如死一般的沉寂。不过多时,只见子骜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出现在洞窟口,他手握着佩剑,小心的打量了一番这洞窟的情景,居然没人?他心中念头刚一闪过,这突然身后一阵破风声就势而过,随即一只温软手掌便按住他的肩头,子骜还来不及吃惊反抗,那猛然感到喉脖处就被一柄冰凉的小刃悄然抵住。 竟是如此的无声无息,如此的无迹可寻? 第九章 神秘人交代神秘事 冰凉的小刃当刚抵喉的一霎那,子骜本就悬着的一颗心顿时也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是哗哗的席卷了全身,只怕身后此人如若杀意一现,自己便立即在此死无葬身之地了。 沉寂,继续沉寂...... 除了子骜那紧张的喘息声外,此间也再无半点杂声,两人是相离得如此之近,子骜隐隐间还能嗅到这身后传来的清丽香气萦绕扑鼻,醉人心田,他自然不敢以此就断定那人必会是一女子,这般生死存亡的关头,语词间定要小心一点才好,“阁下息怒,小子无意莽撞,如若冒犯,还请见谅。”子骜不论怎么说也是堂堂陆府少爷,陆府即使在辽国之中也是鼎鼎盛名的大家族,如若要让他说出什么求饶的话来,那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 “你是何人?为何到此?” 这身后冷冷的传来一句问话,声阴柔如流水荡漾,浅浅回淌。 问话一出,子骜就已知晓如此阴柔之声定会是一名女子无疑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经过先前那一阵,这女子武艺强过他数倍有余,只怕即便自己使出全力,也不是几合之将,更何况现在还处于劣势。 “表弟——” 子骜刚想回话,只听得突然从远处山洞口传来耶律昶的声音,山洞虽然幽长,但极为安静,所以表哥的呼喊声也是十分清楚。 子骜闻之脸色大喜,刚想应答,不料这身后女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子骜那躁动的情绪,按住他肩头的柔手迅速松开,眨眼间就是一张发散着浓浓香气的手绢堵住了他的嘴,而后用手捂住,小脚一抬一股劲力踢在子骜右手中的剑柄之上,“啾”的一阵刺风声而过,那柄佩剑就势飞夺而去射向远方墙壁之上,“铛”的一声,似乎是那岩墙太过厚硬,未能刺入,随之就是“咣当”声响掉落在了地上。 山洞通道中的耶律昶也是听见那剑落地声,脸色一变大感不妙,便是对着山洞深处狂掠而去。 而那身后女子也是一愣,显然有点意外,不过时间不多,容不得她多考虑什么,子骜也是被这女子又是堵嘴又是踢飞手中佩剑有些惊慌,双手上抓就是握住她那柔软手臂,女子见子骜有些反抗念头,就是冷声喝道:“再敢妄动,我就取你小命!”说罢那右手上的利刃也是又一次靠近了他脖喉些许。 子骜被这威胁之语愣是唬住,他与此人并无交情,当然也不会认为她是在开玩笑了,一时间也没敢再抵触。 那女子捂住子骜嘴与他同时转身看向洞窟口的动静缓缓拖拽着他向后退去。 不过半刻,洞窟口之内一道人影迅速跑出,出现在两人目光注视之下,此人正是耶律昶。 耶律昶见到子骜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目光很快也移向了他身后的女子,女子一头柔发披着香肩颇有些靓丽,面部亦也是被黑纱所蒙看不见任何神情,虽然身子半躲于子骜身后,但那一席黑衫所包裹的身躯也隐隐透着些许窈窕,女子目光冷淡之中带着半丝冷酷,死死盯着耶律昶,手中的利刃却是不松反紧。 “姑娘,不知表弟有何得罪之处,望姑娘可以海涵。”耶律昶见子骜被挟持住,也是不敢轻举,这一刻只怕他自己地位再高身份再如何显贵也只能恳求一番了。 “你又是何人?”女子那冷漠的明眸微微眨动,气息平稳舒和,显然也并未因耶律昶的出现有一丝恐慌。 “在下辽卢王耶律昶,如若姑娘可以放了表弟,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耶律昶看了一眼子骜,目光很快就与那女子对视过去,语气坚定而无半丝犹豫。 女子眉头小皱,喃喃道:“卢王?你是皇室之人?何以证明?” 耶律昶先是一愣,随即也不迟疑从胸甲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举于半空轻道:“此乃我皇室金狼玉佩,姑娘如若认识那便可以证明,如若不识那此番我身上也无他物,无法向姑娘表明身份了。” 女子看着他那手举出的玉佩,这玉佩以白玉而雕极为细腻,玉身之上却又有些血红之丝,虽显得妖艳了几分,却远非纯透,玉佩正面有一只张嘴咆哮纯金而铸的狼头,栩栩如生之余透着一丝凶狠之气。 打量了一番玉佩,她眼瞳中的冷酷淡缓消失,有着一丝疑惑一丝茫然,看来她似乎并不识得这玉佩了,随即看了一眼身前被自己挟持的子骜,又是道:“你既称他为表弟,那么这个人也是皇室成员了?” “呃...这...”耶律昶也是被这一问得有些哑然,虽不知这姑娘为何要问得如此详细,但毕竟还是受困于她,只得说道,“算不得皇室,但也是我皇族之人,姑娘如若伤了他,那么我皇室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女子听后冷哼一声,显然并不在意,轻喝道:“你少拿什么皇室来压我,我可不惧你。”语罢便是看向耶律昶,继续道,“那他又是谁?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耶律昶脸色因为她先前的话变得略有些难看,小许沉默后说道:“他是陆府二少爷,我们并非有意闯入,如若那里冒犯了,我先给姑娘陪个不是。” 陆府?闻言那女子身子竟是一僵,连带着柳眉也是皱起,旋即看着这身前子骜背影,沉默了起来。 耶律昶见状也是愣了愣,随后手心都微微涌出了冷汗缓缓握上,这姑娘不惧皇室,看样子对陆府倒有几分忌惮?虽说知道陆府势大,难道在这辽国之内,还能比过皇室不成?莫非说这陆府在民间的威望比皇室更甚了! 好半晌后女子回过神来,看着前方的耶律昶便是问道:“陆耀宗与他是什么关系?” 这女子话音一落,别说耶律昶有些吃惊,就连被她挟持的子骜也是睁大了双眸好是疑惑不解,这人怎么突然提起爹爹呢? 耶律昶惊讶了好片刻后,也是忽然无奈一笑道:“这一个老爷一个少爷那当然是父子关系了。”说罢亦是看着那黑衫女子,疑惑问道,“怎么姑娘与舅父认识?” 那女子双眸略有光芒一闪即过,也没有马上回答耶律昶的话,想了片刻才缓缓冷道:“不认识,不过家师与其略有些——交情。” 听过这话,耶律昶才略略有些平复心情,如果照这么说,那女子听见陆府名号会有所失态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那黑衫女子并未理会他只小许沉默片刻,继续道,“也罢,我与你们也并无冤仇,即是无意之举,那便不作计较了。”说完那抵住子骜脖喉处的小刃也是缓缓收回。 子骜重获自由也是一个踉跄,耶律昶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他,拿出他口中含着的香巾,关心道:“表弟没事吧。”见到子骜摇摇头,这才宽下心来,对着前方那女子微一行礼轻道,“那多谢姑娘宽恕了,我等也就不作打扰,这便告辞。” 说罢耶律昶扶着子骜刚一转身,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声,“等等!”声利而尖锐,宛若刀锋。 耶律昶一惊,与子骜对视一眼又一同转身看去,那女子依旧翘首双腿交叉而立于石窟中央,双手环于胸前,一柄发散着丝丝寒芒的匕首正轻握于其右手之上,没有了子骜遮掩,娇柔的身躯显得更加的妩媚动人,婀娜多姿了起来,一席黑衫绣着兰花紧裹香躯,冷酷而又妖娆性感,不禁让人腹中邪火缓缓升腾,漆黑如墨的紧身裤下穿着抵膝长靴,长靴的两边小腿间各镶有一个棕褐色小剑鞘,右腿上的剑鞘已是空空如也,左腿上的剑鞘中却紧合着一柄匕首,寒意凛然。 那女子双瞳微眨,她那鼓起的丰胸伴随着平缓的呼吸上下来回起伏,因为黑纱蒙面的缘故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亦也是冷冷盯着耶律昶与子骜俩便问道:“之前卢王可是说过,只要放了你表弟,什么事都答应我,不知还能允数吗?” 耶律昶听后先是一怔随即也是一笑,倒并不否认,这常言有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说出来的话又哪会不认账,“这是当然,姑娘请放心,待我们离开后,定会奉上黄金两千两、白银八千两、绫罗绸缎各五百匹,不知这个赎金姑娘可否满意?” 那女子闻言后小愣片刻,随后听见一声冷哼似笑道:“果然是皇室之人,这出手可真不是一般的阔绰呀。”耶律昶也是一惊,不知她此话何意。那女子只是微顿,继续又道:“什么黄金白银你还是自己拿回去吧,我可不稀罕。” “那姑娘的意思是?”耶律昶略有些愣神,疑惑的问道。他这开出的价码可不低,足足可令一普通人家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卢王若是有心,你二人只需答应我一件事即可。”那女子说着也是微微抬起小腿,将手中匕首收入那长靴右边镶嵌的小剑鞘之内,随即又抬头看着前方两人。 闻言子骜与耶律昶都同时对视一愣,旋即又看向那女子,耶律昶也并未多作什么迟疑,只要不太过分他还是可以接受,“不知姑娘所为何事?只要我能做到,就定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女子依旧小许停顿并未马上作答,黑纱之下也看不出任何表情,许久过后那明亮的双眸闪烁着些许冷漠,缓缓轻道:“现我手中正缺人手,这卢王与二少爷就留下来给我当几天随从吧。” 什么!!! 耶律昶与子骜几乎同时大惊,闻言之后犹遭晴天霹雳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好片刻之后,子骜眉头狠狠皱起,而一旁的耶律昶脸庞上更是怒意涌现,呵斥道:“姑娘既已知晓我二人身份,又何故如此羞辱!我们堂堂皇族子嗣,岂会沦落给别人当随从的境地!此事若是传出,那我皇室以及陆府的颜面何存!” 且不说皇室在这辽国之中已是九五至尊的地位,光仅凭陆府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何人敢轻易凌驾?今日这一介女流之辈竟如此口出狂言,真让他好不恼怒! 子骜则没说什么,这女子当真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她若是嫌弃赎金太少,只怕在先前表哥开出的条件中再加上十倍他们二人也不至于会皱一下眉头,可这般欺辱之举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即使知道自己二人联手与她相搏,定也不会占得上风,但如若今日这女子不肯让步的话,那为了家族荣誉也只能誓死捍卫了。 前方的那女子倒也并未因这两人激动的神情而有半丝的慌乱与内疚,浅浅柳眉不皱反展,一双明眸缓淌着清丽波光,一句冷淡的声音幽幽传出,“你们也不必如此激动,这树林之中何等凶险难料,我想你二人能走到这里也应该有所了解,我并非有意要欺辱你们,况且我也没那闲心。” 女子长吸口气,也全然不理会前方两人那愤怒得似乎都有些发红的眼瞳,缓步转身柔软的身躯就势得一步步微移到了石床边,又是转身坐下去,看这样子好像也没意愿与他二人动手,微顿片刻抬眸看着他们,继续又道,“我需去那狼盘山脉一趟,而我一人应付这林中野兽颇有些棘手,两位如是有意,就随我一遭,待得到了目的地后,是去是留也是随着你们,我不作阻拦。” 狼盘山脉? 闻言子骜俩都怔住了,他们不也正是要去那里吗?眼瞳之中那愤怒之色也骤然削减了十之七八,随即又是一丝莫名的疑惑与惊讶充斥而来,同时看向那前方翘腿而坐的黑衫女子。 女子面色依旧冷如冰霜,也全然不在意俩人那惊异神情,继续又道:“这随从一称也仅仅是说说罢了,并非一定要让你们如何的低三下四来服侍我,这洞窟之内除你我三人外便再无第四人知道,只要我们不外说泄露,也不会对你们所谓皇室陆府的名誉有任何折损,而我对于要折煞你二人家族名誉可是没丝毫兴趣。” “这...”子骜听后脑袋都有些眩晕,女子话这么说倒也稍稍打消了他心中的些许怒火,可他这堂堂陆府二少爷,脑袋顶挂着一随从名头,怎么说也让得心中不太爽快呀。想着也是看向了一旁的表哥,只见耶律昶此时眼神闪烁,一直沉默,想必是在思考什么。 沉默的气氛有些压抑,许久过后见得这两人都是不说话,那女子眼瞳之中有些许失望神情一闪即逝,“也罢,既然你二人无意那我也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等一下!” 女子微微一愣,话还没说完,便是被耶律昶截道,眉头亦是轻轻上挑,抬着幽冷冰眸看着他。 “姑娘所说之事,我们答应便可,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还望姑娘无论如何都务必保守秘密,决然不可外泄。” 第十章 异兵榜再谈异兵威 幽静的洞窟之中,四周岩缝间所斜插的火把袅袅升腾,火光倒映着三人的身影微微晃动,寂寥冷清。 子骜侧头看了一眼表哥,他的回话倒是并不出自己的意外,唯一有些忧虑的还是这女子口中随从的名头,这可当真是压得他自己有些窒息呀。 那坐于石床之边的黑衫女子,先是有些一愣,不过随后眼瞳中还是带起了着些许柔和,倒也不假思索,却只是小点俏首,没再回话了。 耶律昶见其点头,略微沉吟片刻,与着子骜对视一眼,又是看向那远处女子就是道:“呃...冒昧的问一句,姑娘这孤身一人前往狼盘山脉所为何事呢?” “这便不是你们所关心的事了,不好意思,无可奉告。”女子芊细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番额头上的发丝,闻言之后也并未迟疑,随即便是冷声回答道。 耶律昶与子骜俩人也是哑然,倒不意外,本也没想过她会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来,旋即也没再多问什么,俩人傻傻的站在原地跟两个木桩一样,不知该干什么。 女子微微侧头,打量了俩人一番后,带着些许好奇的声音疑问道:“你俩傻站在这里干嘛?出去吧,本小姐要休息了。” 闻言俩人也都是一怔,子骜也是疑惑的笑道:“姑娘这般放心的让我们出去了,也不怕我们背信离开吗?” 女子听后冷哼一声,抬起那冰冷双眸看着子骜,眼神之中有着一丝莫名的意味,轻声说道:“你俩人的身份地位可都是不低,这一个是辽卢王,一个是陆府二少爷,我倒还真信得过你们。”说罢便回过神来,微微伸躯慵懒间舒展了片刻筋骨,继续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即便走了也无大碍,本打算几日后去中京城里寻些民夫来助我,只是会耽误些许功夫罢了,哪知让你俩小子给闯了进来,给我逮了个正着,倒是省了本小姐不少时间。” 听过女子的解释后,子骜俩人也是轻咳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耶律昶随即也是尴尬笑道:“呃...那,那就承蒙姑娘信任了,我们既然已经允诺那定当遵守,姑娘便安心在此休息吧,我们也就在山洞外等候便不多扰了。”说罢,便是拉了拉子骜的衣袖,使了个眼神,子骜也没在多作什么停留与表哥一齐转身出了洞窟向山洞外走去。 女子目光冷冷的注视着俩个消失在洞窟口的身影,一对明眸闪烁着异样的神色,有些冰寒亦有些炙热,“陆府...二少爷...” 子骜与耶律昶俩人也是缓缓的走出了那悠长的山洞通道后便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松了不少,那女子真不知是个什么怪物,和她在一起总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压迫。 漆黑的夜晚已进深宵,先前那轮明月,现也不知躲去了何处,星辰也有些黯淡,寂静得有些冷清。 “呼——”耶律昶轻靠在一面岩壁上,看着天上的夜空,长长的出口气,“好累的一天呀,连个晚上都不得安宁。” 子骜听后也是偷偷一笑,自己也是靠在了另一面岩壁上,目光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树林,有些愣神,眼瞳轻微的眨动着,一丝倦意就便涌来,“表哥,你说那姑娘为什么要去狼盘山脉呢?” 听到子骜的问话。耶律昶那疑惑之色就是满布脸颊,沉默了片刻,连带着眼神都泛起微微不解,想了好久好久也没有答案,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说她会不会也是为了那个东西而去?”子骜看着他,随即便是问道。 耶律昶闻言就是一愣,与子骜对视着,惊道:“你是说她也是为了贪狼双骨戟?” 子骜沉吟一阵,思绪了好半晌,疑问道:“能排除这种可能吗?” 耶律昶回过视线,看着地面上杂乱无章的碎石,就好像是自己脑子一样没有丝毫头绪,抿着嘴想了一会儿便是有些为难的回道:“你要说能,也能。这贪狼双骨戟乃是我皇室之物,自从丢失过后这下落一直成谜,莫说她一介外人,就连我父皇都不知道。我这都是花了好一阵的时间才查询到这一丝丝线索,况且都还不能确定。”略略停顿,那一脸的疑惑与不解更佳浓密,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着面色也凝重了几分,“但你要说不能,这女子武艺高强,远在你我二人之上,如果不是那山脉之中有什么吸引着她,那她废这么大的功夫只是上去看风景的话,打死我我都不信!” 说着又是想陷入了什么沉思一般,片刻后继续疑惑道,“难道那狼盘山脉里还有别的东西?没听说过呀?” 子骜听着耶律昶的话,虽然感觉就像和没说一个样,但细想想却又有几分道理,那女子若是为了别的东西倒还好,如果真是奔着贪狼双骨戟而去就还有些麻烦了。 他这么想着也顾不得地上灰尘缓缓的坐下靠在岩壁上,怎么说也累了一天,他早没力气站了。反正不管怎么想吧,既然都答应了随她一起去狼盘山脉,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这里也是不禁突然一笑,感叹道:“这被人伺候了十几年,没想到你我二人也还有轮到给别人当随从的一天,这一天过得真窝囊。” 闻言耶律昶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同他一样坐在地上靠着岩壁,就是笑道:“咱不也得去狼盘山脉嘛,就顺道一起呗,再说那人也有些本事,这路上多一个同伴,咱不也轻松一些嘛。” 子骜倒是不置可否,他总有着一丝感觉,那女子定然不会如同表哥所想那样,这常言道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就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就在子骜沉默之时,耶律昶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看来他也并不是特别信任这个女子,毕竟相识太短,虽然她挟持过子骜,但也没下杀手,对他们好像也没什么恶意。 呃...陆府? 耶律昶想着就是一愣,突然隐隐间想到刚才在表明了子骜身份时那女子有过一丝极浅的异样波动,这一幕除了耶律昶看到,连子骜自己都不知道,“表弟,那姑娘说是舅父故人之徒,你知道那故人是谁吗?” “我哪知道!”子骜也是啧舌一愣,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他都有些好笑,“爹爹交友那么多,我又不都全认识。不过若有机会能问出名号来,兴许会有印象。”子骜说到这里,抿着嘴,“如果她师父与我爹爹是好友的话,虽然不能保证她不会与我们抢东西,但至少不会起杀意。”这一点倒是让子骜颇有些心安。 耶律昶听后点点头,“嗯”了一声,并不反对。随着他的声音袅袅飘远,逐渐隐秘于那漆黑一片的树林之间,寂静又霎时袭来, 了无生机的夜空如黑绸一般一抹苍穹,没有了一丝星光,树影绰绰的大地,伴随着一缕缕轻风摇曳,荡漾起一波波无尽的树海。 现恐已到了深夜,倦意是那么快就此袭来,子骜微微眨泛着疲重的眼睑,打破了这里的寂静,轻声问道:“表哥,那什么贪狼双骨戟的奇兵真有那么吸引人吗?” 闻言耶律昶也是一笑,头顶着岩壁仰着,沉默了好许之后,才给他解释道:“在这个世间中,只要是身为一介将军或者说是习武之人,那便无人不渴望能得到一柄那神鬼异兵榜中记载的奇兵异器。当然你小子除外,你小子啊身在陆府,却不喜习经商,真是有些不务正业。” 子骜听后也是莞尔一笑,倒也并不否认,陆府者不入官场,这是一直以来流传而下的祖训,对于习武他自己也仅仅是爱好罢了,所以今后也不可能成为统帅一方的将领,“谁说我就一定不想要呢,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能留在家中收藏观赏一番那也是极好呀。”子骜调皮的笑着说道,这种旷世奇兵如若真是让他给拿着收藏了,不知会让多少眼红的将军气得吐血吧。 耶律昶随之一愣,便是大笑起来,摇头道:“你小子,真是有你的,诶!不过话是这么说,这贪狼双骨戟你可不能跟我抢,否则我可得翻脸!” “哎,不抢不抢,反正我拿着也没什么用,表哥想要就给你呗。”子骜倒也不在意的笑了笑,论起他与表哥之间的感情,肯定也不会从他手中抢东西,“不过我就是好奇,这东西真有你说得那么好?” 听过子骜的话后,耶律昶脸庞上的笑容也是悄然消逝,随即便是涌上一丝凝重,缓道:“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亲眼见到过这种奇兵呀,我所了解的都仅仅只见闻于书籍之中与传说之内,不过...”耶律昶说到这里也是沉吟了下来,眼瞳之中突然惊现了一股异样的神采,“在我皇室资料能查询到,距今最近的一次疑是奇兵现世就是在渤海反叛,我大辽出征之际的敖东沙兰丘的战场上。” 子骜听后眉头一皱,渤海反叛的事距今也就几年,这么近? “当年渤海受到高丽王朝的怂恿,突然举兵反叛我大辽帝国,辽东一时应接不暇,十之七八的领土被渤海占据,父皇既是下令命辽中军队举旗抗敌,辽中确也是我军精锐,一路高歌凯进,收复我辽东失地,并乘胜东进,兵锋直指渤海要镇敖东城。” “据资料记载,那场大战极为胶着,我辽中将士们誓死拼斗,恶战三月有余,敖东对于渤海来说是何等重要,如若敖东城陷,我辽中军将成伏虎啸岗之势俯视整个渤海平原,那就如同是将一把利刃死死抵住渤海帝都龙泉府,可到最后渤海军终究还是不敌败逃到了沙兰丘一带,我辽中军队也是顺势追杀而去,可是那刻突然黑云压过,天降狂风,呼呼大作,风卷残云之际也是阵阵龙卷袭向我军,辽中追击的军队也是愣神,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死伤过半,极为惨烈。” “啊!”听到这里子骜都是惊呼出了声,张大的嘴巴都极为不敢相信,他虽未统领过军队,但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能让大胜追击的军队死伤过半,这等惨状就是光想想也是毛骨悚然,令人乍舌呀。 耶律昶看着他那惊骇的神情,脸色也是十分凝重,沉默半响,继续又道:“莫说你感到惊讶,就连我当时看到这样的记载时也极为惶恐不安,这般端倪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那...那最后怎么样了?”子骜虽然知道当年的渤海反叛已经被平息了下来,可这场大战似乎被很神秘的压制了下去,无人知晓,这最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小心脏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耶律昶从他身上收回目光,遥遥的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眼瞳之中闪烁着惊恐神情,连带着身躯都不自觉的有些颤抖起来。 第十一章 沙兰丘神威震苍穹 “九野赛风鞭?” 黑压压的乌云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吞没一般,此时的沙兰丘一带,狂风大作,吹动着漫天黄沙四面飘飞,而在那战场中央只见得一人坐胯着黑色战骑,手持着一柄发散着浓浓雾气的黑色硬鞭。 此人周身包围着足有数万人的辽中军,但看上去那持鞭之人除了脸色略微有些许苍白外却也并无惊慌神情,每当这黑鞭挥动间,这四周就泛动起一阵极为强悍的劲气,将围困在他四周十来名的辽中士兵强吹得倒飞出数丈距离同时连带着其他士兵一齐而倒。 在其数百丈远的地方又有着四道足有十人合抱之粗的龙卷,每一道龙卷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在这辽中军队士兵的惊骇眼瞳里旋转着,毫无规律的四下乱窜,仅仅一小会儿功夫,便是将成百上千的人儿卷入高空,半晌片刻过后又狠狠摔下,鲜液横飞,血流成河! 又是一阵极强的风暴席卷而来,连带着数千名的辽中将士被震飞而去,狠狠摔在地上吐血而亡,这一幕就是看得助阵的渤海军也是目瞪口呆。 战场之外的一座高山上,一群衣着整齐银白色战铠的将军们也是面色凝重,齿牙紧咬,这般下去再没有应付的办法,恐怕这次追击不仅得以失败告终,甚至还会元气大伤了。 “早有耳闻,这高丽王朝在北海之滨偶得一柄神器,看来便是这九野赛风鞭了,这异兵榜上的神器果然都是威震四海,名不虚传呀。”在一众将军之前,只见一位衣着金铠狼盔的中年男子巍然屹立,那一席赤红色斗篷在这狂暴的烈风中徐徐飘动。 “元帅,这可如何是好呀,这般下去伤亡太大,我们可有些承受不起呀。”一名将军看着那战场中还时不时的传来刺耳惨叫声,心头也是一颤,这种伤亡也真是太惨不忍睹了。 男子冷漠的注视着那早已满布鲜血的战场,使劲的平复着自己那不安的心境,脸颊上的肌肉也是微微抽动着,心中一声叹息,“如若我朝贪狼双骨戟还尚存的话,又何以惧他,这异兵榜上仅位列十三的神器都是这般恐怖,当真不能硬碰呀。”说罢略作沉吟,连忙道,“传令下去,鸣金收兵,先避其锋芒,再作商议。今日就让那金正诚耍耍威风吧,这神威之力我倒要看看他又能在这战场上施展几次。” “是!”身后一众将军们抱拳喝道。仅一会儿,这四周便是一阵鸣金声响起。 远处战场中还陷入胶着战斗的辽中将士们听见这鸣金声,也稍是一愣,随即也知这般硬拼伤亡太重,都不迟疑迅速的脱离战斗向着后方败退而去。 见到辽中军败退,渤海的将军也是快速的骑马来到那名叫金正诚的持鞭男子身前,恭敬道:“多谢金大人相助了。” 金正诚脸色此时极为苍白,一手持着鞭,不停的喘息着粗气,时不时的剧烈咳嗽声就此传出,咬着牙,“逼着我展用神兵,就想这般退去,也是否太便宜了点吧。”说罢,大喝一声,坐下马儿一扬前蹄仰天长啸,金正诚右手持鞭向前正手一挥反手一挥,两股极强的利气就如秋风扫叶般狂刮而去,这一式刚一使出,只听得“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就从金正诚的口中暴喷而出,瞬间染红了面前座下马儿的鬃毛。 而那两股利气却是瞬息间就冲进了那群败退的辽中军内,这阵阵惨叫声又四下响起,但见其被两股利气所击中的一排士兵都直接倒地惨死,而那利气所过之时又是极为强横的狂风将周围的士兵们吹刮得倒飞数十丈之远,一连击倒身旁战友,中招之人几乎无一生还,而仅此一式在那辽中军内所造成的伤亡也足有十之二三,就是这般恐怖。 “大人!”“金大人!” 见到那金正诚突然暴吐鲜血,一旁的渤海将军也是惊骇失色,连忙急呼道。 “不用管我,没什么大碍。”金正诚强拉着马绳,稳住身子,脸色也极为的难看稍微低首喘息着,嘴角鲜血也是侵染了他下额胡须厉声道,“追!” “追!”此时这群渤海将军也唯他马首是瞻,这里他的话只怕比圣旨更有效。 待得命令一下,几万人的渤海军也是如潮水般向着辽中败退的方向追去,杀喊声响彻天地。 而那山上的一席将军见到那战场情况这般紧急,一行人那抓着马绳的手也都不觉狠狠紧握,该死!此时若派军救援,那岂不正好给金正诚当了活靶吗?可若不顾这败回的军队,这些精锐被追杀得全军覆没,那他们的心也都会为此流血呀。 众人都是不禁暗叹神兵之力如此恐怖强大的同时还隐隐间感到一阵惋惜,正如元帅所说,如果我辽贪狼双骨戟还在的话,又哪会出现这般状况。 众位将军脸色之上的凝重之色越发的茂密时,连着心中也不觉都打算了放弃,救则死不救亦死,还是保存一般力量再作商议吧。 正当他们失望与无可奈何之时,突然听见那下方山谷远处间传来快速奔驰的马蹄声,只见得一道黑影正骑着骏马向着前方战场狂掠而去,待得看清后,那是一张极为清秀冷峻的脸庞上透着一丝浅浅的孤傲,看上去约莫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剑眉狠皱,双目有神似闪烁着宝刀般的影子,一身银甲铁铠,坐胯红色战骑,手持着一柄发散着银芒利刃的画戟,其身后还背着一个长长的包裹,不知是什么东西。 “是少先锋?”“他怎么来了?” 在众位将军的目光从那战场中败退而回的辽中军身上移向远处那奔驰而去的身影时,脸庞上的惊骇之色也更加浓厚了起来。 就连那前方的金甲男子在看清青年时眉头也不禁狠狠皱起,“这小子,不是与炎焰在抗击忽鲁罕的军队吗?怎么跑来沙兰丘了?”冷冷嘀咕一阵,却看着山谷间的那青年似乎并不是往着他们所在的山上而来,目标却是直直对准的是远方战场之中,“他想干嘛!”那男子怒喝道,“这是去送死吗!给我拦住他!” “是!”身后将军们也是一愣,似乎都知晓了青年举动,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这青年可不是别人,那可是元帅的义子,元帅年已过中年却迟迟无后,膝下唯有这一个义子,他如若出了什么事,只怕元帅得彻底疯狂了。 正当各位将军还没转身下去传令时,一众人等脸色又同时巨变,眼瞳都是在那一刻骤然放大了起来,嘴巴微张。 而前方的那男子也是震惊得身躯微抖了起来,只见得下方山谷间奔驰而去的青年,将手中画戟一掷丢弃于地,单手微抬,解开捆于胸前的结口,结口一开,后背的棉布就势随风而去,青年迅速反手一抓,一把握住后背的武器,只霎那一瞬天地间温度骤然一阵飙升,连带着四周而过的草地也是迅速枯黄,青年面色凝重中带起了些许苍白,反握住的武器也伸躯上扬半空旋转一周,正握于手。 那是一柄银白色的长戟,戟身之上雕刻有着些许异样红色纹案,戟头与戟身交接处是一团鲜艳似火的红缨。青年这般刚一舞动长戟,只见得那四周空间都变得有些虚幻起来,这温度是何其之高呀?“哗!”的一声,只见得那山谷间的丛林顿时燃升起熊熊烈火,烈焰烧天! “烈...烈、焰、方天戟!” “这是烈焰方天戟!”“这可是异兵榜位列第六的神器呀,怎么会在少先锋的手中!”那山上的一众将军,脸色都是不可置信的注视着山下那奔驰而去的身影,四周的熊熊烈火,看得他们一个个眼睛都是嫉妒得发红了起来。 前方的那名男子看着山下发生的一切,惊骇的神情有些缓缓消失,但那紧张的心跳和呼吸声却依旧伴随着胸膛一起一浮,好许片刻之后,只见得他原本严肃的嘴角也在不经意间悄悄翘起,你...终于还是舍得拿出来了。 山谷间那奔驰的青年一席浓稠的赤红色斗篷在这疾风中高傲飘舞,手持着方天戟悬空奔跑了一段距离,似乎感觉有些重量,轻轻下移,戟头便是轻靠于地面,哪知那戟锋如刀割,割地似纸,随着马匹的前奔十分轻松的在那坚硬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深痕,“噗”的一声,深痕之中便是涌出火焰,其后长长火痕蔓延而开,格外壮观! 原本被一众渤海将军簇拥着的金正诚也隐隐间感受到这天地温度的变化,惊骇的目光远眺向那山谷之中,脸色骤然凝固,本就显得苍白的脸庞此刻也更如纸张一般了无血色,他半眯虚着眼睛注视着那一道奔驰而来的黑影,黑影一过四周密林就哗然间被点燃升起大火,一道极长的火痕似乎从天边蔓延,随着那黑影奔驰的身躯向着这边战场延伸而来! 烈焰方天戟?金正诚狠狠咬着牙关,眼神之中充斥着莫名的疑惑,听说这辽帝国的贪狼双骨戟莫名失踪,他们高丽王朝才敢怂恿渤海反叛,怎得今日这战场上又现出这等神器,不知这来者是何人,是敌是友? 许久片刻后待得看清那来者黑影时连着眼瞳也是骤然放大,是这小子! “是他!”一旁的一众渤海将军见到那冷峻俏脸时,脸庞也不自觉的抽了抽,“这小子击杀我方十数名统帅,陛下有令捉拿此人,不论死活,赏万金,加官晋爵!”人群之中传来冷喝声,一众将军听后都是微微动容,大喝一声,十几道身影就此离开向着远处奔驰而去。 “诶,你们...回...”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只见得一众渤海将军就已经远去,那后方金正诚脸庞阴冷,低声道,“哼,不自量力!” 看来渤海的这些将军对神鬼异兵榜并没有多少了解,这威名赫赫的烈焰方天戟也敢去硬碰,真是一群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 “啊?是少先锋!”“真的是少先锋!”“可...感觉不太对呀?” 那原本败退而逃的辽中军在见到远处奔驰的青年,脸庞上的惊慌转而平静,平静过后更显得紧张,随之见到那四周涌燃起的大火,以及透过奔跑的马腿间隐隐看见的火痕,紧张的神情继而又变得大惊,“快!让开!”大喝一声,连忙对着后方同伴紧急呼喊道。 那青年在即将踏入辽中阵容之时,抬起了手中长戟,那原本一道的火痕也随之消失,使尽浑身解数努力降低着周身温度,试图减小对自家军队造成的伤亡,可奈何这烈焰方天戟又是何等神威,即使这样离他较近的士兵们也是倒飞而出,身上猛然升起大火,惨叫连连! 从高空俯瞰,那是一道披着赤红色斗篷的身影如虎入羊群一般,将下方辽中军阵活生生的撕裂开一道逐渐越来越大的口子,而那身影周边燃腾起的熊熊烈火,仿如亘古火龙一般威风凛凛! 这样的伤亡让青年显然也有些错愕,兵法云:李代桃僵,损阴益阳。战场之上,当面对损失与失利之时,真正英明的指挥者必须当机立断,作出局部性的牺牲,从而保全整体性的胜利! 先前不知这神威的凶悍,造成的伤亡还是颇有些大得出乎了意料。而后方原本打算让路的士兵们见状都吓得大叫一声逃得离那奔驰而来的青年十数丈之远,傻傻呆呆的看着那极速而过的身影只感觉脸颊都有一阵炙热高温,冷汗哗哗,其后的伤亡也就小了许多。 一个鱼跃腾空而起,弹出了辽中军军阵,而那后方的几万士兵也都同时驻足,转身看去,只见得那飒爽英姿的身影奋武扬威,仿如火中帝王,腾飞凤凰一般威风八面! 高山上的各位统帅,见到这一幕也都微颤着身躯,面色通红,冷汗一阵而背感芒刺,因为那九野赛风鞭排位较后,对他们辽中军队造成的伤亡都那般恐怖,而这烈焰方天戟,可是异兵榜上位列第六的神器呀,那神威一展又会是何等的啸吒风云呢? 第十二章 敖东郊异兵舞乾坤 敖东城内,太阳阴冷无比,但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与高温,让居民们匪夷所思。 远郊外的战场上青年一个鱼跃腾出了辽中军阵,先前自己死命压制着的神威,导致他的脸色越发的显得苍白起来,不过为了能将自家军队的伤亡损失降低到最小,这样做也是值得。 可即使如此,那种伤亡所造成的代价也是不可忽视呀。 待得跃出了军阵,那先前所压制的神威也任其释放出来,那战场间的温度又一次暴涌飙升,隐隐间整个战场里的空间也在那高温中变得扭曲虚幻了起来,一股炙热之气也充斥天地,令得这之中的双方军队都有些窒息,那压制得太久的神威突然涌出,一股极为强烈的炙热劲风以那半空中腾起的青年周身向着方圆千里之地猛然扩散,前排的辽中士兵与远处的渤海士兵都同时一口鲜血喷溅,倒射而出,倒地而亡。 青年驾马落于地面稳住,双眼通红的注视着前方不远处那些惊骇得都有些颤抖起来的渤海士兵,仅仅一个呼吸间,舞动手中的烈焰方天戟,戟刃在那半空中发耀出赤焰光芒,随锋刃一过,半空间划过一道道火焰,毫不迟疑就便对着前方一个上挑凶狠击出,只见得一道若隐若现的红色月牙光锋从戟头钻出,破风声阵阵响起,连带着光锋一过大地也顺势被劈开一道裂缝,汹涌火焰从中狂暴升腾,一招刚过,青年并未作半响间隙,高举着的烈焰方天戟又顺势横空一划,骤然一瞬那天地半空的空间似乎被活生生的划破了一道口子,无尽的火海从半空中暴涌而下,径直以雷霆之势扑向前方的渤海大军。 惊慌声,惨叫声,声声厉耳... 渤海军阵内那些弥漫的火海,犹似那滚滚江涛,所过之处黑尸遍野,焦臭冲天。 风声鹤唳的渤海士兵衣甲上燃冒起的熊熊烈火,在那军阵之中似乎格外显眼,四下乱逃,猛然见得一道赤红色光锋过后,霎那间将这本已是混乱不堪的军阵切割两半,光锋一过所向披靡,神挡杀神,遇仙诛仙! 血雾笼罩间凄厉嘶叫声断不绝耳,这是一场屠杀,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那青年冷漠的脸颊却并未因此动容,脸庞上的苍白显得犹为明显了一些,小声轻咳,却是奋然而立,倒提烈焰方天戟。 目光缓缓移向了那渤海大军后方远处的一位坐跨黑色坐骑,手持一柄浓浓雾气的黑色硬鞭之人,那犀利的眼神缓缓间突然升起烈火,整个身躯连带着座下马儿也都渐渐的被一阵红芒包裹,宛如那九天祝融下凡,威风凛凛。 而在远处的金正诚见到渤海大军在这青年两招之下死伤竟然是这等惨重,而那青年虽有些吃力但明显还未到极点。 待得那红芒之色愈来愈盛,愈来愈耀眼,座下马匹仰天抬蹄,嘶啸一声,随着一声怒喝就便对着前方渤海万军丛中奔驰而去,一道孤单的人影冲击进入那数万之多的人群之中,似乎并不显得多么眇小,反而更加引目。 见得那赤色身影对着自己这边阵营冲击而来,渤海大军本就已经慌乱的阵脚,此时也更是不知所措,被那四周熊熊烈火包裹着的他们欲退而退之不及。 几万的军队在那一抹略显得年轻的身影前却犹如螳臂挡车一般,毫无还手余地,与着先前冲击进入辽中军队一摸一样,没有意外,渤海军似波开浪裂般迅速撕裂出一道口子,唯有不同的是,这般的撕裂更加显得惨绝人寰,毫无压制的神威四处弥漫,四周的大火不减反增,随着烈焰方天戟的一舞一动间,渤海本就惊乱无比的阵容之中旧火未灭却是又再添新火。 那先前冲击而来的十数道渤海将军,见到青年大展神威之际,面色也是阴沉间有着些许犹豫之色,但座下马儿却是一个劲的向着前方奔跑,本是想勒马停顿,但却已陷入火海,方今之计只得硬了头皮,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青年并未这一众将军,跨下马匹在军阵之中径直冲击,丝毫未得片些停歇,犹入无人之境一般,马匹所过间,尸横遍野,烈焰冲天! 十数位渤海将军相视一眼,皆有些后悔,不过也无应对之策,虽见得他那柄兵器有些古怪,但料想这么多人也不会惧他,于是便是一齐而上,作合围之势。 前方青年一挥烈焰方天戟,一击焚杀周方围合而近的数十近百位衣甲士兵,见得那对自己冲击而来的十几位将军,面色苍白的他冷声咳嗽一阵,冷漠的脸庞没有半丝异样,见得那十几道身影越来越近,座下马儿一个半蹲蓄力,纵然一跃高空腾起,在那十几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从其身旁闪电跃出,手中烈焰方天戟一个后空横扫,半空中划过一道火痕后一闪利刃而过,十几位铁甲将军便是拦腰截断,上身暴飞,血雾涌喷,夹杂着破碎内脏直冲天际,腥风大作间闻之肝胆俱裂。 十几位将军的齐攻之下也非那青年的一合之将,这一幕不仅渤海大军震惶,就连辽中那些本已败退驻足观看的几万士兵也惊魂变色,高山上的一众人等除了最前面的那一名金甲男子外皆是诚惶诚恐,不敢置信。 渤海的将军虽然计谋欠缺一点却也都如狼似虎,凶悍无比,若他们任意一人与之单挑,胜负都难以预料,即便取胜也绝非百合之内之事,而少先锋... 不禁同时咽下一口唾沫,这烈焰方天戟竟然恐怖到了这般地步,前方那金甲男子观之后,面色依旧平淡如风,似乎并无意外,不过隐隐间却又有着些许一点点的担忧之情,缓缓而来。 金正诚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些渤海将军的命丧,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可这一幕来得也太快了吧?十多位将军都难敌一个回合,这烈焰方天戟也都仅位列第七,那异兵榜上更靠前的神器又会如何毁天灭地呢? 遐想间,那青年已是冲出了万军丛中,其身后火海茫茫煞是壮观!嘶厉的惨叫声依旧在那火海之间幽幽回荡,人兽惧惊。 眼见着青年越来越近,那金正诚也大概知晓了九野赛风鞭与烈焰方天戟之间的差距,但是现在如若转身逃命那必死无疑! 同为神兵,想要轻取性命却也非易事之举,只见那右手缓缓紧握黑鞭,一股浓浓雾气就是将他萦绕而来,这是神兵之器特有的护主硬铠与那烈焰方天戟的焰红赤光一般,方今之计只得先硬抗一阵,寻得破绽再伺机而逃。 青年眨眼间就出现在金正诚所在的一座约莫十几丈高低的小山坡上,座下马儿又是一个鱼跃腾空而起,仿如那九天神罗,炙热高温弥散而开,烈焰方天戟于下空一划而上带起一道刺眼火焰高举天际,瞬时间苍白脸庞杀意涌现,毫不迟疑狠狠下劈,又是一道火焰划过面前虚空。 金正诚见状脸色巨变,凝重之色更甚,座下马儿也是微抬前蹄,手中九野赛风鞭就势横空拦截。 “嘭!”“轰——” 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响声随之传出,黑云翻涌间风卷残云,沙石四飞乱舞间带着星星点点的火焰漫天,巨响声传出同时一股极为强悍的劲气呼啸天地,自那两兵相交之地猛然向四面八方百里之地扩散,这战场上所有士兵无一不受波及,畏缩不前,但更可怜的还是不远处那些本已陷入火海之中的渤海士兵。 一些位临火海边缘打算逃遁的士兵们本还未来得及庆幸,那一阵极强劲气呼啸而来,直接将成百上千已逃离火海的士兵们吐血震飞,倒飞百丈之远,凄惨而亡。 些许半晌,沙石渐散,隐隐间灰尘之中一道红芒身影与黑雾身影缓缓现出,两人身上的神兵护甲也略微有些黯淡无光,两兵相交间听见那哧哧声极为刺耳,一阵阵火花在那两柄神器交接处若隐若现,而原本有十来丈的小山丘那时间也夷为平地,这一击竟然恐怖如斯!(向土豆哥致敬!)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而过,一阵刺眼大光一闪,青年驾马收回手,向前奔驰了一段距离转身,他意欲取其性命,而非这徒劳的硬抗,苍白脸庞也没有了丝丝血色,嘴角边一点殷红的鲜血夹杂着些许压制的咳嗽声缓缓而流。 而观其金正诚似乎比他更为难受,全身急剧的颤抖着,脸色通红,一口带着些许热腾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脸色也霎时间苍白起来。 先前为击退辽中精锐兵甲已使自己身体遭受重创,这番与烈焰方天戟这等神兵硬抗本就处于下风之势,这雪上加霜之际早已不能再战,若非有那神兵护铠抵挡住其力八九,只怕现在的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了。 “这烈焰方天戟果真名不虚传…咳,咳...”金正诚赤红着眼瞳,苍白的脸庞微微抽动,驱马转身看着那前方倒提方天戟的青年,咳嗽轻道,“不过同为神兵,你就想这般的轻取我性命也绝非易事,虽不能敌你,但我纵然就此丧命,也定会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金正诚冷冷的说完,青年眼神冷酷中略带过了一丝忧虑,似乎也确定他此言不虚,若是真的要硬拼的话,想要杀了他或许问题不大,可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代价也不会让自己好受到哪里去。而且杀他绝非最终的目的... 金正诚见到青年沉默中有着一点犹豫之色,心中不觉有些暗喜,看来有机会可以脱身,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嘴角处的鲜血又是不自觉的缓缓流出,作为高丽王朝的统兵大人,又岂非泛泛之辈,心里怎能不清楚前方青年在想什么,继续道:“如若今番你能放我一马,我可以保证高丽军队自今日后从渤海退兵,并再不与大辽为敌。” 青年听后,那冷峻而又苍白的脸庞微微低下,似在沉思间也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杀意。 瞧得青年这般模样,金正诚也是大胆的收回手中九野赛风鞭,插在马腹侧边上,当黑鞭离手的那一刻四周狂风也是骤然停止,高空中滚滚黑云也是在人肉眼可看见的速度消散而去,随着狂风与黑云的散去,整片天地的高温又似乎提高了不少,本就炙热得令人窒息的温度此时更加让人难受。 金正诚并不在意这四周高温,驱马缓缓向着前方青年而去,紧张到极点的心脏路过他身边时也提到了嗓子眼,此时他已身受重伤比蝼蚁无差,倚着烈焰方天戟的神威,只需轻轻一动他便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 那青年自是明白他的举动,虽有些微微动容,但却也并未取他性命,俩人相背而立,金正诚走过其身后那极速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息,嘴角一抹苦笑,“你的确非是鲁莽之辈,知晓这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果真是少年英才呀,大辽能有此虎将,无忧矣。”说罢,长驱马直前,迅速离去。 待得听见身后那马蹄声越来越远,前方那持戟而立的青年,牙关紧咬面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似纸,难看至极,一股痛苦神情骤然涌现,“噗!”一大口鲜血暴涌从嘴中喷出,全身顿时无力,眼前一黑跌落下马,而紧握的烈焰方天戟也随之脱落于地。 那煞间天地中本是炙热的高温也瞬时消散而开,原本发散着红光的烈焰方天戟此时也如同一柄普通兵器一般,安静的躺在那青年身边。 唯有远方依旧陷入火海的士兵,厉厉惨叫声回荡天际。 第十三章 痴情女子泪朱颜 “有资料显示,沙兰丘一战过后,原本驻防渤海各处要镇的高丽军队,也是退回了鸭绿江,随着十几万高丽军队的退走,对于渤海来说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我辽中虎狼之师,迅速攻占敖东,犹如秋风扫叶般再无阻碍的连破渤海平原要塞防御,兵临龙泉府城下,渤海皇帝最后也是放弃了抵抗,率领文武百官出城投降,至此渤海反叛也就被彻底平息了。” 漆黑一片的山洞口,随着耶律昶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又寂寥安静了起来,轻轻而来的晚风拂过脸颊,增添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夜间温度也是在这般降低了些许。 耶律昶这最后的话语,子骜也并未在意什么,因为他大概也知道,唯一能吸引他兴趣的还是有关沙兰丘一战的信息,“表哥,听你的意思是说,能在沙兰丘之中,给双方军队造成那般恐怖的惨重伤亡,就是这神鬼异兵榜中的神器了?” “呃...这个...”耶律昶闻言沉吟一阵,脸色有些难堪,思想片刻随即说道,“书中也没说是神器呀,不过能够让几万军队在短时间里造成那般伤亡,也只能让我联想到可能是这种情景了。” 子骜听后有些愣神,自己也想不通,如果不将这般诡异的端倪归结于此,怕也没第二种说法了,可这般大战如此惊心动魄,又怎么可能会被隐蔽得如此之深呢?连他个堂堂陆府二少爷都闻所未闻呀,“诶,渤海反叛的时间距今并不久远,当日能幸存下来的将军也应该还在,你可以问问啊?”子骜突然想到这里,也是连忙疑问道。 “我问了。”耶律昶听后即是回道,“但你也知道我身处后宫之内,能够接触到的辽中将军少之又少,问过几人他们都无一列外的对此否认,这让我好不疑惑。” “否认了!!”子骜听后大惊失色,连着小嘴都是微张不合,太出乎意外了。 如果此事子虚乌有那倒还可以理解,若真有其事,这些将军为什么要隐瞒呢?此事即便传出,那对辽国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呀,要知道如若那奇兵异器真有这般神威,对暗地里心生反叛之意的逆贼也会起到不小的震撼效果呀。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道理连子骜这种不过十几岁的小青年都能想到,而那些能统帅一方的将军们也不可能不知道呀,想着他自己的眉头都不禁皱了起来,莫非...真是传言而已? 耶律昶看着他,沉吟片刻继续又道,“沙兰丘一战除了我方的将士还有幸存,渤海上至将军下到士兵都全军覆没,而那书籍中所记载的故事也只是听敖东城内居民所言而著,这种非亲眼所见,只能算道听途说的故事本身就缺少严肃性。”随后说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表弟,我能接触到的辽中将军有限,可你不一样,你本出生陆府,而辽中军与其关系更是如鱼似水,如果你有兴趣倒是可以暗地里探寻一番此事缘由。” 子骜点点头,并不否认。 若要论起与辽中军的关系,恐怕连辽廷皇室也比不及他陆府,这一点也正是陆府势力强大得让皇室都有所忌惮的原因之一,正是如此,辽朝先帝都有过心生铲除陆府之意,不过虽说辽中军与陆府关系上佳,但也始终隶属皇室正规军,皇室所下达的命令,辽中军都从未有过任何抗拒之意,而百年来陆府也相安无事,更况辽廷还有着缘由一丝受制于陆府,所以这铲除之事便也一直没有发生过。 子骜听过表哥的话后,虽然点头但脸颊上的疑惑之色却也是更加浓郁,轻问道:“表哥,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儿可能真是子虚乌有也说不定呢?” 耶律昶闻言并未有什么古怪神情,脸色依旧凝重,并未答话,他又何尝没想过呢?子骜也没等待他回话就继续道:“如果我有着一柄这样威力的奇兵异器,既然能左右战局为什么不在战争开始时就直接动用,也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却反而在那白热化胶着之时才施展而出,这本身就让人感到疑惑困顿,很是奇怪。” “嗯。”耶律昶微眨着疲倦的眼睑,低吟了一声,子骜此话极为在理,他以前也是在这个问题上怀疑过,可疑之处不外乎就是之前那无劳的兵刃之争,“有道理…”那般小声的喃喃,估计连子骜都没听见,轻闭着眼睛,呼吸平缓,显然已耗不住这股疲倦之意,就轻靠着岩壁沉沉睡去。 子骜虽看不是很清楚,但却也知晓了表哥睡去,轻轻一笑又是长吐口气,没再出声打扰,霎那间整片山洞也寂静了下来,万籁无声,微微抬头,看着那遥远天空,还是那般黑绸那般了无生机,“贪狼双骨戟...神鬼异兵榜...”这两个名字他是那么的耳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夜静更深,早上那热闹非凡的皇家狩猎场主阅观摩台上,现已空空无人,唯有那四周被三角支架所撑起的火盆还在熊熊燃烧,现在这近更夜,那些势力代表也不见了踪影,虽说这狩猎场内有着别院,但也无法供应那般多人居住,更何况据说贵妃娘娘等人今晚并未回会安殿而就休息在这别院之中,这些人也都不敢惊扰,一个个灰溜溜的回到中京城里。 皇家狩猎场,一间别院之中。 在这间别院外,整整齐齐的站立着几十名皇家御林军,同时还有几名黑甲近卫军在来回巡逻,不论是谁哪怕只是一名小小服侍的婢女进入都得经过一番极为严苛的检查。 一间原本朴素的房屋内,却被布置得大气而又极为的上档次,看这般模样应该也是临时安排的,有些华丽却并不显得奢靡,目的也无二,因为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那贵妃娘娘。 当一听说贵妃娘娘今晚不回会安殿就在这别院之中休息时,那耶律答鲁等人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吩咐下人前去布置,仅有半个时辰间能布置出这样已是不容易了,虽然与皇宫大殿相比逊色了何止万倍,但只作为临时住所,贵妃娘娘也没那么挑剔了。 萧嘉琪躺在床上,看着那以金丝线编织而成的蚊帐有些发呆,贵妃娘娘则就坐在床边,其身旁还端立着几名服侍的宫女,萧嘉琪眨了眨有些疲倦的眼睑,微嘟着小嘴就是道:“母后,哥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闻言贵妃娘娘也是怔了怔,随即一笑,爱抚的摸着萧嘉琪的小脑袋,轻笑道:“好啦,宝贝儿别想了,睡醒了他们就回来了啊。” 萧嘉琪依旧小倔着嘴,不显得怎么高兴,贵妃娘娘见状也是微微移动身子含笑的将萧嘉琪抱在怀腹中,似在安慰一般,萧嘉琪也是软软的躺在母后那清香的怀中,微眨的眼睑睡意也浓上了几分,“那...那影枫哥哥也会回来是吧?” 贵妃娘娘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芊细手指轻点点她那挺翘得娇小鼻头,“小家伙儿,本宫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母后...”萧嘉琪脸庞一阵绯红就便升起,头就势钻了钻贵妃娘娘的小腹,撒娇柔羞道。 “哎,好了好了,这孩子…”萧嘉琪的举动弄得贵妃娘娘一阵搔痒难忍,也是被这个小家伙给折磨得没办法了。萧嘉琪则是偷偷一笑,抱着母后的小腹闭眼睡去。 萧嘉琪虽非贵妃娘娘的亲生骨肉,但贵妃娘娘太过喜爱,甚至比起耶律昶都更要溺宠三分,早已不知觉中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轻轻抚摸着那柔顺发丝,心中却是有些叹气,这孩子就这么着迷子骜也不是个办法呀,但陆府之中有祖训她自己也是知道,这萧嘉琪若想要嫁入陆府只能为旁妾不能成正妻,因为她不是汉族女子。 贵妃娘娘虽然权势甚大得有些慑人,但她自己本也出生陆府,是陆府中堂堂正正的后人,自然不可能依仗着自己权势什么的要强逆祖训,那可是大不孝呀,但萧嘉琪又贵为小公主,是她的心头肉,这又太委屈了,这下可真有些为难了。 先前回报的御林军禀说,经过半夜的搜索也未能寻到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的踪影,这话一报出,那主席位上的贵妃娘娘与陆岚两人都同时动容,唯一不同的是贵妃娘娘脸庞上涌现了一股狠色,甚至有些杀意就便袭来,见到此状那禀告的首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直流,颤抖着身躯连忙说着娘娘放心,今晚就算不眠也必会寻回殿下与公子之类的话来。 夜阑人静,皇家狩猎场内一片静谧,除了别院外些许皇家御林军威武端站守护和那黑甲禁卫驾马来回巡逻便再无人影,熟睡的气息在天地间充斥。 可在这片熟睡的气息中,依然有一间小屋灯火通明。 银儿小心翼翼的将薄制的被褥盖在睡床上的陆岚身上,见到那熟睡中娇美的脸颊上依然还残留着些许泪痕,心头也是不禁一疼,难过至极,她作为陆岚的贴身小丫鬟,自然也是知道小姐为何会这样,那个让她等了好多年的人影今天却是迟迟不见,像这种由皇室承办的狩猎赛,他应该会来的,为了这一天小姐又是期盼了整整一年,可是…他还是没来… 银儿很想去帮陆岚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可却又害怕这样的举动会将小姐扰醒,只得微叹一声,吹熄了这夜晚中最后的烛火。 第十四章 缠绵舞蝶漫苍天 初晨的空气在那朝阳中格外清晰,万物复苏,山间之中还有着些许融化后的雪水缓缓流淌,两只缠绵舞蝶就是这般的自那不远处欣欣向荣的帝都半空悬绕,而后越过那斑驳的城墙向着远方山脉舞蹈而去。 清澈的溪水边上,那是一棵随风摇曳的杨柳树下,小男孩看着这般缓淌的水流,抿着小嘴,难过道:“我要回去了。” “要去多久?”小女孩通红的眼瞳中毫不掩饰的流连出不舍神情,颤抖的咬着嘴唇,稚嫩的声音小小低吟道。 “很久很久…” 这一刻强忍了那许的泪珠终于还是落了下来,那么的疼,那么的无助… 小男孩深深的吸口气,好勉强的笑了笑,目光四周一扫看向了一旁的杨柳树,伸出柔嫩细滑的小手抓住一支柳条,将之用力扯下,稍有迟疑便开始在面前鼓捣了起来。 些许片刻,转过身看向了一旁那含泪的小女孩,神情亦也变得难过了不少,抓起她的小芊手,将那鼓捣了半天的一枚指环放在她手心之中,咬着牙转身跨上了一匹骏马之上,“下次见面,我会娶你的!”说罢,略作了停顿,便径直驱马远离而去。 只留下小女孩那颤抖的背影,两行香泪就是那般的不受控制,肆意而落,紧紧握着小手,抽泣着。… 夜幕的皇家狩猎场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连虫吟都不舍得打扰。 漆黑一片的屋子,娇柔熟睡的美人,眼角间竟隐隐有水珠趟过。… 晌午的空气在烈阳的照耀下显得几分炙热,暑气逼人,空间似乎都被艳阳烘烤得有些变得虚幻起来,两只缠绵的小蝴蝶依旧在这半空中嬉戏追逐玩耍,好不快乐。 “都已经等了20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些时日。”清丽脱俗的绝世女子,眼神微微黯淡了起来,也只是苦苦一笑,有些微颤的齿牙隐隐咬紧了片刻,看着面前这一直握着自己左手的衣甲男子,低声道。 他消瘦的脸颊却掩饰不了心中内疚,微微抽动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女子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小小的柳枝指环,“对不起…” 再般的坚强也是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眼眶里包不住泪水而溢出,伸出右手抚摸着他那成熟却又变得沧桑了不少的脸颊,咬着嘴唇艰难地说道:“食君禄,担君忧。我不怪你,保护好自己,我会等你回来的。” 男子闻言惨淡一笑,有些颤抖的哆嗦着齿牙,深吸口气,“能再为我弹一曲古筝吗?” 四目相对是那般的柔和与凄凉。 酷阳高照,唯有那高空中翩舞的双蝶还是这般不合时宜的飞絮闹腾。 宁静幽谷,徐徐琴音犹如那山涧清泉叮咚潺潺波动,青石桌椅,一把宝剑轻躺桌面,两只戏舞蝴蝶也似闹得有些许疲倦般落在这宝剑剑鞘上歇息聆听,男子的目光柔情中带着离别的伤感片刻也不肯离开那不远处把琴而奏的绝世女子。 远处间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与急促的驱马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女子微微闭上了双眼,依旧不停下手继续拨动着面前琴弦,断续的呼吸间有着娇柔的涕泣声小小传出。 好许片刻,男子终于拿起桌面宝剑起身也是同时那本歇息的两只蝴蝶也一起飞向了半空,似乎有些不满他的鲁莽,便是陆陆续续飞向了前方女子所在的方位,见到她这般模样,自己又是多么想就这样过去,拉着她的手远离这片土地,再不过问。可身为男儿,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他终究还是没有这般儿女情长,转身离开。 琴声依旧悠远,烈阳依旧高照,与着远方帝都内的萧条,这般景象竟是如此正好恰当,唯一不同的是那突然一滴水珠滴落在了琴身之上,只是片刻溅起了一朵如皇冠般耀丽水花。… 水珠还在滑动,不过多时就侵染进了头下枕巾,染湿一片。 漆黑的屋子没有丝点光芒,熟睡的美人还是静谧柔美,平静的香息间却掩藏不了急促的悲伤。… “他可是丞相高阳王元大人的儿子呀,你能嫁给他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女儿呐,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听话嫁过去吧,这样高的身份地位可是好多女人几辈子都求之不得的事了,若能成为丞相的儿媳妇你这辈子都可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了。” “不,我不嫁,我不会嫁给别人的!”女子清美的脸颊上流淌着泪珠,连连摇头。 她还要等他,等他那个许下但却还不曾实现过的诺言。 “滚!我没你这个女儿!” 傍晚中瑟瑟寒风刮过地面上的落叶纷飞,女子来到斑驳的城墙门口,坐在一旁盘踞的老树根上,遥遥望着天际,远处那个曾经离别的小山上似也被涂抹红色,渲染一片。 两只翩翩飞絮的小蝴蝶就是这般的围绕着她周身舞蹈着,微微抬起手指,就见得一只小蝴蝶缓缓停落在她手指上,扑扇扑扇翅膀好似在休息,又似在聆听。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你说他还记得曾经许下的那个诺言吗?” “你说…” 正当女子还喃喃细语时,只见得远处天际间竟然有滚滚沙尘如海啸般弥漫而来,轰鸣的马蹄声震天撼地,“是,是他回来了吗?”女子那般开心的从老树根前站起,可那沙尘中隐隐显出的旗帜却是… 契胡! “是尔朱荣的军队!”城门口的行人也是看到那天际边随尘飘动的旗帜,惊吓得连忙往城里跑去。 兵临城下,金戈铁马。数以万计的利箭对着天空整齐发射,完美的抛物线抵达顶端时如同那苍穹中的乌云压过给人带来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而后那股窒息般的压迫也随着呼啸的破风声犹瓢泼大雨般砸向了帝都城楼! 城外的屠戮还在继续。双方军队的交锋,兵利声断不绝耳,残肢断臂飞舞半空,寒芒一闪,刀光剑影,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也是在顷刻间化为乌有,黑发朝气的人儿呐就这样凝望着天空倒下,最终也没能闭上双眼,不知在面临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是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是温文尔雅的娘子?亦或是那翘首而盼的——白发老人!!那一刻空气中已布满了血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帝都城内。 惊恐,慌乱是这个曾经繁华帝都的主色调,一片狼藉的街道,杂乱无序的人群,女子逆着人流浑浑噩噩的前行着,周围的吵杂却好似在她耳中竟如此安静,没有声响,即便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婆婆不慎跌倒在她面前也没有引起一点的注意力,就那般失魂落魄的从一旁绕过,如果城外的军队是契胡的话,那么他…那么他… 先前听见有路过的行人议论说,此次由帝都所派出镇压契胡的皇家卫队军居然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了…”“全军覆没了…”“全军覆没了…” 不知这样如行尸走肉般过了多久,她终于被一青石台阶所绊倒,扑在台阶上痛哭起来,如此的肝肠寸断,如此的撕心裂肺,好久过后,泪眼汪汪的才缓缓的抬起了通红的双眸,原来是个寺庙。 “施主,你可当真放下了这尘世牵挂,愿一生长伴青灯古佛?” “尘世之中再无牵挂,请师太收下我吧。” “痴儿,痴儿呐…” 寺庙外淫雨绵绵而作,两只翩舞的小蝴蝶也是缓缓飘飞进了庙堂内躲起雨来,那金装下高大而又慈祥的如来神像前,檀香袅袅远飘,木鱼声声不绝,女子双眼轻闭,双手合十,平缓的呼吸间… 一缕缕乌黑青丝就这般缓缓飘落而下。… 黑夜间的房屋中是那般的冷寂,薄薄的被褥依旧掩盖不了窈窕丰盈的身躯,饱满的胸部随着呼吸间起伏有序,脸颊上那一丝丝哀伤与惆怅的神情,也是知道了原来熟睡间的美人同样会让人感到心疼。… 尔朱荣的军队攻破帝都防御,在城内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擒走了太后与少帝弃于黄河之中,并以扶元子攸登基祭天之名在河阴县外聚集了2000余名的朝廷大臣,令铁骑将百官包围,纵兵大杀。 刀劈斧砍,飞矢交加,血流成河。 上至丞相、司马下至守孝待家的黄门郎,不分良奸,无一幸免,这便是震撼古今的——北魏河阴大屠杀! 深夜的帝都飘落了皑皑大雪,几经战乱的繁华城市如今却是断垣残壁,空空荡荡的街道萧条无比,人迹罕至,而那中央处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现也残破成一片废墟,无辜的平民尸体躺在街道上,没人理睬。 任何一场战争的借口都不外乎是为了让人民生活在一片不被破坏的和平环境中,但却往往忽略了最先破坏的也是这种坏境。 一将成万骨枯,又有多少白发人送走黑发人呢? 一身平民的装扮,一脸岁月的沧桑,他终于死里逃生的回到了这繁华落尽的帝都之中,呆呆的站在这长长的青石台阶前… 他去了那个曾经笑声欢快得令人羡慕的小溪边,他去了那个离别时伤疼得无法再言语的小山谷,他去了很多与她回忆的地方,可都是杂草丛生,荒凉一片了,终于在一个晚归的小牧童口中得知了,原来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子在那曾经的帝都内流传着千古等待的佳话。 坐在这寺庙庭院边的一块石板之上,看着这面前绵绵细雨纷飞,思绪万千,一只飘飞的小蝴蝶也缓缓的绕着他周身一圈,慢慢的落在其膝盖上,扑扇了两下翅膀后也再不动了,从其膝上落下,顺着庭院雨水越飘越远… 寺庙里的尼僧告诉他,那个女子入了寺庙便一直坐在这块石板上,因为这里可以看到天际,三天后染了一场大病,至死也不肯脱下那戴在左手上的一枚柳枝指环。 雨还在下,滴落在浅浅的水洼中发出清脆声响,细密的小雨在这片被穿上银装的天地间斜织成软帘,带着清婉。顺着房檐流下,连成了一条线,越汇越多,越汇越多的渐渐在庭院中形成条条小溪般,趟漾中带着些许红色! 民间有异人不禁叹道:未见君已几秋春,战火连绵归期问。烟花易冷情意真,不忘誓言心愿等,故里已是草木生,孤城至今剩何人?牧童伴笛多过问,枯等永恒白发生。 听,牧童笛声,闻,孤村野城。感,烟花易冷,叹,人事易分。等,泪不归人,待,轮回缘生。永,盼为君筝,恒,故白发生... 静谧的皇家狩猎场,冷清的狩猎场别院,漆黑的房屋内静躺着的女子,睡姿那般优美又宛如深海之中人鱼一般酥娇欲滴。 人依美、泪依旧,心伤难愈。 时过黎明,懒得还未睡醒的朝阳有些不太情愿的跃出了地平线,那阴寒的温度渐渐散去,狼盘山脉外的丛林间正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染着一些晨露的枝叶在清风来回间摇曳,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叶茎间滑落,轻风一过,在那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 原本漆黑的山洞此时也冉冉有了些许光线,子骜与耶律昶一人一面轻靠在两侧的岩壁上闭眼轻沉,这俩人怎么说也是大家族子嗣,气质与涵养都是上佳,像那种倒地呼呼的情景自也不会发生,头枕臂,眼轻合,息平稳,神闲气静。 悠长的山洞通道,隐隐间有着一道身影渐渐现出,那便是前一晚劫持子骜的黑衫女子了,她举步间竟然丝毫无半点声响,不知是另有缘由还是刻意压制。 女子浅浅隐现而出,与着昨晚一般还是以黑纱蒙住下半脸颊,仅露出一双深邃而冷酷的双眸,唯一不同的是头上戴着抹额,抹额之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黑曜石,晶莹剔透,将那原先垂下刘海向后梳展,其黑纱衣外又穿了一件银黑色相间的护颈护肩甲,芊细的蛇腰处同样系着一条黑银相间甲带,甲带后是一条折幅褶褶的小半衣裙遮臀,清风一过荡起涟漪,一双精致紧腿高筒长靴,长靴至膝,靴上同晚间一样镶嵌着两柄紧合的小剑鞘,双手带着黑色蛇皮薄制手套,右手上却是握着一把锋利宝剑,一步一步缓缓向着山洞口行去,这般衣着比起前一晚那妖娆窈窕外更多了一丝霸气凛然。 由于女子行动轻便,并没有脚步声传出,所以子骜与耶律昶也都并不知晓,昨天的经历实在太累人了,晚上又谈了许久才睡,俩人现在都十分疲惫根本没有苏醒的迹象。 女子自山洞内出来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子骜身上缓步来到他的身边,冷漠的目光注视着面前依墙而眠的他,那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面部的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连着这片狭小的空间都有着些许窒息,手握利剑间缓缓加重了力度,起伏的胸部连带着眼神都变得犀利,甚至带起一抹凶厉… 第十五章 辽卢王急布疑兵阵 时间就在那一刻缓缓流逝,紧张的气氛随着女子香息间更加浓郁了些许,默默的注视了好半晌后才稍稍松逝,眼瞳也渐渐变得湿润与浅红了起来,鼻头微动轻闭上眼,那芊芊玉手也许缓的变得有些无力了下来,只听得“哐当”一声,利剑就便脱落于地。 这一声莫说仅近在咫尺的子骜,即便连不远处的耶律昶也是突然惊醒,大震望去,只见那女子正站在子骜身边几尺远距离,一把利剑正安静的躺在地上了无生息。 子骜也是一愣,惊醒后就看向身旁的那黑衫女子,有些疑惑有些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的剑我给你拿出来了。”女子冷漠的话音在这寂静的山洞口间流荡,袅袅飘远,微抬步伐,绕过了子骜,目光至始至终也没看耶律昶一眼,出了山洞也是头也不回的向远处密林走去。 回过神来的子骜俩人,已见到那黑衫女子都走了好一段距离了,也是相视一眼,都连忙起身紧跟了上去。 这两人的身份地位什么时候身边不是一大群随仆下属,这状况就是他们到现在都还有些不适应,真够憋屈的。 随着那女子又一次走进密林之中,子骜两人却是有些精神萎靡,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没精打采的模样,他俩这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这女子给叫走了,哪能有什么精神。 不过前方那缓步而移的女子倒也不在意,只是往着前走,好似跟身后没人一般,也没空搭理他俩。随着这浅浅的微风轻拂,荡漾起她臀后的小衣裙,显得格外的风韵十足。 在这清凉的早晨,树林间是那般的安静,些许的薄雾还弥漫在这四周之中,突然在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驱马声,随后就是马蹄践踏起树叶发出的清脆声响,这一阵子骜俩人都是一惊,原先那睡意也骤然消逝,抬头向四周看去,那马蹄声有些渐近了些,俩人又同时对上一眼,找来了? 不好!快跑!这是子骜与耶律昶第一个念头,听那密集的马蹄声想来人数应该不少,刚想完俩人就是猛的向前跑去,这一幕也是让得前方的那黑衫女子有些愣神,子骜与耶律昶就是一阵风一样穿过她两侧身旁,黑衫女子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俩小子吃什么了?刚还跟俩木头一样,这一阵又变兔子了? 子骜跑了一阵突然停住,转身看去只见那黑衫女子只是站原地并没有跟上他俩,心头也是一急,哎呀一声,连忙回了身去,一把抓住她手,急喝道:“走啊!”说罢也还没等她回神,就是抓着往前跑去。 “诶!你!”那女子又是一愣,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惊疑,但那双脚似乎不听使唤就跟着他往前跑了去。 女子虽然戴着手套,但那是一种极薄的蛇皮丝质手套,隐隐间也能感受到从子骜手中散发而出的些许温度,竟然令得自己手心冒出汗来。微微抬眸,看着子骜那俊俏的侧脸中涌现而出的焦急之色,两旁的鬓发也是在那极速跑动间微扬而起,原本有些愤怒的心境竟然莫名其妙的被压制了下来,有些不解和困惑。 “前方好像有人!”一名衣着黑金色铠衣士兵见到前方树林间隐隐传来踏叶声,喃喃道。 而其身旁也是一位衣着黑金色战甲男子,他头戴着头盔,一席黑色斗篷在这轻风薄雾间飞腾,眉头一皱,喝令一声:“追!” 语落,身后约莫有五六十位骑兵便是随着他策马快速飞奔向前而去。 子骜三人疯狂的跑了一阵,感觉到身后的马蹄声是不消反涨,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那黑衫女子还好一些,不知是不是本身习武的原因,虽然也喘息着,但相比起子骜俩人要平缓许多。瞪着有些发红的眼眸怒怒的看着他俩,“你们干什么,遇到鬼了吓成这样!” 子骜与耶律昶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根本没时间给她解释,得想个办法摆脱那些人才行呀,想着耶律昶也看向了那女子,突然一愣,缓缓压制下来了一些喘息声,有些疑惑亦有些犹豫。 “你...你干什么?”女子被耶律昶这样看了一会儿,心头也有些发毛,不安道。 耶律昶想过一阵,看着女子就是说到:“姑娘,现在有个棘手之事,那身后的马蹄声十有八九便是来寻我俩的,还希望姑娘可以出手帮帮我们。” 子骜有些发愣,不知这表哥在想什么,听那马蹄密集声恐也不下十几人,这姑娘能帮他们什么?那女子闻言怔了怔,略略细听片刻好像还真有马蹄声在渐渐传进耳膜,但那冷漠的神情却也丝毫不减,冷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姑娘如若不肯相助的话,待得他们找来,我们俩也只得随他们一行人回去了,那么姑娘就只能一个人前往那狼盘山脉,并非我们不守信用,而是无奈之举,还望姑娘可以谅解。”耶律昶听罢,也不假思索的立即说道。 那女子随后有些沉默,但耶律昶却是一脸焦急,都到这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这人想什么呢。“好吧,我帮你们一次,但就这一次,你是要让我去把他们引开么?”女子微微挑眉,淡淡道。 “不!他们人太多了,而我们才不过三个人,你即便能引开一队,剩下的也能把我们追上!”耶律昶思索片刻即刻说道。 耶律昶话音刚落,子骜眼珠转动一下便也知道了表哥的打算,随后缓缓疑惑道:“表哥莫非是想要姑娘替我们作疑兵之状,去吓唬吓唬他们?”说着子骜也有些惊喜,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耶律昶一笑,点点头。子骜的悟性倒是挺高。 “这办法还真不错。”子骜看向那黑衫女子,继续又道,“姑娘的速度之前在洞窟里我见过,如此也定能胜任。” 耶律昶看了一眼四周薄雾间,感受着马蹄声传来的方位,随后又看着那女子,继续连忙道,“姑娘你可隐秘这树林一旁待得他们寻来,还请姑娘能在这树林四周来回奔跑一阵,尽量能发出一些声响吸引他们的注意,并使你那小飞镖,射杀一些马匹!” “射杀马匹!”闻言那女子一愣,眉头都皱了起来,冷冷道,“直接取了这些人性命岂非更省事?” “不可!”耶律昶听后一惊连忙道,“这些人对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姑娘万不能伤害他们。”说到这里子猛然听见那周边马蹄声越来越响,看来离他们不远了,又是急道,“时间来不及了,有劳姑娘了。”说罢还行了一礼。 那女子冷漠的眼眸微微斜视了一眼前方密林,有些冷哼声从鼻息中传出,便是一跃,轻便的脚踏树干声幽幽传来,只是眨眼间就消失在密林薄雾之中,见到姑娘消失后,子骜与耶律昶都对视一眼,心里甚是不安与焦虑。 俩人都尽量的平息一下紧张的心境,站在原地等待着前方渐近的马蹄声。 不一会儿,那前方密林薄雾间便是隐隐现出了不少骑马人影,居前的正是那黑金战铠,头戴头盔的斗篷男子,耶律昶见此一惊,此人他认识,是那御林军的副都统耶律承勇也是此次护卫他们皇室车架的最高将领,母后居然将这人给派了出来,看样子也是有些火气了。 耶律承勇缓步驱马行至前方远处停下,见到真是他们俩人,心头也平息了不少,微微行礼恭敬道:“末将见过卢王殿下,见过二少爷。”子骜与耶律昶对视一眼,脸色都尤为难堪,也没有答话,心跳得好快,耶律承勇自然也没等他们回答什么,又继续道,“末将奉娘娘之命,特意来接俩位公子回去,公子请上马吧。”语音刚落,其身旁有两名士兵也是连忙下了马,让出了坐骑。 子骜俩人都不觉微微后退了一步,看那身后也足足有几十名御林军,这阵仗感情是来捉拿他们的吗?正当俩人犹豫之时,只听得四周密林间传来阵阵破风声,随后带起树叶“哗哗”作响,闻声子骜俩人也是一愣,而前方耶律承勇一行人更是大惊失色,“铮!铮!铮!铮!”的拔出佩剑,厉声喝道:“什么人!” 但那四周却无人应答他,只是听得那破风声越来越多,溅起的些许树叶都有些飘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上来,耶律承勇脸色阴沉一阵,不管是敌是友,今日就算拼得性命也要保护好那前方俩人,他们俩人可万不敢出现丁点闪失,冷冷道:“注意周边动静,去些人保护两位公子!” “是!”得令后的士兵,从人群中先骑出四人,而后也隐约有十多名骑士有着向前而去的打算。 当得刚行了小许距离,只听得“嗖嗖嗖嗖”四声,而黑影一过那前方先骑出的四人也是大惊,马儿一抬前蹄嘶吼一声,连连命中马脖处,鲜血飙射,将那四人摔落下去阵阵呻吟,只见得那些马脖处正插着四柄锋利飞镖,血流满地。 见此状况,耶律承勇也是大惊喝道:“列阵!” 语罢,其后众御林军也是大喝一声,隐隐间在这小树林间布置防御阵容,阵容还未完全施展而出,只听得又是阵阵破风声传来,许多小飞镖就是向着一群人坐下马儿暴飞而去,耶律承勇大震,拿着剑抵挡砍飞暗器,他尚还好,而其他士兵则没这么幸运,听得马匹阵阵惨叫嘶吼,将那坐在背上的士兵就一个个摔下去,这五六十的御林军外围足足有十几匹马倒地而亡,血流成河。 看到这里子骜俩人也是一笑,相视点头转身向后边丛林跑了去。见到子骜他们又跑了,耶律承勇这才是震惊,难道这树林里还有其他神秘人在保护他们,刚想去追,又是一个飞镖射来,耶律承勇大惊座下马儿一个嘶吼,扬起前蹄,手一挥剑将飞镖砍掉,甚是愤怒。 见到子骜俩人跑开了,那阵飞镖雨也渐渐消失,而耶律承勇身后横七竖八倒着不少马匹与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兵,浑身都气得有些发抖起来,统兵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摸不清对手底细,这兵法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先前以为就只有卢王与二少爷俩人,这突然间又来了这么一出,那时也不敢冒然去追,现在他手中能暂时调动的不过二十几人。 许久过后,其身后又传来阵阵策马声,只见得薄雾间又不停的骑来了很多人影,看样子不下百人,待这些人影见到那倒地呻吟的一众士兵与惨死的马匹就是惊骇得浑身出了冷汗,居前的一名衣着将军服饰的男子惊问道:“都统,这...这发生了什么事?” 这男子是御林军的一名领兵副都尉萧禄泰,他们本是在这周围搜寻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听得这林间传来阵阵马匹惨嘶声与兵利交拼声才是赶来,哪知竟然见到这般情景。 耶律承勇听后脸色微变,“殿下与公子就在前面,你们率上所有人马,去把他们追回来。”说罢略有沉吟继续又道,“他们身旁还有其他人,你们注意一下。” 闻言萧禄泰也是一怔,但也并不迟疑,对着身后一众人厉喝道:“走!”见到萧禄泰等人向前奔去,耶律承勇脸颊上的肌肉又是动了动,看样子萧禄泰这里应该有三波队伍,这足足有近两百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第十六章 二少爷智斗御林军 话说子骜与耶律昶趁着黑衫女子打下的掩护,成功摆脱了耶律承勇一行人,但他们可能不知道此次前来搜寻他们的又岂止这一队人马。 奔跑了一阵,俩人也是有些无力的半蹲靠树喘息着,这次感觉好像有些玩大了,子骜当然不知道,但耶律昶心里隐隐明白了些什么,看来如果就这般回去只怕仅挨一顿骂都算是轻的了。 正当他俩还休息的时候,树林间枝叶泛动间,从身旁的树上跳下一个人影,这正是先前那黑衫女子,女子见了他俩这般狼狈,眉头小皱后却又舒展,冷哼道:“你俩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怎生得惹来这么多追兵?” 耶律昶喘着气,略作些许沉吟,便是说道:“还不是为了兑现与姑娘的承诺嘛,先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了。” 子骜嘿嘿一笑,这表哥真够狡猾的,不过也正常,虽然这女子帮了他们一次,但毕竟还是不了解底细,当然他们也不会轻易的说出来这树林之中的缘由。“你二人也不必谢我,我在后面观察了一阵,这又有将近两百名追兵往这边赶来了。” “两百!!” 闻言子骜俩人都是大惊失色,愣了好片刻,连带着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这么多,“这姑姑至于嘛…”子骜小声的喃喃一句。 “这可麻烦了。”耶律昶皱着眉头,叹气一声,两百也许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毫不起眼,可他们才仅仅三个人,这可是七十倍之多呀,他们纵然有翻天的本事也难得逃出手掌心了,而耶律昶还隐隐感觉到不妙,如果母后真发了火,恐怕这密林之中还不止两百人,因为此次御林军护驾人数他心里清楚,足足有四百人,而且这皇家狩猎场里也还有近千名的黑甲禁卫军。 其实这次贵妃娘娘并没有发什么火,只不过有些生气罢了,之前那几十名黑甲禁卫寻他二人无果,被贵妃娘娘呵斥一通废物后便换成了御林军,共分作四批入林,每一批都有近六十名精锐骑士,而刚才黑衫女子使得十几位士兵丧失了追捕能力,一小部分留下保护耶律承勇,这次前来追赶他们的也就两百多名御林军,算是这林中全部了。 黑衫女子轻挑了下眉头,虽然她很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明显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见着那两百多名追兵正向着这边赶来,轻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子骜与耶律昶都是对视一眼特别为难,这一时半会儿能有什么办法,耶律昶轻叹了口气,挠挠头,道:“不管怎样还是得先跑,但他们一行人都有马匹,我们若只是跑的话,迟早也会被追上,这样耗不住。” “不能一直跑,我们得伺机出手!”听过表哥的分析后,子骜也是当机立断的直接说道。 耶律昶与那女子都齐刷刷的看着面前沉思的子骜,微皱起眉头,子骜想了一会儿将脑子里的思路说出来,“马匹虽快,但也有一个弊端,那便是在这丛林之中不灵活,而且马匹过大,无法在这密林间穿梭,现刚为初晨密林中又有着些许薄雾可隐秘身影,这都是我们优势,如此说来我们是占据了天时地利其实都可以与其一搏了。姑娘…” “诶,打住!”那女子听着一愣,连忙喝止道,“先前便说过就帮你们一次,休想拉我下水!” 子骜也是有些愣神,不过便是轻轻一笑,也不在意的说道:“姑娘此言差矣,你可想想如果我们俩被抓走了,那两百多的追兵可会放过你?如此说来我们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姑娘还能于一旁视若无睹?” 女子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这牙尖嘴利的小子,不过其话似乎在理,她当然也没那自信以一人之力去敌过两百御林军,若是被抓走,就会碍了大事,说不定连身份都得暴露,想来自己竟然已经不知觉中被这俩小子算计了! 顿时气得有些牙痒痒,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有先将那些烦人的苍蝇摆脱掉,再好好找这俩小子算帐,想罢也是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子骜见她这般模样,想必也是默许了,也不敢继续耽误时间就便说道:“姑娘,不知你身上可否有绳索或锦条之类的物品?” 耶律昶自然也不知道表弟想做什么,呆呆看着他,黑衫女子与子骜对视片刻,带着不解与疑惑的弯手从后腰处取出了一个勾爪,勾爪后系着一条长长的绳索圈起,将勾爪递给子骜,问道:“你要绳索干什么?” 子骜见状微钩嘴角,其实他与耶律昶也都不傻,见这姑娘的行头与打扮早就知道是一刺客了,而像勾爪这种东西是刺客随身攀爬的必备之物,这姑娘也定然有之,子骜接过勾爪也毫不迟疑,拔剑一挥在其接绳处就是扫过,刀锋一过勾爪与绳索就是分离而开。 见到这一幕女子眼神中也是涌上一股惊骇与气愤,这小子居然没得到她的同意就这般轻易的毁掉勾爪,要知道勾爪对于一名刺客来说的作用堪比匕首,怒意十足的看着子骜,刚想说话却是被子骜截道:“姑娘莫急,待这里事情处理后得以出去,我定会为姑娘打造一副胜此十倍的勾爪奉还!”说罢也看向了一旁惊疑的耶律昶,继续道,“表哥,我们现在就将这根绳子系于树上拦道,摔他们个人仰马翻!” 子骜话音一落,这身旁俩人都有些吃惊,但却又听见身后马蹄声又响了起来,耶律昶也没时间再废话什么,与子骜一人拉着绳子一头往树道两边跑去。 黑衫女子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黑纱蒙面的她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却也没说什么,眼瞳里的冰冷又似隐隐消散了些许,莫名的闪出了一点异样神情,这俩小子还真是有些魄力,如果说让她面临这种处境的话除了跑之外怕是也想不到这些办法去对付追兵了。 子骜与耶律昶做好了一切,也不敢迟疑,出现在黑衫女子面前,子骜与女子对视一眼,颇有些不好意思,“走吧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说罢便是往前跑去,耶律昶紧随其后,黑衫女子微顿了顿,似乎有些叹气声便也是往前方跑去了。 而那追来的萧禄泰一行人隐隐间看见前方密林薄雾间有黑影动去,想必也猜到是他们,对着身后兵士令喝道:“殿下与公子必然就在前面,追过去!”说罢,率先驾马冲了过去,其身后众人也是快速跟了上去。 哪知道刚跑不一会儿,这薄雾间突然现出了一条黑影,萧禄泰大惊失色,想要急拉马绳却是有些晚了,那绑在树上的一条绳索就拦下了座下马匹,由于速度过快,随着马匹一声嘶叫,萧禄泰也是因为惯性就被拦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当然也是因为薄雾的可见度不高,被拦下的还有很多紧随他身旁及身后的士兵们,都是直直的摔飞了出去,很多人倒在地上痛苦翻滚呻吟,想必这一摔也是不轻了。 毕竟这只队伍还是有两百多人的,而真正摔下马去的也才十几位而已,身后众人见到前方出现了状况也是大惊拉马绳停了下来,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和不可思议,看来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是铁了心不打算跟他们老老实实回去了,但更为难的是,不管他们如何与自己等人使手段,这俩人可都是万万不敢伤害的,还真是有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呀。 一些人连忙下了马,走到前方将摔倒的众人扶起,“都尉大人,没事吧。” 萧禄泰脸色铁青,当着这么多士兵面前可真是丢大了,身体上隐隐传来的痛楚也是不太好受,脸庞抽动片刻,拔出佩剑就是将那横在路中央的绳子砍断了去,“继续追!”说罢,也是回到马身旁跨了上去,见到其他摔地的士兵也是痛苦的站起来上了马,又向前奔去了。 这一次他们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了,指不定这薄雾间什么地方又出现一条绳索拦路,那苦头谁都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表哥,这次奉命抓我们回去的都是谁呀?”跑了一阵子骜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好像没有了,便就停下身来喘息问道。 而身旁的耶律昶与那黑衫女子也停了下来,同上一次一样,耶律昶也喘着粗气,黑衫女子倒是微微轻喘,你说她怎么就遇到这两个混小子了呢?把正事耽搁了不说,还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引来这么多苍蝇,越想越气,甚至都隐隐有了些怒火。 “这次护卫皇室车架的只有两位将军,一位就是之前那个人叫耶律承勇,如果母后将他派了出来,那么另一个萧禄泰也必然会被派来!”耶律昶想了想,就是说道。 “萧禄泰!”子骜一惊,这个人他倒是有些映象,此人原出自陆府,后来进入了辽中元帅府为将,听炎焰大哥提起过,此人功底不错,但好贪功喜大,生性多疑,在元帅府颇不受重视,最后被调入了御林军。正当子骜思考时,那密林间又有马蹄声传了过来。 “又追来了!”耶律昶一惊,也是有些怒气倒,“真是阴魂不散!” “看来你俩小子的疑兵计没什么用呀!”一旁的黑衫女子冷冷一哼,似有些嘲讽道。 此女子话音一说出,俩个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下可怎么办,耶律昶一脸的不安,看来今天他们是一定要把我们抓回去了不成吗?子骜则沉默了起来,隐隐间竟看出他身体都有些颤抖,“也不是没用,只是火还不够大,看来我得再给他们添一把柴了!” 子骜死死的看着地面,身体颤抖得更有些厉害,而耶律昶与那女子听后都有些震惊的看向他,难道这节骨眼上,子骜还有办法?子骜长长呼出口气,镇定下来抬起头看着一旁的俩个人,又是推着他们向一旁的树丛里,同时道:“你们去里面躲着,千万别出声!千万千万别出声,躲好了!” “表弟你…”耶律昶一惊,他到底想干什么,刚话还没说完,子骜右手单食指抵唇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一手推着耶律昶一手推着那黑衫女子将他们俩推进了丛林里,自己则快速的返回到树道中央盘膝坐了下来。 耶律昶与那女子俩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都惊呀的对视一眼,又连忙看向树道中央的子骜,不由得脸色都些许白了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子骜盘膝坐在路中央双眼轻轻闭上,如若佛定一般,其实他自己也紧张得不行,但也是强压制住心脏跳动,深深吸气,平息下来。 而不久过后,只见那前方的薄雾间隐隐缓缓现出了不少人影,足足有两百多名衣甲士兵,这也正是那些追得他们气喘吁吁的御林军,而居前的一位将军正是萧禄泰,因为吃了先前的亏,这一次一众人都行得相对较缓了不少,薄雾渐散了去,就见到子骜一人正坐在路中央像是在等他们一般,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是一惊,拉住了马绳,众士兵都大眼瞪小眼,有些惊讶与疑惑。 黑衫女子在树干后暗躲着,一双清澈的双眸死死盯着那树道中央盘膝而坐轻闭双眼的子骜,添柴?这是要添什么柴呢? 第十七章 耶律昶巧言套目的 初晨的阳光渐渐暖了起来,那树林间有着些许清风而过,薄雾散了一点,但还是有着不少。 萧禄泰坐胯着马匹而立,见到前方道路中央的锦袍青年,先是一惊又是一愣,连带着脸色都微微变得有些难堪,任他再怎么想破脑子也不会知道二少爷会就这么坐在路中央,难道是在等他们? 萧禄泰半顿了片刻,不过这前面的如果不是鬼的话,那就是他们这次入林的目标之一了,想着也是轻咳了一声,礼敬道:“末将见过二少爷。” 萧禄泰的话幽幽传出,传进了子骜的耳膜之中,闻之他也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向前方一众人后又是移向了最前面的萧禄泰,倒也没多少表情,有些冷淡亦有些漠然,“哦,原来是萧都尉呀,不知萧都尉此来所谓何事呢?”似有些明知故问的说道。 萧禄泰一听又有些发愣,这二少爷是在跟他装傻吗?今早上发生了这么多事,难道他还不知道?不过就是这样想着,也是老实回答道:“末将奉娘娘之命,前来迎接二少爷与卢王殿下回去,还希望两位公子莫要再为难我们了。” 这话子骜听后就是笑了起来,轻声道:“萧都尉哪里话,这也没有为难你们呀,我这不也是被你们追得有些跑不动了,才坐下来休息休息,萧都尉不妨也过来一起坐坐吧。” 子骜面带微笑的说完此话,不仅那前方两百多名御林军有些惊骇,就连树林里暗躲着的俩人也是大惊失色,那小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都无法呼吸了起来。 树林里的那小身影倒是一脸的平静,毫无慌张之色,似乎也像是放弃了抵抗,愿意就这般跟他们回去了。 “这…”萧禄泰更是有些吃惊,其身旁一名士兵小声说道,“都尉,看二少爷这般平静的模样也是胸有成竹,先前都统大人一行人遇到过伏兵偷袭,而且他们身旁还有其他神秘人,他这叫您过去,想必是要引您上钩,您可要小心呀。” 萧禄泰眼珠打着转思考了起来,之前耶律承勇确实提醒过他注意这事儿,且不说有多少神秘人,就连卢王殿下的身影也是看不到,想必其中必然有诈,而且经过今天早上的事,让他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二少爷会这般简单的跟他们回去,又哪会费那么大的功夫?这个密林越想越觉得诡异,难道…他们被包围了? 正当萧禄泰还沉思间,只见得子骜突然将手伸进了自己胸口,这一举动惊得两百多名御林军都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而子骜却是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了干粮,剥开外面的黄纸,就是一口咬下,香喷喷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看着前面两百多人,都有些疑惑的表情,又道:“萧都尉,今早上也忙活了这么久,想必也应该饿了,过来陪我吃点东西吧。” 萧禄泰牙齿都有些哆嗦了起来,看来二少爷这千方百计的想引他过去,那之中必然有陷阱,正等着他们上钩呢。 萧禄泰眼角余光向四周瞟了瞟,这周围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黑得有些模糊的树干影外倒也没什么动静,但也正所谓:敌力不露,yin谋深沉,未可轻进矣。 想着先前耶律承勇与自己的遭遇,再者二少爷这般平静,萧禄泰也认定了这之中必然有诈,甚至隐隐感觉他们似乎真的被包围了一般,小声的命令身后的一众士兵,“先缓退撤出去,再想办法。” 士兵们得令后都是缓缓而退,防备着周围异动,退出了一段距离,便是调了头,向子骜反方向飞驰而去。 见到前方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薄雾之间,子骜那小嘴角就这般微微上扬,又是小抬起手,将那咬了一半的小面饼吃完了。 暗躲在树林里的耶律昶俩人,见到萧禄泰那些人掉头而去,也是惊得都有些目瞪口呆,就连那一旁一直都冷漠无比的黑衫女子也是被这一幕愣得无法置信! 这…这就走了? 看了看那渐渐消失在薄雾间的影子听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蹄声,惊骇的目光看向那依旧盘膝而坐的锦袍青年,眼瞳中的异样神情更甚了些许。 “哈哈,好小子真有你的,你这一招可真绝了!”耶律昶见到那些御林军已经远去,便也笑盈盈的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径直到了子骜身边,大笑道。 子骜微微含笑,也是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泥土与灰尘,将干粮收回到胸怀中,见到那黑衫女子也缓缓的从林中走出,但她倒没说什么,子骜看向了表哥,笑着回道:“还是表哥之前疑兵计起了作用,否则仅凭我还不足以吓退他们了。” 子骜说着又看向了那一旁的黑衫女子,继续对着俩人道,“此策也非长久之计,仅能帮我们腾出不少时间逃跑,那萧禄泰也非等闲之辈,不会儿定能识破,此处不宜谈话我们还是先走吧!” 子骜说得在理,俩人也没废什么话,点了点头,就又向着树林深处跑去。 经过这一早上的逃跑,他们原本就在树林深处,现在估计也差不多该到尽头了吧,因为是初晨时刻,所以林中也见不到多少野兽,倒也顺畅了不少。 萧禄泰等人后退了一段距离就是停下,想必即便他们真设下什么陷进圈套,现在这个距离也应该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了,经过这件事后,萧禄泰也知道了这马匹的劣势,于是喝令道:“所有人都立刻下马,十人一组,成地毯搜索并行前进,除了卢王殿下与二少爷,若遇其他人等一律击杀!” “是!”其身后士兵听后,都是一齐应道,纷纷下马,有拔剑的也有挺枪的,迅速展开队伍并排向树林间前行而去。 待得搜寻了一会儿,萧禄泰骑着马又返回到了刚才子骜盘膝之地,不过多久有一名士兵从树林间薄雾中跑出,禀报道:“都尉,经搜寻发现,林中草际茂腾,不似有人马埋伏过的痕迹,我们…我们好像中计了…”那士兵说着,脸色都有些难看了起来。 也莫说是他,就连萧禄泰的脸颊也抽动了许久,难看至极呀,那气得牙齿紧咬,七窍都生起了青烟来,似乎感觉到耶律昶与子骜俩人正在一处地方哈哈大笑。民间有异人作诗赞叹道: 锦袍青年美食品,袖间畅谈清风吟。二百人马回神处,空城绝唱笑山林。 当然,耶律昶与子骜可没那么无聊,这种事顶多能让他们感到一丝庆幸,还不至于得意的狂笑起来,这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侄子,恐怕这里也没人能比他俩更了解贵妃娘娘了,这密林中的一群人若是不能顺利的将他们带回去,免不了就是一顿骂,说不好还会讨到一顿打。 想到这里其实子骜俩人心里也还是有些小许的内疚,若不是有事,也真不愿意与他们作对了。 萧禄泰等人下马搜寻,虽然避免了不少麻烦,但相应的速度也减缓了何止一点,这样想再追上子骜他们也需要花费一些功夫了,子骜的一计空城为他们争取了不少逃跑时间。 三人跑了一阵,也可能是实在跑不动了,子骜与耶律昶就坐靠在树干前歇息喘气,再看看那黑衫女子,一脸的平静与不屑,与她这么一比,真是没脸见人了,再怎么说他俩也是一介男儿呀,在一女子面前这么丢脸,还真是想找地洞钻呢。 黑衫女子微微侧头,向后面看去,细细听了一会儿,没马蹄声传来,看来那群御林军也没有再追来,又看向靠树狼狈的俩人,缓缓的走了过去,径直走到子骜身边。 子骜俩人的目光倒是一直都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见女子微顿,小脚上抬踩住一旁子骜的佩剑,一个勾脚将佩剑腾空踢起,右手就势迅速前抓一把握住,这电光火石的一幕惊得子骜他们都有些一愣,还未回过神来又是听见“铮!”的一声拔剑,一柄锋利的剑尖就抵向了俩人面前。 见状俩个人都是脸色一白,俩眼睛瞪得跟铃铛一样,这姑娘又发什么疯呢? “姑…姑娘,怎么了这是?”耶律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老实说,你们俩到这树林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女子那冷若冰霜的眼瞳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俩人,那寒冷得有些刺骨的眼神里甚至有着一点点怒意。 耶律昶与子骜相视一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解释道:“之前不是给姑娘说了嘛,我们是为了兑现…” “少给我打哈哈!”女子握剑的右手紧了紧,毫不客气的向他们抵近了一分,柳眉一皱,“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这丛林里的御林军奉了那什么娘娘的命令带你二人回去,足可说明你二人是偷跑出来的,至少是在遇到我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女子说着好像感觉她牙齿都紧咬了咬,“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闻言子骜脸颊有些难看,原本他与表哥就是打算暗地里探寻下这姑娘去狼盘山脉究竟所谓何事,让御林军这么一闹,把他们的计划都给打破了,难道还真给她说实话不成?那可不行呀。 耶律昶深吸口气,细想片刻,但也不敢过多耽搁,又是看向那女子冰冷的双瞳,就是说道:“哎,既然之前姑娘救了我们几次,你想知道,那也就告诉你吧。” 子骜听着一惊,难道表哥这么沉不住气吗? 耶律昶也没理会子骜那有些惊愕的神情,继续又道,“实不相瞒,此次我俩确实是偷跑出来的,我们是奉了我父皇的密令,前往狼盘山脉秘密调查我朝御林军统领总都统耶律建噜失踪一事,而这件事我母后并不知晓,所以才调遣御林军前来搜寻我们。” “耶律建噜?”女子听后喃喃一句,眼神中微微闪过疑惑,随即沉默了起来,像是在想什么。 见到这一幕,子骜与耶律昶都是一惊对视,子骜又连忙看向那女子疑惑脸颊,震惊得脸色又是一变,微张的小嘴难以置信,甚至都略微的感到后背芒刺,他是真没想到表哥的这句话会让女子的变化这么大,看这样子女子似乎并不认识耶律建噜,甚至可以说没听过,那么就可以证明…她去狼盘山脉的目的不是为了贪狼双股戟! 哎哟,子骜这小心脏都有些嘭嘭直跳啦,这表哥真够机灵的,这看似糊弄人的话,也可以就这样套出了女子是不是为了贪狼双股戟而去,真是不服不行呀。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知道这女子不是为了贪狼双股戟,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呵,难不成真是上去看风景的?看来这狼盘山脉还有他俩,甚至可以说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的秘密! 女子表情的变化,耶律昶也是完全看了出来眉头紧锁,子骜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清楚,如果这个黑衫女子连耶律建噜都不认识,那么她也没道理知晓贪狼双骨戟的下落,这般说来,她去狼盘山脉是另有目的! 女子遐思了小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看向这俩个狡猾的小子,冷冷道:“呵,你们俩小子,一个比一个激灵,真当我有那么好骗吗?”微顿片刻,冷哼道,“当今的辽帝手下没有了从属不成?依着你俩的身份地位,找人这种事儿轮得上你们吗!” 女子此话一出,子骜俩都有些哑然,太有道理了,耶律昶先也是有些尴尬脑子极速想办法却也不敢耽搁,随即勉强一笑,为她解释道:“姑娘误会了,这件事关乎于我皇室之秘,不便让别人担当,而且我们去山中也只是调查罢了,并不是找人。” 子骜微微侧头,看着表哥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是特别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这要是笑出来可就露馅了,又看向那女子,傻傻的跟着点了点头。也不知黑衫女子是不是被耶律昶那正经的表情所困惑,有些犹豫了起来,“皇室之秘?什么皇室之秘?” 耶律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倒是也毫不畏惧那近在咫尺的剑刃,说道:“我们兄弟二人从遇见姑娘开始就无丝毫恶意,随姑娘一道而行也是应允你的诺言相承,可姑娘先在山洞洞窟里挟持表弟,现又以利剑相逼,对我们无不展露高压态势,姑娘如此言行,又可有坦诚之意?” 闻言女子一愣,那握剑的右手随之一颤有些松了松,耶律昶的言语间铿锵质地,句句带刺,都有些逼得她自己没了脾气,细想片刻从山洞里到现在的一情一景缓缓浮现脑海,半响之后也是慢慢收回了利剑,冷漠的眼眸却是并未改变什么。 耶律昶见到她收回利剑,微微一顿,继续又道:“不瞒姑娘,我们答应你一同前往狼盘山脉确实是有所私心,姑娘非一届庸人,既然知晓这树林中危险满布,无法预料,而那狼盘山脉之上,想必比这树林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我们三人目的相同何不一道前往,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女子闻言眉头紧锁了起来,好似在想着什么。子骜也是见得她收回了利剑,心中一喜,想必表哥的话是有所触动了她,于是便趁机寻问道:“姑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是姑娘需要的东西,我们二人也一定不会与姑娘争抢什么,姑娘不妨也坦诚的告诉我们,你到底去那狼盘山脉是要做什么?”子骜说完与耶律昶对视一眼,既然暗知了这女子此行目的并非是贪狼双骨戟,那既如其他的什么东西,他们二人也不会在乎了。 “表弟说得没错。”耶律昶接过话来,又看着面前的黑衫女子,道,“姑娘的武艺高强,我们俩纵是身为男儿也是极为的佩服,御林军对我们的追捕,给姑娘所带来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但不论如何姑娘应该也是明白这猛虎架不住群狼的道理,这路上能够多一个伙伴也决然不会是什么坏事。” 黑衫女子的目光看着子骜与耶律昶俩人,有些沉默,亦有些犹豫,这一片狭小的空间里,这样的气氛让子骜他们有一点紧张,不知道女子还是否会坦诚的说出来。 沉默了好久好久。 那女子蒙住下半部的黑衫只见缓缓动了起来,冰寒而又冷漠的话音渐渐吐出了五个字… “狼、神、府、洞、墓!” 第十八章 黑衫女直白道神秘 “狼神府洞墓?” 闻言,子骜与耶律昶都是一愣,这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可没听说过呢?耶律昶看向了子骜只见他也是一脸的疑惑不已,想必应该不知道。 子骜的有些不可置信,不论怎么说他们俩也都是大家族子嗣,而陆府两百余年经商所创下的基业,其下店铺、眼线以及消息灵通全国并不夸张,表哥远在上京临潢皇宫之中如果不知道也还可以理解,可他却实实在在的于中京城里生活了十多年,这中京郊外的狼盘山脉虽没来过,但却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狼神府洞墓的消息呀? 那女子一脸的冷漠,注视着面前这俩小子,没理会他们的震惊,又继续道:“狼神府洞墓的消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了!” 子骜俩人相视一眼,咽了口唾沫,这…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不能活着出来,那她难道是去寻死不成? “呃…姑,姑娘此话何意呢?这个狼神府洞墓到底是什么?姑娘又是从那里知道的这个消息?”耶律昶颤颤的看着这面前的黑衫女子,想必也是休息够了,与子骜一同站了起来。 “这个狼神府洞墓,我也是听家师所说,只知道大致位于狼盘山脉的北部,至于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女子说完,小眼微眯看着他们,冷冷道,“不过你们还想随着我一起去送死吗?呵,我一介草民命不足惜,可你们俩就这般去枉死在洞墓之中,会不会太不划算了?你们可要想好了,下辈子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能投胎到如此好的家境里面了。”说到这里,女子的话语变得些许缓和,似乎在调侃他们一般。 子骜与耶律昶又是尴尬的看了一眼,他们俩年纪都还不大,如果说对于未知的事物不好奇也说不通,但看这女子虽有些调侃之意却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不免有些犹豫,但又是男儿,怎会在女子面前认怂呢? 况且,子骜他们又并不是要去什么狼神府洞墓,只是想去找到耶律建噜拿回他手中的贪狼双骨戟而已,想着耶律昶也是说道:“不论怎么说,先前既承诺了姑娘,我们也定然不会食言,不管这狼神府洞墓如何的凶险,我们也会与姑娘一同过去,至于里面,就恕我们不能陪伴了,因为我们去狼盘山脉也还有要事要处理,还请姑娘可以谅解。” 耶律昶心里明白,那洞墓之中不管有什么,也引不起他们的兴趣,犯不着搏上性命,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还没什么好害怕的,可是子骜是他带来的,他必须得好好的带回去,子骜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向母后交代,又怎么向舅父舅母,向陆府交代。 耶律昶想到这里也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子骜,却看得他表情沉闷,像是在想什么一样。 而女子听后点点头倒是也不在意,也不多说什么了,将宝剑收回剑鞘之内,然后递给子骜,但子骜却并没有所表示,看着地面入了神,在这片狭小的圈子里,寂静得只有子骜那有些急促的喘息声,见状女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耶律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声唤道:“表弟?表弟?” 唔? 子骜一愣,颤了颤惊醒了过来。“怎么了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耶律昶关心的问道。 子骜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女子,苦苦一笑,说道:“没什么,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如果萧禄泰找来就麻烦了。”说着也是接过了女子递到他面前的宝剑。 俩人听后子骜的话都有些莫名其妙,黑衫女子倒是也不在乎,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方向,便是率先走了。 子骜见女子离开后,看向了耶律昶,耶律昶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是被子骜截道:“表哥先别问,我们跟上去。”说着略顿片刻也向着女子行去了。 耶律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作停留,子骜既然不说也是有他的顾虑,不便强求,什么时候该说了自然会说出来,想着便是也向着前方跑去了。 女子走在最前面,抬起头看看那密林叶隙间,太阳都已经过了头顶,想必应该是晌午时分了,可这丛林还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真不知到底有多大。 此时薄雾早已散去,因为密叶与秋季的原因倒是也不显得闷热。 子骜与耶律昶顺着女子的视线,也抬起头看了看,有些轻叹,特别是耶律昶,他原本打算就着这次秋猎赛三天的时间去狼盘山脉探寻一下耶律建噜的消息,可没想到这都快两天了,他们居然连树林都还没出去,别说去探寻消息了。 不过前面那黑衫女子神情却是有些奇怪,起初她刚进这树林时,被野兽困扰得寸步难行,不得已只能找山洞休息,另寻办法,可这越往这山脉走去,除了先前看到了一只树上的花豹外,这树林野兽却是极为诡异的不见了踪影,这一点让她好生不解。 按理说,这树林里的野兽应该是从山脉上下来的,那怎么越往深处走,这野兽却是越少了呢? 过一会儿,三人停下歇息了片刻顺便吃了些东西,现在这样其实倒也还好,一没野兽袭扰,二没追兵打搅,他们几个人的前行速度倒快了不少。 停顿了过后又继续赶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前方的树林有光芒,好像走到出口了,三人都是一喜,也连忙跑了过去。 刚出树林,一阵晚风袭来,秋高气爽,好是舒坦,向着天边望去,只见得太阳都已临近地平线,火红的阳光熏染了一片天空犹那织女所制彩绸,极为美丽。 “居然都黄昏了。”子骜咂咂舌,不由的往身后看了看,没想到就这么一片不起眼的树林,他们竟然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才走完,当然估计也是走得慢,倘若有马力应该也不至于。 耶律昶在身旁也是一笑,没有说什么,随即又看向前面,呈现在眼前远处的是一面极为陡峭的山崖,杂草丛生,乱石横突,目测也足足有数百丈之高。 见到这一幕,子骜俩人都有些倒吸凉气,看向那前方而立的黑衫女子,问道:“姑娘,莫非我们要从这里爬上去不成吗?这,这也太陡了点吧。”耶律昶说完与子骜对视一眼,均有些面露苦色。 那女子听后,微微侧头看了他俩一眼后,回头又看向山崖,冷冷道:“那倒不用,听家师说过,狼盘山脉有一条上山的小道,但这条小道要经过狼盘峡谷,这个应该是狼盘峡谷的一面山崖罢了,我们沿着这山崖往前走,应该就可以找到那个峡谷小道。” 听后子骜他们也是松了口气,又看了看这面山崖,若真是要他们这么爬上去,那可有苦头吃了。 那女子也没理会他们,说完便是顺着山崖边往前走去,子骜俩人干咳一声,也是迅速的跟了上去。 这样也没走多久,女子走在前面一出转角过了去,而子骜他们也随着身后,仅仅一个眨眼,突然见得那女子又退了回来,整个人身体拦住了身后俩人,后靠这崖壁,一脸的惊恐与疑惑,眼神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见到女子这般模样,子骜俩人都是震惊的问道,这一路来她给俩人的印象一直是冷若冰霜,好似什么都不畏惧一般,见到突然来这么个神情,子骜他们都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闻言,那女子回过神来,眉头紧皱,又看向身旁俩人,那怒气十足的眼神似乎都想一把剑直接杀了面前的俩小子,气道:“怎么了?你们自己看看!” 听过女子的话后,子骜与耶律昶疑惑不解的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走过女子面前,向着山转角外处看去,也只是看见的一刻,俩个人几乎同时呆住,全身瞬间石化了起来,俩张小嘴微张而开,一脸的不可置信,甚至都能看见俩人那额头涌现出来的冷汗… 第十九章 树林外再遇军拦路 “军队?” “怎…怎么这里会有一支军队!” 俩个人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女子见到他们呆站在原地,一把将俩个人给扯了回来,这若是被发现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子骜与耶律昶两人也都背靠在山岩上,一脸惊慌,这…这怎么可能?不会是在做梦吧!女子见到俩个人这样,那脸上的怒意也更甚了些许,真是恨不得一把将他俩给掐死的冲动,“怎会遇上你俩这灾星!这一路上野兽遇不到几个,全是被你们引来的追兵拦了去路!” 闻言子骜俩人脸上也不觉露出些许尴尬与歉意,但也不一会儿,“追兵?”俩人几乎是同时喃喃一声,又一起疑惑不解的对视一眼,感觉那里不对劲,“不可能是追兵呀!”耶律昶惊疑道。 “你俩还敢说这些人不是为了抓你们在前方峡口中拦路的!”女子听后更是跺脚气急。 耶律昶看着她这样,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在理性还有,细想了想为她解释说道:“姑娘也别急,我们俩虽然是偷跑出来的,但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况且我知道,追兵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 女子一愣,似有些懵,随即那脸上的怒意也削减了些许,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前面那支军队拦在峡口不是为了抓你们?” “一定不会是!”耶律昶斩钉截铁的说道,又是看了一眼子骜,俩人相视点头,随后看向女子继续道,“姑娘且让让,我与表弟看看这是一支那里的部队。” 那黑衫女子一愣,虽不知道他们要干嘛但也还是让了开去。耶律昶与子骜俩人便是靠在岩壁向外望去。 其实在辽国内,军队间都是有所区分的,比如辽中军就是以银甲为主,当然这里的银甲并非是真金白银所铸的铠甲,而是一种铁甲外染一层白偏灰的渡色,远远看去就像是穿着银甲一样,而皇家卫队军则是以黑色为主,像御林军就是黑金色的战甲,禁卫军是黑褐色的战甲一样,所以说从衣甲的颜色也可以区分出来部队归属。 只见得山崖转角外有一个并不特别高的陡坡,陡坡下是一片平坦的地方,两面的山壁在中间形成一条极长峡谷弯曲蔓延一望无际,峡谷口路上就是密密麻麻的军营帐篷,瞧得一眼,耶律昶估计这里少说也不下有八千人。 再细看去,军营内防备特别森严,因为黄昏的缘故,军营里有打着火盆照明,还能见到营帐间有不少衣着黑衣的士兵在走动着巡视,却是不见有骑兵的影子。 “不是辽中军?”子骜与耶律昶对视了一眼,有点疑惑,这里是中京城郊外,如果是有军队部署理应由辽中军驻守呀,看士兵装饰倒是有点像皇家的卫队军。 “诶?这皇家卫队军不驻守上京,不守皇宫,怎么跑来守着一座山脉呀?”子骜喃喃的说道,又是看向一旁同样疑惑的表哥。 耶律昶一脸的凝重和不解,倒吸口冷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也不像是皇家卫队军呀?”闻言子骜一愣,这话什么意思?又不是辽中军?又不是皇家卫队军?莫非是山贼不成?那还会是什么敌对的军队吗! “表弟你快看。”耶律昶说着指着前方远处的帐篷,道,“士兵们衣甲虽为黑色却并不见有金黄,可以排除是御林军的可能,你要说是禁卫军也不可能呀,禁卫军都是骑兵兵种,这个军营里可全是步兵呀。你看他们的旗帜,发现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没?” 子骜一惊,随即看去,只见中军的大帐上有一面迎风飘扬的黑色旗帜,旗帜上以银线条勾勒出一只狼的影子,是一只匍匐的卧狼纹样,见到这一幕子骜的脸颊也是微微变色! 卧狼?居然是一只完整的狼?这怎么回事? “你应该也知道,早在圣宗皇帝时,我辽国的军队进行过一次改革,期间全国所有部队旗帜图腾由原来的狼纹样改成了狼头纹样,可他们还是一只完整的狼!”耶律昶脸色有些动容,抿了抿嘴唇,十分的疑惑。 “不会是阴兵吧!”子骜眨了眨眼睛,笑道。 耶律昶霎时无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瞎说什么,哪来的阴兵!”说着又是看向那前方的帐篷,这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如果说这支部队可以不奉皇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一定得到过圣宗皇帝的特许!”说到这里耶律昶浑身抖了一下,一阵冷汗流下,头脑内就是一道闪电劈过,“特...特,许?” “表哥,你说这么多也还是不知道这是一支什么部队呀。”子骜在前面也不知道耶律昶的变化,小声的说道。 “嘘~别闹。”只见得耶律昶身体颤动得更加厉害,犹是一惊看向了前方军营帐篷,没有骑兵?浑身黑装?这…这是… 子骜与那黑衫女子似乎都感觉到耶律昶的异样,同时看向了他,耶律昶喘着粗气,眼神也变得莫名的死沉起来,颤抖的齿牙,那一脸的不可置信中还带着震惊与恐慌,惊疑道:“难道…难道是拐子军!” “拐子军?”黑衫女子闻言小声喃喃一句,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可子骜不一样,听过后脸颊上也是涌上震惊神情,连忙扑在岩壁上向外看去,“拐子军!真有这么一支部队?” “这是什么部队?”女子看着前面那俩小子惊讶神情,似乎都有些勾起了她的一点小小的兴趣起来。 耶律昶缓过一阵后,渐渐平复了内心的躁动,深吸口气,为她解释道:“此事说来惭愧,早在太祖皇帝时,由于我辽帝国初建国库空虚,而四周强敌并未一一铲除,仍对我们构成威胁,以至于需要用兵之处繁多,可是没有军资,士兵们填不饱肚子,也就不会多么卖命,甚至还会倒戈,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太祖皇帝临时决定,组建一支由步兵形成的军队,这支部队不参与作战,只是盗掘国家富豪陵墓,所得财宝均以上交以备军饷。” “什么!”女子一惊,“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你们也做得出?” 耶律昶见到女子惊讶神情,也是一叹,继续又道:“这个办法确实是有些欠妥,但效果却是很显著,后来不知为何泄露了秘密,引起百姓的极为不满,所以太宗皇帝就将这只部队解散了。” “后来也就再没有听说过有拐子军的消息了。”子骜看着前方的帐篷,接过表哥的话,说道,“看来这真的是拐子军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 耶律昶也是看向那前方的帐篷,见到士兵们来回走动,仔细一看他们手中拿的兵器却并不是枪戟等等适合普通士兵使用的,而是一种长铲与地耙,这一景象似乎也更加坚信了他自己的猜测,不过既然拐子军被隐秘起来,也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那山道被他们拦下,又得怎么过去呢?想着又看向身后的黑衫女子问道:“姑娘,除了这条峡道,可还有其他路可以上山呢?” 黑衫女子轻叹一声,摇摇头,“如果不从这条峡道过去,就只能从山崖翻过去。” 耶律昶听后眉头也是皱了起来,有一点不安。 “表哥,不如就直接从军营里走过去吧!”子骜也回过头来看着耶律昶与黑衫女子。要让他从那么陡峭的山崖上爬过去,他可不愿意吃那苦头。 “我们俩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拐子军虽然神秘,但说到底也是我辽国的军队,就是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可麻烦的是姑娘怎么办?”耶律昶说着也是看向了黑衫女子。 女子听后只是冷哼一声,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冷冷道:“我即使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就凭这区区几千的拐子军想要拦住我,可还是得下些功夫,你们放心的从军营里过去吧,待夜深人静后我自有办法过来。” 子骜俩人对视一眼,也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凭今天对这面前女子的能力,他们倒并不怀疑,只是不知道这拐子军的实力如何。从他们现在所了解的情况知道,这拐子军自建立起,就以盗墓为任,早已远离战场,论起战斗力应该是比不了地区军队和皇家卫队军,可毕竟人多呀。 子骜沉思一阵后,说道:“我们现在对于这支拐子军的了解并不多,我与表哥先进去看看,姑娘你晚上尽管放心过去,我们会留在军营里,待三更之后,如果姑娘能够顺利突出,我们再想办法离开,如若你在突围时遇到了什么状况,我们也好想办法帮帮你。” 女子听后有些怔住,看着子骜那眼神中似乎有着些许异光,但也没表示什么,黑色的丝纱蒙着她的脸颊,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应付了过去。 耶律昶思考片刻也觉得子骜这个办法可行,他们俩可以在军营里作为内应,至于到最后怎么离开,那也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想着也是深吸口气,就与着子骜一起走出了山转角。 一条小坡并不长,子骜俩人却是有些忐忑,渐渐离那军营已是越来越近,而那门口巡视的士兵眼睛极尖,见到有人一个个都持出了武器,只见得门口正中央一人,似乎是这里的守卫队长突然喝道:“杀了!” 语落,近百名巡视士兵纷纷冲了过去,没有助威声亦没有叫喊声,一个个凶狠狰狞,杀意涌现,似乎一点儿也不给来者辩解机会! 那暗躲于山崖后注视着前方平地上发生的一切,那女子也没想到这一群拐子军居然这般凶恶,似乎只要有人看到他们,就必然会引来杀人灭口一般,不自觉之中竟然将小腿中的匕首抽了出来。 见到向他们俩冲过来的一群士兵,耶律昶也一脸阴沉,将腰环处中龙纹玄铁剑拔了出来,子骜亦也是与表哥相背而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不一会儿他们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突然其中有一名士兵也不说什么废话,提起手中利铲就对着耶律昶脑门挥舞了过去,可谓直接杀招。 耶律昶牙齿紧咬,怒意也瞬时涌现,喝声一过,先一个后顶将子骜顶退几步,又一个急闪低头躲过了那致命一击,随后挺剑夺步上前直插入那士兵怀腹处,献血飞溅染红了他身前衣甲,余下兵士见状也是将铲横立而出一齐涌上,“可恶!”子骜暗骂一声,却不多时士兵们都已经近在咫尺了,一把把闪烁着银芒的利铲,每一柄都是向着俩人头部舞来,好不凶狠。 “等等!”突然,这一群士兵后方传来了喝止声,围着子骜俩人的一众士兵们一愣,随即也停了下来,而那最前方一排的士兵,由于利铲已经舞动了,惯性的原因已经根本停不下来,子骜与耶律昶同时低头躲过那一击,俩人脸颊都不怎么好看,这一群士兵居然招招致命,比起辽国内任意一支军队好似都要凶残。 既然他们想要至自己于死地,子骜俩也不会心慈手软,耶律昶一把环抱住头顶飞过的三柄铲杆,对着前方三名士兵胸膛就是一挥,锋利的龙纹玄铁剑划过士兵胸前衣甲,随即破开,三人踉跄一步,后退重伤,献血就从衣甲破裂处涌出,子骜亦是一样,躲过那致命一击,也是挥剑砍向了前方几名士兵的腿部,由于腿部没有护甲,几名士兵比起耶律昶所伤的那三名似乎要严重很多,几个人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 那一群士兵因为先前得了命令也就不再前突,却是缓缓退了几步,人群中让出了一条小道,只见那小道间过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的守卫队长,那队长走到耶律昶与子骜面前,目光先在俩人身上扫了扫,而后却是看向耶律昶手中的龙纹玄铁剑,疑惑道:“敢问这位公子是什么人?怎会有着我们皇室成员的龙纹玄铁剑?” 耶律昶现在可是气急,如果是遇到山贼或是敌对军如此与他们下杀手倒也不在乎,今天居然被自家军队围攻,还是这般凶暴招招致命,那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喝道:“一群混账东西,胆敢在本王面前舞刀弄枪,尔等是要造反了不成!”说着话耶律昶从怀中掏出那枚金狼玉佩,横握摆于半空中! 第二十章 峡谷口顺利进营帐 那前方的队长先是一愣,随即看清他手中的金狼玉佩,脸色一变霎时惨白起来,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而其身旁那些包围他们的士兵也是大惊,丢掉手中武器,都是连忙齐齐跪下,“末将鲁莽,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息怒。” 耶律昶冷哼一声,放下举着的金狼玉佩,与子骜对视一眼,关心问道:“表弟没事吧?”子骜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耶律昶又看向前方跪地的队长,继续道,“传你们统领前来见我!” 闻言后,那队长对着身后兵士一个挥手,就见得后方一名士兵起了身,向着不远处营帐跑去,好久过后,就见得那士兵又回来了,而其身后多出了三名衣着将军服饰的男人,四个人快步来到那包围子骜他们的士兵前,怒喝一声退下,那些个士兵们也是连忙解散了包围圈,一个个都木呐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躲回了那三名将军身后。 三名将军上前一步,一脸震惊的看着耶律昶右手上握着的金狼玉佩与龙纹玄铁剑鞘,脸色都不太好,抱拳恭敬道:“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话刚一说完,目光不自觉就瞟向了耶律昶手中的金狼玉佩,当看见那玉佩的模样,白里透着的血丝让几个人额头都冒出不少冷汗,这种狼血玉乃是太子的随身物件,从古自今都是帝位传承太子继位的宝物,难道…这面前的是太子殿下吗?可…册封太子这般大的事,怎么都没听到过呢? 耶律昶也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这装饰想必其中间那人是一名都统,两边的都是副都统,略沉吟片刻就是问道:“你们番属何地?三位将军又怎么称呼?” “回…回殿下话,我们直属御林军第十一部,称御林军黑衣警卫三队,末将为警卫三队统领都统萧十罕暮,这是副都统耶律元哩。”说着意示其身右旁之人,耶律元哩颤微着向耶律昶恭恭敬敬行一大礼,“这也是副都统萧山一木。”说着又意示了其身左旁之人,萧山一木同样这般耶律昶行一大礼。 三个人紧张兮兮的模样也让得子骜俩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不知道这面前的三人把耶律昶当作了太子,就刚才的一番所作所为,凌迟了他们都绰绰有余。 “御林军?他们怎么直属御林军?”子骜喃喃一句,看了表哥一眼,耶律昶也有些疑惑的看着前方三人,不是拐子军吗?怎么又是御林军了? 萧十罕暮整个人都感觉被悬吊了起来,不知云雾,自然也没有为他俩解答疑惑,只是小心询问道:“末将斗胆问一句,不知是哪位殿下驾临军营呢?” “卢王耶律昶!” “卢…卢王!”“他,他是卢王殿下?”“是…是卢王!” 三位将军身后的一众士兵听过耶律昶报了名号,脸色都越发的白惨了起来,其实也早应该想到,这卢王如何深受陛下喜爱整个皇家卫队军谁人不知,只是碍于皇后余势,加之元妃娘娘与萧奉先等人势大,才迟迟未做决定,但见到耶律昶手持狼血玉想必这册封太子也是板上订钉了。 “居…居然是卢王殿下。”前方三位将军脸色难堪的对视一眼,又连忙恭敬再行一礼,萧十罕暮轻声道,“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了。”说着目光偷视了一眼耶律昶身旁的子骜,又有些疑惑问道,“呃…敢问殿下,这位公子是?” “此人是我表弟,可听闻陆影枫是何许人也吗!”耶律昶看了一他一眼,显然心里的怒气没怎么削减,有些气道。 萧十罕暮一愣,“陆影枫?陆?”小声喃喃一句,而后又联想到耶律昶的背景,表弟?贵妃娘娘的侄儿?竟然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俩个人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俩位将军震惊的对视一眼,“难道是…” 萧十罕暮缓过神来,咽口唾沫,“是,是国安公的二公子?陆府二少爷?” 耶律昶冷冷一笑,也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子骜在一旁也是无语,这些人刚才不还穷凶疾首吗?不过说来也是有些惭愧,子骜他俩也是吃了这身份的好处,不然今天还真不好过去。 “哎呀,我们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几年都不见人影,真不知道今天殿下与公子会过来,恕罪了恕罪了。”萧十罕暮惭愧的又是行一礼说着又看向子骜,恭敬道,“久闻二少爷的大名了,请代末将向国安公大人问个好,说起来末将与众天骑兵统帅都还有些交情呢。”说着又看向他俩一旁那群重伤的士兵,斥道,“抬下去。” 语落,其身后出来不少人,将几个重伤还在呻吟的士兵抬走了,只留下满地血液。 萧山一木尴尬的咳嗽一声,走到前面看着耶律昶与子骜,就是道:“先前实在是不知是殿下与公子大驾光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不过我们奉陛下秘旨驻军于此,不知殿下与公子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耶律昶与子骜对视一眼,随即又看向他们三人,轻道:“三位将军也不必多虑,可曾听说中京城秋季猎捕大赛之事?” 三人听后有些一怔,耶律元哩点头回答道:“略有耳闻。” 耶律昶一笑,继续说道:“我与表弟本是在参加此次秋猎赛,只是无意间闯入,说到底也还是我们给驻军添了麻烦。” 萧十罕暮闻言点点头,知道了他们俩的来意,想必心里也宽松了不少,却是道:“卢王殿下此话倒是言重了,不过末将希望殿下与公子今日这误闯我军营之事,无论如何还请保守秘密,千万不可透露出去了。” “三位将军尽管放心,既然是军营的高级机密之事,我与表哥自然也不会到处声张的。”子骜听后就立即回答道,耶律昶亦是点点头,不论他们在此驻军的目的是什么,这都属军营事务,还轮不到他们俩随意插手。 见到他们俩都是答应了,三位将军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萧十罕暮轻咳一声,又继续道:“看这天色渐晚,前方的树林里又是野兽横行,不太安全。依末将之见,殿下与公子不妨就委屈一下,今晚暂且在军营里过一夜吧,虽然比不上皇宫里舒坦,但也好胜过在野外露宿吧,待得明早天明后,末将再遣人护送殿下与公子出林,可好?” 听了他的话,耶律昶与子骜都是心里一喜,他们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来着,只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这个萧十罕暮倒是挺会处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的事情对他们心有愧疚,不过也省了自己口舌。耶律昶一笑随即道:“如此甚好,那便打扰三位将军了。” “不打扰,不打扰。殿下客气了。”萧十罕暮一笑,随即侧过身让开道路继续道,“殿下、公子请。” 耶律昶与子骜俩也点头对视一眼,倒是也不客气,俩人就收起佩剑,大步向前,走在队伍最前面往着军营而去,三位将军也是紧随其后。 那山崖后一直注视着一切的黑衫女子,见到他俩无事的进入了军营,似乎是松了口气,冷漠的眼眸变得平淡起来,目光轻扫竟然无意间看到自己右手上的匕首有些愣住,连着眉头都是皱了起来,她…什么时候把匕首拔了出来?微怔了片刻却是冷哼一声,没再多想就收回了小腿处。 第二十一章 诡异军帐乱心魂 既然子骜与耶律昶顺利的进入了军营,那么他们所设置的计划应该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就该等到天黑后,她自己如何突破出去了。 女子想着也是又看向那远处的军营,趁着这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的余光,打量一番军营布置的结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总是觉得军营有些怪怪的,但似乎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再仔细看看倒是也挺简单的,军营在那峡谷口处呈类似“田”字型布局,有着好像两条主干道交叉,其中南北干道可以直接看见通往两门,也许是视角原因被前面的岩石遮挡,而那另一条干道她只能看见大概,看不见西门,中军大营也正是在最中央,两条主干道边分布着许多杂乱无章的营帐,这倒没怎么引起她的注意,依着自己的想法,只要能顺利的找到那南北道,就可以通过这军营了,以她的速度,似乎并不算多么困难的事。 慵懒的伸展了一下香躯,女子便是轻轻的靠在岩壁上坐了下去,夕阳柔熙,照映着她一半脸颊显得通红起来,彩绸般的天空中有着少许候鸟向南方飞去,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地面有些入了神,平静的呼吸伴随着那一对惹火的丰胸起伏有序。 暮夜临近,红日西垂。渐渐的隐约间天空中暗灰之中已经可以看到些许星光,天际的另一头,一轮模糊不清的月亮,悬在半空,好似只在等待着夕阳落下的一刻就跳上天幕。 中军大营内。 营帐的最中央一缕篝火在地面的火盆中熊熊燃烧,大营的布置很是平凡,没有什么格外的装饰,可以说似乎除了比士兵的营帐大出不少外,没有别的特点了。 正位的主帅桌前,耶律昶跪膝而坐,子骜位坐于他左手边的桌前,而那三位将军则依次的跪坐于右边。五张案桌上,摆放着烤鸡、水果和一些小菜,还有一个酒鼎与酒杯,酒杯里荡漾着晶莹剔透的液体,不知是酒还是水,看来应该是在特意为耶律昶与子骜俩人做下的准备。 “军营里简陋比不了皇宫大殿,想着这树林里条件艰苦,住食都是个问题,既然殿下与公子突然驾临,末将怎么说也不能亏待了俩位。”萧十罕暮率先打破了寂静,看了看主位上的耶律昶,随后又看向与自己正对的子骜,说道,“殿下、公子,你们就放心饮用,这也算是末将为二位接风洗尘吧。” “劳烦萧都统有心了。”耶律昶一脸笑容,也真是没想到他们会摆下宴席来款待自己俩人,不免心中都有些小感动,再看看桌上的菜肴,虽然很简单和普通,但比起昨天的干粮可要好上千百倍了。 子骜也是一笑,目光看了一眼桌上的酒鼎,有些疑惑:“这个是…” 萧山一木坐在萧十罕暮的一旁,似乎也看出了子骜的意思,连忙回答道,“因为考虑到你们年纪还小,那酒鼎里特意换成了清泉水,末将等人的酒鼎里盛的才是酒,你们就放心饮用即可。” “是水呀。”子骜喃喃一句,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确实清甜可口,咂巴咂巴小嘴却又有些不尽兴,对着耶律昶就是说道,“表哥,我看咱们也是难得离开那群人偷吃一点东西,反正又没什么外人,不如咱俩也换成酒来喝喝如何?” 耶律昶听后微愣,他当然知道子骜所说的那群人是谁,不外乎指的就是贵妃娘娘与舅母表姐等人了,深吸口气却是有些忍不住想笑,“嗯,我觉得也可以,哈哈。” 那一旁三位将军尴尬的对视一眼,也没有打断他俩的话,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三人也还顽固什么,就是吩咐士兵去将俩人桌上的酒鼎换走了。 夜幕降临。漆黑一片的山峡谷口,除了那军营内有着火焰照明,整片天地间也是再无了灯光。 女子起了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灰尘的衣裤,又是将抹额取下,柔顺的刘海就这般随着落下,细理了片刻再次将抹额戴上,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从山转角处走出,立于小坡之上,因为她那黑衣很巧然的隐秘于这夜色之中,即使门口那群守卫的士兵眼睛再尖,也是看不出有人正在前方注视着他们。 士兵们来回在大门口巡视着,突然定了定神,往着远处的小山坡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寂静无比,空空荡荡的山坡之上什么也没有,捏了捏自己的鼻头,就回过神来,继续巡视。 一个眨眼间,只见得军营一角处的岩石后面有了一个人影,女子的目光先是看了看远处门口的卫兵,而后又看向这岩石前那足足有三丈高的篱栏,篱栏后便是布置得许多帐篷了,按照她自己定下的计划,如果直接从南大门进去显然行不通,那群士兵又都不是吃素的,能不惊动绝对最好,所以她自己是打算从一角翻进去,沿着篱栏一直走到底再从北大门的篱栏翻出去。 想着就是弯手向身后摸去却是一惊,该死,她的钩爪被子骜砍断了呀,这么高的篱栏她怎么翻过去?有些叹气,眼神里又有点怒火充斥,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事已至此再想要凭借钩爪爬上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女子向周围看了看,倒是可以借着这山壁的岩石助跑一段距离,又看向前方的篱栏,可以试一试,不过这样的动静太大,在他们这一行算是有点犯大忌了。 但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想什么,女子跳上岩石一个蹬腿,迅速沿着一边山壁跑去,小脚轻灵又蹬上一面岩石,一个鱼跃翻身灵活的身躯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弧线,女子左手迅速抽出小腿匕首,眼见着那篱栏越是临近,脸色凝重,犹扑食猛虎一般将匕首插入篱栏之中。 “嘣。”的一个闷声,因为惯性她确实没有办法在空中控制自己身躯,撞向了篱栏。灵巧的身姿也将那一个声响尽量的降到了最低,真是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虽然声响很小,却是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的突出,“好像有人!”门口的巡视士兵也感觉到声响的传出,“走,过去看看。”四个士兵小说一句,便离开了队伍向着女子方向过去了。 见到有人过来了,女子牙齿一咬,又迅速的从右小腿抽出匕首,脚瞪在篱栏上,手向上一插锋利的匕首很顺利的插了进去,有些吃力的向上攀爬而去,不过好在这篱栏所系绑的木头虽然密集,但却并不光滑,她的小腿一使劲向上一蹬,先抽出左手的匕首,又向上插入,眼见着那些士兵越来越近,手心都有些冷汗,再次蹬腿,整个人向上一跃,熟练的技巧连续抽出左右匕首,右手上抓握住篱栏顶尖,匕首也就脱落掉到了另一边,左手也顺势抓住另一旁的篱尖,把匕首丢下,手臂与小腿同时一用力撑起身躯,人也就翻了过去,灵活落下在地上翻滚一周,躲进了一旁帐篷隐秘起来。 “嗯?难道是听错了?”士兵们来到那声响传出的地方,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又向篱栏转角处另一边望去,还是黑黑一片,“应该是吧。”几个人挠了挠头,虽有些不解,但也还是离开了。 女子暗躲于营帐后面,隐隐间听见那群士兵远去的脚步声,又小心的探望一番,确定了没危险,长舒口气,走了出去从地面上捡起了掉落的匕首插入小腿处,一个啧嘴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臂,这也就是说为什么钩爪对于刺客来说如此重要的缘故,今天好在不过是篱栏,如果是一面光滑的墙壁,那纵然你本领再如何高强也决然不可能凭借匕首爬上去的。 女子收拾了一下,也就不再多留,沿着篱栏向前方走去,阴森森的军帐内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边缘地带,居然昏暗得没有灯光,一旁的帐篷布置得极为严密,那些间缝隙连一个人都无法穿过,女子继续的往前走,隐约间怎么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她走了这么久,这些个营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她连士兵睡觉时的呼噜声都没有听见,这不合常理呀? 眉头有些小皱抵近了一个帐篷,小心翼翼的按在帐篷上伏耳细细听了片刻,还是没有声响,安静得有些出奇,这是怎么回事?离开后又去了另一间帐篷听了片刻,还是很安静,似乎这些帐篷里都没有人? 当然她不会傻到去帐篷里一探究竟,万一是假象惊动了睡熟的士兵肯定不好,再者说来,没人对于她一个潜行者来说不也是一个好事吗。 女子那蒙面的黑纱见得动了动,没多考虑什么,快速向着前方跑去,可是这条路似乎比她预想着要长,而且要长很多很多,跑了许久她居然停下来喘息了起来,惊恐的看了看四周,寂静一片,一排排整齐的帐篷排列着没什么异样,这不可能呀?女子对于自己的速度是有相当大的自信,能够让她奔跑得如此喘息起来的距离,怎么会这么长?再向前看去,还是没有尽头,别说尽头,按照她自己的估计,至少也应该到了西大门了吧,可… 女子冷静下来想了想,早些时候在山崖上观看这军营的布局,她估计着自己一口气也能从南门跑到北门的,这个军营看上去的确很大,可是有两条主干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主干道的影子呢?这么想着她的后背竟然有些芒刺,主干道外是帐篷,那些帐篷… 等等! 不对劲! 女子一愣,眼瞳都有些惊愕,惶恐的看了看身旁的帐篷,这些帐篷是不是有些太整齐了点呀?她零星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杂乱无章…主干道上旁杂乱无章的帐篷? 脑子里嗡嗡的直作响,怎么也想不起来那里看到过排列这么整齐的帐篷呀?军营里没有这么整齐的帐篷呀? 是自己没注意看,遗落了什么?还是… 这些帐篷原本就不存在军营里呢! 不行,得冷静。女子深吸口气,千万不能遭了这道,这军营一定有蹊跷,女子想着又是往着那漆黑一片的前方走了几步,又是停下,这样走也不是办法,难道是这些帐篷有什么问题? 女子又是走到一间帐篷的前,这帐篷是背对着她的,没有入口,女子走近一看却是有些惊住,她现在神经极度的紧张,所以看东西也是相当的仔细,只见得那帐篷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手印。 怎么会有手印?难道有人来过? 女子惊讶的后退了一步,紧张的她右手握了握,不知所措,可也就是在那刚握的一霎那,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了一下,身体都颤了颤,连忙抬起了右手,摸了摸她右手手指腹,指腹上还隐隐间残留着一点点不知什么时候粘上的灰尘! 灰尘?!! 她整个人脸色都变得煞白起来,无意间竟然想起刚才听帐篷里动静的时候自己的手趴了一下,这灰尘应该是那时候粘上去的,脑海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惊异间颤抖的手臂缓缓伸出,手掌张开,她想到去比对一下那帐篷上留下的手印… 阴森森的道路上没有一点儿声响,安静得如同在一座鬼城里一般,一点一点她自己也想不到就这么一尺不到的距离她竟然用了这般久的时间,但愿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个结果。 突然那俏丽的脸颊又白了白,整个人身体大颤,眼瞳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无比惊讶与恐慌!重合了? 真的重合了!这是她自己的手印! 女子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人也是撞到了身后的篱栏才停了下来,惶恐不安的往左手方向看看,又是惊慌失措的往自己右手方向看了看,完全一摸一样,没有任何标志和指示,她居然又走了回来! 第二十二章 迷宫暗道终囚困 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无意间的一个想法居然被印证了,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要说害怕她那倒也不至于,只是这莫名其妙发生的事情她一时间还不能接受,整个人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自己一直沿着篱栏往前直走,没感觉有岔路口呀?怎么…想着又是看了一眼前方有些隐秘于黑暗中的那模糊的帐篷,怎么就又走了回来了呢? 齿牙轻咬着嘴唇,这般灵异的现象真是有些不解,又是深吸口气,不管怎么说,她需要再证实一下,这般的想着她又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小飞镖,摸索着身后的篱栏,抬头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眉头依然皱着,倒退几步,一个纵身跃了起来,使出了浑身劲力对着那篱栏外的高空投射过去,小飞镖如同子弹一般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 女子落稳身子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双目无神不停闪烁着疑惑,却突然听见这军营里传来士兵的吼声,“有人潜入了军营!”“是西南营方向!”“搜!”音落过后,女子还听见有清晰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听到这里,她既不慌乱,也不惊惶了,冷冷的发出了一阵哼声,看来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一直以来都是沿着篱栏往前走,如果这篱栏是笔直的话,那么篱栏外就必然是山壁,飞镖投射出去一定会击中山壁传来回声,可是却消失在黑暗中,看来这篱栏外还是军营,这个篱栏并不是笔直的,是在误导自己。 女子略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见得前方的黑暗中有人影攒动,而后方的黑暗也隐隐有人影攒动,这么半刻不到的时间她居然就被包围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容她再考虑什么,前后方都被困住,只得从帐篷上踩过去了,于是她一个跃起,来到帐篷前,手一用力按住刚想飞跃上去时,突然听见帐篷里传来“嗡!”的一声,女子脸色一变,连忙一个后空翻,只见得一支无比锋利的利箭就从她腹部上方极射了过去,眨眼不到的时间就射中她身后的篱栏,箭身还在黑暗中上下摆动。 这些帐篷居然是陷阱?女子单手撑地脸色更加难看,正当她还在犹豫不定时,先前触发的陷阱又是“嗖嗖嗖。”连连射出好几十支箭,女子也不敢多留向着前方一个翻滚连续躲避。 “是刺客!抓住她!”前方的士兵离她越来越近,看清了女子后人群中也是传来一声怒喝。 女子从小腿处迅速抽出匕首,又从怀中再取出一枚飞镖投射而去,毫不留情的杀死一人后,蹬地跃起,冲入了人群,女子速度极快,一手一只匕首舞动间,士兵们凄惨倒地,既然这身旁的帐篷是陷阱她自然也不敢再去触动,方今之计只能从人群里杀出一条血道了。 眼见着身前那么多士兵都敌不过这一名刺客,似乎是一个队长的人在后方有些动容,脸颊抽动,刚刚拔出佩剑,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一个大颤还未作出反应,一支匕首就抵住了他的脖子,随后一阵清新得宛如流水般声音在耳旁响起,“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那队长一怔,看着前方一众士兵都是目瞪口呆,那些士兵们也是傻乎乎的大眼瞪小眼,竟未想到这看似平凡的女子身手居然如此矫健? 女子冷漠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等待着这队长的回话,其实这一群士兵并不多,只有二十几个而已,想必应该是先头部队,倘若再多一点,恐怕自己也没那般轻松能如此突围,现在挟持了他们队长,这些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女子怒喝一声,手中匕首又抵近了些许,锋利的剑刃轻靠在那队长的脖怀处,隐隐间竟然能看到有血液流下。 那队长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道:“前…前面有一间暗道,通往这里。” 暗道?女子一愣,她在这里逛悠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暗道呀?想着又是看向那队长背影,却是见得他额头都有冷汗溢出,又是道:“你若敢骗我,我第一个回来取了你狗命!”说罢,蹬腿一踹,将他踢向了那前方一众士兵,然后一个后空翻,消失在黑暗中。 她也不是不想带着这队长去寻那暗道,只是挟持一人对于她自己来说始终不方便,施展不开身手。那队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前方一众士兵连忙扶住才没摔个狗吃屎,“追!”一声令下,士兵们也是连忙向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跑过去。 女子的速度毋庸置疑,在往前奔跑了一阵过后,她竟然看到有一间帐篷是打开的,有些愣神,这暗道居然是在帐篷里面?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这间帐篷如果关闭上来,与着其他帐篷没有任何区别,这个机关果然巧妙,联想起刚才自己无意间触发的陷阱,任谁也想不到离开这鬼地方的暗道就是在这无数陷阱里的一间帐篷里,如果想要一一去试,只怕就算有几百人也会死在这里了。 女子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帐篷内部的结构,确保了没有危险才进了去,还是黑漆漆的,隐隐间看到前方有一个案桌,伸手摸了摸,桌上有很多纸,拿起了一张,却是因为太黑暗了,什么也看不清楚,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倒是也没那么多时间考虑,她可绝对不相信那群士兵会这般轻易的放她离开,不管什么东西,抓了一把折叠几次后揣入了怀中,又是一番寻找,只见得在案桌下竟然有一条被打开的暗道,显然是比较匆忙没有关上,女子也就顺势推开了案桌,看着这暗道比较大,是一个斜坡通往了地底,看了看帐篷门口,只听见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不犹豫,就了跳下去。 女子刚跳下暗道,那群士兵就冲了进来,一个个手持利铲围在暗道口,似乎还生怕她又从里面窜了出来,不过多时随后那队长也过来了,看了看,冷冷一笑,又看着一旁的一位士兵点点头,那士兵似乎会了意,离开了帐篷,站在帐篷门口,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支箭,对着外面发出了信号! “居然是刺客!”军营内的另一边,一位衣着有些类似于萧禄泰服饰的男子,想必应该是军营里的某一位都尉吧,看着从南营方向发出来的信号,眉头皱了皱,“先调集一千人去守住中军大帐,今天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在那里,万不可有一点松懈!” “是!”其身后三名护卫队长应道后就离开了。 那男子又是沉吟片刻,继续道:“遣一千人去协助南营方面,务必追捕到这名刺客!” “遵命!”语落,又是三名护卫队长应道后,也是离开去调遣兵士。 话说女子跳入进了暗道里,深吸口气,打量了一下方位,暗道比较大,她估计着至少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而走,但还是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麻烦的是她身上又没有可以照明的工具,就这样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抹黑行进,指不定会在前方遇到什么? 哎呀,可是更麻烦的是不往前走难不成还回去吗?上面肯定一大波士兵正等着她出去呢,这般想着她也只得作罢,似乎没有第三条路了,摸索着一面墙壁,向前走去。 因为太过于黑暗,她行走得极缓极慢,一步一步特别小心,未知的世界永远都特别恐怖,其实更加害怕的还是不知道前方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之内的东西,先前那帐篷的陷阱可真的是让她吃了一惊,也不知这么走了多久,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女子又吸口气,平静了一下心境。 突然她撑着墙壁的手一空,一下子抖了一下,震惊过后,却是感觉到墙壁没有了,在这片黑漆漆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跟一个瞎子没什么两样,女子一愣,她不敢胡乱转动身子,深怕会扰乱了自己的方向感,定了定神,又是瞎摸了一阵,还是没有墙壁,诶?这是怎么回事?想着后退了几步,小手一伸又碰到了一旁的墙壁,刹那时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袭来,然后又小心的往前探了探,墙壁在前面有一处转角。 转角?难道是交叉道? 女子脸色一变,怎么出现了交叉道?啧了下嘴,有些不太舒坦,叹了口气,向前摸了摸,突然她摸到了一个柔柔软软的东西,啊的叫了一声,后退闪去,只听见一阵破风声而过,一道劲风在她面前扬起了发梢。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在那么漆黑的地方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不吓一跳才怪呢!那怪东西不依不饶,手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就往着前面狠狠劈下,女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连退了好几步,吓得她呀拔出小腿的一柄匕首就丢了过去,确实是因为惊吓得有些过度,她的手都有些没了力气,也不知道丢中了没有。 只听见“噗嗤”一声,好像插进了什么东西,又是“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倒又了下去,女子喘着粗气,紧张得她心脏砰砰直跳,看了看前面也没有什么呀?难道是幻觉? 小心的又走了两步,小腿居然踢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它就这样拦在了路中央。 “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黑漆漆的暗道里传来一阵求饶声,女子眉头一皱,是个人?即使是这样,她也丝毫看不见她脚下那人影,这个暗道居然有这么黑? “你是什么人?”女子平息了一下,只要不是鬼,那她还是不必害怕了。 “我…我是这里的巡视士兵。” 女子一愣,这暗道里还有士兵?小许沉默就是吓唬他道:“我的匕首上可是有毒,你若想要解药的话,就老实的带我出去,否则你一定活不过今晚!”女子也不傻,既然是巡视的士兵,那一定知道这出去的路,正好也省得她一通瞎闯。 “啊?有毒?”那士兵咳嗽一声,捂着自己小腹处,那匕首并没有插得太深,只是因为锋利的缘故,还是刺破了肚囊,鲜血也止不住的往外淌,“好,好,我带姑娘出去,请姑娘遵守诺言,我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等着我回去呢。” “别废话了,走吧。”女子冷冷一声,摸索着黑暗将那地上的士兵扶了起来。 这个士兵好似还有点重,好半晌后女子才扶稳了他,整个人的身躯压在她的肩臂,好沉的重量都让她小脚抖了抖,女子脸色有些难堪,许久过后适应了,才带着他向前走去。 有了这个士兵的引路,女子倒是安心了不少,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暗道极为的长,听那士兵说,这个暗道是贯穿了整个军营的地下,交织纵横,而且还有两层,第一层是战道,跟迷宫没什么区别,如果没人引路的话,就算是到死也不一定能找到出路,第二层是藏兵室,如果上面军营失守,就可以下到那里与第一层交错防御,这样即便只有几千军队也可抵过十万雄狮! 一路上那士兵还帮女子混过了不少其他的巡视人员,让女子有些感动,士兵告诉她,帮她也是为了自己的老母亲,他在家中排行老五,四个哥哥都战死了沙场,家中只有他一个儿子了,老母亲无依无靠,每天都等着他能够平安回去,老母亲说她这辈子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不然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说到这里那士兵好像都有些抽泣。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黑暗中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终于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小斜坡边,士兵告诉她,这里是一条出路,上去后往前再走一段距离就是南北主干道了。 女子听后道了声谢,刚想离开,突然想到自己的匕首还插在他肚腹处呢,这一路上虽然感觉到这士兵语气有些低沉,但也不像是受了特别重的伤势之人,就是说道:“你尽管放心,其实我匕首上没有毒,回去包扎一下就会好的,呃…”女子有些一愣,虽然匕首确实没有毒,但她也不知道这插得有多深,万一拔了出来,没准小命也会葬送了,这一路上听见他家事自己也颇有些感触,加之这士兵还替自己解了不少围,她一个女孩子还真有些心软了起来,“哎,算了吧,我怕拔了匕首会加重你的伤势,你也帮了我,这匕首就当送给你吧。”说着,也不理会那士兵了,也确实是太黑暗看不见什么,就对着那斜坡走了上去。 也不知道那身后的士兵有什么反应,女子走到斜坡的尽头,看了看上面是一块石板压住的,压板压得很低,她都只能佝偻着身躯,双手撑住,用力往上顶开,当得石板被顺利顶开,只突然感觉到一阵清凉的晚风袭来,比起暗道里那沉闷的空气舒服了不少,可她还没跃起时,突然脚下一空,只见得一张大网就将她包了起来,女子惨叫一声,双脚就离了地,大网直接将她给悬挂出了暗道口。 女子大惊失色,这张网太过柔软她根本没有一点着力的位置,还没当惊恐过后,只见得地面上的一旁军营帐篷后面涌出了许多手持利铲的士兵,士兵们利铲都齐刷刷的对着半空中悬挂的女子,目光一扫,足足不下千人。 天呐,这下完了! 第二十三章 施急救卢王胡吹 夜,更深了些许,黑,布满了苍穹。潮气在天地间回荡渐渐浓郁,扩散出一种别样带起了几分沉闷的气氛。 军营里人头攒动,火把袅袅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那最中央的中军大营帐内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耶律昶与子骜俩人吃着烤鸡和小菜,日子好不快活,子骜突然有些愣神,看向了对面的三位将军,就是问道:“说好的酒呢?为何这么长时间还不见拿来?” 耶律元哩应了一声,随即也是回答道:“二少爷有所不知呀,我们军营的酒并非存放在帐篷里,而是在营帐外的山窟酒窖里,目的也是为了防止士兵们烂饮耽误正事,所以这来去需要些时间。” 耶律昶与子骜听后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他们俩本来也还是个孩子,酒这东西对他们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有便喝喝,没有也无所谓了,并不在意,还是继续吃东西吧。 正当俩人都还吃着烤鸡时,突然感觉到营帐外有些喧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耶律昶吃着鸡腿,与子骜疑惑的对视一眼,又看着自己右手边的三位将军,问道:“外面这么这么吵?” 三位将军也是有点大眼瞪小眼,显然他们也是不知道,萧山一木对着营门口喊道:“来人!” 语落,就见得一名守候在营帐门口的士兵掀开了软帘走了进来,敬语道:“都统。” “外面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喧闹?”萧十罕暮看着那进来的士兵,冷冷问道。 “回都统的话,据听说南营的萧副都尉抓获了一名刺客,现正押往辕门斩首。” 什么!! 子骜与耶律昶听后脸色大变,俩人震惊的对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莫非是那姑娘被抓了不成? 萧十罕暮点点头,倒是不以为然,“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士兵点头应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去,“等等!”子骜与耶律昶几乎也同时大惊而跽一起喝道。 这俩个人的举动有些颇大,惊得营帐内四个人都有些错愕,那三个将军有些呆愣,不知他们俩怎么了,子骜似乎有些尴尬,看了一眼表哥,其实让他来处理或许更好,于是便又跪坐而下。 耶律昶微顿片刻,随即说道:“将那名刺客带来,本王要亲自审问她!” 闻言,四人都又是愣了愣,萧山一木与耶律元哩有些不解的对视一眼,萧十罕暮轻咳了一声,笑道:“卢王殿下,一名小小的刺客罢了,交给末将们来处理便好,那需劳殿下亲自费神呢?” 耶律昶想了想,看着他说道:“此人可能与我和表弟有些渊源。”反正也就是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耶律昶又看着面前的那士兵,怒道,“还不快去!” “是,是。”那士兵恭敬的应了一声,连忙退出了营帐。 见到那士兵离开后,耶律昶才缓缓的跪坐了下来,这个军营这么抓住刺客也不通报一声,就直接给拉出去斩首了呢?想着也是看了子骜一眼,子骜的脸色也有些难堪,还好他与表哥耳尖询问了一下,不然这后果真有些不堪设想了。 而那辕门前,黑衫女子被士兵们五花大绑起来,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小腿处的匕首被缴了去,不过她依然蒙着脸颊,也许是因为马上要被处死的缘故,所以也没太在意这些细节了。 女子被两名士兵压制住向前走去,而在她身前是一名衣着都尉服饰的男子,走到辕门外,一名刀斧手就迎了过来,恭敬了一声:“都尉大人。” 那男子点点头,也没再理睬他,转过身看着那被绑住的黑衫女子,冷漠问道:“姑娘,你可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潜入我们军营的目的为何?到底还有没有同党!” 女子听后冷哼一声,没回答他,反正自己如今落入了他们手中必然死路一条,说与不说结局都是一个样,她也懒得浪费口舌。 那男子突然一笑,点头叫好,“果然是个硬骨头,也不管你的目的如何了,如今你落得这步田地也可以宣告失败了,至于同党嘛,如果有的话也算是你走运,那黄泉路上我们会送下来给你留个伴好照应,如果没有的话,啧啧,那姑娘这路上可就有些孤单了。” 女子听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男子倒也不在意,冷冷一笑,“行刑!”喝声一过,便是走到了一旁,那刀斧手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中搓了搓,从地上抓起巨刀,一个高举刺眼的刀刃在那清亮的月光下闪了闪,女子轻轻闭上双眼,只见得她眼角处竟然有泪水流下,她有些不甘就这般死去,她似乎还有心愿未了… 巨大刀刃高举,刚欲落下,只听得远处营帐传来大吼声,“刀下留人!” 声音传来,那辕门外的所有人无不一惊,女子也是惊讶了一刻,睁开了双眼,而那行刑的刀斧手也是一愣,停了下来,众人都是寻着那声音之源望去,就见得一名士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口喘息。 “出什么事了?”那名都尉也有些呆滞,看着这面前那还没回过气来的士兵就是问道。 “传…传卢王殿下口谕,将此人押回中军大帐内听候发落。”那士兵还是在喘息,这口气真没让他给倒在这里了。 听到这里女子神情稍缓和了一些,他们果然没有袖手旁观。 那男子听后却是一愣,看了一眼黑衫女子,又皱着眉头看着那传令士兵,疑惑道:“军纪铁规,凡探营者立斩。不知卢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呢?” 那士兵缓过一阵后好许多,摇摇头,回答道:“属下也不知道,但属下是亲耳听见卢王殿下发令的不会有错,不管怎样,都尉还是先将此人押回去吧,听听殿下的意思。” 闻言都尉也是小许沉默,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异议,虽然不知道卢王殿下为何要插手此事,但也还是不必忤逆的好,再者说他们这些整天在刀口上舔血的将军,杀人跟吃饭一样并不急这一时,于是传令给士兵,“押回中军大营帐内,听候殿下发落。” “是!” 中军大营帐内。 三位将军倒是没什么,还是各自吃着东西,喝着酒,只不过每一次喝下,都会小皱眉头,似乎有些嫌弃的样子,倒是也并不在意其他事了。 耶律昶与子骜俩人现在可是没有了一点胃口,似乎都是有些担心那姑娘的安危,也不知士兵传令得及时不及时,真是害怕最后送来的会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有些忧虑的对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那三位哈哈大吃的将军,有些无奈。 过了好久,突然那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了,子骜俩人都紧张得连忙看去,首先走进来的是那名都尉,随后是两名士兵压制着被绑住的黑衫女子,见到这一幕,子骜他们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要没被斩首,那么他们也有把握能保下她了。 那女子进入了营帐后也是看到了俩人,恨得都有些牙痒痒,她自己一个人又闯迷阵又过暗道,弄得狼狈不堪最后还是被抓住了,这俩小子居然如此逍遥快活,不过想想后虽然有些气不过,但又只能作罢,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差距。 那三位将军也是看到了他们进来,但还是没有停顿下手中的食物,送进了嘴巴,什么也没说,关于那刺客死或不死,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也不论卢王殿下想做什么了。 都尉进了营帐,先是向耶律昶与子骜各行一礼,恭敬道:“末将见过卢王殿下、见过二少爷。”礼毕后又看向那三位都统,就是说道,“将军,这就是在南营所抓获的那名刺客,不知作何处置。” 萧十罕暮嘴巴里还吃着鸡肉没咽下去,嘴里不停发出嗯嗯嗯的应答声先点了点头,连忙想咀嚼完说话一般,模样有几分滑稽。 一旁的萧山一木就是说道:“听听卢王殿下的意思吧。” 闻言,那都尉又看向耶律昶,恭敬的抱了抱拳。 子骜看着那营帐中央的女子,也是在寻思着如何救她,还在想办法的时候,就突然听见表哥说起话来,“果然是你呐。”子骜一愣向表哥看去,只见耶律昶叹息的摇摇头,又道,“易寒姑娘,这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 耶律昶此话一出,可谓是语惊四座呀,在这个大营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目瞪口呆,也包括子骜与那被绑住的女子,子骜微张着小嘴惊讶无比的看着表哥,易…易寒?这,这姑娘叫易寒吗?子骜倒吸口凉气,不对呀,他们与姑娘相识也有两天多了,这姑娘也没告诉过自己的名字,表哥是怎么知道的? 那黑衫女子也是有些呆滞,这小子在胡说什么呢?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有那易寒又是谁呢? “这…”那下面的都尉有些惊得语无伦次,好半晌后才缓缓道,“卢王殿下认识这姑娘?” 那边的三位将军有些怔了怔,不过随后想到先前耶律昶说自己与表弟和这位姑娘有些渊源,既然有渊源那认识肯定也就不奇怪了,惊讶过后倒显得平常了不少,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了。 耶律昶一脸平静的看了一眼那都尉,没说什么,但脸色却是有些难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随后又看向自己右手边的三位将军,对着萧十罕暮说道:“萧都统,虽然知道擅闯军营是大过,不过今番能否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过这位姑娘呢?” 萧十罕暮又不傻,其实自从知道这姑娘与他俩有渊源时就料到了会出现这般结局,倒是也并不在意,什么狗屁军规,那是人定的,肯定得因人而异了,今天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不是也闯了吗,难不成还真敢把他们俩给抓起来斩喽?嘿,那诛九族没准还算是轻的,指不定将十族凌迟了都有可能。沉吟了一下,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哎呀,既然卢王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末将肯定得卖殿下一个面子嘛,不过殿下也知道军营的规矩,所以…” 话还未说完,耶律昶就含笑打断道:“将军放心,此事本王向你保证,待离开军营后绝对不会提及半个字。” “哈哈,有殿下这句话,末将也就放心了,此事也算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今天为殿下与公子接风洗尘,就不要因为这些琐事,打扰了兴致。”萧十罕暮摆了摆手,大笑道。 耶律昶与子骜相视一笑,对着他轻声说道:“如此那便先谢过将军了。”萧十罕暮还是一笑,表示没什么,耶律昶又看向那下面的都尉,道:“还不给姑娘松绑?” 那都尉得了命令,也对着身后的两名士兵点了点头,士兵随即上前替女子解开绳索,绳索也确实绑得有些紧,待解开的那一刻,女子也是揉了揉有些生疼的手腕和胳膊,“替本王给姑娘安排一间上好的营帐休息,好生伺候,不得打扰。”耶律昶又继续道。 “末将领命。”都尉应道后脸色有些难堪,想着自己先前对这女子那般的恶言相对,只是一晃眼的功夫,本是阶下囚的女刺客,却成了军营贵宾,这般转换不由让得自己都有些头晕,但连卢王殿下与都统都那般说了,他一小小都尉又哪敢造次,对着女子也是多一份敬意,“姑娘这边请。” 女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主位上的耶律昶,眼神之中有着些许感激之情,转身间又看了一眼子骜,子骜与她对视后,使了个眼神,随即轻微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轻举妄动,这里的事交给他们俩就可以了。 女子略微沉思,也明白了这里她实在帮不了什么忙,但也没表示什么,就转过身跟着那都尉离开了军帐。 见到保下了女子,子骜与耶律昶才是真正的轻松了不少,旋即胃口什么的也都有了,吃了点东西,但现在其实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那便是要想办法如何去狼盘山脉,这倒是个烫手的山芋,如果不趁着这宴会的机会提一提,只怕等到明早还真会让他们给送回去,那到时候就更加麻烦了。 第二十四章 忆婚宴都统迷醉 正当子骜与耶律昶有些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边的萧十罕暮啃着鸡腿,看着他俩率先打破沉寂的气氛就是问道:“哈哈,那个殿下,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外人了,这末将倒是有一点好奇呀,这姑娘与俩位公子到底有何渊源呢?”说着似乎觉得话又太直白了一点,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笑解释道,“哎呀你看看,末将乃是一介武夫,比不了朝廷里那些文邹邹的官员,这说话呢也不会拐弯抹角,殿下与二少爷可莫介意呀。” 子骜有些一愣,唉…这不可都是表哥编出来的胡话吗,还是让他自己去圆吧,随即也不理会。 耶律昶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偷笑了一阵,却又是佯作一声叹气,就是说道:“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呀,也是一段孽缘,实不相瞒我们与那姑娘早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子骜暗自一阵笑意,也不管他怎么编吧,就自顾自的吃起了鸡肉… “她…其实是表弟还未过门的夫人…” 子骜浑身一颤,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那尚还在咀嚼的一小块鸡肉给呛进了气管连连咳嗽,还真没差点把他给呛死,震惊得有些错愕傻呆呆的看着耶律昶,真是有想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那三位将军听过后都有些惊讶,相互看了一眼,又问向了对面的子骜。 子骜当然是没空理会他们仨,脸颊青一阵红一阵,继续看着表哥,看他接下来又要怎么胡说八道。 耶律昶又是叹了口气,也没顾上看子骜那诧异的表情,目光盯着地面还若有其事的说道:“当年表弟第一眼看到那姑娘时就极为喜爱,后来陆府也向她家中提了亲,定下了婚约,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奈何那姑娘却对表弟不理不睬,甚至还心生了怨恨之意,这不就伪装成刺客想要至表弟于死地嘛。” “什么?还有这等事?”这仨傻大哈居然还真信了,那惊疑的目光从耶律昶移向了子骜,见到他脸颊通红,当然也不知道是被气的,以为他害羞呢。 耶律昶摇摇头接着叹气,“孽缘呐,真的是孽缘呐。”说罢看着右边的三人,又道,“所以这位姑娘千万不可怠慢,没准以后还会是陆府的少夫人也说不定呢。” “哎呀。”耶律元哩听后倒吸口冷气,连忙道,“卢王殿下怎么不早说呢,刚才就该给少夫人安置一方席位,好生招待才是呀。” 耶律昶一笑,摆手摇头道:“不碍事,不碍事,是吧表弟?”说着终于目光看向了一旁一直死死瞪着他的子骜。 “是…是吗!”如果说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现在子骜已经将这该死的表哥给千刀万剐了! 耶律昶有些尴尬的一笑,轻咳了咳,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不妥了,又看向他们仨,继续又道:“现在…现在叫少夫人还是太早了点,况且她与表弟之间还有些误会没有化解,所以也不方便同席而坐。” 三个人听后哦了一声,都点了点头,“哎呀。”萧十罕暮不禁感叹道,“还好卢王殿下及时阻止了我们,否则要真将那姑娘给斩了,可就犯大错了,二少爷,末将给你赔罪了。”说着居然还行了一礼,萧山一木与耶律元哩见状也都向子骜行一礼谢罪。 子骜见他们三个人这样,真的是有些无语的摇摇头,目光偷瞄了一眼主位上的耶律昶,就见得他居然偷笑了起来,那恨得牙齿都磨了一阵。不过细想了一会儿也就作罢,还是先想办法把正事处理了,这件事以后再慢慢找表哥算账。 “你们说这姑娘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点吧。”萧山一木喃喃一句,“这陆府可是好多人家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那二少爷能看上她,可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呀,居然还这般心生怨恨,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嗯,是啊是啊。”另外两人也是点头应和。显然仨人都还没从刚才那故事里回过神来。 子骜听后恶狠狠的瞪了耶律昶一眼,耶律昶又是尴尬一笑,连忙打着圆场,“这件事的误会让表弟与那姑娘坐下来好好谈谈即可,三位将军也不必太在意了。” 三人听后眉头都有些皱起,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却都是一阵啧嘴摇头,似乎是在为子骜鸣不平呢。 正在这时,那门帘又被掀开了,进来了四个士兵,其中前面两个一人提着一个酒鼎,后面两个则抬着一大缸酒坛。 营帐内的五个人也都同时看了去,子骜与耶律昶看到他们四人时却都是不禁失笑,这些人总算是回来了,再晚点没准还以为他们被野兽给叼走了呢。 萧十罕暮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太好,就是怒骂道:“你们这几个兔崽子,让去取个酒,怎么用这么长时间!” 一名士兵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都统息怒,我们取酒回来的途中遇到了狼群的袭击,就躲了起来,酒也散了,后来等狼群离开后,又重新去取了一次,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萧十罕暮听了他的解释后脸色才微好了一些,酒窖本也是在山窟之中,遇到狼群也是常事,但也不能这般轻易的让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等这么久,沉思了一会儿,就是说道:“把酒放下吧,自己去军刑处领十个板子。” “是,是。”四个人恭敬的回答道连忙点头,将酒鼎分别放在了子骜与耶律昶的桌上,将酒坛放在了三位都统的身后,安排完了所有便退出了营帐。 子骜好奇的看了看自己桌角边的小酒鼎,白晶晶的液体晶莹剔透,轻嗅了嗅,有些酒香倒不是很浓,根本无法与陆府的酒水相比,虽然他自己没有酿过酒,可好歹也出生在这种酿酒世家里,所以多少耳熏目染也会有一点了解。 耶律昶倒了一杯小抿了一口,感觉平淡无奇与着市面上普通的奶酒差不太多,耶律昶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喝酒,经验却也算不得有多么丰富,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皇宫酒窖里一大堆,其中以陆府尤胜,陆府的酒,所有送进皇宫中都是极品,别说开盖饮上一口,就是进入酒窖里也能闻到一股淡淡酒香,特别醉人心田。 三位将军看到俩人这样也都是哈哈大笑起来,萧十罕暮摇头苦笑一声,“哎呀,我们这在陆府面前卖酒,那是自讨没趣,这殿下与二少爷你们也将就将就,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别说能喝到陆府的酒了,它只要是酒,将士们也都很满足了。” 子骜与耶律昶听后都一阵莞尔,萧十罕暮却是往着营帐天蓬,深吸口气不禁有些长叹道:“说到这酒呐,还是情不自禁的让人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酒香。” 萧十罕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萧山一木与耶律元哩也都点点头,眼瞳微眯,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可子骜俩人都听得有些愣神,相互的看了一眼,“二十年前的酒香?这什么酒呐?”耶律昶好奇的向他们问道。 萧十罕暮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要说那场酒香,就还得从贵妃娘娘的大婚之日说起。” “哦?”子骜俩人几乎同时怔了怔,有点疑惑,不过也同样勾起了两人的好奇心。 “当年贵妃娘娘嫁入皇室,陪嫁黄金三万两,玉器上千樽,各式珠宝六十余箱,绫罗绸缎更是无法计数。”萧十罕暮说着突然笑了笑,“这些所谓的嫁妆,也只是从可以查知的资料里看来的,而那些不知道的嫁妆还指不定有多少呢。” 子骜倒吸口凉气,算一算二十年前那时候爹爹应该是接掌了陆府,可是曾祖父还在,所以姑姑的婚事应该是由曾祖父做的决定,哇塞,这手笔就是子骜自己想想也有些不寒而栗呀。 “要么怎么说陆府是我们辽国的第一大家族呢,就是这嫁女儿的气场都是震撼了整条从中京到上京的城市带呀!”萧山一木也沉不住寂寞,从烤鸡身上扯下一块肉,送进了嘴巴。 “诶,这个事我是最有发言权的。”耶律元哩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酒液,继续说道,“当年陆府的陪嫁马车就是从宣武门进入的皇宫,而我当年就是御林军宣武门郎令,我可是亲眼看见那陪嫁的马车队伍在宣武门口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都还没有走完呐。那场面太壮观了,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了,可不经意间回想起也还是记忆犹新呐。” 听过耶律元哩的描述后,子骜与耶律昶都不禁咽了口唾沫,子骜不经常去皇宫,但也还是去过,他知道宣武门在什么地方,耶律昶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住在皇宫里。 遐想一下那场面,延绵到天边尽头的陪嫁马车,经过上京临潢府到达皇宫宣武门,这路上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只怕用壮观还是太低估了一点,而磅礴也许更加合适。 这个事他们俩可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呢,不过也实属正常,贵妃娘娘出嫁到皇宫时,这俩小子可都还没出生呢,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也没去问,而陆府与贵妃娘娘自然也不会主动跟他们说。 “其实呀,真正能让整个皇室成员为之疯狂的不是什么黄金珠宝,而是那陪嫁的五百坛玉露灵液。”萧十罕暮凝重着表情显得格外的严肃,特别是最后的那四个字,可谓是一字一停顿的说了出来。 “玉露灵液!”子骜与耶律昶都同时怔了怔,喃喃一句。原来让这三个人二十年来无法忘怀的酒香,就是它呀。俩人相视一眼,都面带起了笑容,不过也确实,能够引起这般效果的他们俩应该早想到是玉露灵液了。 玉露灵液,这个酒在辽国内可谓是大名鼎鼎呀,别说是他们这种上层贵族之间口口相传,那便是在民间也是传得神乎其神。正如有民谣唱道:玉露清,九天萦,金乌万里把香寻。不识杯中好美景,醉比飞鹏卧椿阴。卧椿阴… “哎呀,当年贵妃娘娘大喜之日,皇宫内摆宴三日大庆,那个酒香弥漫了整个皇宫,甚至连临潢府内,都是有着酒香萦绕,奇醉无比呀。”萧十罕暮咂巴咂巴嘴,却是有些感叹,“就是那一天我才是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作一闻方醉呀。” 听着萧十罕暮的话,一旁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一起点了点头,再仔细看看,那仨人居然都小闭起了眼睛,脸上都微带起了些许笑容,彷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皇宫婚庆的大宴之中。 子骜俩人见到他们仨这样的如痴如醉,都有些诧异与乍舌,难道真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也都还是如此迷恋那酒香不成?原本也只是以为那不过是抬举之词,但看他们现在这般的失态,又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一时间子骜与耶律昶居然有些不知所措,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还沉醉在自己的迷梦中,耶律昶咳嗽了一声,那三位将军彷若惊雷一般如梦初醒的怔了怔,想必也是知道了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失态,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气氛间竟然有一些尴尬了,萧十罕暮傻乎乎的笑了笑,目光看了看耶律昶,而后又移向了子骜一愣,笑容也骤然凝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呆滞了起来。 这子骜也是莫名其妙的有些糊涂,还不知道他们这一惊一咋的想要干嘛,就听见萧十罕暮突然说道,“二…二少爷呐,末将,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二少爷可以满足一下末将及俩位兄弟的一个小小心愿…” 第二十五章 陆子骜机智过难关 闻言子骜愣了愣,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肯定也不会拒绝,随即就是道:“将军但说无妨。” 听了他的话后,那对坐的三个人脸上都有些笑意,萧十罕暮咂了咂嘴巴,有点不太好意思,吞吞吐吐的好半晌,才尴尬的说道:“哎呀你看,末将这嘴笨,不知道怎么说,当年自从闻过那酒香之后,末将是日思夜想呐,只希望今生有朝一日能够一品玉露灵液的香醇呀。” 子骜与耶律昶先是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又疑惑的看向那萧十罕暮,问道:“难道当日姑姑大庆之时,三位将军没有喝到玉露灵液?” “哈哈,二少爷说笑了。”萧山一木特别尴尬,三个人也是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无比伤感与可惜,“当年我们三人的官阶太低,莫说只有五百坛玉露灵液,即使有一千坛,我们也没那资格喝呀。” 其余俩人都是点头应和,有些遗憾亦有些失落,“所以还请二少爷能够满足一下末将三人的这一个小小的心愿呐。”萧十罕暮说着又连忙道,“末将知道这玉露灵液确实是珍稀之物,就是连皇室陆府每年也才不过供奉百十坛而已,末将们也要得不多,一壶就够,也让末将们解解馋可好呀?” 子骜听后有些哑然失笑,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计划,没准这还是一个契机呢?正当他沉默的时候,那对面的三人心都有些发慌,以为他有些为难,萧十罕暮见状又连忙改口道:“二少爷呀,您要觉得为难的话,一杯也行,末将仨人共饮一杯也行,真的请求二少爷了。” 子骜回过神来,先看了看表哥,耶律昶也看向他但没有表示什么,这事他可说了不算,还是让子骜自己拿主意吧,子骜略有沉吟又看向他们就是笑道:“一杯哪够呀,待我回到府中,命下人们过来奉上一坛,也让各位将军过瘾过瘾。” “哎呀!”听到子骜这句话后,那对面的三人如遭雷劈了一般都抖了抖,真是没想到子骜居然会说出一坛,三个人都是连忙的跪立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大行一礼,萧十罕暮那眼神中都闪出了泪花,佝着头敬道:“二少爷大恩,末将便先在此,谢过了。” “不碍事,三位将军多礼了。”子骜一笑,却随即面露出苦色,“不过…” 话还没说完,萧十罕暮就是怔了怔,那一声冷汗就是流下,连忙截断道:“二少爷,您可就别不过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末将等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就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一旁的俩人也都是连连点头应和,“是啊是啊,二少爷您有什么事就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末将们也替您办了!”耶律元哩脸色沉重的看着子骜,那语气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那主位上的耶律昶听后都偷笑了起来,当然现在那仨人的目光一直是看着子骜,也没有注意到他。 子骜小脸一红,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玉露灵液居然这般好使,随即沉默一阵,他知道这三位将军都是一根筋,也不拐弯抹角了,“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与表哥正在参加秋猎赛,将军们也是知道,所以我想与表哥去那狼盘山脉中寻些猎物来捕杀,不知将军们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通行过去呢?” 闻言,对面三个人都是愣了愣,一抹特别为难的表情毫不掩饰就用上了脸颊,萧山一木与耶律元哩沉默了下来,不知怎么办才好,萧十罕暮与他俩对视一眼,也是显得特别难办。 子骜与耶律昶见到他们仨这样的神情似乎隐隐间感觉到不太妙,萧十罕暮沉吟了好久,才看向子骜,一脸无辜的神情,尴尬的说道:“哎呀,二少爷呐,不是末将们不行方便为难你们,只是确实身负皇命,陛下有旨外人都不得放行进入狼盘山脉,这…这真的叫末将们难做了…” “两坛!”子骜没有等到他把话说完,就是截断道。 此话一出,那对面的仨人都是大震吃惊,整个人从脚到头开始石化起来,还未回过神来,只听见子骜又道… “三坛!” 三个人又如被雷劈了一般身体一颤,直咽唾沫,刚想回话… “五坛!” “就依二少爷的意思办!”萧十罕暮连忙手比砍刀向下剁了剁大吼道,感觉自己晃晃悠悠,好像刚从天上下来一般。 子骜噗嗤一笑。 萧十罕暮长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凝重十分严肃,想了想煞有其事的说道,“这二少爷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儿,是皇族之人,所以算不得外人!卢王殿下就更不用说了!” “是啊是啊。”萧山一木与耶律元哩连连点头,又看向萧十罕暮就是问道,“诶,那个姑娘呢?” “呃…”萧十罕暮一愣,威严的咳嗽一声,继续道,“那个姑娘嘛,虽然现在还不是皇族之人,但…但以后没准是呀!是吧,他们都不是外人所以我们这也不算违抗圣旨,对不对呀!” 俩人听后也都郑重的连连说对,脑袋跟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着。 “诶…那个二少爷…”萧十罕暮将俩个人给打发了,又连忙看向子骜。 子骜愣了愣,啊啊了一阵,都还没从这仨人的逻辑里回过神来,这逻辑思维子骜是真想奉上膝盖给他们磕几个头呢!“你们到山中去狩猎,末将可是要好生的提醒一下注意安全,明天黄昏前可务必得返回军营呐。”萧十罕暮很是严肃的说道。 “好的,没问题。”子骜应道后,也看了眼表哥,耶律昶一笑,偷偷给他竖了大拇指。反正先答应下来呗,腿长在自己脚下,到时候难不成还有人敢把他们抬回来不成吗。 暗思一阵,既然正事已经办了,东西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留下,于是就对着对面的三位将军道,“今晚多谢三位将军款待了,我与表哥也都已经吃饱,就先回营帐休息去了。”说罢,也是与耶律昶同时起了身,向着营帐外走去。 仨人听后也都连忙起身,“末将恭送卢王殿下,恭送二少爷。” 目送了他们俩走出了营帐,那三位将军才瘫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坐垫上,好久过后,萧山一木才是惊讶道:“我不是在做梦吧?二少爷说是要送来五坛玉露灵液?”说着也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话音刚落,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萧十罕暮与萧山一木都是一惊,连忙看去,只见耶律元哩捂着脸,脸颊有些抽动和疼痛的神情,“疼呀?不是梦?” “哎呀,老夫这活了大半辈子,做梦也没想到今生能喝上一口玉露灵液,还是五坛!”萧十罕暮喃喃道,隐约间那二十年前的酒香似乎又弥漫了过来,一脸陶醉呀,“这二少爷出手可真是太阔气了呀,整个皇室每年才不过百坛呀。” 萧山一木嘿嘿一笑,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着,“想想当年,他们辽中军平叛了渤海后的庆功宴上,立了那么大的功陛下才不过赏赐了十坛玉露灵液,好家伙——二十多位将军去分。”说着也是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那可不,看看人家二少爷都比陛下大方多了,五坛玉露灵液够咱哥仨享福喽。”耶律元哩说着也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却是有些嫌弃的说道,“虽然没喝过玉露灵液,不过就是闻闻那酒香,这也比不了呀。” 萧山一木拿着喝完的酒杯打量的在手指间玩弄了一阵,笑道:“呵,你还别说去比玉露灵液,那就是陆府制出的宣酒也比不了呀,是吧都统。” 萧十罕暮被这么一问,似乎也从那陶醉的意境中清醒了过来,冷冷一笑,“啥?比玉露灵液?哎哟,这一个是神界的仙酒,一个是凡间的白水,这他娘的都差了这么多层次了,怎么比?马尿都比这有味道!”说罢,也是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仰头就倒进了嘴里。 话说子骜他们也还好出了营帐,不知如果听见了那仨人的对话后,会笑成什么样子,俩个人也是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向休息区的帐篷走去,这个军营的布置确实有些蹊跷,弯弯曲曲的如果没人引路的话,真有可能会迷路。 耶律昶给那名引路的士兵说,让他先带自己去那姑娘休息的营帐,所以他们俩现在前往的并不是自己休息的帐篷。 过了一段时间,这路绕得俩人头都有些发昏起来,好半晌之后,那士兵才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帐篷不远处,士兵小声说道:“殿下、公子,这里就是那位贵宾的休息帐篷了。” 子骜俩人对着他点点头,耶律昶刚走一步,却被子骜给拉回来,他有些愣神不知道怎么了,子骜对着那士兵说了句辛苦了,打发走后,就把耶律昶给推到了一旁,怒气十足的轻喝道:“表哥,我今天晚上才知道,原来你这说胡话的本领居然这么强呀!表弟我可是真心佩服!” 耶律昶先是有些呆楞,才知道子骜这还在生气呢,尴尬的笑了笑,安慰道:“哎呀,表弟你也别气,咱们不就是糊弄一下那仨个傻大哈嘛,又不是真有这事,你想想看,这姑娘被困在军营里,她如果想要顺利去那狼盘山脉,就必须得和我们扯上一点关系呀,不然那三位将军都一根筋,能放她过去嘛。” “那你!”子骜一急语气有些加大,却又感觉到有些太大了一点,怕引起什么注意,随即又放轻了一些,气急道,“那你怎么不说是你的卢王妃呢,乱说什么少夫人!” 耶律昶一惊,面露苦色,“不是表弟,你是真傻呢还是跟我装傻呢?这支军队我们虽然认为是拐子军,可他们不是一直自称是御林军吗。”耶律昶说着看了看周围,好像没什么人,也就继续给子骜解释道,“如果是御林军那么他们对皇室的了解一定会比对陆府的了解更甚,我如果乱说是卢王妃,不就露馅了嘛!” 子骜听着他的解释,似乎也还有那么一点道理旋即也是沉默了下来。见到子骜这样,耶律昶继续安慰道:“哎呀,你也别太在意了,不过就是这么说说而已,又没让你真的去娶她,再说了,你倒是想,那母后与舅母也不答应呀!” 子骜轻叹摇摇头,倒是也不追究了,看着他就是道:“算了,还是看你待会儿怎么去给姑娘解释吧,这事儿你肯定也不能一直瞒着她,那明早也一样得露馅。”说着子骜也就不想理他了,就向着那女子休息的帐篷走去。 耶律昶颤了颤,也是倒吸口凉气,有些奇怪,以着他们俩的这身份地位,在辽帝国里哪个对他们不是卑躬屈膝的,别说这些小小的都统都尉等辈,那即便来些督帅元帅,他们俩也不至于打寒颤呀,轻叹了一声,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畏惧那一黑衫女子呢?想着也是突然瞄了一眼子骜,只见他都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不由一震回过神来,就追了过去。 俩个人来到女子休息的帐篷前,守在不远处的四名士兵也是迎了过来,恭敬的行了一礼,耶律昶让他们先退下,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过来,四个士兵又同时应了声就离开了。 子骜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忐忑不安的走到那帐篷帘门外,深吸口气,子骜道:“深夜打扰了,不知姑娘休息了没有?” “你们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进来吧。”营帐里传来婉丽清润的声音,犹波涛般缓缓荡漾而来。 子骜俩人有些一怔,又看了一眼,有些惊疑,她在等我们吗?暗思过后却有些不禁咽了口唾沫,看着表哥苦笑道:“走吧,该来的迟早要来,躲又躲不掉。” 耶律昶心微提了提便是与着子骜一起掀开软帘走了进去。 进入营帐,一股清浓的香气就是弥漫而来,沁人心脾,营帐内点着袅袅烛火,虽然算不得多么亮敞,却也并不昏暗,子骜俩定了定神,就看见女子正翘腿而坐在营帐一角边上的床榻上,整个人是侧背对着他俩,身上的衣甲已经褪去,穿着那一件绣着银色兰花图样的黑衫包裹着窈窕动人的香躯,惹人邪火,黑纱依然蒙遮住她下半脸部,不知是刚带上的还是压根就没取过。女子的目光一直观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张纸,而床榻上也还放着许多翻看过的纸张,不知道是什么。 子骜俩畏头畏首的走到了营帐中央,真的好像是俩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等待着母亲的教训。耶律昶轻轻咳嗽了一声,壮了壮胆,轻声道:“姑娘,我们这…这有个事儿要跟你先说一说。” “什么事呀?”女子目光依然看着自己手中的纸上,黑纱蒙着面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眉头微皱,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呃…”耶律昶脸色有些难堪,看向一旁子骜道,“要不你说?” “我…我不说!”子骜嘟着嘴,“你惹出来的,你自己说。” 耶律昶暗自啧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这时那前方看东西的女子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俩一眼,又转过头去,翻了翻纸张,说道:“你俩也是堂堂一介男儿,怎得说话如此吞吞吐吐,还怕我会吃了你俩不成?” 子骜一愣,不由有些苦笑,心里暗自思道,哎呀,这可还真保不准你会不会吃了我们呢?看了一眼身旁的表哥。 耶律昶咬了咬牙,就是说道:“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要去那狼盘山脉嘛,但现在你被困在这军营里,我们一时间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带你过去,所以当时在那宴会上,没有事先征求你的意见,给你戴了一个我表弟少夫人的头衔…” 第二十六章 黑衫女暴怒揍混团 闻言,那女子先是愣了愣,好似还没听明白,待想清楚了过后顿时火冒三丈,玉手一拍,那翻看的纸张砸在了床塌之上,深凹起了褶皱,愤然起身大怒道:“什么!你们这俩混小子,竟然敢占本小姐的便宜,今天非扒了你俩皮不可!” “哎呀!”那前面俩个人也都同时吓得脸色刷的惨白了起来,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得一个木枕就砸了过来,直直打中耶律昶胸口,耶律昶一个闷哼,被打得倒飞了一步,倒在地上痛苦咳嗽,不过好在他穿的是衣甲,也不算太重。 那女子速度极快,子骜也没回过神来,女子就已经一个侧身抬腿横扫打在他后背上,子骜“哇”了一声,被踢得往前就是踉跄,他穿的是衣袍,可比不了表哥的衣甲可以抵挡一些力道,整个人扑在了桌面上,痛苦咳嗽呻吟,难受至极呀。 耶律昶倒在地上咳嗽一阵,睁开眼却是见到那女子那形同鬼魅般就出现在他身前,整个人是怒发冲冠犹如火神下凡呀,大惊呼道:“姑娘息怒,你先听我们解释呀!” “你们辱我名声,我还有空听你们解释!”女子那双瞳冒着熊熊烈火,整个人脸色铁青,抬腿就要蹬下! 耶律昶大惊时也不敢耽搁,就是在地上侧翻,躲了过去。“姑娘等等!我们这么做也真的是情非得已呀!”子骜见到她好似都气得起了杀心,也是真没想到居然会把事情给搞成这样。 “姑娘你想想,那些将军为何会对我与表弟如此礼遇有佳,原因不也正是我们俩这种身份他们不敢得罪嘛。”耶律昶侧翻过后,闪到了一旁,惊恐的看着她,又连忙解释道,“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那些将军是绝对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黑衫女子站在先前耶律昶的那位置上一动不动,只能见到她还在喘气却也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姑娘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军营的布局极为蹊跷,倘若没有他们引路,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的。”耶律昶脸色也十分的难堪,先前的事想必也还有些余悸。 但也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子不管对他们如何放肆,耶律昶总发不出火来,倘若是换一个人,恐怕早也被他给千刀万剐了,略作停顿,继续又道,“姑娘,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你,如果想要他们带你离开军营,就只有将你的身份抬高一些。” 子骜也是缓缓的直起了身子,隐隐的痛楚也让他不怎么好过,看着女子的背影,也是说道:“姑娘,表哥的这个办法虽然是馊了点,但确实现在没有更好的主意了,我们并非是有要轻薄姑娘之意,其实想要救你出去并不困难,但我们的目的不是要离开军营,而是去狼盘山脉呀。”说着也是换了口气,又道,“姑娘放心,这个名头不过是为了糊弄一下那三个将军罢了,待得离开军营后,我与表哥都决然不会再提及此事。” 女子站在前方沉默了许久,见得她泄下气来,眼神也是变得有些黯淡,身体颤了颤,隐约间传来了叹息之声,“如此说来,我倒是错怪你们了。”说着侧了身,看了看耶律昶有些内疚,又看向了子骜。 子骜长呼口气倒是摇了摇头,这点小事又怎么会计较呢。女子缓缓的走近了耶律昶,却是内疚道:“先前你们还救了我,可我却如此对待你们,真是有些恩将仇报了。” 耶律昶自然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是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气道:“姑娘不必如此,误会解开了也就好了,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我们也不会耿怀的。” 女子略微沉吟,似乎还是有些内疚,黑纱蒙住的脸颊也看不清她有什么表情,看了看俩人,就是问道:“你们明知道告诉我,我一定会生气,又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呢?” 闻言俩人几乎也是同时叹了口气,耶律昶就是说道:“我们不也是怕那三位将军多事嘛,早点告诉你,你好有个心理准备,如果生气你就在我们身上撒撒气便是,倘若明早你当着他们仨发了火,那不就露馅了嘛。” 女子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哦,对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过来看看,我不知道我找到的这些是什么东西。”说着女子就转身向着自己床塌走了去。 子骜与耶律昶俩人疑惑的对视一眼,随后又看向了那女子,也是跟着她来到了床塌边,女子也就坐下去翻看着床上纸张,子骜在一旁倒不以为然,又想起了刚才宴会上的事情,就好奇的问道:“姑娘,你是叫易寒吗?” 子骜此话一问出,耶律昶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黑衫女子,好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那女子闻言也是怔了怔,旋即有些奇怪的转过头看向他,疑惑的反问道:“易寒?易寒是谁呀?” 子骜呆愣了片刻,看向了耶律昶,只见他也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子骜甚是不解的问道:“不是表哥你说的易寒吗?” “我什么时候…”耶律昶也是一愣,刚想要反驳却是又戛然止住,好似想到了什么,假气道,“唉,你这傻小子,我那是瞎编的,咱们口口声声说与姑娘有渊源,要是连名字都不知道,还有狗屁渊源呀!”说着耶律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下子骜脑袋。 子骜哎哟一声抱着有些被耶律昶打疼了的脑袋,鼓着腮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倒是自己脑子没转过弯来。 想了过后,也是又看向了那黑衫女子,她倒没说什么,还是在翻看床上带回来的纸张,子骜看了一眼那些纸,密密麻麻的,倒也并不在意,军营嘛,除了军情外还能翻出宝来不成?于是也就继续着刚才的问题接着问道:“诶,姑娘,你说咱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还真不知道姑娘的芳名是什么呢?不知姑娘师出何人呢?” 女子轻轻呼出口气,又看了他一眼,随之目光再次转向了床塌上重新拿起了一张纸看了起来,同时回答道:“我自幼便是孤儿,是师父收留了我,师父告诉我…”说到这里,她突然莫名的停了下来,身体毫不起眼的微颤了颤,沉默了好久好久,才继续说道,“师父告诉我,我没有名字,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罢了,有没有都一个样。” 闻言子骜俩人都是一愣,那女子又继续道:“下山前,师父也特意说过,不要与任何人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号,所以你们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听过她的话后,子骜的小算盘是落空了,不过想想也只能作罢,又看着耶律昶笑问道:“表哥,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耶律昶沉吟了一阵,回忆了起来,就是叹气笑道:“我当时也就莫名其妙的突然想到了荆轲了嘛,这不风萧萧兮易水寒呀。” 子骜哈哈一笑,喃喃念道:“风萧萧兮易水寒?”说着抿抿小嘴,“这名字还真不错,姑娘,虽然这确实是一个代号,但以后行事这样也会方便许多,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叫易寒吧。” 女子还是在看手中的纸张,只是冷冷道:“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说着却是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俩一眼,有些气道,“我让你们过来,不是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这些东西上面都是契丹文,我不太认识,你们快帮我看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契丹文?”子骜俩也都疑惑的对视一眼,这姑娘居然不认识契丹文?果然是从山上下来的。 耶律昶看了一眼床塌上的一堆纸张,还是有些无动于衷,想必他和子骜的想法不会差得太远,就是问道,“这些东西姑娘是从哪翻来的?” “是在一营帐里。”女子小许的沉默一会儿又补充道,“那个营帐不太一般,这里也不给你们详说了,这些东西我虽然看不太明白,但也隐约觉得不会很简单。”女子见到这俩小子还是跟木头一样,有些气不过,就从床塌上随便抓了几张塞到了他们手里。 子骜与耶律昶也有些无奈,却是拗不过她,想了想看看也无妨,抬起手来理顺后就看了起来。“诺,就是很普通的军情报告嘛。”耶律昶一边看一边给女子解释了一句。 女子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又抬起头看着身前的俩人,也没过多久,就见得他们俩的神情突然间有些异样,开始变得莫名的古怪。 两个人是越看越惊,眉头紧锁,脸色都有些煞白了起来。 一张看完,紧接着又连忙看第二张… 第三张… 第四张… 见到俩人这副模样,女子也是有些好奇,就是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子骜俩人都惊恐的抬起头对视一眼,大惊呼道… “耶律建噜!” 第二十七章 辽卢王疑虑道隐情 易寒见到他俩这般模样,也十分的莫名其妙,突然间俩人那又神经质的对吼了一声,让得她都吓得有些怔了怔,随即眉头就带着皱了起来。 “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耶律建噜的消息?”子骜拿着手中的纸张,小手都在颤抖,目光惊疑不定的扫着纸张里的信息,一脸的不可置信。 耶律昶的脸色并不比子骜好到哪里去,眉头皱得跟麻花一样,看着手中的纸张,换了一份,又看了起来,看得很快,似乎没什么价值,又换了一份。 易寒那脸颊上蒙着黑纱,隐约间感觉动了动,好像是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半刻过后,却是气道:“喂!你们俩也别光顾着看呀,也给我说说到底写了些什么?” 子骜俩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对视了一眼,看向了易寒,耶律昶尴尬的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把你给忘了。” 他这般说着,却见得子骜似乎已经看完了手中的东西,将纸张放在易寒的床塌上,好似也不客气,就直接去那堆还没看过的纸张里又抽出几张继续看了起来。 耶律昶知道,其实他们手里的有一部分是军营的军情报告没什么价值,但有一些是关于耶律建噜的东西,于是也就给姑娘解释了一下,“这些东西里写的是关于我皇室御林军统领总都统耶律建噜的消息,我看的这些是写的他一部分身平,不是特别完整。” 易寒好似也并不在意子骜的放肆,看了他一眼也没怎么理会,就看向了耶律昶,“耶律建噜?”似乎想起了刚才他们俩那对吼的一句,小声喃喃过后,就是问道,“你们去那狼盘山脉不也正是要去找这个人的消息吗?” “是啊。”耶律昶点了点头,应了道。又看了一眼子骜,就是问道,“表弟,你还看到了什么?” 子骜却是摇摇头,好似他们刚才看到的东西也经过了易寒的挑选,就是像她自己所说的不会很简单,这里其他的东西大多是军情报告,对于他们来说一点儿价值也没有。 见到子骜摇头,耶律昶有些失望,但易寒显得更加无奈,原本以为找到了什么,却似乎对她自己也没什么作用,因为她不是要寻着耶律建噜而去的,“姑娘,你能详细的给我说说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些东西,我看好像也并不全,你应该没有拿完,能否带我和表弟去那里看一看呢?” 唔? 易寒一怔,随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就是道:“那个地方我才不想去第二次了呢。”想着这些东西如他所言,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价值,再想了想自己今晚经历,依然不觉有些冷汗,微顿片刻,就是给耶律昶说了说自己闯军营的全过程。说完过后也还是不忘调侃一番,“你们俩的日子过得潇洒,大鱼大肉的吃着喝着,本小姐一个人又闯迷阵又过暗道,狼狈不堪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反正位置你也知道了,要找你们自己找去,我可不奉陪。” 听了她的话后,耶律昶与子骜都特别尴尬的相互看了一眼,子骜咳嗽了一声就假装没听见一般继续翻看纸张。 耶律昶看着易寒不好意思的打趣道:“哎呀,真是对不住姑娘了,我们这不也是不知道这军营会如此诡异,不过好在最后也都没事。”安慰到这里耶律昶也不继续说下去了,有些叹气,姑娘如果不肯带他们过去,他俩也只有放弃这个念头,不过再仔细想想,即便她愿意带自己俩过去,也不一定能再找到呀,这个军营根本就不是一外人能够带路的,他们也不可能去找其他人引路,那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指不定还会暴露他们去狼盘山脉的目的,孰重孰轻一想便知,犯不着因小失大。 “狼窟深渊!” 正在耶律昶还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只听见子骜突然轻叫了一声,俩人也是随着声源望了过去,却见得子骜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易寒的床塌上翻看剩下的小部分纸张,小脸上有着些许惊愕与疑惑的表情。 “什么东西?”闻言,耶律昶与易寒也过了去,来到子骜身旁,耶律昶从子骜手中接过了那份情报看了起来。 子骜则是回答道:“这也是一份军情,但与其他的不太一样,里面提到了一个地点,就是狼窟深渊。” 耶律昶继续在看,易寒瞧了瞧那些头晕的文字,看不明白又看向子骜,有些疑惑。子骜给她解释道:“大概意思是说,在有一天,军队组织了一次两百人的队伍进到了山里,也没说是在找什么,但是这两百人都最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见踪影,最后提到可以查询到消失的位置是在狼窟深渊附近。” “这个狼窟深渊是什么?具体位置在哪里呢?”易寒想了想,就是问道。 子骜哎呀一声面露苦色,听了她的话后,又回过头去翻了翻床塌上的纸,啧了下嘴就叹气道:“后面没有了,这份情报也不完整,应该是还有后续。” 闻言易寒也是叹了一声。耶律昶此时也是看完了那份情报,眉头皱了皱,轻声道:“我感觉这字里的内容好像很原始呀。” 子骜与易寒也是一愣,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耶律昶也没理会他俩那有些奇怪的目光,咬着拳头,遐思片刻继续又道,“这不太像是将军抄录的,有点像是士兵们自己记下的。” 子骜有些愣神,忽然间也是想到了什么,大惊道:“不对呀!士兵不是都消失了踪影吗?怎么传回的情报呢!” “对!”耶律昶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整个人脸色有些泛白,咬牙道,“这就是蹊跷的地方!” 子骜脸色更加凝重,莫名间背感芒刺,可恶怎么后面就没有了呢,说着还是有些不甘心又去翻了翻那床塌上的纸,突然有些有些惊疑,刨开了一大片,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这是一张白纸,什么东西也没有,子骜翻了个面,还是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 “诶?”子骜有些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张白纸呢?难道是还没有写的空条吗?子骜愣神间,耶律昶与易寒也是看了过来,就见得他手中拿着一份白纸在发呆,耶律昶也是问道,“看出了什么没?” “没有。”子骜摇头应了一句,“在军营里有些士兵传回来的情报,字迹模糊不方便多次阅读,所以将军们会自己抄录一点,这应该是用来抄录情报的空条,只是还没有写下什么,就被姑娘给拿走了。” 易寒愣了愣,点了点头,说道:“当时那营帐里比较昏暗,我也看不清楚就随便的抓了一把带走了,也不知道有些什么。” 子骜深吸口气,从床塌前起了身,也就顺便将所有纸张都拿了起来,在手中拍了拍,对着易寒说道:“姑娘,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这些东西我和表哥带回去再仔细研究研究。”说到这里一笑,“姑娘尽管放心,如若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我们一定会与你分享的,这些东西毕竟是你带出来的,你既然可以坦诚的给我们看,我们也一定会对得起姑娘的信任。” 易寒听后低头有些沉吟,却也是并未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毕竟让她自己看的话,她也看不明白,子骜他们说什么她也只有相信,胡乱瞎编的话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关于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只能看俩人的诚意与否了,不过好在先前耶律昶所说,这些内容大概是关于那什么耶律建噜的,这跟她关系不大,也就不再计较了。 耶律昶与子骜对视一眼,又看向易寒说道:“那姑娘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狼盘山脉,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子骜也是向她道了别,俩人就转身往着门帘外走去。 昏沉的烛火在营帐内闪烁着,俩人这一离开整个空间都寂静了下来。 易寒轻坐在床塌边上有些发呆,深邃的眼眸流淌着些许波光,修长而又翘美的睫毛随着眼睑眨了眨…又眨了眨,黑纱有些动,却没有异样,小鼻处传来长出气声,看向了那还在涟动的门帘,随后回身意欲整理一下床塌,又是突然想起了刚才子骜趴在自己床塌上的情景,有些愣神间眉头小皱,当时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些情报的信息上,她自己也没心思留意,现在不经意间想起,却是觉得有些胆大包天了,“这个混小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只能作罢。刚开始整理,却是看见床塌上那还留有一张白纸,便是拿了起来。 这…不就是子骜所说的空条吗?显然子骜俩都觉得这没什么用处,也就没有带走,易寒也是无可奈何,可是这个营帐说小不小,说大也并不算大,没有地方可以丢垃圾呢,于是也便折了折放进了自己胸口,待以后出去再找个地方丢了吧。 子骜与耶律昶也是回去了,这里是耶律昶的休息帐篷与子骜自己的帐篷离得不远,但今晚子骜也没打算回自己的帐篷了,耶律昶虽然贵为卢王,但他的这种身份在子骜眼中还起不到威慑作用,今天晚上这手中一大摞情报他还得与表哥好生研究研究,至于睡觉嘛累了就挤一挤吧,俩个人都不在意,就趴在床塌上看起情报来。 这个营帐几乎与先前易寒的休息帐篷是一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条件也是比较简陋。 不过毕竟这里是军营嘛,又不是什么皇宫府邸,他们仨能一人有一间休息帐篷,况且还能腾出不少活动的空间已经算是上宾的待遇了,也不能要求太多,像那些普通士兵,几个甚至十几个挤在一个营帐里睡觉,那都是稀疏平常的事了。 “表哥,你不是说这支部队是拐子军吗?但这字里行间里感觉他们好像还真是御林军呀?”之前子骜俩人在易寒的帐篷里看这些情报也只是大致的扫了扫,没多少留意一些无关紧要的军情报告,可当子骜在一份军情里发现了一点蹊跷过后,现在他们也一份一份看得仔细了几分。 耶律昶皱着眉头,因为趴着的缘故,那两脚也是翘了起来,啧嘴一叹,摇头道:“我也没法给你解释呀,你觉得他们像御林军吗?” “不像!”子骜回答得倒是干脆。 “那不就得了。”耶律昶也只是回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看着手中的情报,看完后,又重新拿了张翻看起来,忽然猛的一愣就是抬起了头,倒吸了口凉气,说道,“诶表弟,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儿!” 子骜也是一惊,疑惑的看向他,也没说话。却见得耶律昶一脸的诧异与不解,“你还记得之前我在树林里告诉过你,那耶律建噜也是御林军统领总都统呀!” 耶律昶此话一出,子骜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回忆了一下,还别说表哥若不提起这事,他没准还真想不起来。 耶律昶撑起了身子坐在床塌边表情凝重中还带着格外的严肃,“你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这拐子军确实是在太宗皇帝时就被解散了,但却是以另外一种身份隐秘于御林军之中,执行的依旧是以前拐子军的任务!” 借尸还魂!这是子骜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脸色刷的一下就惨白了起来,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我父皇也一定是知道,贪狼双骨戟就是在耶律建噜的手中!”耶律昶狠狠皱着眉头,咬牙道。 子骜随即也是撑起了身子,皱眉道,“有可能,而且这种可能性还很大!”长吸口气,又是暗思,倘若表哥这一个卢王在皇宫里顺便翻了些东西就能推理出贪狼双骨戟的下落,那么那堂堂一国之君,也没有理由不知道呀!这么想着不由也是点头,表哥的这个解释倒是极为在理,如果辽帝也是知道这贪狼双骨戟的下落,那么在这山峡谷口布下一旅军队拦路,也能说得过去。 耶律昶沉思了一阵后,忽然一笑,从床塌上拿过一份情报放在自己大腿上边看边道:“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这支军队见人就杀,也不是因为他们残暴,而是要灭口呐。”说着抿了抿嘴,“难怪这狼盘山脉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出去,可能不像是姑娘所说的进了那什么狼神府洞墓就无法出来,也行在这军营中就已经命丧黄泉了。”说着也是侧头看了眼子骜,而此时的他已经看着床塌呆滞了下来,显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思之中。 耶律昶有些愣神,手拿起情报握了个卷在他眼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思绪就是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子骜深吸口凉气回过神来,也没看他,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床塌,就是说道:“表哥,之前在树林里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说咱们到这狼盘山脉来是为了找耶律建噜,那这个耶律建噜到狼盘山脉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唉。”耶律昶先是一愣,以为他要问出个什么问题来呢,就是一笑毫不在意,展开了手中握成卷的情报看了起来一边说道,“之前不是给你说了嘛,他是追刺客过来的呀。”忽然间,眼神也骤然呆滞,浑身一颤,冷汗直流而背感一阵芒刺,惊恐的抬起头看向了子骜。 “用得着——追这么远吗!!” 第二十八章 二少爷义愤表决心 阴森森的营帐内寂静无比,袅袅烛火晃动间却是一抹寒意霎时充斥。 子骜那俊俏的小脸上泛起了些些狰狞,眉目紧锁,死死盯着一旁的耶律昶,那苍白的脸色仿如是刚从炼狱中爬出的恶魔,齿牙颤抖间带着一点粗气。 耶律昶惊慌的神情也是毫不掩饰,眼瞳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眼神游离不定,惶惶不安。他之前是真的一点儿也没在意过这件事,这般被子骜突然提醒,顿感毛骨悚然呐。 且不论从中京皇城里的会安殿到这郊外需要多久时间,就只论那外面的树林,子骜俩人也是足足走了近两天的时间,耶律建噜怎么着也得要一天时间吧,那再如何神速半天时间得要吧?就光这一点他就已经算是擅离职守了,在皇宫里是得被拉出去斩首的,而且这还只是树林,那后面的狼盘山脉俩人心里已经没了数,不过绝对可以肯定,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不会比树林短,还一定不会短少了! 耶律昶这般的沉思过后,也是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子骜说的一点儿没有错,如果耶律建噜只是单单的去追一名行刺已经失败了的刺客,犯得着追这么远的距离吗?莫非… 想着也是看向了子骜,子骜此时脸色已经平淡了下来,但还是在注视着他,耶律昶皱着眉头就是喃喃道:“他是奔着狼神府洞墓去的?” “如果真有这种可能的话,那么狼神府洞墓里的东西很重要,至少能比过他手中的贪狼双骨戟!以至于可以让他用生命去换取!”说到这里子骜就停顿了下来,换了口气,有些苦笑道,“如果这种假设不能排除的话,那么耶律建噜也很有可能就死在了那狼神府洞墓里面!” 听到这里,耶律昶浑身一软也是瘫坐了下来,身体也是在开始剧烈的颤抖,想必他也是在说服自己来排除这个可能,不过随即的一抹苦笑显然已经失败了,呆呆的看着地面,叹气道:“表弟,明早你先回去吧,别陪我去狼盘山脉了。” 子骜整个人就是大震一颤,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见耶律昶似乎自言自语就是继续说道:“回去了,代我给母后说一句不要担心,如若我有了什么不测,请替我为母后尽孝。” 子骜整个人呆在了那里,有些失魂,好片刻后才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怒翻身从床塌上起来,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吼道:“表哥!你疯啦!你真打算去那狼神府洞墓!” 耶律昶眼神游离失魄,苦苦一笑,却并未答话。 子骜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微摇着脑袋好是不解道:“表哥,你醒醒呐,为了一把兵器这样去搭上性命不值呀!”这般的说着,子骜几乎整个人都跪在了他面前,略带起了些许哭腔恳求着他放弃这个念头。 耶律昶略略的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子骜,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发,轻语道:“表弟你不懂,这不仅仅是一把兵器,也是我振兴辽国的希望呐。”说着头仰看向了天篷上,继续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想放弃。”停顿了下来,微微一笑,又是看向子骜,“听话,这件事本与你并无关系,你犯不着去为了我冒这种危险,明天我让都统派人先送你回去。” 子骜惨然一笑,就是袖袍一舞从地上愤然站起,大怒道:“陆!鸿!胤!当初卷我进来的人是你!现在要送我走的人也是你!你倒是可以两袖空空的在那狼神府洞墓里面拍拍屁股就死掉,你让我出去后怎么面对姑姑!”子骜气得小脸都有些涨红了起来,“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节骨眼上,要走俩人一起走,要进俩人一起进,你这般让我一个人出去了,你若在那狼神府洞墓里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这辈子怎么原谅我自己!!” “表弟,你…”耶律昶也是被子骜这般态度也震了震,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 子骜也是在气头上,手一甩衣袖拂然转身背对于他,愤闷道:“够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初不该把我牵扯进这事情里来,现如今弄得这般田地,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山的,我陆影枫也绝非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如若表哥始终不愿意放弃这念头,那即便前方是阴曹地府,我也陪你进去看看吧!”说罢,子骜也是咬了咬牙,抽动了脸颊就是拂袖离去。 耶律昶震惊的看着子骜背影,见得他那不容置疑般头也不回的就出了营帐,整个人呆住了片刻,有些苦笑的叹息了一声,“我的好弟弟呐,表哥是真的连累你了。”说着轻轻闭上了双眼,眼角处竟然有泪珠滑落。 凄冷的夜,苍凉的月,难以入眠。 子骜在自己的营帐里思绪万千,轻坐在床塌前,胸膛也是伴随着平静的呼吸声上下起伏,他呆呆的看着地面,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一般,直到黎明。 清晨,一缕柔光洒向了这片狼盘峡谷口,清爽的空气显得格外的舒坦。 易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戴上抹额,便向着营帐外走了去,虽然这里军营很简陋但不得不说,确实比她以前休息的石窟里要舒服很多。 出了门帘,就是一抹柔和的晨光照射了过来,在她那即使戴着黑纱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些许亮白,小眯着眼睛注视了一下远处并不显得多么刺眼的红阳,有些迷离了起来。 “少夫人,您起来了,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等您许久了。”一旁守候的士兵见得她出来后,也是迎了上去。 想必昨晚耶律昶本是一句戏言,却是不经意间在军营里走漏了风声,也许是那三个傻大哈吩咐下去的吧,那些个呆愣的士兵即便做梦也想不到,这抓住本是善闯军营的刺客,居然会是陆府还未过门的少夫人,言语间居然多了几分敬畏。 唔? 易寒一愣,眉头却是皱起,心中有些不爽想必也并不习惯这样的称谓,却也是无奈,“带我去见他们吧。” “是,少夫人。” 这个士兵一口一个少夫人的叫着,让易寒有些小声啧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憋着火却发不出来,毕竟昨晚耶律昶与子骜已经给她说清楚了这般做的缘由与关系,所以还是只得忍一忍。 在那士兵的带领下,她绕了几个弯也就顺利的到了子骜他俩的帐篷外,见得俩人都早就在等候了,脸色都是有些疲惫,应该是没有睡好。不过易寒肯定是不知道,他们俩根本就没有睡。 “看你们这个样子昨晚应该是有所收获吧,看出了点什么了没?”易寒走近了他俩,她以为他们昨晚在彻夜研究情报呢。 耶律昶轻咳了一声,略作沉吟,就是小声道:“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出军营吧,情报上的东西我们后面再给你说。” 闻言易寒也是点点头,她倒是忘了这些情报其实是她偷偷拿出来的,这里确实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也就不再过问,与着耶律昶和子骜,向着休息区外走去。 “哎呀,你们出来了?末将可恭候多时啦。”见到他们走出了休息区,那外面的萧十罕暮等仨人也是迎了过来,其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士兵和几个都尉。 耶律昶一笑也是迎了过去,轻道:“劳烦各位将军有心了,我与表弟这还需要赶路,就不在军营里多留了。” 萧十罕暮大笑一声,也是点点头,挥了挥手,就见得后面的士兵走出了三个人,三人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鼓鼓的包裹,萧十罕暮看了一眼,又看向耶律昶三人就是道:“末将知道,卢王殿下你们要赶时间去山中追捕猎物,末将们这是专程来送你们的。这里是准备好的一些干粮和几只烤鸡,足足有三天的量,卢王殿下你们就在路上顺便吃,够你们在路上吃个来回了。” 这话一说出,耶律昶有些怔住,而他身后的子骜与易寒俩人也是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这些人想得还真周到,他们虽然说黄昏前会回来,可那保不准这一去会要多久时间呢,这吃的东西可是太重要了。 子骜都有些对这仨人生出了些许好感。 耶律昶愣了片刻,也是一笑,他感觉有点突然,其实自己原本也是打算去问这些人要一点上山的干粮,但转念一想自己既然答应在黄昏前就会回来,要干粮会不会显得有些唐突,甚至还担心他们会因此起疑,所以就没提这事。 “三位将军真是有心了,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耶律昶肯定不会拒绝,回了一句,便从那三名士兵的托盘里拿出两个包裹递给了子骜与易寒,又拿起最后一个,绑在自己后背。 萧十罕暮傻笑了一笑,见他们都系绑好了包裹,也是点点头,看向了一旁的易寒脸色有些难堪就是行上礼赔罪道:“少夫人呐,昨晚的事多有得罪,末将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少夫人宰相肚里能撑船,莫往心里去呀。” 易寒有些尴尬,见得她脸颊抽了抽,也并没有回答什么。子骜与耶律昶对视一眼,心松了些许,还好昨晚提前说了,就知道这仨傻大哈会闹这么一出。 “拿上来!”萧十罕暮又挥了挥手,就见得后面的士兵群里又走出了一个士兵,这个士兵比较魁梧,人高马大有些虎背熊腰,小腹间不知什么原因好像受了伤还系着绷带,他手中也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的是两柄银芒芒的匕首。 见到这一幕,易寒那眼瞳也是睁大了起来,有些惊愕。萧十罕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都是少夫人的东西,末将这就物归原主了。” 易寒那蒙住脸颊的黑衫好似鼓了鼓,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了一眼子骜俩人,他们都对其点了点头示意放心过去,微顿片刻也就走了过去,从那士兵的托盘里拿出了匕首,又看着那个人,那名士兵表情十分难堪,躲闪着她的目光,结巴道:“少…少夫人…” “你给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对吧?”易寒承认其实当时在那暗道里根本什么也看不见,自己跟个瞎子一样,这是她第一眼看见这个人,不过从他的身躯与那小腹间的伤势,易寒只是猜测这人应该就是昨晚带她离开暗道的那名巡视士兵。 那士兵低着头,不敢看她。 易寒感觉心里凉凉的,她当时真的被这士兵给感动了,只是摇了摇头,世事难料这信任与背叛带来的落差让她心里真不好受,易寒又不是傻子,暗道的出口怎么可能会有陷阱?想必是他故意说出的那些话来让自己放松戒备,好一举上钩。收好了匕首就是转身。 “都是真的,少夫人您是个好人。” 易寒愣了愣,有些呆滞,其实相不相信也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如果昨晚没有耶律昶与子骜俩人救她,现在自己已经在阎王殿报道了。 一行人在那三位将军及一众多的士兵带领下绕了好久终于出了军营,向着峡谷深处走了去。 见到三个人走远了,萧十罕暮原本那笑意满布的脸颊也是慢慢凝固,渐渐的一丝凝重也是涌来。 萧山一木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够不够呀?” “省着点应该够了。” 第二十九章 中京城大乱起波澜 耶律昶三人背着小包裹就这般顺着这唯一一条峡道往狼盘山脉而去,这两面的崖壁高耸,乱石横穿,杂草丛生,时不时还能看见有些许猿猴攀爬跳窜。 耶律昶走在最前面,子骜与易寒则略偏后方一点,一路上没人说话,气氛有些闷沉。 易寒见到这俩人都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见到耶律昶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就看着子骜。 子骜先是一愣,随后也知道他想干嘛,就是道:“表哥,你别说了。昨晚我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要走就一起走,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放弃,那也就别再耽搁时间了。” 耶律昶一个啧嘴,有些气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如果我们没人回去,母后必然会大怒的,到时候再来寻我们的可就不是几百个小喽啰了。”耶律昶显然还是希望子骜别再跟他往里去,所以无奈之下也搬出了贵妃娘娘希望能唬住他。 易寒在一旁皱着眉头,不知他俩在说什么,但也并未出声打搅。 子骜冷冷一笑,显然并不吃他这套,就是反问道:“瞧你这话说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回去姑姑就不发怒了?”闻言耶律昶也是愣了愣,子骜没等他说什么就又继续道,“表哥你要劝就劝劝你自己吧,劝我也没用,如果你还是执意如此,那我没第二条路可选,也别说什么御林军、黑甲卫,即便是天骑兵来了,我也绝对不会独自一个人回去的。” 耶律昶听到这里有些微微动容,脸颊也是抽了一下,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易寒则也隐隐间好像明白了他俩是在讨论去留的问题,不过子骜的话倒是有些略勾起了她些许兴趣来,就是问道:“天骑兵是什么?” 耶律昶看了她一眼,眼神游离不定的又看向了地面,叹了口气说道:“天骑兵原是陆府的护院铁骑,后来由穆宗皇帝钦点指认陆府为辽廷培训的一支比较特别的部队。” 相传每隔三年,陆府都会从全国的壮丁中精挑细选,入选之人不仅要有强壮的身体,还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和摄人的气势!一步一层的不断淘选,真正能名列其中的少之又少,用百里挑一决不为过,而现在辽一线大将如耶律突机,耶律炎焰甚至连当今辽国大定府丞军总司长官萧英杰,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章勃都是从中脱颖而出,叱咤天下。 被选入骑兵之列的勇士,还会经历一层层严格的训练,真正能坚持到最后的也不过区区百千人,这些人将会配备从西域进口的上等纯种良马,铜甲金铠,玄铁利器,强劲弓弩,这支部队有专属的番号全称名叫:辽帝国精锐护都皇家天骑兵,但因其部队的颜色为红色,他们的斗篷均为鲜艳的赤色,所以外人多戏称陆府火麒麟。又有诗道: 苍天泪如雨,奴人割北地,哪有神兵在?唯我火麒麟。 目前这支部队的数目不算很多,但一直是辽国最为神秘的一把利器,攻防战、平原山地战、游击伏击战乃至水面作战,长途奔袭亦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作战能力极强。 圣宗时期,辽廷曾一阵将其训练权收为国有,但也不知为何培训出来的部队战斗力大减。后来辽廷也没有办法,重新将训练权交到了陆老爷手里,这也是陆府目前能够牵制皇室的一个比较大的因素。 耶律昶略微的给她解释了一下。易寒听后那小脸好像白了白,有些沉吟片刻,似乎也是对陆府势力感到有一丝骇然。 耶律昶看向了子骜,子骜表情冷冷的,也没说什么,倒是满不在意的模样,看他这副模样只得叹气道:“也罢,那我们进山吧,表弟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子骜惨然一笑,没表示什么了,这不是他想听到的话,也不再多作停留,便是大步向前走了去。 耶律昶看着他的背影握了握手中的龙纹玄铁剑,犹豫片刻也只能与易寒一起过去了。 时过晌午。 天地间温度也是升高了不少,因为是深秋的缘故,倒也并不显得炙热难耐。 中京皇城一角。 这里的街道空空荡荡,不见一个行人,这与其他皇城街道内那热闹鼎沸的状况有些格格不入,而在这时,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就见得有一众骑兵队伍正向这边赶了过来,居前的应该是一位统帅,他头梳着髡发,着浅啡色衣裳,外穿银甲系金带披鲜艳赤色斗篷,而其身后跟随着足足有十几名将军服饰的同行人,他们一路风尘仆仆,正向着一处府邸而去,在那府邸的门匾上赫然镶嵌着中京元帅府等几个大字。 一众人停在了府门口,刚一停顿,从府内就跑出来了一名将军,那将军看着居前的统帅,先是行了一礼,就是道:“卫司令侯大人,您总算回来了,秋猎赛上出事了。” 那座上之人原本是想要下马,闻言不由一怔,眉头也是皱起,询问道:“怎么了?” 那位将军咽了口唾沫,表情极为难堪,就是道:“今天早上左副丞相遣人带来了口信,据说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前一天去了狩猎场里丛林后就再无音讯,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三天了。” 什么! 话刚一说完,那统帅后一众骑马将军都是脸色大变,相互对视一眼都狠狠扭起来眉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而那居前的那名统帅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齿牙紧咬间死死盯着一旁,气息好似也粗旷了些许。 “若是再没有什么消息,只怕就有些凶多吉少了。” 那统帅听到这里,不禁间握紧了手中马绳,啧嘴道:“我这刚从应州回来,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那东北也不安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下面的将军抱抱拳,就是焦急道:“卫司令侯大人,您可得想想办法呀,现在元帅也不在府中,这二少爷可不能出事情,我们这一早上也急得不行,却是没您的命令不敢私自调动军队呐。” “好了,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说着那统帅略略侧头看了其身后的一众将军就是道,“你们现在速速回营,点齐军将,随我到狩猎场里去看看吧。“ “遵命!”语落,身后一众将军都是策马快速离去。那名统帅随后又陷入了什么沉思之中,接着说道:“去传耶律尧俊、萧饬募撸俩人,让他们各领五百天骑兵,也跟我过去。” “啊,这…”那将军一愣,还未说完。只见那座上统帅就是怒容斥喝道,“还不快去!” “是,是。”应了一句,那将军也是连忙转身返回了府中,他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还真是不敢耽搁什么时间。 统帅看他走进了府中,紧皱的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这片空荡荡的街道上跨马而立,目光不经意间望向了皇家狩猎场的方向。这老爷不在中京城内,他也不在,这二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如何交代呢? 此次秋猎赛不仅仅有着各大势力的参加,自然也有许多小势力还包括有不少的观赛人群,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在丛林里没有音讯的消息很快就在人群里传了开来,不过多时,那中京城里也开始传得沸沸扬扬了。 有传说失踪的。 也有传说已经遇险了。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俩人身份和地位太高了,不禁之间都已经成为群众碰面间的言谈语了。 元帅府的军队调动一时间更是在中京城里引起了轰动,那些原本还是将信将疑的群众,见到这万余的军队开往皇家狩猎场方向也都是大眼瞪小眼,不可置信。 而那皇城里会安殿、御容殿的军队也没闲着,五六千的御林军精甲铁骑兵也是快马加鞭向皇家狩猎场方向飞奔而去。 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呐。 中京皇城,陆府庄园。 庄严的大门外,集结待命的陆府火麒麟足足有五六百之多,这些培训天骑兵成员还未正式经历元帅府的检验录收,所以并未划分派到部队中去,陆府的家丁拦住了过往的行人,看热闹的人群将这里围了起来,看来此番陆府也是真急了,如此那城里传出来的消息想必也应该是真的了,人群里熙熙攘攘在小声议论。 富丽的恢宏大厅,精致的装饰瓷器,茂美的葱郁盆栽,布置得甚是堂皇。二十余名精绸婢女端站在大厅两侧,一众人等时不时对视一眼都心急如焚,面色苍白。而那大堂最底部的主位上,瘫坐着一名衣装华丽的貌美女人,她双眼轻闭,能看见那如莲花般柔丽的脸颊上流淌着泪珠,一手轻按住太阳穴,撑在身旁的八仙桌上。 在她的身前,是一名年约二十有七的女子,轻轻蹲伏抚住她的膝腿,安慰道:“夫人不要担心了,二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闻言想必这坐位女人便是那陆府的夫人了。陆府长夫人姓秦名熙睿,乃辽国另一汉族大富商周府的旁系女儿,与周府老爷周亚雄是表兄妹,关系极好,而这个周府在辽国内也是财威雄厚,经营着帝国米业,控制着米市咽喉,是陆府最重要的一个生意合作伙伴,没有之一。 秦熙睿泣喘着轻摇摇头,“若铃呐,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答应他去参加什么秋猎赛的。” 秦熙睿口中的这人莫看年纪不大,地位在陆府之中却是相当之高,她就是陆府的内务仆人总管婉若铃。陆府之中共分有内外两务总管,而外务护卫总管则是一名叫作杨良的男子了。 婉若铃轻咬了咬自己有些泛白的下唇,惶惶不安的她自己都六神无主又如何能说服夫人呢?子骜自幼便跟在自己身边,是她看着子骜一点一点长大的,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出了这种事,又让她如何不心惊肉跳呢? 而在这时,堂门口外匆匆进来一名年近四十的黑袍中年男子,该男子身后则跟有两排并行的持剑护院,他进了大堂,那两侧端站的婢女们就是行礼敬道:“杨总管。” 如此想必此人应该就是那陆府的另一名总管杨良了,婢女们的话音刚落,婉若铃就是连忙转头看去,而秦熙睿此时也终于睁开了眼抬起头看了过去,看来是在等他。 杨良进了大堂也是急赤白脸并没有理会向他行礼的一众婢女,就是径直走到秦熙睿面前,躬身礼道:“夫人,车架已经准备好了。” 秦熙睿抬着那残留着泪痕的脸颊看着杨良,此时的自己早已经心慌意乱也没有任何犹豫,就便从座椅上硬起了身子,杨良与着身后的一众卫士都让开了道路,秦熙睿便就向门外走去。 婉若铃跟在身后,刚路过杨良时,却被他拦了下来,道:“铃儿,你就不要跟去了,老爷现在不在,这府中也需要得有人照看才行呀。” “杨哥,我…”婉若铃愣了愣,却是有些忧心忡忡,毫无主意。 “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子骜平平安安带回来的。”杨良看着她,表情虽然冷淡却也显得十分慎重。 婉若铃看了看前方有些走远了的夫人身影,咬唇间也细想了想杨良话不无道理,但那焦急的神情却是也并未削减丝毫,看向杨良忧虑道:“杨哥,那就拜托你了。” 杨良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就是向门外走去,陆府护院也紧随之其后。 婉若铃看着他们离开大厅,直到被院外茂密的观赏树栽阻拦了视线后,整个人才腿脚一软就跌倒了下去,一旁站立的婢女们脸色都是大变,离她最近的四名小婢女都连忙跑过去搀扶,急齐道:“婉总管…” 婉若铃闭上眼,摇头摆手示意不碍事,可那强忍了好久的泪珠终于也趟过了惨白无色的脸颊。 中京城郊外,皇家狩猎场。 秋猎赛已经临近尾声,现在也是能看到有不少参加比赛的公子们在黑甲禁卫军的陪伴下陆陆续续的返回到主阅观摩台。 但是… 此时的主阅观摩台上,正被着一股极端恐怖与紧张的气氛所笼罩。所有的人都是齐刷刷的跪在台上,一脸惊恐浑身都在颤抖,御林军的耶律承勇与萧禄泰正在向贵妃娘娘禀报丛林中所发生的事情,经过一天一夜的搜寻他们已经没能再找到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的踪迹了,不过却是抓获了那六名护卫他们的士兵,带了回来听后娘娘处置。 萧嘉琪听着已经哭成了泪人,陆岚则坐在一边把她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可是那憔悴得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是隐瞒不了自己的担忧。 贵妃娘娘那娇柔的身躯,此时已被气得浑身发抖了起来,牙齿紧咬间喘着怒气,“几个废物,连俩孩子都看不住,本宫养着你们有何用?斩了!” 第三十章 狩猎场齐聚各兵将 贵妃娘娘的一席怒吼,威震四方,那本是跪伏的众人,也都更加压低了头颅,惊恐微颤。 “娘娘饶命呐!”几个士兵哭丧着扣头乞求。而那主阅台边上的执戟黑甲卫得令后就是上前,将那六人就是从台上拖了下去。 贵妃娘娘愤然站起,而后方的别院中已经涌出了千余名的黑甲卫与御林军所组合而成的搜寻部队,正喝驾马匹往着远处丛林奔驰而去。 耶律答鲁颤抖着伏掌遮眼不敢直视贵妃娘娘怒容,“娘娘息怒,此事老臣已经一早便上报到了中京元帅府,元帅府的将军们决然不会坐视,请娘娘保重金体呐。” “请娘娘息怒,保重金体。”前方跪伏的所有人,闻言也都是连忙齐声道。 贵妃娘娘怒视了一眼这些人,现在无谓的发火又有什么用呢,她只是希望能尽快找到那俩孩子,叹了一声,能看出情绪十分的低落,似乎也有些束手无策,整个人又瘫坐了下去,按着太阳穴,轻道:“都退下吧,让本宫静一静。” “是,娘娘。”众人应了一声,那些个大势力代表们如释重负般连忙起身,退离了主阅观摩台。 好好的一届秋猎赛如今被卢王殿下与二少爷闹成了这般模样,可以说让所有人都是大跌眼镜,但即使如此,这一届秋猎赛的关注度可谓又上新高了。 就算这般想着也没心思去管积分的事了,一个个也都赶忙拉着自家小辈就离开这个恐怖的皇家狩猎场。 闲杂人等都走了,可耶律答鲁几人却是得继续守着,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出一点声响去打搅贵妃娘娘,耶律承勇俩人脸色则是相当难堪的站在一旁,安静的气氛里只有萧嘉琪的哭泣声与陆岚的安慰声在传荡。 陆岚一边抱着萧嘉琪,一边目光时不时的望向了狩猎场门口,如果事情闹成了这样,他都还不出现的话,那么自己得有多失望? 也是不知道这样等待过去了多久,皇家狩猎场的大门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奔马声,随即一波又一波的铁甲骑兵就冲了进来,速度非常之快,黑甲禁卫军也是连忙让开道路,并且将围着狩猎场外的所有闲杂人等都驱离了开去。 居前的是一位衣着黑金战甲腰束镶六纹金带,披黑色斗篷的成年男子,见到此人耶律承勇与萧禄泰俩人都是不禁一咽唾沫,这个人正是中京皇家宫殿御林军总统领大督耶律驳阂,其身后还跟有皇殿御林军副总都统、御林军巡防令总部长官、防御令副总都尉等等中京皇家宫殿御林军一众高官,看来得知卢王殿下出事后,在宫殿里也引起不小的波动。 除了跟随的士兵外,几位御林军高级军官来到狩猎场主阅观摩台前就是极速下马,快步流星的跑了上去,见到他们上来,耶律承勇与萧禄泰俩人也是赶忙迎上去,齐敬道:“总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力度之大惊得在场除了贵妃娘娘外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变化。 耶律驳阂气得涨红的脸庞大怒道:“两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刚爬台阶过于极速,气息有些回不过来,耶律驳阂停了一下,又怒道,“滚回皇殿去,各杖二十,降一级,扣禄三月!” 耶律承勇俩人眼睛内都能看见有些许泪花,看来这一巴掌可当真打得不轻,肿红的脸颊隐隐间都泛起血丝,的确犯了错,此时也不敢狡辩,应了一声,从主阅观摩台退了下去。 一众军官稍平复了些许心境,却是也不敢过多耽搁,又连忙来到主席位前,单膝跪地抱拳恭敬,耶律驳阂道:“末将等来迟,肯请娘娘降罪。” 贵妃娘娘依旧双眼轻闭,却隐隐间感觉好似有些抽泣,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撑着身躯,情绪看上去十分消沉,过了片刻才有气无力的说道:“都起来罢,别的话本宫不想多说了。” “末将明白,请娘娘放心。”耶律驳阂闻言却是铿锵有力的回应一句,随即就是与身后的一众军官都是站起,刚刚起身,就听见那狩猎场的门口方向又是传来了阵阵马嘶声响。 只是一个眨眼,几百名身披淡红色斗篷的骑兵进入了皇家狩猎场,其后是一架双马并驱快速行进的华丽马车,看来陆府的护院也紧跟着赶了过来。 贵妃娘娘缓缓的抬起头,注视着台下发生的事情,倒也一点儿不意外,目光一直看着秦熙睿从马车上下来,又来到了主席位前,表情也是丝毫无任何变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自己都坐怀不安,陆府又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呢? 秦熙睿那苍白的脸颊,能看出焦虑甚是不安,刚刚到达贵妃娘娘身前,身后的杨良行了一礼,而秦熙睿也没顾上礼仪就是急问道:“姐姐,还是没有鸿胤他们的消息吗?” 贵妃娘娘又闭上了眼,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缓缓摇摇头回应了她。 咬了咬泛白的嘴唇,秦熙睿那娇柔的身躯有些许颤抖,虽然也是在意料之中,可看到贵妃娘娘这般的模样,她自己更加战战兢兢,又看向了一旁陆岚,此时陆岚的目光也是投了过来,焦虑的神情也毫不掩饰,躲开了秦熙睿的目视,有些自责的唤了句:“娘…” 秦熙睿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这件事也怨不得陆岚,虽是姐姐也不可能一直把子骜盯在身边。思绪了一会儿就是对着她们俩说道:“岚儿,你带着嘉琪先回府中去吧,这里的事你们就别再掺合了。” “娘,我不回去。”闻言陆岚也是立即回应了一句,又是补充道,“鸿胤与子骜出了这般事,娘怎么能让我安心回去呢?” 陆岚话刚说完,萧嘉琪也是抽泣着说道:“舅母,我也不回去,我要等九哥回来,我要等影枫哥哥回来。”说着还在小小涕吸着。 秦熙睿有些啧嘴,眉头也是皱起。而一边的贵妃娘娘也是说道:“罢了,就让她俩待这儿吧,她们再出个什么意外,我可真承受不了打击了。”说着小顿了一下,看向了身前的秦熙睿,强挤出了一抹笑容,就是道,“弟妹,你也别急了,快先坐下等等,也许不一会儿就能有消息呢。” 秦熙睿看了一眼贵妃娘娘,又是小声叹了口气,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她自己也不好强逆,只得坐到主位的一边客席上继续等待,杨良则也端站在其身后。 贵妃娘娘也很无奈,这好几年没回陆府,没想到今番竟然是以这种形式见到家族人,难免心里有些痛楚,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思都是在那俩个没有踪讯的孩子身上。杨良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那急虑的神情,就是安慰道:“娘娘,夫人。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我自由办法能寻到两位公子。” 杨良此话一说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震,亦是包括刚到的那些御林军各位高级军官,目光都是齐刷刷的看向了秦熙睿身后的杨良,贵妃娘娘也是惊疑的看着他,作为陆府的族人,她知道杨良在府中的地位与身份,不过他怎么这般胸有成竹呢? 杨良略有沉吟,脸色渐显难堪,轻语道:“前提是俩位公子没有什么意外,那么他们就绝对逃不出天骑兵的手掌心,不过现在不是搜人的时候,还需等到辽中军过来才行。” 稍作了一番解释,话音刚落也是合巧,那狩猎场的大门外整整齐齐的有兵甲踏步声传来,随后就是几千名精甲铁骑兵陆陆续续于步兵两旁冲了进来,半晌过后,整个狩猎场便是被兵海覆盖,毋需细数,只瞧得一眼也足足有近两万名的军队,其中掺夹着皇家御林军,与天骑兵,兵利林立,刀光剑影甚是壮观,不知者还以为此处正检阅军队否? “中京元帅府卫司令侯,参见贵妃娘娘。”辽中军统帅带领着十几名高级统领来到贵妃娘娘的主席前一齐单膝跪地,礼敬道。 陆岚见到这来者统帅,失望已经到达了极点,失望过后就是一股愤怒之情立即涌现脸颊,原来他…真的可以这般视而不见!! 贵妃娘娘也是一股莫名火,就是怒道:“你们中京元帅府就是这般的应付本宫吗!传你们驻军总元帅过来觐见!”倒不是说贵妃娘娘嫌弃于他,这个人名叫耶律突机原出自陆府火麒麟,现今已是天骑兵统帅,能到达这等高位不排除陆府扶持自然他自己也有些本事,贵妃娘娘倒是信得过。 只是这里的事情已经在那中京内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倘若天下兵马大元帅在城里,只怕也得来此探探事情原委,这卫司令侯虽军阶官职不低,但始终只能算驻军二把手,难免让她感觉元帅府对此事并不重视。 耶律突机脸色微变有些尴尬,碍于贵妃娘娘怒威只得解释道:“娘娘息怒,并非元帅他本人不来,只是如今东北战事告急,全国各路府丞军总司长官都遣调入上京商议军情,现今已一月有余。”禀报完毕,又是继续说道,“请娘娘放心,微臣食皇禄,担君忧。深受陆府栽培犹再造之恩,纵愿签下军令状,也绝不弃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安危于不顾。” 陆岚咬了咬嘴唇,困惑的她好久过后渐渐嘟起了小嘴。听过耶律突机这般解释后,贵妃娘娘的怒气才有些消减,也没让他们签什么军令状,现在局势已经如此,她自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迁怒于这些统帅将领,平息了怒火就是让一众人等都起来。 杨良见贵妃娘娘没有责怪于众人等,也稍松了口气,就从秦熙睿身后走了出去,来到耶律突机身旁,天骑兵一众统帅见到杨良都是抱拳行礼,敬唤道:“杨总管。” 杨良嗯了一声,点点头,对着突机也不耽搁,直接问道:“带寻猎鹰来了吗?” 耶律突机瞬间会意,忍不住就是笑了起来点头应道:“带来了。” 杨良也是哈哈大笑,抚抚胡须点头说好。 俩人的对话,也是引得其后方一众天骑兵统帅们偷偷笑着,而其他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其意。 寻猎鹰,这可是天骑兵的宝贝呀,这种猎鹰极有灵性,与着一般群众所驯养的捕猎鹰不一样,它们不会去捕捉飞禽,发现大批猎物时,会一齐飞去,指引着天骑兵追捕过去,而且到得后来,这种猎鹰不仅用于猎物之上,还在军事领域大有作为,举个栗子:凡敌军想在山脉之中隐秘伏兵,天骑兵只需放出几只寻猎鹰去打探一二,齐飞而去则代表有敌兵潜伏,空中乱悬则表示安全无疑。天骑兵也因此得名,犹那天庭神兵俯视凡间,任何敌军都无所遁形。 寻猎鹰起初是陆府培训火麒麟用于捕猎猎物,后来火麒麟被收编了,寻猎鹰也就一起归统于皇室所有,可子骜不服呀,自己家的东西凭什么自己不能驯养,也不管什么规矩就养了一只,元帅府的一众统帅几乎都出自陆府火麒麟,又碍于他的身份,对于这件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让二少爷当宠物养养也无妨,而天祚帝问起时,也帮着他打了个马虎眼说是普通猎鹰给糊弄了过去。 现在子骜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栽在自己驯养的这一只寻猎鹰身上,这只鹰会追寻主人的,带着天骑兵毫不费劲的把他们找到。 十几只猎鹰被天骑兵放出,向万里高空腾飞而去,这些猎鹰都被鲜红色的染料涂抹上了羽翼,这是天骑兵特有的颜色,而在这这群猎鹰之中,却是有一只极为普通,与寻常的鹰雕几乎无二,没有染色所以格外引人注目。 主阅观摩台上的所有人与着台下两万左右的士兵的目光都紧紧跟随着高空飞舞的鹰雕,极为壮观。 鹰,视力极佳,纵使万里高空也能一览地面方圆千百里之地无疑,仅仅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突然一阵尖鸣而刺耳的鹰啸声传来,那一只最为普通的猎鹰就对着远处狼盘山脉方向狂掠而去,然后十几只寻猎鹰也是紧跟着它飞行路线,一只随一只飞夺而去。 见到这一幕,主阅观摩台上的所有人脸色都为之大变,贵妃娘娘、秦熙睿还包括陆岚与萧嘉琪都震惊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御林军的一众统领都相视一眼,难怪他们在丛林里怎么寻找也没有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的讯息,看来他们都已经不在丛林里了。 耶律突机眉头紧锁,思绪半刻间口中喃喃一句狼盘山脉,就对着下方万名士兵,大挥甲袖:“封山!” 第三十一章 狼盘山终不改决议 子骜与着耶律昶俩人坐在草地上嚼着干粮望着山脉外景秀河山真是美轮美奂,竟然都有些心旷神怡了起来。 看这俩小子神清气爽的模样也是不知外面的中京城已经被搅得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了,知道的他俩是在这山上来寻东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郊游了呢?不过俩人吃得开心,却也是见不到易寒的身影。 子骜他们倒也不意外,之前在树林里就是这样,吃东西的时候,易寒总是会躲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不愿意让他俩看见自己的面貌一般,过一会儿就会出现。 俩个人悠闲自若的望着那山脉外风光旖旎的美景,同时举起了手中干粮,又同时送进了小嘴里咀嚼,样子颇有些滑稽。 这个山脉还真是出奇的大,自从离开军营开始爬山到现在也不过才走到山腰之间,可抬头一望烈阳,早过了顶空。好容易才终于找到了一处稍平坦的草地,也可以就势休息一下。 没过多久,隐隐间后方的小树林间有一女子走了出来,斜靠在树上,一只脚撑在地面一只脚则向后抵住树干,这样子颇有些凛然,目光看着前面盘坐的俩人背影,许久也没说话,又缓缓将目光的移向了子骜背影。 耶律昶又吃了一口干粮,一直看着山下景色的目光也不知不觉间向高空望了望,却是看见远处的高空有几只盘旋而极速向这边飞夺而来的猎鹰,嚼了嚼干粮,就是疑惑的问道:“诶,表弟?那前面飞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是红色的?” 唔? “哪呢?”子骜闻言四处望了望。 耶律昶诺了一声,一手拿着干粮,另一只手就指向了远方,也仅仅刹那,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子骜疑惑的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将干粮送进了嘴里刚一咬下,也顿时呆滞,“噗!”的一声就都全部吐了出来,大惊失色的与表哥对望。 “寻猎鹰!”俩人同时大吼。 “我靠!”譬如像卢王这般有修养的人当见到此情此景时也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还真让你小子给说中了,果然把天骑兵引来了!” 现在子骜可没时间和他废话,这寻猎鹰一来,还能怎样?躲呗!俩人就同时从地上跳了起来,根本顾不上拍什么泥土灰尘,就是转身往身后的树林里跑过去。 易寒还正奇怪这俩小子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却是被路过的子骜一把抓住就往树林里拽着就跑,易寒连神都还没回过来,已经被子骜拉着跑了好远,这次的速度可比之前在树林里遇到御林军时快了不知多少。 可奈何,这个树林很小,而且也不密集,树与树之间间隙很大,上方留有空洞,时不时就能看见极速飞过的猎鹰,像离弦弓箭一样,嗖嗖嗖的穿梭,还伴随着刺耳与极其尖利的鸣叫。 “不行啦,跑不动了。”耶律昶扶着一棵树干就是大口喘息着,难受至极。 子骜也是停下,喘息着向树林空洞看去,猎鹰还在不停穿梭,天空上十几只火红色的寻猎鹰已经将这片小小树林包围了起来,开始盘旋。 易寒小喘着,目光不经意间望向了子骜一直牵着自己的右手,就是冷声道:“你拉够了没!” 唔? 子骜霎时一愣,连忙收了回手,尴尬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易寒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多作计较,冰冷的目光疑惑的看向了天空上盘旋的猎鹰,就是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这些是天骑兵的寻猎鹰。”耶律昶喘着气叹了一声,“这下我们可有麻烦了。” 易寒喃喃了一句,眉头有些皱起,看着他俩略有些沉吟,说道:“既然那什么娘娘死活要抓你俩回去,不如也别往山里走了,在这儿等那些天骑兵来了,都跟着回去吧。” 易寒话一说出,子骜俩都有些呆顿,其实说句实话,子骜是真不希望表哥去什么狼神府洞墓的,不管那贪狼双骨戟再怎么宝贝,他也不愿意看到表哥去冒这么大的危险。 但耶律昶是铁定了主意,任何人劝他都没有用,看向了易寒,微勾嘴角:“当初我们承诺姑娘陪你到这狼盘山脉来,现在承诺已经兑现,这寻猎鹰是为了我们而来,姑娘再跟着我们可能会更加苦恼与平添麻烦,不如现在就分开吧。” 子骜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易寒也不是傻子,她自然能听出耶律昶话里的另意,目光小许的交织对视片刻后,才缓缓收回看向了地面,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些东西没搞清楚。 “你们是不打算回去了?”冷冷的话语问出,回答她的只是沉默,又或许是默认了吧。 只不过瞬息间这片狭小的林间也变得安静了起来,好久过后,又是一阵叮呤如泉水轻淌的声音幽幽传出,“既然已经找到了耶律建噜的消息,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往里走?” 闻言,耶律昶与子骜都是震惊的看向了易寒,只见她正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的注视着耶律昶,冷哼似笑,“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说实话!” 震惊过后,俩人的脸色也难堪了起来并不知该如何解释,易寒微眨了一下眼睑,压制着心中怒火又是道:“那些情报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耶律昶深吸口气,继续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情报并不完全,姑娘你是知道的,我与表弟昨晚研究了一会儿,只知道…不。”说着又否定了,继续道,“只能猜出,那耶律建噜很有可能就是在狼神府洞墓里面。”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闻言,易寒就是冷冷说道。 子骜一直看着地面,对于她这样的话语并不感到有什么惊讶,因为从一开始他与表哥也确实没有说实话。耶律昶收回了与易寒对视的眼神,轻叹道:“姑娘你不认识契丹文,我们这么说你也只能选择相信与不相信了。” “我选择后者。”这句话易寒特意的加重了最后两个字,也似乎在表达她的不满,缓缓的走过了他俩身边,侧头以眼角余光斜视,“这耶律建噜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去寻他?还有…”说着收回目光,看向远方,“那些情报里,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我想要知道的消息?” “也许有。”耶律昶抖了抖齿牙,小抿嘴唇,道,“姑娘要去的狼神府洞墓可能距离狼窟深渊不是很远,但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是真不知道狼窟深渊的具体方位。” 易寒眉头一皱,这和没说不一个样吗?但若是细细想想,比起寻找那茫茫无迹的狼神府洞墓,至少也多了一条值得注意的线索,微微的环手于胸前,略作了一番沉思,又是问道:“那听卢王的意思,如果那耶律建噜真是在狼神府洞墓里,难不成你们俩还真要进去闯一闯?” “我…”子骜刚想回话,只听得耶律昶斩钉截铁的说道,“没错,非闯不可。” 易寒怔了怔,眼神在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异样,好半晌后才是冷冷说道:“既然你们下定了主意,就别在耽搁功夫,虽然你们至始至终也不愿意说出缘由,那本小姐也不为难你们,不过…”说着易寒又微侧头颅,盯了他俩一眼,“那个地方我自身都难保,所以遇到了什么状况,别指望我会救你们。” 子骜也耶律昶俩人对视一眼,尴尬之中也有些疑惑,却是见到易寒已经在往前走去了,不由大呼道:“姑娘!” 易寒闻言,冷不丁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现在我们已经成为天骑兵的追猎目标,姑娘还愿意与我们同行?”子骜看着她的背影,立即就是问道。 易寒微顿,想了想就是回答道:“你们俩身上有太多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况且我对你们话中的真实性保持怀疑。”说着就看向了树林上方的空隙,看着那一只只不停飞夺而去的猎鹰,继续又道,“几只畜生罢了,军营里不过受困于地势才勉强被擒,这里…他天骑兵再怎么厉害,我也毫不畏惧。”说罢,也不再理会二人,就对着树林外走了出去。 子骜俩人有些犹豫,他们早知道易寒并不是为了贪狼双骨戟,但像耶律建噜能为了狼神府洞墓里的东西可以摒弃性命去得到,那这易寒也一定是为了那个东西了… 但那又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中京城郊外,皇家狩猎场。 秋风一扫,主阅观摩台下方空地上扬起了一抹沙尘,虽并不凶猛,却也能迷眼睛。 一万余名的马步甲兵已经奉了命令,正快速赶往狼盘山脉一带执行封山,而此时的主阅观摩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台下还留有几千名的士兵在巡逻站岗,气氛相当压抑。 狩猎场别院大厅。 既然已经知道子骜与耶律昶俩人的位置,这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消息,对于贵妃娘娘来说,抓住他们也许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后来一众的辽廷官员也是苦劝了一番,贵妃娘娘才移驾到别院大厅。 别院大厅的布置倒是比起卧寝要华丽不少,毕竟这里是接待宾客的地方。贵妃娘娘依旧坐于主位上。按照左尊右卑的座次,秦熙睿与陆岚则坐于贵妃娘娘的左边的客椅上,杨良站立于夫人后方,一脸严肃。 耶律答鲁三人则坐位于右边。 陆岚则抱着萧嘉琪,小家伙现在也没再哭闹了,安静的在陆岚怀里,一脸茫然与不解的看着大厅中央的一干讨论不休的各位将军。 这些将军们位立于大厅中央,他们都围着一个军事沙盘,沙盘上被简易的堆起了一个狼盘山脉的小地形图样,之前还插着不少的竹签,应该表示的是前方那片密林。 “从现在所掌握的信息来推断出,狼盘山脉的大致地形就是这般了。”一名将军指着沙盘内的模拟地形继续又道,“狼盘山脉有南北之分,南山为子脉,北山为母脉,也是主脉山。而我们中京城就位于南山子脉之下。” 耶律突机与耶律驳阂俩人对视了一眼,也与着身后十几位将军凑近了些许,仔细看了会儿,只听得耶律驳阂就是啧嘴道:“这玩意儿能看出个什么来呀?就没有更精细一点的地形吗?” 那将军面露了苦色,挠挠头尴尬道:“回禀将军,属将们找遍了整个元帅府的资料库,也没有关于狼盘山脉的半点记录,这地形还是在《府丞军史载》中的文字里所推断出来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将军无一列外都脸色有些变化。“什么?找不到狼盘山脉的资料地形图?”耶律驳阂不由惊骇一番,目光看向一边的辽中军各统帅,最后看着耶律突机,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耶律突机也是喃喃一句,皱起了眉头,“他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这狼盘山不论是南脉还是北脉,始终都在中京城外,是辽中军队布防的范围之内。部队的行军打仗,忌讳的就是乱撞横闯,毫无章法,所以每到一处新地点时,往往勘测地形,审视周边环境是最为重要的第一步,古往今来因为忽视地形的统帅给自己军队带来的惨重伤亡数不胜数,就如夷陵之战,正是因为刘备小视了树林扎营的弊端,被陆逊一把火烧连营八百里,七十万西蜀大军一夜间全军覆没,何等的惨烈?这敌战区尚且如此,而自己的布防区内就更不能容许有盲区的出现了。 况且,这里可不是什么辽中偏远地带,乃实打实的中京城郊,是辽中或者说是整个辽帝国的咽喉要地,而在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上居然会出现军事盲区?这样的失误低级得都让人怀疑是不是寻找的士兵们偷懒了? 因此有不少辽中统帅听后都连忙问出了有没有仔细找找之类的话来,答案当然是肯定的,那将军说之前他也不相信于是又带了一波士兵去翻找了第二次,还是没有找到。这样一来在场的所有将军都随之陷入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沉默之中。 将军们的议论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所以在大厅里的其他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陆岚的芊手抚摸着萧嘉琪的小脑袋,她也像是在想着什么一般,好久过后看向了主位上的贵妃娘娘就是道:“姑姑,侄女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三十二章 狩猎厅道契丹源起 陆岚这话一说出,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了过来,也包括她怀里的萧嘉琪,仰着脑袋望着她。 贵妃娘娘随即微微一笑,就是轻轻道:“不碍事,岚儿说吧。” 陆岚回过神来,就看见萧嘉琪正望着自己,有些一怔也是嘴角一勾,捏了捏她的小鼻头,随之收起笑容又是沉吟,脸色也变得有些不怎么好看了,些许半晌才缓缓喃喃道:“鸿胤与子骜虽然是顽皮了一点,但也绝不是不知道事态轻重的孩子。”说着又看向了贵妃娘娘,“之前姑姑是派遣过御林军寻找到了他们,可从御林军回禀的消息说来,他们似乎有意要与姑姑作对。” 贵妃娘娘听后也是愣住了片刻,随后的细想眉头也不禁间皱了起来。陆岚接着又是说道:“不论从那一方面考虑,他们俩都绝不像是单单的去狼盘山脉上玩玩罢了,似乎…”说到这里,陆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听着她接下来的话,贵妃娘娘也是看着她一言不发,等待着。 “似乎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一定要过去。”陆岚沉吟了一下,就斩钉截铁的说道。 耶律驳阂目光转向了地面,嗯了一声点点头:“大小姐此话也有道理,不管承勇与萧禄泰俩人如何没用,但始终是受了娘娘的命令,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公然违背,必有缘由呀。” 贵妃娘娘也不说什么话,也像在想着怎么回事。耶律驳阂说罢就看向一旁的耶律突机,问道,“卫司令侯大人,你可知道这狼盘山脉上有什么东西让俩位公子这般的不顾一切吗?” 耶律突机闻言就啧了下嘴,“你这话可还真把我给问住了。”说着叹了口气,继续又道,“这狼盘山脉一直算是我元帅府的禁地,我们都没涉足过呀,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上面有什么东西。” 当得他话落后,这大厅内又陷入了一股沉寂之中,似乎大家都在为子骜俩人的举动感到不解的时候,突然贵妃娘娘右手边的耶律答鲁就咳嗽了几声,嘶哑的声音就是道:“说到这禁地,老夫倒是想起来了。”耶律答鲁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作沉吟半刻继续道,“咱们契丹好像有源起狼盘的说法呀。” 话音刚落,就如在大厅里炸开了锅,贵妃娘娘并非是契丹族,她并不知晓契丹族史,可是其他的将军们好像隐隐的知道一点,耶律贺与耶律宏奇都连连点头应和道:“好像是有这么一种说法。”耶律贺深吸口凉气,接着又说道,“微臣早些年随着吏部尚书编辑族史之时,就曾在古籍里看到过有这般零星的记载,而且据说很多先帝在登基后都会在狼盘山脉秘密举行祭祀大典,但…但这种说法有些云里见雾,真伪虚实还有待考证呀。” 耶律答鲁点了点头。耶律宏奇接着话就是道:“各位先帝有没有在狼盘山脉里举行过祭祀大典确实不知,不过《中京府志》里有圣宗遥祭的记载,这是真的。” “哦?”此话一出,大厅里就传来了惊疑的声音,随后有着各位将军们小声的议论,贵妃娘娘目光看了过来,秦熙睿与陆岚也看着他,似乎都想知道接下来的话。 耶律宏奇对着贵妃娘娘福了一礼,继续说道:“按照《中京府志》中的记载,我圣宗皇帝曾经在会安殿内举行过祭祀活动,这个祭祀的方向是对着狼盘山脉的位置,但也没说清楚,圣宗皇帝到底祭祀的是什么。”略作停顿,又道,“以至于后来嘛,各位陛下也都不知道祖宗们是在祭祀什么东西,所以自圣宗以后便没有再举行过祭祀的事宜了。” 耶律驳阂皱着眉头,嗯嗯了一阵后,半信半疑就是问道:“那…按照三位大人的话,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跑到狼盘山脉上是去祭…诶,不对?”话刚到嘴边却是止住。这般的祭祀一直是帝王的权利,这卢王殿下再怎么受宠也不敢以下犯上,行僭越之事呀。 正当大家都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贵妃娘娘却是抿了抿嘴,从桌上端起了茶杯喝下一口,随后对着前方的一众将军说道:“本宫不想知道他们去那山上到底是做什么,你们就负责把他俩活着抓回来就行!“ “呃…”贵妃娘娘的一席话有些惊得所有将军愣住了片刻,不过也不敢迟疑,就一齐连忙抱拳齐道:“是!” 狼盘山脉。 子骜三人一边往着前走,一边还不停的看了看天上盘旋飞舞的寻猎鹰,有些烦躁了起来。耶律昶与子骜是知道,这些寻猎鹰找到了他们就会陆陆续续的返回去,可还有一部分则继续跟随着,易寒更是丢了几个小飞镖想射下来几只,可奈何寻猎鹰飞得极高,以易寒那般的力道也还是不足以对它们构成什么威胁。 不过现在三人也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因为这寻猎鹰飞得快,可天骑兵就未必能在短时间赶过来,虽然厉害也是肉身凡胎,他们想要过山脉前方的树林,没个半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所以三人合计了一会儿也寻着路走了起来,找一个地方把这些寻猎鹰躲过去。 这一走就又是一天的时间。 渐渐的感觉到清凉晚风徐徐而来,抬眼望去,那如凤凰展翅般绚丽云彩托着一轮即将落暮的残阳,山上虽然静凉,却也是浅恬舒和。静穆的黄昏,不知多少诗人曾惋惜过这般短暂,也不知多少画家将其流于笔端。 小许的陶醉过后,三人也要继续赶路,这子骜走着也不再理会天上的的寻猎鹰了,半刻之后却是怎么有些感觉到头顶上好像压下什么东西,劲道还挺大,刮起了一阵小风,于是就抬头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吓得子骜,“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就往下给跌了过去,噗通就倒在了地上,只见得一只土黄色的鹰爪就势抓来,踩在子骜平躺的柔软胸脯上有些摇摇欲坠,走了两步稳住了身子,扑扇扑扇翅膀也收了回去。 子骜的举动也把一旁的耶律昶惊了一下,他的叫声也引起了前面易寒的注意,转过身看了过来,那只鹰踩在子骜身上与他大眼瞪小眼,子骜也是惊讶的看着胸脯上的它有些不知所措。 “哼,你还敢下来?”易寒目光冰冷的注视了一会儿,就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小飞镖,正好她被这些寻猎鹰闹腾得烦躁得不行,这只就这么不识抬举往枪口上撞。 耶律昶见她举起了飞镖就急拦道:“诶,姑娘等等。”说罢也看向了那子骜身上的寻猎鹰,好像有点熟悉。他是子骜的表哥,没少在陆府玩过,他知道子骜有一只寻猎鹰。这只没有被染红色,他一眼也认了出来。 “阿…阿达?”自己的寻猎鹰,子骜当然很快也看了出来,那只名叫阿达的猎鹰歪了歪脑袋,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子骜有些火气,喝问道。 阿达自然也不会说话,更不会理他,扭过头伸进了自己翅膀下面啄了起来。“哦~是不是你把天骑兵引来的!”子骜也不笨,小想了想就想通了,那气得一拍地就坐了起来。 阿达先顺着他起身的胸脯往下滑了过去,有些惊,扑扇了下翅膀就飞了起来,往着他肩头飞去。 子骜现在气得不行,阿达刚要落肩头上,就被子骜一巴掌给拍开了去,气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啊!本少爷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就联合着天骑兵来对付我!”说着子骜忍不住手指着半空中的阿达就是骂了起来。 阿达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是往着他肩头靠去。子骜又一巴掌把它拍走,气道:“一边去一边去,看着你就烦!” 阿达似乎还不死心,依然往他身上飞,就缠住他了一般。子骜那气就不打一处来,从地上摸起了佩剑就拔了出来,对着半空的阿达舞了舞,道:“你走不走?再不走就宰了你炖鹰汤喝!”看来子骜也真气得发急,耶律昶在一旁看着他们有些偷笑,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有多喜欢阿达,平日里连他都舍不得给碰一下,现在天骑兵收编了,整个陆府就只有他有一只寻猎鹰,子骜给当宝贝一样供着。 阿达看着子骜拔出了剑,好像有些怕,飞得略高了一点,盘旋一周往着来时狩猎场方向飞走了。 子骜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还出着恶气,对着天边阿达的身影就是喃喃道:“看本少爷回去后才好好收拾你。” 耶律昶走了过来,也看着阿达远去的身影,愣了一下,自己光顾着看戏了怎么把正事都给忘了,看着子骜问道:“表弟,你怎么把阿达给放走了?” 子骜收起佩剑,也不在意,看向了他,道:“不是…我留着它干嘛呀?这家伙那么能吃,咱们食物哪够呀。” 耶律昶哎呀了一声,就是道:“你这把它放走了,它明天又得引那些寻猎鹰带着天骑兵过来呀。” “得了吧。”子骜苦苦一笑,“表哥你也别自欺欺人了,现在咱们已经暴露了位置,指不定天骑兵都开始封山了,这山一封路,你也别说咱仨大活人,就是找一只耗子也能找到呀。” 闻言耶律昶就是一阵哑然,还真有道理。这天骑兵上了狼盘山脉哪还需要什么寻猎鹰,一个地毯走过就能把他们给找到,现在重要的应该是加紧与他们拉开距离,争取在被找到之前,自己先找到耶律建噜。 想罢也是叹了口气,转身往易寒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发现空无一人,“诶?那姑娘人去哪了?” 子骜一愣,也是看了过去,确实不见易寒的人影,俩人疑惑的对视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却看到易寒正半蹲在一棵树干的后面,因为树干较大完全挡住了她的身躯,所以子骜俩一时间没有见到她,易寒看着树干皱着眉,时不时拿手摸了摸,一脸的疑惑与困顿。 第三十三章 巧意外创有利先机 子骜与耶律昶也不知道易寒到底在看什么东西,便是走了过去。 刚刚走近,易寒她眨了眨眼睛,沉吟了一会儿,就是说道:“你们看看,这里这个印记是什么东西?” 闻言,俩人都有些一愣,凑过去看了起来。这个印记是在树的后面,有刀痕,应该是刻上去的,印记里是有些许颜料,仔细一看还比较显眼,这个印记有点古怪,像是把刀又像是随意刻上去的,年代应该有些时间,模糊得看不太清楚。 “这个印记是什么意思,它是要指引我们去哪里吗?可怎么是刻在树的后面呢?”耶律昶看过后喃喃了一句,一般印记都应该会刻在比较显眼的地方,至少一眼能看到的位置上,也省得去寻找了,但这个印记你不去仔细看还不一定能看出来。 子骜与易寒都摇摇头,表示看不懂。也不知易寒是不是蹲久了,便是也直起了身子,往着后面退了几步,歪了下脑袋,疑惑的说道:“我们从前面往里走看印记是在树的后面,可如果要从里面往外走的话,这印记就是不是就在正面呢!” 唔? 子骜俩都是浑身一颤,连忙起身往后退,易寒话有道理确实是这样,从里面看似乎要显眼不少,特别是如果刻意去找的话也能一眼看到,那这么说来这印记应该不是给人指往里走的路,更像是往外走的图标了。 子骜深吸口凉气,轻道:“莫非是那军营里的士兵们刻的?害怕在山里迷了路,所以刻下印记,指引着出去?”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耶律昶抿抿嘴,皱起了眉头,“但印记里有染料呀?谁到山里还带着染料来呀?” 易寒想了一会儿,就转过身往前面走了一会儿,又回过身来,在另一棵大树下翻了翻,只听得道了一句果然! 闻言,子骜俩也都随着声源处跑了过去,就见得另一棵大树上也刻有与之前一摸一样的印记,印记里同样有些染料,比较模糊。易寒蹲了一会儿就站起来,道:“这些印记应该是往外走的图标了,是从里面刻的,我们人从外面往里走是看不见的,若不是刚才无意的转身,我也发现不了这些奇怪的印记。” “那是谁刻的呢?”子骜咬着下嘴唇,问道。 “不知道。”易寒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继续道,“不管是谁刻的,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既然是往外引的图标,那么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这个人来过,而且还来过不止一次,所以才刻下了这些印记。” 耶律昶与子骜都点点头,算是对她的话没有异议,还真挺想继续找着这印记往下走看看最后会带他们去一个什么地方,不过一抬头望望天空,已经灰蒙蒙了,夜幕即将来临,稍有些遗憾。另一边易寒也是看了看天,显然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再继续往山里深处走,毕竟这荒郊野外的说不好有什么野兽会夜间捕食,至于印记嘛,早刻上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失,还是等明天再找吧。 仨人也合计了一会儿,决定就地休息。守夜肯定也重中之重,在这种地方小心一点绝不是什么坏事,易寒对这东西没兴趣翻上了树梢就去休息,留下耶律昶与子骜俩大眼瞪小眼。 得…还是只得他俩靠自己,不过俩人昨晚可都没睡,今天又爬一天的山几乎也困得不行,但耶律昶毕竟是哥哥,还是心疼表弟,便是要子骜先去休息,他来守着。 子骜说自己小睡一会儿,后半夜让表哥把自己叫醒轮换之类的话来,耶律昶微微一笑,也不耽搁时间,就点头答应了。 深秋的夜很冷,银河像一条发着亮光的白带横跨过繁星密布的苍穹,悄无声息的撒下一层神秘的丝纱笼罩大地。蟋蟀的虫吟在这小片地区回响着,渗入一丝清凉。 耶律昶靠在树干上,从天空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正枕臂而眠的子骜,他也真的是累极了,没和表哥说什么闭上眼就睡着了,耶律昶脱下了自己的衣甲替子骜盖上,虽然抵不了什么但也总比没有好,过后自己也枕着手臂,头靠上了树干,打了一个哈欠,又看向苍穹。 守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尽管耶律昶也疲倦得两眼皮直打架,可却丝毫不敢睡去。这堂堂卢王殿下,也许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守夜这般下人的活今天也轮到了他自己,不知如果那远在上京的天祚帝知道了自己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会沦落到这般守夜,会不会给气炸了不可。 当然耶律昶是自愿的,这里只有他俩,自己作为哥哥照顾弟弟也理所当然。不觉间这一守就是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耶律昶也没舍得把子骜叫醒… 清晨,阳光很懒,柔和却带着一丝刺眼。子骜轻合的双眼狠狠地闭了一下,慵懒间伸展了片刻有些酸疼的身躯发出一阵娇稚的呻吟声,熟睡欲醒,迎着刺眼的阳光缓缓睁开了双目,好片刻后适应了那般的光亮,却是一愣霎时大惊!阳光! “表…表哥…”子骜惊讶的回过头,不可置信般看向了身旁的耶律昶。耶律昶正坐靠在树边,左腿直伸右腿弯拱起踩着地面,双手搭在膝盖上,似也听见子骜在唤自己便侧过头看向了身旁的他,嘴角一勾,笑道:“睡醒啦?” 子骜牙齿微微颤抖,撑起了身子,那盖在他身上的衣甲也顺势落了地,子骜将其拾起,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般有些哽咽道:“表哥,你怎么不叫我?” 耶律昶倒又是一笑并不在意,又看向天边深吸口气,轻轻道:“没事儿,你昨天也累坏了,好好的休息一下,我身体好着呢,这么一天两天不睡觉,不会有什么大碍。” “表哥…”子骜那霎间心脏又仿佛抽搐了一下,低下了头咬了咬自己发白的嘴唇,感动得双眼都闪烁起泪花来,“表哥要不你休息一下吧。” 耶律昶摇摇头,直接拒接道:“不了,时候不早了,等姑娘起来,我们就寻着那印记找下去,我这只怕闭了眼会耽误不少时间,现在睡还不如不睡,精神一些。” “可是…”子骜还是担心他身体会撑不住。 耶律昶知道表弟的好意,看向了他,浅淡清灵的笑容向子骜证明自己很好。不过他自己也还是清楚现在的状态,虽然很倦但还能坚持不至于会倒下去,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安慰道:“好了,放心吧,我没事。” 子骜听后心里好是难受,耶律昶对自己如何子骜心里很清楚,这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也不傻,如果今天表哥会有什么状况,自己定然也不会视而不见,便是也不再劝作了,陪表哥聊了起来,等待着易寒。 狼盘山脉外。 负责封山的辽中军与御林军的士兵们经过半下午加一晚上的马不停蹄,也是穿越过了那前方一片偌大的树林,树林间深处极为密集,马匹的行进也相对受了阻碍,耽误了不少时间。 而那出了密林,呈现在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得一万余名的士兵们目瞪口呆!两军对垒,刀戟林立,若不是因为同属一个国家,只怕也会让人以为这一场大战就要一触即发了! 萧山一木与耶律元哩带领着几千士兵对峙着前方那万余名封山搜索部队,似乎也并不是很显得平淡。 看着他们最前方的几名黑金战甲的御林军将军和一些身披赤色斗篷的银铠天骑兵统帅,这些人清一色都是军营高官,他俩这小小的副都统,那前方的任意一人都能压得他俩喘不过气来。 萧山一木脸色凝重的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上一礼,就是说道:“不知各位统帅这大张旗鼓的遣军入狼盘山脉所谓何事?” 一名天骑兵的将领,驱着马也走几步就是怒道:“我们奉贵妃娘娘懿旨,入山搜寻卢王殿下与陆府二少爷,你们这般阻碍,可知会坏我等大事!” 耶律元哩深吸口凉气,就是回答道:“统领息怒,我们也同样受陛下圣旨驻守此处,若非无得陛下圣令,万万不敢放行。” “你们!”那天骑兵统领脸色一阵绿青极为难看,身旁一位御林军的军官就是走出,对着他俩说道:“卢王殿下与二少爷是什么人想必也不用我们在这里浪费口舌了吧,此间奉旨搜寻的不仅有中京元帅府卫司令侯与帐下辽中各位统帅还包括我御林军总统领大督和其所有中京皇室宫殿的御林军长官,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这俩位公子若有个什么意外的话,你们那脖子上的一颗脑袋,担当得起吗!”说到最后已经是怒火冲天,嘶吼了出来。 萧山一木与耶律元哩霎时沉默了下来,同时一咽唾沫,细细看去,见得俩人身躯都稍显颤抖了起来。这人口中的一众军阶简直是高得吓人,也根本就是他们俩接触不到的,却也是最顶端的直系上司。 虽然畏惧,但也确实身负皇命,俩人这般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也是把时间拖去了好久。两军的对峙状态持续了很久,这边的突发状况也是让天骑兵以飞鸽的方式传信到了狩猎场的别院大厅之中。 一众统帅们本是在商议着封山后搜索的详细进程,这突然跑来的属将禀报了前方对峙的事情,让得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 “什么?御林军第十一部?”耶律驳阂闻言后怔了一怔,在场的所有御林军长官也都面带起疑惑之色,“御林军哪来的十一部?纯属胡扯!” 耶律突机也看了看一众人那疑惑神情,皱起了眉头,就听见耶律驳阂对着那禀报的将军继续说道:“我帝国共分五都,每都市皇殿共下分两支御林军部队,一共十支,什么时候又跑出来十一部的说法了!” 闻言那禀报的属将也挠挠头,不知所措,就是解释道:“呃…这信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呀。” 耶律突机也是深吸口气,喃喃道:“这只军队居然在我辽中驻守,可我怎么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呀。” 说着那些御林军的军官也看了过来,对呀,这里是辽中呀,有军队部署不管是谁也应该会给元帅府打一声招呼吧,这卫司令侯怎么说也算是元帅府的二把手,不可能不知道呀。众人这般想着也是没有头绪,可那些人声称受陛下圣旨驻守山脉,这要硬闯的话,岂不是…以下犯上了… 这可有些太大逆不道了,弄不好一个个都得被抓起来砍了脑袋。几位统帅都面露出了难堪神情,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主位正坐的贵妃娘娘身上。 贵妃娘娘自然也听见了刚才属将所禀报的事情,皱着眉沉思了起来,这事儿还真不好处理,不进山肯定不行,她担心俩孩子呢?这进山似乎也不行,若是天祚帝在这里事情倒还好办,可这上京离中京也有个两三天的路程,这来回一趟花去的时间,她可等不了呀。 正当大家都有些无计可施的时候,秦熙睿身后的杨良沉默了一阵,对着贵妃娘娘福上一礼,就是道:“娘娘,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贵妃娘娘闻言也不废话就让他速说,杨良略作一番停顿,吸了口凉气继续道,“辽中军与御林军被阻拦在山外,这的确是有些意外,既然有陛下圣旨也不便忤逆,方今之计只能让他们进山寻人了!” 杨良此话一说出,贵妃娘娘就是有些一愣,显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杨良脸色凝重几分继续又道:“但少了天骑兵恐怕进展会有些徒劳,所以还是得遣人以加急快马赶往上京去面见陛下,讨得一份许可圣旨才行呀。” 贵妃娘娘懈了气,却又能怎样?她再怎么受宠这忤逆圣旨的事也还得思量片刻。闭了眼,低沉的点了点头。 见了贵妃娘娘点头,一众将军也按照杨良的话下去吩咐属将办事了。杨良依旧站在那里,表情甚是冷漠中带着一丝不解,这军队都能被拦住,哪那俩小子是怎么进去的呢?不过就算是这样想着,他也没说出来,毕竟现在也不是讨论这问题的时候。 没过多久,那大厅的门口外就匆匆的走进来了一行人,居前的是一位衣着宦官服饰的中老年,先在门口看见了贵妃娘娘微定了定,焦急不安的又赶忙进到大厅内,其身后跟随着俩位小宦官与一众宫女。 见到来人,那大厅中央的一众将军都是行礼敬道:“侯公公。” 此人乃是上京鸾清宫内的总领事殿前公公,属正二品宦职,是贵妃娘娘寝宫里的总管事,平日里照顾着她在宫中的一切生活起居饮食,不论贵妃娘娘去哪几乎都会带着他,也算是娘娘最宠幸的一个人了。 听见各位将军的唤道声,贵妃娘娘也是睁开了眼看了过去,那候公公快步走了进来,焦急的神情一点儿也不消减,摆摆手尖锐带着女儿家般柔利的声音就是道:“免了免了。”说着话也不停脚步就是来到贵妃娘娘面前,行礼急道,“哎呀娘娘,老奴这刚到中京,怎得就听见发生了这般事儿?” 贵妃娘娘当然是知道他说的什么事,也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问道:“公公怎么到了中京?鸾清宫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候公公面露有些难堪,就是道:“娘娘莫问,那事儿老奴安排了好一阵,具体的还需要娘娘回去后再做打算。”说着停了一下,继续又道,“老奴这奉了陛下圣旨赶来中京,陛下这思念娘娘心切,也特意让老奴来给娘娘陪个不是,陛下说算是他做错了,让娘娘莫再惦记心里,速速返回上京。” 第三十四章 遇凶险逃死亡丛林 中京城郊外,皇家狩猎场别院大厅。 “算?”当得贵妃娘娘听过侯公公所禀之事就是一个冷哼,也不再理会他,冷冷回道,“本宫现在没心思去计较旁事,这般状况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 “是是是…”侯公公点点头,应和了几声就是道:“娘娘说得极是,如今肯定得先找到殿下才行呀。” 贵妃娘娘生了会儿闷气,看着那一行人说道:“侯公公留下来照顾小公主,你们就都先回中京皇殿吧。”人太多了显得大厅里有些拥挤,贵妃娘娘本就带了随行的宫女便是也懒得再招呼其他人了。 一众人行礼道是,便就随着那俩小宦官离开了狩猎大厅。 狼盘南脉深处。 也许连子骜几人也是没有想到,那山脉外萧十罕暮的军队居然就真的敢将搜寻部队给阻拦下来,如此这般的一阵折腾,让子骜仨有了更加充裕的时间去探寻消息。事后子骜再想起这件事,也真不知算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仨个人寻找着外走印记往着山脉深处行去,这般越到深处杂草荆棘也是遍地丛生,不过这里的道路却好似被什么人劈砍过一般,易寒有些意外,而子骜俩一致认为是那些士兵们的杰作,情报里不是也有说他们不止一次组织过部队进入山脉之中嘛。 三个人延找着印记一直走着,不觉间这已成陡坡之势,印记急转直下,往那山脉下方刻了去。这般的状况使得他们都小许有些错愕,可麻烦的是他们现在没有什么目标,这般的情景下也只能先顺着这样走下去。 小心翼翼的又走下了山脉,渐渐又步入了一片极度茂密的森林,秋季很阴寒,树叶间哗哗作落间遍布了整片视线能观测到的地方,可是他们三人都有些微微起眉头,因为嗅到了一股很莫名的味道,臭气熏天。易寒还好,她的黑纱阻隔了一些味道,子骜俩是直接就把口鼻给捂了起来。 “好难闻,这什么味道。”子骜心里恶心得一阵翻涌。 耶律昶也是这样,难受得不行,这地方真是一点儿也没森林里应有的清晰,反倒让他们感觉一股厌恶,四周扫了扫,黑茫茫的一片,虽然有着少许阳光渗透过叶缝隙带来光亮,依然感觉十分的阴气逼人。 “这里有好多枯骨,看见没?”易寒皱着眉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大树旁。 闻言,子骜与耶律昶俩人也都是看了过去,这片的森林里遍地都是随处可见的骷髅骨头,但要仔细一看也不太像是人类的,更像是某一些动物的死骨,仨人不觉间有些泛起了嘀咕,这么会有这么多。 满满的,遍地都是。 越是往着深处走去,这样的味道越是浓郁,正是那种死尸腐烂后所弥漫开来的恶臭味与一股莫名的腥酸味,反正子骜是真受不了,作了个干呕,手掌在鼻前空气舞了舞,又是狠狠捂住口鼻,太难闻了。 也别说他俩,就连易寒也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巧鼻,看样子她也不好受了。 这些动物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片森林里,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有股很奇怪的惊恐,也不知道这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未知的永远是最可怕的。 行走间在寻找着树干上的印记,不时还需要注意着周边,骷髅很多,有一小片的地带他们几乎是踏着骨头在继续的往前走,有时还能看见死过一段时间的野兽,时间应该不算很久,因为还能看见血淋淋的肉体,苍蝇乱飞,献血横流,那般的恶臭味就是在这些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由于距离太远,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动物死因何在,但肯定也不会去看,这样的臭味只会让几人避而远之,尽快的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这森林有多大?难不成又要走上个俩三天,那还不得给熏死呀。”子骜捂着嘴呜呜的说道,表情也是难堪至极。 耶律昶没回答他,捂着嘴也皱起眉头,这还真没个数儿,他也不知道森林到底有多大。突然间子骜也沉默了起来,隐隐间几个人都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细细听去,好像有什么声音。 “哗哗”的踩踏着地上的落叶,还传来“咯咯咯”的声响。几个人抬头看去,那树上的猿猴也都惊慌得四下乱窜,大叫声响起整片森林。 惶恐回头,后方的森林深处一阵一阵“唰唰”声响传了过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游离一般速度非常之快,正在往他们这边奔跑而来。 “什么东西?”仨人心里震了一下一齐后退。“蛇吗?”易寒小声的喃喃了一句。 正当话音刚落,子骜俩都还没来得及惊神,就见得前面那阴暗的森林深处,风驰电掣般冲出来了一条长约有数尺的黑青色巨蟒,滑腻腻的身躯突然停下,蜿蜒盘曲着立了起来,似乎对于子骜仨人挡住自己去路颇有些不满,吐着信张开嘴就“咯咯咯”的叫了起来,像母鸡一样。 子骜他们也是被这一幕惊得才回过神来,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蛇这般叫过的呢?再仔细一看,那条巨蟒深邃的眼珠犹黑玉一般透亮,一对凶厉的齿牙骇人听闻,最为奇特的是那般大的脑袋上,居然长着类似公鸡的肉冠。 “野鸡脖子?”易寒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有些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种生物名叫鸡冠蛇,只见闻于传说之中,相传其凶无比,其毒无比,其速无比,见者死之,无一幸免。 前方那鸡冠蛇叫了一会儿,就突然一挤肌肉,俩颗凶厉的尖牙中喷涌而出一团绿色的毒雾,子骜仨心里哗的一下子就凉了起来,完了…跑肯定跑不了,这喷出的毒雾沾上一点他们也得去阎王殿报道了。 正当仨人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时,那鸡冠蛇只喷出了一点毒雾就停了下来,整条蛇扭曲了起来,开始痛苦挣扎。子骜他们又是一愣,那手心中的冷汗都还没散下去,就见得整条鸡冠蛇身上已经爬满了虫子,在死命地撕咬。 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酸味。 这是… 蚂蚁? 仨个人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害怕得连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这些蚂蚁大约有半寸长,头和四肢呈棕红色,而腹部呈黑色,并且有黑色的条纹。“食人蚁?”耶律昶嘴唇都泛白了,“天呐。”鸡冠蛇的毒液杀死了一片啃咬了它躯体的蚂蚁,但太多太多了,成千上万的蚂蚁蜂拥而至,甚至子骜他们都能看见后面黑压压一片的蚁海正在向这边涌来。 “跑啊!留在这里等着被吃成骨头吗?”易寒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些蚂蚁看样子也丝毫不比鸡冠蛇善良几分,这般庞大的蚂蚁军团,别说一条蛇,即便是一头老虎也只需要半个钟头就能吃得只剩下骨头了。 子骜与耶律昶虽然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不过也知道厉害,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奇心,转过身拔腿就开始疯狂的跑。 身后的蚂蚁军团依旧不依不饶,紧紧追随。这种红蚂蚁领地意识极强,不论什么动物误入了它们的地盘几乎都是会被咬得满山跑,它们不仅攻击性强,而且行动还十分迅速。像鸡冠蛇这般的恐怖毒物见了这些蚂蚁也只得狼狈而逃,根本招架不住。 就如这般拼了命的狂跑,隐隐间听到有人类的惨叫声,子骜他们也早已经顾不上什么,脑子里嗡嗡作响,森林里能看见的几乎所有动物也都在躲闪,先前遗留下的腐烂尸体,在子骜一个好奇回头的一瞬间,就被这群蚂蚁给吃得只剩下骨骸。 这般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片森林里遍地都是皑皑白骨,可这群蚂蚁的行动相当迅速,子骜他们跑了好久都已经累得不行,可那身后的蚁海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如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个劲就往前冲。 “怎么办?”耶律昶大喘着粗气,问道身边的易寒。 难得一见的易寒也终于被逼得喘息了起来,看了看身后愈来愈近的蚁群,“跑,别停。”说着话,她突然一皱眉头好似听见了前方有泠叮的流水声轻轻传来,不觉有些大喜,“好像有水,快。” 子骜啊了一声,就被耶律昶给拉着跟在易寒身后往前方跑去,俩人好像也听见了流水声。如果真是流水的话也可以躲过去蚁群的袭击,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尽管那苍穹中的阳光渗透入这片森林内也依旧显得阴森,暗黑的深处传来嘶嘶的虫吟声听之毛骨悚然,偌大的一片森林被一条宽敞而急涌的流水切割而开,子骜仨人不敢停下脚步,已经穿越出来,站在那流水岸边喘着气,身后不远处的蚁群犹如死神一般快步的接近。 “表哥,我们没有换洗的衣服呀。”子骜大呼道。 “想那么多,保命要紧。”耶律昶一把将子骜给推进了湍急的流水之中,随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这条流水似乎从高处而下,水势极为汹涌,极宽越有数丈,想要跳跃过去明显不可能。易寒也不敢迟疑,一个纵身跳下,便再无音讯。 那后方的蚂蚁群迅速的来到了流水岸边,触了一下,有些后退,最前方的几千只蚂蚁立起四条前腿,用两条后腿支撑全身,张开两个大钳,作势咬人,有些无奈,延顺着流水线一些往下一些往上去寻觅其他猎物了。 第三十五章 鄂陵湖寻重生洞窟 跳入那水中时的一刹那,一股透人心凉的寒意就便袭来,先前被那一群蚂蚁大军给追得汗流浃背的三人,如今也犹掉入了冰窟里一般。 很凉很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深秋的缘故。 这条流水之湍急也许是三个人都没有臆想到的,他们水性也许不算很好,但都会游泳,可在这条河水之中只得随波逐流,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子骜拼了命地往上游去,却是被着水流向下带,这条溪水还是比较深,估计着也有三四个成年人高度,耶律昶想抓住子骜,害怕他被水流给冲走了,可自己也顺着这流水线往下而去。 水中比较清澈,能很清楚的看见下方的乱石,很干净,连条鱼儿也没有,易寒在他们俩最上方,使着劲向对岸游去,子骜仨人虽然抵不住这水流的涌势,却也都冒出水面去换了口气,易寒看样子有些不怎么好,似乎她的水性比起子骜俩要差上一点,因为蒙着面的缘故,换气也不太顺利,呛了不少水。 “这水怎么这么急?”子骜探出了水面就咳嗽了起来,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水,也不敢多耽搁往对岸游去。 耶律昶也同样喘息着,看了一眼下方的子骜,突然脸色大变急呼道:“表弟,小心瀑布!” 什么! 子骜都还未回过神来,只感觉整个人就像被推向了半空中,他拼了命的想要去抓个什么东西,这噗通噗通显然毫无作用,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引力扯住他往下而去,子骜一声惨叫便再也看不见人影。 耶律昶被这一幕吓得脸色煞白起来,根本顾不上往对岸游去,直接顺着水流向那瀑布就一跃而去,毫不迟疑。子骜若有个好歹,他根本不敢想象这后果。 “该死!”易寒也是看见子骜被瀑布给吸了下去,暗自骂了一声,又看见耶律昶什么都不顾也顺着水流向瀑布游了过去,虽有些气恼,却也是毫无办法,眼见那对岸离自己还好许远的距离,这般湍急的水流,她也根本也游不过去,不过一会儿也到达了瀑布处,被卷了下去。 不幸中的万幸,这条瀑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大,仅有个三四丈左右的高低,瀑布之下是一片平坦的小湖泊,子骜仨人掉入这片湖泊之中倒觉得安然不少,湖泊的水流缓了很多,这个湖泊很深很深,根本看不见底,下面黑漆漆的一片,子骜这憋着一口气掉了下来,不过多久耶律昶也掉了下来,随后就是易寒。 子骜这四周一扫,有些惊疑的指了指下方,耶律昶与易寒见状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湖壁上有一个洞,离得比较远,但看样子好像还比较大,仨个人这口气憋得太久有些受不了了,没怎么合计就直接往着那洞里快速游去。 仨人快速的游到了洞口处,却都同时怔住了,这个洞是个向上去的,而且居然还有阶梯,是个人造洞? 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借着水的浮力,同时都探出了水面,三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一个个都趴在阶梯上喘着气,太吃力了难受得不行。 易寒因为戴着抹额,整个人头发往后梳展去,虽然湿漉,却也看上去显得娇美三分,脸色有些泛白,她的衣着甚是单薄又被这溪水浸透过微微寒起颤抖,原本紧身的衣物也更加贴合丰腴身躯滴落的水珠犹如那刚出水的深海人鱼无比妖艳娇媚。 子骜俩人应该是头一次见到易寒狼狈成这个样子,不觉心里有些好笑,但他俩都忘了,自己又能好到那里去呢。 特别是子骜,他一袭白衣白袍本就不禁脏,加上这几天风餐露宿,原本华丽无比的锦袍早有些污浊,现在又全身浸湿趴在这阶梯上,要知道这般荒郊野地里的山洞阶梯能干净到哪去呢? 子骜与耶律昶都算是大家族子嗣,本也特别注意形象的,若论在平日里,早把这身该死的衣服给换掉了,可现在不一样,丢了到也没什么,可如今正值盛秋季节,天气转凉,有总比没有好吧,况且现在的情景大家心里都有数,也不会去在意这些细节。 稍作了一番休息,易寒也不想理会这俩小子,至始至终她居然都没有摘下面部所蒙的丝纱,这倒是让子骜俩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知道这种丝制物不会阻碍呼吸,但易寒就这般戴着加上湿漉漉的肯定也不舒服呀。 易寒颤巍巍的站起了身,看了一眼自己小腿上的两柄匕首,都还在,心松了些许,又看着他俩说道:“我们先出去吧,找个地方把衣服晾干了再继续赶路。” “行。”耶律昶应了一声,看向了子骜。子骜也没什么异议,穿着这水淋淋的衣服谁都不好受。 “只是可惜了。”耶律昶叹了口气,解下了自己后背的那个小包裹,也就是昨天离开军营时,萧十罕暮给他们准备的食物,这里面除了烧鸡都是干粮,这被水一泡也不能再吃了。 子骜与易寒也都无奈惋惜了一声,却没办法,当时那般紧急的情况下根本顾不上这些东西,不过好在最后人没事。 延着铺好的阶梯往高处走,略有光,视线颇有些开阔,这条阶梯并不长,随后就是一条漫无边际的悠长通道,子骜仨人似乎还能看见一处转角,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在这里开一洞窟呢? 看着这般廊长的通道,应该也不会是一个人所能做下的,应该是很多人一起开凿出来的,可是目的又是什么呢? 越往高处走去,转过那个角度,呈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幅幅精美无比的壁画,壁画颜色十分的鲜艳,特别多,居然一眼还看不到尽头,仨个人疑惑的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就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副壁画看去。 这是第一幅幅壁画但似乎并没有画完一样,在壁画前似乎还摆放着许多罐子,像是染料罐,但已经腐朽得不成了样子,也只能是子骜他们自己的假想罢了。 “如果真是染料罐的话?他们没有画完这幅壁画,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子骜半蹲了下去,看了看地上的罐子,泛着黄褐色锈斑的罐子一触及倒,里面也没什么别的东西。 耶律昶嗯了一声,想了会儿接话道:“难道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易寒摇摇头也不知道,不过看这些壁画上所用了染料,而那些引导他们进来时雕刻的印记上不也有染料吗?难道是同一伙人的杰作?可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呢?易寒走进了那一副壁画,看了起来,这幅壁画并没有完成,通常在墙壁上图绘都会有很多道程序,在完成手绘后还会涂上一层特别的清料,来保护壁画,以防止褪色和脱落,但显然这面前的一副连最基本的手绘都没有完成,壁画上的颜色早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楚。易寒抿了抿嘴,无奈就走到下一副壁画前看了起来。 这幅壁画倒是清晰,广袤的空地上有许多人围着一座三层高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牛羊马等等兽首,而在那最高处的祭坛顶端,一只活生生的狼被关在笼子里,笼子被木头挂起高高在上,在祭坛的第二层是一位衣着金文金冠,白绫袍的男子,看样子这名男子的地位还不低,随从等都位于祭坛之下,这应该是在祭祀那一头狼了。 易寒看着画,子骜与耶律昶也都凑了过来,耶律昶挠挠头,咦了一声,不解道:“这个人的衣服怎么看着与父皇的有几分相似?” 子骜一愣,看了一眼耶律昶,又看着那画中男子说道:“哪像了?皇上有这么穿过?”子骜作为皇族子嗣,去过皇宫,自然也是见过天祚帝的,可他却从未见过天祚帝穿过这身衣服呢。 “唉,你不知道。”耶律昶应了一声,继续给他解释道,“我记得父皇曾经在祭祀先祖时,就有这么穿过,金文金冠,白绫袍,还戴着红带悬鱼。”也许距离上一次祭祀先祖并不很远,所以耶律昶还记得比较清楚罢。 易寒鼓了鼓嘴,疑惑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就是你父皇了?他们是在祭那一头狼吗?” 这一问还真把耶律昶给问住了,半天吱唔不出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是辽朝的某一位皇帝,而祭祀的对象也许就是狼。 显然这幅画也就这么多内容,他们仨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也没多耽搁时间就往着下一幅看去。 这第二幅画,画的有些蹊跷,也是一个男子但他是跪在地上的,好像在哭,都能隐约看见面部在流泪,他穿得很奇怪,像个原始人一样,兽衣兽皮,而在这个男子的面前赫然有一柄双戟,双戟成骨白色,似乎都还留着血,极为鲜艳。 “这…这是!”耶律昶浑身一颤,顿感芒刺。 子骜呼吸也加快了不少,如果他与表哥想得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贪狼双骨戟了! 易寒看着画,微皱起眉头喃喃自道了一声,“贪婪双骨戟?” 闻言子骜俩都同时大惊,三分疑惑七分震憾的看向了易寒,她…她认识贪狼双骨戟?这倒是让俩小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易寒不知道呢,看来易寒知道的比他们俩多多了。 “呃…姑娘认识这东西?”耶律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易寒的注意力一直在画上,也没看见他俩那震惊的表情,只是小点了下俏首,嗯了一声满不在意的回答道:“神鬼异兵榜上的神器嘛,谁不认识。” 这话一说出子骜俩感觉头都有些大了不少,这神鬼异兵榜上可是有十五柄神器呀,他们俩也不过才听说过这贪狼双骨戟一柄而已,但听易寒的意思,似乎其他十四柄她也知道,这下就真感觉自己俩有些孤陋寡闻,无地自容了都。 十分尴尬的咳嗽了声,跳过了这个话题,看来这次回去后他俩还真得补一补这方面的知识了。子骜啧了啧嘴,问道:“如果照这画的意思,那这个人应该是贪婪双骨戟的主人了?可他…”说着看向了耶律昶,小声道,“不像呀?” 耶律昶也是疑惑不解,他知道子骜的意思,贪婪双骨戟一直以来是他们契丹皇室嫡传奇兵,所谓嫡传那基本上也只是皇帝才有资格使用的,可这个人…怎么看也与皇帝沾不上边呀? 可似乎还有另一种解释,那贪婪双骨戟在被契丹皇室得到之前也曾经经过不少人手,这个解释也能说通。 不过他对着贪婪双骨戟哭什么呢? 这幅画比起之前那一幅更加让仨人摸不着头脑,“走吧,看看下一幅。”易寒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便率先往下一幅壁画走过去。 这第三幅,画的是俩个人,一个人高高在上,衣着华丽居然还带着皇帝的冕旒,另一个跪在地上,像极了之前那幅画上的人,依然是兽衣兽皮,似乎也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没有在哭,但面部的表情有些紧张和慌乱,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呢?”这些壁画子骜看得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要说没什么联系似乎也不像,但这几幅画到底要表达什么呢,感觉都有些八杆子打不着呀。 耶律昶沉吟了一阵,深吸口气道:“这壁画分为很多种,有些壁画画在古墓之中,通常代表着墓主人的生平,有些壁画画的是历史中的大事,这种壁画也叫记事壁画,看这些壁画应该是属于后者吧,显然这些壁画并不像什么生平往事。” “嗯,有道理。”易寒认可耶律昶的话,点了点头,“这些画我们单一幅的看还真看不太懂,我们把所有壁画先看一遍,再结合起来看看能不能明白这作画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子骜与耶律昶默然,随之又走向下一幅。这第四幅,比较宏伟场面很是壮观,这幅画着色有些阴沉,而在这画中能很清楚一眼看到两个人,这俩人都奇怪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一个人长着牛的脑袋,有两个角,居然还有翅膀,另一个也很丑,像是一头狼,一头直立的狼,这俩应该不能叫做人了,该统称为怪物,这俩个怪物像是在打仗,因为子骜他们看见画中似乎是两个阵营,牛头人的身后是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绝对不是人,长着四个眼睛,六只手,也有翅膀还有两对,地上有天上还有,很多很多;狼头人那边要显得简单一点,但画风也很是蹊跷,很多动物,以狼居首,有些是站着的,有些是趴着的,但都要比最前面那位要小上很多。 子骜仨这脸上一抹尴尬,什么鬼东西呀,说说这作画之人也真是费劲,有这功夫画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还不如用染料写字让他们看得痛快一点呢。 易寒微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也不多耽搁时间就便往下一幅画走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神秘道解壁画疑云 阴冷悠长的山洞窟里,没有任何风,但看画的仨人都甚感到身上一股寒意,也不知是不是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缘故,虽然三人很着急这画中的意思,但显然并没有文字给他们解释,所以这画里的含义还得自己猜。 易寒率先走向下一幅,子骜与耶律昶在这幅画前多停留了片刻,虽然看不太懂其中的意思,但也隐隐觉得这作画之人是想要说个什么事,要不也不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停顿了片刻便是向易寒走了过去。 这第五幅画,画得比较清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很多狼,很多很多狼,他们围着一个怪物,就是刚才那幅画中的狼头人,狼头人站在是这幅画的最中央位置,他双手躬屈,怀里居然抱着的是一个孩子。 这幅画看得子骜他们都冷汗直流,这个孩子是谁呢?也是看到这里耶律昶居然隐隐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眼神游离不定,注意力却不在画上,整个人呼吸都变得略显急促了起来。 子骜离表哥最近,感觉到表哥这惊人的变化,也连忙叫唤着他。 耶律昶扶着子骜的肩,示意他不要打扰自己,此时易寒也看了过来,一脸疑惑,耶律昶皱起眉,喃喃道:“莫非这怪物就是狼神吗!” 闻言子骜与易寒都同时大惊,连忙将目光移向了那幅画,之前虽然也看到过这个怪物,但那之中还有着许多动物,例如虎、豹、熊等等猛兽,而这幅画中全是狼,耶律昶似乎猜出了那中央怪物的身份。 “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耶律昶长呼口气,就连忙跑到下一幅画前去,见状子骜俩也是紧随而至,刚到耶律昶的身边就听见他阴沉下声音,吐出俩字,“果然!” 子骜看了一眼表哥,目光就急忙移向了第六幅画中,这第六幅画依然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但草地上的已经不再是那个狼头人,而是一个女人,这山洞里所作的这么多画中首次出现女人也让得易寒与子骜俩心中微颤,再细看画意,这个女子高挺着肚皮,还是个怀了孕的孕妇,她躺在草地上,脸色十分的痛苦,在她的四周被很多狼围着,而在狼群之外是一只只凶狠无比的野兽,以虎豹居多,但显然狼群阻碍了它们进攻,一个个都口露尖牙,面部狰狞。 “这…这是?”子骜与易寒虽然能看懂这幅画的意思,无非就是说狼群保护了一位怀孕的女人,但要表达什么呢?这又与其他画有什么联系呢?想着也看向了身旁的耶律昶。 耶律昶表情很淡然,没有子骜他们那般的疑惑,他似乎知道这画中的意思,略作沉默就是给他们解释道:“在我契丹皇室的族史里有过这样的记载,我契丹先母在分娩时遭遇到了恶兽袭击险些丧命,是狼救了她。” 听过耶律昶的话,子骜俩都点点头,原来这画中的女人就是契丹族的先母,耶律昶继续道:“所以我们敬狼为圣,狼便是我族最为神圣的图腾与信仰。而先母因为分娩时受到极大惊扰,所以生下孩子后就去世了,而我们的契丹先祖就是被狼神抚养长大成人的。” 子骜听过表哥的话,似乎一下子也看明白了这两幅毫不相干的画里内在含义。易寒啧了下嘴,倒吸口凉气,先看了看面前这幅,又走到第五幅,好久过后疑惑道:“你这不说我还没注意,你们想想咱们看这些壁画好像都是倒着在看呀?” 唔? 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样大篇幅的记事壁画有着严格的顺序排列,也不可能东一幅西一幅的在这厚厚的墙壁上乱捣腾,没人会闲得干那事儿,现在易寒突然提醒起来,子骜俩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但也不知道这幅壁画之后还有没有,便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再没看见有壁画了,看来那幅狼群保护契丹先母分娩图应该就是最后一幅了,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一幅! 这般想着子骜他们也是连忙返回了壁画区,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除了前两幅,因为耶律昶明白这画中背后的含义,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从第三幅开始,他们始终也猜不出来有什么联系,不过经过前俩幅画的对比,仨人心里都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了,这些画与画之间看似没什么关系,就如第一与第二幅一样,若不是耶律昶了解契丹族先母的这段记载,即便他们想破脑子也不会将狼神与一孕妇扯上联系,所以这些画背后都有着别的故事将整个壁画联系起来。 第三幅如此… 第四幅亦如此… 这两幅画他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搞清楚,那牛头人是谁,他在与狼神打仗吗?难道是牛神?牛神?这东西就没听说过呀?还有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是谁?那高高在上还戴着皇帝冠旒的人又是谁? 这些壁画若是不能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他们还真是难以将其串联起来,这第五幅画,是那男子对着贪狼双骨戟在哭,这又是为什么? 等一等! 耶律昶一愣,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子骜就是问道:“表弟你还记得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这贪狼双骨戟的起源吗?” 子骜嗯了一声点点头,回答道:“你不是说乃上古狼神腿骨…”说到这里子骜煞时呆愣了下来,脸色刷一下就惨白了,“腿骨…所化!”说着震惊的看向了耶律昶,只见耶律昶也正色庄容的点点头。 易寒疑惑的看着他俩,她似乎并不知道贪狼双骨戟的起源,但也并未出声打扰他们。耶律昶目光看着壁画,接着又道:“没错,如果起源的记载真实准确的话,那狼神的腿骨化作了贪狼双骨戟,那么狼神也就…” “死了?”子骜经过表哥这般提醒后,也感觉到了一丝骇然,看着画就是道,“那要是这样的话,这跪地的男子,莫非就是契丹的先祖了?” 耶律昶抿了抿嘴唇,似乎也可以这样解释,如果狼神将其抚养长大,没有一点儿感情也说不通,狼神死了,他在对着贪狼双骨戟哭,是否也算是对狼神的一种吊念? 虽然解释开了这第五幅画中的含义,那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接踵而至,狼神怎么死的呢?又被谁杀死的呢? 很显然这些问题都是要从第三幅与第四幅壁画里找答案,但他们现在对那俩幅壁画背后的故事是一无所知,根本无从探寻。 随着第五幅画意的解开,如果那跪地哭泣的男子是契丹先祖的话,那么第六幅契丹皇帝在祭台上祭狼,应该也算是在祭祀狼神吧。 随后的画作已经模糊不清了,也不知道这作画之人为什么没有继续画下去,但看这四处横倒的染料罐,似乎又像是遇到了什么状况,几个人也呆在原地没了头脑,随着子骜突然一声喷嚏才将几个人给惊回了头,易寒与耶律昶这才想起,他们一个个才从水中出来,这浑身都还湿透着,这山洞里阴冷潮湿,再继续耽搁下去,所有人都得染风寒不可。 算了,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现在首要的应该找地方将这身湿透的衣服晾干了才行。仨人也是合计了一下,便也不再多留,又沿着这条通道往外走去,因为通道唯一,他们又一次观看了一遍这些墙壁上涂绘的壁画,当明白一俩幅其中含义时也不觉感到惟妙惟肖,人物背景都勾勒得活灵活现,路过第三与第四幅壁画时,仨人也都又停了下来,这俩幅是他们目前唯一不知道其中含义的壁画,但所总结出来的问题的答案似乎都在这俩幅壁画里面,这俩幅壁画才是关键,可打开这把关键之门的钥匙又在何处呢? 这条通道很长,他们走了一段时间才看到尽头,离开通道呈现在眼前的一间石窟,易寒对石窟有很深的印象,但这面前的山洞比起之前她所居住的山洞要宽大了不知多少倍,至少能容纳上百人休息的场所。 这个洞窟很乱,像是有什么人居住过的一般,地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兵器,有锄头还有一些火把与士兵所穿戴的衣甲等等,略有灰,子骜仨人走了进去,见到这一幕也都有些错愕,不过随后想到那山脉外所驻扎的军队也坦然了,因为从之前的他们所找到的情报里就有看到,萧十罕暮的军队是组织过部队进山,而且还不止一次,那么这个山洞,十有八九便是士兵们休息的地方。 火把是个好东西,易寒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了一根,她之前在闯军营暗道时,体会过没有照明工具的烦恼,这东西要想自己做还特别麻烦,现在正好有现成的。 走了一段距离,他们看见这个山洞里还有许多堆积的灰烬,想必是士兵们取暖后所遗留下来的。“这里东西这么多,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火折子,我们好升些火来。”易寒对着他俩说了一句,自己倒不动手,她总觉得去乱翻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像这种没心没肺的事交给他俩做罢。 子骜与耶律昶也知道火折子的重要,倒也没多想什么,也不会与易寒计较她这样的小心思,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反正都是自己家的,毫不客气的就四处翻找了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自己这身行头给晾干了。 易寒看了他俩一眼,便是往山洞里面走了去,看看还有没其他用得上的东西。黄天不负有心人,子骜俩翻找了一阵后终于在一些堆积的衣甲下找出了不少火折子与火把,万事俱备开始升火,这个山洞里除了兵器外那便是只有士兵们的衣甲了,兵器肯定是点不着的,衣甲上是有布料,这当然是首选。 他们也懒得去山上找什么干柴,把一些衣物的铠甲与布料分离开就投到一起,点燃升火,不知道那些士兵人还在不在山里,这若是回来看见他们的衣服给当了材烧,不知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经过他们这样一烧,这洞里倒显得又宽敞了一些,烈焰的火苗熊熊升腾,也是让得几人都有些暖意,子骜俩找了一些相比干净一点的士兵衣服换上,虽然很厌恶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又找了一件拿给了易寒,俩个人都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了好半天,耶律昶才道:“姑娘,要不你也换上,总还是好过穿着这一身湿透了的衣服强吧,别一会儿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也看不出易寒有什么表情,看了一眼耶律昶手中那有些脏兮兮的衣服,摇摇头,“没事,我不要。” 子骜估计着易寒毕竟是女儿身,他们俩这男的在这里换衣服肯定也有诸多的不方便,反正他们的衣服也在火堆旁烘烤着,这里也没别的事,就对着耶律昶说,“表哥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让姑娘一个人呆一会儿?” 耶律昶也明白子骜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倒是易寒略有些意外,俩个人也没再说什么,就往着山洞外走了出去,把她一个人留了下来。 易寒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眼神里似乎有些异样的感动,嘴上的倔强但毕竟这论谁穿一身湿露露的衣服都不好受,轻叹了一声,收拾了一下,便去了一旁的黑暗之中。 半晌过后,易寒便穿着那一身士兵的衣服走了出来,衣服比较松垮,尺寸都不合身,但也没在乎这些小细节,只用于过渡罢了,易寒依旧戴着自己的面纱返回到了火堆前,将自己换下来的黑衣拧干了水,抖匀称,可就在刚抖了几下,只见得衣服里滑出了一张白纸。 易寒有些愣,将衣服放在火堆旁烤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白纸,才想起这是之前在军营里子骜他们所说的白条,本打算离开后找个地方丢掉,这一忙都给忘了。 也许是闲得有些没事,她又把那白纸给打开了,因为浸过水的原因,纸张湿透极了,稍用点力气也许就能扯坏。 但她这不打开不要紧,纸张刚一展开,易寒那脸色就是一白,整个人浑身一颤,连忙对着火堆照映过去… 这…这上面居然有字! 第三十七章 皇贵妃欲闯狼盘山 有些阴森的山洞内,静悄悄的,子骜与耶律昶离开后更显得空旷了不少。 地面上燃升起的火焰不停腾絮,照映着易寒那略显起苍白的脸颊,她双手颤抖的托起着被水浸湿后的白纸,对着火光明亮处看起来。 真的是字? 易寒这眉头拧得跟麻花一样,她分明很清楚的记得,这张纸上什么也没有,绝对什么也没有呀,怎么会又出现字样? 但字特别特别模糊,不像是用墨汁写上去的,更像是印上去的,白痕的,与纸张的颜色很巧妙的融合了起来,真不注意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易寒又将手中的纸张凑近了些许火光,遗憾的依旧是契丹文体,她看不懂,不过简约的数一数也不多,就十六个字,易寒将目光从纸片上收回,看向了面前的火苗,心脏砰砰直跳个不停,十分紧张。 虽然看不懂契丹文,但易寒绝不是个傻子,这张白纸里的内容经过特殊的方式处理,一定不会简单,她刚想叫子骜俩人进来,却又止了住,想着自己这一身行头还是算了,反正东西在这里也飞不走,还是等后面找时间再给他们说吧。 估计着易寒她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外表,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这般狼狈的样子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易寒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白纸平摊在身旁的石板上,这个发现一定要尽早向子骜俩问清楚里面的意思,做完了这一切接着又摘下了手套与抹额,放在一旁烘烤。 而子骜与耶律昶俩人离开了山洞走了出去,外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深不见底的悬崖,一条栈道挂在悬崖上,右手边他们还能看到之前的那河道,奔腾着水流往远方而去。这条栈道也不宽,约莫俩人可以并排而走。 俩个人看着那天边已经临近地平线的夕阳,也就打消了要顺着栈道往上去看看的心思,今天真是累一天了,早没那力气再爬什么山了,还是安安稳稳的休息下吧。 耶律昶率先靠向了山壁,坐了下去。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衬托着渐深的暮色,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随着暮色层林浸染,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楚之美。 子骜也陪着表哥坐下,先回头看了看山洞里没什么动静,又看向耶律昶就是问道:“表哥,你说这伙士兵他们会回来吗?” 耶律昶听后想了想,摇了摇头,“表弟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闻言子骜有些愣,不知道表哥什么意思,耶律昶则是继续道,“若这些士兵他们当真还在山里,可这个山洞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再怎么说也算是他们的一个营地,不应该没有人看守的吧。” 耶律昶的话甚有几分道理,子骜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表哥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离开了?” 终于可以休息了,耶律昶整个人也开始放松了起来,两三天没合眼的困意瞬间就是袭来,没给子骜多说什么,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 子骜就是啧嘴叹气,有些失望,原本这心里盘算着若这些人能够回来,他们几个也轻松一些,但显然这样美好的愿望是落空了。 耶律昶是淡淡一笑,好像猜出了子骜的小心思,就是道:“行啦,其实不在也许还好些,倘若真是回来了咱们麻烦事儿还一大堆呢,你也不想想,这些士兵会放我们往里面去吗?我们之前就答应过萧十罕暮,在昨天黄昏前就返回军营,你瞧瞧现在都过去多久了。” 子骜尴尬得笑了笑,承认了表哥的话,耶律昶略有停顿则是继续道:“现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不论前面还有什么,咱们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说着看向了子骜,又是一笑,道,“好啦,也别多想了…” “表哥,你别说了,快睡睡吧。”子骜没等他说完就是截断道,看着耶律昶那疲倦的神情,也知道快撑不住了,子骜还是挺担心他这般逞下去身体受不了。 耶律昶听完就点点头,在子骜面前也没必要逞什么能,就是道:“行,那我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叫我。” 子骜亦是点头回应便没在接话了,让表哥好好休息一下,这都将近三天两夜没合眼了,加上今天这又是长奔又是游泳的,肯定也坚持不住了。 狼盘山脉外,皇家狩猎场别院大厅。 一片凄清的皇家狩猎场内兵甲林立,繁星溢出,月光皎洁犹柔和水波幽然趟落,夜如丝纱悄悄盖满大地,而在那别院大厅之内,灯火依旧通明,宛如白昼一般。 贵妃娘娘依然威严正襟的坐于主位之上,下方的是一众御林军、辽中军各将帅陪伴,而大厅的正中央是一位衣着黑衣的将领跪于地上,这人子骜他们都认识正是之前陪俩人晚宴的耶律元哩。 “你们既知晓身负有皇命圣旨,又为何胆敢私自放他二人入山!”贵妃娘娘看着那下方跪地的耶律元哩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若是遇到个什么三长两短,陛下那里交代不了,本宫就要先取了你们脑袋!” 耶律元哩咽口唾沫,低声道:“娘娘息怒,先前公子们说是入山去搜寻猎物,我们这也实在不好忤逆,想想也不会耽误多久,便是让他们过去了,哪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回答完后,略有停顿便是道,“不过现在两位公子的动向,一切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公子们如今安然无恙,还请娘娘尽管放心。” 耶律元哩此话一说出,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也包括贵妃娘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耶律元哩脸色难堪的一笑,为贵妃娘娘解释道:“即使娘娘借末将们几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拿公子们的性命当儿戏,这两位公子刚入山脉,我军便安排有秘密人员随行护卫,以确保公子周全。” 听过他这样的话,秦熙睿与陆岚脸色要稍好了一些,贵妃娘娘似乎也平息了些许怒意。耶律元哩抱拳对着贵妃娘娘行了一礼接着又对着各位统帅行了一礼继续又道:“所以还请娘娘与各位统帅不要再为难属将了,这次公子的事已知犯下了大罪,末将实不敢再放行入山脉,山中之事倘若泄露出去,末将全家老小性命只怕都保不住了。” 贵妃娘娘显然并不在意他的话,只是问道:“那他们人现在何处?” “回娘娘话,两位公子在末将赶来狩猎场时尚还在南脉深处,现在估计应该往北脉去了。”耶律元哩低首应道。 “那好,本宫也不为难你们,明日申时之前,你们若不能把他二人给带出来,那本宫也顾不得陛下圣旨,亦要强行闯山了。”贵妃娘娘字字句句铿锵执地,不容质疑,看样子也是实在没了耐心。 耶律元哩脸色微变得些许难堪,半丝疑顿过后亦只能回应道一声是,便退离了狩猎大厅。 耶律元哩走后,这大厅显然都沉寂了下来,一众统帅亦包括秦熙睿身后的杨良也都有些脸色不好的看着贵妃娘娘,也不知道娘娘说的到底是气话呢还是当真,这派去上京皇宫面见天祚帝的士兵还没有回来,这明日倘若真是见不到两位公子,娘娘是真敢违抗圣旨去强闯山脉不成?一众人这心里泛起了嘀咕。 贵妃娘娘安然的端起了桌上茶杯小饮了一口,陛下决然不会置昶儿安危于不顾,她心里有数,至于强闯山脉,虽然会让陛下颜面受损,但这火烧眉毛之际根本顾不上这些了,若是两个孩子可以无恙,那要罚就罚吧,她自己也是认了,且看看天祚帝舍得与否吧。 夜悄悄流逝。 耶律元哩离开了狩猎大厅便是快马急鞭的赶回了狼盘峡谷驻军处,迎来的就是萧山一木,现在已经是更夜近了黎明,军营里除去了巡视的士兵外,已然一股沉睡的气息。 “怎么样?贵妃娘娘说什么了?”萧山一木还未等到他下马来,便是急问道。 耶律元哩叹了口气,从马背上跃下,将马匹交给了一旁的军士与着萧山一木向军营里走去,一边道:“不太好呀,看来咱们有些抵不住了。” “什么?”萧山一木有些愣,随即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莫非娘娘要强行闯山?” 耶律元哩咬了咬牙,眼神也甚是紧张,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不好,这爱子情深,娘娘没准还真敢闯山呐!”说着话自己都有些颤抖了起来,死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悔道,“哎呀,这贵妃娘娘怎么会在狩猎场里面呢?早知道当初死活也不该让殿下与公子进山,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萧山一木显然也是一脸的焦急之色,连忙询问道:“娘娘到底说什么了?” 耶律元哩便是把在狩猎大厅内的一情一景,与贵妃娘娘的话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萧山一木听后,整个人也呆了下去,“这…这可怎么办呀。” 耶律元哩摇摇头,看向了狼盘山脉的方向就是叹道:“你说这都统到底还要多久呢?” “这狼盘山脉别人不知道,难道你我二人还不清楚吗?这两三天的时间哪够呀!”萧山一木也是叹了口气,继续道,“事已至此,只能放弃了,还是传信给都统吧,先带殿下与公子出来,这贵妃娘娘的逆鳞实在是触不得呀。” 耶律元哩站在原地,脸色难看,握紧右拳狠狠的砸向了左手掌,“等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这贵妃娘娘突然插进一手,还是功亏一篑了。” 萧山一木亦是摇摇头,毫无办法,总之还是得先要把自己命保住才最重要的。 夜难眠,风凄静。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苍穹还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阳光柔熙清爽撒向了狼盘山脉之中。 子骜还在熟睡,不见醒来。昨晚后夜,耶律昶便换了他,这时间还早,他也就没叫醒子骜。不过多久,只见他们倾靠的山洞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耶律昶就势望去,便看见易寒已经整理好了着装走了出来,还是那袭黑衣黑甲,还是那般妩媚动人与凛然霸气。 “姑娘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耶律昶见是易寒便也放松了些许,笑问道。 易寒先看了一眼靠在墙壁上休息的子骜,随即目光看向了耶律昶,不答反问道:“你昨晚又没睡?” “睡了。”耶律昶回了一句,又补充道,“我先睡的,后半夜换了表弟。” 易寒点了点头,略作了一番沉吟就是道:“你们进来看看,昨天下午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就是之前在军营里找到的那张白纸,上面其实有字的。” 什么! 耶律昶一愣,脸色有些泛白,那张白纸上有字?但看见易寒那正经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易寒说了一句就转身进了山洞,耶律昶本不想叫子骜,可似乎他起身的动作有些大,将子骜扰醒了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既然醒了也给子骜说了一声,“表弟快起来,姑娘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唔? 子骜懵懵懂懂也不知听清了表哥的话没,揉了揉有些犯困的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清醒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表哥的话来也连忙起身跟进了山洞里。 易寒率先将那张放在石板上的白纸递给了耶律昶,说道:“就是这张,你们之前说是将军抄录情报用的白条,可昨天我发现上面有字。” “什么——有字?”后面的子骜闻言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连忙看向表哥。 易寒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道:“是契丹文,我看不懂。” “可…没字呀。”耶律昶有些奇怪,他拿着纸翻看了看,总共就几乎俩巴掌大小,若是有字一眼也能看出来,可两个面都空白一片,根本就一个字也没有呀。 易寒一愣,从耶律昶手中把纸张抢了过来,也翻了翻看了起来,疑惑道:“不对呀,明明有字的,我记得很清楚,怎么会没有了呢?”说着把纸张举向半空对着光,边看边道,“那字体不是用墨汁写上去的,像是刻印上去的,我绝对不会看错。” 子骜与耶律昶俩疑惑的对视一眼,看向了易寒就是询问道:“姑娘会不会出现了什么幻觉?或者把梦里的事儿当真了?” 易寒放下胳膊,瞪了子骜一眼,但显然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幻觉?梦?可感觉是那么真实,她真的记得这张纸上是有字的。 想着又看了看这张纸,抖了抖发出了纸张哗哗的声响,霎时间有些微愣,她突然想到,昨天在看这纸上字时,纸是完全湿透了的,可经过这放了一晚上,也几乎都干掉了,难道是水的原因? “水?”她喃喃了一句,子骜俩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易寒对着他们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罢,易寒便拿着纸往山洞那通道跑去,那条通道下去便是他们之前跳入的小湖泊。 子骜俩半信半疑的呆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功夫,就见得易寒又回来了,与之不同的她拿回了一张浸透了水的白纸。 “快看看!”易寒大喜连忙将那湿透的白纸递给了他们。 闻言,俩人眉头都紧皱了起来,耶律昶连忙接过,脸色也是一变,还真是有字!就如易寒所说,白痕的像是刻印上去的字体… “森魂囚狱,狼尊至宝。鬼渊古墓,有死无生。” 第三十八章 辽卢王探查祭祀坛 耶律昶握着那浸透了的纸张手都有些微作颤抖,子骜也从表哥手中拿过了那张纸,因为字体特别模糊,他高举起半空,对着光亮看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看完后就是疑惑问道。 易寒当然是不清楚,却是见到耶律昶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子骜喃喃道:“这鬼渊古墓会不会指的就是狼窟深渊与狼神府洞墓呢?” “狼尊至宝…狼尊至宝?”耶律昶拧着眉头,咬着自己的拳头,嘀咕了两句,没有什么头绪,这狼尊至宝莫非是说狼神府洞墓里的东西?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森魂囚狱又是指的什么呢? 易寒看着他们俩这一头雾水的样子也是有些灰心,从耶律昶说出来的那句话来她自己也猜不透什么意思,不过就如昨天自己想的那样,倘若这句话用了某种方式去隐藏了下来,那么其中的意思绝不简单,只是他们目前并不清楚罢了。 易寒简单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子骜与耶律昶,不出意外的俩人都觉得有道理,现在时间紧迫,他们不知道外面的军队什么时候找进来,这个地方并不敢久留,易寒对于照明工具颇有些兴趣,又捡了两根火把,拿在手中摇了摇便戏问道耶律昶:“卢王殿下,这些火把可以带走吗?” “带吧,没事的。”耶律昶倒是大方,反正也不是他的。 三个人就收拾了一下,耶律昶与子骜换掉了一身士兵的衣服,又装了些火把与火折子当然少不了那张浸透的纸张就急匆匆的上路去了。 出了山洞就是那条栈道了,一眼是无法看到尽头,也不知到底通往何处,他们走在栈道上倒是比起爬山来要轻松多了,栈道外是那万丈悬崖,惊悚胆寒,清晨的阳光刚刚起来,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狼盘山山势雄峻,峰峦秀美,而他们身旁的这面石壁犹如顶着苍穹,随时都感觉似乎要坍塌下来一般咄咄逼人。 越往着高处走,云海也越来越密集,似乎感觉要进入了仙境,一块块山石屹立在山巅之上摇摇欲坠,他们这脚下的栈道也不知修建了多长时间,有些残破,但好在还比较牢固,有时透过那些残缺的木板往山下望去,都会两腿不自觉的颤抖,太高太险了,这若是摔下去,只怕神仙也得陨落了。 风景亦然俊美,三人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感觉到也是走了好长时间,易寒突然止步回过身看了他俩一眼,问道:“这栈道你们走过吗?”说着话她突然眉头有些微皱,看着俩人后方有些怔神。 “没有啊。”耶律昶回了一句。 子骜接过话就是道:“本来昨天想去看看来着,但实在太累了,就放弃了。” 俩人说着也感觉到易寒有些不对劲,刚想问怎么了,就被她截断小声道:“别出声,像往常一样,我突然发现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什么! 闻言子骜与耶律昶脸色就是一变,呆愣在了原地,有些想往身后瞟,但又看不见心里急得慌。 易寒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看清楚了没有,若真是有人在跟踪他们是什么时候跟上的,怎么她自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想着又转过身,没事人一般,又问道:“那既然如此就走吧。” 子骜与耶律昶自不会声张,这种事知道了,留一手准备便好,仨人没多说什么就继续走下去。 这条栈道太窄,而且悬崖峭壁的,有什么事都得先过了栈道再说,而且他们也不笨,这山脉被军队封住,一般人怎么可能到这里来,那么跟踪他们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只是——目的呢? 又加快了通行的速度。一路上三个人也没再说什么话了,易寒走在最前面,她心里在想这些人到底跟了多久,从进山到今天,一路上他们都可谓是步步凶险,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发现有人在尾随他们吧。 但有一点让易寒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他们在被食人蚁袭击后,三个人都跳入了水中逃生,那这些人是怎么跟来的?难道他们一早就知道,自己等人会去到那山洞里吗?感觉这盘棋下得好大呀,难道这一切都是算好了的吗? 易寒想着偷偷侧了头,以眼角余光往身后看去,除了耶律昶与子骜俩便再无一人,空空如也,易寒那蒙着面纱的小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只是能听见她冷哼了一声。 再长的栈道也终究有走完的那一刻,栈道的尽头是不过十步的平路,随后就是一条长台阶,有点陡,但三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往上爬,长虽长了点,但也没用多少时间,爬上了台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极其开阔的草地,铺满了整片山顶。 这一幕并不震撼,真正让三人震惊得移动不了脚步的还是草地中央的一座巨大祭祀台! 以汉白玉精雕而成的祭祀台,有三层,足足十数丈之高,分外壮观,在这空旷的草地之上十分显眼,“这…这是那壁画里的祭祀台!”子骜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显然在他身旁的俩人也认了出来,就是壁画里所画的辽帝祭狼神的祭祀台!原来是真的! 三人震惊的对视一眼,终于还是迈动脚步往祭台走去,越发的走近,他们也越感觉到这雄伟的祭台带来的震撼与窒息般的压迫,每一层祭台都是极具视觉冲击的雕刻艺术,白玉石阶踏地九层,精美的凭栏玉砌,上雕栩栩如生的各色狼像,惟妙惟肖。 第一层如是… 第二层亦如是… 缓步踏上,子骜在第二层时就拦下了易寒,对着她示意摇了摇头,这种祭台乃帝王之物,像他们这样的百姓本不应该上来,第三层的祭顶最为重要,非祭司与帝王不得入耳,他们俩擅自蹬顶,那会被定以谋逆罪论处的。 易寒有些微怔,但耶律昶略有犹豫还是走了上去,子骜倒未阻拦他,表哥乃天祚帝亲点册封卢王,自然有资格登顶祭台,加之他手持狼血玉,有时候即便是皇室内部的祭祀大典也该由他主持了。 耶律昶走上第三层,眼前的一切还是挺吃惊的,第三层地面上的白玉都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与下面两层形成鲜明对比,中央有一白玉石桌,桌上还摆放着金炉,没有拿走,而在那玉石桌之后赫然雕刻着一位跪地的人,这番景象并未在壁画之中出现,耶律昶有些骇然,只见跪地人的前面是一根高木竖立,之下有一笼子,这与他们在壁画中看到的是一摸一样,想必这个笼子便是把狼关起来悬吊起高空祭祀用的吧。 耶律昶走了过去,想要细看几分那雕刻的人,刚要走近却是被祭台之外的情景吸引了目光,这个祭台他们一直以为是在草地的中央,其实并非如此,因为祭台之外就是茫茫云海与高耸悬崖,这个祭台其实位于草地的最边缘,因为祭台太过于雄伟高大,完全挡住了仨人的视线,才会产生祭台位于中央的错觉。 而在这祭台下方,耶律昶赫然就能看见一架高桥横跨与两山之间,将这山脉与对面的山峰连接在一起,这也是他们不知道的。耶律昶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侧头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石人像。 没错,是石头雕刻的。 看样子年代应该很久很久远了,有些青苔,耶律昶第一印象觉得这石人像应该不像是与这祭台同时雕造而成,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仔细看看这个石人像,感觉好像有几分眼熟,再想想突然一愣,这…这不是壁画里的契丹先祖吗? 怎么契丹先祖的石人像会出现在这祭台之上呢?耶律昶脸色一白,且不说这个祭台到底是哪位皇帝建造的,但让自己先祖常年跪在这里风吹日晒是不是有些太…大不孝了? 耶律昶想着心里悄然生起了一点火气,因为这毕竟也是自己的先祖呢。渐渐的目光就往下看了去,只见在契丹先祖跪像前,有一大块玉石板,耶律昶凑近了些许… 这石板居然写满了字! 第三十九章 狼盘山观先帝祭文 耶律昶走近了白玉石板,这块石板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准确的说是雕刻上去的,用了黑色的染料渡了一层,格外显眼,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淋依旧十分清晰。其书云: 狼神尊主如晤,不肖子孙耶律氏祭以兽首,愿吾主安息。建高台加祭无以彰功德,轮九转生死不以赎罪孽,百夜难眠,惜哉痛哉。 先母遗子,伶仃孤苦。饥寒交迫,艰难成长。 狼神苦心,含辛抚养。形影相吊,寒暑相望。 祖无狼神,骨早抛霜。既以成人,理应恩报。 轩辕蚩尤,相争为帝。后世之辈,不议正邪。 狼神执念,助尤逐鹿。本能全胜,奈何亲叛。 祖非介之,心系故族。轩辕狡欺,假誓功成。 蒙蔽醒悟,为时晚矣。先祖追悔,血泪沾巾。 应祖遗言,雕像跪狼。万世千秋,以赎原孽。 子辈不孝,心痛如绞。不敢不从,愿替祖罪。 森魂囚狱,狼神终禁。痛心疾首,捶胸断肠。 祭祀台后,鬼渊古墓。遥望徒悲,号哀泣伤。 惜哉狼神,痛哉狼神。薄酒祭奠,聊表微忱。 耶律昶看完了这玉石板上的祭文,整个人呆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这篇祭文写得很清楚,他似乎明白了很多有用的东西,甚至他明白了那第三与第四幅壁画背后的故事。 再仔细一想,蚩尤在远古神话里的形象不也正是牛头人身,长得奇形怪状吗?那第三幅壁画里,画的居然是蚩尤与狼神,而且他们并非是在打仗,而是会师,因为从祭文里的“狼神执念,助尤逐鹿”就可以知道。 蚩尤与狼神联盟起来在对付黄帝,唯一有些遗憾的是,祭文里没有写清楚黄帝用了什么办法让契丹先祖背叛了狼神,但可以清楚的知道,先祖是被骗了,而且追悔莫及,从神话故事里可以知道,这场远古的大战最后以黄帝的胜利而告终,那么胜者为王败者寇,蚩尤被黄帝处死了,而蚩尤集团的另一号人物狼神,下场定也不会好。 耶律昶深吸了口气,信息量还是颇有些偏大,他还得冷静冷静,又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契丹先祖石人像,自己也缓缓跪在了先祖身后方,对着祭坛外三拜叩首,千万年的历史过去,先祖依旧背负着罪恶的包袱,在这里长跪以祈求狼神的原谅,他的心感觉像刀一样划过,疼痛无比。 等等! 扣完首,他止住了,跪在地上向前走了几步,又看向了祭文,“森魂囚狱,狼神终禁…祭祀台后,鬼渊古墓?”耶律昶脸色就是一白,这是狼窟深渊与狼神府洞墓的位置吗?就在祭祀台的后方,是那座桥的后面吗? 经历了这么多的艰难险阻,终于找到了这俩地点的方位,耶律昶连忙起了身,这个好消息他还得尽快的告诉子骜与易寒,便也不再多留,离开了这第三层祭顶。 耶律昶刚走到第三层祭顶阶梯前,眼前所发生的一幕虽然事前已有意料,还未来得及给子骜他们述说祭文之事时,只见得那上山过道已然涌来不少士兵,不过多时便是将那祭祀台下方密密麻麻包围起来,目测也有几百人众,而那为首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萧十罕暮。 子骜与易寒站在第二层祭台上,俩人脸色有些着些许怒气,耶律昶君临天下的身影八方威风高高在上,犹已登顶九五一般,俯视着台下一众士兵等。 萧十罕暮从士兵人群里走出,见到耶律昶出来后,略作了沉吟便是礼敬道:“末将见过卢王殿下、见过二少爷,少夫人。” 耶律昶显然也怒意上涌就是极气道:“萧都统这是何意?莫非想要在这荒郊野外之地,围杀我仨人等?” 萧十罕暮表情并未有何变化,解释道:“殿下息怒,末将世受皇恩,食皇禄,岂敢行此大逆之事来。”说罢略有停顿,继续又道,“先前殿下与公子便是答应过末将,允诺在当天黄昏之前便折返军营,可是如今已过去多个时日不见归来,末将等实心忧疾首,不得不率军入山来找寻殿下踪迹。” 闻言三个人都冷冷一笑,此人心机城府竟如此之深。 萧十罕暮因为距离太远,自然也看不清三人表情,依旧说道:“贵妃娘娘已然下达了死命令,需在今日申时之前带殿下与公子出去,这娘娘忧虑殿下与二少爷的安危,末将实在不敢忤逆。” 耶律昶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了第二层,子骜与易寒亦是走近了他,这下方有好几百的士兵将祭坛围住,想要硬闯显然绝不可能。耶律昶对着他俩小声说道:“在上面的祭顶里我发现了狼窟深渊与狼神府洞墓的方位,这伙人我们得想办法稳住才行。” “他们跟踪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易寒看了一眼祭祀台下的士兵,又看向了耶律昶小声问道。 子骜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许有目的还是好事,照现在这情况看来,他们也是被姑姑给逼急了才会现身的,这么久以来,他们并没有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那么目的也一定还没达到。” 易寒点了点头。耶律昶亦点了点头,“有道理。”说着眼珠快速转了转,想到了什么,就对着台下萧十罕暮说道,“那依着萧都统的意思,今日申时便要随你们回去是吗?” 萧十罕暮一愣,想了想就是回应道,“两位公子在山上寻猎也都这么久了,时候差不多了,否则末将不好给贵妃娘娘交代呀。” “那好。”耶律昶平淡的应了一声,继续道,“也不用等申时,不如现在就出发吧。”说着看了一眼子骜与易寒,俩人也明白他的用意故也不多说什么跟着就一起走下了祭祀台。 踏上草地,子骜俩都紧紧跟在耶律昶身后,前方的一众士兵都立马侧身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耶律昶走过萧十罕暮,他低着脑袋,眼神游离不定像是在想什么,耶律昶倒没注意这些细节,挺着胸一步一步往那下山栈道阶梯走去。 紧张,窒息般的紧张。 耶律昶自然不会愿意就这般随他们回去,好不容易找到了狼窟深渊与狼神府洞墓的踪迹,让他如此这般的放弃绝不甘心。 可是这里几百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萧十罕暮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会让他们离开回到贵妃娘娘的羽翼之下,那就再无机会了。 赌!只能赌一把。 如果萧十罕暮只是单纯进山来保护他们的话,那么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耶律昶即使这样想着,也不敢遗露半分,子骜与易寒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短短的一条路感觉度日如年,他们走了近半萧十罕暮也没什么表示,莫非真的只是保护他们的。 越走越心慌,耶律昶每一步都略微有些抖,怎么办?要想想办法了。逃?还是打? 渐渐的,三个人已经走到了石阶前,下去了便是之前的那条栈道,可萧十罕暮依然没作声响,难道是他们又估计错了,想着耶律昶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子骜与易寒,俩个人都没什么头绪,真的就回去吗? 当得刚一抬脚,往下走去… “殿下,等等。” 终于,紧张的气氛在萧十罕暮的一句话被打破了寂静,前方三人也霎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三人的衣裳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贵妃娘娘逼得紧,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倘若殿下还想逗留片刻,末将也不好阻拦,只是希望殿下可以与娘娘一封书信,告之安稳即可。”萧十罕暮站在后方,一字一句平淡的说道。 耶律昶与子骜对视一眼,嘴角轻勾,“取笔墨来!” 耶律昶自然知道回去母后身边是最安全的,可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虽然这萧十罕暮有着什么算计,但想必也不会对他们怎样,否则以现在的形势,即使要杀了他们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耶律昶提笔蘸墨便是在一名士兵后背上写好书信,萧十罕暮就走了过来看了看,交给了另一位士兵应该是传信去了。对着三人轻语道:“既然如此,那末将也好有个交代了。但这山脉之中凶险难料,实是有些担心殿下与公子的安危呐,这贵妃娘娘爱子情深,末将不敢有半点马虎,否则若出了什么意外,那这颗脑袋可担当不起。这接下来若是卢王殿下还要继续往山脉深处去,那请允许末将率军跟随,不过殿下放心,末将等只是保卫你们的周全,别的事绝不过问。” 听过他的话,让耶律昶几人有些为难,特别是易寒,她对于这些人本没什么好感,这要跟来难免不一口一个少夫人的叫着,让她不太好受。 耶律昶也沉思了起来他又不傻,这看似商量的话却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况且这冠冕堂皇的说是保护其实不过算另类的监视罢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想了片刻还是妥协了,就是道:“行,那跟着吧。”或许还要给易寒解释一下,但这些人跟在身边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再者他们也得探一探这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子骜倒没发表什么意见。三个人走在最前面,与大部队拉开了一段距离,易寒心情有些不太好,耶律昶给她解释了起来,小声道:“他们都跟了一路了,即使不答应不也会偷偷跟下去嘛,况且这些人对此处熟悉,咱们多少可以利用一下。”这平白无故的多了几百随从,他们也轻松一些。 耶律昶这样解释过后,易寒冷作了一哼也就释怀了,只不过这少夫人的戏看来还要继续演下去。 走过了那座祭祀台,这后面的情景因为耶律昶在祭坛上看到过,没什么。子骜与易寒却显得有些震撼,那云雾升腾,弥漫整片山腰,一架空桥横跨在两山之间,犹如那跨海大桥一般壮观无比,阳光照映过来在云海之上泛起耀眼光芒,美不胜收。 “萧都统,这边过去是什么地方?”子骜停在桥梁前方,询问道身后跟随他们的萧十罕暮。 闻言,耶律昶与易寒也看了过去,萧十罕暮略作了沉吟,就是回答道:“现在这里为狼盘南脉,这座桥据说是太祖皇帝时所修建而成,连接着狼盘北脉。” 耶律昶点了点头,那耶律建噜不正是追击刺客到北脉后消失了踪迹的吗?可算让他们给找到了,想着也问向了萧十罕暮,“萧都统,你们可曾去过北脉呢?” “当然去过。”萧十罕暮倒没有隐瞒听过就回答了出来。 “那狼窟深渊可是在这北脉之中?”耶律昶看着他,虽然已经从那祭文里得知了很多信息,可耶律昶还是想看看萧十罕暮的表情。 不出意外的惊讶,“殿下从何处得知的这个地名?”萧十罕暮脸色一白,疑问道。 耶律昶一笑,还没有傻到把军营里情报的事告诉他,便是率先踏上桥梁往对面走去,一边道:“我们毕竟在山脉里也呆了几天,这山脉中的一些东西多少也知道一点。”毫无营养的回答了他,便是不再理会。 这桥梁宽长,走上去咯噔咯噔,倒是结实,是一种简易的铁锁桥,时不时还会发出铁链撞击的哗哗声响。下方便是那万丈深渊,只不过被云海所遮盖,倒不觉得有什么惊心却显得几分惬意,仿如步入仙境一般,格外舒坦。 “诶,萧都统,你对狼窟深渊的事知道多少呢?”耶律昶走在最前面,一边欣赏着桥外云海与山峦奇景,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子骜与易寒在其身后偷偷一笑,这可是你执意要跟来的,倒是省了他们四处去寻找消息的麻烦。 萧十罕暮也不知清不清楚这几个小毛孩的心思,不过却是不在意,给他们解答道:“这个狼窟深渊神秘无比,曾经末将亦是带领着士兵前去探寻过,均是无功而返。” 耶律昶闻言一愣,止下了脚步,与子骜和易寒惊讶的对视一眼,听他的意思似乎那狼窟深渊能来去自如,那军营里情报所说探寻的士兵都神秘失踪又从何说起呢? “这狼窟深渊你似乎知道具体的方位不成?”易寒终于忍不住了,也开始问了起来,因为狼窟深渊关系到狼神府洞墓的重要信息,她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在哪里。 第四十章 落魂峡闯狼窟深渊 易寒话刚问出,耶律昶与子骜同时一愣,手心都渗出了一丝冷汗。拜托,你这也问得太直接了吧!搞不好会暴露他们的目的呢。 子骜离她最近,拉了拉她,提醒了一下。 易寒也是怔了怔,疑惑的看了子骜一眼。 可话已经问出,萧十罕暮也听得清清楚楚,大笑了起来,说道:“少夫人倒是个直性子,末将奉陛下旨意驻守狼盘山脉已十载有余,这山中什么地方不知道呢!”易寒有些尴尬,萧十罕暮大笑过后就是看向耶律昶与子骜,抚了抚胡须问道,“殿下与二少爷想要去狼窟深渊是吗?” 耶律昶轻咳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子骜亦在想办法应付。萧十罕暮点了点头,接着道:“其实殿下与公子不必与末将这般拐弯抹角,想去末将可以带你们过去,但那地方实在凶险,所以万事都得听从末将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这下易寒倒是开心,耶律昶与子骜自然没有异议,便是答应了他。 下了桥梁,萧十罕暮走在前方引路,直领着一众人往狼窟深渊的方向行去。这狼盘北脉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深大,不过极为艰难异行,路上少不了劈荆斩麻,好在随行士兵众多,这般苦力也让不了耶律昶三人来做。但是到了北脉,他们仨人也被身后的士兵团团围在中央保护起来,听萧十罕暮说,这北脉之中狼群极多,极其凶恶,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这才走了不过一个时辰的山路,已经遇到不下十次的狼群袭击,不少士兵还因此负了伤。 狼,作为契丹族的信仰,士兵们并没有反抗,更多的是用以火把驱离。但他们的忠心护主,也让耶律昶仨人特别的感动,也是看到这一幕,仨人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一些,萧十罕暮很真诚的在保护着自己,虽然依旧不知道其到底有什么目的。 时过晌午。气温略有些上升,显得闷热,苍穹中隐隐有些乌云压过,似有雨雾即将来临。 狼盘山脉外,皇家狩猎场别院。 驻守狼盘山脉的军士,在得到耶律昶的手信后亦不胆敢有半丝迟疑,这路上跑死一匹快马加急赶鞭的往贵妃娘娘手中送去。 可当得贵妃娘娘看过耶律昶的书信,脸色亦是阴晴不定,拍在案桌质问气道:“昨日本宫已向你们都统说明,今日申时要见俩孩子身影,这带来一张废纸是为何意?你们就这般糊弄本宫不成?” 那士兵吓得腿脚就是一软,跪了下去,解释道:“娘娘息怒,这狼盘山脉跨度过深,都统一时半会儿无法带殿下与公子出来,恳请娘娘稍安。” 听说那卢王殿下亲笔写来书信,大厅内的一众统帅也都是轻松了一口气,耶律突机走上前一步,轻语道:“娘娘,不论怎么说,这俩位公子现在安好,倒是极佳的信息,公子们有军队保护定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了,想必用不了几日,娘娘便能与卢王殿下团聚了。” 耶律突机说完,厅内各将军亦是点头应和。这些驻军有着陛下圣旨,若是要强行闯山始终乃下策之举,军队间免不了自相残杀,更会让陛下威严扫地,实在不妥。 贵妃娘娘尽管气不过,目光看着桌面上传回来的书信,叹了一声,为之奈何? 陆岚与萧嘉琪乖乖的坐在一旁,知道俩人有消息多少还是宽了心,她们俩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秦熙睿亦然,她也不希望姐姐去闯关,这样的做法风险实在太大。 贵妃娘娘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小抿了一口,目光看向了大厅内跪在地上的士兵,冷声道:“从秋猎赛开始到今天,已过去五日有余,本宫的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告诉你们都统,就算是绑也得给本宫把这俩人绑出来!” 上京临潢府,皇宫大殿。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这般古色古香的格调,亦能使人油然而生一种庄重之感。 上好的白玉铺就而成的石砖之上,座落一间华美堂皇的寝殿,上匾写名:景月宫。金碧辉煌。 六尺宽的金丝楠木阔床边悬着蝉丝罗纱帐,帐上绣着银线柳叶纹,栩栩如生。床头边安放着白玉抱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床边端坐着一位貌美女子,一件淡白色宫装,梳着发髻,插着碧簪。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优雅间又带着一丝别样华贵。女子专心致志的绣着鸳鸯,一旁服侍的宫女亦安静的守候一旁。 “枢密使大人到~” 辽廷枢密使,原本乃延袭汉族的一阶官职。后在辽世宗即位后,将原有契丹官制与汉族官制相结合,后经各帝逐步完善,这一职位已然成为辽廷中最高朝官。 辽当今枢密使乃北府宰相萧继先五世孙萧奉先,深得天祚帝的宠幸,又是辽皇后萧夺里懒与辽元妃萧贵哥之兄长,可谓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那床边女子闻此传声,略有微愣,不过随之淡然,继续绣着鸳鸯。 萧奉先一袭辽廷官服,踏入景月宫内,一众太监与宫女见之问了好。萧奉先走到那床榻前定了住。床边女子连头也未抬就是道:“大哥今番怎得有此空闲之时到这景月宫里来呢?” “哈哈哈。”萧奉先大笑起来,说道,“还不是给妹妹带好消息来了。” 好消息? 那女子一愣,随之连手头的刺绣也停了住,抬起头看向了萧奉先。 “今日得到那中京传来的加急快报,据说这卢王殿下参加中京城举办的秋猎赛时在狼盘山脉里失踪已达五日之久了?”床榻边上的女子听过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萧奉先看着她继续道,“更大的喜讯是,这狼盘山脉驻扎着一只由陛下亲点的军队,那陆黎薇调去了中京皇殿的御林军与元帅府的辽中军想要进山搜人,却是被阻拦在外,因为驻军持有陛下圣旨,凡外人等都不得擅入。”说完又笑了起来,“这下可把那陆黎薇给急得焦头烂额,这不特遣军士来皇宫向陛下讨一份进山许可。”萧奉先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份书信递给她。 那女子疑惑的接过信来就看了起来。萧奉先继续道:“真是天助我也,这可是一个好机会,这信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女子看完信后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便是将信递还给了萧奉先,继续绣起了鸳鸯,一边道:“交给陛下吧。” 什么! 萧奉先似乎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急道:“你…你在想什么?”说着又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呀,若得不到陛下圣旨那陆黎薇必然会逆旨闯山,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呀。”说着萧奉先咬紧了牙关,有些气道,“你忘了二妹的血海深仇了吗!” 女子不急不缓的继续绣着鸳鸯,淡淡说道:“那贱人若知道陛下未收到书信,必定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我们还没有能力与陆府和辽中军作对。”说着微顿片刻,继续又道,“她急我们又不急,虽不能阻止陛下接收书信,却不代表不能延缓那贱人接收圣旨呀。” 萧奉先一愣,顿然大悟。倘若这双方的军队起了冲突那陆黎薇同样罪孽难逃呀,只是有些太便宜她了。想着他惊讶的看向了自己面前这坐榻之人。 女子依旧不慌不乱的绣着鸳鸯,淡若轻风。 狼盘山北脉。 耶律昶三人随着萧十罕暮往深处去,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到这萧十罕暮带领着他们直接就往着狼窟深渊而去,好像有谁在赶着他们一样,片刻未曾休息。 这狼盘北脉的山形复杂,盘根错节,他们心里估计着若非有这些轻车熟路的人指引着,只怕要自己再找也得花去一两天的时间。 一条山路走下,四周崖壁直插云端,山谷间弥漫着大量的雾气,过了一片沼泽湿地,呈现在眼前的又是一片原始丛林。 子骜他们这一行人,在狼盘山地带穿梭了几次这样的树林,心里都不觉有些烦躁了起来,萧十罕暮看了看四周,点点头,沉默片刻就是道:“这里应该就是狼窟深渊了。” 狼窟深渊。 地处于狼盘北脉深处的一座峡谷带,萧十罕暮告诉他们,以前几次带领着士兵们来到过这里,但都没有再往里面去过,不知道这狼窟深渊的后面又会是什么,曾经也有派遣过士兵进去,但最后都了无音讯,没人出来过,所以他们称呼这里为落魂峡。 子骜仨对视了一眼,多少提高了些许警惕,但三个人毕竟也还小,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萧十罕暮看着前方的树林好片刻又望向四周高壁继续道:“这狼窟深渊又号称鬼渊之地,末将从古籍里查看到,这相传乃远古时狼神的部下在此设置的一道障碍,以防止外人闯入。” 听到这里三个人都不由的愣了一下,都似乎带着有些疑惑的表情看着前方的萧十罕暮。 防止外人? 耶律昶与子骜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如果说防止外人闯入,那些士兵们在狼窟深渊里没了音讯,是不是也同时说明了耶律建噜也是在狼窟深渊里面?而并不是狼神府洞墓?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还有一点极为重要,这狼窟深渊与狼神府洞墓到底是不是在用一个地方?之前他们给易寒所说的话也仅仅只是猜测罢了,这狼窟深渊的神秘性丝毫不比狼神府洞墓小上多少,这如果冒然的闯入,只怕会凶多吉少。 易寒看着地面没有说话,她似乎也在想着什么。萧十罕暮转过身看了他们一眼,就是说道:“殿下,这狼窟深渊你们来也来了,看也看了,咱们就回去吧,这贵妃娘娘还等着呢?” 回…回去? 子骜俩大惊,都没想到萧十罕暮居然又说出了要回去的话来,难道他的目的达到了?就是要带他们来看狼窟深渊吗? “我不回去!”一直没有声响的易寒突然冷喝道,“就算是死在里面也决不苟活于世!”话音刚落,众人都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得易寒就是一个纵身对着前方树林飞跃而去。 “等等!”子骜脸色惊变,大呼急道。 耶律昶哎呀一声,也不知到底易寒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这么奋不顾身,可是正如刚才所想这狼窟深渊与狼神府洞墓未必就在同一地方,“快,拦住她!” 耶律昶话音未落,子骜已经冲了过去,耶律昶害怕表弟会走丢自然也不放心便是追了过去。 这俩人的速度哪能比上易寒,虽然距离越拉越远,可也都没有回头。 那身后的萧十罕暮见到三人往树林里冲去,一脸的平静与淡漠和往常截然不同,嘴角轻轻上扬,冷喝一声:“来几个跟上卢王殿下!” “是!” 第四十一章 迷雾林见易寒真容 易寒不知有没有听见,但却并没有理会子骜与耶律昶,丝毫没有迟疑就一股脑子扎进了树林之中再无身影。 眼见着易寒已经冲入了树林迷雾,子骜心里有些暗骂,渐渐的自己也步入了那树林之中。 这个树林很是模糊,迷雾相当浓郁。子骜能看见周身的大树树影,却看不见前方五步之外的景象,灰蒙蒙的一片,不觉心里有些发毛了起来,“易寒!”他对着树林深处高喊了一声,没有回话,甚至连回音也没有。 子骜皱了皱眉,长呼了口气,冷静下来,轻问道:“表哥,这树林总感觉有些蹊跷,咱们不如先出去,再想办法怎么样?” 想着先前表哥与自己一起进了林,虽看不见周遭,但表哥应该离自己不远。 可他的问话许久过后依然没有人回复,片刻之间,子骜突然背感了一丝芒刺,双腿都有些不自觉的发起了抖来,“表…表哥?”他又尝试的呼喊了一声,冷清清的迷雾,静幽幽的随风飘荡。 他向四周看了看,好是惊恐,“表哥!”他害怕得在原地打了一转,顿时后悔了起来,这一转彻底打乱了自己的方向感,他已然不知道哪条路是进来的了。 怎么办? 子骜握了握拳头,不如先走下去,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当今也只能这样,子骜深作一呼吸,不要害怕,安慰了一下自己,便是踏足往前。 因为看不见周遭的环境,子骜也是不敢莽撞,虽然树很多,但前方总能看见,以不至于撞上,这般下去在迷雾里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意外的发现,这片树林居然不大,他看见了光亮,好像是出口! 这到底算是个好消息,子骜不由有些大喜,就是对着那片光亮快速行去,不过多时,迷雾散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阔平地,绿草如茵,晴空一片,万里无云,而那片迷雾树林已然在其身后。 “真的出来了!”子骜开心得欢跃了起来,“这树林虽然诡异,不过真好也不算凶险。”子骜都感觉好似在做梦一般,不过这里又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子骜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他们进来时的样子,想必应该是树林的另一边,他想到了易寒,也不知易寒在什么地方?还有表哥,他们同时进了树林,表哥现在在哪里呢? 如果按照他们以前的推测,狼窟深渊与狼神府洞墓的距离不会很远,但现在他并没有发现有狼神府洞墓的影子,倘若推理得不错的话,此间应该也是在狼窟深渊里。 子骜等了一会儿表哥,他还是没有出来,看了看周围,没别的办法还是只能继续往前走。 想着便是又鼓起了勇气,绿油油的草地让人心旷神怡,子骜倒是觉得此处奇美,没有别外的山峰,没有湍急的河道,只有草,一望无尽。渐渐那身后的树林愈来愈远,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草!漫无边际的草地!一直在延伸,子骜感觉自己走得腿脚都是有些疲乏了起来,依然是不见尽头,越来越累,越来越困,难受得不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脸色有些苍白,连嘴唇都变得干枯了起来,好大的一片草地呀,眼睑有些打架,只怕若不是还有些意识在支撑,他真的想先睡一会。 睡一会儿?这是个好主意,为什么非得要走出去呢?累了就睡,睡醒了,有精神了再走也不迟呀? “表弟,你醒醒!不能睡!” 子骜大口的喘息着,好像感觉自己都出现了幻听,他听见了表哥在叫自己,表哥?想着他有了一点精神,向着四周看了看,还是那一片绿油油的一片草地,除了他便再无一人,真的是幻听了? “表弟!醒醒呀!” “卢王殿下,水!” “快,给我!” 耶律昶将子骜抱在怀中,从那群身后的士兵手中接过水壶,对着子骜嘴里就是使劲灌,子骜终究喝不下那么多的水,有些灌进了他的鼻孔与气道,难受得咳呛了起来。 “表弟?”耶律昶见子骜有了些反应,也是大喜。此时耶律昶有些异样,他那身衣甲中发散出一阵淡淡的金光,金光不停的扩散开向方圆数十步之远,这层金光竟然隔绝了这片树林间的所有迷雾,将他们包在其中,甚是奇异! 子骜呛醒了过来,难受至极,清水浸透了他胸前衣襟,缓缓的睁开眼,看着表哥那紧张的神情,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道:“我怎么了?” 见到子骜清醒了过来,耶律昶也是大松了口气,解释道:“你一下子冲入了树林里,我找了你好半天。” 子骜头特别疼,揉了揉,没了印象,看了看表哥,又看向他身后的萧十罕暮与十几名士兵,大家都有些紧张,不过子骜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碍,便也放心了。 “我…”子骜努力的在回忆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找不到你们。” “这片树林十分奇异,这林间的迷雾,据末将多年的考证,似乎有致幻的能效,若不出意外,二少爷应该是中了这般圈套。”萧十罕暮看着他,解释了起来,继续说道,“这原本也只是末将的猜测,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若是中了幻境,那么一辈子也会被困在这树林里,直到饿死。” “那照萧都统的意思,之前进入树林的士兵,之所以销声匿迹,也是这个缘故了?”耶律昶依旧抱着子骜,听过他的话后,随之便是问道。 萧十罕暮点了点头,“应该是了。” 子骜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什么不对,看着耶律昶,惊问道:“表哥,你们没事吗?” 子骜问过,其实耶律昶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他进入树林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但听过刚才萧十罕暮的话后,也觉得有些奇怪。 “卢王殿下有狼血玉印护体,自不会受到这般蛊惑。”萧十罕暮也看见俩人的困顿,就是解释了出来。 狼血玉?印! 子骜俩都同时大惊,耶律昶从怀中取了那枚象征着皇室继承的嫡系金狼玉佩,只见得那只咆哮的金雕狼头,确实正扩散出一层又一层的淡金光,虽不刺眼,却极为醒目。 “这个是…”耶律昶只知道这枚玉佩,是父皇给他的,是太子的信物,也表示了天祚帝对他的喜爱,却从未再意过这里面的故事。 “据古籍记载,这狼血玉印中含藏着上古狼神的血精之脉,所谓:深魂囚狱指的便是指这迷雾森林,而狼尊至宝便是这狼血玉印与狼魂双戟了。” 狼魂双戟? 子骜他们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双戟?狼魂?莫非就是贪狼双骨戟吗?听过萧十罕暮的解释,他们也算是弄明白了。 子骜休整得差不多了,脑袋也没有刚清醒时那般疼痛,现在易寒的下落不明,他们还得去树林里找找,如今有了表哥的狼血玉印保护,这树林里的迷雾都靠近不了他们,也安全了许多。 因为金光杜绝了方圆数十步内的迷雾,子骜一行人也大概能看清树林里的境况,森森干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无一列外的均是因肌肉干枯而导致的脱水,不觉间有些毛骨悚然。 “你们这群老狗,非不食其肉寝其皮,挫骨扬灰,誓不罢休!” 远处隐隐间听见有女子在哭泣,撕心裂肺。是易寒?子骜他们俩虽然不太能听清楚易寒在说着什么,但这树林里有女子肯定第一时间就能想到她!一众人也不敢迟疑,就连忙往着声源之处跑去。 迷雾被金光冲散,只见得易寒整个人已近乎于癫狂状态,双手握着她那小腿处间拔出的两柄匕首,有些摇坠,双眼通红满布血丝,清丽脱俗的小脸蛋上挂着泪痕留着泪珠,惹人心疼。 “易寒!”耶律昶与子骜见到这一幕都是有些大惊失色,相比起先前子骜时,易寒的样子更加让人感到有些骇然。 易寒愤然的转过了身,看了过来,牙关紧咬间豪不废话,踏地而起时锋利无比的匕首对着子骜就是暴冲而去。 满满的杀意! 一幕未平一波又起,子骜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易寒速度极快,已是即将临近,对着子骜命脖处一刀划去,可谓杀招! 子骜那刻也是大慌,下意识往侧躲去,抬起手臂就去挡住,锋利的匕首没有迟疑与半点停顿,直接划破那锦绣衣袍,鲜血横流。 这一幕让得在场所有人都几乎惊呆住了神,好一会儿才从子骜的痛叫声中回了过来! 耶律昶见到子骜受了伤,那脸色也顿时惨白了起来,子骜捂着受伤的左臂,痛苦不已,鲜血不过眨眼的片刻就浸过他的指缝往地上滴落。 “表弟!” 萧十罕暮如惊雷般大震过后,连忙吼道:“拦,拦,拦,拦,拦住她!”慌乱中指挥着身后的几十兵众。士兵们先呆愣了一会儿,随之一个个好像醒悟了过来,才反过神,接着蜂拥而去。 易寒刚一转身,又欲上前,却是被那身后的士兵们冲来,夹制住。两个人架着她,两个人夺掉匕首,剩下的几十个持着利铲刀耙把其围得严严实实,生怕又要干出什么事来。 萧十罕暮哎呀了一声,这浑身都泛起了寒抖,连忙跑到了子骜身边,慌问道:“二…二少爷没事吧。” 耶律昶早已经在子骜身旁守候,怒喝道:“废什么话,有没有纱布呀!” “有!有!有!”萧十罕暮忙对着后面的士兵就是喊道,“拿止血药,纱布来!”他们这些人常年驻守狼盘山脉,也经常混迹在这荒郊野外里,像这类简单的止血药,纱布等等都是随时备着的。 子骜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士兵们给他止了血包扎了起来。耶律昶怒咬着牙,赫然狠看向了那被士兵包围的易寒,这一次他真动了杀心!想要将易寒就此处死! 易寒呢?被两个士兵架住后动弹不得,反抗了一阵过后也萎靡了起来,昏死过去了。 子骜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牵了牵耶律昶的裤腿,说道:“表哥,没事的。易寒应该与我之前一样,中了这幻境的圈套,想必也非有意,算了吧。”说着停顿了片刻,继续又道,“我知道这感受不好,也怨不得她。” 耶律昶从易寒身上回过头来,看向了子骜,“伤得这么重还说没事。” “真没事。”虽然手臂还是有些疼痛,子骜亦勉强的淡淡一笑,“先救醒她吧。” 耶律昶瞪了子骜一眼,也无可奈何,对着萧十罕暮点了点头。 萧十罕暮应了一声,就往士兵的包围圈走去。 士兵们见易寒昏死过去,便将其平躺在地上。萧十罕暮取来了水壶,可是易寒蒙戴着面纱,这样子却喝不进水的,耶律昶扶着子骜起来,俩人也走了过去,士兵们有了那先前的经验现在是丝毫不敢马虎,一个个把子骜俩保护得很周全。 萧十罕暮询问了一下俩人的意见,当然这救人要紧,其实他们也并不知道为什么易寒要一直戴着面纱,猜想着也许是刺客特有的装扮罢。 萧十罕暮想要摘下易寒的面纱时却是发现,她这所谓的面纱其实是一个脖套,套住的下半脸部,之前他们都没怎么注意。 拉下了面纱后,见到了真容。易寒本人相当娇娆,非常漂亮呀。 子骜他们与易寒相处了也有好几天,但这也是第一次看见易寒的面容,白皙的脸蛋与精致的五官承托出一种别样的靓美,玲珑鼻,樱桃口,略薄柔软的嘴唇,呈现出一种近乎于透明的宝石红,细腻的仿佛一眼也能让人沉醉得不能自拔,真是没想到易寒的面纱之下隐藏的是这样一番面庞,真可谓是天生尤物呀。 子骜俩似乎都看得有些呆,连一旁的士兵们也惊讶的议论着,“哎呀,没想到少夫人这么漂亮呀?”“是啊,这干嘛一直戴着面纱呢。” 耶律昶咳嗽了一声,那群士兵们尴尬的低下了头,目光也移向了别处。 第四十二章 狼窟渊寻建噜遗骸 狼盘北脉,狼窟深渊迷雾林。 易寒静静的躺在地上,那修长的睫毛上依旧残挂着泪珠,观其模样应该也就十六七岁吧,与耶律昶相差无几,但那眉宇间透着倔强与坚韧,已然有着一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世之艳。 萧十罕暮替她喂了水,易寒才缓作苏醒,与着之前子骜一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头很疼的样子,难受至极。 耶律昶对她有了一些隔阂,虽然子骜不与其计较,但他这做哥哥的却不能视若无睹,表情有些冷淡。 子骜微抵了一下他,让其放宽心,便又是把这树林里迷雾致幻以及救她时需取下面纱的缘故告诉了易寒,却并没提及自己受伤一事。 士兵们见了易寒恢复了意识,似乎也没再展现出什么攻击性,稍作了松心。 易寒有些懵,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当回想起子骜的话,还是感到一丝后怕,士兵们将她的匕首归还,道:“少夫人,这是您的东西。” 易寒接过匕首时却发现有一只上面还留着血迹,心中有些发毛,看到子骜那左臂上缠着纱布,好像明白了什么,“我…” “姑娘,这里迷雾甚是蹊跷,我之前也被困住过,若非有表哥相救,只怕下场也与你一样。”子骜一笑,也不介意,相当的阔达,“我知这非你本意,无需内疚。” 大家也让易寒休息了一会儿,易寒心里是相当感激他们俩的,其实真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狼盘山一行路上,若非有他们,只怕自己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易寒又将那面纱套上脸部,还是那样神秘与凛然,在这休息期间,子骜亦是把那封神秘书信里的东西说给了她听,当然所牵扯而出的狼血玉印也都告诉了她。 作了一番休整,便是启程赶路。狼血玉印散播的金光依旧不停不歇,耶律昶现在有些苦恼,如果狼窟深渊后面是狼神府洞墓,那这树林里的迷雾能致幻困人,耶律建噜也必然是在这树林里了,耶律昶将想法小声的告诉了子骜,子骜自然也觉得有道理,俩个人一路上就开始留意着干尸。 虽然看着有些毛骨悚然,可事情不能耽误,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有双戟的影子,都是那些拿着铲子与钉耙的士兵,人很多,不下几百具。其实这个树林真的不大,没走多久,一行人就看见了尽头。 耶律昶有些叹气,显然并没有找到耶律建噜,为了不暴露目的,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特别是萧十罕暮的情况下再回去找一遍,看来只能寄希望于他并没有到这个树林里来,如果狼窟深渊与狼神府洞墓不在一起,那么树林背后又会是什么呢? 走出了树林的那一刻,突然间一阵大风而过,白光大盛。也不知是不是在那灰蒙蒙的树林里适应了的缘故,突然的亮光刺得所有人眼花缭乱,头疼欲裂,无一列外全部都眼前一黑,跌倒了下去,再也不省人事! 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 狼盘山脉外,已经响起号角! 近两万余名的御林军、辽中军组成的封山寻人部队,已在贵妃娘娘消耗完最后一丝耐心后,又是迟迟不见那讨旨军士归来,便直接下命强攻狼盘山脉驻军部队。 “各位统帅,你们冷静一下!”萧山一木大惊急道。 “击鼓!”“进军!” 耶律驳阂与耶律突机同时下达攻山命令,战鼓声震天响彻整片云霄,威武啸岗。 两万多的士兵犹那潮水般对着驻军军营冲击而去,助喊声断不绝耳。 这是一只常年在战场上滚刀剑的军队,不论战斗力与着作战经验,那驻军均是比之不及,外加上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驻军部队已经是一触即溃,毫无招架之力。 搜山大军攻破军营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南营控制住驻山士兵,接着乘势攻取中军大帐,萧山一木与耶律元哩见到败势已定,只得退守地道。 耶律驳阂与耶律突机的目的只为了进道狼盘山,也绝非是要将驻军给赶尽杀绝,所以并没有往暗道里打去,毕竟也同属一国,处处还是留下了些余地,死伤不大。 当他们攻入军营后才发现这里的布置蹊跷,但让子骜三人感到有些骇然的迷宫军营,其实对于这些统帅来说华而不实,只能拦下些许个小毛贼,若是要真正要放去战场上作用微乎其微。 为了进一步降低攻营的伤亡,俩位统帅在占领了中军大帐后也停止了下来。“老实点!”随处可见的搜山部队刀枪剑戟,提弓拉弦,控制着投降的驻军,押送着一些被俘虏的士兵来到中军大帐内。 “你们都统呢?”耶律突机在那中军大帐的主案上看了看驻军留下的情报资料,没想到这支部队居然在中京城外已经驻守了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他可是真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一众俘虏的士兵跪在地上,颤巍巍的道:“在…在暗道里。” 耶律驳阂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有些想笑,就是道:“你们也别怕啊,我们不会对驻军怎么样,自然也不会伤及你们的性命。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迟迟不归,贵妃娘娘可等不了了,这般作为也是情非得已,这军营后面的路,带我们过去吧。” 士兵们面面相觑,听了话后先有些犹豫,不过想着硬打也打不过呀,于是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有了驻军士兵的引路,后面便再也没有发生过战斗,搜山的部队很顺利就通过了军营,开始执行封山搜人的任务。 狼窟深渊,迷雾森林外。 子骜他们被那一阵强光震晕了足足昏睡了两天的时间,直到第三天耶律昶才有些浑噩的苏醒过来,吐着温热的气息,揉着发疼的脑袋,好片刻后才恢复意识。 睁开眼的第一视线,他看见了天堂! 哦,不。应该是一个世外桃源。绿树成荫苍翠欲滴,与着深秋的落叶枯树截然不同,更好像是处于春天时那篷郁萌发的时节,有一个小湖泊波光潋滟,四周群山环绕包围其中,抬起头看不见苍穹被岩石遮拦住了视线。耶律昶从地上起了身,看了一旁身边的子骜与易寒他们都还没有醒来,萧十罕暮与几十名士兵也趴躺在地上昏睡。 “表弟,姑娘,醒一醒。”耶律昶尝试着摇晃了一下子骜与易寒。 唔? 在耶律昶的催促下,子骜俩人才逐渐清醒过来,难受得好一会才睁开眼,也是那一刻被此间锦秀美景吸引住。“这是哪?”易寒的脑袋发疼得紧,不知所以。 子骜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还处于昏睡状态的萧十罕暮与士兵,再之后便是那一片迷雾森林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还是在狼窟深渊里吧。”耶律昶看了看四周,半带着疑惑给她解答道。 易寒起了身,耶律昶继续道:“我们往里面找找看,先别叫醒他们。” 子骜偷偷一笑,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易寒也没有异议,三个人便往深处去了,小湖泊不大,更像是一个积水地,三个人就直接绕了过去。这个地方还是颇有些奇怪,要说是一个山谷也不太像,有点洞窟的味道,但洞窟又很大,特别长,好几十甚至上百丈的深度!反正莫名其妙,形容不过来。 走过了小湖泊,还是那样的景色美不胜收,却是意外的发现居然有一条路,这条路呈灰色,上有黑色的条状物,像是一整块石板砌成,没有一点儿缝隙,而且路也是极长纵深往里,估计有十丈以上,好几丈的宽度。 三个人有些惊骇,但也还是踏了上去,沿着道路往里面走去,道路的两旁有很多杂草,杂草均是往前方倾斜,有些被火烧过留下的痕迹。 道路的两旁很远处有小树,分散得较开也不均匀,看样子更像是自然长成的,耶律昶走在最前面,走了好久看见有一处转角,也不知到底通往着何处。 过了那转角,呈现在眼前的一幕惊得三人是呆在了原地,一个好大的石门,气势恢弘,磅礴大气,石门紧紧锁闭,石门上还有着一些奇怪的纹案,不知是什么东西,而在那石门最顶端有一排字。 “那些字是什么意思?”易寒也是看见了,因为不认识想必是契丹文。 耶律昶与子骜先从那字体上回神对视了一眼,又看了过去,疑惑齐道:“不认识呀!” 不认识?易寒一愣,难道不是契丹文?她又看了过去,好奇的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字体之间有些空隙,很好辨别,“五个!” “莫非…”易寒怔了一下,仨个人惊讶的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对视。 “狼神府洞墓!” 再结合着这石门的气势,他们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没想到狼神府洞墓果然是在这狼窟深渊里面,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总算是找到了。 子骜长舒口气,心里有些悲喜交加,喜的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悲的是这山脉里的凶险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狼神府洞墓里面到底有什么,谁也预料不到,稍有不慎,也许就只能陪狼神安息了。 子骜想着目光往四处望了望,可他这一看不要紧,却意外的发现正对着狼神府洞墓的远处有一具干尸! 干尸坐在草堆之中,靠在岩壁之上,是一具因脱水饿死的尸体,可这里怎么会有干尸呢?他是谁?怎么过来的?难道他也有狼血玉印?那又怎么会死在这里不出去呢! “诶,表哥,快看!”子骜连忙拉了一下耶律昶。 耶律昶与易寒也顺着子骜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都发现了干尸。“走!看看去!”想必耶律昶也有些惊然,毫不迟疑就与子骜走了过去。 易寒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她有些奇怪这俩人在树林里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突然对干尸感了兴趣,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她的兴趣不在干尸身上,而是这狼神府洞墓的里面,怎么进去呢?便往府门走了过去。 子骜他们砍了杂草,来到那干尸面前,这具尸体与他们之前在树林里见到的差不太多,也是穿着服饰,但服饰有些怪,不像是士兵的普通服饰,是个将军! 见到这一幕,子骜俩那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衣甲经过多年的腐化,依然能看出黑金色交织,是…御林军的将军! 尸体已经风干得看不出什么样子来,但腰束七纹金带,披着黑色斗篷,地位在军营之中也属上等。 耶律建噜! 第四十三章 辽卢王知真相大白 这个想法是俩人的第一念头,不过从这身装扮与狼窟深渊的神秘性来看,这个猜测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之上! 耶律建噜?他真的在这里吗! 耶律昶看着这面前的干尸,眼神里发散出炙热的火光,倘若耶律建噜死在这狼窟深渊里,对他们俩来说真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至少…不用往狼神府洞墓里面去了。 这样的猜测自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如果耶律建噜没有狼血玉印,却能走过那后方的迷雾森林,想必也应该是贪狼双骨戟的作用。之前萧十罕暮不是也说过吗,狼尊至宝指的就是狼血玉印与狼魂双戟吗? 俩个人对着耶律建噜的遗骸,行了一礼,不论怎么说也算是前辈,耶律昶恭敬道:“建噜都统,吾乃是太祖皇帝第八世孙耶律昶,此间我辽帝国已风雨摇坠,反贼兴起,迫在眉睫,特意为寻得贪狼双骨戟除斩逆贼,以兴帝国,如若失手冒犯,请都统见谅。” 耶律昶说完,对着子骜点点头,两个人便开始在耶律建噜的遗骸附近寻找,不过多时,却看见在那遗骸的后背,真的背着两柄布裹,布裹将里面的东西包得严严实实,但相互交叉,虽看不清是为何物,摸了摸知晓是武器,两柄武器。 耶律昶真是大喜过望呀,连忙扶着耶律建噜的遗骸前倾对着子骜就是说道:“表弟快,取下来。” 子骜也没迟疑亦顺着表哥的意思,解开了捆扎的结带,取下了那两柄布裹,一切完毕,耶律昶重新将耶律建噜的遗骸靠向了山壁,再次行了一礼,喃喃道:“都统,冒犯了。” 子骜才没那精神劲一直跟一死人叩来叩去的,再者说这贪狼双骨戟乃辽皇室嫡系神器,这耶律建噜指不定用了什么办法抢来的呢?没准还会是一个逆臣也说不定。 不理会表哥,子骜先一睹神器之快,想着就将那布裹摆在地上,解开了上面的系结,撤了包布,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两柄利戟,戟长三尺三寸六分,戟头似枪,戟身旁均有锋利月牙,精铁铸造,寒芒摄人。此双戟成白色略有偏灰,双戟上有着红丝贯穿戟身,犹如血脉一般,非常醒目,不过血丝有些偏灰暗,带着一点死气。 “贪狼双骨戟?真的是贪狼双骨戟!”耶律昶也来到了子骜身后,心花怒放,开心坏了。 子骜哇了一声,不可置信,没想到贪狼双骨戟这么漂亮,之前在那山洞通道里见过壁画,不过与这实物相比起来,这才真正能撼动心魂呢!这看得他都有些心动了起来。 耶律昶现在也都早已经按耐不住,从地上将双戟拿了起来,爱抚的摸了摸,都有些热泪盈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可以说连小命都要搭进去了,好在苍天有眼,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 他看着双戟,左右前后的翻弄了一阵,与之前在那残卷里描述的差不多,但好像又感觉有一丝不对,却总是说不上来。 子骜看着他,一阵啧舌,不过也算是了却了表哥的一个心愿,现在贪狼双骨戟也找到了,终于可以回家了,于是戏问道他,“表哥,那狼神府洞墓里就不去了吧。” “不去了,不去了!”耶律昶大笑一声,喜道,“贪狼双骨戟都找到了,还去什么狼神府洞墓。”说着连目光也一刻不愿意离开双戟,太喜欢了。 正当子骜两人还沉浸在找到贪狼双骨戟的喜悦之中,突然间这片地区,猛然有一阵清香之气飘过,奇香无比!是梨花的味道。 随后,又是传来“啊~”的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待得惨叫声一过,梨花香气又是瞬间消散而去,速度之快犹半醒迷梦恍惚,不知真假。 “易寒?”子骜俩就是一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狼神府洞墓的方向看去,却不见易寒的身影,两人有些感到大事不妙,都连忙寻着声源找去。 当俩人来到山门前,却看见在道路的一旁有一棵大树,在这棵大树的后面也靠坐着一具干尸,易寒整个人面对尸体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喘着粗气,不知道怎么了?难道被干尸吓住了?易寒胆子有这么小? 易寒看了他俩一眼,额头上赫然渗出了些许冷汗,又看向那具干尸平息了好许片刻。 子骜与耶律昶疑惑的对视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向那具干尸,同耶律建噜一样,也是由于脱水导致的饿死状态,但他没有穿着士兵与将军的服饰,甚至不像是军营的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居然作一刺客的装扮! 刺客! 这难道是刺杀圣宗皇帝,被耶律建噜追到这狼盘山脉里来的那个刺客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么从迷雾森林里出来的?两个人被这一幕震惊得有些目瞪口呆。 易寒缓过一阵,从石壁前离身,走了过去来到那刺客尸体身前,目光下扫看着草地像是在想什么? 子骜俩也随之看了过去,只见在那草地上掉落了一把匕首,却比一般匕首要长,略有人小臂长度,应属短剑类,匕首一尺一寸,匕刃成银灰色上有着奇怪的纹理看不太懂,握柄之上雕刻出一朵梨花的图样,白黄相间,颇为漂亮。 子骜俩没见过这东西,但看样子虽说是短剑,却也与普通兵器并无差别,紧随之却是见到易寒又深呼了一口气,似壮了壮胆,再次从地上将匕首拾起…只是当肌肤接触到匕首的那一刻,匕刃之上散发出一阵淡黄色光芒,不亮亦不刺眼,眨眼片刻那消失的梨花香又再次弥漫袭来,醉人心田,香飘四溢,不觉间子骜他们都有些沉醉在那其中不能自拔,感觉好似身处了远方的梨花园里,眼前飘落着阵阵梨花花雨,好是奇景美幻,虚实游离。 易寒脸色越显得苍白起来,她紧咬着牙,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不敢多作逗留,连忙拿出左手剑鞘,将匕首收入其中。顿感头晕,有作一呕状,大觉不妙,连忙背过身去,拉下了自己的面纱,弯下腰,“哗!”的一声吐出了鲜血! “姑娘!”子骜俩回过神来,只看见易寒的异样,都看得有些呆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呀?话音刚落,俩人感到一阵晕眩,双腿打了个抖,怎么回事?片刻之后,才驱转变好。 “我没事…我没事…”易寒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句,擦拭了嘴边的血渍,缓过一阵便直立起了身,再次将面纱带上,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说道,“我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说着将手中那合着匕首的剑鞘展示手心,继续道,“此乃梨花夺命匕,名列神鬼异兵榜第十二位,当年随着祖师一起失踪在这狼盘山脉里无音无讯,所以今番特奉师父之命前来找回。” “梨花夺命匕?”子骜喃喃了一句,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一下子居然看见两柄奇兵,“原来姑娘也不是要去狼神府洞墓里?” 易寒闻言点点头,看向了一旁那靠在树后的干尸继续道:“先前师父告诉我,祖师爷是去了狼神府洞墓里才没有再出来过,所以我以为他人身亡在洞墓里,可是他并没有进去,不知道什么原因。” 耶律昶抿着嘴,似乎在想什么。子骜看着易寒,又疑惑问道:“姑娘,你真的无碍吗?可刚才你…” 易寒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无恙,又看向了手中的匕首,便将其系绑在自己的后腰处,叹了口气,说道:“这是神器的神威,每一柄神器都有着这样的神威,而凡人是没有能力去驾驭的,所以会被反噬,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听过她的话后,子骜俩都怔了怔,神威?想着耶律昶脸色有些变得不太好,子骜也是与他一同看向了手中拿着的双戟,经过先前观察易寒拾取梨花夺命匕时的异象,那短短的时间里对易寒就起了反噬效果,可耶律昶从找到贪狼双骨戟时就一直拿在手中,也丝毫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呀? 虽然有个念头他一直不肯承认,但似乎越来越像了。莫非这并不是贪狼双骨戟? “哈哈哈哈,姑娘知道的还挺多。说得没错,这神鬼异兵榜上的武器,经常使用都会对自身造成严重的伤害,用先伤己再伤敌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不知何时,突然从后方传来了萧十罕暮的声音,子骜仨人一愣,都跑出了大树后面来到了路上,只见得萧十罕暮正领着士兵们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萧都统?”耶律昶看着他,又看向了那后方的耶律建噜的遗骸就是问道,“莫非耶律建噜手中的并不是贪狼双骨戟?” 萧十罕暮眼神有些游离似乎在想什么,好久过后看向了他手中拿着的那两柄与贪狼双骨戟极为相似的兵器说道,“没错,所有人都以为耶律建噜手中的是贪狼双骨戟,其实非也。这就是狼魂双戟。” 给耶律昶作了一番解释,萧十罕暮就看向了易寒,笑道:“看来你是影宗的弟子了?” 影宗! 这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世人很少见过其门下弟子,甚至很多人都并不知道辽帝国之中存有着这样一个组织,影宗门下尽数培养着武艺高强的刺客团体,有劫富济贫者,有除暴安良者亦有助纣为虐者,反正褒贬不一,没有章法,很难将两件正邪对立的事情联想到会是同一宗门所为。 子骜与耶律昶疑惑的看向了易寒,虽然知道是刺客,但之前易寒也说过,他师父与爹爹是故友,所以俩人就没再把她身份放在心上。 易寒冷眼的看着萧十罕暮,倒不否认轻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这点阅历还是有的。”萧十罕暮看着她,继续道,“只是老夫没有想到呀,当年那影宗子闯入大定府行宫去行刺圣宗皇帝时,手中居然带着梨花夺命匕,虽然一直不肯承认,但事实却是如此,这个人他果然背叛了圣宗皇帝!”说着萧十罕暮怒气暴涌回头看向了那后方耶律建噜的遗骸! 子骜俩听到这里都是愣了一下,看着耶律建噜遗骸,又看向萧十罕暮,耶律昶惊问道:“此话何意?” “卢王殿下你也不想想,我辽帝国贪狼双骨戟已失踪许久,如果刺客手中有着这样一柄神兵,那他纵然真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够死上百次的吧。”萧十罕暮将目光从耶律建噜遗骸上移开,看着耶律昶。 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耶律昶恍然大悟。 “当年圣宗皇帝是多么信任这个人,将狼魂双戟交给了他,其目的也是要他去调查贪狼双骨戟的下落,可是当得知下落后,却联合着影宗,上演了一出行刺陛下的戏码,再乘势追杀,想要私自占有贪狼双骨戟,真不谓是机关算尽呀。”萧十罕暮气愤的说完,咬着牙齿,义愤填膺。 耶律昶听过后,也是愤愤不平,想着先前自己还对耶律建噜如此礼遇,现在真是有些恨不得把他拖过来踩碎! 子骜倒没对他话里的意思有什么感觉,很平常,但听过萧十罕暮的话后,隐隐间也能猜到,可不相信,亦不愿意相信,战兢的说道:“那…那这真正的贪狼双骨戟,是在…” 萧十罕暮目光看向了前方的石门,嘴角微扬,轻声说道:“就是在这狼神府洞墓里面!” 虽然答案已经猜到,可当子骜与耶律昶听完后也有些不自觉的腿脚一软,后退了一步,脸色也瞬间惊变。 易寒站在前方,听着他们仨人的对话,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示,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东西,自然不会再在意这狼神府洞墓了,这样的地方还是少接触的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梨花夺命匕的神威可能伤到了她的五脏六腑,易寒捂着有些发疼的小腹,靠在岩壁上,咳嗽了起来,呕出的一些血液浸过了她的面纱,染红了右手食指边。 “表哥?”子骜惊恐的看向了耶律昶。此时的耶律昶脸色难堪,尽显惨白,他看着那远处的洞府石门,齿牙颤抖,静静等待时间过去了片刻,冷声道:“萧都统,这狼神府洞墓怎么进去?” 第四十四章 萧都统破洞墓惊开 听过表哥的话后,子骜心里便凉了一半,看着耶律昶那坚定得不容置信的神情,子骜知道没用的,对于贪狼双骨戟,他一定是志在必得。 “哈哈哈哈。”萧十罕暮抚了抚胡须,长吸口气,走了几步来到耶律昶身边看着那前方的石门就是说道,“这狼神府洞墓要进去并不困难,只是需要借用卢王殿下的两样东西。” 两样东西?耶律昶与子骜同时一愣,易寒靠在那面岩壁上,抚着小腹也看了过来。 “请都统直言。”耶律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当然也被贪狼双骨戟冲昏了头脑再没考虑到别的事情了!! 子骜大震,连忙拉着表哥想要提醒他冷静一下,但耶律昶以为子骜又是要阻碍自己,故而不理。“那便是狼血玉印与这狼魂双戟了。”说着萧十罕暮的目光下移看向了耶律昶手中握着的两把利戟。 耶律昶咬着牙,毫不作迟疑,将双戟与怀中的狼血玉印递了过去,“你负责打开便是!” “表哥!”子骜见耶律昶这般不作犹豫递出了东西便是也大叫了起来,想要阻止,却已经被萧十罕暮接过了,转身往石门走去。子骜对着耶律昶并指向了萧十罕暮大喊道,“你就不怕他成为第二个耶律建噜吗!” 耶律昶恍然醒悟,自己这都做了些什么?连忙看向萧十罕暮,脸色一白,大震惊道:“住手!” “拿下!” 萧十罕暮冷声命令一下,后方几十名士兵也蜂拥而至,擒住子骜与耶律昶俩人,八个人架住他俩动弹不得,剩下的一众士兵则将其团团围住,插翅也难逃了! “萧十罕暮!你个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耶律昶死了劲的想要挣扎,可他们俩也不过才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与这几十位成年士兵相抗衡呢?“尔等逆贼,本王定不会饶过你们!” 萧十罕暮走在前方突然停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后才是叹道:“殿下息怒,末将这般做也是为了保护您与二少爷的安全,这狼神府洞墓里没人去过,凶险难料,倘若你们出了什么意外,陛下与贵妃娘娘必然会诛了末将九族。” “那你不怕本王诛你九族吗!”耶律昶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盛气道。 “是非曲直,忠义之道,定当由后人评说。”萧十罕暮眼中似略带起了些许泪花,作了停顿半晌,还是踏步往石门走去。 临近石门时,看见了易寒她正靠在岩壁上依旧抚着自己的小腹,想必还不见好转,但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却没说话,也没有要出手帮助子骜他们的意思。 萧十罕暮看着她,沉默一会儿就是说道:“姑娘大事已矣,还希望不要干预我帝国之事!” 易寒何等聪明,她自然知道萧十罕暮此话中的含义,莫非就是不要与其争抢贪狼双骨戟,当然好像还暗指了子骜他们。 易寒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狼魂双戟与狼血玉印,轻声回道:“如果说对贪狼双骨戟不感兴趣的话,想必你也不信,但为了一柄可有可无的神器,犯上性命之忧,我倒还得斟酌一下。” “如此甚好。”萧十罕暮点了点头,也不理会她这模凌两可的回话。因为知道,易寒已经得到了她寻找的梨花夺命匕,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冒险闯狼神府洞墓的就只会是傻子了,想必易寒并不在这范围之内。 与易寒简单的说完话,萧十罕暮就来到那石门前,这石门上有着非常奇怪的纹案,东一笔西一画看不出是什么来,萧十罕暮的嘴角一勾,说道:“耶律建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以为狼尊至宝指的就是狼魂双戟,狼魂双戟是打开狼神府洞墓的钥匙,这点没错,其实最重要的关键还是在狼血玉印之上!”说着他便是把狼血玉印拿在手上,那张咆哮的金雕狼头对着萧十罕暮,好像也在表达着对此人背主之举的不满。 萧十罕暮将狼血玉印翻了一面,后方的血白玉就呈现在眼前,在那白玉之上也是有着纹理雕刻,因有血红丝的贯穿,看得比较清晰,像是一个远古的图腾。 耶律昶之前也是注意到了这个,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甚至也问过父皇,父皇告诉他这是上古狼族的图腾,别的也盖不知情了。 这个图腾,甚至在皇室资料里都没有记载,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图腾的存在,可是这萧十罕暮是怎么知道的? 萧十罕暮一手拿着狼血玉印,对着石门上仅有的一些纹路对照的印了上去。不过眨眼间只见得那正面的金狼像双眼红光大盛,感觉那一刻仿佛要复活过来一般,让得在场的所有人不仅脸色一变! 好久过后,见那金狼双眼红光浅浅淡去直至完全消失,萧十罕暮才收回了手,只见得那狼神府洞墓的石门上赫然印出了一个狼族远古图腾,将那原先的纹路填补完毕… 然而这一切都做完了,石门也丝毫没有什么动静,显然也没有打开的迹象,子骜与耶律昶寻思着难道失败了?易寒离得最近,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看萧十罕暮脸色有几分带起凝重,看了看手中那对着自己咆哮的金狼像,犹豫了一下,随后将狼魂双戟合二为一,戟头轻轻插入了金狼的嘴里,对准着石门上的狼族图腾之上,易寒清楚的看见那金狼嘴中好像流出了一滴红色的液体,顺着狼魂双戟上的红丝流动着,缓缓的…缓缓的… 最终到达石门上的图腾之中… 只见得仅仅一滴液体,也开始在那图腾里的凹槽内开始扩散,在众目睽睽之下扩散至整个图腾之上,染成鲜红一片,那刹间红光大盛。 诡异至极,又显出一份恐怖! 萧十罕暮冷静的往后退去,不知何地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极其刺耳而尖鸣的狼啸声,好像这整个山脉的狼群被唤醒了一般嚎叫而起,久久回荡在这狼窟深渊之中乃至整个狼盘山脉! 狼啸之声久久不停,不过片刻,整个狼盘北脉开始剧烈震荡,山体塌方,巨大的岩石从高空坠落,砸在地面,狼窟深渊里的所有人都站不稳,往地上摔去。 “保护殿下与公子!”萧十罕暮脸色有些变白连忙吩咐了一句士兵,自己也寻找地方躲避。 易寒一愣,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忍着疼也不敢怠慢分毫,连忙从崖壁离开,跳远了开来。 趁着士兵们不稳,子骜俩也终于摆脱了他们夹挟,可刚欲逃走,又被抓了回来,十几个人将俩人按在地上,捂着他们的头部,这下再也逃不了了。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只听见前方“轰!”的一声巨响,乱石飞溅,那狼神府洞墓的石门居然生生的被引爆炸开,一股强大的热浪冲击半空,整片小空间都有些被炙烤得炎热了起来,烟尘弥漫。 巨响之后,一切安停,除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便再无动静。 “咳咳!”萧十罕暮趴在地上,摇了摇头上的灰尘继而拍了拍,他脸色也泛起了一丝疑惑,给人感觉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萧十罕暮趴在地上想了会儿,没什么头绪便是站了起来。 易寒在一旁咳嗽着缓缓起了身,她本来有些伤势,现在感觉更有些不太好了。 接着士兵们也把耶律昶与子骜扶了起来,他们俩也都是大眼瞪小眼困顿不已,这什么东西呀?这石门怎么是爆开的呀?这动静可比行兵打仗时所使用的火药桶威力大多了。 萧十罕暮见到俩人无碍也稍松了口气,所有人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情景里回过神来,远望向那石门之后。 也不知是不是灰尘并未完全散去,那石门后弥漫着什么东西,在不停滚动,至于里面的状况是一点儿也看不见。 这是不是狼神给入侵者的一个下马威,让其知难而退呢?萧十罕暮沉默了一阵,他模样甚是奇怪,想了好一会儿便转过身来到被士兵们围住的耶律昶与子骜身前,拿出了狼血玉印,说道:“卢王殿下,不论你怎么误会末将,但正如之前也说过,末将世受皇恩食皇禄,绝不会行任何大逆不道之事来。这狼血玉印乃太子佩物,是殿下今后登顶九五,君临天下的凭证,末将这就恭还与你。”说着萧十罕暮双手托举起狼血玉印与身前。 耶律昶冷哼一声没给好脸色,从他手中拿回了狼血玉印,至于那狼魂双戟,他已经没了兴趣,也没有管要。 子骜现在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是不滋味,虽然这历经了千辛万苦,走到了最后一步,还是被萧十罕暮给破坏了,但他并不希望表哥进去,太过于冒险。 可是这贪狼双骨戟又是何等的神器,落入旁人之手,这后果有些不堪设想,如若萧十罕暮真如他自己所说是那样的一个忠义之士倒也无妨,害怕的却是花言巧语编来的骗局来迷惑他们俩。 萧十罕暮看着被士兵控制的子骜与耶律昶俩人,沉默了一阵,缓缓对着他们身后的十名士兵说道:“你们,随我到洞墓里去。”接着对剩下的一众人命令道,“你们带殿下与公子出林,林外与大部队汇合,护送他们离开狼盘山脉到贵妃娘娘身边,不见到娘娘本人不得返回军营。如若两位公子在路上伤了毫毛的话,我拿你们人头问罪!” “遵命!” 第四十五章 迷雾林徒劳返洞墓 萧十罕暮安排完了一切,随之目光便是看向了易寒,略有沉默继续问道:“姑娘作何打算?” 易寒看向了破开的狼神府洞墓,有些犹豫然后想到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还是退缩了,就是道:“离开这里!” “好好好,希望姑娘不要在路上给老夫找麻烦。”萧十罕暮冷眼与她对视,其实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易寒,此人手中握有梨花夺命匕,当真为最大隐患。 易寒当然明白他此话之意,没有再答,只是看向了被士兵们控制住的子骜与耶律昶俩人,思绪万千。 萧十罕暮送他们走到来时的迷雾森林前方,士兵们“保护着”耶律昶与子骜俩进入,易寒位于保护圈之外,直到所有人都再次进入了森林,萧十罕暮凝视片刻有些思考什么,莫名的叹了口气,看向了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那十名士兵,道:“走吧。” 迷雾森林。 易寒跟在后面,隐隐间缓抽出了右腿上的匕首不知想要做什么。 却是突然发现,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林里间的迷雾似乎淡去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浓郁了,甚至连耶律昶手中的狼血玉印都没有再扩散出金光,只是见到这一幕,所有人不禁一阵胆寒,有了之前的经历,这狼血玉印的重要性,大家心里多少有个数,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乐观! 莫非是因为消耗了狼精血脉的缘故? 那岂不会被困死在这森林里! 耶律昶一脸的焦急,拿着狼血玉印拍了拍,还是不见反响,也是不明所以,子骜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手中的狼血玉印,急问道:“怎么回事呀?表哥。” 耶律昶摇摇头,看着众人问道:“你们没有什么情况吧?” 一众士兵跟着摇摇头,没什么反应呀。 这就奇怪了? 易寒眼见着出现了状况,自己也莫名其妙,便是将匕首收回,上前几步,“这里不是逗留的地方,先离开这里。”既然已经这样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天若要亡他们,躲也躲不过。 易寒的话甚是在理,所有人也都不敢耽搁,就快步往着森林之外走去。这确确实实是他们过来时路过的那个森林,因为之前子骜俩为了找耶律建噜特别注意了一下干尸,而这些干尸依旧还是躺在森林里面。 树林依旧不大,不过多久他们便看见了光亮与出口,众人没心思去高兴,连忙赶了过去。 出了森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世外桃源!绿树成荫苍翠欲滴,有一个小湖泊波光潋滟,四周群山环绕包围其中,远处有一条阔长大道,往深处延去,抬起头依旧看不见苍穹被岩石遮拦住了视线。 这一幕居然这般的似成相识! 没有一个人不感到震惊,甚至连易寒也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看了看身后的树林,又看向前方的大道,难道他们? 这个想法并不是易寒一个人的,士兵们带着耶律昶与子骜,往大道跑去,深灰色的大道上依然有着黑色的条状物,大道的转角处赫然是一个大拱门,拱门最上面雕写着五个看不懂的字体!这面前还散落着石块与灰尘! 他们又走了回来?!! 子骜连忙惊讶的往身后看去,正对着的大门后方有着一具干尸,穿着御林军将军的服饰,没有错,他们走不出迷雾森林了! 看到这里,子骜那震惊之色也丝毫不减,冷语道:“有件事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耶律建噜既然进不了狼神府洞墓为什么不出去?” 子骜一句话可谓惊醒了所有人,因为之前找到耶律建噜他们俩都太开心了,易寒也是一样,而后来被萧十罕暮平插了一手,心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就再没想到其他事情,现在这个事实就出现了眼前,不得不考虑。 耶律昶看着那后方靠在岩壁上的干尸,易寒的小心脏也砰砰直跳,有些颤巍的疑惑道:“他们被困在这里了?根本走不出去!”说着话看着那面只有一个石门框架的狼神府洞墓,皱起了眉头,“进不了,出不去。所以饿死了。” “啊!”“这…这可怎么办呀?”士兵群中发了惊慌的声音。 耶律昶此时思绪万千,看来萧十罕暮也并非神人,他也有没考虑到的地方,如此倒是顺了自己的心愿,“这个狼窟深渊被布下迷阵,仅此一条路,没别的选择,进去吧。” “卢…卢王殿下,这可不行呀…”士兵惊骇的看着他,急劝道,“这里面实在太…” 话还没说完,便是被耶律昶恶瞪了一眼止住了。之前耶律建噜并没能打开狼神府洞墓,所以他没有第二种选择,耶律昶瞪完了士兵就看向了子骜与易寒,说道:“既然横竖都逃不过一死,倒不如看看狼神还有什么花样,也许唯一的出路便是在这洞墓里面呢!” 子骜与易寒对视一眼,都泄了气。“那还说什么,走吧。”易寒对于进狼神府洞墓是有些排斥的,但显然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没有人会拒绝生存下去的选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子骜也没说什么,目光一直看着洞墓里面的情形。 士兵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只能跟着三人往里走去。耶律昶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还继续呆在这里就只能是傻子了。 狼神府洞墓。 之前一行人穿过门口的那团黑色雾气,当得真正踏入其中之时,已然被眼前的视线所及之处震撼得无法再移动脚步。 一尊高大的石像庄严的站立于正中央的一处高台之上,高台以石料所砌,模样与之前看到的辽帝祭祀台差不多,只是小了不少,共有三层,也有数丈之高,士兵们也许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耶律昶三人看清楚那石像时,浑然感觉后背一阵芒刺,这居然是… “先祖!”耶律昶注视着那负手而立的石像,战战兢兢的说出来。 石人像威严耸立,鬼斧神工,目光远跳前方,与着之前三人所看到契丹先祖那般内疚,哀泣的壁画完全不一样,这尊雕像更显得气势磅礴,威压四方,给人一种透彻心底的震撼。 子骜与易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契丹先祖的石人像为什么会出现在狼神府洞墓里面,难道这洞墓是契丹族建造的?这不可能吧。 子骜目光疑惑的从石人像离开向那四周扫去,在他们正前方是台阶,不高,洞内的周围是数以百计的坐狼啸天石像有三层,又感觉是像在对着中央的契丹先祖吐诉着什么一般,表情很怪异,这一景象他们之前在洞外是看不见的。 子骜仨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相互示意就往着台阶小心走下,士兵们也是紧随其后,他们常年混迹于古墓洞室,有着比较丰富的经验,这个洞室据士兵们说应该算洞墓的前殿,至于为何雕塑着契丹先祖,他们也不清楚。 幽静的狼殿除去了一行人杂乱的步伐外,便再无其他声响,当得走下台阶,一个个竟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渺小,现如今身临其境时,这大殿内的雕塑居然这般浩瀚,到底是何人做下如何宏大的工程? “这个场景怎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呀?”子骜喃喃了一句,因为耶律昶离他较近,也是听得清楚,目光随即也看向了身旁高台上的狼像,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不是陆府里祭兽圣堂的摆设吗?” 唔? 子骜踉跄了一步,震惊得没差点摔过去,“好像还真是!” 易寒与一众士兵不知道他俩在嘀咕什么,士兵们的地位太低,根本没有资格进入陆府内的建筑之中,易寒就更不用说了,可是这狼神府洞墓的狼殿中如此摆设,在子骜与耶律昶俩人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难道陆府有人来过狼神府洞墓?”耶律昶看着子骜,疑惑的询问了起来。 “不…不可能吧。”子骜咽了口唾沫,“我没见过有这方面的记载呀。”说着目光又看着表哥就是道,“我们不是才刚打开洞墓的大门吗?而且陆府也不可能有狼血玉印与狼魂双戟呀。” 听过子骜的话后,耶律昶感觉也有些道理,“那…应该是巧合吧。” “喂!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易寒有些看不下去了,喝了一声。 “没…没…没什么!”俩个人连忙应付了过去,也没必要耽误功夫,就带着路,继续往深处走。 可现在的俩人神经已崩到了极致,这里的一情一景,是那般的熟悉,青石板路上雕奇异花纹,四周高台铸咆哮狼头,甚至连那最中央的契丹先祖石人像,越看越觉得眼熟,记忆就在脑海的深处翻腾,除了陆府使用的纯金雕像外,这里的一切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不可能是巧合!”耶律昶急促的喘息了几声,“这里面一定有蹊跷!”说着话,就看向了身旁的子骜,“表弟,你知道祭兽圣堂后殿的情景吗?” “不知道呀!”子骜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前院的建筑我也很少去的。” “哎呀。”耶律昶皱着眉叹了口气,这倒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子骜虽贵为陆府嫡长子,但他还未正式接手陆府财权之时,若非有老爷或总管带领,他是不能随便出入前院之中的,陆府中族规如此,耶律昶也清楚,故也不在多问。 “这个狼殿真是大呀。”易寒走在后面,观看着内部的结构,虽然依旧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但观其模样应该已无大碍。 子骜俩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话可说,走了好半晌来到了大殿的最中央,也正是契丹先祖所立的高台前方,“表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找萧十罕暮?” 耶律昶沉吟一阵,点点头,“这个人有些神秘,他对狼神府洞墓似乎很了解呀。只是怕…”说到这里他略顿了一下,思考了会儿,继续又道,“我有点担心,这个人的目的并不单纯。” “表哥的意思是…”子骜疑惑的问道。 耶律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先走自己的吧,能遇上就算了,也别去刻意的找他,不过这狼殿应该是安全的。”说着耶律昶便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子骜点了点头,他与表哥的想法一致,萧十罕暮一定也是从这里经过的,如果有什么意外,这大殿不会如此安静,显然这里并没有什么机关。 “我说卢王殿下,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有放弃去寻找贪狼双骨戟的念头吗?”亦不知何时,易寒已经走到了他俩的身旁,看了一眼耶律昶,又抬眼看向了高台上的契丹先祖石人像,继续又道,“萧十罕暮这个人有私心,我们都能看出来,但他似乎对你们也还算得上忠诚,至少看不出会做出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来,这贪狼双骨戟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去争了,一来毫无意义,二来白白搭上性命之忧不值得。” 耶律昶听罢面露苦色摇了摇头,则是回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贪狼双骨戟乃是我皇室之物,绝不能沦落他人之手。”略作停顿,继续又道,“萧十罕暮虽非奸贼,但绝非忠义之士,如若让此人得到贪狼双骨戟,以此为由来要挟我皇室,那后果不堪设想。” 易寒微微一愣,冷哼气道:“固执!” 子骜倒是细思了片刻,表哥话中也不无道理,如果他们现在在狼盘山脉之外,如果他们现在还有回头的路,如果萧十罕暮不横插这一手,那他也不希望表哥冒这样的危险,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这贪狼双骨戟他们还必须得拿到,不能让其他人抢了先机。 这萧十罕暮比他们先进洞墓好久,如此算来已拉开好远的距离,他们可不能再瞎耽误功夫,得追上才行,子骜想着便是与表哥说了出来,耶律昶沉吟片刻,对着易寒说道:“姑娘,那迷雾森林走不出去,你也是知道,这里是唯一的路,虽然不勉强,但我还是希望姑娘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如若我能得到贪狼双骨戟,到时候离开洞墓,定会加倍报答姑娘之恩。” 易寒倒是有些意外,却也没立即答应。耶律昶知道,易寒手中有梨花夺命匕,如果能拉拢她,这将会是对付萧十罕暮的一张王牌。 子骜知道表哥的忧虑之处,也未说什么,相信这几日与易寒的相处,虽不能说帮了她多大的忙,但至少也不算亏待于她,想必易寒有心,也不会视而不见的。 易寒呢?想了一会儿,只是含糊的应付了过去,子骜俩也不逼她,这事儿便都不再提起,走过了那中央石人像,只见道路略微下倾,呈坡状,仨人看见那狼殿的最深处有一拱门,拱门壁上挂着灯,没有灯火,那拱门后是一处转角,不知通往何地。 一行人倒没考虑什么,就径直走了过去,士兵们走在最后面,倒也安静,只是路过那石人像的高台时竟然发现,这高台的后面居然有着七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像是一个勺子的模样,每一颗都如婴儿拳头般大小,价值可是不菲。 这群士兵可都是盗墓出身的,见到宝物却忍不住手直痒痒,正巧这手中也有工具,既然来都来了,不带点东西离开总是说不通吧。 子骜仨人走在最前面,倒没注意到这些,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呯呯呯呯”的敲击声,连带着士兵群里的谩骂,“妈的,滚开,我先发现的!”“我也看见了!”为此似乎还有人打了起来。 耶律昶与子骜俩见到这一幕是一阵啧舌,这俩小子是生活在蜜罐里长大的,什么稀奇珠宝没见过,再贵重的宝物也入不了他们的眼睛,可士兵们不一样,他们以此论军功嘉赏的,当然得拼命。 可事态似乎有些严重,耶律昶实在看不下去了,刚想喝止,突然间那整个狼殿剧烈摇晃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大惊,硕大的石块从空而降,“啪啪”的摔在地上砸成碎片,子骜仨人因为位于斜坡之上,一个不稳都险些摔倒… 易寒连忙立稳了身躯,惊恐的向四周一扫,目光上移,只见得震惊之色上袭脸庞… “小心!” 第四十六章 狼神殿机关触生死 狼神府洞墓,前殿。 伴随着“轰隆”的声响,狼殿依旧在急剧晃动,易寒那一声大叫声还未落下,只听见“嘭!”的又一声巨响声传来,子骜俩震惊的看着那斜坡的高处猛然掉落下一个铁球!足足有十几丈之高,圆润光滑呈一极度完美的球体。 那巨大的铁球刚一落地,无丝毫迟疑的就伴随着轰鸣声顺着斜坡向下划去,铁球占据了整条通道,根本无法从两边避开!“跑啊!”易寒一脸焦急之色,不知道这俩傻小子在想什么! 也是在这时,子骜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见铁球已近在身边,这若被碾压而过,只怕十条命都得搭在这里!不敢逗留,连忙往深处跑去! 易寒的速度很快,倒不用提,子骜俩在这性命攸关之际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铆足了往前冲。 轰鸣的铁球滚动过后所摩擦出的声响,犹如那死神弹奏起的催魂曲,美妙却又紧迫。 极长的通道也是在三人这风驰电掣的速度不过多久便到达那石门之后,易寒定力还好,子骜俩因为惯性直扑到了墙壁之上,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巨大的铁球只听见“嘭轰!”的巨响过后狠狠的撞向了石门口,伴随着漫天的灰尘土与着掉落的碎石块,将那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咳咳咳咳。”那弥漫的灰尘已不知积蓄了多少岁月,整个狭小的通道已眨眼的功夫间就已乌烟瘴气。 三个人踉跄的从尘埃之中走出,又由于先前那玩命的狂奔,都已经接不上气来,这一下不知吸入了多少尘土,挥舞着面前的空气,不停的咳嗽,难受至极。 而易寒看样子状态十分不好,她捂着自己的小腹,蹲靠在石壁之下,脸色苍白如纸,痛苦之色毫不掩饰的呈现在面前人的眼瞳之中。 “姑…姑娘?”子骜他们虽然还喘着粗气,但见到易寒这般模样也是有些吃惊,不过他们只是因奔跑的缘由,缓过了这一阵就没大碍,可易寒她… 子骜走近了她身旁,关心的急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呃…”易寒娇喘了一声,双眼狠狠紧闭,压低了些许头颅,无力缓摇了一下,却不作回答。 “这…”子骜也不傻,看易寒这样子肯定是逞能,又看向了身旁的表哥,耶律昶皱着眉头,无奈叹气道,“不如先让姑娘休息一会儿吧,这里一没草药,二没大夫,我们也没办法呀。” 子骜又看了一眼易寒只得点点头,退了回去。“表弟,你没什么事吧?”耶律昶看着子骜,也是有些担心他。 子骜倒微勾嘴角,摇头应道:“我无碍。”说着又似想到了什么,就又问道,“诶,表哥,那些士兵呢?” 子骜这么一提醒,耶律昶也想了起来,看向了不远处的那被大铁球封死的石门,“他们还在外面吧?”说着话,俩人疑惑的对视一眼,便往石门走去。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淀,那空中的灰尘虽未完全散去,却也并不浓密了,俩个人小心翼翼的又返回到了石门口,那大铁球露出了半边,将石门卡封得死死的,一点儿缝隙都没有,像是一个极度精密的仪器,子骜俩无论使出多大的劲都无法移动一丝一毫,有些无奈。“这伙人,肯定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耶律昶见着推不动,也就放弃了,愤愤不平的暗骂了一句。 子骜也无奈叹气,待得表哥话音远去,却有些微皱上眉头,趴在那铁球上听什么一般,耶律昶被子骜这怪异的举动也惊得不知所措,子骜从铁球中央一直听,听到那与石门交接缝间停了下来,“表哥,外面好像出事了!” “什么!”耶律昶一愣,连忙赶了过去,也与子骜一般,细听了起来。 声音很小,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是人在惨叫,一阵一阵的,听得俩人浑身汗毛直立,胆战心惊。“该死!”耶律昶怒喝一声,又尝试着推动了一下大铁球,还是毫无动静。 “表…表哥,我,我怎么听见有狼的嘶吼声呢?”子骜浑身发起了寒抖,一脸惊恐的看着耶律昶。 “狼?”耶律昶愣了愣,还没明白子骜话里的意思。就听见子骜又接着说道,“难道是那些石狼像?” 耶律昶咽了口吐沫,强作一笑,战兢道:“你…你别自己吓唬自己,石狼像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也许是从外面窜进来的吧。”作了一个解释,他看着那大铁球,眼眶中似乎微泛起些许泪花,又道,“我们现在也出不去,想必只要数目不多,他们几十人对付狼群应该不成问题,只能祈祷自求多福吧。” 子骜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如今这样的状况也顾不上其他人,照顾好自己才是。耶律昶又道:“走,我们去看看姑娘情况怎么样了。” 子骜应了一句,便是与着表哥又一次离开了这个地方,见得易寒已经坐靠在石壁旁,头颅深埋在右臂之下,依然保持着左手抚腹的姿势,呼吸平缓了许多,感觉好像是睡着了。 在这有一点零星光芒的洞道之内,那一袭消瘦的身影显得如此楚楚可怜,整个世界仿佛也在这一刻出奇的安静,没有一点儿杂质的声响,也不知到底是经历过什么,让这一看似柔弱的女子变得如此坚强。 俩个人又稍走近了些许,才发现易寒的身躯居然在泛着颤抖,只是那般的轻微,轻微得毫不起眼。 子骜将自己上衣锦袍脱了下来,替易寒盖上,做完了这一切就又回到表哥身边,耶律昶看着他,有些惊讶亦有些疑惑,“表弟,你…” “表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子骜无奈的给他解释道,“我们现在被困在这个地方,相互扶持一下也是应该的,我俩身份悬殊太大,绝无可能,况且我也没那方面的想法。萧十罕暮也不知到了哪里,易寒的立场是我们能否夺回贪狼双骨戟的关键。”说着叹了口气,向四周看了看,“再者说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不一定呢。” 耶律昶点了点头,算宽下了心,“你能明白就好,千万别做傻事。还有啊,也别太悲观了,一定能有出去的路。” 子骜嘴角一勾,倒笑了起来。耶律昶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咱们也休息一下吧,等姑娘起来再继续赶路。” 狼盘山脉,南坡。 奉旨搜山的御林军与辽中军经过了那峡谷口,耶律驳阂与耶律突机俩人是半点时间也不敢耽搁,直接调遣军队进行大规模搜索,并封住山脉之中的重要通道。 过了一会儿,只见得一名银甲红袍的天骑兵统领来到了俩人身前,面色略带起一丝慌张,颤颤巍巍的抱着拳就是禀报道:“将军,寻猎鹰找不到俩位公子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将领脸色无不大变,耶律驳阂看着他,不觉有些握紧了拳头。 耶律突机眼神游离不定,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好半晌过后似乎在安慰旁人也是在安慰自己,轻道:“寻猎鹰也有局限,未必代表两位公子就出了意外,继续搜,一刻也不能给我停下来!” “是!”那天骑兵统领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耶律驳阂听过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希望这最坏的结局千万不要发生,便是对着自己身边的几位御林军将领吩咐道:“你们现在去把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的画像分派到狼盘山脉附近的郡县之中,切记,此事万不可声张,就说…”话到此处略有停顿,继续接道,“就说是两位走散的孩子,让各城县衙吏使帮忙暗中打探消息,如有发现立即上报中京大定府!” “遵命!” 命令一道一道的下发出去,两万余名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对狼盘山脉展开密集搜索,那之前把子骜仨人吓得落荒而逃的食人蚂蚁群,也是在俩位统帅的暴怒之下,一把火油烧得面目全非! “就算前面是阎王殿!也得给我闯进去!” 第四十七章 迷魂道险过惹忠烈 这一睡,易寒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得她睁开眼睛后,感觉到身体好了许多,肚子也不疼了,但她并不敢因此确定,那被梨花夺命匕的神威所伤及的五脏六腑是否痊愈,只怕今后也得多注意一下才好。 特别是在这狼神府洞墓里面。 缓了一阵,才看向了四周,空空如也的通道内没有一个人,寂静中显得冷清几分,只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并不能使得这即便很狭小的通道多么亮堂。 易寒似乎坐得太久,浑身都有些酸疼,便小幅的伸展了一下筋骨,而那披在身上的东西往下一滑,这才看到到自己不知何时被披上了一件锦袍。 这是子骜的锦袍? 易寒有些微愣,莫名的一股暖意席上了心头,将那锦袍脱下,触手之间这上佳的锦缎滑腻无比,质感十足,美丽的蓝色郁金香花纹边仔细一看居然还缎绣着银丝,那亮白色的锦袍上即便是这么多天来因为风餐露宿而显得有些污浊,却也掩盖不了这皇家贵族的奢靡浮华! 无奈的一声叹息,“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呀。”想想之前的士兵们为了几颗这俩小子根本看不上眼的夜明珠而危机险布,可子骜的这一件衣服,也足以能养活那些人一辈子了,这就是差距。 易寒因为被黑纱蒙着面庞,倒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从地上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不过多久,只见前方一处的转角走来了俩个人影,正是子骜与耶律昶。 “诶,姑娘醒了?”子骜俩见到易寒醒来,也是欢喜了一阵,这时间他们已经耽误得够久了,必须得马上启程。 耶律昶边向她靠近一边问道:“你好些了没?” 易寒点点头,“嗯,好多了,谢谢你们。”说着便是将锦袍递还给了子骜。 俩个人见其确无大碍,便也不再多作逗留,领着易寒又往前走。“你们刚才去哪儿了?”易寒看着他俩,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我们见你还睡着就没有叫醒你,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只是这通道太长,我们没有走出去。”子骜给她解释了一下,继续又道,“又害怕这还会有什么机关,留你一个人在原地不安全就回来了。” “哦。”易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般沉默了起来,既然这里这么长倒不如看看周围环境。 这里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案,这些花的花蕊处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易寒当然也没那兴趣去研究一二,联想着之前士兵们因为夜明珠而诱发的陷阱,在这种地方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条通道蜿蜒如蛇,他们已经转过无数个转角了,为此头都有些昏沉。 就这么一条通道,三个人感觉走了好久也不见尽头,正在纳闷之际,易寒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或者无意间往后面看了一下那些发绿光的花朵,可是她根本看不见任何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等等!”易寒突然有些寒栗,叫住了俩个人。 子骜俩也同时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了她。“你们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子骜俩挠了挠头,向这四周打量了一下,又看向了易寒,疑惑道,“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呀?” 易寒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微皱,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不正常,想了一阵又看着他俩,就是问道:“你们之前走过这个通道,走了多远?” 耶律昶与子骜俩对视了一眼,这叫他们怎么形容呢?想了一会儿于是道:“我们之前就觉得这里不会很短,所以我们也没走多远,就回来了。” 子骜点点头,接过表哥的话补充道:“因为通道呈曲折蜿蜒状,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长。”说罢,有些叹气,“算了,再长也总得有尽头吧。” 耶律昶也觉得有理,便是与着子骜继续往前走,可他们刚走了两步,却听见易寒的声音如清水伶仃幽幽传来,“这又是狼神一贯的老手法了。” 唔? 前方的俩个人如雷劈了一般颤了颤,同时转身看向了易寒,什么意思?易寒也看着他俩,表情似有些冷漠,又道:“你们还记得狼窟深渊的迷雾森林吗?” 迷雾森林? 耶律昶不明其意,但子骜似乎感觉也有些不对劲,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好像…是有一点儿像呀!子骜记得他被迷雾森林蛊惑时,也如这般,一直走一直走,就是看不到尽头! 易寒缓步走近了他俩,接着说道:“可能不同的是,迷雾森林是狼神给入侵者布下的圈套,而这里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自己给自己?”耶律昶一愣,子骜也有些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易寒深吸口气,点了点头,“你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这通道很长,只抱着看一看的想法,所以走了一段距离就退了回来。而我,还没进入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灌入了这条通道很长的想法,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进入的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幻境之中。” 易寒也并不确定她这种想法到底是对还是错,但这样的感觉似乎特别强烈与奇怪,微些停顿,继续说道:“又恰巧我们还很赶时间,时间过去得越久,我们越觉得这条通道怎么这么长,我们越这样想,越走不出去,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循坏之中!” 听到这里俩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耶律昶连忙从怀中掏出了狼血玉印,可是狼血玉印并没有任何异样,“这…这可怎么办呀?” “我们怎么走出去呢?”子骜也看着表哥手中的狼血玉印,顿时心都凉了。 耶律昶皱着眉头,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只突然听见“噗嗤”一声,易寒在一旁笑了一下,这一笑又是把两人给弄糊涂了!什么情况呀这是? “你俩这傻小子,我逗你们玩呢你们还真信?”易寒眉头微弯,娇笑的看着他俩。 这应该是他俩第一次看见易寒如此开心,也好像是第一次感觉到易寒笑吧,只是被黑纱蒙着面,依旧看不见。 “这…”俩个人被惊得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玩? “我看走着无趣嘛,就逗逗你们了。”说着话,易寒面露无辜之色缓缓的穿过他俩中间,“其实出口就在前面了。” 唔?就在前面? 子骜俩刚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易寒一手一个抓住俩人的肩膀,往前急速而去,又过了一个转角,顿时灯光敞亮,青铜色的大殿之上,点燃着灯火通明,火光照明了整座大殿,大殿左右两边各立有四樽青铜神像,面容怪异,每一樽青铜像都足以有五丈之高,令人见之生畏。 “哇,姑娘,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出口就在那个转角呢?”耶律昶与子骜都是大喜,看向了易寒,惊问道。 易寒目光深邃冷漠中带着寒意,看着那个他们刚刚离开的洞道许久后,才轻呼口气,瞪了俩人一眼,没好气道:“猜的!” 子骜俩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本以为易寒似乎亲近了不少,怎得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呢?有些莫名其妙,倒还真应了俩人给她取的名字。 易寒自然没空搭理这俩人,冷漠如霜的表情看着又出现在眼前的大殿,这地方比起他们刚进入洞墓时的狼殿要小很多,除了端立于两旁的青铜像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而在殿堂的后面是一座小石桥,石桥的对面又是一扇门,通往别处。 而在那石门的上面有一块石板突出,似被镶嵌在墙体上,而那石板的上面有一个盒子,木头做的,方方正正,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很长,有点像个棺材的形状。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从台阶上走下,往着大殿中央行去,路过那八樽青铜像时不觉有些呆滞,这些青铜像也怪异无比,耶律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人的模样,眼孔奇大,长着一只大象的鼻子,特别长,鼻子从面庞盘绕至脖颈处往身后,没有嘴巴。 几尊青铜像歪着身子张着手,好像在跳舞,也看不出穿的什么服饰,给人一种似乎没穿衣服的假象。 仨人疑惑的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易寒看了看这些怪异的铜像随后目光看向了后方,那是大殿的左右墙壁,这些墙体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染了一层什么,发着青幽色的光芒,看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墙体悬挂着灯具,点着火照明了整个大殿,这些墙体的砖石间分布着极为整齐的小孔,布满了整座大殿。 仨人这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不论是之前的狼殿还是如今他们所位处于的这个殿堂,所需要动用的物力、人力乃包括财力也绝非小数。 狼神与黄帝同期,正如契丹先祖也不过是原始一部落居民罢了,只怕若在当今,在这山脉地底之中修建这般浩大的工程也天方夜谭吧。 实在想不通,三人也没多耽误功夫,但看到前方门上的棺材盒子,多少心里也会有些寒意。应当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三个人渐渐的距离那一口棺材越来越近,这一路走来也小心了不少,这狼神府洞墓里险象环生,指不好又会有什么机关。 这间大殿平平常常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易寒跟在他俩身后,她总是能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嘀哒嘀哒”的作响,好像流水声一般。往着前方俩人看了一眼,他们倒是急着赶路,似乎也不在意什么。 当得三人走过那最前的俩尊象鼻人时,只见得这青铜像的脑袋居然微微倾斜看了过去,只是个眨眼间又立马恢复原貌。 易寒最为谨慎,不知是否天性如此,她看了一眼那尊青铜像,没看出个所以然,刚刚转身赶路,似乎有一阵凉风袭来,吹得她不寒而栗。 风?这洞墓里四处封闭哪来的风?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易寒这还没来得及说出,只听得一阵轰鸣声传来,这大殿四周灯具忽灭,整座大殿一片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 “出什么事了?”子骜俩刚刚一惊。 不过半刻,突然间听得一阵“嗖嗖嗖!”的流矢声极速传来,耶律昶脸色惊变,“不好,是弓弩阵!” 这下完了,这间大殿里熄灭了灯火后,漆黑得连手指都看不见,这让三人如何去躲避与抵挡箭矢? 一句发自于亘古的凄沧之音,如是那穿越千万年的怒吼—— “墓殿之人,半步黄泉,扰尊主安息者,死!” 第四十八章 断头桥难逃入死劫 死亡的气息随着大殿中那怒吼声最后一个字的落地,已全然笼罩住所有人心头,子骜闭上了眼睛,耶律昶亦闭上了眼睛,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之中,密布的弓弩犹如倾盆大雨向三个人暴射而来。 惊悚的连弩声半刻也不曾停歇,似如那死神敲响了归期的丧钟! 哪里可以抵挡?哪里又能躲避? 算了吧,天意如此… 突然一阵清香扑鼻的梨花之气席卷而来,子骜俩此时已全然的忘记了自己身处于何种险境之内,如此清美的梨花香,彷佛漫步在盛开的梨树果园之中,醉生梦死! 梨花夺命匕散发出一阵阵淡黄色光芒,易寒握紧腾空,轻微的光芒照应出她脸色的苍白,淡黄色的神兵护铠席卷全身,只是那四周太过漆黑,易寒匕首挡住身前,全身微缩,迅速成陀螺之状于半空旋转而起,强大的神威力敌万箭,暴起的狂风卷动袭来的飞矢,“哗啦啦”的一一击落于地。 只可惜… 用神器抵挡太过于下策。 这般的流矢并未停止,神威已开始反噬易寒的身躯,坚强的抵挡了一阵过后,弓弩阵的气势丝毫无减弱的迹象,易寒的身体却已经熬不住了,痛苦的从半空中狠狠摔下,鲜血已经浸过她面庞的黑纱,真的尽力了,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此时那梨花夺命匕已没有力气再去握住,脱落于手中掉在地上,伴随着淡黄色光芒的散去,子骜俩这才回过神来,突然袭来的眩晕之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极速而来的飞矢并未给几人一点的休息时间,说时迟那时快,近在咫尺的弓箭眼见要穿透所有人心脏的时候。 浑浑噩噩的耶律昶有些踉跄,只见其衣甲的胸口部猛然爆发出一阵极其强大而又极度刺眼的金光,光芒万丈,金光迅速杜绝了向三人暴射而来的弓箭,并形成一圆弧将三个人包裹在其中,任凭那狂舞的流矢如何击打,也再穿不透那如纸般轻薄的金光。 “尊主?” 大殿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吱吱,莫名其妙。 “啊?姑娘?”子骜俩缓过了那一阵神,这才看见易寒已经倒在了他们身前,子骜连忙跑去将其扶起。 易寒则是软绵绵的倾靠在子骜肩怀之中,喘着粗气,缓缓的睁开眼看着他,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子骜也没想那么多,将她那面部的黑纱摘下,却是见得那鲜血已经染红了她整个下半脸部,易寒状态非常不好,还不停的咳嗽着呕着血,子骜也没犹豫用着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拭了面部的血渍,又慌乱的看向了耶律昶,急道,“表哥…” 耶律昶看了一眼易寒,却没说什么,又看向金光外那毫不疲倦的弓箭,还在射,一支一支,密集如雨,又是狼血玉印救了他们。 耶律昶缓走一步,双手抱拳,微微行上一礼,道:“这位前辈,我们无意冒犯于您,还请息怒。” 当得耶律昶话音落去好久,那四周的八尊青铜像眼睛同时发出一道黄色光芒,交错射去,又一次将大殿照亮了开,而随后一阵,包裹着三人的金光外射来的弓箭已渐渐平息,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直至消失。 那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囤满了弓箭,犹如一座座小山丘一般,这一景象真是触目惊心。 “你们是什么人?” 大殿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问话声,幽幽响起,回音在这间大殿之中荡漾,像极了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似是无力,却如千万年囚困中带着一点不甘的愤懑。 “前辈,吾乃太祖皇帝第八世孙,当今辽天祚帝第九子卢王耶律昶,此间我辽帝国反贼兴起、迫在眉睫,特潜入洞墓为寻得贪狼双骨戟而来,以剿除逆贼造福苍生,恳请前辈予以放行。”耶律昶恭恭敬敬的说完又行一礼,继续补充道,“如若能相助一臂,得以平息祸乱,晚辈不敢贪宝,定会立即归还。” “贪狼双骨戟?” “当年那个畜生不也正是为了这个而告密于轩辕,几曾何时会留在墓府之中?一派胡言!耶律氏都得死!” 闻言子骜俩人同时脸色大变,只见得四周大地的空隙之中溢出火苗,不过眨眼间大火四起,烧得地面上的弓箭“啪啪”作响,熊熊烈火迅速蔓延而开,如那波涛海浪向三人奔扑而去,耶律昶衣甲中的狼血玉印也不示弱,再一次发出金光杜绝掉外部的火焰。 红黄色的火焰将三个人团团包围,火光照应着仨人脸色的难堪,只是好在这金光之中还算清凉,丝毫也感觉不到烈火的温度,只是这般情景,谁人见了不得颤抖。 子骜他们也知道,如若不是这狼血玉印,只怕他们连骨头都得烧化了。 “尊主,为什么不让我替您杀了这个小子?” 大殿中有一次莫名响起吱吱声,极为蹊跷,子骜等人现在也是紧张到了极致,没什么心思去注意旁事。 “属下知道了。” 当得那奇怪声音飘远过后,只见得包裹着仨人的烈火像被什么吸住一般又扯回了地下,大火退去,那狼血玉印的金光也缓缓散掉,当得完全散尽之时,一股热浪就猛然席卷而来,这本是凉秋之季又身处地底,原还寒意凛冽的仨人顿时感觉到酷热难耐,那大地上的弓箭依然还在燃烧,火势也不算很大,用不了多久看样子就会熄灭。 “走吧,尊主要见你。” “啊?”子骜俩犹是一惊,好久才回过神来,相互对视一眼,疑惑不解。尊主?狼神要见我们? 狼神没有死! 尽管这样想着耶律昶心有余悸也不敢怠慢分毫连忙对着那门上木盒再行一礼,“多谢前辈放行了。” 只是再未等到任何回话。耶律昶看向了子骜,以及倾靠在他肩膀旁有些奄息易寒,问道:“姑娘怎么样了?” 子骜摇摇头,说道:“不太好。” 子骜的话音刚落,却是见得易寒艰难的收回梨花夺命匕,“我…我们别再耽误时间了…”易寒有气无力的说着又喘了喘气,继续道,“我没什么事,先…离开吧。”说着话易寒居然闭上了眼睛像是要睡过去了一般。 “诶,姑娘?”眼见着易寒晕睡了过去,俩个人也无可奈何,此地不宜久留,不敢再多耽误,便是扶起了易寒,架着她走过了那前方的小石桥,往大门深处而去。 离开了那惊悚的大殿,俩个人才稍稍心安了一些,这大门外是一处阶梯,阶梯蜿蜒旋转而下,通往地底,子骜俩也是有些疲惫,便将易寒放在阶梯上坐下靠向一旁的石壁上。 俩个人将易寒安顿好后,自己也是有气无力的坐在阶梯上休息,“表哥,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子骜看着耶律昶询问了起来。 “什么呀?”耶律昶有些愣,也看着他。 “咱们从进入洞墓到现在,你可曾有见过交叉口吗?”子骜沉思一阵就说了出来,耶律昶似乎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看来他也明白子骜到底什么意思,子骜也没等表哥的回话继续又道,“咱们一直沿着一条路走,从未见过交叉口,可是走了这么远,怎么连萧十罕暮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呢?” 耶律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点点头,说得也是,回想了想他们走过的路,确实有些奇怪,就这大门外的殿堂,他们走时就会被神秘人给拦住,那萧十罕暮应该也会被拦住吧,怎么着也得留下几只触发过后的弓箭吧?可他们来到那大殿时,整个大殿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是有触发过弓弩阵所留下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呢? “表哥,你说萧十罕暮是不是就没有到这狼神府洞墓里来呢?”子骜疑惑的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耶律昶摇摇头,他脑子里也乱得跟浆糊一样,“这怎么可能呢,他目的不就是进来找贪狼双骨戟的吗?再说了,他如果没进来又会去哪儿呢?”耶律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洞墓外就是狼窟深渊与迷雾森林,咱们进洞墓时也没有见到他们呀。” 子骜点点头,似乎也有道理。 耶律昶长呼口气,道:“其实就只有一种解了,这个洞墓一定还有其他的路,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或者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说着话耶律昶挠了挠头,有些为难,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既然我们都不知道,那萧十罕暮又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也不可能呀,萧十罕暮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的洞墓大门,他不应该来过呀。 这个人有太多的谜团,如果能够遇见,一定得好好调查调查。 “还有表弟,你还记得之前在大殿里那神秘人说过一句话吗?”耶律昶想着连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 子骜一愣,不知道表哥说的那一句。“他说,贪狼双骨戟,几曾何时会留在墓府之中?记得吗?”耶律昶面露焦急之色看着子骜。 子骜点点头这才想了起来,“他这话意思,莫非说——贪狼双骨戟不在洞墓里?”说着子骜也是大惊失色,难不成他们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耶律昶看样子眼睛之中略泛起了些许泪花,连牙齿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也不知道这神秘人到底是谁,但他常年守护在这洞墓之中,他的话可信度应该极高,如果他说贪狼双骨戟不在洞墓里,那么至少有九层以上的可能性,我们这次又徒劳了。” 子骜惊得连小嘴都有些合不上来,耶律昶长叹一声,头仰着看向上方岩壁,嘲笑道:“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咱们舍身泛险进入这洞墓之中,九死一生最后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呢。唉,都怪我,我太任性了,如果当初在峡谷军营里能听进你的话,咱们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 “好了,表哥别说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怎么样咱们现在不都还活着吗?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能放弃,能不能找到贪狼双骨戟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一定要出去,姑姑还等着我们呢。”子骜知道表哥现在心情很低落,可他自己不能颓废下去,如果斗志再没有了,否则在这么凶险的地方,就已经算是宣布死亡了。 听过子骜的安慰,耶律昶咬了咬牙,见得其肌肉都是微微抽动点点头,表弟说得有道理,现在不还活着吗?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想着他拍了拍子骜的肩膀,俩人相视一笑,“走吧!找狼神去!” 正如先前那神秘人说过,狼神要见他们,虽然俩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黄帝、蚩尤、狼神皆是上古时期的人物距今恐也有万千年的时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虽然想不通但耶律昶知道,想要从这洞墓里出去,狼神这一关怎么着他们都得过,略作了一番休整,便就启程继续往阶梯下走,这个阶梯稍微有些窄,子骜扶着易寒走都已经很勉强了,耶律昶则走在后面。 这走着走着,耶律昶感觉到不对劲,这身后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发出“嘶嘶”的声响,耶律昶脖颈一凉,回头去看… 天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没差点把耶律昶的魂给吓没了,这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跟上了一只双头蛇,蛇身盘绕在上方的岩壁之上,一个脑袋都足足有他整个人这么大! 耶律昶脸色苍白得如纸一般毫无血色,那两个蛇头吐着信子,嘶嘶声直摄灵魂,“表…表弟,快背着姑娘跑!” “啊?怎么了?”子骜一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回头去看耶律昶,可这一眼,也是看见那岩壁上盘绕的双头巨蛇,四只青黄色的眼睛凛然恐怖,血盆大口似乎还留着恶心的唾液,发出一阵阵腐臭的气味。 “跑啊!”耶律昶大吼一声,也顺势拔出了自己龙纹玄铁剑,子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背起易寒快速往下坡阶梯跑去。 耶律昶的一吼,也是激怒了那双头巨蛇,大叫一声,就往其暴突而去,耶律昶往后一退,拿起玄铁剑就狠狠的向那蛇的一颗脑袋砍去。 “呯!”的一声清脆响声,耶律昶瞳孔就一瞬间放大,这么硬?还没回过神来,另一个蛇头就已经咬上了他的佩剑,耶律昶不敢逗留,丢掉剑就往下跑去! 子骜背着易寒,因为知道身后有危险半刻不敢停歇,几个转弯就跑离了这旋转的阶梯,离开阶梯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极大的地下世界,左右的岩壁参差不齐,在他的面前就是一座悬崖,悬崖下方白雾茫茫,深不见底,而这里,只有一座桥,这座桥极长,连接着对面的的一座悬崖,子骜当然想不了那么多,背着易寒就往着桥对面跑去,他当然想去帮帮表哥,但不论是刚才的阶梯,以及这个地方,空间实在太小,帮其实就是另一种添乱,不如给表哥腾出空间来逃跑。 子骜跑过了桥梁一半时,回头也看见耶律昶从那阶梯之中跑了出来,“表哥,快呀!”子骜焦急的喊了一声,“快过去,别管我!”耶律昶看了一眼子骜,对着他吼了一句。 只是眨眼之间,那双头巨蛇也已经冲出了阶梯口,似乎依旧不依不饶,对着耶律昶就咬了过去,耶律昶大惊失色,一闪躲了过去,不敢多留,也连忙往桥对岸快速跑去。 那双头巨蛇不知道到底有多大,整个身躯似乎还没一半探出了阶梯口,见到耶律昶跑上了桥梁似乎特别生气,但它又像是在忌惮着什么,并不敢上去,咆哮了一下就狠狠地撞向了桥头。 子骜快速的跑到了对面,将易寒轻靠在岩壁上,然又返回到桥口,看着表哥正往着自己这边跑来,也是急得不行,却又帮不上一点忙。 耶律昶已经算是全力以赴了,只是可惜这桥梁太过狭长,那身后的双头蛇如是发了疯一般在使劲的撞击桥头,每一次撞击都引起桥梁的巨大波动,干扰着耶律昶不稳,摔倒了几次。 “表哥,快呀。”子骜双手握着拳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耶律昶摔倒后也快速的扶着站稳了身躯,连忙往那长桥尾部跑,可是随着双头巨蛇的又一次猛烈撞击,长桥桥头已经再承受不住,整个悬崖口岩石处完全崩塌,随着岩石与木屑向着悬崖下方落去。 桥梁在那一刻瞬间崩塌,耶律昶整个人重心不稳,脚底一滑,跌倒了下去! 站在悬崖桥梁口边的子骜此时整个人已经完全懵住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泪水在那一刻湿润了眼眶,犹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般,千言万语只在那一瞬间汇聚成两个字… “表哥——” 第四十九章 渡悲伤子骜燃斗志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在那湛蓝色的天空下,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上京临潢府皇宫大殿,鸾清宫。 八尺宽的金丝楠木睡床上安稳的躺着一个英俊的小男孩,他双眼轻闭,面如红枣,浑身颤抖得厉害,头靠着极品翡翠玉香金抱枕,身盖金丝绣龙凤软玉镶边红衾,五位太医在床边把脉,诊断并书写着药方,十几名宫女端正的站立在两旁侍候,面露焦急。 “小妹,怎么回事?”那恢弘华丽的寝宫屏风前,只见得一位年约十三岁左右的契丹小男孩,身穿白色绣狼图长袍,头梳髡发,脚穿长靴,一脸严肃,不怒自威,似乎正在责问着自己身前那年不满十岁的小女孩。 “九…九哥,不管我的事!”那身前小女孩一袭黄衣黄裙,颇有几分俏皮,头戴着金冠镶着东海紫水晶,一脸无辜,连连摆手解释。 契丹小男孩瞪了她一眼,气道:“你还敢狡辩?那你说说,表弟是怎么掉进御花园清水湖里的?”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女孩嘟着小嘴可爱至极,实在惹人怜惜不忍责怪。 男孩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即是道:“你看等母后回宫了怎么说你!” “卢王殿下。”那床边把脉的几位太医出了屏风便也来到了殿中小男孩的身后,随即汇报道,“二少爷并无大碍,只是染了些许风寒,有点高烧,休息一阵便会好了。” 小男孩听过后亦心安了不少,点头道:“幸苦你们了。”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往屏风里面投去。 夜深人静,蛐蛐的叫声如此和谐悦耳,犹如夜间里的小精灵在鸣唱。寒雾微起,悠冷苍凉的月光悄悄然的撒落在这大殿之上。 “卢王殿下,汤药已经熬好,让奴婢来服侍二少爷喝下吧。”睡床边缓缓走近了一名宫女,她手中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药香四溢,充斥着这一片小空间。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深吸口气就是去接过小碗,说道:“我来吧,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几位宫女相互一视感觉颇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在男孩他又重复了一遍的情况下,实在是不敢违背,应了一句,行上一礼,这才缓缓退离了大殿。 一勺一勺的汤药,一勺一勺的吹凉,那般富丽堂皇的寝宫大殿,闪动的烛火光辉伴随着袅袅熏香,回荡开来。 温馨的场景,和睦的画面,没有皇室贵族的勾心斗角,没有王公大臣的尔虞我诈,是亲情,血浓于水的亲情! 子骜记得!这是最疼自己的表哥,那一晚他因为担心自己会不会再次受凉,那一晚他因为担心自己会不会病情加重,那一晚他因为担心自己会不会醒来身边无人而整整的陪伴直到天明,他不会忘,永远也不会忘,就如他现在又如何能够撒手?… 子骜死死握住耶律昶的右手,只可是耶律昶比起他来要年长,体重更大,加上这悬崖上下坠的重力,已经在慢慢的… 慢慢的将子骜自己也拉向了危险地带! “表弟,松手呀,再不松手你也会被我拉下去的。”耶律昶表情极其痛苦,紧张中带着一丝艰难的说道。 “表哥。”子骜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是忍不住,一个劲的哗哗掉落,他咬紧牙关,伴随着抽泣声摇头道:“表哥你一定要抓紧呀。”话音刚落不久,只见得子骜整个人又往下拉去了一段距离,危在旦夕! “活下去,一定要活着出去。”耶律昶喘着粗气,眼眶也泛起了湿润,牙齿一咬,抬起自己左手狠狠的砸向了子骜的手掌。 “不要啊,表哥!”此时的子骜已经放声大哭了起来,耶律昶的这番举动虽有些突然,但他的拳头始终还算柔软,子骜自然能挺住,死握的紧拳头一刻也不肯松开。 耶律昶脸色泛起了一点凝重,紧急之下他从悬崖的峭壁上随手抓下了一块岩石,又一次狠狠的砸向了子骜的手掌,“放手!”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子骜手背上已经鲜血直流,目不忍睹。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得子骜不禁大叫,“表哥——”子骜不停的哭泣着,撕心裂肺,那手背上传来的疼痛也迅速的席卷了全身,可是他依然咬紧了牙关,任凭着耶律昶如何敲打,也始终不愿意松开。 耶律昶泪如雨下,颤抖的牙关同时也有些呜咽,他终于脚踏上一块小突岩石,向上握住子骜的右手手腕处,子骜脸色大变知道不好,耶律昶一个用力将自己右手抽了出来。 “不——不要呀!”子骜大叫起来。耶律昶用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将子骜推了回去,而他那踩着的岩石也瞬间破裂,就再无人能拉住,随着滚落的碎石向悬崖深处掉去! “表哥——”子骜还想要尝试着去拉住耶律昶,只可惜耶律昶早已经收回了手,这一切也都是徒劳了,“表哥!”子骜扑在悬崖边上痛哭流涕,一颗颗泪水如是那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过他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地,这一次他哭得这么伤心,这么崩溃,这么的肝肠寸断。 “活下去!” 中京城郊外,皇家狩猎场。 别院大厅之中,气氛极其的安静,前方奉旨搜山的士兵们已经过去一天,却是也毫无消息,等待…继续等待。 贵妃娘娘坐在那大厅的主位上闭目养神,只突然感觉到心脏仿如被针穿刺一般,疼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睛,两行香泪就此不由自主的从眼角边滚出,滑过脸颊。 “娘娘,时候不早了,老奴侍奉娘娘就寝吧。”候公公一直护在一旁,见到贵妃娘娘睁开了眼,就带着那女儿家尖利的声音询问道。 “是啊,姐姐。这些日也见您憔悴了不少,姐姐也得多注意身体呀。”左边客椅上的秦熙睿也看了过来,关心的说道。 贵妃娘娘微微翘了嘴角,看着秦熙睿笑问道:“弟妹却是说本宫,你又能放下心来吗?” 秦熙睿闻之一愣,苦笑的摇摇头,不禁叹道:“这俩孩子真是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贵妃娘娘目光扫过秦熙睿身边的座椅空空无人,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过于焦虑,她那柳眉一皱连带着心脏都跳个不停,急问道:“岚儿呢?” “岚儿带嘉琪先回房间休息去了。”听过后秦熙睿就是回答道,停了片刻继续道,“姐姐,我听候公公说,这几日您都难以入眠,今天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替姐姐在这里守一会儿,一有消息就立刻叫人传报。” 贵妃娘娘听后微微有些迟疑,得知陆岚无碍似乎宽了心,但看到秦熙睿那坚定的表情,最后也还是妥协了,从主位上起了身,大厅内的一众辽廷官员也随之起身相送。 狼神府洞墓,生死断头桥。 子骜依然扑在那悬崖边上啜泣,泣不成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方倾靠在崖壁上的易寒才渐渐苏醒,她头疼欲裂,难受至极,娇喘着粗气,缓了好一阵才迷糊糊的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这是哪里? 在这个庞大的地下世界里,犹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四处高岩崖壁,参差不齐,两处的悬崖相对而立,只是再没有沟通的桥梁了。易寒艰难的从地上起了身,却是看见子骜正趴在悬崖边上哭泣,而这四周根本不见耶律昶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步一步向子骜走去,见到那悬崖口的一座断桥,断桥的另一面已经完全掉落去了下面,而这下方白雾一片袅袅,根本看不见到底有多深。 易寒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得子骜哭得如此伤心,看样子似乎也猜出了七八分,“你…你表哥他?难道…”说着话,易寒脸色也渐渐变得难堪起来,不禁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子骜还在呜咽抽泣,这一堂堂男儿,却也难见得如此痛心之刻,“我们当时过这长桥的时候,遇上了一只双头巨蟒,姑娘你正值昏迷不醒,我就带你先过来了,表哥在后面抵挡,可是…可是表哥在过桥途中,被巨蟒撞断了桥头,他…表哥他…” 听到这里易寒虽有些心里准备,却也是不禁脸色一变,其实说来他们仨人自狼盘山外的石洞内相遇开始,至今已有数日,虽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多少情意还在,易寒小心翼翼的扶着那桥头往悬崖下探望了一下,就算是能目测到的云雾之上也足足有百丈之高,而云雾之下呢?只怕这人若摔下去,绝无可能存活呀! “我没用,我没能抓住表哥,我真没用…”子骜的抽泣声随着眼泪一个劲往下落根本止不住。他依然还是没能从刚才那事件中摆脱出来,他一直在责怪着自己,内疚得心如刀绞。 易寒也算是第一次看见这男儿会哭得如此肝肠寸断,亦可见其与表哥感情之深厚,只是这安慰人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是道:“你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吧,你表哥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是不是?” 子骜当然没空搭理她,他现在完全乱了分寸,表哥这一遇难,他怎么去见姑姑?他怎么给姑姑解释?一想到这里,反倒更加伤心了。 易寒有些尴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是说道:“你表哥不还有一个心愿吗?你若能帮助他完成最后的心愿,相信他在天有灵,也会为你欣然长笑的。” 心愿? 子骜一愣,这才想起来贪狼双骨戟的事情,他泪眼朦胧的看向了身旁的易寒,摇摇头叹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这贪狼双骨戟十有八九不在这狼神府洞墓里。” “啊?”易寒听得脑袋都大了,这话怎么说? 子骜把之前那神秘人说的话,以及他与表哥的猜测也都告诉了易寒,易寒听过后就陷入了沉思,照子骜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话虽如此,但也并不能完全排除呀,那神秘人的话可信度高不高完全取决于他话里的真实性,这也有可能是他为了杜绝你们打贪狼双骨戟的主意而随口说出的镢头呢。” 子骜犹是一惊,随即也止住了抽泣,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似乎也完全有可能,“那你的意思是?” “那神秘人的话可信,但不能全信,既然他说贪狼双骨戟不在洞墓里,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去寻找出去的路,顺便探查一番贪狼双骨戟的下落。”易寒说着略作停顿继续道,“我对贪狼双骨戟的了解得并不多,但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我能够发现,这神器应当算是这镇墓之宝,尚且不论其是否还在这洞墓里面,这里有关贪狼双骨戟的记载应该不会少吧!” 是啊,子骜听完易寒的这一番话后茅舍顿开,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倘若贪狼双骨戟还在这里那么他为了完成表哥的心愿,就算是拼了小命也要从萧十罕暮手中抢过来,如果不在,那也该多了解一下有关这柄神兵的资料以及如今的下落。 想着子骜就从那悬崖边上站了起来,擦拭了脸颊上的泪痕,咬着牙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厉,道:“表哥,我一定会帮你拿到贪狼双骨戟!一定会!” 第五十章 观壁画易寒破玄机 耶律昶掉入悬崖的这件事对于子骜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易寒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好,俩个人坐在那洞口前休息了一下,子骜的目光一直望着悬崖边有些出神,过了许久才站起了身,看着一旁的易寒,询问道:“姑娘,你身体好些了吗?” 易寒抬着头看向他,就是道:“我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看你。” 子骜表情冷漠,又一次望向了那悬崖深处,沉默半晌,轻语道:“我们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对于寻找出路以及贪狼双骨戟毫无帮助,况且那萧十罕暮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我们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出发吧。” 易寒长出了一口气,嘴角轻勾,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儿,点了点头。 离开了那生死断头桥,这两座悬崖相对应都有一个洞口,洞口比较大,但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易寒这就想起了他们之前在狼盘山脉士兵休息的洞窟里找来的火把以及火折子,俩人点燃火把就举着往洞里走去。 洞道有些长,易寒虽然嘴上说得没事,但她的身体却很诚实,那一颗又一颗的冷汗如豆粒大小般一个劲儿的滑落,只是这里比较昏暗,子骜并没有注意到,易寒也没有说。 这洞道平常无奇,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洞道的尽头是一间很大的石室,这间石室呈规则圆形,石壁极为平坦光滑,那石室的最底部有着一副非常宏伟的壁画! “这是?”子骜有些愣,举着火把往前走了几步,待得看清楚后,不禁喊道,“这是黄帝与蚩尤的大战!” 子骜俩往着壁画走去,这壁画着色鲜艳亮丽,也不知封存了多少年依旧奇美无比,当得俩人临近那画前方时不禁感叹这幅壁画真的好大,比起他俩这小身板十个也不止呀。 画中人物惟妙惟肖,与这远古传说中神话里一模一样。易寒跟在子骜的身后也饶有一番兴趣,看了一阵就是问道:“这黄帝与蚩尤是谁呀?他们为什么要打仗呢?” 唔? 子骜闻言一愣,他真没想到易寒居然不知道这段神话故事,一时间的发愣也忘记了回答。 易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是道:“我从小生活在深山之中,从未接触过外界之事,整日都是无尽的训练,我好奇问问,不知道也很正常嘛。” 子骜嘴角轻勾抿了抿唇,这才想起易寒的身份,回过头去看着面前的壁画给她解释道:“这黄帝与蚩尤原本乃是上古时期的两位部落首领,一个统治着华夏部落,一个统治着东夷部落,只是因为理念的不同在古战场逐鹿一带爆发了一场大战。”子骜一边说一边走动着观看壁画,“这幅壁画画得非常细腻,你看。”说着他指向了壁画左下角边一个银身牛头人,继续道,“根据远古流传下来的神话记载,这蚩尤长得奇形怪状,铜额铁臂,八肱八趾,四目六臂,刀枪不入,还生了一对牛角与翅膀,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极善作战,被后世奉为战神!” 易寒倒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壁画上的蚩尤像不禁心里打了个寒颤,倒是与子骜说得一样,不差分毫,过了片刻就皱起了眉头疑惑道:“这是人吗?” 子骜呆了片刻,尴尬咳嗽一笑,这还确实不好解释呀,但神话里是这样说的,子骜又没有任何夸张,目光看着蚩尤这边的阵营,神话里记载的那八十一个兄弟也都有画上,与着蚩尤一般,只是特别高大威武,甚至连蚩尤请来的风伯、雨师这样的小人物都画得精细无比,堪称一绝呢,子骜倒觉得易寒这无心之语却像是事实,这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人呀。 “黄帝在逐鹿战场上九战九不胜,三年城不下,特别狼狈,最后无奈也请出了天神相助。”说着话,子骜便缓缓的往那右边行去,“最后的一次交战,黄帝请来了他的女儿魃。你看就是她。”子骜手指着壁画上一个浑身赤裸发着红光的人,这个人奇丑无比,头顶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 “女儿?”易寒看着子骜指出的壁画之人,咽不禁一笑,“这是一个女的?” 子骜亦是笑了起来,继续说道:“这个魃又称为旱魃,又名旱神,据说因为她体内蕴藏着大量的高温与热气,一旦释放可以烧光世界万物,也正是因为她的帮助,杀死了蚩尤阵营里的所有巨人,为黄帝最后的胜利建下奇功。”说到这里,子骜略作了一下停顿,又道,“但同时因为她动用了大量神力而最后无法返回天庭,所以就留在了北方,这也是北方多干旱的民间传说源头。” 子骜又继续在看那壁画,又指着一处被砍了鸡头的人说道:“这个应该就是雷神了。”易寒随着他手指方向看了过去,疑惑道,“大战在即,先斩将,这不是个好兆头吧。” 子骜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正是因为大战在即,这个雷神却无所事事的模样,据神话里面记载,当时黄帝极为愤怒,就斩了他祭旗,将他的双腿制作成为椎。”子骜接着又在壁画上找什么一般,好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什么,接着说道,“没错,黄帝果然杀死了夔。” “夔?”易寒小眉一皱,不明其意。 子骜看得壁画兴趣也颇为浓厚,倒也不在意继续给易寒讲解:“这个夔,又叫夔牛。是生活在东海流波山里的一只神兽,这只神兽其状像牛,但没有牛角,只一足,平日里没事喜欢躺在草地上,敲自己肚子玩,其音巨响,能震百里。”子骜目光看着那右边壁画上的一面鼓,接着道,“因为蚩尤的军队都是铜头铁臂,非常厉害,所以黄帝就杀死了夔,用它的肚皮做成鼓,再加上之前雷神腿骨所作成的椎,这一锤能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整个战场是地动山摇,天旋地转把蚩尤的军队也震得神魂颠倒,大败而归,就连蚩尤本人也不能再飞空走险,神话里也记载着,‘夔牛皮鼓,九击止之,尤不能走,遂杀之。’足以可见其威其响空前绝后呀。” “那最后蚩尤死了?”易寒看着面前这幅巨大的壁画,这画中描绘着是蚩尤与黄帝之间的大战,却并没有战争之后的景象。 “死没死倒不清楚。”子骜鼓了鼓脸蛋,接着道,“据说蚩尤是杀而不死,所以有黄帝令身体异处,故别葬之的说法。” 易寒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模样,“这什么时候的事呀?” 子骜闻之无奈,叹道:“这就是一个神话故事,是先秦时期的人编纂出来糊弄人的,如果一定要说时间,那至少也得有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历史了吧。” 易寒莫名的不屑一顾,嘲笑道,“我可不相信,你这还火呀,高温呀,巨响都来了,真会吹牛。” 子骜怔在哪里有些不知所措,一脸的无辜让他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要问,我这好心告诉你你又不信,这段神话确实如此记载他自己又没乱改瞎说。 易寒冷哼一声却是不理,又道:“你自己乱编的,瞎往古人身上扯,几千年前的人见过这些东西吗?” 子骜顿时无法可说,爱信不信。“不过现在有一个最现实的事情摆在眼前。”易寒说着话,将目光从壁画上移向了子骜。 “什么?”子骜也看着她,带着一丝疑惑。 “咱们怎么出去!” 唔? 子骜那双腿一颤,这才注意到这间石室是完全封闭的,后面的墙壁上除了画着一副巨大的黄帝蚩尤大战外更无其他出路,这是一条死路? 先前自己也是被这面前的壁画完全吸引去了注意力,现在经过易寒这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这石室外就是悬崖,通往对面的桥梁已经被巨蟒撞断,这里又是封闭空间,那他们岂不会被困死在这里了? 易寒举着火把往这一旁走去,石室很安静,连她走路时的脚步都能发出回音,火光照映这易寒有些略显苍白的脸蛋,她没有再带上那面纱,娇美的容颜泛起了一丝丝疑惑:“这个石室确实很大呀。” 幽幽的回音在这片偌大的空间里荡漾,子骜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又望向了四周,轻轻道:“姑娘,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个什么暗道呀?” “暗道?”易寒微作一愣,似乎也不能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她举着火把又张望了一下四周,嘟起了嘴带着几分可爱,叹道,“且不说有没有,这么大的一个地方,怎么找暗道呀?”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俩人也没有放弃,举着火把挨个挨个的敲打这石室的四周,只可惜令人失望的是,这个石室也不知是否因为石头太过坚硬的原因,根本感觉不到有暗道的存在。 “这可怎么办呀?”子骜长叹一声坐在了地上,无可奈何。易寒也是失望的走了过来,看着正前方的壁画有些出神,过了好久,才缓缓道,“如果真存在有暗道的话,咱们找到也没用,既然是暗道,那么必须得先找到打开暗道的方法呀。” 子骜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易寒缓走了两步,深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好许才道:“这个石室虽然很大,但也只有这么一副壁画,其他干净得连石头都没有,倘若暗道真的存在,那么一定是跟这壁画有关!” 听过易寒这么一说,子骜的小心脏也提了起来,她说得没错呀,这间石室唯一出奇的就是这面前的壁画了,只是这壁画与远古流传下来的神话记载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呀?完全是对照着神话故事而画在这石壁上的。 “你对那神话故事更加了解,你好好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易寒说着就看向了身旁的子骜,她现在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里了。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地方?”子骜一边看一边还念叨着,努力回想着关于黄帝与蚩尤大战的记载,同时又与这壁画相互映照,精美!真的越看越细腻,这两方交战得如火如荼,四下的树林也冒着熊熊烈火,两边的伤亡都很是惨重,甚至连士兵们口里的鲜血乃至肠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缓缓流逝,易寒安静的站在一旁也不去打扰子骜,只是能借助着火把那微弱的光芒看出她神情中不加掩饰的焦急。 这样过去了好久… 好久… 子骜越看越急,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地方?这不经意间他都渐渐咬上了自己的拳头,哪里有奇怪的地方呀?他想了好久竟都有些头疼欲裂,闭上了眼睛再仔细地回忆,“黄帝?蚩尤?大战?” “黄帝?蚩尤?”易寒听着子骜在念这俩名字,她自己也看向了那前方的壁画,皱眉沉思缓缓念了起来,“黄帝…蚩尤…” 黄帝… 蚩尤… 易寒突然一怔,犹背感一阵芒刺! 对了! 与此同时,子骜也一愣突然睁开眼,俩人似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一眼,大惊道:“狼神!” 第五十一章 神秘壁画探出口 幽寂的狼神府洞墓石室之内,两柄火把的烈焰在半空中絮腾,火光照应着石室周围,略显得冷清,极为安静。 站在壁画前的俩人脸色都不怎么好,莫非他们无意间的猜测,就此应验了?真会存在暗道不成? 狼…神? 子骜怎么早没想到这里呢?他清楚的记得,之前在狼盘山南脉辽帝祭祀坛上,表哥曾给他们提到过有关祭文的消息,这狼神在黄帝与蚩尤大战期间,是属于蚩尤这方的势力,并且助尤逐鹿,而这里不正是逐鹿古战场吗? 在联想到此处名叫狼神府洞墓,而面前的这一副壁画如此精美细腻,不仅连黄帝蚩尤双方阵营都描画的美轮美奂,甚至连一些助阵的小人物也重笔刻画,却独独缺掉狼神一支,这不正是奇怪的地方吗?莫非其中真有猫腻?难不成是要刻意隐瞒什么?或者说就是机关所在呢? 易寒与子骜的想法差距不大,但因为她对于这段神话的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涉及哪些人物,而狼神…一个绝对不能被忽视的重要部分,却并没有在壁画里出现,显然在这狼神府洞墓里的壁画中,定有端倪。 子骜举着火把继续的查看着壁画中的每一个人物,蚩尤、八十一个兄弟、风伯、雨师、黄帝、炎帝、雷神、八十面夔牛皮鼓、风后、应龙、旱魃、九天玄女应有尽有,他仔细的一遍又一遍的查看,依旧找不到狼神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子骜眉头紧锁,困惑不解,莫非真就忘了画狼神不成?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子骜就自己拍了一下脑袋,打消了去,这么荒唐的想法他自己也能想得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是这确确实实没有呀。子骜对狼神的映像也不算很深,在那祭祀坛下的壁画窟里见过一次,知道是个人身狼头的怪物,这样奇异的怪物应该不难找才对,他又一次挨个点数了壁画里的人物,还是一无所获,真的没有狼神! 反反复复了几次,最后还是放弃了。 虽然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想法,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你相不相信又能怎样呢?子骜叹了口气,无奈道:“也许真的是我们多虑了,狼神可能并不在逐鹿古战场上,这幅壁画就是一种装饰,跟暗道扯不上什么关系,再说了,这里八成也没有暗道。” 易寒听后也不知对错,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有些无精打采,如果没有暗道出去,那他们非死在这里不成,后背包裹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坚持不了多久。 子骜还在一旁想办法,易寒举着火把走近了那幅壁画,虽然猜到可能再怎么看也是徒劳,子骜解释得也挺合理,但她就是有点不死心,总觉得似乎不应该,子骜看了她一眼便也没多管,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他就往别处去找找。 易寒看着这幅壁画,从左边的蚩尤阵营到中间双方交战的血腥场景,每一笔都展示出画匠那深厚的功底,细微入至,简直就像一群活生生的人在易寒面前舞刀弄枪,拼得你死我活,昏天黑地,那因为旱魃的原因,战场上的树林乃至草地都在燃火,河流中的水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弯弯曲曲向远处蔓延。 弯弯曲曲? 易寒不禁间突然一愣,她连忙举起火把凑近了些许,眼瞳中惊现了不可思议之色,这…这河岸线不对呀?怎么是错开的?易寒那头皮一阵发麻,她揉了揉眼睛又连忙看去,确实没有看错,这一条河的河岸线居然对不上,只是有些微微错位,若是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不禁间大喜喊道:“快过来,你快过来看看。” “怎么了?”听见易寒莫名的喊叫了起来,子骜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易寒看向他,招了招手,气急道:“过来呀。” 子骜抿了抿嘴唇,无奈的走了过去,刚想询问,易寒就连忙指着那条河流对他说道:“你看看,这条河流的河岸线有些错位,连接不上。”易寒的样子有些欢喜,难得一见的乐颜终于出现在她的脸上,看着子骜还微微咬起了下唇,好像在等待他的夸奖一般。 这一眼,子骜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缓缓的皱起了眉头,这河岸线还真是没连上呀,像是用两笔画出来似的,子骜连忙拿手去摸了摸,没想到这个猜测果然应验了,触手间能感觉到有些微微的凸痕,这壁画上粘了什么东西! 脸色有些起了变化,话不多说,子骜连忙顺着那河岸线就撕,还挺费劲,粘得蛮紧呢。好不容易撕下了一点,子骜拿在手中看了起来,这后面是白白的,什么也没有:“这个是…是纸?”子骜喃喃了一句,易寒也有些莫名其妙,在壁画上粘了一层纸,又在这纸上再画上壁画,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再看看那被子骜撕掉的一小块纸壁画下面,河流的河岸线也是对整齐了,“嗯,看来这层纸下面有玄机,咱们得把它撕完!”子骜说着话就看向了易寒。 易寒嘴角一勾像是看到了希望自然没有拒绝,点过头后两个人就开始忙活。 别看这薄薄的一层纸,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粘上去的,子骜俩撕得一点儿也不轻松,一点一点蜕去了上面一层,子骜渐渐撕开了一条小裂缝,他的心一下子也提了起来,俩人疑惑的对视一眼,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也没耽误功夫,又继续撕了下去。 时间在不停的流逝,直到那火把也快要熄灭时,俩人终于沿着那条裂缝,将上面覆盖的纸片彻底撕完,而裂缝呈一方正矩形模样,在壁画上显得有些不合宜,破坏了整幅壁画的完整性,虽然很小,却也很碍眼。 而在那裂缝中央赫然出现的正是狼神部落的壁画像,“是狼神!”易寒看着这眼前出现的人身狼头人不禁呼道。 子骜点点头,看来他们之前的推测并没有错,狼神不是没有画,而是被隐藏了起来,这壁画中的狼神威严而立,正指挥着部队与黄帝交战,这条缝隙是?子骜想着又拿手去摸了摸,稍稍一用力,居然微微按了一点下去,他呆在了原地不敢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得飞快。 易寒也惊呆了,没想到狼神所处于的缝隙之中居然是一个活动的石面,难怪会被藏起来,好久后回过神来,就是道:“按呀。” 子骜平息了些许心境,深吸口气牙齿一咬就用上力气,将那一面狼神图按了进去。 只是那一霎,石室里安静得如死寂一般,毫无变化,易寒谨慎的往着四处看看,没发现什么异样,更别提突然出现个什么暗道能让他们出去,“咦?没什么东西呀?子骜…”说着话,易寒又是不解的看向自己身旁的他,不觉间脸色大变。 子骜! 那按进狼神图的小身影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如纸无丝毫血色,子骜闭着眼睛难受至极,痛苦的神情毫无掩饰的呈现在旁人眼瞳之中。易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急之下想去叫醒他,可是当她手指刚触到子骜衣裳之时,一股火辣辣的疼将其弹了开来,“啊?好烫!” 而那时,只见石室顶端的一块石板,突然大亮,降下了一阵赤红色光芒,瞬间充满整间石室,光芒大胜耀得妖冶,易寒连忙环顾四周,随时准备突发状况,又是急道:“子骜,快松手呀!” 可是她的话毫无作用,回应她的,是一句凄厉而又尖鸣的狼啸声,声响又刺耳,宛如那直插入灵魂深处般的银针,苦不堪言。 易寒被这一声狼啸震得有些迷糊,待得清醒过来,不知何时,他们俩竟然被一群饿狼包围了起来,狼群呲牙咧嘴,个个凶神恶煞。 狼?哪来的狼呀? 狼群像是从地底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发出那阵阵摄魂的低咆声,眼睛内闪烁着血红色光芒,整个石室密密麻麻的红眼睛,易寒吓得腿脚都有些发软连连后退,再惊恐的看向一旁的子骜,此时的他显得平静了不少,没有那苦痛的神情,平静的呼吸显得十分安然,犹像是睡着了一般,左手依旧死死按下那幅狼神图,但额头却流下了冷汗,有时候还伴随着轻微的晃动。 易寒看了他一眼,又焦急的看向前方狼群,狼群向俩人逼近了一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子骜,似乎对易寒的兴趣不太大。 过了片刻,只听见子骜突然喃喃说道:“伟大的波伊斯曼诸神,吾愿以之精血,遵循古老的契约,倾听上天之耳语,打破时空之界限!” 易寒站在一旁都惊呆了,“你在干什么?”现在的她可是有些吓得不轻,这子骜不知出了什么事,前面的狼群一个个也只是站在原地低啸,也不前也不退,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一般。 “吾此以契约为证,呼唤远古之英灵,祭以血脉为器,精气为皿,奉上灵魂为贡献,咏诵诸神之功绩。” “子骜!”易寒又一声大喊,尝试着去推开他,只是那同样的举动,同样的火辣,再一次将易寒弹开,“好疼…”呜呜一声,易寒捂着手掌,连眼眶都似乎泛起了泪花,而那身前的狼群犹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怒吼一声就往易寒身上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易寒刚反应过来,取出小飞镖就往狼群中“嗖嗖嗖”的投了过去,可是飞驰而去的暗器,竟然眼睁睁的从恶狼身体中穿了过去却毫发无伤,易寒被这一景象是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还没从那怪异的事情里回过神来,一只只恶狼已经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嘶吼声,咆哮声,声声刺耳! 易寒被吓得脸色惨白不堪,狼群数量越来越多,制住了地上的她,她能感觉到有恶狼已经在开始撕咬自己的腿部与身躯,那扑在胸膛上的狼,一声低鸣恶狠狠的张开大嘴往她颈部咬去,易寒想反抗,可是她手臂被狼群狠狠咬住一点儿也动不了,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轻闭上了眼睛,迎接而来的是狼群锋利的牙齿,她幻想过自己无数次的结局,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到了一群畜生的手里。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子骜被弹开数步而退,一大口鲜血暴喷而出,跌倒在地不省人事,而随着子骜的退开,上方那发光的石块也黯淡了下去,整间石室又变得昏暗起来,唯有两柄掉在地上的火把光芒,将小许的范围点亮。 易寒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只是好片刻依然感觉不到疼痛,她有些害怕的一点一点睁开眼,却再没看到有什么狼群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易寒看着这一幕愣在那里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却又感觉到如此真实,不容置疑。 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往壁画上的子骜看去,见到那倒在地上的子骜,有些颤巍巍的起身跑了过去,查看了一番伤势,“子…子骜?”刚喊了一句,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须臾之间那整个石室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天崩地裂,一块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块像暴雨一般“啪啪啪”的往地上摔,眨眼片刻就整个石室崩塌已迫在眉睫,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条巨缝,易寒还来不及带着昏死过去的子骜躲避就被一股吸力牢牢拽住,随着她的一声惨叫俩人同时被掉入了缝隙之内! 第五十二章 帝狼宝库遇英侯 恶狼的低啸与嘶吼,那一幕幕惊悚的画面依旧回荡在脑海深处,那般的混乱,那般的浑浑噩噩,易寒此时已是身心疲惫,似有些分不清虚拟还是现实,她努力的想要清醒过来,可任凭自己如何挣扎也睁不开双眼。 算了吧… 就这样吧。 莫名的放弃了。 开始松懈间那一阵久违的倦意瞬间袭来,身体感觉轻松了不少,恍恍惚惚的昏睡了过去。 在这不见天日的狼神府洞墓里,时时刻刻充满危机,易寒也算是警惕到了极致,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觉得身边似有人,有着对话,只可惜听不太清楚,过了好久,那声音离得自己近了些许。 “这是梨花夺命匕?” 易寒半梦之间隐隐听见了一声长长吱吱声,不知道是什么,好像老鼠的声音?易寒有些怕老鼠这小东西,想挣扎着起来,却有些用不上力,她极力的想要睁开眼,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自己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动弹不得。 “乱碰什么!你想死不成!” 又是一声吱吱,这声音很大,有些像人类的吼声一样,易寒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待得那声音远去过后,她似乎感觉这身边空旷了些许,难道老鼠跑开了不成? “这俩孩子都无大碍,只是有件麻烦事儿。” “是契约对吧?” “依我看,不如解决掉这个男孩以除后患!” 这一连串的怪声,易寒小心脏莫名的提了起来,难道老鼠又回来了?不过听这声音停顿有度,又不像是动物间那种杂乱无章的叫声,更像是在对话一样,身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这一紧张,试图挣扎可是那疲倦与乏力瞬间袭来,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后面的事都已不再记得。 这样昏死的状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再一次醒过来,她发现身体舒服了许多,待得睁开眼,就能看见上方高处的一条裂缝,回想起子骜触碰到的机关,他们俩也正是从一条裂缝中掉落下来。连忙往周身看看,没有老鼠的影子了… 子骜? 刚刚轻松了一口气却又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她隐约间记得当时子骜在壁画前那奇怪的话语。 俩人掉落的地方位处于一条通道内,这条通道极为宽阔,前方传来光芒,照得通亮,在这狼神府洞墓里也还是头一次见得如此敞亮的地方。 易寒目光一扫,子骜正安静的躺在自己不远处,心里一害怕,就起身跑了过去,“子骜?子骜?醒醒呀?”易寒唤了一阵感觉不妙,再联想到那些什么灵魂,血脉的话音,不觉有些颤巍起来,颤抖的手指往前去探子骜的呼吸,一切正常,看样子他只是还未醒来,并无大碍。 “这…”虽然子骜没什么事,这固然好,可这一切有些太过于虚幻,现在易寒甚至怀疑那些奇怪的类似老鼠叫声会不会是自己昏睡间所做的一个梦而已。 易寒缓缓坐在子骜身边,也不再去叫醒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耶律昶出事以后,就有些害怕再出什么乱子,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若是再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怕易寒自己也不好受,这是她心里的想法,也不知是真是假,安慰了一下自己就便看向了身边的子骜。 子骜依旧那般的安静,胸膛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锦袍也随着呼吸声微微起伏,易寒看着他,莫名感到一阵好笑,目光扫过他手掌以及胳膊上的伤势,幽幽道:“陆府?好显赫的大家族呀,你这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何苦跑来受这罪,到底是闲得。” 易寒自言自语的说着话,缓解着枯燥,也是不经意间看见子骜那袖口镶宝石蓝绸缎,亮丽的色彩却被血渍浸染,回想起了当时身处危机四伏的大殿里,自己正被神威反噬,当得子骜把她抱起,那看在眼里气在心里,真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可子骜那一丝柔情替她擦拭了嘴唇部浸满的鲜血时,似乎连石头都被融化了,易寒脸颊抹上了一丝红晕,微微抬起手摸着自己颈部的面纱,血渍依然还在并有一股味道,她故而不再戴上。 那娇美的容颜在这亮堂的通道内显得更加楚楚,易寒百无聊奈的坐在子骜身边等待,由于自己先前睡过此时也很清醒,吃了一点东西,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 不知这样过去了多久,连易寒都又有些困意时,才感觉到身边的子骜出现了活动的迹象,她连忙回头看了过去。 子骜头昏疼得厉害,特别难受,艰难的挣扎了一阵,强迫着自己苏醒过来,抬起手按着脑袋,微张的嘴唇轻吐着温热的气息,迷迷朦朦间见到那千古红颜下清丽脱俗的美貌,仿如白茶花般澄清空灵,似真似幻,“易…寒?” 易寒长出了口气,有些不耐道:“总算醒了,你再这样睡下去,我可不想管你了!”没好气的说着话,似有些发泄着不满的情绪。 子骜还是无力的躺着,突然一笑,倒也不在意,目光四处看看,有点困惑问道:“这是哪里呀?” 易寒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以及那触碰壁画后子骜所念出来的话也都告诉了他,好是不解询问道:“那契约是什么东西?” “契约?”子骜皱了皱眉头,头又一阵发疼了起来,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难受的说道,“什么契约呀?” “你自己说的话,你问我?”易寒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子骜缓过一阵后,睁开眼睛想了起来,就是道:“我…我按下那壁画时,头就疼得很厉害,之后像被什么东西制住了,想收手我用不上力,然后不记得了,再醒来就出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没印象了。” 易寒看着子骜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当然她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就又问道:“那你…没感觉有什么异样吗?” “除了头疼,什么感觉都没有。”子骜一阵啧舌,状态也不好,想必头疼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过似乎也能坚持,没什么事。 易寒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让他再休息一会儿,自己坐在原地回想着发生的一切,还有她自己迷蒙间听见的老鼠叫声,真的好像是对话呀,虽然她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凡事还要谨慎些更好。 “咦,这里怎么这么亮呀?”正当易寒还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这身旁的子骜突然传来一阵惊骇声,回头一看,他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的疑惑在看着周围。 易寒看了他一眼,便就没在理会,醒了这么久现在才发现?子骜觉得奇怪,这洞墓里虽然有时也能看见灯光,但从未有过地方像如此,这光有些刺眼,特别亮。 子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头疼厉害险些摔倒下去,好半晌立稳了身子就往光源之处看去,这个通道并不算很长,但极宽,目测即便十人并行也不会拥挤,因为有光,所以他一眼就能看见前方的景况,只可惜出现了一个转角,什么都没有。 而后方则是一片漆黑,也是有转角,但不知通往何处,这里也应该是他们自进入洞墓以来,第一次见到分路,但本着向光原则,俩个人休息好了,就往着前方行去。 “也不知这光是什么东西,莫非会是出口?”这是子骜天真的想法,易寒可没他那么无聊,出口那会这么容易找到。 走过了那一处转角,出现在俩人眼前的是一间石洞,光亮正是从此处传播出来的,这间石洞看样子还是有几分磅礴气势,俩人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自进入这洞墓以来,他们一行人似乎总是在穿行于这样石洞,殿堂之类的空间之中,每一次总会发生不小的状况,现在连心里也都没了底。 易寒看了他一眼,问道:“要不要进去呀,我看那后方还有条路,不如咱们换一条道吧。” 子骜脸色不太好,他也有些犹豫起来,说不害怕都是假的,毕竟子骜自己也不过才十几岁的孩子,可是那另一条路昏暗无比,怎么说这里也有些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子骜把想法给易寒说过,俩人便是迎着光继续往里走,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小心与谨慎,刚进入石洞之内,俩人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块石碑,石碑有他们半个身高,上写着四个字,但子骜不认得,易寒就更不知道了,从字体的模样应该与他们之前看到的狼神府洞墓外的那五个大字一般,只是那边能够猜出,这里俩人却没有什么办法。 一条不长的通道走过,石洞又一次豁然开朗,又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即便是像子骜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阔少爷,也不觉有些瞠目结舌,这石洞两处还各有一条路,看样子这里也不是尽头,易寒对金银似乎没什么兴趣,子骜走到一旁,随手拿起了一串掉在地上的水晶吊坠就是问道:“怎么姑娘,多好看的吊坠,你也不挑两件?” 子骜觉得奇怪,易寒怎么对这些东西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待看看她全身上下,似乎也没什么装饰之物,这确实与子骜以前所结识的女生相差太远。 易寒瞪了他一眼没理会,目光又往前看去,只见得金山的中央处是一根石柱,石柱不高但上面放着这个透明水晶做成的容器,而整座石洞的刺眼光芒也正是从那里折射散发出来的。 子骜自讨了没趣,将那吊坠又丢到地上,随后的目光也是看了过来,在那石柱的后方是一处一阶小平台,平台后是一面平整的墙壁,墙壁上有几个字,子骜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不禁呼道:“契丹文?” 易寒跟着就是一愣,毕竟她不认识契丹文,虽然也看到了那些字,却是以为与之前一样。子骜连忙跑近了些许,抬头念道:“九黎八兵兵向帝,掘三尺沥呼雨师。龙走冀野女居泉,无复有雨密不宣。” “什么意思呀?”易寒听过脑子一大,就是问道。 “从字面上的意思说的是黄帝与蚩尤的大战,可是有什么用意我猜不出来。”子骜给易寒解释过后,微微皱起眉头,喃喃道,“更奇怪的是,这里怎么会出现契丹文?” 正当他们还困惑不解之时,只见得那石洞两边的通道缓缓显出了俩个人形身影… 子骜与易寒心头一紧,连连后退一步,放眼望去那俩身影极为高大,应该也有一丈吧,却都披着黑色斗篷,身体隐于之下,飘飘若无。 “俩个小娃娃,你们总算过来了,我等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这声音幽幽的在石洞里回荡,那俩件斗篷一动不动,子骜也不知到底是谁在说话。 易寒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东西呀?别说是她,子骜见了那斗篷也咽了口唾沫,就是战兢的问道:“你们是人是鬼呀?”子骜从来没见过有这么高的人,在它们俩的面前,自己就跟只阿猫阿狗一样。 “我们是狼神尊主座下,英侯双使,特奉尊主之命在此迎接你们。” 听过他们说完,易寒惊了一下脸色都变得不好了悄悄的对子骜说道:“这狼神不是死了吗?”声音很小,似乎连子骜都没怎么听清楚。 “尊主怎么可能会死呢!” 唔? 易寒一愣,子骜跟着也是一愣,这俩东西这么厉害?“自你们进入狼盘山脉以来,一举一动皆在尊主的掌控之中,若非有尊主暗里护佑,尔等小娃娃又岂能无故走到这里来?” “狼神此举何意?”子骜身躯都有些颤抖,听过他们这般说,当然也不知真假,不过既然俩人声称狼神要见他们,自当暂无危险。 “这你毋需多问,自会有人相告。” “尊主命我等在此迎候,亦是需你替我们办一件事。” 第五十三章 破水晶开王座之路 办事? 子骜与易寒疑惑的对视一眼,不可置信,子骜被愣住半天没回神过来,指着自己,大惊道:“我?我…” 易寒她盯着那两洞处口的俩件斗篷,没有说话。(虽然不敢肯定是不是怪物,但她觉得若是个人也不会长那么高!) “什么事呀?”子骜犹豫了一下,觉得先问清楚比较好,再者说他一小子能干什么呀?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去沥泉山中,替我们拿回阴符。” “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允许你离开这里。” 子骜俩眼睛瞪得跟铃铛一样,“沥泉?阴符?”喃喃了一句,不过既然可以离开这里当真诱惑不小,子骜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随即道,“好!” “诶!等等!”一直没说话的易寒突然道,没好气的瞪了子骜一眼,气道,“你这小子怎得一点心眼也不留?这是凶是险,是好是坏,怎么也不考虑考虑就答应?” 子骜被易寒这般数落了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易寒说完也没理他,目光冷漠的望向那洞口处的两件斗篷,略作沉吟缓缓疑道:“这是不是与那契约有关系?” 时间过去了好久… 回答她的是沉默,也不知这算不算默许了。 易寒当然也没耐心等他俩的回话,继续又道:“那天我还不清醒,隐约觉得身边有什么动静,要说是老鼠也不太像,可是你们在我俩身边鬼鬼祟祟的?”说着易寒就便恶狠狠的瞪着那洞口的俩怪物,似乎在告诉子骜一点什么,又或许在警告那俩怪物吧。 子骜当然也不傻,鬼鬼祟祟?闻言就惊了一下,似乎自己确实有些大意了,随即便也提高了警惕。 洞口间的那俩件斗篷仍然漂浮着,一动不动,沉默…无尽的沉默…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才听见那声音又一次在石洞里响起,“没错就是我们,但你们尚无力反抗时没有伤害你们,那么今后自然也不会。” “你们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那契约到底是什么东西!”关于他俩的回话,易寒虽听着有几分道理,但若就此来判断这俩怪物的好坏,只怕也武断了一些。 “既无加害你们的意思,又何需知道目的。至于那契约,是一剂毒药,但愿你不会沦落成为他们的棋子!” “毒药!”闻言子骜脸色都惊恐一变,万分不安,极度紧张的在全身上下查看了一番,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他们是谁?”易寒看了子骜一眼,又连忙看向那洞口的两件斗篷继续问道。 “这些问题以后自然都会知晓,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打开面前的那水晶石罐,拿走鬼天印,尊主还在王座之内等着你们,俩个娃娃,祝你们好运。” 话语结束后,待看得那洞口间的俩身影缓缓而退,最后消失在漆黑的洞道之中,彷若鬼魅一般无声无息。 子骜俩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子骜自己早已魂不守舍,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似乎对于刚才的话仍然余悸未平,自己莫名其妙的中了毒,这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呀,“什么契约,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 易寒看着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安慰道:“这世间有阴既有阳,有毒药自然也会有解药,到时候你再好好的问问,没准他们能知道解决的办法。” 子骜无奈的自嘲一声现在心情相当不好,自然也没说话。 易寒目光又望去那俩洞口,沉思片刻又看了回来继续又道:“我想既然他们要让你去办事,应该是与这契约有关系,你倒也别放弃,车到山前必有路,若实在不行,那也是你的命数。” 子骜一个啧舌看着她,愤愤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嘛。”易寒听后则是偷偷一笑,子骜倒也不与她计较言罢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故也不再去想,虽然中了毒,但子骜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也不知这毒性的强弱,待能出去后,让大夫好好看看。 “刚才他们说要打开这水晶石罐。”子骜往那石柱走去,只可惜这光特别刺眼,稍稍走近眼睛就受不了,“可他似乎也没告诉我们怎么开呀?”说着就与易寒相视一眼,倍感疑惑。 易寒也不明其意,这既要我们去拿走里面的东西,又为何不告诉我们方法,这不摆明是为难人嘛。还有他们既声称狼神命在此等候,这又哪像是在迎人的模样呢?把人丢这里就不管了? 子骜远远的围着那是石柱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随地捡了一块金砖,往着那水晶就砸了过去,只听见“嘭!”的一声,却哪知这看似坚硬的金砖触碰到水晶之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击得粉碎,金粉发散着光芒四散而开随之又缓缓落下,缤纷多彩,倒有几分美丽。 俩人被这一幕惊得后退了一步,竟没想到这水晶石罐居然如此坚硬,那这开启的机关到底在哪呢?子骜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沉思片刻就往前方那洞口走去,易寒一愣连忙问道:“你干嘛去呀?” “我找他俩去!”子骜清楚的记得那俩怪物是在那洞口里面,易寒抿抿小嘴也没办法,自然不会管他,由他去吧,目光又看向那前方石壁上的诗句,正心想着这破解的方法会不会藏在那诗里面,却突然听到“嘣咚”一声,子骜莫名其妙的突然摔倒在地上,一股疼痛的模样揉着额头,“这什么东西?” 易寒回眼看去,有点惊讶,“怎么了?” 子骜手指着前方那个洞口,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易寒,易寒微皱起眉头,眼见着身前的洞口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拿手去摸,哪知这看似空荡的洞口居然被什么东西阻隔了起来,完全透明的物体一点儿也看不出痕迹,手掌就隔空摸着一块凉冰冰的东西,平整无奇,“这…”易寒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回过头看向了他俩进来时的方向,一个眨眼离开了此处,出现在另一洞口旁。 再次伸手,居然又被拦了下来。他们被困在这里了?易寒牙齿一咬,拔出了脚上的一柄匕首,往着那空荡荡的洞口挥去,却只听“哐哐哐”的声响,易寒这手都有些发麻了起来,那莫名的东西居然毫无动静,甚至连一道刮痕都未曾出现。 “俩个娃娃,只要拿走鬼天印,我们自然会放你们出去,别白费力气了。” 子骜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那洞室上方就是喊道:“喂,你们这俩怪物,既然要我为你们办事,却又把我们困在这里,你们这什么意思!” “你不拿走鬼天印,就别想着出去!” 子骜恶狠狠的咬着牙,眼睛都气得有些发红了起来,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易寒在另一边也缓缓的收回了匕首,她自认为自己的这两把匕首还是相当锋利,也不知这困住他们的透明物体到底是什么,如此耗费体力并不划算还是想办法破解那水晶之谜吧。想着便向前方的子骜说了一番刚才自己的想法,觉得这秘密可能会在那首诗里。 子骜生了一会儿闷气也没办法,好久过后才缓缓平息,回想起易寒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呀,便是离开了那洞口,往前方的石壁走去,看着那首诗,却怎么也看不出与那水晶石罐的关系,更也不知道这机关所在。 易寒也来到他身边询问了一下结果,子骜摇摇头表示无奈,这诗他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感觉自己估计都能背下来了,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易寒转过身看向了那石柱,稍作思虑,就便道:“你往后退,我试试梨花夺命匕能否击碎这水晶石罐。” 子骜先作一愣,连忙制止,就是道:“诶,这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吧,我感觉每一次你都受不了这兵器的神威,常往下去,怕对你身体只害无益呀。” 易寒闻言就是一颤,见得子骜从她身边走过往那石柱而去,站在后面的她似乎对刚才的话语有些触动,微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子骜行止两步,由于那光线实在太过刺眼也是闭了眼睛好似在想着什么,过了片刻则是问道:“姑娘,你可还记得刚才那俩怪物说过,如果我不拿走这鬼天印就不会放我们出去?”说着就话就睁开眼回头看向了易寒,“是这样吗?” 易寒略作回想,点头应道:“嗯,好像是说过,怎么了?” “他们说的是我,而非指我俩,难道这方法会在我自己的身上?”子骜喃喃一句,随即陷入了沉思。 经过子骜这么一提醒,易寒也恍然大悟,这句话原本她也并不在意,但像子骜这么一说倒也在理,又联想到那莫名其妙的契约问题,这个可能性应该能有三层吧。 子骜深思过后,确实现在不能放弃一点希望,想着就又往那石柱迈去,一边道:“不论行与不行,还是得试试。” “诶,你…”易寒在其身后突然喊了一句,她想到了之前那壁画的事,在这个地方时时刻刻都充斥着危机,子骜回过头又看了她一眼,易寒犹豫了一下,但这话到了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只得提醒道,“你当心点。” 子骜点点头应了一句,也没多作犹豫,当得他用自己手掌覆盖住眼前的光线之时,眼睛才稍感舒服一些,整个水晶石罐的光芒被他包裹在其中,石洞之内瞬间暗淡了下来。 易寒看着这发生的一切,目不转睛,眼神之中略带起了一丝急躁。 触碰到那冰凉的物体,子骜浑身顿感一阵舒麻,又一阵疼痛就是袭来,只见子骜手掌心莫名被什么东西划过,划出了一道约有一尺的小口子,血液就流了下来,滴在了那水晶之上。 一个正三角与倒三角重合印显… 只是还不知发生什么,整个大洞内的光芒像被什么吸住一般,猛然往那水晶之内聚收,“小心!”易寒脸色突变,大喊一句刚想上去拉开他。 但说时迟那时快,子骜本能的反应往地上趴去躲闪,听得“嘣!”的一声巨响,易寒也连忙避开强光拿手挡住脑袋等要害部位,前方那石柱上的水晶猛然就炸裂而开,没有水晶的折射,一道光芒直冲洞顶。 好久过后再无任何反应,子骜惊吓得有些过度,好半天才缓过来,感觉似乎没什么动静才缓缓抬起头往石柱看去,确定没了危险才站了起来。 透过那一道光柱往里一探,没有了水晶遮挡,这石柱之上赫然摆放着一块灰黑色的石头,石头呈完美圆形,没有任何花纹与字样,只怕就算丢在深山里也不会引人注意,子骜有点困惑,难道这就是那俩怪物所说的鬼天印不成?犹豫了一下,就从石柱上拿了起来,触手之时顿感一阵寒意,这石头温度极其低,凉得子骜手心都有些发疼。 “这…”子骜倒吸口凉气不明所以,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怎么?他回过身去看向易寒,易寒也是一脸困惑不解,这么说这水晶石罐的破解机关倒没他俩想得那么复杂。 可是子骜还感觉奇怪的是,如果鬼天印就这样被自己拿走了,那前面墙壁上的诗到底有什么含义呢?莫非是无聊写着玩的? 写着玩的?子骜不知道自己得有多无聊才会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可是正当俩人还在为此感到不解之时,那易寒所处位置的地面突然一个猛颤,整块地面就坍塌下凹而去,易寒都还没反应过来,那石块已经倾斜,她脚底不稳就滑倒了下去! “姑娘!” 第五十四章 见狼神战九幽之府 偌大的狼神府洞墓石室之内,因为鬼天印的夺离而引起的崩塌仍在继续。 子骜见得易寒脚底那地面下陷,整个人震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易寒一把抓住往回拉,因为惯性的作用,易寒整个人扑在了子骜身上,即时顺势一揽,将其抱住往安全地带撤离。 只见得那石壁前方的一块区域,深深陷下一大块深洞,这人若摔下只怕非死即残了,子骜还对刚才那一幕有些心悸未平,似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什么。 易寒脸色苍白的扑在子骜胸膛,片刻后回过神来,只感觉脸颊一阵炙热,一抹迷人的红晕就便袭来。 子骜怔了半响感觉自己胸前软绵绵的,低头看起才脸色一变,立刻跳远了开,结巴道:“姑…姑,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易寒脸色阴沉下去摇摇头倒不与他计较,毕竟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却并没有说话。 “尊主果真英明,就已料想到这封印定得契约之人方能化除。” 这偌大的宝洞之内又响起莫名的吱吱声,子骜还不知是什么东西,易寒就谨慎的查找老鼠的踪迹… 也不知何时,那俩洞口的两件斗篷又一次出现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居然缓缓走了出来。 子骜听见那吱吱声不知道是什么也没在意,目光随之看了过去,则是问道:“这鬼天印是什么?” “这是你拿回阴符的必需之物。” 子骜与易寒对视了一眼,又一次看向那俩怪物,又道:“倘若我真去拿到了那所谓的阴符,莫非又要到这鬼地方来,我可不愿意。”经过先前他俩的态度,子骜言外之意并不想帮他们办事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只需将阴符交给萧十罕暮即可。” 萧十罕暮! 闻言子骜俩都同时震惊,犹那五雷盖天横头劈过,子骜对这个名字极为敏感,不禁怒喝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沉默。 那俩斗篷飘飘忽忽的感觉不真实,易寒看着他们这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子骜深吸口气平息了心里怒火,冷哼一声,反笑道:“也罢,他到底是谁也并不重要,至于那阴符,我再考虑考虑。”这俩怪物的态度让子骜感觉非常厌恶,厌恶至极,正如之前也说过,子骜锦衣玉食惯了,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与他说过话,那心底里的少爷脾气一上来,子骜才懒得管这俩怪物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不用考虑了,你会答应的。” 话音一落,那俩件斗篷就缓缓的往那下陷的地面边沿行去,子骜气得牙直哆嗦,易寒走到他身旁看了一眼他这般模样有些无奈,轻道:“走吧,我们跟上去。” 子骜那阵气儿还没回过来,可是如今自己又确实受困于人,他虽然赌气这般说道,可若不答应只怕会在这里陪狼神渡过终生了,亦缓作念头冒出先答应下来,等出去后你又能奈我如何? 之前易寒险些掉入的那个深坑,待俩人走近后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条暗道,廊长的阶梯往下而去,阶梯上满是灰尘与石头,想必应该是刚坍塌下去所留的吧。 那俩怪物也没有理会身后的俩人,自顾自的往下走去。 子骜俩犹豫了一下,他又看了看前方石壁上的那首诗,觉得莫名其妙,想不出为什么便也只能跟了上去。 这个阶梯挺长的,而且坡度极大,俩个人走得也很小心,当得踏上了地面,才感觉心里些许放松,这通道很大很宽,左右的墙壁上有着灯火,还刻画着精美的纹案,以狼居多,听之前那俩怪物说过拿走鬼天印,就会去见狼神。 莫非这里就是通往王座之路? 这条暗道也并非只此一路,这走着走着便出现了不少交叉口,看来这便是要那俩怪物引路的缘由了吧。 再长的走道也终有尽头,这里平淡无奇,虽然俩人走得很小心但似乎也没机关与陷阱,前方一个转弯处走过,子骜俩人看见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这青铜门上满是青苔,有着幽光发散,摄人心魂,那俩怪物当得走近青铜门时,便是见得那青铜门随着轰鸣声中缓缓开启… 青铜门后是一片偌大的区域,满布石林,一根根巨大的石柱冲天而起,这是俩人第一眼看到的景象,那俩怪物立于青铜门两旁便是不再往里,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俩人也不说话。 看他们这般模样,意思就是进去吧,不送了。 易寒倒显得平静,子骜却咽了口唾沫,眼瞅着要见狼神他心里泛起了嘀咕,因为之前在壁画里见狼神模样甚是古怪,像个妖孽。 易寒推了他一下,打断了子骜的心思,便也没在乱琢磨,就往青铜门里行去,路过那俩怪物时,子骜感觉自己如此渺小,特意想看看这俩怪物的长相。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斗篷冒下漆黑一片,莫说看长相,就连眼睛都看不见,感觉就像没什么东西一般,甚是蹊跷。 正如在门外所看到的情景一般,只是让自己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空间之宽广远比他之前的想象,那些石柱每一根都足有三五人合抱之粗,倒是也不算多么密集,经过那些石柱时抬头往上看去,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像是云一般,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身处洞墓之中,至于那白雾的上面,当然看不清了。 子骜俩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这片石林之中,时不时能看见一两只狼躲在后面呲牙咧嘴,一两条青蛇在石柱上吐着信子,但也不攻击他们,看样子只是在吓唬吓唬罢了。 隐约之间,易寒透过那石林间的缝隙,居然能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排整整齐齐的火盆架,一处三层高的台子,一架巨石坐椅! 狼神王座! 子骜也看见了,整个人的心跳都不禁提快了起来,该来的终于来了!俩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倒也不再犹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步一步往着前方那区域行去。 像是在路径鬼门一般,像是在等待着死神的判决,狼神王座的区域越来越近,那所处的灯火光芒已经盖过脚底。 沉重的步伐… 一步… 又一步… 离开了石林! 狼神王座,所处于一块山崖之前,十八盏火盆架整齐摆放在左右,燃烧的烈火“啪啪”作响,抬眼看去,那三层高的台子威武雄壮,两樽有数十丈高的人身狼头像手持尖戟,端立于楼坛两旁,血盆大口怒张而开,凛然霸气,而那楼坛上的最顶端是一张石头所铸的坐椅(床),扶手上雕两条卧狼,至于这后面的靠背是怎么样的纹案,俩人已经看不见了,因为上面正坐着一个人! 易寒与子骜俩怔在原地目瞪口呆,浑身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同时后背一阵芒刺,不可置信。 子骜狠狠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但呈现在眼前的事实的确如此,那高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 耶律昶! “表?表哥?”子骜还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耶律昶为了救自己摔下悬崖的记忆缓缓浮现,那一刻的撕心裂肺即便现在依然这般刻骨铭心,不过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看见表哥平安无事,对他自己来说真的比找到贪狼双骨戟更兴奋。 耶律昶此时轻靠在座椅之上,双眼轻闭衣着的胸甲伴随着呼吸上下有序起伏,双手搭在左右卧狼扶手之上,一股漠然与王霸之气,寒意凛然。 俩人尚还未从这一刻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只见得那楼坛的第二层后方缓缓走出来了两个人影,一个人子骜与易寒可能还不认识,而另一个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们也认得,那便是萧十罕暮! 萧十罕暮一脸阴沉,见到他俩也没展现出多么大的吃惊,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他双手空空,也不知之前从耶律昶手中夺去的狼魂双戟哪儿去了,目光看着坛下俩人,不支片语。 易寒倒不关心萧十罕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那另一个人她怎么看着有些许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记忆迅速的在脑海里翻腾,壁画?石像? 不觉恍然一惊! 这个人,是契丹先祖?!! “表哥!”子骜脑子里一片空白,管他谁谁谁,爱谁谁谁,什么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表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不禁间已是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就要往那高台上跑去。 “诶,等等!”易寒见状连忙拉住了他,此时庆幸易寒还尚保持着一点清醒,这里不太对,耶律昶也不对,子骜若此冒然上去定有危险! 子骜还震惊于易寒为什么拉他时,只见那高台上的耶律昶忽然嘴角轻轻上扬,原本扶住卧狼的双手也是向上摊开向上,与此同时这高台两旁的狼头人身像手中的利戟像被什么吸住了一般夺空而出,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弯转回到耶律昶手掌上方,一个握住的同时,只见那石头雕成的利戟石灰迅速脱落,就见得那戟身之上的红丝大亮,耶律昶睁开了双眼,满布血丝的眼眶中两颗赤红得极为妖艳的眼球,令人毛骨悚然! 贪狼双骨… 最后一个字,位于高台下方的俩人还没有想出来,耶律昶头顶的那一面崖壁上若隐若现的突然出现了一只紫黑色狼头模样,凶厉恶狠的仰天作啸状,只是瞬息之间,一声碎人耳膜及直摄心魂的狼啸声暴涌袭来! “啊~”台下的两个人大惊之余,亦难受得连忙捂住耳朵,这一阵啸声太过尖利难忍。 易寒捂耳之余痛苦的抬眼看向高台,只见耶律昶已经从坐椅上起了身,夺步飞身从高台上跃下,手中舞动着贪狼双骨戟,伴随着历历狼啸声,对着俩人暴冲而来! 见此一幕,易寒脸色也是惨白起来,虽然她不知耶律昶到底怎么了,但见其杀气腾腾,想必也不是来问好的,她连忙一把推开了身旁的子骜,顾不得犹豫什么,使出自己仅剩的力气拔出了梨花夺命匕! 神兵刚出,只见一席淡黄色护铠裹住易寒,至此之时,那狼啸声所带来的疼痛才得以缓除,略退一步,见得耶律昶已快临近,故也心中一横,踏地而去。 两柄神兵的光辉交映,淡黄色与骨白色的交织融合,光芒万丈,听得俩兵相交声,“轰!”的巨大能量猛然至半空爆发,沙尘漫天,碎石落地,能量波扩散而开,击中石林,那一根根巨大的石柱顿时土崩瓦解,伴随着山石一根一根就此倒下。 易寒后跳而出,一手按在地上,嘴角处隐隐流出半丝血液喘着粗气,目光看向那前方的耶律昶,他状态似乎要好很多,一脸的漠然与不屑,只是脸色的苍白倒也出卖了自己。 贪狼双骨戟名列神鬼异兵榜第十位,这当神威果真不是梨花夺命匕能够硬碰的。可是易寒正当还思考着后撤之法,那耶律昶双眼红光一闪,又一次冲了过来,双戟舞动间伴随着凄厉狼啸声,夺步飞前一个怒击,易寒脸色大变,后蹲作势弹跳而起,那贪狼双骨戟白色光芒盛过,劈下刚易寒位处之地,戟刃随着神威盖头滑过,坚硬的石地面犹薄纸一般划出一道巨大裂缝,冲击往前,裂地声,崩碎声,震耳欲聋! “表哥…”子骜捂着耳朵见耶律昶丝毫不顾及以往情意,对易寒是招招连连下死手,眼泪已不自觉的流淌下来,“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只是当得这一刻,子骜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如此的不知所措。 易寒踏上一根石柱,只刚歇息片刻,只见一道凶狠月牙波光就势劈来,还不得犹豫立即跳开,那月牙如切下一块豆腐一般,将易寒刚所处的石柱劈成两半,巨大的石柱拦腰折断,顺势亦碰撞着左右石柱发出轰鸣声响。 易寒身手敏捷,自然是耶律昶比不了的,可是梨花夺命匕比起贪狼双骨戟排名靠后,易寒自己不知道,她却是忘了之前自己为护这兄弟二人在那神秘人大殿中曾动用过神威,神威反噬虽无大碍,却也着实伤得不轻,此番又如何能与贪狼双骨戟相搏一拼呢? 易寒不停的躲避着耶律昶的攻势,寻找突破之机,那一道道月牙如猛虎扑食一般往着易寒劈去,易寒翻身一跳腾空跃起,手中舞动梨花夺命匕,使出余力就欲反击,梨花夺命匕光芒大盛起来,易寒牙齿一咬,半空中一个挥舞,只见匕首横过一道,无数只小飞镖从身前暴窜而去。 每一只小飞镖都似有似无若隐若现,发散着星点的黄色光芒,犹一片波涛一般,往耶律昶所处方位飞夺而去。 见此一幕,耶律昶脸色也缓作阴沉,略退一步,手比双戟横空一拦,无穷的神威瞬间扩散,抵住飞镖的暴袭,神威所中飞镖一个个于半空破开散出白雾阵阵,耶律昶只觉雕虫小技,梨花夺命匕亦不过如此,心中尚有松懈,却还不得庆幸,只见白雾之中显出一个人形,正是易寒她手持梨花夺命匕紧随其后。 耶律昶大意之举,却让得易寒寻到破隙,眼见易寒已近在咫尺,以她的速度不过眨眼间既能轻松取下耶律昶的性命! 可她如何又能下去手呢?… “萧都统,虽然知道擅闯军营是大过,不过今番能否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过这位姑娘呢?” “如此那便先谢过将军了,还不快给姑娘松绑?” “帮我替姑娘安排一间上好的营帐休息,好生伺候,不得打扰!”… 耶律昶曾经救过自己,也算是恩人了,她自己又怎能对恩人痛下杀手呢? 战斗局势瞬息万变,容不得任何人有任何犹豫,易寒此番已然犯下大忌,当得耶律昶腾出空隙,贪狼双骨戟上前抵住攻势,抬脚蹿向易寒小腹,此举丝毫无半点的怜香惜玉,梨花夺命匕在易寒小腹一阵剧痛之下,也是脱手而出,淡黄色光芒就此消失,梨花夺命匕安静得躺在地上,若非此处现早已玲琅满目,谁也不曾能才想到,刚才异兵的交锋所带来的威力! 易寒疼得直呻吟,捂着自己小腹,那嘴中鲜血已经喷出,再加梨花夺命匕神威所重创她的五脏六腑,此番易寒可说命在旦夕了。 耶律昶双手拿着贪狼双骨戟,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双眼通红发散出凶厉的目光,死亡的表情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 易寒看着这一切,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耶律昶再走一步,突然停住,他脸色泛起疑惑,发现自己竟迈不动脚步,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子骜冲了过来抱着自己的小腿,还哭喊道:“表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忘了姑娘为帮助我们去引来御林军的事了吗?她为了帮我替你找回贪狼双骨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你不能伤害她!” 耶律昶表情冷漠无比,也不知听没听懂子骜的话,只略作了一番停顿,举起手中贪狼双骨戟往子骜身上狠狠刺去! “不要!” 第五十五章 离洞墓子骜定协议 易寒痛苦的挣扎,眼眶里似有些泪花闪闪,撕心裂肺的喊道着。 子骜抱着耶律昶的小腿,闭上了眼睛,忍住抽泣,等待着那贪狼双骨戟的利尖插透过自己的身躯。 见到这一刻,高台上的契丹先祖面无表情,并没有任何异动,而一旁的萧十罕暮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连忙跪面向那空空如也的石座,祈道:“尊主——” 看那戟尖逼向了子骜,易寒再有心去救他也无能为力了,眼瞳里的耶律昶犹那魔鬼附体一般,但任她如何也没能想到,耶律昶居然会对子骜而痛下杀手!六亲不认! 那一柄高高在上的贪狼双骨戟如死神之镰,断头之刃,发散着阴深深的骨白色光芒,只是眨眼片刻,凶厉落下,戟锋利头直直对准的是子骜脖颈处。 易寒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子骜也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表哥…” 辽上京临潢,兵马大元帅府。 庄严的会客厅内,装饰着瓷器与盆栽,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大气的布置摆放着六对八仙桌座椅,主位之后挂着一幅山水图,美轮美奂,那坐之上是一位年过半百,却身躯健硕的契丹族人,虎背熊腰,头梳着髡发,衣着契丹服饰,品着香茶,虽有严容,但无怒色,只怕也是一不怒自威之人,此人既坐主位想必那便是辽帝国五都禁军总都统,统兵总元帅,辽帝国兵马大元帅耶律章勃。 而大厅之中除了服伺的婢女外,在主位左边的第一客椅上正坐着一位青年男子,此人身高七尺有余,一席墨黑色锈银丝镶狼啸长袍,细腰扎袍带,面似傅粉,一对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口似丹,头戴一顶镶金银冠,光华四射,倒插玉簪,脚穿飞云战靴,肋下一把佩剑,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陪坐身旁的是一位衣装华美的中年妇女,虽没有多么青春靓丽,却也充满着少女所没有的成熟风韵,她沏着茶,一边似有些埋怨说道:“英杰呀,你这到上京来都有些日子了,怎得今日才想起来家里坐坐。” 闻言那妇人口中英杰,想必便是辽帝国五都禁军副都统,统兵副元帅,辽中大定府丞军总司长官萧英杰了吧。 “义母勿怪,实是事情太多,孩儿腾不出空来,这天忙完就回家与义母见面了嘛。”萧英杰晗首说道,心里却极为温暖。 那主位上的耶律章勃咳嗽一声,看着那在坐妇人就是道:“是啊,这事儿确实怪不得孩子,啊,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整日哪能像你们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什么样子。” 那妇人没好气的瞪了耶律章勃一眼,故也不再理会他,又对着萧英杰说道:“行,那今天回来,无论如何都得在家里吃个饭再走,母亲这就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 “好。”萧英杰本来事情已经做完,今日便特意回来陪陪义母,当然会答应了。 那妇人也很开心,刚刚从座位上起了身,想去厨房里安排,却哪知会客厅门外突然跑进来了一名传报将领,他两步并一步来到大厅中央,单膝跪下,就是禀道:“元帅不好了,中京出事了。” 闻言此语,那俩人都是一愣,连忙问何事? 跪地将领如实道:“中京加急秘报,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在参加秋猎赛时于狼盘山脉一带失踪,现已达数日之久,无音无讯,只恐凶多吉少了。” “什么!”萧英杰大惊失色,从座位前愤然站起,怒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报?” “末…末将也是刚得知的消息。”那将领也感觉一阵寒意,结巴道。 萧英杰看着地面有些出神,他想了好久好久,才缓看向身旁的妇人,赔罪道:“义母恕罪,孩儿只恐不能陪您吃饭了。”听过此话,那妇人虽有些失望却也非不通情理,叹了口气点点头,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 萧英杰看向主位上的耶律章勃继续道:“义夫,孩儿的想法您也知道,陛下当作何议何决,且随之去,辽中军随时待命出征,只是上京…” “你且去罢,上京的事为父帮你处理了便是。”耶律章勃摆摆手,故不再多说。 萧英杰右手抚胸行礼毕,转身向那将领说道:“你现速回军营,命所有将士随我返回中京!” “遵命!” 萧英杰剑眉皱起抬眼看向屋外蓝天不知所思,这俩家伙真是够添乱的了。 狼神府洞墓,石林外王座。 锋利的戟头距离子骜脖颈处一寸之内停了下来,耶律昶表情极为痛苦,眼瞳亦忽红忽黑,变化不断,口中不停喘息与呻吟声,头疼欲裂,原本握着贪狼双骨戟的双手也是失力,只听见“咣当”的清响,神兵脱手而落,掉在地上,那骨白色的光芒自离手后便迅速消散,至此之时,亦看去一把普通兵器无差一二了。 “果然是兄弟情深哪。” 这安静的空间里,莫名响起一声奇怪声响。 耶律昶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呻吟,胸腔之内感觉一股热意,一口鲜血随即从嘴里喷出,他喘着气倒在子骜身边,迷蒙之际嘴里淡淡念道:“表弟…” 子骜突然睁开眼,才看见耶律昶倒在一旁,连忙爬了过去,抱起耶律昶就是急道:“表哥…表哥,你怎么了?” 易寒看见耶律昶没有下手杀子骜,才心松了些许,只是她状态依然不好,非常不好,因为贪狼双骨戟的余威,现在她自己的耳朵还在鸣鸣作响,极为难受。 她好想什么都不管就这样睡去,可是理性告诉她不能睡,因为这里是王座,靠着那一点点信念她还在坚持。 眼睛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张薄纱,她看什么都感觉朦朦胧胧,看向那王座之上,又感觉出现了一个人影,什么样子她看不清,薄薄的好像幻觉。 子骜抱着耶律昶,虽然很害怕可现在表哥与易寒都已经身负重伤,这里且也只能靠他自己了,双眼怒目看向高台上的萧十罕暮,喝道:“萧十罕暮,狼神呢?他还有什么诡计都使出来吧。” 萧十罕暮依旧跪在地上脸色很是难看,但没有说话。一旁的契丹先祖开口道,“尊主救下你哥哥性命,你非但不感谢,却是如此刁蛮无理?”说着话嘴角轻勾起一个弧度,似是嘲笑一般。 “感谢?”子骜怒极反笑,咬牙狠道,“我是该感谢他给表哥施下蛊以逼我兄弟二人自相残杀?还是该感谢他给我种下莫名契约,为尔等妖孽办事?” “这你可就冤枉尊主了,契约之事与尊主并无半点干系。”契丹先祖看着台下的他,解释了出来。 子骜冷哼一声,倒也懒得去管这话里真假。耶律昶在他怀里作挣扎想要起身,子骜见状也是连忙去扶,耶律昶咳嗽几声呕出血液,看着高台上那跪地人影,艰难道:“萧十罕暮,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十罕暮闻言后缓缓从地上站起面向了他们,叹气摇头道:“那天你们在死亡丛林里,引来了山地食人蚁,我们本是随后暗中保护,却也遭到了食人蚁的进攻,本来已经命悬一线以为活不了了,是尊主的部下救了我们。” 子骜三人听得脑袋是一头大,萧十罕暮轻闭上了双眼继续道:“他要你们进洞墓里来,并告诉了我开启洞墓的方法。” 萧十罕暮深吸口气睁开眼睛,只见得那眼眶里略微有着泪花闪烁,“我身受皇恩,又岂会陷俩位公子于险地,他说并不会伤害你们,待事成之后也会安然的送你们离开。”略作停顿继续道,“只要我答应做,他们会保我一世富贵亦可救我老母重病于安康,殿下、二少爷,末…末将实在…”说着那泪水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子骜与耶律昶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的样子看向了他身旁那契丹先祖,此人表情冷漠无情,耶律昶虽然觉得震惊但转念一想这绝对不会是先祖本人,尽管这样的事情让人匪夷所思,可他尚还有一丝理智! “其实那迷雾林走不出去,末将之前就是知道,之所以要让你们再走一次,也是因为他们的要求。”说着话萧十罕暮看了看这四周的景况苦苦一笑,“这洞墓里错综复杂,末将与你们所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全看二少爷你的意思了。” 闻言,易寒自然知道是什么事,但耶律昶显得有些惊,他捂着自己胸腹部,那地方疼痛难忍,看样子似乎也伤得不轻。 子骜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厉声喝道:“萧十罕暮,你与这群妖孽狼狈为奸,千方百计的引我们进来当真就只为了荣华与老母亲吗!” 萧十罕暮脸色一变,眼神有些游离与紧张,仅仅眨眼间看着俩人就是焦急说道:“二少爷,末将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不要再逞能了,他们根本都不屑与你为敌,乖乖的听话答应吧,保住性命离开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答应什么?”耶律昶喘着粗气,看着子骜有些惊恐。 子骜没给表哥说,因为一句话也解释不了,看向了不远处的易寒,现在他们都受如此重伤,再冷静下来细细想想,只怕这萧十罕暮的话也非是完全在吓唬自己,若真想要凭他们自己的本事要离开这里的可能很小。 子骜深思过后,还是觉得先糊弄过去,等离开后我去与不去你们又能管得着?想着便看向了萧十罕暮与他身旁的那契丹先祖,说道:“好,我答应你们。” “呵,这就是你们的成果?” 又是一声吱吱声响起,子骜一愣,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但这声音是什么? 那高台上的萧十罕暮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一旁的契丹先祖就是无奈笑道:“孩子,你心里的想法我们都听见了,你瞒不了我们,尊主大人宽宏不与你计较,但这并不代表你能玩弄我们于股掌之间。”略作停顿,目光看向高台顶端上的那空空王座,随后又看向子骜继续道,“用你们的话说是君子协议,我们并不想逼你去做,只希望你能真心,否则非让我们扣下你哥哥与那女孩来要挟你不成?” “不要!”子骜大惊连忙阻道,这群怪物怎得如此厉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等等,莫非现在他们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子骜想着就看向了高台上的契丹先祖,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表情,子骜细思极恐后浑身都有些泛起寒抖,但他们要真扣下表哥与姑娘这可不行,也罢不就是再去趟沥泉山拿什么阴符嘛,跑腿的活去就去,想完就是说道,“好,君子协议,一言为定。” 契丹先祖点点头也没再说话了。耶律昶艰难的抓着子骜的衣领,就是问道:“到底什么事?” 子骜也很为难,但为了救他们也没有选择,解释道:“表哥,此事我以后再给你说吧。” 正当子骜还特别困惑,这他们到王座这般久了也没见到狼神本人,突然看见那高台上的契丹先祖脸色有些变化,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慌神情,随即对着台顶的王座说道:“尊主,他们来了!” “他们?”子骜仨人都听得真真切切,耶律昶也许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子骜与易寒记得之前英侯说过,希望子骜不要沦落成为他们的棋子。难道说…想着子骜又看向了高台,突然他竟然若隐若现的看见那高台的王座之上有一个飘忽不定的人影,只是那人影一闪即逝,随后三人眼前一阵强光,全都昏倒了过去。萧十罕暮倒是无碍,看着这面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送走!” 那吱吱声继续响起,萧十罕暮眉头一皱,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契丹先祖连忙走下高台来到三人身前,见到那地上的梨花夺命匕与贪狼双骨戟,就是疑惑问道:“尊主,这些东西…” 萧十罕暮看着契丹先祖的举动,又望向了那空空的王座之上,接下来的一长串的奇怪声音,刺得自己耳膜一阵疼痛。 “是祸不是福,留之无用,这三个娃娃既然想要就给他们吧。只有这些无知的人类,才会妄图窃取神力,到头来终究会自食恶果。” “贪婪、仇恨、狡猾?这就是你们要缔造的文明!” 第五十六章 进封阳兄弟落街头 子骜那浑浑噩噩的脑袋,心里难受至极,这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若要真是一场梦那该多好。他有些疲倦的睁开了双眼,看见的是白云与南飞的候鸟,这是天吗? 倦意再次袭来,他承受不了,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狼神府洞墓,石林王座。 不算很密集的石林,在两柄神兵的交锋后东倒西歪,大地上满是石子与灰尘,玲琅满目,那高台上的契丹先祖连着身躯都有些泛着寒抖,先前与子骜对话时的那种自信与狂妄已然无存,有的且只剩下惊恐。 脚步声在缓缓的逼近… 一种近乎于钟摆的窒息在一点一点充斥着王座。 何来的风,刮动那火焰不停絮腾。 石林深处的昏暗地带,人影在慢慢浮现,当得火光照去,赫然只见一孩童出现在石林之外,他衣着布衣还打满了布丁,高不过三尺,观之不满六岁,头颅压得很低,脸色极为阴沉。 “真给本座面子,这风刮得可真够大的。” “契约呢?” 那小孩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偌大的地下世界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响,萧十罕暮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那前方小男孩手指一勾,整个人顿时不稳,头眩晕得厉害,眼前一黑就倒了过去。 “劳烦舰长亲跑了一趟,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闻言那小孩默默的抬起了头,俩眼睛发着幽幽绿光甚为恐怖,令人毛骨悚然。除了那对眼睛,这小男孩倒也长得俊俏。 “摩斯特大人已经注意很久了,奉劝你最好安分一点。” 待得奇怪声落那小孩没再多作逗留,转身即走。“契约,我们会一个一个找回来。” 小小的身影渐渐隐没于石林之中,高台上的契丹先祖咽了口唾沫,他身躯竟然还在抖,目光偷偷往王座之上瞄去,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狼盘山脉外。 这样的昏睡其实子骜自己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得他能再次醒来,正是初晨时候,他脑袋疼得厉害,这般的昏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艰难的撑起了身躯,清醒了片刻,放眼看去,绿油油的一片草地,甚是沁人心脾,蔚蓝的天空,阳光处映,耀得美丽耀得刺眼。 阳光?天空? 子骜忽得一愣,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爽快,终于又看见太阳了,生命可真是太美好了,他长长吸了口气,比起狼神府洞墓里那种死沉的气息果真清新了不少,这时他才想起了表哥与易寒。 只见得俩人依旧还躺在草地上,并未苏醒,子骜尝试着唤了一下,好许片刻才见得易寒与耶律昶在浑噩之中慢慢醒来,俩人都不算很好,比起子骜来脸色特别差,没有一点血色,当然子骜知道这是神威反噬的结果,之前易寒就有说过。 同子骜一般,刚刚苏醒过来的俩人头都感觉非常难受,“表哥,姑娘,你们没事吧?”子骜看他们这模样,也放心不下。 易寒按着脑袋,缓了好一阵才渐渐睁开双眼,当得能看清周围景象时也不觉一惊,他们出来了?“这是在哪儿呢?” 子骜看了看身后的大山,想必这便是狼盘山脉的一侧吧,给易寒解释了一下,看耶律昶的情况似乎也在慢慢好了起来。他可是有很多话想与表哥说说,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中京?狼盘山脉?”易寒喃喃了一句,看了一眼这俩兄弟,她似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紧张,连忙摸了摸后背,梨花夺命匕安稳的插在她的后剑鞘之内,还在。心也平静了下来,从地上起了身。 “诶,姑娘你…”子骜看着易寒有些疑惑,耶律昶也看了过去。 易寒整理了一下衣服,沉默片刻就是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子骜也没想什么,立即就是回道:“中京吧,姑姑肯定还在找我们呢。”说着话与表哥对视了一眼,耶律昶听过也是点点头,当务之急一定得要回去了。 易寒面无表情,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沉思过后就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吧,我们不顺路,我得回去复命了。”说罢,易寒脸色泛起微微疼容,艰难的转身寻了寻太阳升起的方向,往北边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目光斜视看着身后的子骜。 子骜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也看着她背影,只听见其缓缓说道:“此番狼盘之行也多亏了你们,后会有期。”语落再不作逗留,往远方走去。 子骜俩看着易寒消失在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心中不觉一叹,自相识与狩猎场外树林山洞里,一起智斗御林军、解谜壁画窟、勇闯狼神墓,这期间的争斗与九死一生的经历缓缓浮现,子骜还记得自己损坏了别人的钩爪一事,也不知易寒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也许很难了吧。 耶律昶咳嗽了几声,表情十分痛苦,“表哥,你怎么样了?”子骜见状也是大惊,连忙扶起他,耶律昶摆手摇头表示无碍,缓缓道,“这里是狼盘山北脉,中京地处于狼盘山南脉附近,咱们路还很远也别耽误了,赶紧回去吧。” 说着话耶律昶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子骜亦将他扶住,耶律昶看了子骜一眼不禁笑道:“小花猫,你瞧你这身脏得。” 说得也是,子骜他们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天,又是在狼神墓里鬼门关再走一趟,耶律昶与易寒还好,他们衣甲衣衫均偏黑色,可子骜这一席白袍早肮脏不堪,这堂堂中京陆府二少爷也头一次这般灰头土脸,蓬头垢发吧。 耶律昶心里一疼,叹道:“只怕从小到大你也没受过这般委屈,这一次跟着我也让你受苦了。”再看看子骜这浑身的旧伤,耶律昶感觉非常自责。 “说什么呢!”子骜没好气的瞪了表哥一眼,笑道,“总之咱们目的是达到了,这些小伤过段时间就会好,再说了我又不是水做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过子骜的这番言语,耶律昶也摸了摸自己后背上包裹的武器,就是它,一切的艰辛也都过去了,大辽复兴在望,耶律昶双眉微皱,他要让那些觊觎帝国的叛贼,死无葬身之地。 俩兄弟沿着狼盘山往南边走去,因为要回中京,但他们也不知道确切的方位,如今身上的干粮都已经吃完,还得找个地方补充一点能量,再加上子骜的伤势也得请个郎中好好看一看。 这一走就花去了半天的时间,这个地带茫茫草原,连条河都没有,俩人走得筋疲力尽,总算是在口干舌燥之余看到了一座城池,有救了。 辽中城市带虽然不是特别密集,却也繁华,毕竟此处乃辽帝国咽喉,以中京为核心,那城墙外俩人也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徒步的路人,有赶马车的富豪,还有牛驴等牲口的小贩,俩人经过这么久再看到人群心里不免有些感叹,人还是喜欢热闹的地方。 此地名为丹州,是城市带内距离中京大定府最远的一处州郡,他们所在的城市叫封阳,封阳算是个小城池,内最高行政不过乃一县令,子骜俩可管不了那么多,先进城再说。 当得俩人走近人群,人群内发出厌恶的目光对俩人都有些避而远之,这一切俩个人看在眼里却是一哼,故也不在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进水不犯河水。 两个人刚走近城门,站在那门口的一位城卫看子骜俩人有点疑惑,正值城卫队长也走了过来,看了俩人一眼极为嫌弃,那城卫看着他俩走进城池往里面远去的背影,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什么呢!”那队长狠狠拍了下小城卫的脑袋怒喝道。 小城卫捂着被打疼的头哀叫了一声,揉搓着就是道:“队…队长,我看那俩小子怎么有点像县衙画像里的俩人呀?” 唔? 小城卫说完,这城门口的其余城卫也看了过去,他们倒没注意。那队长又看了一眼,就是瞪了小城卫,怒道:“说什么呢,你知道县衙画像里的那俩人是谁吗?” “不…不就是俩农乡里走散的孩子吗?”小城卫有些疑惑缓缓道。 “哎哟!”队长恨铁不成钢,又狠狠拍了一下那小城卫的脑袋,怒骂道,“你这脑子里装的是屎呀?农乡里走散的俩孩子能惊动中京元帅府派人来找吗?”说着话,他作了个围过来的手势,几个小城卫就把他围了起来,队长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给你们说啊,据我那在中京城里当差的兄弟告诉我的,这一个是当今圣上钦点御封卢王殿下,另一个乃中京陆府的二少爷,你们说说这俩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能穿得跟叫花子一样吗?去去去去去,回各自岗位去!” “哎呀!”听过队长的这一席话都,几个小城卫都呆住了,连忙回到岗位执勤,不禁道,“这…这俩人怎么会走丢了呢?” “那谁知道呀。”队长咳嗽一声,看着这些进城的人群就是道,“都眼睛擦亮点注意看,这俩个人如果找到,元帅府赏千金赐万户侯呀,那咱哥几个这辈子可都吃喝不愁了。” 子骜俩也是走远了,可没听见城卫的对话,这封阳城肯定比不了中京,不过人也还是挺多,只是俩人这身打扮有些不受待见,正巧子骜的小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叹道:“好饿呀,表哥。你身上有银子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耶律昶也很无奈,上哪找银子去呀,他们这出门哪能想到会在深山里困那么久,根本就没准备银子,子骜呢也是去参加秋猎赛的,就算有,那也是给陆岚保管着,他身上也没带,这下好了,两个人估计是人生头一次为了银子发愁了起来。 这要是再不吃点东西,只怕还没走出这封阳城,他们得先饿死在这里了,这可怎么办呢?耶律昶肚子都又有些发疼了起来,他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表哥,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呀。”子骜见状也是脸色一变,连忙扶着耶律昶坐在街边,这来往的路人都向他们投去了可怜的目光。 这之中居然还有一个路人从怀里掏出了两文钱给丢了过去,铜板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到了子骜脚边,子骜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居然把我们给当成要饭的了,愤然从街边站起对着那丢来铜钱的路人就是吼道:“混账,你把谁当叫花子呢!” 那路人也是一惊,疑惑的盯了子骜一眼,骂道:“有病吧你!”说完也不理会扬长而去。 子骜站在原地生闷气,可恶,他堂堂陆府二少爷居然也有被人当作叫花子的一天,这口气太难咽了,那小脸蛋气得都有些红,只突然听到耶律昶在后面呻吟,子骜才回过神来,连忙返回到表哥身边。 耶律昶喘着粗气,那额头上竟涌出冷汗,看来疼得不轻,他缓缓安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别去与他们一般见识,还是想办法怎么回中京吧。” 子骜缓缓平息了怒气,觉得表哥话也在理,正当两人还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那街道前方传来急促的驱马声伴随着快速奔驰的马蹄,随之见到那拥挤的人群里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不远处传来“让开让开”的吼声。 人群被挤到了街边,子骜俩透过人群看了过去,最先骑马映入眼球的是几名衣着白衣白甲披乳白色斗篷的辽中军,见其头盔装饰应当属于统领级别。 随后一人着墨黑色长袍风姿绰约,一脸严肃焦急,胯下赤红色战马,往前快去奔去,紧跟其后的是天骑兵,以及若干辽中统帅,军衔官阶可都是不低呢。 见到这一幕,子骜俩也都是大惊,“萧元帅?”耶律昶颤抖的身躯,喃喃了一句。 子骜也连忙起身大喊道:“英杰大哥!” 第五十七章 到家铺二少无凭证 子骜被拥挤的人群给拦住,喊了一声。但那奔驰而过的辽中众统帅似乎并没有听到,驾着马匹紧随在萧英杰身后往城门而去。 耶律昶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些无奈,这人群间的议论声太过吵杂,待得辽中军离去,人群也就散了,子骜跑了出去,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去向,只得暗自苦恼。 话说萧英杰率领的辽中军路过封阳,在东南门口止住,城门前站着一众守城士卒,还有两个文官模样的中年人,其一便是这封阳县令翰忽奴,另一个是师爷摩颜氏。俩人见了萧英杰也连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听闻元帅需从封阳县内过,下官特在此恭候多时了。” 萧英杰看着他俩没有说话,他眉头有点微皱,往身后看了看似乎在想什么,这后方依然是熙攘的人群,没看出什么来。 “快开城门!”为首的一名统领看了俩人一眼就是说道。 翰忽奴与摩颜氏面带微笑,上前一步道:“各位统帅连日奔程车马劳顿,下官特意备下酒宴为诸将军送行,不知可否赏…” “废什么话,开城门!”另一名统领不耐,截断喝道。 “开…开…开城门,开城门…”翰忽奴咽口唾沫,亦不敢再拦,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群人怎得如此着急赶路,自己也是一片好心,好心想巴结一下元帅嘛。 话音刚落,那城门口传来轰隆的开门声,一名辽中统帅走近了萧英杰,看他这般模样迟迟不动身就是疑惑问道:“元帅怎么了?” 萧英杰依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久,不解道:“我刚怎么隐隐听见好像子骜在叫我?” “啊?二少爷?”四周统帅闻言也都是一惊,往身后人群看了去,只是人群太多太密,也没发现二少爷的面孔呀,随之又看向萧英杰一人问道,“元帅会不会是您听错了?” “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此处即为封阳,离狼盘山脉较近,如果他们俩人从狼盘山里出来,到这里来的可能性却也是有的。”萧英杰嘴抵着拳头,眼睛看着一旁,深思了起来似在考虑什么一般。 众统帅闻言一愣,有些不明其意。 萧英杰倒吸口气,看向了身旁一人就是说道:“这样,我写一封书信,你立即赶往中京交给卫司令侯,命他重点搜查岭东、开平、宜杨、舟川四城,调集军队封锁所有通往此四城及中京道路,所有过路行人、过往车辆逐一盘查。”说罢又对着剩余将领继续道,“现在即便我们赶去中京也没什么意义,那边有突机带领着问题不会很大,这城既然来了,那就由我们自己来搜吧,你们重点注意所有进城百姓以及周边路况,其余人等留在城里搜查,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如若有任何发现先速报于我知,待确定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遵命!”众将士抱拳敬喝。 翰忽奴与摩颜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萧元帅一时间不会走了心花怒放,上前一步道:“萧…萧元帅,那酒宴…” 萧英杰淡淡一笑,回道:“下次吧,还劳烦县令替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呢。”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下官立马去办。”翰忽奴笑容满面,连连道。 封阳县城,客栈之内。 平常的房间倒没因为萧英杰的到来特意做什么布置,这是辽中统帅专程吩咐县令的,一张六尺檀木床,萧英杰坐在茶桌前命令负责在城内搜查的将士们统一着便装,以免引起对百姓的惊动,特意叮嘱暗查此事,不要暴露了身份。 关于此次搜寻两位公子的事,辽中与御林两军刻意去隐瞒掉他们的身份,对于此事萧英杰极为赞许,之所以不暴露俩人身份,就是害怕此二人若落入他人之手会更加麻烦。 萧英杰将写好的书信交给了之前吩咐的那名统领并拉住了他,说道:“听好了,接下来我给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忘!” 那统领一愣,连忙道:“是!” “告诉耶律突机,狼盘山南脉可搜,北脉至落魂峡内不许派一兵一卒进去,如若搜查无果,可封锁山道,重点盘查城内即可。”萧英杰压低了声音,看着那统领缓缓说完,后又补充道,“记住了没?” “记住了。”那统领点点头肯定道。 “重复一遍。” “狼盘山南脉可搜,北脉至落魂峡内不许派一兵一卒进去,如若搜查无果,可封锁山道,重点盘查城内即可。”统领双手抱拳,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次。 萧英杰点点头,让他去了。统领走后缓缓关上了房门,萧英杰推开了房间里的窗户看着那封阳县街道,深吸口气,喃喃起来,“莫非这俩小子真的跑那里面去了吗?” 封阳县城,另一边街道。 耶律昶坐在街边,看样子稍好了一点,子骜莫名的突然想起了易寒,表哥与她同时受神威重创,而易寒伤势似乎更重,表哥尚且如此,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会不会更加难受? 这样过去了一段时间,耶律昶才缓缓睁开眼,深吸口气,子骜见表哥有了动静也连忙问道:“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耶律昶胸口还是有些许疼意,不过尚能忍受也无大碍了,对着子骜点点头笑道:“表弟,你说我俩怎么这么笨呢。” 啊? 子骜一惊,这表哥睁开眼突然说这么一句话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耶律昶面含着笑意继续道:“你可是陆府二少爷呀,这陆府家业遍布全国,那座城市没有你们的店铺呢。” “对呀!”经过耶律昶这般提醒,子骜也看到了希望,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可以去找酒庄,这一顿饱饭也得给本少爷管了吧,没准还能要点回中京的盘缠,那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耶律昶一笑,这个办法也是他刚才闭眼休息时想到的。子骜将表哥扶起,两人就在街道上找陆府门店的标示,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酒庄没有找到,但他们找到一个钱庄,不论怎么说也是陆府旗下的产业,子骜心里可真是开心极了,对着耶律昶说道:“表哥,走我们进去。” 门店的装饰也极为大气,紫檀门彰显着陆府的阔绰,陆府的钱庄主要经营着兑换货币及储存银子等业务,同时掌管着一座城里的陆府产业的资金链,倒是极为重要,有时候陆府所需物资采购,在中京城附近没有,也多是门下各钱庄负责操办。 钱庄内人来人往,却也是并不显得拥挤,子骜扶着耶律昶却险些被那高高的门槛给绊倒了去,俩人有些踉跄,四周人也都看了过来,一脸惊异,跟看怪物一样。 子骜被盯得有些火气,怒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一句话遣散了周围人,吼道,“来人!给本少爷拿点水来!” 他这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周围人又看了过来,小子你这撒野也不看看地方?子骜这话音刚落,那柜台里的一位白发老头就看了过来,吩咐了手下过去看看情况。 过了片刻只见一位年约三十的伙计走到俩人的身边就是问道:“小子你谁呀,这可不是你要饭的地方,出去出去!”说着话,就要把子骜俩往门外推。 耶律昶也有点怒了,可奈何他身体不好,子骜一把摔开那伙计的手大怒道:“狗奴才,你赶谁呢!中京陆府二少爷在此,尔等岂敢如此怠慢!” “二…二少爷?” 那伙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周围的人们发出了哈哈笑声,那伙计脸都红了,气道:“小子我给你脸了是吧?敢跑来冒充二少爷,给我打出去!” 话音刚落,子骜俩都还没回过神来,只见得那厅堂后面蹿出来八个手持铁棍的壮汉,一个个人高马大气势汹汹,看样子都不好惹。 子骜俩都吓了一跳,见着那棍子就要打下,俩人也都赶紧闭上了眼睛。 “等等!” 一声苍白的话语止住了下落的铁棍,子骜俩缓缓睁开眼看了过去,不知何时那柜台后面的老人缓缓走来,驱散了那几个壮汉,瞪了伙计一眼,道:“有事好好说嘛,这里还坐着生意呢,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是是,掌柜教训的是。”伙计应了一声,就缓缓退走了。 掌柜看了四周众人一眼,理赔道:“诸位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且各忙各的吧,各忙各的吧。”这掌柜还算个头,说话挺好使,那四周人笑笑也就过去了,谁也没把子骜当真,看俩人的年纪估计是闹着玩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讹讹陆府,要点东西吃吧。一众看热闹的讨论了下,也就散了。 可是讨论的话,子骜俩却听得清清楚楚,“老伯伯,我真的是二少爷。”子骜两眼睛闪着泪花,这一天他真的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之前被当作叫花子也就罢了,现在连进自己府中门店都险些被打。 “孩子,那你可有二少爷的凭证呢?”掌柜的和颜悦目,一头白发有些仙风,声音依旧带着沧桑问道。 “我…我没带…”子骜一愣,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是去参加秋猎赛的,哪会随身带着凭证嘛,刚想给掌柜的解释。 只见他摆摆手,道:“好啦好啦,孩子你冒充我们二少爷,诋毁他的名声,按理本该将你打出门店,但老夫念及你还小,权当此事没有发生,你们走吧别再闹了,赶紧回家去。”说完,掌柜也略作一声叹气,就离开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声鼎沸,非常热闹。可是子骜俩心情都十分的低落,耶律昶咳嗽了几声,安慰道:“表弟,对不起呀,我忘了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别人肯定得问我们要凭证的。” 子骜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其实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至于那么差,这点小事虽然有些上火,但也还不至于看不开,过一会儿也就好了,但现在让他在想接下来怎么办呢?俩人都好多天没能进食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真的得饿死了。 子骜俩没有目的的在这街道上闲逛,那香喷喷的馒头看得俩人是直咽唾沫,平日里大鱼大肉吃惯了,原先这本看不上的东西如今竟然这么的渴望,好饿呀。 走着走着,他俩渐渐的走到一间店铺前,这店铺与其他店铺倒没什么区别,只是那店铺旁有一个字让两人眼前一亮,有办法了! 第五十八章 入贼窝卢王巧脱身 一面飘飞的白旗横插在那店铺的窗檐边,那白旗上写着一个“当”字! 没错,就是当铺。 子骜俩身上确实没有银子,但值钱的东西却不少呀,就拿子骜那一根袍带来说,这上好的锦缎就已经价值连城了,还别说上面镶嵌着一颗极品翡翠,若非俩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就算给他千金也不肯卖呢。 不过耶律昶也是安慰他,咱们就借点钱来花花,等回去后取了银子再赎回来就行了。子骜倒也同意,俩人便没多作犹豫就走了进去。 当铺里的人很少,除了俩伙计在桌椅在打着盹,一个类似掌柜的人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最先看到子骜俩进来,皱着眉头就是道:“你们干什么?” 闻言掌柜的发话,那不远处俩伙计以为有闹事的,也都清醒了过来,看着子骜俩这身打扮就是一俩叫花子,顿时也放松了警惕。 子骜冷哼一声,道:“我们是来当东西的。” “当东西?”那掌柜的摸着胡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俩人,没好气道,“这里不是收破烂的,给我出去。” “狗眼看人低!”耶律昶怒骂了一句。 那俩伙计都是大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抡胳膊摔手了,骂道:“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铺子可是李家公子罩着的,是你们闹事的地方吗?” 子骜俩可没兴趣去惹什么李家王家公子,不过是想换些盘缠回中京,倒也懒得与几人废话,子骜取下了自己的袍带丢上了柜台,就是道:“你估个价吧。” 掌柜的倒是一精明人,他一眼就看见那袍带上硕大的圆形翡翠,这颜色…这纯度…真的是世间罕有呀!连忙作了一个手势,打住了俩气势汹汹想要打架的伙计,这袍带虽然摸着感觉很好很舒服,但太脏了,就这翡翠掌柜喜欢,看着台下的子骜就是问道:“小伙子,这翡翠你打哪来的呀?” “你管那么多干嘛。”子骜看这掌柜也不像好人,顾也不想与他多说话。 掌柜的看了一眼俩人身后的伙计,伙计们似乎也有点呆,看不出这俩小叫花子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宝物?掌柜的尴尬一笑,看了看翡翠又看了看这俩人的装扮就是说道:“这翡翠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才会有吧,你们…是偷来的?” “你这人好生奇怪,你当还是不当,不当我们可走了!”子骜顿时无语,拿过袍带就要走。 “诶,当当当当当!”掌柜的一惊,见俩人真是有要走的意思,连忙拉住袍带一角急道,“当然要当!公子别急嘛。” 子骜听过便就松了手,那掌柜又一次将袍带拿在手中,真是喜欢这颗翡翠,太精美了,看着子骜说道:“这样吧,五十两银子如何?” “五十!”耶律昶与子骜都惊呆了,这混蛋也太黑了吧,子骜这颗袍带少说也值千金哪!俩人这都还没回过神来,只听见那掌柜又是说道,“这带子就一颗翡翠值钱,咱们不如把这颗翡翠给挖出来,你看如何?” “喂,你这人做生意真不厚道,我们只是来当东西的,并不是卖给你,你怎知当期未至我们不能赎回,再说,你凭什么毁坏别人的物价!”耶律昶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禁怒道。 子骜冷冷一哼,他一把将袍带扯了回来,那掌柜还当一愣,就听见子骜说道:“表哥,别跟他们废话,咱们找其他的当铺吧。” 说罢,便是与耶律昶往门外走去。哪知那俩伙计就迅速从他们身后蹿了出来,挡在了门口,其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子骜俩都是大惊,看来他们是遇到黑店了。“被我金貔貅看上的东西,还没有谁能带得出这店呢!”后面的掌柜嘿嘿一笑,看着门口的俩人。 “你!”子骜气得小脸通红起来,被一旁的耶律昶拉住了,现在虽然看着只有三人,这店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拦客,只怕那身后的李公子家势力不能小觑,虽然他俩还不至于怕,但毕竟沦落异乡,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耶律昶也有伤在身亦不便多作争斗。 耶律昶淡淡一笑,对着那金貔貅就是说道:“这位掌柜,表弟鲁莽冒犯了还请你能见谅,不过这条袍带确实不益损坏,这样吧。”说着,耶律昶从自己胸甲里取出了金狼玉佩,这可是皇室之物,乃太子配饰,今后耶律昶登顶九五,君临天下的凭证。 子骜见表哥拿出了玉佩也是大惊要阻,却被耶律昶给拦了下来,耶律昶继续说道,“十两银子,咱们交个朋友可好。”这金狼玉佩乃是一块整玉,任他如何折腾总不能把金狼像与后面的狼血玉给剥开了吧。 “十两?”金貔貅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连忙从耶律昶手中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玉佩上仅仅那金制狼头都远非此价,更何况下面还有一块佳玉,只是这块玉覆有血有那么一点不吉利,但十两银子,赚大发了! “哈哈哈哈,小兄弟倒是个爽快人,行!那我金貔貅就交你这个朋友!”说罢,他一边挥挥手示意那门口俩伙计回来,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钱袋,递给耶律昶道,“你点点吧,十两银子。” “不必了,多谢掌柜的。”耶律昶含首一笑,故不在多留,拉着子骜就出了这店铺。 见到俩人走远了,一个伙计就回到那柜台说道:“掌柜的,这就让走了?” 金貔貅摸了摸手里那金狼玉佩,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看着那伙计就是道:“急什么,跑得了吗?”略作了一下停顿继续道,“他们汉人说人不可貌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这俩小乞丐身上可都是宝贝,这随便拿一件他娘的都价值千金呐!” “掌柜的,我去把他们给追回来!”说罢一个伙计就势要出门。 “站住!”金貔貅怒吼一声,压低了声音就是骂道,“你是不是傻?啊,是不是傻?这俩小子千万不要小瞧了,这背后势力指不定得有多大呢,你敢这样冒然的去追?” 那伙计也是一愣,咽了口唾沫就是含糊道:“怕,怕什么,再大能比得过李公子吗?” 金貔貅沉吟了一下,也是这么个道理,“先别轻举妄动,这事还是先给公子说明了比较好,查清楚那俩小子的来头,再下手不迟!” 当铺外街道上车水马龙,子骜被耶律昶拉着走了一段距离,就是偷偷笑了起来,说道:“哈哈,表哥,你说姑姑要知道我们十两银子就把金狼玉佩给当了,会不会把咱俩给吊起来,鞭刑呢?” 耶律昶嘿嘿一笑,却也是极为正经对着子骜严肃道:“这…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给母后说呀。” 子骜一愣,大惊道:“我…我还怕疼呢。” 耶律昶叹了口气,无奈道:“咱这不也没办法嘛,不过今儿这折腾了一天,总算也是有银子了。”说着话,他就看向了天边,那一轮残阳照得晚霞甚是美丽,“现在天都要黑了,肯定也没办法赶路,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过了这晚,明天再找个马力,回中京去。” 子骜点点头,总算是可以回去了,想想心里就有些小激动。 俩人正寻思着去找个客栈,先慰劳慰劳自己这饥肠辘辘的小肚子,正走在街上,忽然隐隐间都听见了有女子呼喊“救命”,闻言俩人都是大惊,且看到这路上的行人也往着一边跑去,子骜俩出生于大家族正义感很强,虽算不上多么行侠仗义,但见死不救之事也决然不会做。 俩人只相互对视一眼,便寻着那救命声找了过去。 这是一条小道,小道两边都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子骜俩从人群里插到了前方,只见得那中央一小女孩正被三名恶霸欺凌,小路上散落着蔬菜瓜果,那女子衣衫褴褛不堪,不停哭喊着救命,可这看热闹的人群摇头在叹:伤风败俗,却无人伸出援助之手。 子骜俩见此一幕顿感心寒,怒喝周围人,“尔等眼见恶霸欺凌,却无动于衷,良心何安?” 一看客给子骜俩这一身装扮却是极为嫌弃,冷冷一笑就是说道:“你俩知道个屁,敢管吗?那可是李公子的人,咱们这些老百姓惹得起吗?我可告诉你们俩小子别去多管闲事,会惹火上身的。” “又是李公子。”耶律昶喃喃一句,不经怒道。他俩本无意想要招惹这姓李的人,但今天这情况,看来怨头是非结不可了。 “贪生怕死之徒,苟且偷生之辈,妄为男人!”子骜大骂了周围人一句,与表哥一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俩人的这番举动也是引起了看热闹的人群议论,虽然赞赏他们的不少,更多的则是惋惜与悲叹。 小道中央的那三人,也都是虎背熊腰长得比较健硕,看见了子骜俩走了过来,俩个人抓着那婢女,另一人也看了过去,打量了这一番叫花子服饰,就是讥讽道:“怎么着?你们这是要过路呀?不好意思了,今儿这路爷占了,上别处要饭去吧。” “把她放开。”耶律昶冷冷说道。 三个壮汉呵呵一笑,为首的那人还故意挑衅般走到了子骜俩身前,探着脑袋道:“啥?没听清呀,说大声点!” 话音刚落,只听见“噗嗤”一声,子骜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了那壮汉脸上,这一下可谓震惊四座。 子骜与耶律昶从小习武,而且还都有专人培训,底子都不弱,耶律昶卢王之威名莫说在皇室之中,即便是整个辽国年轻一辈里也是出类拔萃,子骜从小臂力惊人,即使是元帅府的许多将领也赞叹不已。 只不过今天不行,俩人刚从狼神墓里出来遍体鳞伤不说,这么多天没有进食体力跟不上,更糟糕的是耶律昶身受贪狼双骨戟神威重创,五脏六腑内伤忧忧呐。 “混蛋!”那壮汉捂着被子骜打了一拳有些浮肿的脸,骂道,“在封阳城里,敢打我图奴的人,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骂完,那名叫图奴的胖子挥舞着拳头就往子骜冲了过来,一个左勾拳,子骜急闪过去,耶律昶补上一脚正踢中那人小腹,图奴踉跄了两步站稳,耶律昶因为用了点力,自己的小腹也疼了起来,“表哥?你没事吧?”子骜连忙扶着耶律昶,急问道。 见到这个状况,四周人群也都摇头叹息,说说这俩小子啊,你踢了别人一脚,自己还疼了起来,就这样逞什么能,救什么美呀?真是。 “大哥,能应付过来吗?”后面的一个壮汉也不知前面出了什么状况就是吼道。 图奴盯了耶律昶一眼,就是笑道:“没事,这俩小子打人跟挠痒痒一样。”说着就又往俩人走去,子骜刚感觉自己身边有人靠近,大惊一看,只见得图奴已经将子骜抓了起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骂道,“你这混蛋小子,老子非扒了你皮不可!” “表弟…”耶律昶脸色惨白起来,他腹疼得难忍,却也是使出全力,踏地一个横扫,将那图奴绊倒了下去! “嘭!”的巨响,图奴倒在地上溅起了灰尘,“哎哟。”他呻吟了一下,黝黑的脸顿时涨红了起来,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又抓起地上的耶律昶狠狠的往墙壁上摔了过去。 惨不忍睹… 耶律昶那手中握着的钱袋也就此飞了出去,掉在地上,银子也不合时宜的滚了过来。图奴见到这一幕,眼睛都发光了,大笑道:“哈哈,今儿还遇到一个有钱的主。”说着话,弯腰从地上把钱袋捡了起来,十两呀可是不少看向墙壁边的耶律昶,又道,“这钱小爷就帮您花了啊。” 那周围看热闹的人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有些人在骂那三个禽兽,有些人在感叹还有没有王法,还有些人默默的走开了。 但在此时,那街道外有两个衣着布衣的男子,见到这里挤满了人群看热闹,便是询问起刚刚离去的人发生了何事? 那人道:“哎,可怜呀,有两个孩子替田府的丫鬟出头,正被李霸手下的家丁揍呢…这俩孩子人都挺好,就是不该出这个头呀。” 俩个孩子?闻言那俩布衣男子都有些疑惑,挤进了人群去看,却是正看到图奴捡起地上的钱袋揣进兜里,而子骜从背后飞扑过去。 见此情景,两人那脸色就是一白,大惊道:“卢王殿下?二少爷?” 第五十九章 萧英杰坐镇守封阳 “快,去报于元帅知晓!”其中一人对着另一人命令道,看样子此人应该是辽中一名统帅级别的人物吧。 “将军,你…”那统领一愣有些担心,这三个人身体极壮,他有些担心统帅对付不了。 “宵小之辈不足为虑,快去。” “是。” 话说图奴捡起地上的钱袋毫不客气就收入怀中,也许他并不知道这些钱意味着什么,这可是子骜俩回中京的盘缠呀,是他们的救命钱,哪能让其就这般轻易的被抢走。 子骜喘着粗气一个猛扑了上去,狠狠砸了几拳,下手很重拳拳到肉,试图要想再抢回来。可子骜毕竟也有伤势,图奴虽然应付起来有点吃力,却也纹丝不动,抓住子骜对着其胸部狠狠一拳,又砸倒了去。 耶律昶捂着自己小腹,他缓缓取下了自己后背的包裹,虽然他并不想这么做,可是这钱袋绝对不能被抢走! 眼看着子骜再一次被图奴摔了出去,又倒在地上被狠踹了几脚,还一边骂道:“他娘的,还想要钱,你得有命花呀,老子今天就宰了你!” 耶律昶眼眶泛起了血丝,已经缓缓展开了麻布,正要取出贪狼双骨戟。 正在这时,那元帅府统帅从人群里跳了出来,他当然不能看着子骜这么被人踹,那还了得?飞身上去,一脚踢中图奴的脑袋,将其踹飞开去,这一脚力度相当带劲,图奴飞出后都能看见嘴里吐出了血液,其后面的那两壮汉以及看热闹的人群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又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尘土飞扬! 统帅站稳于地,看了耶律昶一眼,又看了子骜一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子骜俩也惊呆了,但此人穿着布衣,虽看着眼熟却也想不起在哪见过,他们当然也不会想到此人就是中京元帅府的将军。 被踢飞的图奴揉着脑袋起身大骂道:“他娘的,老子今天见鬼了怎么着,都打脑袋!”骂着话擦掉了嘴角的血渍也看了过去,这次出头人身材也是魁梧,虽穿的是布衣,但隐隐间透着一股将气,目光冷淡略有一丝凶厉,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处理几个小混混太绰绰有余。 现在图奴已经血涌上了心头,根本冷静不下来,吼道,“你他娘的又是谁,敢管我李府的闲事?” “欺男霸女,为祸一方,迟早剿之。”这手握重兵之人说话确实不一样,那铿锵掷地的语气凛然威武,纵拥数十万军队的敌国尚不放在眼里,这区区偏偶之地的李府尚敢如此猖狂? 可那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当然不知道他是谁,听过话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说什么?要剿李府? 这个人可真会说大话,在封阳城里谁人不知,这李府的势力有多大,就连丹州都没人敢惹呀。 “我靠!”图奴气得都跳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要剿李府呢!指着那统帅就是道,“兄弟们给我上,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是。”说着那原本架着小女孩的俩壮汉也冲了过去。图奴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了那女孩一脸色迷迷的模样,嘴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轻道,“宝贝儿别怕,看哥哥刚才威武不,让哥哥来宽慰一下你吧,哈哈哈哈。” “你别过来,你滚开。”小女孩连连退到了后面墙壁大哭了起来。 “等我家公子与你家小姐完了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害羞呀。“图奴搓了搓手,刚想上去,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两声“嘭、嘭”的落地,伴随着像猪一样的惨叫。 图奴大惊看去,只见他带来的俩随从都倒在了地上挣扎,脸色痛苦扭得跟麻花一样不停惨叫,心眼一提连忙跑了过去,惊问道:“怎…怎么了?” “断…断…断了!”一人捂着自己的右手,一人捂着自己的左手,哀嚎道。 图奴的脸色也是大变,浑身颤抖着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从容不惊又不屑一顾的统帅,愤怒之情涌上脸颊,“你…” “滚!”将子骜与耶律昶护在身后的统帅摇摇头,也不知是在感叹这俩人不经打还是觉得这图奴的模样有几分滑稽,倒是也懒得与其废话了。 图奴大笑起来,点头道好,“够胆,你们给我等着,得罪我李府的都没有好下场!”说着话,连忙扶起了那俩随从,这两人也都很壮,压得他都喘不过气来,骂道,“他娘的,少吃一点会死呀!”话虽这么说但人也得扶,三个人一瘸一拐的走离,随后还听见了谩骂声,“滚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见到图奴走了,看热闹的人群也发出了喝彩声,虽然不是他们做的,但这口气痛快,也可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吧。 小女孩好久过后才缓缓止住了哭声,虽然衣服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但也整理了一下,来到那统帅面前,叩谢道:“多谢壮士的救命之恩了。” “孩子快起来,不必言谢。”那统帅连忙将女孩扶起,区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随后又看向了子骜与耶律昶,子骜有些伤势,但看样子并不太重,也是敬道:“多谢壮士了。” 耶律昶倒在墙角小腹疼得十分厉害,亦艰难回谢:“多…”话未说完,整个人浑身脱力,昏死了过去。 见状子骜也连忙跑过去,急道:“表哥…表哥,你怎么了?”小女孩也连忙来到耶律昶身边,有些自责,元帅府的统帅也是赶了过去,惊道,“卢…”话未说出就连忙止住,他突然想起元帅吩咐过,若是见到他俩先不要暴露了身份,一切等后续处理,暗思过后,就是问子骜道,“他怎么了?” 子骜叹了口气,说道:“表哥本来身体有伤,不宜与人争斗,可是见到姑娘被欺凌实在看不下去,我们觉得不会有多大问题,却没想到他的伤远比我们想象中更重。” 那名统帅听完就冷哼一声,气道:“真是一天闲得,没事找事做!”说罢,也不理会俩人了,站起身来,离开了这条小道。 没事找事? 子骜一愣,看着那离去的统帅背影,怎么觉得这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他指的是什么呢?想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便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就是道:“你放心吧,他休息一下就会好,你回家去吧,不用管我们了。” 女孩有些为难,也正在这时,突然在小道边开来一辆马车,马车刚刚停稳,从车上跳下来一女子,这女子一席白衣如下凡仙女般颇有几分靓丽,年纪轻轻应与耶律昶相仿,面容焦急,悬挂着泪珠,看到那子骜身边的女孩,急道:“萍儿!” 闻言那名叫萍儿的小女孩连忙回身看去,见到女子后也是放声大哭起来,“小姐——”喊道了一句,就往着那女子跑出。女子将萍儿抱在怀里,也是痛哭起来伤心欲绝。 听到这里,子骜才知道,原来这小女孩是封阳城里一大户人家的丫鬟,也就顺势向那白衣女子看去。 这女子身后跟随而来的是一位年过半年的中年男人,他鬓发有些灰白,更显得苍老几分,看了看地上散落的蔬果以及萍儿被扯烂的衣服,愤然怒道:“这群禽兽,欺人太甚!” 子骜默默无语,虽然看见萍儿的家人来接她了,后面子骜也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再遇到那李府的人。可是自己与表哥怎么办呢?表哥现昏迷不醒,更糟糕的是,他们仅有的十两银子也被那胖子抢走,今晚饿肚子和流落街头都是小事,他们怎么回中京呀? 萍儿与那女子抱着哭了一阵,才缓缓止住抽泣,对着女子与那身后的男人说道:“老爷、小姐,此次多亏了这两位公子出手相救,若非是他们即时阻止了图奴那些人,只怕萍儿没脸回府见老爷与小姐了。” 子骜闻言一愣,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底他们也帮什么忙,反倒被对方给揍了一顿,这么想着还真是有些惭愧呢。 那女子听过后,走到子骜面前就是行大礼,刚刚这样,子骜连忙扶住她,急道:“姑娘不必如此,这…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这种事谁见了都会挺身而出的。” 那女子摇摇头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萍儿自幼便随我身边,我俩虽名义上为主仆,却早已情同姐妹,此番若萍儿有个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说着那女子眼泪又流了下来,与萍儿又抱在了一起。 见到这主仆俩这样,子骜不禁间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还有姐姐身边的那贴身小丫鬟。 其身后的那男人也是叹了口气,对着子骜说道:“小兄弟,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子骜有些愣,这人挺厉害的,他怎么看出来我们不是本地人呢?子骜疑惑尚未得解,只听得那男子继续说道:“因为在这封阳城里没人敢去得罪李府。” 唉,子骜无奈抿抿嘴,又是这句话。那男子见子骜这般模样,也不太好意思连忙道:“小兄弟别误会,老夫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们衣衫凌乱,想必也沦落多时了。”说罢略顿,那男人又道,“老夫姓田名翰韫,这是小女田馨,我们是这城内的汉族商人,经营着衣料,小兄弟若是不嫌弃,今晚不妨随老夫到府中去休息一下吧,以聊表谢意。” 子骜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他到头一次嫌弃起了自己来,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公子不碍事,古人云:可欲之谓善,有诸已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公子们心地善良,当为我府上上之客。”田馨与萍儿相视一笑,安慰子骜说道。 “哎呀,这…这太不敢当了。”子骜有些尴尬,沉吟片刻故也不再推迟,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中京,不过这也是后话,以后再说呗,先解决当下之困。现在子骜可是饿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还有表哥这样的状态流落街头也终是不好吧。 子骜与田翰韫老爷子合力将耶律昶抱上了马车,就随着一起往田府而去。 当得马车驶离了那一条小道,只见从一旁房屋后缓缓走出几个人影,为首的这正是之前保护他俩的那元帅府统帅,低着略作一番沉思,作了一个手势,身后一众人也连忙快步追上了那辆马车,而他则转身往萧英杰所在的客栈行去。 客栈之内。 萧英杰坐在桌前,看着一旁站立的俩人,这俩人也正是发现子骜俩市斤斗殴的那元帅府的统领统帅。 “此话当真?”那统帅刚给他禀报了子骜与耶律昶被田府的车架接走一事,闻言萧英杰缓缓放下了手中茶杯,眉头小皱起来。 统帅点了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末将是亲眼看见他们上的马车,不会有错的。” “你刚才还说卢王殿下受了伤?”萧英杰看着他,疑惑问道。 “是的。”统帅应了一句,而后又补充道,“不过后来我听二少爷与那小女孩的对话,卢王殿下似乎也并无大碍,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萧英杰缓缓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小抿了一口茶,随后对着那统领说道:“你现在去调查清楚这田府的所有信息,立刻报于我知。” “遵命。”那统领应道后缓缓退开。 房间里也显得安静了下来,那统帅轻轻一笑,看着萧英杰就是问道:“元帅怎么不去与卢王殿下和二少爷见面呢?咱们找到了他们也好早点带回中京去呀。” 第六十章 二公子得救入田庄 闻言萧英杰淡淡一笑,轻道:“来乌肃幸苦了,坐下喝杯茶吧。”说着他从茶盘里取出茶杯,并亲自倒了上。 那名叫乌肃的统帅先是一愣,随后也受宠若惊,连忙笑道:“哎呀,元帅哪里话,这都是末将份内之事嘛。”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却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坐了下来,看来萧英杰平日里对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极好,也没什么架子。 “我之所以不去与他们见面,是想让他们就留在这封阳城里。”萧英杰缓缓说道,而一旁的乌肃听后那刚送到嘴边的茶杯也停了下来,似乎不明其意,萧英杰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继续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贵妃娘娘肯定也已经暴跳如雷了,这俩小子的事就让娘娘来亲自处置吧,是该给他们一点颜色了,否则指不定哪天又给你把天捅一个窟窿。” 乌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萧英杰看着他又道:“乌肃,明天辛苦你一趟,去中京通知贵妃娘娘吧,就说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已经找到,让娘娘来封阳接人吧。” 听完了这句话乌肃才恍然大悟,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自己去中京认错那比起贵妃娘娘气势汹汹的赶来封阳城可完全不一样呀,不禁间他竟然偷笑了起来,元帅这一手真高!真狠! 萧英杰当然也明白他在想什么,顾也不再说话,含着笑意缓缓品着手里香茶。 封阳城,田府大院。 耶律昶自从昏睡了过去到现在并没有醒来,子骜被带进了田府,这府邸就是普普通通的宅院家庭,当然与陆府是比不了的,不过兄弟二人在落魄之际能得一收容之所,他自然不会挑剔。 下人们替耶律昶擦拭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帮他换了一件衣服,安顿在床上。子骜则被领去了沐浴,梳洗一番。 躺在澡堂里的子骜昏昏欲睡实在舒服,湿透的发丝散着一种近乎于邪魅般的诱惑,一滴滴水珠顺着他狭长的眉眼与鬓发流下,在锁骨的地方打了个旋,又是不甘的缓缓滑落至盆里。细致如美瓷般的肌肤在微弱的烛火下散发着光泽,菱角分明的俊颜挂着倦容却丝毫无损那贵族气息,这一刻他真的好想睡去,可是不行,田伯伯与田小姐还等着他一起吃晚饭呢。 子骜挣扎着从浴盆里起了身,换上了田府给他准备的衣服,这就是一件很朴素的衣袍,大小倒也合身,虽比不了他自己之前的锦缎,但却也暖和,以不至于在这深秋的天气里冻着。 子骜简单的梳妆整理了一番,擦干了头发,在一名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了田家膳堂。 当得子骜踏入膳堂,那圆桌边上的田翰韫与田馨也都看了过来,不觉间心感震惊,原先那毫不起眼的蓬头垢发,衣衫凌乱的青年,这一次的出现让膳堂里的一众人都看得都有些呆愣。 子骜那光洁白皙的脸庞,乌黑亮丽的头发,深邃锐利的眼眸,仿佛雕刻般完美脸庞,虽有一丝倦意却依旧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壮硕而不粗狂的身躯,宛如黑夜里的雄鹰,又似画笔下的绝尘,孑然独立间透着盛气与洒脱! 子骜看着一众人那惊奇的眼神,也不知怎么了,便也是往自己身上瞅,疑问道:“田伯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田翰韫一愣,“没…没…没。”连忙回道,田馨也随之收回了目光,田翰韫看着子骜点点头却是笑道,“没想到呀,孩子你真是一表人才,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呀。” 子骜闻言莞尔一笑,田翰韫连忙招呼他过来坐下吃饭,菜都快凉了。 桌上的菜肴也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但对于已经饿了三天的小子来说,绝对是美味。 之前在马车上,子骜就已经说过自己的年龄,算起来田馨要比自己大,也算是姐姐吧,这父女俩看着子骜这狼吞虎咽的模样,都含着笑意。 田馨替他夹着菜并嘱咐着他慢点吃,过了片刻就是问道:“小兄弟,你家住在哪里?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子骜微愣,他想说真话,但经过今天发生的事估计这父女俩可能也不会相信,倒是也懒得解释,否则又会让人笑话,思虑了片刻就是回答道:“我家住在中京,不过乃一小农罢了。” “中京?”田馨闻言感到一震,中京距离这里还挺远呢?田馨看着子骜,见他这番长相与气质更像是一大户人家出生,怎得会是农民呢? 田翰韫吃着饭,也是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家里还有什么人?需不需要伯伯送你们回去呢?” 送我们回去? 子骜大惊却是心花怒放了起来,真是太好了,他正愁着怎么回中京呢?开心的看着田翰韫,谢道:“田伯伯若能送我们回中京,那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田翰韫笑着摆摆手,中京虽然距离这里较远,但也只是一架马车的事,并不难办,况且这俩孩子在城里得罪了李府的人,只怕这后面的日子不好过,送他们回去也是为了他们好。 子骜稍稍平复了一些高兴的心情,就是回答道:“不瞒田伯伯,我姓陆双名影枫,字子骜。父母亲人均健在,家中还有姨娘,有一姐姐与弟弟。” “陆影枫?”田馨喃喃的念了一句,看向了一旁的父亲。田翰韫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子骜见他这般模样也是好奇询问:“怎么了田伯伯?” 田翰韫突然一笑,摇头摆手就是说道:“没事没事,我突然想起咱们会长的公子,也叫陆影枫,你说巧不巧呀。” “会长…”那不就是爹爹嘛,子骜尴尬一笑点头应道,“巧,真巧。”说着就埋下脑袋吃饭了。子骜倒也不是真心想骗他们,只是怕说了他们不信,平日里自己都很少出过中京皇城,那会没事跑来这封阳的弹丸之地。 “田伯伯,您能给我说说这李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子骜看向了田翰韫,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就立即问了出来。 听过他这话后,田馨目光就变得暗淡下来,田翰韫也停下了手里的筷子,苦笑叹了口气,就是说道:“算了孩子,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等你表哥伤好一点,田伯伯就送你们回家去啊。” 子骜怔了一下,却是急道:“田伯伯,田姐姐,你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以说出来,没准我能帮你们呢?” 田馨眼睛偷偷泛了红,这一切子骜都看在眼里,田翰韫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强笑道:“孩子,你的好意田伯伯与你姐姐心领了,你帮不了我们,到头来只会把你陷进去。”说着略作停顿,继续又道,“好啦,看你也很疲倦,吃了饭就早些回房间休息去吧,别的事就不要管了,你放心天塌下来,田伯伯帮你顶着啊。” 子骜一阵啧舌叹息虽然心急,但这父女俩怎么也不肯说,让他如何是好,既然不愿说那倒也罢,等表哥醒来再想想办法吧。 饱饱的吃完晚饭,子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有些疲惫的看着床顶蚊帐出神,这一刻他想了好多,有他与表哥在当铺里的经历,还有那萍儿的遭遇,这个李府的胆子真是大得太惊人了,强取豪夺尚且不说,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里居然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妇女,这等目无王法肆意妄为之辈当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们吗?子骜感慨激昂,愤然万千的想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这一天真的是累得够呛。 第二天,时近晌午子骜才半梦半醒间缓缓睁眼,这一晚睡得舒坦,他微含着笑意长呼口气,自从参加秋猎赛开始,就没这么舒舒服服的睡过觉,好容易遇到狼盘峡口的驻军,却是因与表哥争吵过又忧心得无法合眼。 透过那镂空花窗往外探去,见得太阳已经老高,故也不再赖床,翻身起来了,自己整理了一翻妆容,却是想起了以前在府中的日子,每一天自己一早睁眼就能看见那慈爱的目光… 婉姨… 这一刻他好想家呀,待久了倒想往外跑,可是颠簸流离之后,却发现那里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子骜感慨了一番就出了自己的房间,往表哥房间去了,也不知表哥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想着也是推开了房门。 只见这屋里还有别人,田翰韫与田馨也在这里,还有萍儿,表哥的床边坐着一位老人,他在替表哥把脉,看样子是一个大夫。 而耶律昶也已经醒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门开看向子骜,“表哥?你醒了。”子骜见耶律昶没事也是放了心。 田馨嘴角微扬,对着老大夫就是道:“老伯,这位小兄弟也有伤势,劳烦您帮他也看看吧。” 老大夫点点头,示意子骜坐在床前的茶桌上,也帮他把了脉,查看了一番身上的伤,抚须道:“这位小兄弟倒无大碍,这身上虽有伤势,但都是外伤,唯那胳膊上的刀伤稍些严重,但也好处理。只是这位公子,情况不太好呀。”说着话就看向了床上的耶律昶。 闻此言,子骜心都提了起来。只听见老大夫继续道:“这公子气息絮乱虚弱、糟糕透顶,身受重伤,无药可治唯有静心调养以待成效,期间一定切记万不能与人争斗二次伤身,否然轻则瘫床终身,重则当场毙命呀。” 听过老大夫的一番话后,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子骜也没想到这贪狼双骨戟的神威竟然如此厉害! 子骜还在暗思之时,一旁的田翰韫愤愤怒道:“图奴这伙人好生歹毒,竟然下手如此之重!” 子骜与耶律昶同时一愣,子骜连忙解释道:“田伯伯,表哥之前就有伤势,这与那些人没有关系。” 老大夫也点头道:“看这位公子的状况,也绝非是普通殴斗所引起的。”说完就看向了耶律昶,又道,“老夫给你开一些调理肺腑的药物,希望能有作用,你好好养伤一定要记住不要再与人争斗了,否则万劫不复呀。” 耶律昶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老大夫是不是危言耸听,但宁信有不信无吧,好好养伤就是了。 老大夫坐在桌上,替子骜重新包扎了一下胳膊、手掌以及身体上的伤势,开下了两张药方,就离开了。 众人站在房间里有些不知所措,也许还在为耶律昶担忧着,只听见突然有一名家丁大喊着跑进了房间,急道:“老爷不好了,李霸带着家丁冲进府里来了!” 第六十一章 抢翡翠李霸闹田府 “什么!” 闻言那房间里的一众人都愣了片刻,只是随后子骜与耶律昶脸色泛起疑惑,而田家三人却有些惊慌。 田翰韫看了一眼俩人,估计很快也猜出了这李霸此来目的,对着田馨就是说道:“馨儿,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两位公子,为父出去看看。” “田伯伯,我跟你一起去!”子骜现在身体虽远谈不上痊愈,但也绝不是胆小怕事之辈,这李霸竟然敢找上门来,那他得去会会了。 “哎呀。”田翰韫见状连忙拉住子骜急道,“孩子呀,你就别去添乱了,那混小子再怎么狂,也得认我这个准岳父吧,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此次贸然而来摆明了就是为了你们俩,你千万不能出去。”说罢看了田馨一眼,示意看好他们,也是无奈叹了口气就走出了耶律昶的房间。 子骜在一旁干着急也没用,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看向了田馨就是急道:“田姐姐,这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你怎么还是不肯给我和表哥说说这李府的情况呢?” 田馨看了俩人一眼,叹息的摇摇头依旧不支片语。 田府会客厅。 大厅内的装饰盆栽与瓷器碎了一地,一片狼籍。七八个衣着契丹民族服饰的人手里拿着木棍,气势汹汹,制住了田府的家丁与奴婢,大厅的中央有一个巍然挺立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契丹民族打扮,梳着髡发,一对浓眉高鼻梁,痞子风,放荡不羁。 这男子身后跟有四人,三个壮汉,一个胖子鼻青脸肿不知被何人打的,另外两个一左一右手上绑着绷带,还有一个子骜他们也认识,就是昨天当铺里的伙计。 那男子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好生无聊。过了片刻,田翰韫老爷子从大厅后门走了出来,看着这乱作一团的大厅,气得牙直哆嗦,就是道:“李霸,你撒野撒到这里来了!” 那大厅中央的契丹男子一愣,回过神来看向了田翰韫,委屈道:“哎呀,岳父大人误会了,小婿这是来跟您道歉的。” “有你这么道歉的吗!”田翰韫指着地上碎乱瓷片以及那满是泥土肮脏凌乱的大厅怒喝道。 李霸无奈也看了看这地上的乱象,尴尬一笑,就是解释道:“岳父大人,昨日我这三个不知死活的手下冒犯了萍儿姑娘,昨天夜里我已经好好的教训了他们,这不今天一早就带着来府中给您与小姐陪不是了。”说着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被制住的田府家丁,又看向田翰韫继续道,“却哪知您的门卫死活拦着不让进来,小婿也是心急着道歉呀,这手下个个都暴脾气,没能拦住就打了起来,哎呀,这怎么弄得这么乱呀。”这李霸居然还无辜的挠了挠头,好像感觉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听见其又道,“岳父大人放心,赶明儿小婿去为岳父挑些上好的瓷器,并命下人们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田翰韫尽管气得不行,却又奈他无法,颤巍巍的坐在了主位上,扶着椅喘着气就是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霸笑了起来,面露yin色,打量了一番这里的场景就是悠哉道:“岳父大人既然接受了小婿的道歉,那么能否将昨天您带回来的那俩小子交给小婿呢?” 田翰韫闻言一惊,果然。 而李霸笑意忽止,露出狠色继续道,“这俩小子打伤我的手下,岳父可知此事?” 田翰韫眼神游离片刻,只是愤道:“他们不在府中,今日一早就离开了。” 李霸哦了一声点点头,伸了伸懒腰,笑道:“走了?”说着话,他在这大厅里回走了走,本来就满是泥土的地板,被他这么一踩一带就显得更脏了,过了片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聘礼,交给手下示意递上去,则是道,“岳父大人,这个是小婿备下的买妾之资,您老过目。” 买妾? 田翰韫闻言一怔,接过他手下递来的聘书,尚没看完拍在桌上大怒道:“我堂堂田府千金岂会沦为妾室!” “唉——我也是真爱馨儿小姐,岳父大人不肯配合,叫小婿如何去与父亲开口娶妻呢?所以无奈只能纳入偏房了。”李霸叹了口气解释道。 田翰韫将聘书往前一摞,愤愤道:“这东西你收走吧,既然如此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把女儿送进李府的!” “那夫人呢?”李霸嘴角微微一勾,“我若是去找夫人问问,不知她会答应吗?” “你!”田翰韫大震脸色骤然一变,急道,“你把她怎么了!” “岳父别急,别急嘛,那可是我岳母大人呐,小婿哪敢怎样?”李霸哈哈一笑,看了一眼身边那三个壮汉,那三人也跟着点点头,而后又看向田翰韫接着道,“整日可是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岳母想吃什么小婿就亲自去给她老人家买什么,直到她吃到不想吃为止,这女婿做得可还是很到位吧。” “畜生…”这也许是田翰韫心中最疼的伤痛,拳头也是握紧了些,苍老的容颜上见着泪珠都在滑落。 而在田府的另一边,子骜更是如坐针毡的来回走,他与耶律昶虽然并没有见过这叫李霸的人,不过此人纵容手下胡作非为,想必本人也是个狠角色,他担心起田伯伯以及田府会不会因此遭殃。 耶律昶也明白他的心思,低着头想了好久,对着子骜就是说道:“表弟扶我起来!” 田馨与萍儿闻言一惊,连忙阻拦就是急道:“公子你们要干什么?” 耶律昶看着田馨一边穿衣一边道:“小姐,我与表弟受田府恩情,决然不会坐视不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皆因我二人而起,理应由我二人解决,田府不该受其牵连。” 子骜也是点了点头,极为赞成表哥的话。 萍儿拉住他们俩就是道:“两位公子,我们知道你们不是怕事的人,老爷这般安排也是有道理的,你们暂且避避风头,犯不着鸡蛋去与石头碰呀。” “鸡蛋碰石头?”俩个人喃喃一句,同时笑了起来,子骜看着萍儿安慰道,“谁是鸡蛋是谁石头还说不定呢!” 田府的会客厅内,田翰韫靠在椅子上神气低迷,老泪横流,只怕也还是因为自己夫人之事,李霸手下的一随从,拿着棍棒就走到了田翰韫身前,狠狠的砸在了他一旁的桌上,茶壶茶杯被砸得吓了一跳了也就势滚落滑到了地上摔个粉碎,那人恶狠道:“老不死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子可没那么多耐心!” 李霸也是摇头叹息,就是无奈道:“岳父大人,我这看着馨儿小姐面上,不想让您难堪,您是非得要我自己动手找吗?”说着犹豫了一下,笑道,“哎呀,最近岳母好像肠胃不太好,小婿担心得紧呀,都把药店给搬到家里去了,岳父要再不配合,小婿打算过几日亲自给岳母配药。” 田翰韫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厅堂一旁传来“住手!”吼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李霸随声源看去,就见得子骜与耶律昶缓缓从一旁过道中走入会客厅,田馨与萍儿见到老爷那样极为心疼,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滚开!”田馨愤怒的一把推开了那黑衣人。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田翰韫本来就气,懊恼得直捶着桌子。 田馨与萍儿安慰着老爷,确实自己也拦不住呀。子骜俩穿过人群,走到大厅中央,寻着一处干净的客椅就是坐下,淡淡道:“你不是要找我们吗?与田府何干?对一年过五旬的老爷子耍威风算什么能耐?” 李霸那身后那七个手持木棍的随从见这两小子这么嚣张,就开始撸起袖子了,一个个拿着棍棒也挥舞起来。 子骜俩若无其事倒也并不在乎,从客桌上取出茶杯茶壶,倒起了水来。 李霸看了这俩人一眼,敢在李府面前摆架子的这封阳城里以前有过,只是现在要么老实了,要么说不了话了。摆摆手叫住了身后正欲上前将子骜俩大卸八块的随从,对着身边的那当铺伙计小声问道:“是他们吗?” 那伙计盯着子骜俩看了半天,也不敢肯定说了个,“好像是…”这倒也不能怪这伙计,因为昨天子骜俩在当铺里脏得跟花猫一样,现在经过梳洗完全的判若两人了。 李霸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瞪了那伙计一眼,轻声怒喝,“什么叫好像是,是还是不是!” “是,就是他们!”那伙计心里颤了一下,接着说道,“公子这俩人身份没能查出来,但据说是从北门进来的,到底从哪来的也不太清楚。” “娘的,这也不知道哪也不知道,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李霸盛怒之下一个巴掌拍在了那伙计的后脑勺上,差点打了个狗吃屎,随后盯着子骜俩暗思了起来,北边,封阳往北就是丹州,这俩人会不会是从丹州来的,算了不管了,老子要那颗翡翠! “喂,你这人也打了,骂也骂了,找我们俩到底什么事呀?”子骜悠哉的喝了口水,望着李霸就是问道。 “翡翠呢?”李霸看着他,面无表情冷冷问道。 “哟,李公子这是要明抢呀?” “我说是呢?” “我要不给呢?” 第六十二章 谈往事鸿胤表愤怒 田府会客厅里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拔高到了顶点,子骜嘴角轻翘全无惧意,耶律昶在一旁平淡的喝着水,缓缓道:“我说李公子,你既想要翡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威胁吗?我们可不吃这套。” 李霸眼神并没有离开子骜,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他心里泛起了嘀咕,别说是封阳城里,即便在丹州境内,他李府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何人不畏惧七分。 且听着子骜与李霸间的对话,那田翰韫与田馨倍感疑惑,田馨看着身旁的萍儿就是问道:“什么翡翠?” 萍儿应了一声,连忙道:“昨天晚上奴婢们替两位公子洗衣服时发现,陆公子的衣袍带上有一颗这么大的翡翠。”说着还偷偷的给田馨比划了一下。 见状田翰韫与田馨俩人都很吃惊,但萍儿毕竟还小,她也不懂得看成色,只知道特别漂亮。 子骜也不理会李霸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是轻轻说道:“李公子,你若想要翡翠,咱们只需做个交易,你为我与表哥准备马车,送我们回到中京,那颗翡翠就权当劳务给你了。”说着子骜与表哥也相视了一眼,含着笑意。 “中京?”李霸闻言感觉困惑,不明白这俩小子耍什么花样,想了一会儿就看向了子骜,冷笑道,“你以为跑去中京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耶律昶一愣,不禁觉得好笑,“哟,怎么着?莫非你们在中京也还敢为虎作伥?”听过表哥话后,子骜也是偷偷一笑,这人说大话可小心闪了舌头,故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起水来。 “不瞒你们说,中京我可是有熟人,陆府二少爷那是我结义兄弟!”说着话李霸高傲的仰起了脑袋,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噗~”子骜那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看得一旁的田馨与萍儿大惊失色,这一下形象全毁了,还在咳嗽,这水真没把自己差点呛死!他咬着牙脸颊肌肉是一阵抽动,恶狠狠的看着这面前的家伙,气得脑袋都要炸了! 耶律昶强忍着不能笑,看了看子骜这副模样,不禁嘲道:“哎哟,你说二少爷这一天作了什么孽呀,太给陆府抹黑了。”说着也实在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子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怎么就摸黑了!我遭谁惹谁了?李霸看了眼耶律昶,冷冷一哼以为这俩人说着酸话呢,倒也不在意,“不过你们也放心,就这点小事还泛不着惊动二少爷,收拾你们俩小子,本公子绰绰有余。” “行了行了行了…”子骜连忙把他话打住就是道,“别再提二少爷这茬了好吗?弄得我脑袋疼。”子骜真不知这小子打着自己旗号在这封阳城里横行霸道了多久,给自己招了多少黑? 耶律昶闻言偷偷一笑,喝了口水。子骜继续道:“咱们还是说回这翡翠的事吧?你不是想要吗?明天替我们把马车备好,等我们回了中京这翡翠自然归你!” “小子可别给我耍花样,还等明天,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翡翠交出来,门你都别想出去!”李霸面色露出阴险,只见得他那话音一落,其身后的随从就一字排开,挡住了这会客厅前方的道路。 随着李霸的怒喝声落地,这大厅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子骜俩也正寻思着想个办法怎么糊弄过去。 时间缓缓流逝着,那门口的七个人看样子都有些不耐烦了,只见会客厅前庭院里跑来了一李府的家丁,那家丁穿过人墙,来到了李霸的面前低语急道:“公子,你到田府的事儿,县衙已经知道了,县令大人让您收敛着点。” 李霸听后一愣,不明其意,这种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以前不也没怎样吗? 那家丁继续小声道:“因为县令大人说了,封阳城现在他一个人可能说了不算,因为有一个大官在城里住着呢,这要是把事儿闹大了,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就算是丹州郡守都可能保不下您。” 闻言李霸浑身一颤,这么厉害,连忙问道:“谁呀?” “大定府丞军总司长官,辽中驻军总元帅!”家丁对着李霸附耳轻道。 李霸脸色跟着就是一变,愣了好久,疑惑的看着那家丁说道:“这…这驻军元帅,不一直在中京吗?怎么跑来封阳了?” “这哪谁知道呀,闲得呗。”家丁无奈应了一句,却是又接着说道,“但此事千真万确,他们的住所都是县令大人亲自安排的,不会有假,所以公子别管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就算是来逛街的,您也别惹事。” 李霸点点头,沉思了一阵觉得有道理,小声回应:“行,我知道了。”遣走了那家丁自己又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若真是如此,那么现在还是安分点比较好,像这样的高官他李府即使有心想结识,却也没那能力见面呀,而这次就住在封阳城里,简直是天赐良机呀。 子骜与耶律昶看着这主仆俩在低头说着什么,也听不太清楚,那李霸沉默了片刻就看着子骜俩说道:“今天本公子还有事,且看在馨儿小姐的面上不与你二人计较,日后本公子把马车备好就派人来田府通知你们。”说着他缓缓走到子骜身边,低下头轻轻附耳道,“你若想跑的话,可是要先顾及这逃跑的后果啊。”他冷冷的目光望了眼四周,似在警告子骜跑得了和尚跑不庙。 “你!”子骜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怕自己真是跑了,这田府可就遭殃了。李霸大笑一声,也不顾及田翰韫与田馨那气愤、厌恶的目光,带领着手下扬长而去! 李霸并没有答应明天给他俩把马车备好,因为呀这去巴结萧英杰才是大事,只要这俩小子留在城里那么翡翠迟早是自己的,也不急这一两天。 众人看着李霸离开后,萍儿小手握起了拳头,似极为焦虑,紧张道:“真没想到,这李府背后居然还有陆少爷撑腰,这下可完了。” 听过她这一番话,子骜俩都是大怔,耶律昶连忙道:“萍儿姑娘,二少爷可绝不是这种人!” 子骜是气得没说话,倒不是因为萍儿的误会,却是那李霸的诳语给自己头上泼脏水!田翰韫点了点头,就是对萍儿道:“是啊,虽然二少爷我们都没见过,但陆老爷我却是打过一两次交道,会长他浩然正气光明磊落,绝不会教养出这等玩世不恭的恶霸来。” 子骜听着心里头有了些许安慰,连连点头,就听得田翰韫继续道:“虽然保不准他与二少爷是否认识,但李霸如此德性二少爷可能并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子骜这一激动,都从椅子前愤然站起。 这惹得众人都是一愣,耶律昶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轻咳一下拉了拉他,小声道:“表…表弟,你别激动呀。” “我…”子骜喘着气,看向了耶律昶才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但那气也咽不下去,喃喃小声道,“我能不激动吗?”说着也只能萎萎坐下。 会客厅里的所有人不再提起二少爷这事儿,子骜心情也稍好了一点,那田家三人似也并没有多心,田翰韫就看了过来对着子骜与耶律昶就是有些责备道:“你们看看,我说了叫你们不要出来,非得不听话。” 其实子骜俩倒觉得没什么,这事情处理得不也挺好嘛,这李霸不也是走了嘛,田府也算安宁了下来,子骜可能还因为刚才的事有些闷闷不乐,没说话。 耶律昶淡淡一笑,轻道:“没事田伯伯,他不就是想要表弟的翡翠嘛,钱财始终乃身外之物,若是一颗翡翠能换来你们家庭平安,我倒觉得值。”说着话与子骜对视了一眼。 子骜听完话也点点头表示同意,仔细想想那翡翠虽然价值不菲,但也不过是给自己的衣带作装饰所用,这样的珠宝在陆府里也多的是,不会在意这么一两颗。 田翰韫叹了一声,轻道:“孩子呀,你们太天真了,这若他只是图你们钱财那倒是小事,只怕你俩打伤了他的手下,他非得报复不成!” 听过这话子骜俩也都愣了愣,这问题俩人倒没想过,却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子骜倒没什么,但表哥现在身受重伤,可不能有个什么好歹,想着俩人也是沉默了起来,过一会儿子骜看着他们就是道:“田伯伯、田姐姐,我们还是希望能知道这李府的情况,就告诉我们吧。” 闻言,田翰韫沉思了一下,站在一旁的田馨与萍儿也略显得为难,过了片刻田翰韫长呼口气,叹道:“也罢,你们既然想知道就告诉你们,但听听就行了,也别放在心上。” 这后面的话子骜俩才是没放在心上,他们既然想要了解这李府的情况,肯定就是有心看看能不能帮帮田老爷子一家。 “这个李府的先祖原本乃是塔达部五旗司斡忽杜,因随太宗皇帝征战有功而赐汉姓李,是契丹一族。”田翰韫略作思考继续道,“后来不知从哪代开始,逐渐没落军权也没有了,便弃武从了商,虽然离开了政坛,但关系毕竟还在,所以与一些官员也常有来往。这一代李府老爷李腾程与丹州的郡守有一点血缘关系,所以李府在郡守的扶持下,开始飞黄腾达了起来。” 子骜俩认真的听着也不打岔,那田翰韫长叹一声继续道:“就是因为这背后有郡守撑着腰,刚开始还没什么,时间久了就无法无天了,在这封阳城乃至整个丹州境内欺压别的商店,搞一些不法的勾当。” “诶,田伯伯你们不是认识爹…”说着话子骜连忙止住差点他就给说漏了,改道,“不是认识陆老爷吗?为什么不去找他帮忙呢?” 耶律昶遐思了一下也看了过去。田馨听到他的问话眼眶都红润了起来。田翰韫苦苦一笑,说道:“谁说没找过呢,陆老爷三年前也亲自管理过此事,甚至动用过陆府在辽地商界的威名以及朝廷和各地方的权势对李腾程进行过打压与警告,唉——”长长的一声叹气,充斥着无尽的悲凉,“可是陆老爷也不是闲人,这天高皇帝远,强龙始终压不过地头蛇,安分了几月,又开始了。” 听到这里子骜与耶律昶对视了一眼,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子骜倒吸了口气,喃喃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走呢?” 耶律昶听过也这么觉得,“是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搬离封阳城,干嘛非得留在这里呢?” 田翰韫眼睛里含着泪花,说起此事也很懊恼,轻轻道:“以前府中尚有余钱,便没考虑这些,可是当李府渐渐猖狂起来,这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不仅府中仅剩的钱财赔了进去,还倒欠了一大笔银子,留在封阳城里尚还有一口吃的,若去别处就只能在沿街乞讨了。” 这么一说倒也是,看来主要问题依旧出在李府身上,耶律昶目光看向了田馨却又泛起了疑惑问道:“田伯伯,我看你也并不喜欢李霸那混蛋,又怎会将小姐许配给他呢?” 闻言,田馨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掉,小声抽泣着。那田翰韫摇摇头,自责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心疼还来不及呢?又怎舍得将她往火坑里推?只是一个月前,家妻带着萍儿去集市上买东西,让那李霸看见了,他便绑走了夫人,以此为要挟让我将馨儿许配给他做妻室,原本我死活不肯同意,但馨儿担忧娘亲受苦受委屈,就答应了他,我…我真没用。”说着田翰韫捶胸顿足也哭了起来。 似乎这一番话也触动了田馨的伤痛,安慰着父亲却是趴在田翰韫的怀里痛哭起来。而一旁的萍儿也在默默流泪。 子骜俩都同时大惊,不可置信呀,这…这叫什么事儿?也太目无王法了吧!这封阳城也算是辽中城市带,也属中京辖,就没人能治他们吗? 俩人也是好奇这城里的百姓为何如此懦弱,怎么就不去告他们呢?田翰韫缓过一阵擦拭了自己脸颊上的泪痕就是说道:“自封阳县令师爷到丹州郡守刺史一应官员,都被李府买通了,别说欺男霸女,即使是死个人,送点银子赔点钱,那些当官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谁管呀。” 子骜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可以去中京呀,你们去中京找府尹,找巡府…” 子骜话还没说完就被田翰韫的苦笑声打断了,“中京?中京的官太大,他不理我们这些小平民呀,告过——怎么会没告过,最后下发到丹州来处理,结果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吧。” “啪!”的一声怒拍声震惊众人,连子骜都被吓了一跳,却见得耶律昶怒气冲天,愤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丹州官官相护、沆瀣一气还有没有把皇室放在眼里!” 子骜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回过神来,耶律昶齿牙狠咬,怒道:“本王还偏不信这个邪,非得治他一治不可!” 本王? 闻言田翰韫与田馨、萍儿三人听得眼珠都快要掉地上了。耶律昶依旧生着气,却看向了三人说道:“也不瞒田伯伯了。吾乃当今圣上第九子,钦点御封卢王耶律昶,这李府在封阳城里为非作歹,本王自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第六十三章 辽卢王思策叹造化 卢…卢王? 田家三人看着耶律昶震惊了许久许久,大厅内也随着耶律昶那愤恨声过而显得安静了下来。 极为安静,除了他的喘气声。 半晌之后,听见田翰韫长呼口气,淡淡道:“唉,这种事儿任谁听了肯定都生气,我们也没办法,孩子们消消气吧,别放在心上。”他是真以为子骜俩在与自己闹着玩呢,卢王?那可是皇室之人,首先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其次这俩人之前那什么装扮?沦落街头还没差点给饿死,这堂堂殿下不至于如此落魄吧? 其实子骜早就猜到这些人不会相信他们的身份,倒也怨不得别人,自己之前那一身说白了就是俩小叫花子,耶律昶却是一愣,还想解释一下,就听到田翰韫继续说道:“都大半辈子了,也没指望谁能来帮我们主持公道,就这样吧…” 闻言子骜与耶律昶对视一眼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深夜,月清冷悠然撒着光辉,秋季过半,更显寒意。 子骜趴在表哥房间里的桌子上,看着面前的那根袅动的烛火,一旁放着包裹着贪狼双骨戟的麻布,烛光照映着他脸色有些微红,却是那么的愁眉不展黯然神伤,想必是还在想着这封阳城的事。 耶律昶躺在床头双脚翘起二郎腿搭在床沿边看着屋梁,他也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其实田老爷子他们相不相信自己俩人身份都无关紧要,现在棘手的,是怎么把问题解决了。 子骜看着烛火有些出神,好久之后才缓动唇瓣,轻声道:“要不等咱们回中京去,亲自找找辽中巡府,给他说说这封阳城的情况?咱们俩人的话,他怎么着也得听听吧。” 耶律昶抿抿嘴唇,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叹道:“没用啊,你没听田伯伯说嘛,这些人屁股一翘,双手一丢就下放给了丹州郡,况且这封阳的事本来就该归丹州管,而丹州那边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巡府管不到这小城里来。” 子骜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语了一阵,耶律昶继续道:“若是要让那巡府来亲自管理封阳城的政事,那还得找一个能震得住他的人,让他乖乖过来。” “震得住他的人。”子骜喃喃念了一句,轻思过后就是道,“英杰大哥倒是可以,只是可惜了…” 子骜俩很快也想到昨天他们还在街上时,看见辽中各统帅从封阳城路过,见那赶路的样子似乎也很急,估计不会在封阳停留,虽说这元帅府统领整个辽中军权,并不方便干涉政事,但若萧英杰真想管倒也可以做到,尽管不能亲自插手,但官阶在那摆着呢,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唔? 俩人忽然一愣,子骜连忙转过身看向表哥,耶律昶也放下的脚看向了他,“母后(姑姑)”俩人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但那也只是一刻,又一起倒吸了口凉气,萎靡了下去。子骜脸色难堪,战兢道,“表哥,我怕~” 耶律昶叹气摆手道:“别说了,我也怕。咱俩的事都还没个下文呢,就敢让母后来管这封阳城的闲事,指不定还非得把我俩吊起来呢。” “那咋办呢?”子骜苦苦一笑,看向了表哥。 耶律昶又躺回了床头,双手搭着后脑看向屋梁,长叹一声无奈道:“以后再说呗。” 夜凉似水,浸润万物。彷佛周围的一切都迷醉了起来,暗淡的云朵犹是薄衾缓缓的替月儿盖上似生怕它着了凉。 第二天,耶律昶依然养着伤,没怎么乱蹦,而子骜则是在田府里等待着李霸的通知,一天眼看就要过去了却没有等来,也不知这小子准备个马车需要多久。 准备马车? 李霸才没那闲工夫,这一天他还忙活着打通关系终于知道了具体方位,准备好了礼品,带着家丁是浩浩荡荡的往萧英杰所在的客栈而去,因为辽中军士拦住了进客栈的路,所以顶着烈日是又等了老半天,得了一个“不见!”,那口血没差点喷出来,灰溜溜的回去了,这路上还骂骂咧咧的,“官大,他娘的架子也这么大。” 封阳城客栈之中。 萧英杰正听着那统领汇报所调查而来的田府消息,没什么异常。之所以调查田府,其一他是要明确知道子骜与耶律昶俩人到底落在了谁的手上,这其二嘛也是为了俩人的安全,如若田府有个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不可能让子骜俩继续呆在里面。 且是在听这田府的汇报时,不免会牵扯出李府等事,对于李府在这封阳城里所行恶事,在坐的所有统帅无一不面露骇色,不禁间议论声纷起,“没想到我中京辖内,竟有这等蛀虫祸害百姓!”“对呀,实在是太可恶!” 萧英杰淡淡的喝了一口茶却没有说话,遣走了那统领后陷入了沉思。正在这时,他身后的一名五大三粗的统帅站起身走了出来,抱着拳敬道:“元帅,您且下令吧,末将们这就带着军队去剿了李府,为封阳百姓除害!” “对,剿了他!”其后各统帅也感慨激昂的怒立而起,愤愤不平。 萧英杰一阵啧舌打住了众人就是道:“干什么干什么?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由得你们胡来?”说着瞪了众人一眼,继续道,“不论你们如何气愤,这过程总还是要走的。” 闻言,各统帅们也都止了下来,安分的坐下,那最前方的人也觉得自己过于鲁莽,尴尬点头,又退了回去。 而这时,有军士进门传报,单膝跪地道:“禀元帅,贵妃娘娘的车架已经出了中京,随行有我辽中元帅府卫司令侯、游牧督令、领麾摩校尉等各位统帅,其中还有御林军总统领大督,副总都统、巡防令总部长官等皇殿将军,估计快一点三天,慢一点五天之内既能达到封阳。所带一万九千兵甲,铁骑三千,轻骑六千,步、弓各兵种共计八千有余,护卫天骑兵两千左右…” “哇。这贵妃娘娘是要来攻城呐!”不知道是哪位统帅突然道了一句,引起了这房间里众人都笑了起来,只听见还有统帅起哄道,“诶,带攻坚机械了吗?” “啊!”那军士也是一愣,看了过去连忙道:“没…那,那倒没有!” “哎哟,我的老娘嘞,这哪是来接孩子的,整个就一火山爆发后蔓延来的岩浆呐!” 萧英杰那一直冷冰的面容也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对着那跪地军士无奈摆手,“行了,知道了。”看这阵势子骜这俩小家伙后面的日子可有些不太好过了。 那军士也偷偷一笑,又继续道:“元帅,据探马报,此次前来的还有陆府车架,夫人、杨总管、十二公主殿下以及大小姐。” 闻言萧英杰愣了愣。 “大小姐也来了?”他身后的各统帅相视一眼都带起了惊疑,示意让那军士退下。军士抱拳敬后,就退离了这间屋子。 统帅们纷纷起身都围拢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道,“元帅,您与大小姐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正好现在没事,你们倒可以在这封阳城里聚一聚。” “是啊,这阵子可真够忙活得了,现在事情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确实是一个好时机。” 萧英杰嘴角微勾,却还没说话,这耳边又叽喳的响起他们的对话声,“这正好夫人与杨总管也都来了,咱不如帮元帅给陆府提了亲如何呀!” “你急什么?到时候喝喜酒还能少你的一份不成!” “我看呀,这次机会就不错,你们觉得呢!” 还别说,这么一起哄房间里倒闹腾了不少,众统帅还站起了边来,有觉得趁热打铁的,也有觉得顺其自然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双方都不罢休。 萧英杰这两边的耳朵是嗡嗡作响,就没消停过,眉头一皱啧舌恨道:“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呀?这卢王殿下还受着伤,伤情怎么样了?他二人现在在田府里的情况如何?打探清楚了没?贵妃娘娘马上就要进封阳城了,住哪儿?安排好了没?近两万的军士,在何处扎营?地址选好了没?这些都不需要人来处理吗,你们作为统领一方的将帅何为主何为次难道心里没数吗!” 众人一愣。“诶,走走走走走…”统帅们被萧英杰劈头盖脸的好说了一顿,虽然扫兴却也都正经了起来,看样子此地不宜久留,先走为上,你推我我推你,灰头土脸的连忙离开了。 后走的那位还替他带上了房门,萧英杰看着众人离开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却只见那水面之中竟倒映出了一落凡女子的样貌,如此的国色天香绝世容颜,娇艳微笑间仿佛触及到了内心深处,是啊,很有一段时间了。 这一夜迟迟难眠… 萧英杰站在房间的窗户前,负手而立,目光遥望着天边一际明月,思绪重重,皎洁的月辉渡上了他如玉般鼻柱,清秀中透着一抹冷俊,冷俊里带起一丝温柔,这般散发而出的气质好生复杂,却也是一种独特的空灵与洒秀。 再是如何盛气与孤傲,也难掩着嘴角边上的一抹微笑。 空荡荡的街道上,昏暗的路边缓缓有人影往这边走来,伴随着是哭泣声与打骂声,引起了萧英杰的目光。 缓缓印入眼球里的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与拉扯间时不时殴打她的老妇,嘴里间骂道:“你这畜生怎得如此不懂事!” “我不要去李府,我不要去李府。”那女孩哭喊着抽泣着,泪水潸然。 “道理也给你说了,你若不去,那李府老爷会收走家里的土地,到时全家都得饿死!”妇人怒吼道,却是隐隐见那脸颊上有泪涌过。 女孩扯着妇人衣衫往后退,摇头喊道:“那是我们自家的土地,他凭什么收走呀,还有没有王法呀。” “王法?”那妇人身躯颤抖着,狠狠扇了女孩一巴掌,“你去跟李府讲王法吧!”说罢,用了力气将女孩拖走。 “娘~” 那触动心弦的嘶喊声刺疼了萧英杰的耳膜,“去跟李府讲王法?”他眼神游离间那远处的小女孩哭声还在续续传来催人泪下,只顿了片刻,冷冷呼道,“来人!” 话音一落,只见其身后屋门被缓缓推开,一名衣着辽中军重铠持戟武士走了进来,因铠甲在身无法跪地故抱拳行礼道:“元帅。” “去拦下那对街头妇幼,并传封阳城县令前来见我!” “是!” 第六十四章 萧元帅巧言震恶霸 次日清晨,太阳才刚刚睡醒,都有些不太情愿的升了起来,这一天封阳城李府内可是热闹寻常,家丁们天没亮就起床了,忙活着一切。 那大厅内的主位前站立着一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威风有加,一身契丹族传统服饰,打理得是容光焕发,特别精神。 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家丁,那怀里抱着个有他半个大小的白玉瓷器,小心翼翼地来到那男人身前就是问道:“诶,老爷,这就是咱连夜从丹州送来的,您瞧瞧。” 听闻此话,想必这中年男人便是那李府老爷李腾程吧。 李腾程看着这瓷器点点头,这成色这做工堪称极品中的极品呀,即便是在整个辽中也能称上数一数二的宝物呀,不觉有那么一点心疼,面略露了些难色,一咬牙摆摆手:“可以可以。”刚把那家丁打发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叫了回来,道,“诶诶,回来!我记得我房间里还有两颗夜明珠,也取过来。” 那家丁微愣了愣,好家伙那夜明珠可是老爷最喜欢的了,想记起当年公子就是摸了下,都没差点给打得半死,就在家丁发愣之际,李腾程就怒喝道:“还不快去!” 家丁心头一紧,连连应后就转身跑开了。见到家丁走开,李腾程才深吸口气,威严的咳嗽一声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似又想到了什么对着身边的婢女气道:“诶,那兔崽子怎么还没过来呢?” “来了来了,别催。”话音刚落,只听见大厅旁传来李霸的不快声,一边走到父亲身边一边道,“真是的,昨天等那么久不肯见,今天又要见,这不折腾人嘛…”小许的埋怨了一下,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个巴掌打在了后脑上,李霸吃疼的叫了声,抱紧脑袋。 李腾程俩眼睛瞪得跟狮子一样,真想把这小子给揍一顿,大气道:“你小子知道什么啊,人家元帅日理万机,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你昨天去了没见着,今天让县令带咱俩过去,哪是给咱们李府面子!”说罢那气还没消,“滚滚滚…快去收拾你的东西!” 李霸揉搓着脑袋,这下可打得真疼,偷偷嘀咕着,“日理万机,那么忙跑…跑封阳来干嘛呀。”说得小声,不敢让父亲听见,退到一旁房间收拾自己的礼品,不过关于那给咱李府面子的话,李霸觉得很有理。 折腾了一会儿,李氏父子在家丁的陪同下带着大包小包就出来了,而府外有一架马车停着,马车旁站着一衣着官服的男人,这正是之前在城门口迎接辽中统帅的封阳城县令翰忽奴,见到俩人这番模样也是吃了一惊,不觉气道:“你们这干嘛呢?走亲戚呢?” 李腾程微愣,就是道:“咱不得给元帅准备点东西呀。” “你准备东西…”翰忽奴顿时无语,指着那些大包小包就是道,“你挑两件就行了呀,拿这么多门都进不去!” “挑俩件…”李腾程看了看这身后的包裹似乎确实有点多,想了想也觉得在理,这东西得一件一件慢慢送,一次性太多难免会惹人舌根,想了会儿留什么就对着家丁说道,“把那瓷器和夜明珠带上吧。” 李霸也惊了一下,“那…那我的呢?” 李腾程瞪了这小子一眼,怎么没点眼力见呢?不过话说这些东西要真全收了,自己可得心疼一段时间。 这一路上的气氛都是有点压抑,李氏父子是激动中带着一点紧张,紧张里带起一丝好奇,毕竟也没见过驻军总元帅,有点期待呢。 这翰忽奴给俩人说了待会儿见到萧英杰后千万不要乱说话,至于那宴会的事情见机行事,今天是个好机会可别搞砸了。 封阳城,客栈之中。 萧英杰依然坐在那茶桌前,各辽中统帅端立于左右两边,等待着这李府的到来。 好久过后,听见了上楼梯的脚步声,房门被缓缓推开,那领路的重铠持戟武士对着门外招呼了句,“进去吧。” 说着话,只见县令点头哈腰带着李氏父子就走进了房屋里,三个人都低着头来到屋子中央随即跪地齐道:“下官(草民)见过元帅。” 翰忽奴是见过萧英杰的,他到没觉得有什么。但李腾程与李霸是第一次,原本以为这辽中驻军总元帅怎么着也得是一个中年男人呐,却没想到萧英杰居然这么年轻,李腾程看着都咽了口唾沫,他估计着萧英杰这应该还不到而立之年吧,却能身居如此高位要职,再看看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他双手捧着那装着夜明珠的盒子在思考着,萧英杰看了三人一眼,面无表情的沉吟片刻就让他们起来。 李腾程虽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质疑,萧英杰虽只穿着衣袍作一平民装扮,但那眉宇间透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威慑力,外加上这周围一众衣着兵铠的辽中统帅,感觉这客栈房间里怎么有几分白虎堂的味道,不禁让人瑟抖。 李腾程三人谢了声也就站了起来,笑道:“哎呀,真…真没想到,元帅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能撑起辽中整片天地,真是令人叹服。草民半世浑噩,在元帅面前真是自愧得抬不起头来。”也许旁人听了这话觉得李腾程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他自己知道,真的有点发自肺腑呀,太让人震撼了。 萧英杰看着这人一脸漠然,也没说话。 李腾程微低着头颅,尴尬的咳嗽一声,继续道:“那个…那个今日得幸元帅召见,小民也未备厚礼,这带了俩小礼物,希望元帅能够笑纳。”说着也示意了身旁的李霸。 这一人端着盒子,一人抱着那白玉瓷器就走到萧英杰的圆桌前,稳稳放下然又退后了开。 萧英杰只看了一眼那瓷器,都没心思去看那盒子里装的什么,对着身旁的一统帅点了点头,那人抱拳敬后,就离开了这屋子。 萧英杰深吸口气,看向了身前的三人就是道:“今番让县令叫你二人过来,是想让你们见俩人。” “见人?”李氏父子同时一惊,但也没多久只见萧英杰之前吩咐出去的统帅回来了,他身后带着俩人,这正是昨天夜里萧英杰在窗户前看到那在街道上拉扯的妇人与小女孩。 俩人进了房间就跪在地上,那妇人道:“民妇见过元帅。” 见到她俩,萧英杰脸色微好了一点,点头道:“不必多礼,起来吧。看坐。”说罢吩咐了身边的统帅,便是搬来了两张凳子。 两人谢过后就乖乖的坐了下去,那李腾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霸的脸色就不好了,浑身发起了抖来,眼神游离不定,齿牙哆嗦。 萧英杰看了李腾程一眼又看了李霸一眼,他是何等聪明的人,见俩人这表情也就猜出来七分,“我在这封阳城里呆久了,听闻这城里有句话,知道李府对我辽王法颇有见解,本帅有些地方不明白,所以特来请教一二。” 闻言,那站在一旁的翰忽奴脸色有些大变,显得极为苍白。而李腾程与李霸俩人都吓得腿脚一软,立即跪了下去,大呼道:“不…不敢,草民不敢呀。” 萧英杰倒没空理会这二人,对着那一旁瑟瑟发抖的翰忽奴就是问道:“县令大人,不知这强取豪夺、欺男霸女、勾结官府该当何罪呀?” 那翰忽奴抖动着身躯停不下来,战兢道:“依律杖三十,鞭五十,掌嘴百板。” 萧英杰默然又继续问道:“那伤人jianyin、私设公堂、欺瞒巡令、谎报安平又当何罪呢?” 翰忽奴这脸扭得跟什么一样,手心里的冷汗是哗哗直流吸着凉气却不敢怠慢分毫,回答道:“前…前者视以轻重处压狱至腰斩不等,后者贬为奴隶,发配打谷充军!” 听过县令的回话,这地上正跪着的李氏父子身躯抖动得更加厉害,满头的冷汗是如拇指般一个劲的往下掉,倘若此时萧英杰只需一个摆手,俩人就能立即被打入死牢! 这个道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也都在等待萧英杰的后话以及命令,过了片刻只见其嗯了一声点点头,嘴角微勾就是说道:“那照这么看来,这封阳城内的王法似与我大辽历律相差无几嘛。” 翰忽奴咽着唾沫,额头上也是挂着冷汗,压低了头颅不敢看萧英杰一眼,更不敢乱说话。 萧英杰微作了一番停顿,就是看着三人轻语道:“既然如此,那本帅也就没必要学了。况且现还有军务需忙,若你仨人没事也可以离开了。” 这话说出后,身前的三人都震惊了好久,“没…没,没事,没事。”翰忽奴最先反应过来,这都快要给吓虚脱了,嘴唇干燥没有血色连忙道,“那下官,下官不打扰元帅了,这…就告辞。”说罢福了一礼。 李氏父子也是扣首齐道,“草,草民告退。”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后退往外走,刚要退出房门时,萧英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就是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吧。”说罢便抬起手揭开杯盖,随即一阵清香的茶烟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缓缓小吹动水面喝下了一口茶。 三人在门口愣了一下,也没敢答话就立即退离了这房屋,是没停歇半步连忙往客栈之外去,生怕他若反悔又要将仨人给抓回一般。刚走下那门前小台阶,就听到后面有军士喊道:“站住!” 三人现跟惊弓之鸟一样同时一个寒抖,那李霸虽然在封阳城里横行霸道,却也是始终没遇到这等大官的威胁呀,不禁间的一吓唬,只见得他那两腿间的裤裆都有些被水渍打湿,三人是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乱动。 那重铠持戟武士绕到他仨身前,其身后还跟随着俩辽中士卒,俩小兵将那白玉瓷器与装夜明珠的盒子丢到翰忽奴与李腾程的身上,那武士道:“元帅让我把这东西给你们,走吧!”说罢露了一个狠色瞪了一眼,便也不理会三人,带着俩兵又返回了客栈。 房间里的那妇人与小女孩,她们虽然知道萧英杰是在帮自己主持公道,但毕竟仍是平民根本不敢得罪县令与李氏父子,这全程都挂着泪水不敢乱语,因为倘若萧英杰有一天走后,那自家也大祸临头了。 待那仨人离开了,妇人才敢带着小女孩从椅子前跪下哭泣道:“民妇替小女叩谢元帅了。”言罢,五体拜地,已然泣不成声了。 “谢谢大元帅。”小女孩咬着嘴唇,晶莹的泪珠根本止不住。此次是她们幸运能遇见萧英杰亲自过问,那李府定然一段时间内不敢再做恶了。 萧英杰以及在场的众统帅在昨晚就已经知道了这事情的始末,当然也不需这妇人俩对自己如何感恩戴德,这惩奸除恶本就是为官的职责之一,而蛀虫之祸,理应人人得而诛之。 一名统帅将那妇幼带回房间去安顿,择日再送她们回家。妇幼也走了,萧英杰还正思索着什么时,这身旁的一人就是愤愤道:“哎呀,真不过瘾,元帅您怎么就不办了这仨畜生呢!” “是啊,元帅您能救一对受害的妇幼,可这封阳城里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受这仨人的毒害,瞧瞧把这城里给搞得乌烟瘴气的!”另一统帅也接过话就是带着半丝不满的说了出来。 萧英杰看着这二人都还没说话,其身旁又一统帅道:“诶,你们俩个…不是什么事都得靠蛮力解决,元帅这叫敲山震虎,学着点吧,跟个大老粗一样。” 那俩人同时啧了个舌,蹬鼻子上脸更加不满了。萧英杰却是轻轻一笑,就是道:“你们呀,这打仗确实没得说,但脑子不灵光。咱们元帅府统领辽中军权,擅自干预行政这本就不好,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夺权之嫌,况且此乃陛下大忌。”萧英杰说完后那俩统帅脸都偷偷一红,剩下的也都点头觉得有理,只听萧英杰继续说道,“这举头三尺有神明,恶人自会有天收,着什么急呀,我们不插手管,不代表就没别人来管吧,安分一点,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下那俩统帅也都哑口无言了,尴尬的咳嗽一声,长长叹息。 萧英杰看着这二人就想笑,无奈摇摇头,刚抬起手中的茶杯正欲喝茶时,只见那门外匆匆走来一军士,跪地抱拳急道:“元帅,出事了!” 第六十五章 田府亭动情下决心 “军情部执行长官令急函,女真有大动作了!” 那军士跪地报后,在场所有统帅无一不为之一惊。萧英杰连忙从座上起身来到那军士身前,军士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份情报,交与手中。 随之所有统帅也都围了上来,好久片刻,萧英杰剑眉紧锁看完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其余各部统帅也都大眼瞪小眼,真的是赶巧不赶快,偏偏这时候来。 过了一阵萧英杰细思过后才缓缓说道:“看来我等不了贵妃娘娘了,得先回中京去主持大局。”喃喃语罢,就对着身后一统帅道,“耶律谡拔。” “末将在。”那名叫耶律谡拔的将军从人群里踏前一步,抱拳礼敬。 萧英杰看着他也没有犹豫分毫则是吩咐道:“这封阳城里的事情且就全权交于你来负责,务必密切关注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的行踪,保证他二人安全。” “末将领命!”铿锵有力的回道后。萧英杰对他挥手示意过来,耶律谡拔有些带着疑惑走到身前,萧英杰小声附耳对其说了一番话,听后过耶律谡拔有些吃惊道,“原来…原来元帅早有计划?” 萧英杰嘴角微翘点了点头,又一次看向众将则是道:“忽鲁、罕拔毋,耶律匕。”每念出一名,就见其一人往前踏出一步,“你三人率领所部兵马,随我折返中京,其余人等留守封阳,迎候贵妃娘娘驾到!” “遵命!”众统帅整齐抱拳,刚劲有力的回复声震耳欲聋,久久在房屋之内荡漾,气势撼天。 萧英杰不得迟疑,刚转身正往外走,只听见身后耶律谡拔突然道:“诶,元帅,那大小姐…” 闻此言后,萧英杰整个人也在门口怔住片刻,双手慢慢握拳,似银针扎入心脏般好疼,缓缓闭眼轻叹一口气,只得道:“下次吧。” 屋内统帅面露难色,相视一眼叹着气也都低下了头,默默无语。 深夜,在一轮朦胧清月高悬起天际之时,大地已然在准备沉睡,深秋的季节带起微风轻轻地吹过,除了偶然一两声狗吠,冷落的街道再是寂静无声的。 封阳城,李府,会客大厅之内。 灯光照明了大厅,左右的婢女端正站立,而那中央,李霸正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耳朵,一脸愁容。李腾程手拿着一根鞭条,在他面前来回走动,那张老脸是气得通红,还不停的喘着。 “父…父亲。这也不能怪我呀,这都一周多前的事了,那就让元帅给,给碰到了。”李霸看样子身上有些伤,疼得直咧咧。 李腾程怒目的盯着这小子,气道:“那俩人是怎么回事?” 李霸想了想,也不敢耽误就是道:“我…我这不看家里奴婢不够嘛,那小姑娘长得…哦,不不不。”连忙打住,纠正道,“特,特能干,就想收到府中来,也没干别的事儿,真的我发誓!”说着他单手举起,楚楚可怜的望向了李腾程。 李腾程生着气,也似乎站得有些累便做到了主位上,把鞭条往桌上一拍,就是道:“今天真是悬呀,这驻军元帅在旁敲侧击含沙射影,你听出来没?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少出去惹祸!” 李霸连连应道,也是委屈说着,“但父亲,我这段时间是真没干什么了,就连满春…”最后一个“楼”字没说出来,似乎感觉不妥,便没继续说下去了,低搭着个脑袋,咽了口唾沫。 李腾程双手按着大腿看着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人家驻军元帅啊,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再看看你,没用的东西!整天除了花天酒地,一件正事干不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腾程越说越气,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呢! 李霸面露尴尬,也不敢反驳,就默默的听着好了。正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家丁,看了一眼李霸,就是对着李腾程说道:“诶,老爷小的打探清楚了,这驻军元帅走了!” 走了?!! 闻言,那李氏父子都是一惊,李腾程连忙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就今儿下午走的,小的是听那南门的守卫说,他们亲眼看见元帅走的,走得很急,是往中京方向去的,县令也知道这事,还去送了,但好像没送着。”那家丁如实的给李腾程汇报着一切。 李腾程听过后哎呀了一声,长舒口气,整个人这一轻松就软了下去靠向了椅子,今天可真是把自己吓得够呛,一直还担心萧英杰会不会有后手等着他们呢。 李霸跪在地上,眼珠打了一转,他倒没那心思去管萧英杰干什么去了,总之这走了就好,连忙从地上起来,走到李腾程身边小声道:“父亲,这元帅走了应该没事了吧?” 李腾程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小子想干嘛?” 李霸对着大厅内的所有下人挥了挥手,遣散了去,待得就剩下他父子俩就对着李腾程说道:“父亲,孩儿听说那田府里有个小子,他腰带上有颗这么大的翡翠。”说着给李腾程比划了一下,又继续道,“那成色与质地是金貔貅亲眼考证过的,假不了!莫说在这丹州,即便是在整个辽中甚至全国也能堪称绝品呀!” “哎呀,你小子安分点吧。”李腾程刚刚听完,就拒绝道。 李霸却不罢休,继续又道:“父亲,这人可不是封阳本地人哪,再过两天那田府的老家伙没准会给送走,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略作停顿又接着说道,“孩儿这不想孝敬孝敬您老嘛,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李腾程目光看着地上的石板思虑了起来,再一想到那萧英杰也走了,就没啥后顾之忧,看向了他,问道:“这人从哪来的?” “从北边来,往中京去,干什么不知道。”李霸回答后又是细想了会儿,补充道,“不过父亲您放心,下人们打探说,这人进封阳的时候没差点饿死,还是田府那老不死的好心收留才活了下来,应该不会有多大的背景,否则也犯不上这般落魄,想必翡翠是打哪儿偷来的,或者是捡来的。” 李腾程听完脸色阴沉了下来,他这一辈子就爱宝物,想到那些稀世珍宝这心里跟猫爪子挠一般痒痒得不行,这李霸也是看透了父亲这一点,在封阳乃至丹州境里是开设了很多当铺,只收珠宝,但这典当是虚,鉴赏才是实,遇上好的直接抢,加上这李府在丹州的势力,没人敢把他怎样。 李腾程思虑了好久,点头道:“小心点啊,这元帅刚走不久,也别把事儿闹得太大,让县令不好做。” “放心吧您!”李霸喜笑颜开,又看了看外面,就是问道,“那父亲,孩儿我…”说着指了指外面,小心的询问可不可以走了。 “去吧去吧,早点休息,回房间去敷点药啊。”李腾程看了这小子一眼,这气儿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李霸再怎么混也是自己的孩子,想起这小子也有孝心,这心里就舒坦。 “好嘞。” 夜冷,月清,风瑟瑟。 田府之内,子骜又等了李霸一天,没差点骂起娘来,感情你这死活的要自己的翡翠,这两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小子是不是玩我呢?天已经很晚,他洗漱过后就闷闷的回房间休息去了。 本来今天田翰韫说替他们准备马车送俩人回中京,但被子骜拒绝了,他与耶律昶也都已经想通了,为了一颗翡翠犯不着与那李霸对着干,他既然想要就给他吧,这样田府也安宁一点,也太平一点。 耶律昶躺在床上睡不着,这两天他也一直呆在床上静养,现在确实也感觉到身体好了许多,他自己也是真没想到这贪狼双骨戟的神威居然这般厉害,脑子里思绪了关于李府的事,但确实也睡不着,他翻身起来,决定出去逛逛。 且正在穿衣之际,隐隐间听到那屋外传来了阵阵笛声,笛音婉转回旋,忽高忽低忽轻忽响,此起彼伏间令人感伤悲凉。 耶律昶微微一愣,便推门走了出去,轻风徐徐里却是见得那花园凉亭中,白衣飘飘絮飞而舞,消瘦的身影在这月华清光里显得单薄带起一丝凄苍。 笛声清丽,几个盘旋之后又再度低沉,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每一个音节是那般清晰可闻,却是在这冷清深夜徒徒再添寒意。 也不知是否是耶律昶踏上凉亭的脚步声震惊了那前方的吹笛女子,这一刻的忽然停止间万籁俱寂,幽幽笛声已随着清风远荡。 那白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田府小姐田馨。 四目相对,万千思绪即涌上心头。 耶律昶竟然看见在那皎洁月光下的清秀脸蛋,悬挂着泪痕,不觉一怔,却是见得田馨突然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耶律昶尚还未从这一举动里回过神来,只听见田馨抽泣呜咽道:“民女恳求殿下救救母亲。” 好片刻后耶律昶才缓过来,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只是惊疑道:“田小姐快快请起,你怎么…”耶律昶与子骜俩是一直认为,这田府里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俩的身份,虽然没有在意,只是这田馨突然来这么一出,还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的,他很好奇,田馨为什么相信他呢? “当日在客厅之时,殿下举动大义凛然且脱口而出,应当不是刻意冒充皇室为博家父心欢,民女连日来回想起俩位公子对李府的态度以及陆公子所说鸡蛋与石头的话,就断定殿下绝非虚言。”田馨替耶律昶解答了疑惑,也是说出了自己想法,则是小泣继续道,“母亲生我育我,如今却遭受此大难,民女若能以一己之力相救,纵使刀山火海亦在所不惜,只是那李霸口中雌黄言而无信,民女担心即使嫁进李府,也未必能救母亲于水火,还望殿下相助。”说罢,似也心到伤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扯着衣袖擦试着脸颊,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疼。 耶律昶沉默片刻,其实之前他与子骜也讨论过,但没想到最好的办法出来,收拾一李府不在话下,可偏偏他俩…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便是宽慰起了田馨,道:“姑娘放心,此事我得与表弟定一周全计划,否则非但帮不了你,反而会害了田府。” 表弟?莫非指的就是陆公子,田馨这段时间也有想过,倘若耶律昶乃皇室子嗣,那么陆公子到底会是谁,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农民!想着她也是有些好奇问道:“不知殿下能否告诉民女,陆公子到底是何人呢?” 耶律昶嘴角轻勾,带着笑意就是平淡的回答道:“他就是中京陆府二少爷。” 陆府!二少爷! 田馨闻言如遭五雷大惊失色,陆公子竟然就是二少爷!她是真的没往那边想过呀,因为在这辽国里姓陆的也绝非陆府一家,原只猜想就是一大户人家,没想到居然会是陆府的二少爷!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鸡蛋与石头的道理,这一个乃皇室一个乃陆府,李霸在这两大势力面前岂止是鸡蛋,简直与豆腐无异! 可她又困惑了,连忙问道:“俩位公子身世显赫龙血凤髓,为何会沦落至封阳城里,还…”后面的话没敢再说了,她顾及着害怕伤了耶律昶的面子。 但耶律昶倒不在乎,长叹了一声给她说了俩人原本在中京参加秋猎赛的事情,只是隐瞒了狼神府洞墓一事,以进山迷路了一句带过,后来于深山中被困几日,误打误撞离开后就在这封阳城外。 田馨听过这个故事倒没产生任何怀疑,只见其翘了嘴角,但眼眶里却闪着泪光,再次跪下,道:“如若殿下与二少爷能够相助,那母亲得救也有希望了。” 耶律昶先是一惊,随后连忙将她扶起就是说道:“姑娘不必如此,田府与我兄弟二人有恩,我们决然不会坐视不理。”说着看了看天际,又是道,“现在天色也已经很晚,姑娘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去吧,这件事也毋需再多想,且尽管放心,伯母定会没事。” 田馨终于笑了起来,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显得委婉又不失优雅与甜美。 耶律昶陪她返回房间当得刚走出凉亭,正下那一阶小台,由于比较昏暗,田馨脚底没踩稳差点扭住,却是跌倒了下去,耶律昶离她不远,见状也是大惊,连忙扶住。 目光交集间透着淡淡异彩,也只那一刻,耶律昶扶稳后就连忙松开,田馨低着头,白玉般的脸颊醉了一抹红云,微咬了樱唇片刻,即是连忙大惊道:“殿下息怒,民女冒犯了。” 耶律昶看着自己这身旁女子,百感交集却又带起一丝怅然。 返回到房间里的耶律昶坐在茶桌前思绪万千,他觉得为了封阳的百姓为了田府也为了她,应该勇敢一点… 等等…为了她?? 缓缓的提笔蘸墨,在面前的信纸上写下:母后如晤,儿臣耶律昶敬拜… 第六十六章 万禾楼殴斗引热议 清晨,子骜还迷迷蒙蒙间突然被一“嘎吱”的推门声给惊醒了,他泛了个抖看了过去,只见耶律昶一脸漠然的走来,搬了张凳子就坐在了他的床边。 子骜眨了眨巴眼睛,还不知道表哥抽什么风呢,只见耶律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过的纸丢给了子骜就是道:“表弟,我认了,你呢?” 什么认了?子骜这脑子里一片空白,疑惑的展开了那张纸看了起来,顿时倒吸口凉气就是惊讶道:“表哥,你真给姑姑写信了!” 耶律昶闭上眼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就睁开眼看着他,说道:“吊就吊呗,鞭子我认了!” 子骜那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都还有些茫然,“那个…不是,表哥你受啥刺激了?”子骜看了一眼面前的信纸,这都还有些浑噩不知所措,就是道,“还不至于吧,又不是没有办法,你这…太,太突然了。” “我想明白了,办法虽然是有,但等不了那么久,封阳城一日不除去这李府,一日不得安宁。”耶律昶似乎铁了心要这么做,面无表情。 子骜面露难色还真犹豫了起来,这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实打实是得挨鞭子的事呀,联想到姑姑那怒发冲冠,喝令一下,就把自己俩给吊在了木桩上,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抽,他就瞬间没了睡意,还跟着咽了口唾沫。我的天哪,我不睡懒觉还不行嘛,你犯不着大清早给我来这么个刺激吧? 耶律昶扶着他的肩膀,严肃道:“表弟,你想想这封阳城里的百姓们,他们挣扎于水生火热,昏天黑地的社会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命运,你再想想田伯父对我俩多好,却要受那欺凌与侮辱,忍气吞声还不得不把自己女儿赔进去却无能为力,你再想想…” “诶,得了得了…”子骜连忙制住了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写都写了,不过道理也确实有,这鞭子要这么说挨得也不亏…” 耶律昶欣慰的点了点头。子骜看着他,无语了好一阵,想了想又是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做?你让谁去送信呢?” 耶律昶眼珠打了一转,凑近了子骜些许就是小声道:“咱们得利用起李霸来,这样…”说着附着子骜耳朵,说起了密话来。 时过晌午,秋日高照。 田府一家人吃了午饭便是坐在了客厅里喝着茶,经过这几天的打扫,这会客厅也干干净净了,再没有泥土与碎片,盆栽与瓷器也重新摆放整齐,田翰韫正与子骜和耶律昶谈着话,大概意思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去见李霸,由自己去准备马车送俩人回去。 田馨坐在一旁,她知道了子骜俩人的身份倒显得拘谨了起来,不过看田翰韫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告诉他,田馨沉默了片刻对着自己身后的一名婢女道:“萍儿呢?叫萍儿过来我有事找她。” “小姐,萍儿姑娘回老家去了,是您同意的。”那婢女回答道。 田馨一愣,回去了?“那她什么时候回来?”面露了一丝焦急,连忙询问着小婢女。 “明天一早就能回来。” 得到答案后的田馨依旧在担心着什么一般,看向了对面的耶律昶,耶律昶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对着她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样悠闲的时光没过去多久,只见那大门外硬冲冲的闯进来三个汉子,为首的正是那天在街小道调戏萍儿的胖子图奴,三个人凶神恶煞看就没安好心,这田府的家丁怎么拦也拦不住,走进来的同时厅内众人也都看了过去。 田翰韫气道:“我这田府是茶园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图奴盯了他一眼只作冷哼,狂妄至极。气得田翰韫齿牙哆嗦,图奴没理会他,就是对着子骜说道:“小子,我家公子在万禾茶坊等着你,跟我们走吧。” 子骜缓缓的端起茶杯喝下一口,与表哥相视一眼,点点头倒没说话。 子骜俩向田翰韫告别后,就跟着那三人走出了田府,田翰韫看着这一切是心惊肉跳,连忙吩咐家丁带上棍子跟上去,他是真害怕子骜俩会有个什么意外。 却是哪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端坐的田馨截断了,只听其道:“爹爹勿忧,他们不会有事,别叫下人跟去添乱了。”田翰韫尚还一愣,田馨对着身旁一婢女道,“走跟我出去办点事。” 说罢,田馨带着小婢女也连忙离开了田府,就只剩下田翰韫一个人呆坐在主位上不知所措,这仨孩子在搞什么? 封阳城并不是特别大,子骜俩被那几个人带着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一间名叫万禾茶坊的楼铺,两层高人有点多,还挺热闹。 这铺门前停留着一架马车,普普通通没啥出奇,走进了楼铺,很快就带着上了二楼,不远就瞧见李霸正坐在一处茶桌前,他身后站立的正是当铺里的一名伙计。 子骜俩倒不客气,就径直走了过去坐下。也正在此时,有两个衣着布衣的男人也走上了二楼,俩人在这人群里寻见了子骜他们,相视一眼也寻到远处一茶桌坐了下来。 “东西带来了吗?”李霸喝着茶,冷冷问道。 子骜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自己那条衣袍带,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一颗鲜艳欲滴的翡翠经过清洗除去了原本附着上面的灰尘显得更加光鲜靓丽! 李霸与他身旁图奴仨人眼睛都看得直了,李霸情不自禁的拿手去抓,太漂亮了,金貔貅果然说得没错,真乃是人间罕有的稀世珍宝呀。 却哪知他刚要抓到,子骜又收回了手,整个人扑了个空,没差点栽到桌面上,怒气冲冲却又带着疑惑瞪着子骜。 子骜提壶取杯正欲倒茶,就是道:“李公子,我只给了你一天时间,可你准备个马车却用了三天,我看这个交易就免了吧,田伯父已经帮我们把马车准备好了,今天下午就返回中京。”一边说一边将袍带收起。 “走?”李霸呵呵一笑,面带嘲讽之意,看了看周围这么多人,似乎也不在乎,这声音不小反大就是道,“那你也得走得了呀,今儿你不把这翡翠留下,你试试能走出这茶坊大门吗?” 子骜哦了一声,突然举起茶壶就往李霸脑门狠砸了过去,同时吼道:“那你倒来抢呀!” 子骜这说打就打一点儿也不含糊,根本不给李霸反应时间,一个茶壶呼上了脑袋,避闪不及间李霸已是血流满面,他抱着脑袋吃疼的惨叫一声,这手下四人才回过神来,那伙计大惊的扶住李霸,图奴三人已经是暴冲了上去,耶律昶眉头一锁起身抬脚,踹飞茶桌打中图奴肚子。 这四周品茶笑谈的人群,见到身旁出了状况也是连忙退得老远开,生怕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待得看清那李霸捂着自己流血的脑袋,众人不禁深吸口凉气,哎呀,这俩家伙什么来头,连李公子都敢打,还这么狠,不想活了吗? 远处坐着的两人也是看到这一切,一年纪稍轻一点的人正欲起身,却被身旁同伴拉住了,只听其道:“先看看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的身体好些了没?” 那人微愣就连忙看去,只见图奴被耶律昶踢来的桌子打住,叫了一声后退了几步。 一壮汉对着子骜就是冲来,子骜右手握拳照着那黝黑大脸就是侧钩拳狠狠打去,这力道相当带劲,打得那大汉是口吐鲜血,顺势就补上一脚踢上小腹,耶律昶连续躲避了那汉子两次重击,侧身跳起,一个肘击打中那汉子后背,再一抬脚上踹,踢中他的下颚,这一脚也是毫不留情,踢得那汉子是腾空一尺,又重重摔下。远处看戏的那人都是倒吸了口凉气,不禁道:“嘿,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还真能打?” “那可不,这一个是御兵总提督教的,一个是杨总管教的还深得咱元帅的真传能差吗?这俩小子伤势看样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卢王殿下可能还没痊愈,这力道不太够。行啦,咱们再看看吧,也顺便交给他俩练练手,活动活动筋骨,实在撑不住了咱们再上,来喝茶。” 说罢两人也就参上茶喝了起来,倒是悠闲。 李霸抱着脑袋是血流不止呀,疼得直咧咧大叫道:“给我杀了这俩小子,杀了他们!”说着顺手一推,把扶着他的那伙计也往前推走一步。 这手下三人看样子也一个个都红了眼睛,那两个被子骜他们打倒的壮汉爬起身来,就势着身边一人找来一张长凳,那图奴也挽起袖子,与当铺伙计一人一把砍刀从后背拔了出来,杀意凛然。 子骜俩微愣,真是被刀给吓住了,再怎么说俩人也是肉体凡胎年不满十八的孩子呀,这空手接白刃的事儿,可能还没到那境界。 那远处喝茶的两辽中将军看情势不对,都站了起来,正欲出手,突然那楼道窜出来许多官差,将这里团团围住,趋散了一众看戏的旁人,一名类似领头的人走到了前面指着那图奴与伙计就是高喊道:“干什么干什么!把刀给我放下!” 第六十七章 陆子骜激愤闹县府 官差的出现也让得众人不敢再造次了,这李霸虽然横,但也是仗着有县令在后面挡着,再混也没胆跟官差较量呀。 而后那楼道又跑上来俩人,正是田馨与那个小婢女,田馨快步来到耶律昶面前,就是焦急得查看他的状况并小声询问道:“殿下,您没事吧?您还受着伤,大夫说您不能乱动的。” 耶律昶淡淡一笑,就是道:“没事,小活动了一下筋骨,不过还好你来得及时,再晚一会儿我们可有些坚持不住了。” 那领头人看了一眼李霸,啧啧舌,这恐怕是他当差这么多年第一见有人敢把李霸打成这样了,不觉有些对那俩小子刮目相看,他缓缓走到李霸面前,小声道:“李公子,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李霸怒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耶律昶,见得田馨对其嘘寒问暖的那气更大了不少。 领头人尴尬一笑,就是解释道:“这事儿可闹得沸沸扬扬了,这整条路上都看着呢,县令大人也难做,您嘞就跟我到衙门里去走一趟,您放心大人不会委屈您的。”说着轻拍了拍他胸膛,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很小声,几乎就他俩能听见。 李霸放下手看了一眼这满手的血,又捂上脑袋,虽然气归气,但人官差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再尥蹶子,那不摆明是拆县令的台嘛。“走吧。”对着身旁的下人吩咐了一声,这官差就带着往外走。 路过子骜俩人时,看着这俩人恶狠道:“好小子,行。你们够种,咱们就县衙里见,牢狱里的刑具,老子要一个一个让你们尝!” 田馨闻言一惊,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耶律昶离她最近,小声安慰道:“放心没事,照我说的去做啊。”说罢亦不与子骜迟疑,便跟随着官差往衙门而去。 田馨一直看着耶律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她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眼眶里泛起晶莹泪花,不觉握紧了胸前衣衫,带起了些许抽泣浑身上下泛起了寒抖惶恐不安。… 清晨,子骜是实在受不了表哥的折腾,便是起了床,整理了衣饰也梳妆了一番,不久之后便是听到屋外有敲门声,传来的是田馨的问话。 耶律昶看了眼子骜,这小子仪容仪表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是让田馨进来。 田馨刚进了屋就是福礼道:“民女见过殿下,见过二少爷。” 唔? 子骜是被这一下呆愣了好久,这…怎么回事?耶律昶便就给他说了昨天晚上已经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了田馨。 听完后子骜倒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把田馨扶起就是道:“田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身份与我们客气,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与伯父的照顾,我与表哥都把你们当作亲人一样。” 田馨莞尔一笑,子骜话说得很好听也很暖人心,但她自己知道这陆府与皇室是何等的尊贵,他们这般小平民怎么能攀得起。 耶律昶略作沉吟,看着田馨也没再耽误功夫就直奔主题道:“姑娘,现在需要你帮我们办两件事,这两件事都至关重要,任何一件都马虎不得。” 闻言田馨也点点头,很严肃就是回道:“殿下尽管吩咐,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其一。”说着话耶律昶同时从怀里拿出信封交到她手上,“务必吩咐你一值得信耐并且靠得住的人,将这封信送到中京去,交给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田馨脸色一变,小声喃喃念了一声,她虽非宫廷之人,但这个名号在辽国可谓如雷贯耳。 贵妃娘娘数辽后宫正一品妃职,乃四夫人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而如今的皇后被打入冷宫,贵妃娘娘统掌整个后宫,隐隐有取代之意,更有亚后之称。 当今的贵妃娘娘声势之高极为惊人,不仅有陆府与辽中军在背后支撑,更可怕的是陛下对其也百依百顺,极为宠爱,以至于很多辽廷高官都惧怕九分呐。 耶律昶也不知道田馨在想什么,倒是没停顿继续说道:“贵妃娘娘现在在中京皇家狩猎场里,这封信要送到她手中有两种途径,第一直接去狩猎场,但为防刺客一定是见不到本人,所以这信能不能送到娘娘手中并不保险;另一条就是去陆府,找一个名叫婉若铃的总管,告诉她这是二少爷命人传来带给娘娘的信,这一定能送到,却耗时较久,你需好好思量再作决定。” 田馨听罢点了点头,连忙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闻言子骜俩人相视一笑,耶律昶看着她就是说道:“第二件嘛,就要等李霸来了。”耶律昶小思片刻则继续说道:“等李霸来通知我们见面地点,你就去官府报案,告知官府那个地方有人斗殴,让官府把我们全都抓了!” “啊!”田馨先是一惊又是一愣,疑惑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呆在牢里等贵妃娘娘过来,比在田府里要好,这样李霸就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了。”耶律昶很天真的笑着说完,可他并不知道这李氏勾结官府滥用私刑,这在封阳城里是人尽皆知。… 田馨这才回过神来,眼泪已经哗哗的落,捂着自己口鼻尽力的让哭泣声小点,再小点。她当时很急,她没有想到这里,正是李霸的话提醒了自己… “牢狱里的刑具,老子要一个一个让你们尝!” 封阳城中央,县衙。 封阳县令翰忽奴衣着整齐契丹官府出现在大堂后方,缓步移到了那青天大老爷的位置上,撩袍便是坐下。 大堂左右端正站立着衙役,而师爷摩颜氏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次要审的案子可是有些震撼呀,据说有俩混小子居然把李府公子给揍了。 而那县衙外也是聚集着许多围观的群众,大家都是议论纷纷,虽然很解气,但更多的是为俩孩子感到惋惜。 “带上来!”翰忽奴冷冷喝道。只见从县衙外左边带来李霸以及其手下四人,李霸的脑袋缠着纱布,伤口已经是处理好了。而右边正是带来的子骜与耶律昶俩人,这俩人还感觉稀奇呢,他们从小到大还第一次到这县衙里来,左左右右到处看。 一众人被带到中央,官差就退走了,李霸等五人不敢造次,走到中央就跪下去了。但子骜与耶律昶俩人却无动于衷,端端正正的站在大堂中央,并不觉得犯了什么错,好像还感觉特光荣。 翰忽奴愣了一下,这俩小子居然这么没规矩。那师爷摩颜氏咳嗽一声就是道:“堂下何人见到青天老爷还不跪下!” 子骜盯了那人一眼没说话,耶律昶则是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岂有向别人下跪的道理。” 这一番话说出来,这大堂内外是一片喧哗呀,李霸冷哼一声,等着看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下场,那外面的围观群众也是惊骇声阵阵,这俩孩子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呀。 翰忽奴脸色气得开始涨红起来,那一旁师爷似乎觉得这俩孩子还太小,倒是解释了起来:“县令乃一城之长,既为天又为地,还称父母官,你这已见天地父母三者何不下跪呢?” 耶律昶一阵冷笑,子骜踏前两步就是说道:“这封阳城内云迷雾罩,黯淡无光,难见天日,父母之词却是勾结权贵。”说着指着身旁的李霸,“欺压百姓!”又是指向堂外群众,“这常言有云,虎毒还不食子呢,敢问师爷,这堂坐之人岂能配上天地父母三者!” “放肆!”翰忽奴手拍惊堂木,勃然大怒道,“狂妄小儿,此乃县衙之所又岂是你撒野之地,给本官掌嘴!” 说罢,那两旁衙吏拿着杀威棒就是走出欲制住子骜俩,可这俩人哪能就这般轻易就范,大骂一声“走狗!”一人一脚踹开那俩衙吏,就要跑,随后又马上窜出七八个衙吏前去捉拿! 整个大堂是鸡飞狗跳,乱作一团!看得是众人目瞪口呆,瞠目咋舌!李霸跪在地上哭笑不得,他在这俩小子身上栽跟头,服!真服! 那翰忽奴真是气得不轻,为官这么久还头一次遇见如此顽固的“罪犯”,这大闹公堂罪行可是不轻,原本他只想息事令人也就罢了,毕竟元帅才刚走,可子骜那一番话侮辱之味太重,让他无论如何都得抓住这俩小子重罚! 大堂外的民众一片叫好声,真痛快! 其实这也不是俩人的本意,只是莫名看见这鱼肉乡里的县令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般折腾了好久,双拳始终抵不过四手,俩人逃跑无路最终还是被衙吏抓住了。 衙吏杀威棒狠狠打向俩人腿部,只听得一声惨叫还是跪了下去,被四个人死死扣住动弹不得。那师爷看着这两人模样深思片刻,即是起身来到翰忽奴身前低语道:“大人,我怎么看这俩小子有点像元帅府要找的那俩孩子呢?” 他这么一提醒,翰忽奴也是一愣,仔细一看好像还真有几分神似,便连忙命人取来画像对比,果然是! 摩颜氏也是一惊连忙小声道:“这下发了,大人呐我听说元帅府赏千金赐万户侯寻这俩小子的消息,这俩人对元帅府一定很重要,指不定还可能是钦犯呢!” “我管他钦犯不钦犯,这俩人不知天高地厚,当堂辱我,本官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说罢翰忽奴从桌上竹筒内取出令箭,丢向地面怒喝道,“掌嘴百板!” 话音刚落,从一旁衙吏中走出俩人,一人一手拿着戒尺,子骜俩脸色痛苦不堪,因为刚那杀威棒打得真疼,迷蒙间见到那行刑衙吏已走到俩人身前,举起手中戒尺往下打去! “住手!” 第六十八章 耶律昶离奇忆狼墓 封阳城,县衙之内。 因为子骜俩终于被控制住了,大堂内的气氛倒趋于平静下来,堂外看戏的众人也都摇摇头,无奈叹息。 那执行掌嘴的衙吏刚刚高举戒尺,便是被一声冷冷的喝止声打断,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高堂之上的翰忽奴与摩颜氏寻着声源看去,只见堂外人群被撕扯开一条道路,衣着银色铠甲的士兵手持长枪冲进了县衙,见到他们子骜俩也都是一愣,辽中军?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随后跟进的是五位辽中元帅府统帅,以及众多统领,为首的正是耶律谡拔。他们一行人走过子骜俩,那高堂上的县令与师爷连忙迎了上去,就是道:“诸位将军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呀?” 子骜与耶律昶看着为首那人,毕竟元帅府里将军众多,他们也不是所有统帅都认识,但看其装扮知道是辽中军就行了。 耶律谡拔看向翰忽奴俩人,就是道:“县令大人可知我元帅府正在搜捕此二人否?” 翰忽奴长吸口气,点头回道:“是,刚刚才看出。” 耶律谡拔嗯了一声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将此二人打入大牢,再听候发落吧。” 翰忽奴先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句,“好好。”便对着衙吏挥手说道,“带下去!”话音落地,那架着子骜俩的四人就将他们扶起,押去地牢了。 翰忽奴眼珠打了一转,连忙走近耶律谡拔就是小声问道,“将军,我们找到了这俩孩子,那东西?” 耶律谡拔嘴角微翘,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哎呀,那就多谢将军了。”翰忽奴心花怒放,似乎刚才那怒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千金!万户侯呐!够他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耶律谡拔咳嗽一声亦小声附耳说道:“这俩孩子若带走时伤了毫发的话,只怕你想要的东西也就…” 翰忽奴脸色一变,连忙道:“将军放心,有本官在任何人都伤不得那俩孩子。” 耶律谡拔点点头,总算放下了那心里的一块石头,轻轻一笑,就是安慰了起来,“孩子小,县令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他们一般计较啊。”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率军离开了。 “恕不远送了。”翰忽奴微微低头长叹了一声,那能有什么办法,人家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要是出口气,那可就是一千两黄金外加一爵位呐,这口气可有点贵,出不起。 辽中众统帅骑着马往客栈而去,这路上是一阵叹息呀。耶律谡拔苦笑摇头道:“这俩小子惹祸的本领是一套一套的,让人防不胜防呐。”说罢后沉吟了起来,还好赶得及时,否则可坏了元帅大事了。 “诶,谡拔你怎么不把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带回客栈呀,那地牢里多冷呐。”其身旁一骑马统帅疑惑问道。 “哎呀,我还想呢,但这俩人大闹公堂是罪呀,怎么保?就像元帅说,咱们去干预行政是忌讳,还是等贵妃娘娘来处理吧。娘娘天不怕地不怕,咱们这脑袋在陛下眼里可没那么金贵。”耶律谡拔无奈的又是一声叹气,不过现在这俩人关到牢里,总该安分了吧。 封阳城,县衙。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总算安宁了下来,翰忽奴站在大厅思绪万千,李霸等五人懵懵懂懂,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过了片刻翰忽奴看着五人就是不耐道:“还跪着干嘛呀,回去吧。” 李霸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走近了翰忽奴就是问道:“县令大人,这俩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呐,怎么…怎么会把军队给引来呀?” 翰忽奴现在也是头疼得不行,叹着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哇,听说…是农村里走散的孩子,元帅府在帮忙找。” “农…农村?”李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像又在想什么歪点子。 翰忽奴看他这模样马上就打住,道:“我告诉你啊,这俩孩子元帅府要的人,你别再打什么歪主意了,回去吧回去吧。”这若伤了毫毛,那他的东西可就没了,必须得保护好。 李霸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包着火,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就算了?想想这么多年在封阳城里呼风唤雨,什么时候吃过亏,不行,元帅府要人,给他们就是,那翡翠说什么也得抢到手。 封阳城县衙,地牢之中。 阴森森的地牢之中,点缀着丝丝灯火。狴犴的雕像虎视眈眈,肃穆庄严,这是一个被遗弃的世界,阴冷腐霉,时至黄昏,墙体的残缝中有“呜呜”凄风而来,让本就恐惧的心理更添几分沉重。 子骜俩被衙吏架着往前走,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没有给俩人戴上脚铐,寂静的黑暗中,突然那前方幽深之处传来皮鞭的抽打,伴随着有囚犯歇斯底里的惨叫,刺疼耳膜。 这身旁的牢笼里,有着铁链碰撞而发出的叮当声响,还有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某个囚犯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冤魂厉鬼,闻之悚然。 空气里氤氲而出的水汽,在阴暗的虚无中泛着糜烂与腐尸的味道,渐渐远去。 衙吏打开了一间空荡的牢房,将俩人丢了进去,拍拍手中的灰尘,竖起了拇指,“你们俩真是胆儿够肥,年纪轻轻的敢当堂侮辱县令,有好日子过,等着吧!” 子骜俩的腘窝处被杀威棒打得厉害,都匍匐在地一脸疼容的护着膝盖,根本没空理会那人的嘲讽,衙吏说罢冷笑一声,就锁上牢门离开了。 黑沉沉的夜晚,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一般,没有星光,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田府的会客厅里,田翰韫责备了一番田馨,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给他自己说一声,这下让子骜他们被官府抓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田馨也很自责的没有反驳,虽然这一切都是在耶律昶的计划里,但回想起李霸那句威胁话,不禁间仍然泛起寒抖。 田翰韫气愤的回了屋,想办法怎么将子骜俩救出来。田馨依旧站在大厅里心急如焚,她好希望萍儿快点回来,只有尽快把信送到贵妃娘娘手里,才能救他们出来。 可正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丫鬟急着进了客厅,就是喊道:“小姐,不好了,李霸来了!” 田馨闻言刚刚一惊,却是见到李霸带着家丁从门外冲了进来,看见田馨在大厅里也没停顿,径直而去。 田馨这还没问话,李霸逼近其身一把抓住了她的下颚凑近自己就是怒道:“那小子是谁,你好像挺心疼他的!” 田馨被他抓得疼,却是挣扎着没有回话。一旁的小丫鬟看到脸色一变大呼道:“李霸,你干什么,快放了小姐!” “李霸?”闻言那本就怒火中烧的李霸更是盛气突顶,大怒道,“本公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没规矩的丫头,给我掌嘴!” 说罢,从身后走出俩家丁上前就是抓住那小丫鬟,一人压住,一人是“啪啪”的直扇耳光,打得小女孩两边小脸通红,嘴角都溢出了鲜血来。 田馨心疼得很,眼泪直流。正在这时,田翰韫带着家丁也出来了,家丁们拿着棍棒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打走了那扇耳光的李府俩人,小丫鬟哭泣着在一旁捂着自己脸颊。 一群家丁把李霸所有人包围其中气势汹汹,田翰韫走来,看到他抓住田馨就是气道:“快放了我女儿,否则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你讨不到好果子吃!” 李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周围一眼,这些田府的家丁都呲牙瞪眼,自己虽然也带了家丁可终究人少,况且这还是在别人家里,看向了田馨,就是小声道:“你是我的人,谁也抢不走,等我收拾了那俩小子,就把你接到府中去,看你一天还怎么水性杨花?”说罢就放开了她对着身边的家丁道,“我们走!” 说完带着家丁转身离去,田府的人也不敢拦。 夜色更深了些许,明月依旧皎洁。 田馨回到了自己房间依窗远眺,联想起李霸的一番番狠话,她心疼如绞难以入眠。 那惨白的脸庞缓缓滑下泪痕,贵妃娘娘没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办?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去阻止,都是自己害了他们,都怪自己。 望着那美丽的月亮,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耶律昶躺在牢狱里的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他看着天空月亮,在想辽中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县衙里?难道打一开始就没有走吗? 子骜在另一架床上翻了个身,吃疼的叫了一下倒吸口了口凉气,休息了这么久要好很多,但动不了,一动就疼。 也许是子骜的哎哟声惊动了耶律昶,他回过头来看向了子骜,关心问道:“表弟,好些了没?” “好什么好呀,疼死我了。”子骜从小到大都被陆府捧在手心里,就算是中京府尹都对自己巧言令色,这区区七品县令也敢打他? 耶律昶淡淡一笑,他这也疼呢没什么办法,不过忍忍就过去了,没啥大碍他倒也不担心,却突然想到个事,就是问道:“表弟,从狼神府洞墓里出来,我一直都有个事想问你,正好现在清闲。” 唔? 子骜微愣,还没答话,耶律昶继续道:“当日你在王座里,到底答应了那妖孽什么,他才放我们走的?”所谓妖孽当然指的就是契丹先祖了,耶律昶从一开始就不认为那是本人! 子骜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腘窝就是道:“他们让我去沥泉山拿阴符,若是不答应,咱们根本离不开那个鬼地方。” 沥泉山?阴符? 耶律昶喃喃了一句,又倍感困惑接着问道:“为什么是你呀?” 子骜躺在床上,目光幽邃回忆起了狼神墓里的点点滴滴,苦笑道:“你不知道,当日你失足掉下悬崖后,我与姑娘进入了一个山洞,在那里我们看见了一幅画有逐鹿之战的壁画,为了找到离开的机关,我无意间触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后来才知道,是个什么…契约。” “契约?”耶律昶眉头一皱,连忙道,“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呀。”子骜啧了个嘴,也十分疑惑,“再后来遇到了俩件斗篷,他们自称是狼神的英侯双使,告诉我那契约是一剂毒药,还要我去沥泉山帮他们拿回阴符。”说着停了一下,似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补充道,“哦,对了。当时还拿到了一个叫鬼天印的石头。” “毒药!”闻言耶律昶脸色大变,这猛的一动那腿部传来的痛感就袭上心头,他也吃疼的叫了一下,却是连忙问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表哥你别紧张。”子骜连忙安慰道,“这么多天来我真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中毒的迹象,这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我怀疑可能是吓唬我的吧,就没当回事儿,也没告诉你。” 耶律昶吸着凉气揉了揉自己的腘窝,泛起了愁容待看看子骜这小子,两天来活蹦乱跳的,似乎真的没什么事,稍稍心安了片刻,躺在床上想了会儿道:“不管真的假的,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等我们回到中京,我让太医到陆府中去好好给你看看,这事儿可千万马虎不得。” 子骜答应了,毕竟耶律昶担心嘛,再说了没准会是缓毒什么的,几天时间看不出来,但隐患极大。 俩人安静了一会儿,子骜又问道:“诶,表哥,你说说你呗,你掉下悬崖怎么会被狼神救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这是天大的好事,但他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想问问。 耶律昶抿抿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掉下悬崖的时候本以为活不了了,但后来我不知道自己进了一个什么地方,很黑很暗,什么也看不到,像是个梦一样。”再次细想了片刻继续道,“在梦里…在那里有个声音问了我很多关于契丹先祖的问题,我也老实的都告诉了他,还包括之前在先帝祭坛里的祭文一事也都说了,告诉他先祖很愧疚,受到黄帝的欺骗去伤害狼神,让后辈把自己的雕像跪在山脉上,赎万年罪过。呃…” 说着说着他也实在想不起还发生了什么,只得道:“等我睁开眼就看见你抱着我,我就在王座里,莫名其妙的受了贪狼双骨戟的神威,就这么多了。” “还莫名其妙呢!”子骜一笑,就是说道,“你拿着贪狼双骨戟与姑娘大战了一场,没差点把我俩都杀了。”最后也都平安无事嘛,子骜说这话的意思就是逗逗表哥而已。 耶律昶闻言也是愣了愣,俩人也就没再说话了,望向了窗外,狼神府洞墓的一切太过虚幻,若不是贪狼双骨戟真实存在,他们也许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去过,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狼神到底是谁? 子骜看着窗外出了神,他又想起了谁? 清早,太阳高升,已近了晌午。 田馨在府中的会客厅内坐立不安,此间就她一人,脸色泛着焦急,她轻闭上双眼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急也没用,稍平复了一些,只突然外面传来“小姐”的急喊声。 田馨一惊连忙看去,这正是萍儿从外面跑进来,田馨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急问道:“萍儿?不是让你去中京吗?你…你怎么回来了?” “小姐,不好了…”萍儿大口喘着气,看样子这跑得够呛,“封阳城所有城门都关了,我出不去城门呀!” 啊?!! 田馨身躯一抖,整个人懵在了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忙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会关城门?” 萍儿摇摇头,咽了口气,喘道:“我听说,好像有一支军队正往封阳城这边过来,为防止意外就把城门关了…”说着话她细想了几分大惊道,“哦,对了!好像就是贵妃娘娘!” 第六十九章 皇贵妃亲驾临封阳 什么! “贵、妃!娘娘!”翰忽奴听过县衙里那禀报的城门卫士,大惊得从堂座前站起,然后双腿一软又坐了回去,这模样甚是滑稽。 “咱这封阳城是招什么大神了?这没两天的时间又是驻军元帅又是贵妃娘娘的,还要人活不要人活呀?”翰忽奴长叹一声,神还没回过来呢。 一旁的师爷摩颜氏冷静的想了想看向他,就是说道:“县令大人莫慌,这未必是奔着咱封阳城来的,也许是路过的说不定呢。” 路过?翰忽奴这才恍然,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诶,这别管是路过还是怎么着,咱也得出城迎一迎呀,这可怠慢不得。”说罢也是再次起了身,对着衙吏说道,“快,取我的官服来,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再私自进城,全县所有衙吏官差都出门相迎!” 这一大早,封阳城可是忙活了,全城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城门都给关了,县令翰忽奴与师爷摩颜氏带领着衙吏就在南门城口等待,城卫驱赶了很多要出城与进城的商贩,时过晌午,这贵妃娘娘要路过封阳城的事才不胫而走。 这一等等了好久,直至日已偏西,才隐约看见那南边的天际有滚滚沙尘蔓延开来,整齐的马蹄声与兵甲行进时发出的铁步犹如排山倒海般撼天动地,越来越近越来越震撼。 轻骑开路先至,随之跟着持枪辽中士兵,翰忽奴与城门前所有人连忙让开,士兵进了城,直接将城里那条路上的行人全部拦下,隔挡与道路两旁,面向街道,整齐站立。 “这…这是来了吗?”“听说是贵妃娘娘呐!”封阳城的百姓都望眼欲穿呢,不停议论着。 重骑又至,这士兵乃至马匹全副武装,威风凛凛,整齐的步伐步步惊心,马蹄的践踏伴随着铁甲发出赫赫声响,闻之震胆。 城外迎候的所有人都整齐跪下,城中百姓也是如此,不敢触及威严。 明黄色的皇室车架娓娓而来,那纯金的装饰即使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也依旧刺人眼球,华丽的红灿木所精致的车棚凛然大气又不失奢华,任谁一看也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主角儿。 翰忽奴与着一众封阳城官员衙吏见马车将至,连忙齐道:“恭迎贵妃娘娘驾到。” 封阳城客栈。 由于之前萧英杰早早安排,故而贵妃娘娘所住的客栈都已经收拾与布置好了,这倒没耽误什么功夫即到即住。 时近黄昏,客栈外面的街道上,虽然并没有阻拦行人,不过有辽中士兵在维持秩序亦有骑兵在驾马巡逻,客栈方圆是重兵把守,别说刺客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翰忽奴在一名辽中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这间客栈,刚到门口就被重铠武士拦了下来进行了一番搜身后确保安全才予以放行,客栈里没有跑堂小二,有的只是全副武装的辽中士兵,大堂里,过道口乃至楼梯上满满站着,在带领到贵妃娘娘房门前时,他又被搜了一次身。 推门而入,一阵紫兰花香迎面扑鼻心旷神怡,房间里的明黄色装扮夺目耀眼,因为乃是特意布置,故而华丽庄重又不失奢华与优雅。 房门对面安放着一对紫檀木精致桌椅,秦熙睿与陆岚正坐于上面,陆岚抱着萧嘉琪喝着茶,杨良与银儿分站于夫人和陆岚身后,一众人看着那县令进来,房屋里还站着两位将军,这正是耶律突机与耶律驳阂俩人,房屋的卧床边端立着一名宦官,另一边是三名服伺的宫女,而那床上正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依旧穿着那云烟绸缎织紫金丝制巧蝶蝉翼衣,外披紫红色绣金丝戏水百合长袍搭在床上,淡黄色的薄纱长裙挽着地面,想必这么多天来,她也没心思回中京皇殿整理换衣。 翰忽奴且只看到衣裙角就知身份,连忙低着脑袋行至房屋中央跪地礼道:“下官封阳城县令翰忽奴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娘娘微微含首就是说道:“县令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说罢看向了一旁的两位将军点头示意。 “多谢娘娘。”翰忽奴连忙整理起身,不多时突机与驳阂两人走到其身边,拿出了耶律昶与子骜的画像,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见过这俩孩子吗?” 翰忽奴刚看一眼连忙点头就是道:“见过见过,这俩孩子正被关在地牢里,随时听候娘娘与诸位将军发落。”说着话似乎还感觉自己办了件多么伟大的事,光荣得不行。 “混账!”他话音刚落一旁耶律驳阂脸色阴沉大骂一句就是道,“你可知这二人是谁吗?一人乃当今圣上九子,钦点御封卢王殿下,另一人乃国安公二公子,中京陆府二少爷,你胆敢关押他们,脑袋不想要了吗!” 翰忽奴被这么一吓唬,浑身大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这双腿也立刻没劲又软跪了下去,大呼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呐!下官不知,下官真的不知道俩位公子的身份,这就放人!马上放人!”翰忽奴拜了拜低着脑袋颤抖不止,连眼眶里也闪起了泪花,真的给吓住了。 耶律突机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贵妃娘娘就是抱拳说道:“娘娘,地牢里阴冷潮湿,对殿下与二少爷的身体极为不益,依微臣之见还是先将公子们请出入住客栈里休息一番吧。” 秦熙睿与陆岚俩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且听贵妃娘娘的安排。 贵妃娘娘坐在床上想了想,深吸口气,嘴角微微扬起,就是笑道:“县令大人也莫惊慌,不碍事关着吧,这两人也都不小了,一天到晚尽生些是非,也好多关几天,在那地牢里受些苦头。” 闻言秦熙睿与陆岚俩人偷偷一笑,而那房间中央的三人都同时一愣,相互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贵妃娘娘微作了一番停顿,既然人找到了这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轻声道:“这里也没别的事了,都退下吧。” “是,末将(下官)告退。”突机俩人与翰忽奴一齐敬道,翰忽奴长出口气拍了拍衣尘起身往屋外退去。 刚退到门口,只听见贵妃娘娘突然道:“县令大人等一下。” 翰忽奴微愣,低头抱掌连忙敬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贵妃娘娘停顿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对着他就是说道:“现如今天气转凉了,给他们添床被褥吧。” “啊,是,是是是…下官立马着手去办。”连连回道翰忽奴就缓退离开了房间。 三人走后有一段时间,原萧英杰命辽中统帅也前来觐见,且是把卢王殿下与二少爷这般久以来在封阳城内的事情包括街头殴斗救下民女,饥肠辘辘被田府收留之事等等不分大小,全部一五一十的向贵妃娘娘禀报了。 待这些统帅离开后,这房间才真正的安静了下来,贵妃娘娘闭着眼睛在休息,这么多天来是马不停蹄的连夜赶路,够折腾了,贵妃娘娘也不是神仙也有累的时候,陆岚带着萧嘉琪就走到了屋中央说道:“姑姑,我带着嘉琪去地牢里看看他们吧,回来再给姑姑说说他们的情况。” 闻言贵妃娘娘睁开了有些疲惫的眼睛,想了会儿也点点头,轻道:“去吧,让突机将军跟着你们,小心一点。” 陆岚回应了一句也不过多的打扰姑姑休息,拉着萧嘉琪就走了出去,银儿也紧随其后。 陆岚领着萧嘉琪去给俩人买了些吃的,耶律突机与另一名统帅跟随其后,这个人子骜他们见过,就是之前帮他们在街道口收拾李府图奴三人的乌肃,俩人为防止引起街上行人的关注也特意换掉了将服铠甲,穿了一身衣袍作一平民装扮,但他们的这个想法至走上街时才发现完全多虑了。 陆岚那秀雅绝俗的气质,自带一股轻灵飘逸,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步态悠闲中散发一种冷傲柔美,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勾魂摄魄,仿佛从画里走出一般,让人不得不魂牵梦绕。 外加上身旁这可人的萧嘉琪,小姑娘被关在皇宫里难得逛逛集市,那调皮与淘气宛如不小心坠落凡间的天使,桃腮带笑,如新月生辉,如花树堆雪,让人如何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明珠美玉般娇淑人儿? 瞧瞧这路上的行人,望着俩人的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能不引起关注吗? 封阳城地牢。 子骜他们听到牢吏说贵妃娘娘到了封阳城不觉一惊,俩人对视一眼,这么快?不是昨天才让田馨去找人到中京吗?他们估计怎么着也得有个五六天的时间吧? 不过后来又突然想到那县衙里突然出现的辽中统帅也就释怀了,想必这些人应该注意自己俩人很久了吧。 子骜正觉得奇怪,这些人没有走为什么不来找他们呢?而那一旁的牢房外,陆岚拉着萧嘉琪,身后跟着提饭盒的银儿还有耶律突机与乌肃俩位将军就走了过来。 “影枫哥哥。”萧嘉琪开心的笑了起来喊了一句,就扑向了牢栏。 子骜俩刚看了众人一眼,一口唾沫还没咽下去,而又传来李霸的声音,“我给你们说,待会儿进去别管那么多,把那俩小子给我按住,我去拿那翡翠,拿了就走,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话刚说完,就看见李霸带着图奴与四个家丁也走了过来,正好碰见了陆岚一行人,萧嘉琪趴在牢栏上好奇的望了过去,陆岚却没那心思,眼神死死的盯着子骜俩,有种想要活埋了这俩小子的念头! 李霸看着陆岚的侧脸,两眼睛闪出了硕大的桃心,深吸了一口鼻涕,拿手擦了擦,发现拇指都被血给染了,几个手下也给看呆了,口水直流呀。 李霸都没顾上她们身后的耶律突机与乌肃俩人,走到了陆岚的另一边,那一阵淡淡的芳香吸入了心田,腹中邪火即刻中烧,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陆岚的装饰与身材,咽了口唾沫,完美! 这薄薄的嘴唇犹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窈窕的身姿与丰满的酥胸就像一个精致的艺术品,美妙绝伦,李霸都遐想起了陆岚被他抱上床翻云覆雨的情景,这想着手就不自觉的往陆岚脸蛋上摸去。 看到这一幕,子骜与耶律昶连忙哎呀一声,侧头闭眼拿手遮住,连他们都不敢惹的人,这家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这下好了,俩人还头一次开始担心起了李霸。 第七十章 陆夫人随访至田庄 李霸的手指刚要触到陆岚脸蛋时,突然伸来一宽大手掌握住他的手腕,正是耶律突机。而一旁的萧嘉琪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事大吃一惊,耶律突机怒喝道:“大小姐金躯,岂是你这淫贼可以玷污的!”说完手掌一用力,掰弯了去。 李霸疼得是直嚷嚷,叫唤了起来,还没结束,耶律突机补上一脚,膝盖正中他的后腰整个人是跪了下去。 一旁的家丁也回过了神来,就要冲上去救自己的主子时,却被乌肃拦了下来,图奴一眼就认了出来大惊道:“你!你是那天…”话还没说完,一拳就打中脑门,口吐鲜血,整个人被打飞了去,狠狠的砸在了牢栏之上。 剩下的四个家丁先是一惊,随后也是蜂拥的冲了上去,乌肃一脚踹中一人小腹踢趴了去,又是抓住一人打过来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砸在了地上,手上一使劲就听见“咯嘣”一声后传来杀猪一般的惨叫,剩下的俩家丁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连忙从腰后拔出砍刀,对着乌肃冲去。 乌肃不退反进,躲过一人刀砍,抓住胳膊一扭,另人冲来时被他拿前面那家丁的身体挡住,顺势抓住俩人的脑袋,一个对碰就都晕了。 萧嘉琪刚看到俩家丁拔刀时,心急喊道:“将军,小…”话还没说完已经结束了,她也把话咽了回去,没必要说了嘛。皱了皱眉,走到了李霸面前,抬起一巴掌就是扇了过去,怒道,“岚姐姐也是你能轻薄的,混蛋!”一巴掌还不尽兴,又是拳打又是脚踢了起来。 李霸本来就被耶律突机扭着手腕制服得巨疼无比,萧嘉琪虽然劲儿不大,但打得不少,可想这后果惨状。 子骜俩偷偷摸摸的从手掌缝隙里往外探,见到这些人的样子不觉有些啧舌太惨了,又看了一眼陆岚,陆岚倒是安平,从头到尾连动都没动一下,依然看着他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若冰霜。 正在这时,远处的牢吏也急冲冲的赶了过来,见到了这一幕,有些震惊,萧嘉琪一手叉腰一手指了指李霸等人就是气道:“把这些人给本公主都打入死牢!” 本公主? 李霸脸色本来就差,这下更惨白了,他们这次是招惹了什么人呐!!! “先把牢房打开。”陆岚冷冰冰的终于说话了。 一旁的牢吏不敢怠慢,连忙找出钥匙打开了铁链,陆岚领着银儿就走了进去。子骜俩也放下了手,就是尴尬的陪笑道:“姐,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呢!”陆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是气极说道。 子骜愣了一下,连忙道:“那…那我哪能忘呐,我天天想您呢!”没办法,只能试试卖卖乖了,子骜还指望着陆岚帮他俩说说情呢。 陆岚气得都没空搭理他又瞪向了耶律昶,还没说话。耶律昶这浑身就一个哆嗦连忙道:“表…表姐,我觉得表弟说得没错,为了我们俩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呀,是…是吧…” 陆岚听后冷哼作笑,就是道:“你这做哥哥的也没个榜样,懒得说你们,等姑姑来收拾你们吧。” 子骜俩同时咽了口唾沫,子骜看着陆岚就是小心的问道:“姐,你这次来是带我们走的吗?” “走?”陆岚一愣,也看着他气道,“想去哪呀?还想着跑呢!老老实实待着吧,哪儿也甭想去!” 萧嘉琪本来是在牢房外,似乎是打累了对着李霸冷作一哼,转过身往牢房里走,刚好听见陆岚的话就是接过说道:“对,母后亲口说的,就让你们关在里面,还要多关几天呢!”说着就走到了子骜身边,开心道,“没事影枫哥哥,我也待在这里陪你!” 她这一话可是震惊了所有人。耶律昶连忙拒绝道:“小妹,这可不行,这牢里太冷,你待会冻出病来。” 萧嘉琪还没来得及反驳,陆岚也是发话了,对着她就是道:“你可不能胡来,哪有人喜欢往牢里待呀,你是公主身份不一样,明白吗?” 萧嘉琪嘟着嘴不满意,就是道:“那九哥还是殿下呢!” “他们不听话你也不听话呀!”陆岚看着她假气道,子骜俩听完咳了声这脸上就是一大写的尴尬呀,陆岚倒没理他们继续道,“这要是让姑姑知道了,又得挨骂。” 耶律突机见萧嘉琪打够了也就放开了李霸的手腕,走到门口就是说道:“是呀公主,这牢里可不能随便乱待呀,您要想来,末将随时都可以带您过来啊。” 乌肃也是走了过来就是道:“公主您可千万别任性让末将们难做呀,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待不了多久,过两天就能出去的。” 卢王殿下?二少爷? 李霸这听得脑袋嗡的一声像要炸了一般,正巧那牢吏也走了过来,给他说道:“得李公子,这十二公主殿下说的话,小的们可不敢不从,您老呀就在牢里待几天吧啊。” “他…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李霸颤抖的被牢吏扶了起来。 “哟,您这还不知道呢?”牢吏嘲笑的看了他一眼,看向了牢房里就是道,“这一个乃当今卢王殿下,另一个是中京陆府二少爷,你想轻薄的那女子,就是陆府千金大小姐,您啊,等着遭殃吧。” 李霸这刚听完那腿脚一软,就要往下倒去,还好有牢吏扶着,否则非摔个跟头不可。牢吏们把图奴那几个也是扶起,与着李霸一起关了起来,不过算给这些人很大的面子了,因为这儿还不是死牢!倒不是忤逆萧嘉琪的命令,只是这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通知死牢的牢吏过来领他们走。 子骜他俩倒没心思管李霸去哪儿了,听到乌肃说话就看了过去,耶律昶印象不是很深,但子骜记得,他指着乌肃就是问道:“诶,你…你是那天救我们的壮士?” 耶律突机与乌肃听完脸庞一笑,耶律突机看着他就是介绍道:“二少爷,这人可是我们元帅府常御史乌肃统帅呀,也受陆府栽培是天骑兵出身。” 常御史? 子骜对这些军阶不算是特别明白,但耶律昶多少知道一点,常御史乃正四品军职,仅次于卫司令侯,主掌地区总防御与总训练的高级军官,也算是卫司令侯的副手吧。 “中京元帅府常御史见过卢王殿下,见过二少爷。”乌肃双手抱拳,弯腰行上一礼。 银儿把饭盒打开,把东西盛了出来,因为知道牢里的饭菜肯定不会很好吃,就准备了一些他们都爱吃的东西,看着俩人吃完后,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萧嘉琪依依不舍的被陆岚拉着就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贵妃娘娘与秦熙睿俩人坐在茶桌两边喝着茶,秦熙睿笑着道:“姐姐今天气色真好。这么多天了,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了吧。” 贵妃娘娘长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俩孩子真不让人省心。”说着正端起茶杯喝茶,又突然想到一个事儿,对着秦熙睿就是说道,“弟妹今天陪本宫到街上去走走吧。” 秦熙睿一愣,突然疑笑道:“姐姐不去审审他们,去街上干嘛呀?” 贵妃娘娘嫣然一笑,抓着她的手就是道:“都关在牢里呢又跑不了,随时都能审,咱们呀还有件事儿没办。”说罢也顾不得秦熙睿的疑惑,拉着她起了身就往屋外走去。 贵妃娘娘出行那当然少不了军队护卫,只是她也特意吩咐了不要太扰民,所以没有特意的驱商赶贩,铁甲重骑兵在前方缓缓开路,随之跟来的是皇室车架,护卫天骑兵和辽中步兵。 百姓们自然都有眼力,看到了重骑就连忙让开了道路跪于街道两旁,这一路走来倒也安稳,最后在百姓的注视与议论之中,马车停到了田府门前。 敲开了大门,那开门的家丁整个人倒吸了口凉气,“贵…贵妃娘娘?”只见了那金黄色的马车,他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 辽中步兵冲开了大门,就跑了进去,这田府的下人们还疑惑着军队怎么来了,只听见侯公公立于府门前高声喊道:“贵妃娘娘驾到——” 田府的下人们听见了这传到声,一个个也都连忙跪地磕头,谁也不敢抬眼看去呀。 贵妃娘娘、秦熙睿、陆岚以及萧嘉琪也依次走下了马车,在侯公公、杨良和银儿的陪同下,耶律突机、耶律驳阂等一众辽中统帅、皇殿将军的尾随保护下走进了田府。 左右两边端站着辽中士兵威风凛凛,一直延伸至会客厅内,贵妃娘娘等也不着急就缓步往会客厅走去,刚刚走至堂中,那田翰韫带着田馨与萍儿也赶了过来,见到那大厅中央的明黄身影,远远间就能感觉到那身躯所散发而出的尊贵气质,连忙跑去一齐跪下,叩首颤道:“草民叩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听到了有人来福礼,贵妃娘娘一众人也转身看了过去,她莞尔含笑,就是轻轻说道:“田大哥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哎呀,小民不敢小民不敢呀。”田翰韫听见贵妃娘娘叫自己大哥,这哪担当得起呀。 秦熙睿也看着那还跪在地上的三人吩咐杨良等去将他们扶起就是说道:“田大哥在我们孩子饥寒交迫之时得以伸出援手,本就乃皇室与我陆府的大恩人,这声大哥担得起。” 皇室?陆府? 田翰韫这才知道,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这些人是陆府,那这衣装华丽尊贵说话的女人莫非是陆府的夫人?他们什么时候救过皇室与陆府的孩子呀? 他这还没回过神来,田馨凑近了些许就是小声说道:“爹爹,俩位公子就是皇室与陆府的人,说了您还不信!” 田翰韫这才浑身一个哆嗦恍然大悟。 贵妃娘娘看他这番模样想必也猜出了这之前可能并不知道俩孩子的身份,这田府一家果然心地都很善良呀。 贵妃娘娘说想看看俩孩子的住所,田翰韫犹豫了一下也没办法,只得亲自领着一众人先去了耶律昶的房间然后再去了子骜的房间。 萧嘉琪看了看这房间里的布置与装饰,极为普通,一点儿也不漂亮就是嘟着嘴不满道:“你们好大胆,影枫哥哥身份高贵,怎得能住这等破旧不堪之地!” “娘娘息怒,小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呀。”田翰韫等人是给真吓着了,连忙跪下磕头恳求。但他们之前也是真不知道耶律昶与子骜的身份,否则就是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怠慢呀。 萧嘉琪的一番话不仅把田翰韫给吓得够呛,把贵妃娘娘等人也吓了一跳,陆岚连忙把她拉了回来,一把就捂住了嘴巴,贵妃娘娘看着陆岚怀里的萧嘉琪瞪了一眼,陆岚尴尬道:“姑姑我没拦住,哪知道这小家伙突然冒这么一句话出来呀。” 萧嘉琪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贵妃娘娘连忙命随从扶起那跪下的三人,秦熙睿看着萧嘉琪就是气道:“你影枫哥哥又不是纸做的,落魄之际能得一容身之所,遮风避雨此乃幸事,为何住不得这屋子呀,再说了这屋子里什么都有,哪不好了!” 萧嘉琪被秦熙睿好说了一顿有些委屈,眼眶竟泛起了微红,模样楚楚可怜。陆岚把她转了个身抱在怀里安慰了一下,但这确实是萧嘉琪错了,也是说道:“以后可不能胡闹了。” 贵妃娘娘看杨良他们再次把田翰韫扶起,就是礼赔道:“孩子小,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田大哥千万别往心里去,本宫看这房间也挺好。这非但无罪还得赏呢!” 田翰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田馨让萍儿拿出了那封信,走到娘娘身前就是说道:“娘娘,当日我们救下卢王殿下与二少爷时,并不知道他们身份,所以此举也并不是为了赏金,不过现封阳城百姓有难,民女当有一事相求,还希望娘娘能为我们做主。” 贵妃娘娘与秦熙睿对视了一眼,又看着她就是说道:“孩子你别多礼,有什么事儿但说无妨。” “娘娘这是卢王殿下写给您的亲笔信,您看完就都知道了。”田馨双手将那信封呈上。 贵妃娘娘微作迟疑了一下,便是取出信看了起来,这越看眉头皱得越狠,隐隐间竟有些火气上来。 第七十一章 临尾声善恶终得报 其实之前禀报的辽中统帅并没有把这封阳城里的争端告诉过贵妃娘娘,只是特意的说了下田府对俩位公子如何恩重。 这次贵妃娘娘要来田府,原本只有两个目的,这其一就是看看俩孩子的住所,这其二就是让秦熙睿好好帮帮田府,作为报恩。 秦熙睿是陆府的长夫人,虽然没有陆耀宗在商界里那么呼风唤雨,毕竟这后面有那么大的陆府与周府支撑着,这可都是辽国商界的龙头,帮助田氏一家走出困境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很轻松就能办到。 可是当她看完了这封信后才知道这封阳乃至丹州都结党营私狼狈为奸,百姓们水生火热民不聊生,太震惊了。看完她后生了一会儿闷气,就道:“驳阂将军。” “末将在!”耶律驳阂听到传话,踏前一步礼敬道。 田氏几人还疑惑着怎么了,只听见贵妃娘娘愤愤道:“传命辽中巡府给本宫滚到这封阳城来!” 耶律驳阂先愣了片刻,随即立道:“是!”说罢转身就去办了。 贵妃娘娘吩咐了过后,看着地面略有些出神片刻后又看向田馨爱抚的摸了摸她的小脸颊,就对着田翰韫说道:“田大哥,你且把这李府的事情好好给本宫说说。” “是,是。”田翰韫礼道后,又连忙说,“娘娘此处并非谈话之地,不如先回大厅,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田府会客大厅。 贵妃娘娘与秦熙睿坐在主位上,陆岚抱着萧嘉琪坐在左边的客位上,这小家伙还嘟着嘴呢,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还没从那委屈里走出来,田翰韫与田馨坐在右边,所有人的桌上都倒着田府里最好的茶叶。 这一聊就是一下午,田翰韫把李府的事情从始至末的说了一遍,也不带夸张不带任何情绪色彩,只是说得很详细,且让娘娘好好听听吧。 听完了李府的事情,这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萧嘉琪外脸色不禁就是一变,真是太让人惊骇了,没想到这小小封阳城里居然还有这等目无王法之人,勾结官府欺压黎民,无法无天真可谓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贵妃娘娘本来对这封阳县令印象还不错,今天这一趟下来只怕这态度也得转个弯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沉吟一阵就是道:“这件事本宫自会替你们做主,这毒瘤之人遗祸百姓,必须除之!” 田翰韫与田馨脸上都挂着泪水,从座位前起了身跪在了贵妃娘娘身前,叩首说道:“娘娘大恩,封阳城百姓定会铭记在心,祈福娘娘万寿无疆。” 秦熙睿也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这李府居然会猖狂到了这种地步,先是与其身旁的杨良低语交谈了一阵,见得杨良明白后就离开了这大厅办事去了。随后秦熙睿也亲自前去将田氏父女扶了起来,并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精美无比,上有雕花栩栩如生,玉佩的正面写有一个“陆”的字样,没作什么迟疑就交到了田翰韫的手中说道:“田大哥,这东西你拿着,若今后再遇上什么麻烦,就去找陆府或周府的门店,他们定会尽全力相助,若他们办不了的事,就持此玉佩来中京,进陆府!” 田翰韫颤抖着接着,有些不可置信,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秦熙睿含笑的拍了拍他手掌又看向了一旁的田馨,亲自为她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和蔼的说道:“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可别让那李家的恶霸给糟蹋了,放心贵妃娘娘会帮你讨回公道的,别害怕,以后有机会来陆府做客啊。” “谢谢夫人。”田馨止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看向了主位上的贵妃娘娘,稍稍犹豫了一下,有些忸怩忐忑的试探问道:“娘娘,民女想去牢中看望一下卢王殿下…呃,与二少爷,不知娘娘可否恩准?” 贵妃娘娘嘴角微翘,尚还没说话,那一旁被陆岚抱着的萧嘉琪打了个机灵,也不委屈了,连忙接着话就是说道:“呃?我也去!” 封阳城牢狱之中。 子骜俩这一天玩得可累了,自从牢吏知道这俩人身份后,都像祖宗一样供着,要啥买啥,就是吃的饭都特意从外面买的送过来,说是关着但门都不敢上锁了,就这样敞着吧,但贵妃娘娘有命,他们得在牢里待几天,所以呢俩小家伙也不敢乱跑,玩够了就回自己“牢房”休息去了。 陆岚领着萧嘉琪还有银儿与田馨在耶律突机和乌肃的保护下又来到了这地方,比起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几人倒没带饭了,拿了俩件衣服。 田馨也是将他二人留在府中的东西带了过来,有子骜的鬼天印,还有耶律昶那包裹着贪狼双骨戟的麻布。 而那带来的那两件衣服也正是之前子骜他们穿的锦袍与衣甲,经过这么多天田府的丫鬟帮他们洗干净晾好,就带来给俩人换上,据说明天贵妃娘娘要亲自审理这二人,可是要作一番打扮。 衙吏们连忙跑出去买回了铜镜,并接了热水,陆岚与田馨就替俩人整理与梳洗,陆岚并不是第一次替子骜梳头,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么久没见了,她气归气,这也终究是自己最疼的弟弟,现在平平安安其实心里也很是高兴。 银儿本想帮殿下梳洗,但田馨不许说什么也要自己来,耶律昶看着铜镜里的她,认真的模样更添几分姿色,一点一滴细致到了极点,生怕遗漏分毫,那如清泉柔水般的一双眼睛无意间与铜镜中的他四目相对,两颊那朵升起的红晕远胜过无数顶级胭脂,贝齿轻咬红唇,略顿片刻又继续梳理。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天刚破晓,这县衙大门外就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封阳城民众,尚还没开庭,就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辽中军士与县衙官差在维持着秩序,为什么会这么多人?因为子骜俩人的身份被曝光了,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当今圣上九子卢王殿下与中京陆府二少爷被关在了封阳城牢狱之中,这贵妃娘娘此次前来就是要亲自审理此事,这还了得,看热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习惯”,这俩人的身份地位在辽国之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由于那前门人太多了,贵妃娘娘便也没让士兵们去驱赶,自己在随行人的陪伴下从偏门走进了大堂。 日过三杆,秋日高照。 庄严肃穆的封阳县衙,扯去了原本的衙吏,代替的是一位位辽中重铠持戟武士郎,端正站在大堂俩侧,更加威武霸气。 秦熙睿与陆岚坐在左边的特意摆放的茶桌椅上,杨良与银儿则站于身后,耶律突机与耶律驳阂所带领的辽中与中京皇殿的统帅将军站在大堂右侧,封阳县县令翰忽奴、师爷摩颜氏站在高堂右边,左边是侯公公在伺候,贵妃娘娘凛然大气,冷若冰霜的正坐于高堂之上不苟言笑,大堂内寂静无声,一片肃容。 时间到了,翰忽奴扯了扯喉咙就是高呼:“升堂!” 一声震人心魄的鼓声打响,众人目光都往外望了去,从大堂的左边首先押来的是李霸图奴等六人,因为前天晚上在地牢里胆敢调戏陆府千金大小姐,贵妃娘娘并没说要审他们,但也得抓上来,全听陆岚的意思处理。 六个人刚走到大堂中央,就被这两旁的重铠持戟武士郎的威风给唬住,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也不多时,子骜俩人也被带了上来只是没敢押着,俩衙吏畏首畏尾的跟在后面,这俩人才是主角,子骜俩刚出现在县衙过道上,那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也随之爆发了惊讶声音,“原来是他们呀?”“这…这俩人居然是卢王殿下与陆府二少爷?”“哎呀!”联想到之前二人的所作所为,这看热闹的人群也为之释怀。 子骜与耶律昶看着这大堂里的气氛,这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感情这三堂会审呢,小手心隐隐都有些冒出冷汗来,根本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走到大堂中央,但也没跪下。 翰忽奴知道这俩小子骨头硬,那天大闹公堂的事儿现在还记忆犹新,这身份不一样了,也不敢乱喊放肆,随他二人去吧。 子骜俩因为昨晚特意梳洗了一番,今日更加容光焕发,英俊极了,不知迷倒了多少看热闹少女们的芳心。 贵妃娘娘冷不丁的看了俩人一下,目光移向了一旁跪得瑟瑟发抖的六人,就是问道:“他们怎么回事?” 翰忽奴闻言连忙说道:“启禀娘娘,此六人前晚胆大妄为,公然调戏大小姐,被牢吏控制住了,今日特带来听候娘娘发落。” 这次李霸是真真没得救了,别说他这一七品芝麻小官做不了什么,就算是皇上来了,估计贵妃娘娘要杀也拦不住,李霸啊李霸,你这次是栽了,贵妃娘娘当年杀兵马大元帅也都就只皱了一下眉头,何况你这区区贱民! 第七十二章 卷终至苍天饶过谁 威严的县衙大堂,威风的重铠持戟武士郎,像是一道风景,增添着一股庄肃。 “娘娘,这可不管我们的事呀,我们可没有调戏大小姐呀,请娘娘明察!明察呀!”图奴几个都快哭了,连连磕头,这脑门是磕出了一团团红印。 “你…你们!”李霸这才知道什么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但现在他死期将至,也没空与他们说话,连忙看向高堂上的贵妃娘娘,自扇耳光打得是“啪啪”作响,眼泪直流,一边打一边说,“娘娘小民知错了,小民不是人,小民禽兽不如、龌龊下流,娘娘您阉了小民吧,求娘娘放小民一条活路呀,求娘娘了!”说着连连磕头还抹起了泪水。 那大堂外的封阳城百姓们在有生之年也总算看到了李霸的今天,苍天真是开眼呀。 子骜与耶律昶对视一眼,嘴角轻勾。子骜走到他身前一脚就将其踹倒了去,说道:“喂,你不挺狂吗?你再狂一个给我看看呀!还和二少爷是结义兄弟?你让他来救你呀,救你呀!”说着还不解气,对着李霸的身体又踹了两脚。 李霸这吓得身体颤抖得厉害,他连爬带滚的又跪了起来,还是求着高堂之人,“娘娘饶命呀。”他那头上本来有伤这一磕一碰下,伤口似乎迸裂了,有血浸透纱布,狼狈至极。 贵妃娘娘懒得理他,看向了一旁正逗着萧嘉琪的陆岚就是道:“岚儿?” 陆岚微愣,也是看了过来,知道姑姑是在问她的意思,就又看向了李霸,深吸口气无奈道:“姑姑,还是让后人来处理吧,我没心思与他计较。”陆岚觉得这李家的事情还是交给辽中巡府吧,堂堂辽中巡府总得有点事儿做吧,况且今天本来就不是来搭理这伙人的。 “多谢贵妃娘娘开恩,多谢大小姐宽宏。”李霸闻言大喜,他以为交给后人是交给翰忽奴,这样自己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子骜却是一惊,但姐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去阻拦什么,看了眼李霸就是道:“行。既然我姐不想追究你的事,可咱们的事儿还没完呢!”说着话就又看向李霸一旁的图奴那五人,继续道,“等本少爷出去后要好好跟你们算算账!” 李霸六人脸色更白了一点,好家伙这可是中京陆府二少爷呀?贵妃娘娘是真的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做了个挥手示意把几人放了得了。 辽中士兵从一旁走出,想要架六人起来,可哪只这些人死活跪在地上不肯起。 图奴等人连磕了几个响头,就是自我忏悔总结道:“娘娘!二少爷不畏强权,敢于与邪恶势力作斗争英勇不屈,承蒙各位大人宽宏,但小人良心难安,恳求娘娘将小人收监反省思过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但图奴几个心里明白,这二少爷他们也惹不起呀,还不如牢里待着安全,那不还有吃有喝吗? “诶,别呀,咱们可还有账没算清呢!”子骜眉头一皱,谁说哪有人总想往牢里待的,这不就是吗? 李霸也觉得有理,跟着图奴等人就一起磕起头来,恳求道:“求求娘娘了。” 秦熙睿坐在一旁都有些偷偷发笑了起来,翰忽奴见到这一幕有些尴尬,他等了一会儿贵妃娘娘也没说话,只得道:“那先收监一月吧。” 子骜那气儿还没出够,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半蹲而下拍了拍李霸的肩膀,就是狠道:“行,那咱们一个月后再见。” 李霸几人一听又哭了,大喊道:“娘娘!一个月怎么够呀,小的反省思过怎么着也得一年呀!” 这下这在坐在站的众人除了县令、师爷和子骜外,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贵妃娘娘有些被这几人给逗乐了,倒是也十分大方,居然一口就答应了,“收监一年!” “谢娘娘,谢娘娘!”李霸几人又连磕了几个头,乖乖的跟着辽中士兵去了牢房。 子骜气得咬牙切齿了起来,站在大堂中央双手环胸生闷气,看那胸堂是一起一伏,模样甚是乖巧可笑。 这大堂待得李霸等人被带走后,又安静了下来,除了子骜那忿懑的喘气声,再无杂质。 耶律昶看着这堂内气氛又开始变得严肃,不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拉了下子骜衣服,低声唤道:“表…表弟…” “别拽我!烦着呢!”子骜闷道一声,却不理会。 我靠!耶律昶脸色一白暗骂了句,我叫你一声哥行不?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也不看看状况,咱俩的事还没完呢! 也不知子骜是不是听到了表哥的暗骂,还是被这周围的气氛渲染了,他这才恍然醒悟,我们这还有事呢,想着有些颤抖的、缓缓的、小心翼翼的收下了手,背向了后面。偷偷看了眼姑姑,她老人家正端起茶杯喝茶呢,子骜跟着咽了口唾沫。 沉默的气氛又添起几分紧张。 没人说话这安静得有些尴尬,那翰忽奴想到这俩小子可能不会下跪,也不敢强制性要求,对着手下衙吏就是道:“诶,那个…去,给卢王殿下与二少爷拿两张椅子来。” 话音刚落,秦熙睿就截断怒喝道:“哪那么多规矩,你们俩给我跪下!” 子骜俩听完一点不敢怠慢,齐刷刷的“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老老实实的双手后背,等着。 贵妃娘娘这口茶终于喝完了,待得放下茶杯,那接触到桌面时发出的清响是惊得子骜俩一个哆嗦呀,只听其道:“行啦,闲事儿也都处理完了,我们也该来谈谈正事了吧。”说着略作停顿,只见贵妃娘娘看着这俩人那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直逼上心头,“说吧,你们俩怎么回事?翅膀硬了,要离家出走了是不是?” “没,没有啊。”耶律昶脸色泛起了难堪,不敢看上去,低着脑袋结巴道。 秦熙睿看着这俩人也生气呀,“一声招呼也不说跑到那狼盘山脉上去干什么了,知不知道大家为了找你们都急成什么样了!” “啊,我…我们不敢了,下次一定先给娘与姑姑说一声。”子骜也害怕,低着个脑袋小声说道。 “还有下次!”贵妃娘娘柳眉狠皱,大怒道。 “不不不,没…没没没,没有了,没下次了,真不敢了。”子骜脸色被吓得一白,连忙改正道。 他们左手边的一众将军们都忍着笑意,这俩小家伙可真够能闹的… 秦熙睿狠狠的看着他们,气得胸膛是一起一伏,就是指了指对面站立的各位统帅,对他们说道:“你们好好看看,各位将军为了寻你们俩,没日没夜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好,自己说吧,这次这个事儿,怎么处理!” “啊!”子骜俩同时一愣,俩人疑惑对视一眼,耶律昶颤巍巍的指着自己试探道,“我,我们说?诶,那…那要我们说,母后、舅母,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下不为例呗?” 贵妃娘娘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怒喝道:“想得美,给本宫一人打三十个板子!”一边说话还示意了一下身前的各位统帅,给我真打! 哎呀! 子骜俩这大叫了声,连忙护住了自己的屁股,一瞬间像盆水给倒了下来带起了寒意,呲牙咧嘴这都还没打呢就感觉到一阵阵痛楚袭来! 陆岚与萧嘉琪也是吓得抖了一下,大堂外看热闹的人群几乎也同时倒吸口凉气。 而田馨在田翰韫与萍儿的陪伴下也在外面,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起来,握紧了胸前衣衫。 这下可不得了,一众统帅们再也不敢看戏了,连忙走了出来求起情,耶律驳阂连忙道:“娘娘息怒呀,末将们累也就累了些,这是职责所在,重要的是卢王殿下与二少爷这不都平平安安嘛?这三十个板子要再打出个好歹来,那…”说着亦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秦熙睿继续道,“那娘娘与夫人还不得心疼死呀。” 耶律突机接过话也是急道:“是啊,娘娘。这三十个板子可万万打不得呀,两位公子年纪尚幼,这板子打下去可都有些消受不了呀。” 贵妃娘娘虽然还在生气,但她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她对三十板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以前打就打了,那都是惩罚下人的,也不会去过问和关心。 贵妃娘娘不清楚这三十板子打下去的厉害,但这些统领一方带兵打仗的将军们心里清楚得很呀,也别说卢王殿下与二少爷从小在蜜罐里泡大,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苦,即使是一些皮糙肉厚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士兵们,这都是能打得皮开肉绽十天半月下不来床呀。 但众将军这里也泛难了,这板子是绝对打不得的,可贵妃娘娘金言玉口,这话都已经说了,若是无旁人也就罢,可外面还有那么多看好戏的群众呢?他们若是不执行,这难免有伤娘娘威严呐!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秦熙睿身旁的杨良终于有了动作,他上前几步走到大堂中央,福了礼就是说道:“娘娘,依属下之见,罚衣示警您看如何?” “罚衣示警?”贵妃娘娘喃喃念了一声,看样子不明白。 可杨良刚说完,那下跪求情的统帅们一拍脑门,这办法好,都是连连点头称赞。但贵妃娘娘不懂这军里的术语,众统帅肯定也不敢揭娘娘的短,耶律突机就是说道:“娘娘,不如此次就让微臣来执监刑令,可好?” 贵妃娘娘这一阵被他们给弄得有些迷糊,好像也没怎么生气,看着耶律突机疑惑的点头命道:“行。那卫司令侯执监刑令吧。” “微臣遵命。”抱拳敬了一下,耶律突机走了两步来到了那桌前,转过身去,那些下跪的统帅将军们也都起来了,让出了空地,他咳嗽一声,对着军士就是道,“来人,把卢王殿下与二少爷的衣服给我扒了。” 子骜俩大吃一惊,还不明白什么事,就上来四个辽中士兵,三下五除二脱下了他俩的外套,又是一会儿,士兵们搬来了两张长凳,分别放在他们右手边,衣服也搭在了上面。 见这一切处理就绪,耶律突机略顿一下就是对着军士们说道:“此次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妄意任性,让娘娘与夫人寝食难安、担心操劳,特处军杖三十以示警醒。但鉴于两人年纪尚幼,身躯柔弱,不宜行杖罚以惩,特罚衣示警,以儆效尤!” “是!”众军士齐呼一声。 耶律突机高喊道:“行刑!” 子骜俩冷汗都下来了,吓得抖了一下闭上眼,只听见身边传来“啪啪啪”的声音,这声音很响也很刺耳,仿佛直击了灵魂深处,令人肝胆俱惊。但好久也没觉得疼,俩人小心翼翼的偷偷看去,就见得一次次的击打在他俩身旁的木凳衣服上,每一次的落下带起声响紧随着心脏跳动,震撼人心。手心之中满是是汗液,虽然不疼但也真害怕,这若是打在自己身上,可能真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了。 贵妃娘娘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跪在凳子旁的孩子们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瑟瑟发抖,她其实也宽了心,惩罚起到警戒就行了,气话归气话,若真让她打,未必能下得了手,那可是她自己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呀。 三十板子很快也就打完了。士兵们抱拳对着耶律突机敬道:“将军,杖罚已毕。” 耶律突机点点头,转身面向贵妃娘娘,亦是礼敬道:“回禀娘娘,杖罚已毕,请娘娘示下。” 贵妃娘娘轻闭上眼长叹了口气,罢了。沉默了一会儿与秦熙睿对视一眼,又看向了身旁的侯公公,点点头。 “是,娘娘。”侯公公应了一声,上前几步,就是道,“御林军、辽中军各将帅听受懿旨——” 众将军听后连忙走到堂中齐齐跪地,高呼道:“末将在!” “此番各位将军寻驾有功,贵妃娘娘有旨:各赏黄金百两加俸半年,绢帛丝绸三十匹,玉器珠宝各十樽十盒,特赐玉露灵液一壶,凌醉美酒十坛;各营赏陆制宣酒五百坛,牛羊三百头;赏银八万两,粮十四万石,犒劳三军!” 众将军先是一惊,连忙双膝跪地,磕头大喜道:“叩谢娘娘恩典!” 贵妃娘娘表情冷漠,看着那堂下还跪着的俩孩子,就是道:“至于你们俩,一个个回去后都给本宫关禁闭去!”说罢从座前起身。 侯公公见状高声呼道:“起驾回宫——” 翰忽奴与摩颜氏闻言连忙跪了下去,叩首齐道:“恭送贵妃娘娘。” 与此同时衙外的百姓们见了也都下跪呼道:“娘娘千岁金安。“贵妃娘娘此次替他们收拾了李霸这混小子,百姓们是真真感恩戴德呀。 缓步下了高堂路过子骜俩时,贵妃娘娘略停了一下,就是冷冷道,“起来吧,回去了。”说完就径直往县衙外走。 维持秩序的辽中军开始驱散人群,不知从何处,皇室车驾在重骑兵开路下也来到了这县衙门外,百姓们跪在街道两旁恭送。 子骜俩长出口气,总算完了,终于可以回去了。在身旁的将军们搀扶下也是站了起来,耶律突机看着俩人就是说道:“你们俩,以后别再惹祸了,瞧把娘娘气得。” 听过后,俩人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侯公公就是走来,抱着耶律昶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的打量检查了一番,就是急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喂,这次您可急死老奴了都。” 耶律昶淡淡一笑,问道:“侯公公,你怎么来了?” 侯公公嘶扯着那女儿般银铃似的嗓子就是说道:“老奴奉皇上圣令而来,陛下思念娘娘心切,宣旨速回上京,哪怎知会遇上您这档子事儿。” 耶律昶闻言哦了声点点头,微含了笑意却也没再说话。 一众人也是缓缓走出了县衙,他俩走到贵妃娘娘身边正欲要上马车去,哪知贵妃娘娘突然道:“你们俩坐后面去,看到你们就烦。” 子骜与耶律昶一愣,却是见到后面还有辆陆府的车驾,连连道好,贵妃娘娘不想见到他们,他们这也还心悸未平呢,这一路上不知怎么过去,这下也好了。 将军们扶着娘娘,夫人,陆岚以及萧嘉琪上了皇室车驾,子骜俩却也没必要需人来搀,刚欲上车,却是见到那人群里的田翰韫父女俩以及萍儿,略犹豫了一下,吩咐了一旁卫士,就又下了车。 耶律昶来到那被辽中士兵拦下的田翰韫等人身前,他们依旧跪在地上,耶律昶示意了一下那军士让开,就将田翰韫三人扶起,正好子骜端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满满的金元宝,走了过来。 “卢王殿下,你们这…”田翰韫有些震惊,不知其意。 耶律昶接过子骜的托盘,对着田翰韫就是说道:“田伯伯,我们兄弟二人落难,多亏了你们出手相救,这点钱财不足敬意,也是我们对田府这些天来的照顾一些小感激吧,另外也可助田府渡过目前的危机,您千万不要拒绝。” 子骜微微一笑点点头表示同意,对着表哥小声说了一句话,就转身上了车。 田翰韫老泪纵横。真是应了那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耶律昶将托盘交到了田翰韫的手里,又看向了一旁的田馨,万千思绪即涌上心头,有些胶着,亦不知如何道别。 田馨眼眶有些泛红,低着头齿牙颤颤,好许后才踌躇的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耶律昶刚刚转身,整个人愣住了,他看了一眼最前方那辆皇室车驾,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不知是不会还是不知道,因为他们的身份相差太远,皇室难容下她。 田馨缓闭上双眼,两行香泪就顺着那洁白脸颊滑出一道泪痕。 耶律昶终于不在逗留了,往着车驾走去,正巧耶律驳阂骑着马带领着御林军护卫骑兵从他身旁走过,耶律昶突然想到个事,连忙叫住了他,有些战兢亦有些不太好意思,轻道:“驳阂将军,我…我那个…” 耶律驳阂先是一愣,随后眼珠瞪得都快掉地上去了,嘴张得老大。 这一次再不需要赶路了,也不像他们赶来时急行得那么快,贵妃娘娘一行人沿着街道就出了封阳城,往中京方向而去。 封阳城内,李府当铺。 金貔貅坐在茶桌旁翘起二郎腿搭在上面,手中正拿着金狼玉佩左右看,咋舌称赞,“哎呀,我的乖乖嘞,这可是卢王殿下的玉佩哟。”说着他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连忙自言自语道,“这李府要遭殃了,我可不能在此久留,得赶紧走,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说着话,正从那座上起来,而耶律驳阂带着御林军就出现在门口,金貔貅看到了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打起了招呼,“哟,各位军爷,你们这是要当东西呀?还是买东西呀?” 耶律驳阂冷冷的看着他没说话,目光移向了他手中抓着的那枚玉佩… 百骑御林军在耶律驳阂的率领下也出了封阳城,快马加鞭赶上贵妃娘娘的队伍。 当铺之内。 金貔貅坐靠在柜台下面大哭,“呜呜,那有多少钱当多少钱买回的道理呀,这还有没有王法呐…” 封阳城县衙地牢之中。 匆匆四日过去,李霸等六人蓬头垢面,一脸污泥,他站了起来怒踹了一脚大门喊道:“他娘的,你们要关本公子多久呀,说一年还真关一年呀,把你们县令给我叫来!” 说着话,只听见远处传来铁链碰撞的声响,四个衙吏押着两个人走过了李霸他们的牢房,仔细一看这两人虽然头发有些乱,却也还算整洁,正是封阳城县令翰忽奴与师爷摩颜氏。 李霸见到这俩人被铐上了手链脚链,整个人也都懵住了,翰忽奴看了他一眼,苦苦一笑,“关一年?没那么便宜,好好想想元帅给我们说的话吧。”一边说一边往深处走去。 封阳城,李府门外。 萧英杰命留守的辽中元帅府统帅耶律谡拔,骑着马威风凛凛的带着军队包围了整个李府,翰忽奴已经被查办,而他们在县衙之内也搜查出了李府多年来在封阳城内的种种恶行,耶律谡拔对着众统帅统领,高举右手掌,喝道:“奉元帅府元帅令!剿!”话罢指向李府大门,辽中军士高喊喝气,踹开大门,持枪冲入… 封阳城县衙。 一位衣着辽契丹高级官服的人正坐于高堂之上,情报挡住了他的脸,正看着辽中统帅所搜缴李府呈上来的清单以及行贿罪证,这时一位官差走近其身旁,禀报道:“巡府大人,封阳城的事已经处理完毕了,中京府尹新命县令隔日即到,可以上任。”说着略作了一下停顿,问了起来,“接下来我们去哪?” 辽中巡府放下了手中情报,怒眼威容,看向县衙门外,喝道:“丹!州!” <全卷終> 作者寄语:告读者大大书 至此半城烟沙第一部第一卷狼神府洞墓暂时告一段落了,你们的疑问我都有看,我也都知道,不是忘了,也许还有后续呢,我们留个悬念可好? 在这里我统一回答一下关于本书的问题,半城烟沙是借用了两宋历史时期的背景,由自己假想出来的一个故事。有真实的历史,也有虚构的玄幻,我们暂且将它称为玄史小说吧别太当真了。 其实最开始构思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当自己真正下笔写出来后才发现居然这么痛苦,也许你们会觉得没什么,但剧情该真时要真,该假时要假,这种真假变化的过渡很难掌控分寸,为了能让大家看书时不会感到头晕,真的,很需要下一番功夫。 为了将这两种大类型融合而不显得混乱,我需要好好构架小说的世界观。(存在的合理性) 奕欧来大大给我说,让我多看点史书再来写小说,其实真的很抱歉,圆珠笔真的没时间呀,对不起了,平日里忙完工作的事,再构思剧情和码字,自己平均一天睡眠时间都难得超过5小时,很累,真的很累。 本书里有些官职与军衔,圆珠笔承认,是自己瞎编的,原因也无二,就是让大家看得轻松一点,就这么简单,真不是自己偷懒。 辽朝的官制我查过,很复杂,而且很多官名大家就这么看,你根本看不懂它的意思。如:夷离毕、都林牙、敌烈麻都等等。对吧,你们能猜出这些官是干嘛的吗?哈哈。附上:(夷离毕是管刑狱司法的、都林牙是起草文书的、敌烈麻都是负责宫廷礼仪的) 所以说咱们写的是小说,不是什么正史,这本书本来相比较其他历史小说会显得有些混乱,如果在名称上听得又脑袋大,你们看得也费劲,我写得也不轻松。 打个比方说,第一卷的最后一章,小说剧情里我们需要一个高官来查案,这是小说发展过来必要的产物,可能后面就用不上他了,连名字我都没空取,至于这个高官的官名叫什么,我觉得并不重要,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官名,大家一看能懂,就能知道是查贪官的就对了,有必要一定得叫知北院宣徽吗? 当然军衔有些也是我虚构的,在不同程度上被汉化了,理由同官职一样,半城烟沙是一部跨幅很大的小说,争霸流是本书开始时我自定义的标签,里面涉及的国家很多,而且所有国家的军队军官称呼都不一样,都、不、一、样! 还是拿辽朝说吧,令稳、详稳、宿卫司、总直司……呃,费劲不? 萧英杰的官职真正应该叫令稳,但我觉得远没有驻军总元帅听上去霸气!真的,谁看到驻军总元帅这个军衔后不知道他是干嘛的?嗯?过来,我手里有块豆腐!喂给你吃… 咳咳,所以说圆珠笔拜托各位大大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好吗?当然了,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写小说,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剧情可能处理得不恰当,还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和多提建议,所有建议圆珠笔即便不会马上回复您,也一定会认真思考,在不破坏大纲与剧情的前提下,尽全力考虑进去的,这是我对大家的承诺。 不知道狼神府洞墓的奇幻故事你们喜欢吗?这是小说里关于神器的一个副本,后面可能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故事,神鬼异兵榜的故事很长,前面的世界观已经定下,而存在即是合理,不论你们的对于这个故事的看法如何,大改的可能性很小。 也许你们会骂我乱写,但圆珠笔始终觉得,不论是哪种类型的小说,都不应该被框架约束,用起点的话说,这个历史照样靠谱。 第一卷写完了,自己的存稿也不多了,而现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也比较忙可能接下来的章节会更新得比较慢,也希望大家能理解。 现在开始更新半城烟沙第一部第二卷血梦陆府之义起女真族,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七十三章 乌峰山易寒返影宗 辽朝的北方是一片茫茫大草原,不少契丹平民在此游牧,上京帝都临潢府正修建于此,临潢府内设有辽廷、皇宫大殿及各种统掌全国的军事府邸如:兵马总元帅府、御兵总提督府等,乃整个帝国的政治、军事及经济的绝对中心! 临潢府东南方,有一座山脉名为乌峰,乌峰山脉延绵起伏,狭长百里,将一座名叫延州的城市包在其中。 延州郡乃上京道区内第一大州,内不仅设有州郡官员、还有部分辽廷的高官,乃上京最重要的一处屏障,古有夺京先夺延,延失京无险的说法。延州郡很大其下管辖着很多县城,而城中各种大小势力也多如牛毛,其中以穆府尤盛。 延州郡郊外,贫农村口。 值得一提的是,辽自建立于今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其文化不断受到汉族的潜移默化,后来辽帝改革汉制,将汉文化与契丹文化融汇,这两种文化在辽国内皆有,所以契丹族到了后期并不是完全的游牧民族,同时有些低等贱民,只能靠农耕而生。 这种现象在中国古代特别常见,如后来的金、元、清皆是如此,其中以南北朝时期的北魏鲜卑族最甚,孝文帝改革直接将自己原民族的文化全部抛弃,所有鲜卑族人皆以强制性继承汉文化,以至于鲜卑文化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令人咋舌之余也倍感惋惜呀。 这个村口的道路上,缓缓行来一名步履蹒跚的黑衫女子,她蓬头垢面,流着冷汗,面色苍白似纸无半点血色,手抚着小肚,嘴唇干燥,又走了两步终于难忍这疲惫的身躯,眼前一黑就跌倒了下去。 “姑娘——”“小姑娘…”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当得易寒睁开眼后她看见的是一破旧不堪的房屋,虽然陈旧但屋子里还是很整洁,没有任何装饰,屋子也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尽头,除了她自己所睡的一张床外就只有一张桌子和灶台仅此而已。 目光停留在那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匕首,匕首紧合在淡黄色镶梨花纹案的剑鞘里,安安静静没任何异样。 易寒休息了两天感觉身体好了很多,她也没有镜子,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衣装如何,从床上起了身来到桌前就将梨花夺命匕重新系绑在自己后腰处。 刚刚做完这一切,只见得那破烂的屋门被推开了,从屋外缓缓走进来一布衣老太婆,老妇作契丹民族装扮,衣服上打着补丁,她见得易寒起来了有些惊讶,嘶哑着苍老的声音就是关心的问道:“孩子,你这身体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说着话也一边关上了房门。 易寒有些愣,看着这老妇和颜悦色的样子估计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那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满布着皱纹,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是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易寒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老妇人扶着她坐回了床上,易寒肯定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估计想想也能猜出是这位老人救了自己吧,她看着面前的老妇则是问道:“伯母,这家里就您一人吗?” 老妇长叹了一声,眼里含着泪花,苦苦一笑轻语道:“这战火连天,以前有五个孩子都被抓去了当壮丁,这一走就好多年也无音无信,不知道还活着没。”说着那消瘦的面庞就是被泪水滑过。 易寒闻言默默无语,这世道就是这样,像这样的家庭又何止千万呢。 老妇人缓了一阵,似乎突然想起个事就从床上起了身,走到了灶台前,取出了两个干瘪瘪的窝头还打了一碗清水回来了,说道:“孩子呀,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你将就着填一填肚子吧啊。” 易寒可是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从小也不是多么尊贵,像这样的窝头自然也是经常吃,道了句谢,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可是饿坏了。 老人含笑,欣慰的看着易寒吃完,易寒也许觉得刚才自己有所失态,擦了擦嘴有些不太好意思,可是刚刚将那小碗交到老妇手里,这房屋的大门就猛然被什么东西踢开了! 俩人闻声都是惊得抖了一下,随之看去,只见门外陆陆续续的走进来几个汉子,皆是契丹族,为首的人衣装华贵,看样子是一大户人家的公子,穿着美丽的民族服装,梳着髡发傲慢至极。走近了房间就是厉声道:“喂,老不死的,这地保什么时候交,老子可没那么多耐心!” 老妇见到来人浑身吓得颤抖,老泪纵横祈求道:“穆公子呀,我这家里你要拿的,你能拿的都拿走了,多少你也给我留条活路吧。” 那穆公子看着她却没一丝同情之意,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桌子,就是对着手下说:“搬走搬走,你这老东西,给了你时间你自己不珍惜,这桌子老子就是砸了也不给你留。” 说着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看见了老妇身后坐在床上的易寒,易寒自己不知道,在她还尚昏迷的时候,老人家已经简单的替她擦拭掉了脸上的灰泥,虽然算不得多么整洁,但易寒本身也天姿国色,这穆公子一看,魂都给勾没了。 “哟,这是女儿回来了?”穆公子咽了口唾沫,其身后的手下们也都笑了起来有些色相遗露,口水一个劲的流,“小妹妹,陪哥哥几个乐呵乐呵?”穆公子搓了搓手,就往床边走去。 老妇大吃一惊,哭喊了起来,“不…不要啊!” 晌午的太阳并不炙热,深秋的天气在这北方却显得有几分阴冷,村庄里种植着农物,树上也有果实,孩子们开心的在攀爬摘取、打闹玩耍,这景象也呈现出一片祥和。 易寒告别了老人走出了房门,将一把还流着鲜红色液体的匕首收入了右靴上镶嵌的剑鞘之内,她冷若冰霜的确定了方向便也不再多作停留,离开了这里。 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安静,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一般。 村子的尽头就是上乌峰的山道上,乌峰山脉并不算是特别出名,也不算很险,有时候连村子里的孩子都会到那山脚边来玩耍,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座乌峰山里,隐匿着一个刺客组织,那就是——影宗。 日渐偏西,易寒行走于这山道之上,虽然比不了险峰,却也有一番美景,不经意间她想到了狼盘山南脉壁画窟外的栈道… 转过了一个山崖,走进了一处被杂草隐蔽起来的石洞,很乱好像也很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理,这个山洞并不大,估计和刚才那老妇人家里差不多,但山洞的最里面有一尊石像。 石像抬目远眺威风凛凛,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与胸前握着一把匕首,这匕首上有奇怪的花纹案,长约有人小臂左右。 易寒没有停顿走到那石像面前就是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头,据说这尊石像乃影宗的开派祖师,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众弟子只称呼祖师爷,后代所继承掌门人则称呼影宗子。 易寒刚刚拜完还没起身,只见得从一边的石洞口走出来了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他蒙着面,身穿一件夜行衣,模样有几分契丹族的味道但没有梳髡发,原本冷淡的目光当看见那跪地的易寒,也带起了一丝温柔与炙热,惊讶道:“小师妹回来了?” 易寒侧头看去,倒也没什么表情,点头应道了一句,就从地上起了身并拍掉了膝盖上的灰尘一边询问道:“师父呢?” 那男子先是微愣带起了一丝犹豫,过了片刻才是回答道:“师父与师叔在断情崖下棋。”说着他就看见易寒往自己这边走来,看着这娇弱的身躯,轻道,“这段时间你瘦…” 话还没说完,易寒也没理他,就从其身旁走过,“师妹你等等!”那男子突然转身喊道,见得易寒顿下了脚步,只听见其叹了口气缓说道,“我知道劝不了你,但希望你千万别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易寒缓缓眨了眨眼睛,看着碎石满地的路面,没有犹豫就离开了这个山洞。 乌峰,断情崖。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还留恋的抚摸着大地,晚风徐徐轻飘,空气清爽令人心旷神怡。 崖口边下是一条深渊,尽管能看到山底里的野兽捕食,可这般高度依旧不低,依然探望生畏。 两名黑衣男子就坐在这崖边的一棵叶快落尽的大树下比拼棋艺,一人着夜行衣蒙下半脸颊,另一人穿黑袍戴斗笠,一面漆黑的面纱至头上斗笠而下将他整个面部完全遮住,也不知为何,这个影宗门人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依旧这般神秘。 两人身前是一个华丽棋盘,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棋子,黑多白少,看来白棋败势已定,难回生天了。 夕阳的余晖照映在这里,渡上了一层别样的美丽。易寒至远处缓缓走来,她临近俩人时,先看了一眼黑袍斗笠男子,随后目光停留在那黑衣人身上,正见其平淡的从身旁棋盒里取出白棋点进棋局,易寒道:“师父,徒儿回来复命了。” 闻言对面下棋的俩人也都同时侧过头看了过来,不过随之那黑袍男子又再次将注意力看向了棋局,黑衣人点点头,欣慰道:“为师这段时间还一直担心你的情况,回来了就好。”看样子此人便是这影宗里的掌门人影宗子了。 易寒嘴角微微上扬,但也并未多说什么,从身后取出了梨花夺命匕端于手中就是道:“徒儿奉师父之命已取回梨花夺命匕,师父您看。” 说着话易寒正想要上前去递给他,哪知影宗子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举动,目光又再次看着棋盘就是道:“你留着吧,这东西对你有用,以后会派上大用场,也算为师替你了却一个心愿吧。” 易寒一愣,心里却是无比感动,这梨花夺命匕乃异兵榜上的神器又是影宗镇派之宝,看来师父为了自己的事很上心。略顿了片刻,易寒贝齿微咬了咬红唇,又道:“师父,先前您答应过徒儿,若能取回梨花夺命匕就会将名单给我…”越是说着她声音变得越小,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影宗子深吸口气,观看了片刻棋局形势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双指夹住,意思让易寒自己过来取。 易寒眼神大放异彩,极为开心,也顾不得犹豫将梨花夺命匕系绑于身后就立即上前从影宗子手指间取回了信封又几步后退,连忙拆开看了起来。 影宗子从棋盘里取子落下,其对面的黑袍男子淡淡说道:“真没想到,瑶儿能独闯狼神府洞墓,这番胆气与本领师叔也佩服至极呀。”说着亦取出黑子落下棋盘。 易寒没有再回话,她颤抖着身躯看着那一张所谓名单的信纸,纸上书写着几个姓名,有些她并不认识,有些却是大名鼎鼎,如刘锦恭、孙烁、王赫麟这些中京城内顶天的大势力,其中最后一个赫然写着——陆耀宗! 第七十四章 中京城子骜回陆府 晚风徐徐飘吹来这乌峰山上,易寒那臀后的小衣裙也随之荡漾而起,带着一分风韵,她有些微颤的齿牙轻咬着自己嘴唇,流露出来的神情竟是那么的复杂。 “瑶儿,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之前不肯把名单给你的缘故了吧。”影宗子也没有看她,只是继续的从一旁棋盒里取子下盘。 易寒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眶里泛起了湿润,犹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胶着了好久才苦笑道:“徒儿之前就有想到过,却希望不要是真的。”停顿了一下,只见其狠咬了牙,继续道,“多谢师父成全,现我能得梨花夺命匕,取这些人性命如探郎取物耳。” “站住!” 易寒说完刚一个转身就欲离开,却那知这身后突然传来冷冷喝止声惊住了自己,易寒一愣又是连忙回身看去,只见影宗子与那黑袍男子都同时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黑袍男子的头顶斗笠见其摇了摇,面纱之下传来一阵叹气声,无奈道:“这么久了这个孩子还是如此的冲动。”说着话也回了头看向了棋盘。 易寒被那黑袍男子说了一下整个人有些懵,只听其又道:“瑶儿,你可知道你师祖先前为什么要去狼神府洞墓吗?” 易寒沉默一阵摇头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影宗子看着她也是有些叹气,这孩子就这般性子其实他们做长辈的心里是清楚,自然也不会与她计较,但这样的性子以及她现在所充斥的戾气不仅做不了什么事反而会害了自己。 影宗子也回过头去看着棋盘,等到那黑袍男子下了棋后,自己也取出了一枚白子,就是道:“你与你师叔一个样,只顾得眼前利益,一步而错,满盘皆输!”说罢只听其“啪!”的一声将白子狠狠按进了棋盘之内! 也只那刻,其对坐的黑袍男子浑身一颤,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棋局,影宗子先前一直作颓势,黑棋尽占得上风,可现在白棋蓄力待尽,这一招而下,困死大波黑子! 现在那黑袍男子显然有些不太坐得住了,再次取了一子,试图能扭转败势,可惜依旧徒劳,眼见着影宗子接下来每一子,就能收走大波黑棋,这局已经胜败已定便是也不再作困兽之斗了。不觉叹了口气,只得道:“三哥棋艺高超,确实佩服呀,现在天色也很晚了,我也就先回去了。”说着话又看向了那前面还呆呆站着的易寒,继续道,“你好好与瑶儿聊聊吧,劝她别去做傻事。” 影宗子小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黑袍男子起了身路过易寒时就是道:“瑶儿,欲速则不达,切记心急呀。”说罢就径直往着山峰深处而去。 易寒低着脑袋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但也没说什么,等待着师父他老人家发话。影宗子目光看向了悬崖远方的天际,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却是在那地平线上勾勒出温馨夜降临的前幕。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好久好久… 影宗子才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为师知道,这是你心里的一块石头,这么多年来,为师也没有说要让你放弃这个念头,可是路得一步一步走,人得一点一点成长,以你现在的能力并非他们的对手,冒然而去只会妄送性命!” 易寒微嘟起了小嘴,似乎并不满意。影宗子自也没有看她,沉默了一下继续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师父不相信你,否定你的能力,况且你现在还有梨花夺命匕,想要取那些人的性命,轻而易举就能办到,对不对呀。”说着话影宗子的目光也从天际移向了易寒身上。 易寒压低了脑袋还是没说话,也不否认,似乎这确实是自己的想法。影宗子看了她一会儿,想了片刻就语重心长的说道:“人生在世切记狂呀,你能独闯狼神府洞墓就已经向师父证明了你的能力,不是为师不相信你,这梨花夺命匕的神威,多少你应该也体会过了吧。” 易寒抿抿嘴咬着红唇,此话倒是不虚。影宗子也没等她说什么,又接着道:“为师之所以把这梨花夺命匕交给你,也防止你有个万一,好以此而脱险,且不说刘王孙三府的势力,就仅凭此神器你也过不了陆府的重重障碍,伤不了陆耀宗分毫!” 易寒一惊,连脸色都变得白了起来,疑惑不已,这怎么可能?这梨花夺命匕多少也是异兵榜上的神器呀?“你呀,就是一初生牛犊不怕虎,这陆府你没有去过,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影宗子淡淡说道,也没什么情绪。 “难道…”易寒自然不笨,听过师父的话后她隐隐间猜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难道陆府之中也有神器!” 影宗子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且不说你梨花夺命匕比不过,即使能抵住,你也会暴露行径,至自己于险地,陆府的天骑兵都不是吃素的,用不了一天时间你便会在中京城内被捕,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易寒紧张到了极致的心脏嘭嘭直跳,想必听过师父的这番话后也确信了之前自己太冲动,还好师父与师叔及时阻止了自己,否则真就这般去了怕也回不来了。 夜已经很深了,洞外的蛐蛐声一刻也不曾停下,不仅打乱了这夜里的宁静,同时也打乱了易寒的思绪。 “鬼天印?”易寒坐在自己的石床榻前喃喃了一句,回忆起了傍晚时分师父给自己所说的一点一滴。 影宗子告诉了她,原来在狼神府洞墓里面真正的镇墓之宝并不是贪狼双骨戟,而是那鬼天印!当年师祖之所以答应耶律建噜去行刺圣宗其目的也正是为了那洞墓之内的鬼天印,只可惜再没能回来了… 易寒当然知道为什么师祖没能回来,但她并没有说。影宗子还告诉了自己,这鬼天印所牵扯出来关于沥泉鬼蛇窟里的秘密,相传在那洞窟之中蕴藏着一把更为惊人的神兵,名叫沥泉鬼蛇矛,这是一把鲜有人知的鬼器! “鬼器?”易寒想到这里心也不觉提了起来,这她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影宗子说这神鬼异兵榜中所记载的十五柄兵器,又要细分为神、鬼、异三种类型,而梨花夺命匕与贪狼双骨戟皆为神器之一,而鬼器很少有人知道,至于异器就真的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了,甚至连影宗子自己也怀疑过或许只有两种类型也说不定。 沥泉鬼蛇矛在兵榜上处于贪狼双骨戟与梨花夺命匕之间位列第十一,当时易寒继续追问了关于沥泉鬼蛇矛的事情,得到的只是影宗子的摇头,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了。只是告诉了易寒,若能再顺利去找到这柄鬼器,那么刺杀陆耀宗的成功几率也能提高三层! 影宗子让她别再多想,好好回去休整以及调理身体,因为那梨花夺命匕的神威可不是这么几天就能好的。 易寒深吸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那有些泛红的眼睛,贝齿紧咬间传来阵阵轻微的涕泣声。原来自狼盘山脉外的石洞相遇后,一情一景竟是那么的历历在目而挥之不去… 山林间的魄力,军营里的争斗,一次又一次容忍了自己的小性子,狼殿后的一席锦袍,暖化的又岂止是那被神威所创的身躯,弓弩阵下的柔情,断头桥边的铁骨,神秘宝库里触动鬼天印时所引发的地陷,纵愿以身泛险也要救自己于九死之地,可为什么…你偏偏是那个恶魔的儿子? 两次牵手的余温还尚存掌心,可那般的回忆却刺疼了内心,一行带着火光照耀得晶莹泪珠就势滑过了略显苍白的脸颊。 狼盘山南脉,中京城远郊。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初升的朝阳透着一股近乎于妖艳的色彩将那苹果般耀丽光芒铺向了大地,往远方伸展。印上城楼。 时过巳时。 只见一只展翅翱翔于天际的赤红色雄鹰跃过了山顶,伴随着尖利的鸣啸声,飞向了前方那雄伟壮丽的城池。 中京大定府作为辽帝国最大的陪都,又是这辽中经济中心,那城内的繁华不言而喻。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喧哗热闹的路上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民众对于泱泱帝都的自得其乐。 高空飞过的雄鹰一舞羽翅,向着皇城跃去。在一处庄园上空再次啸叫而起。 在这府庄园之中,有着与皇家宫殿齐名的金湘厅、墨羽轩;有着堪比天宫的惠恩坛、玉宇楼阁,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组成这中京城内最为引人眼目的建筑群。 金黄色的皇室车驾稳稳停止于府门前,在这正红色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陆府庄园! 陆府的家丁早早已拦下过往行人,辽中军自进入中京后则遣散返回了军营驻地,各统帅向贵妃娘娘告别后也回到了元帅府,只留下御林军的将士们挑起了护卫的重任。 贵妃娘娘、秦熙睿与陆岚从车上走下,大门口中等候的婉若铃与着一众婢女丫鬟恭敬行礼齐道:“娘娘金安。” 贵妃娘娘道了句免礼让众人起来,就又见得子骜、耶律昶带着萧嘉琪从陆府车驾里走下来,得知子骜平安,门口的婉若铃才是心松了好多,几天来悬着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秦熙睿看了眼子骜几人,目光又移向了贵妃娘娘身上,轻声问道:“姐姐不如先用过早膳再回去吧?” 贵妃娘娘摇摇头亦有些无奈,“不了,弟妹也知道这陛下催得急,这次本宫也是赌气出来的,确实耽搁得太久,只怕再晚些陛下颜面会挂不住。” 贵妃娘娘话音刚落,秦熙睿还没答话。一旁的萧嘉琪就是说道:“母后,我肚子饿了,我要在府中吃早膳!” 子骜尴尬的咳了一声,耶律昶也是哎呀了句,把萧嘉琪拖拽着拉去了皇室车驾,不停还能听见她的哭闹声传来。 贵妃娘娘啧舌恨了一眼却也是无奈,秦熙睿笑道:“那好吧,既然姐姐执意我也就不强留了,贵香苑里的房间每天都有下人们打扫,姐姐若想要回来,随时都能入住。” 贵妃娘娘含笑的点了点头,先看了眼一旁的陆岚倒没说什么,随后又看向子骜,就是道:“把这小子看好了,再有什么事就传信到上京来,你们若管不住本宫来管!” 子骜小手一紧,倒吸口凉气连小心脏都是提了起来,就凭这话他也得老实几个月了。一旁的秦熙睿与陆岚听后都是一笑,也没再说什么了。 御林军护送着皇室车驾折返去了中京皇殿,目送走了贵妃娘娘,子骜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再转身看向府内。 他回家了! 第七十五章 秦熙睿膳堂逼二少 这一大早,子骜被婉若铃带回了自己的居院去整理换衣,子骜的卧寝是一个花园,名曰:东苑居,休闲清静。这与陆岚的倾英居,子慕的安林居并无多大区别,三人的居院都位于端仁之内,这外面便是陆府的后花园了。 子骜清洗了面部与口腔,则是被婉若铃拉着往膳厅走去。 今天子骜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腰带上镶嵌着七彩宝石,缀着一枚翡翠纹龙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柔软舒适,平添一丝贵气,迎着些许微风在轻缓飘扬,颇有几分洒脱。 婉若铃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这个少爷,如今时光飞逝,转眼间十余年一晃即过,婉若铃就这么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大,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呵护。 当得知子骜出了事,这好些天都没能合眼,不过今天得以见他安好,原本有很多已经想好要责备的话也再说不出了。 陆府的膳厅共有两个,前院一个,后院一个。前者名为金湘厅,主要是为了迎接达官贵族,举办盛世酒宴而用,气势磅礴,金碧辉煌。座椅,茶具均是以上等用料,做工精良细腻,就乃地砖都采用极品大理石板,清晰白透甚能倒映出人影来,随处可见御赐金丝楠,名贵字画,各朝历代官窑极品瓷器,各式装饰品更是极度奢侈,令人眼花缭乱。 而后者则相对朴俗温馨,去掉了那些虚荣的奢侈品,剩下的只有简约典雅,这个膳厅唤曰思源堂,取饮水思源之意。 思源堂无论规模还是装饰连金湘厅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了,不过这个膳厅也只是供主人们用餐,此外别无用意。 思源堂距离端仁并不是很远,唯一要过的是一个鱼池。 鱼池比较大,池中水呈左右流动最后到达后花园的潭云池之内,乃这后花园最重要的水源地之一。为防止鱼儿顺水而逃,也特意在鱼池左右各装有铁栏漏,陆府府内的所有水源都是引入辽河上游河水,由此形成天然的自动换水。 水池之中有美丽的稀品水花和以黑玉龙尾石雕刻而成的精致假山,犹如群山峻岭绵延水中,形成壮观的美景。走廊于鱼池上方交叉穿过,池中水质清澈,鱼儿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吓得四散而逃。 思源堂的布置共有两部分,以屏风相隔。前面是一个小型的厅堂,主要供主人们饭前的谈话或饭后的休息,屏风上画有春溪跳鲤图,又书:饮水思源。 前摆小八仙桌与一对座椅,中部为一张长方形的红色貂绒地毯,上有龙凤呈祥的精美图案,龙凤均是以金丝而绣,以中轴为准;两边同样摆放着两对桌椅,屋角各有一棵盆栽,墙壁上的方型物架内,盛放着精美瓷器,仅此而已。 子骜来到门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母亲秦熙睿,她衣着一件精致紫玫瑰花案丝袍上衣,下身为一件金丝绣紫兰花云烟长裙,袖口及领边均有染紫天鹅绒,头梳宝髻,上插稀品龙鳞竹梳篦及极品白玉镶紫钻石簪钗,耳戴紫宝石银制极品耳坠,各种精致妆饰尽显其至上尊贵。 秦熙睿身旁左边站立着一名衣装华贵的女人,这是陆府二夫人沈娅楠,也是子骜的二姨,其右边端立三名精装打扮的女仆,她们是秦熙睿最喜欢的几个丫头,分别是春柳、夏荷与冬梅。这些人是秦熙睿从周府带来的陪嫁丫鬟。 陆岚坐在左边的客椅上,她穿着雪狐毛领棉衣,下身一件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淡兰色的梅花衫,簪着珍珠发箍,衬着那白皙的肌肤越发显得如水晶般剔透。她身边坐着子慕,这小子看到二哥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思源堂内还有着一些人,年龄自小到老都有,他们是陆府的同宗,陆老爷继位之时,除去无嗣妾室会被陪葬之外,其余人等都可分到或钱财或门店或是土地,然后自食其力,渐渐的也与嫡系正宗有些疏远了。 但这些人还是会名列族谱,若想要回来,陆府是不能拒之门外。因此子骜对他们倒没什么感情。 婉若铃带着子骜出现在门前,这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拢了过来,秦熙睿尚还没开口说话,这周边的陆府同宗则是叽叽喳喳了起来,“哎呀,二少爷没事儿就好呀。”“我这心里一直担心着,现在也总算安稳了。”“你说说老爷也不在,这二少爷若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交代呀。” 子骜当然也没空搭理他们那主座上的人才是正角儿,被婉若铃领着走到了地毯前部,婉若铃向夫人行礼敬后,则是退去了后堂里准备早膳。 秦熙睿看着面前的子骜沉吟了一阵,却也是无奈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与你再计较…” 秦熙睿话还没说完,子骜这心里小激动了一下,连忙问道:“娘,这么说您不打算关我禁闭了?” 秦熙睿抿着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旁的陆岚偷偷一笑,这小子还挺天真。 子骜尴尬的傻笑了笑,真希望娘能大度的点点头。 秦熙睿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长出了口气,继续道:“这件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了,你表舅现已回到上京,等老爷回来后,你就随着我一起到周府去。” 子骜先是一愣,随后倒吸凉气顿感不妙,去周府?那小心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连忙喊道:“娘!姑姑说要关禁闭的,我哪也不去!” 秦熙睿冷冷一笑,却也是不在意,端起桌上的茶杯就是淡淡道:“这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少不了你的。”说着吹动了茶面,缓缓喝下一口。 “不是…我…”子骜这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向了一旁陆岚就是求道,“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陆岚也没想到娘会突然提起这事儿,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自己能说什么呀,你小子惹祸在先,娘都说不与你计较了,还不识趣,老老实实的跟着过去吧。 这陆岚还没说出话来,一旁陪坐的各位陆府同宗又是劝道,“二少爷呐,你就听夫人的话吧啊。”“是呀,听话别惹夫人生气了。” “听说最近你表妹害了病,你这做哥哥的,是不是也应该去看望看望她,过几天岚儿带着他到集市上去挑些礼物,也跟着我们一起过去。”秦熙睿放下了手中茶杯,说着话也看向了一旁的陆岚。 陆岚对于去周府并不排斥,娘既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不好拒绝,可是子骜依旧站在那堂中嘟着嘴,一脸思绪重重的样子。 秦熙睿冷不丁的看了他一眼,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顾也不是很在意,目光移向了各位同宗,随后道:“行啦,大家也都别坐着了,去后堂用膳吧。” “娘!” 秦熙睿刚说完正欲起身,子骜突然截断,低着脑袋目光游离得看着地毯上的毛绒,愤愤道:“您带姐过去吧,周府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说完也顾不得秦熙睿那愈来愈变得难看的脸色,转身往思源堂外园林走去。 秦熙睿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狠狠拍了一下座椅扶手,见状那些在座的同宗也都连忙安慰了起来,其身后的沈娅楠也是战兢说道:“夫人莫急,二少爷毕竟还小脸皮薄,这种事儿又怎么会好意思承认呢?” 陆岚看着子骜的身影消失在思源堂外的园林,伴随着秋风瑟瑟与落叶翩翩,离去的背影不免显得那么沧凉。她心中隐隐作痛,对着秦熙睿,倾诉道:“娘,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呀。”陆岚深吸口气,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子骜与嫣柔都还小,您犯不着逼得这么紧吧,多少也给他们一段接受与适应的过程呀。” 秦熙睿先是一愣,似乎气还没消掉,看着陆岚就是道:“我又没说让嫣柔现在就嫁过来,我这不是在给他们适应的过程吗?你弟弟又不情愿,你说怎么做!” 陆岚被问得哑口无言,见娘现也在气头上顾不敢乱说话了。其实她这做姐姐的自然也是了解子骜,今天他不愿意今后也不会愿意,说是适应那不过只是一句托辞罢了。 “大小姐呀,二少爷这般性子要不得,您得好好劝劝。”“夫人别生气了,保重身子呀,等二少爷长大了就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陆岚瞪了众人一眼,这些人虽然是陆府同宗,但并非五服同族,如今爹爹不在府中,这陆府之内的大小事宜皆由娘一人做主,这伙人本事没有,除了能拍马屁讨好秦熙睿外,一无是处。 秦熙睿没有起身,所以这大堂里的一众人谁也不敢乱动,只见一位在坐的白发老者接过陆岚的话就是说道:“大小姐呐,这联姻之事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关乎于整个家族的未来,二少爷是嫡长子,他得肩抗起这个责任,即使现在不能接受,那等他长大了也一样得面对,到时候再谈会更加麻烦。” 这老者话落,大堂里又是响起了议论声,不外乎有的继续在安慰秦熙睿,有的则是在说着子骜不懂事等等的话语。 陆岚这心里也是被他们吵得有些烦躁了起来,怒喝道:“子骜现在才多大,什么联姻不联姻,他懂什么叫责任吗?你们说够了没有!”到了话音后面陆岚已是气极,语气加重了不少,全然不理会在些人的辈份了。 “岚儿不得无礼!”秦熙睿一怔,连忙喝止。她也是有些意外,二十多年来只怕是第一次见得女儿发脾气,陆岚从小到大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这一次居然会为了这事儿去冒犯在座的各位长辈,秦熙睿心脏都急速跳动了起来,岚儿她到底怎么了? 陆岚深吸口气,靠向了椅背,见得其双眼偷偷有些泛红,别过头去看向一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下大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右边的陆府同宗也很尴尬,这莫名其妙的又把大小姐给惹生气了,没人再说一句闲话了。 正在这时,思源堂门外一个小女孩跑了进来,这正是银儿,银儿进了大堂,先是向夫人与三少爷行了礼,随后走到陆岚身后,伏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陆岚听后煞是大惊,看向她,似乎有些不相信,那眼神中尽是惊讶与疑愕。 第七十六章 萧英杰池亭会小姐 陆岚的反常变化这大堂里的众人也都看在眼里,但碍于刚才的事也不敢再之言片语。 银儿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也没再说话了,只是对着她轻微的点了点头。 陆岚神情依旧惊魂未定,双目黯淡失色,望着面前的貂绒地毯,不知在想什么。 子慕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姐姐。秦熙睿眉头微皱,疑惑的看向陆岚,关心问道:“岚儿,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娘在叫自己,陆岚突然抖了一下,回过神来,强挤出一丝微笑,应道:“没…没什么…”说着话也是从座位上起了身,对着身前的陆府同宗道,“各位叔叔伯伯,岚儿先给你们陪礼了。” 听到大小姐道歉,那些人也都笑着摆摆手表示没什么,陆岚也不作废话,对着秦熙睿继续道:“娘,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房间去休息一下,一会儿您让银儿帮我取些糕点送到倾英居来。”说完,还未等秦熙睿的回话,起身,便匆忙的从思源堂前门就离开了。 秦熙睿默默的看着陆岚背影,她并没有打算阻止,但注意到了陆岚离去的路线并不是返回端仁。 陆岚离开思源堂便是一阵小跑直奔马厩,陆府后院之中有几个养马的院子,这里随时都准备着陆府的备用马车,马夫见了陆岚也是迎了上去,“大小姐…” “荷花池畔,快!”陆岚并未等他说完,便直接截断道。 马夫驱驶着马车离开了陆府。 车厢内的陆岚,有些颤抖,有些抽泣,魂不守舍的她双目依就无神,而此时她的手掌心中已不知不觉的多出了一块玉佩,一块鲜艳翠碧又巧夺天工的玉佩。 荷花池畔。这里是中京城内的避暑圣地,每逢夏季,偌大的池塘将会开遍荷花,美丽至极,供皇城之内的辽廷贵族,中京将领游玩赏乐,无论何时何季,荷花池畔都由元帅府派兵严守,寻常百姓以及官职卑微的官员根本无法入内。 池塘的中央有一间凉亭,如同孤立于世,漂浮水面。 当然了,现在的荷花池内只有那盛开后所留下的遗憾,翠碧的荷叶在微风下左右摇摆,池面也随风荡漾起层层涟漪,阳光照耀着水面呈现出波光粼粼的美景,这一切是那么安静。 随目光再眺望到凉亭之上,那里站着一名男子,他面向湖面,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冷俊,剑眉微皱,高傲的注视着池面之下的鲤鱼,双手后背,双目有神似闪烁着宝刀般的影子,他在想什么,又或许在等什么… 静静的,这里没有一点杂声。池中的鲤鱼见到男子那傲世般的容颜,害羞的躲入水底。 不知过了多久,陆岚已出现在他身后的不远方,萧英杰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 四目相对。 所有的辛酸都突然涌出,好美,似梦一般。陆岚依就小声的抽泣着,这一切就如同仙境一样,一样…… 凄凉!! 或许太久了没见面,连说话都需要勇气! “岚儿…”萧英杰张开口,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但之前想好的千言万语已全被融化。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骗子!”陆岚奋力的嘶吼道,却早已泣不成声。 萧英杰吸入一口凉气,那高傲的头颅也微微低下,这两字堪比两把利剑狠狠地扎入心脏,越来越深…越来越疼!喉结上下滑动,唇瓣缓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我当然会理解你!”听得他话音刚落,陆岚便立即接道,只是那晶莹的泪珠已顺着眼角缓缓滑出,“当时离开的时候,你说什么?你让我等一年,你说一年后就会来陆府见我,可现在呢,我等了多久?我等了多少个一年!”陆岚抽泣着,泪珠不停的涌出,萧英杰已不敢再直视她,陆岚继续道,“你今天不来我还会等,哪怕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也会继续等下去!!” “岚儿…” “你忙!你忙得把我都给忘了!”陆岚此时的心好乱…好痛! “不,我没有。”萧英杰好着急,连忙解释道,“岚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在局势不稳,女真族已在东北叛乱,危及我朝疆土,现在军中紧急之事太多,我…我真的…” “那还是忙呀!”陆岚气道。 “但…但我没有忘记你,真的没有。”萧英杰看着她,痛苦道,“岚儿,你误会我了,不是我不肯来见你,这段时间我真的抽不开身,一有机会我就赶过来了。” 似乎每一个男人,不管他在外面多么的不可一世,盛气凌人,但也许他内心深处却总有那么的一个人,让他牵肠挂肚。 而他就是她。 微风习来,似乎也在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陆岚看着他,忽然有种莫名的害怕席上心头,有些疑惑,有些颤抖,“说吧,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萧英杰一惊,又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轻道:“我…我要走了…” 陆岚听后,双目黯淡失色,原来是这样,她苦苦一笑,“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岚儿…” “走吧!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别再回陆府,别再来见我了!”陆岚的泪水再次滑过脸颊,痛苦的哭泣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原本以为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告别! 萧英杰于心中长叹,深深吸入一口凉气,看着陆岚那痛苦的样子,好是心疼,只是无法迈动脚步上前安慰她,无奈转过身,看向池面,轻道:“我又何尝不想留在中京?又何尝不想陪在你身边呢?在这里,我可以随时打听陆府的消息,了解到你的一切。”沉默片刻又望向东北远方,继续道,“但在这国恨之下我别无选择,我不能坐视东北的百姓受到女真族人的残害,中京的确是一片平静,可那东北方的大地已布满硝烟,这一切的苍生都过着水生火热的日子,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秒,自己是生还是死!” 陆岚停止了抽泣,看着他那背影,莫名感觉到高大了起来,比起自己这般的小情绪她只能选择沉默。 “我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各位先皇所创下的基业,同样也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你!”萧英杰双目燃烧着怒火,小许的沉默片刻,又道,“大定乃五都最繁华的都市,若东北沦陷,女真的下一个目标必定南下,上京、中京、东京都不会再宁静了,我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是抛下头颅也必须将女真阻隔在黄龙之外,我不敢想象,当中京城破之时,那些残暴的女真族,他们会对你…” “你想多了吧!”陆岚打断他,缓步的向他靠近。 萧英杰也是一愣回过身,看着她。 陆岚继续道,“大定城池坚固又有数万重兵,,岂会被轻易攻破?” 萧英杰突然一笑,为了陆岚的天真。伸手轻轻地擦拭了她脸颊上的泪痕,摇头叹道:“岚儿,对于中京的实力我心里自然清楚,可你不懂,这常言道:‘兵不在多,在精。’我刚得急报,女真在会宁郊外,仅仅五千之众,却能破我东北三万之兵,这是何等的威风呀!” 陆岚惊呆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萧英杰叹了口气继续道:“岚儿,对不起,我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呀,现在东北前线已乱成一团,军无斗志,近十万大军群龙无首,若天骑兵再不坐镇,恐怕东北难保了。” 陆岚的泪水再次湿润眼眶,扑在他身上,将头埋入他的胸膛,痛泣道:“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走…” 萧英杰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闻着她头上的发香,他自然是能够感受到陆岚的泪水已浸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该如何安慰,深吸口气,却咬紧了牙关。 微风拂来,又是一阵涟漪,又是波光粼粼。 萧英杰陪着陆岚在这池畔边散步,这一切是那么美,有风、有水、有垂柳摇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要真正能在这一刻稍作停息,该有多好呀。 陆岚看着他,看着他那高傲的俊容,沉默着,回忆着…… 当初,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上百的人海中看中,也正是那一眼,她被他那傲气凌人的气质所吸引,在那高手如云的淘选中,他或许不是最优秀的,而她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深深的陷入这泥潭之中无法自拔。他每一个动作都霸道的占据了她内心最深处,他绝不会一直默默无闻,他不甘心任人支配,是的,他成功了,他所指挥的战役,每一次的破敌是何等的威风,他让渤海记住了他,也让整个辽国记住了他,当所有人都为之惊喜之时,唯独她默默无语,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但她又是开心的,因为知道——他平安无事… 陆岚毫无征兆的突然止住脚步,萧英杰也是一惊,随之停下,疑惑的看向她,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陆岚不应,只是低着头,好似在想什么,轻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闻言萧英杰有些愣,却是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等陛下的圣旨吧,圣旨一到就立即出发。”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章勃伯伯去镇守黄龙府?而偏偏选中了你?”陆岚看着他,紧跟着连连问道。 萧英杰强挤出一丝微笑,为她解释道:“义父要留在临潢,临潢乃五都之首,不能有半点马虎,就算最后的圣旨真的是命令义父前往黄龙,那么我也必定会被陛下调往临潢,我们还是要分开的。” “可是上京比黄龙安全多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陆岚看着他,不争气的泪珠又落了下来。 萧英杰依就保持着笑容,擦拭了她的泪珠与脸颊上的泪痕,轻道:“岚儿,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贪生怕死乃小人,难道你希望我成了那个遭天下人唾弃的懦夫吗?” 陆岚听后,使劲的摇头,不希望…当然不希望,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仅此而已。 萧英杰似乎也看出了陆岚的心思,安慰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看我南征北战了那么久,不都好好的吗?”说着他张开双臂,在陆岚的面前转了一圈想展示自己有多健康,也想逗陆岚笑一笑。 可现在的陆岚哪还能笑得出,沉默了片刻只得缓缓轻道:“那,那你答应我,这一次不许再骗我了。” 闻言萧英杰脸上的笑容骤固,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扶住陆岚,郑重承诺:“好,我答应你,这一次一定不会再骗你了。” 说罢,深情的与她对视后,微微俯身,吻上她的唇。 一切的话语已尽在其中,千言万语何须表达,南飞旳候鸟在天空掠过,没有鸣叫,没有喧闹,阳光沐浴着这对鸳鸯,就让比翼鸟在天际翱游。 她爱他,他亦爱她,无可置疑。这一切依然是那么美,依然有风、依然有水、垂柳依然摇曳… 第七十七章 东苑居子骜忆往事 子骜离开思源堂后茫然了一阵,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赌气会有什么结果,有些大道理他多少能懂,可就是无法逾越那道心理障碍。轻叹了一声,返回了端仁东苑居。 子骜房间的布置以宁静为主,简朴而又温馨,贵而不娇,雅而不奢。入门便是古朴的圆形红木桌椅,桌面上摆放着一盏三烛降香黄檀精致灯台,另外还有一盆盆景和一组玉制茶具,屋内所用装饰更多的是盆栽,仅有少许的瓷器和字画,给人一种自然的舒坦,赏心悦目。 脱下了系在腰上的犀牛带丢在茶桌上面,倒了一杯清茶闭目养神。无意间莫名的想到了狼神府洞墓里的事情,猛的睁开了双眼,“祭兽圣堂!”他喊了一句。 子骜的小心脏突然急速的跳动了起来,他清楚的记得当日在狼神墓前殿的一情一景,祭兽圣堂位于陆府前院之中,他自己很少去过,但有些映象,为什么会那么的相似,这是巧合吗? 想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突然有种冲动现在就想去前院的祭兽圣堂里一探究竟,可冷静过后,他还是泄下了气来,自己现在被关了禁闭,还想去前院呢。 无奈的摇摇头,目光在房屋内一扫,被自己梳妆台上的一块石头吸引了去。 鬼天印! 这是他们在那宝库里拿到的一块圆形石头,灰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与纹路,除了一个普通外没别的词好形容了。 “那英侯双使说这东西是拿回阴符的必须之物?”子骜将鬼天印从梳妆台上拿起,刺骨得冰寒让得其连忙交换了两次手,疼得呲牙倒吸口凉气,又连忙丢回了梳妆台上。 子骜叹了口气抿抿小嘴便是坐在铜镜对面,脸色阴冷无比他就这么望着那块石头思考了起来,突然感觉狼神府洞墓里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没有弄明白… 耶律建噜手中的真的不是贪狼双骨戟吗?如果是,为什么在狼神府洞墓外表哥没有受到神威反噬?如果不是,那么自王座之后为什么再也没见到狼魂双戟的影子呢?这两柄武器如此相似,到底有什么联系? 还有狼神府洞墓里的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神秘的声音?那两件自称英侯的斗篷,还有… 子骜想着浑身都发起了寒抖,还有王座里的那个…模糊得像一团空气的透明人影,是他自己看错了吗?这一切真的好像梦境,他们到底是谁? 目光又移向了梳妆台上的那块石头,子骜疑惑的看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连忙从座前起身,走上房间里的台阶,来到了一张书桌前取出笔墨与纸张,想了想就蘸墨写下: 九黎八兵兵向帝,掘三尺沥呼雨师。龙走冀野女居泉,无复有雨秘不宣。 子骜看着自己写下的这首诗陷入了沉思,这是在那鬼天印的宝库石壁上留下的,当时子骜与易寒都认为这会是打开水晶石罐的关键点,可直到最后才发现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是联系,仿佛这首诗就像是写着玩的一样? 子骜缓缓的咬着自己的拳头,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当时他看了很久很久,不经意间都已经背下来了,可丝毫没有一点儿头绪,更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沥泉山? 这是他答应帮那群怪物拿阴符的地方,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连陆府都出不得,怎么去沥泉山呢?等等…沥泉山在什么地方? 子骜突然一愣,对着屋外喊了一句:“小慧。” 也不多时,只见一个衣着精装的小丫头推门走了进来,礼福道:“二少爷。” “去帮我找一幅地图来。”子骜依旧看着桌上的那写下的一首诗,就是说道。小丫头应了一声,正要往屋外走,子骜突然看向她,“诶等等,顺便把阿达也给我带来!” 子骜咬着牙,愤懑了一会儿,他还记得这小畜生联合着天骑兵来对付自己,他说过回府就要好好收拾它! 朝阳暖暖的照耀着大地,秋风一扫,枯黄的落叶舞动着优美的身姿,白云轻浮,蔚蓝的天空衬托着清晨的美好。 陆府府门前的街道热闹非凡,过往的马车,走动的行人,还有那些欢乐的孩子们嬉戏打闹。 在这街道的一边却又那么的一个人格外引人眼目,孤傲的神情目中无人,熙攘的路人均从他身前绕道而行,萧英杰似乎并不在意,他抚摸着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骏马,此马全身上下一片赤红,似火般无一点杂毛,高约八尺,有登云跨海之威;长约一丈,有腾空跃峰之武,名曰:赤烈,乃西域上等纯种宝马,极为名贵。后人有诗称赞: 啸傲九天嘶风吼,扬翅飞腾舞神州。血洗烟沙除贼寇,火龙现世敌见愁。 赤烈似乎感到自己被主人忽视了般,好是不满,长哮一声,响如贯雷,震慑行人。萧英杰一愣只是淡淡勾起嘴角爱抚的拍了拍它并顺了顺它的毛发,随后目光再次被陆府所吸引。 又过了好久,一架马车驶出陆府,却停在府门前。马夫从车上将陆岚扶下,陆岚看着马车离开自己的视野后,便开始在这人群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当然了,他身上的气质独一无二,永远能默默的吸引自己,陆岚微微一笑,提着手中的饭盒,向他走去。 “让你久等啦。”陆岚俏皮的开心逗道。 萧英杰拨了拨她的发丝,轻答道:“你等了我那么久,而我这一时半会儿又能算什么呢。” 其实在很多时候他都很内疚,可是在这国恨当头容不得他有半丝的儿女情长,如今陆岚能理解他,肯原谅他,真是对他莫大的宽恕。 陆岚听完,那嫩白的脸蛋泛起微微红晕,似乎有想到了什么,看着他轻道:“哦,对了,你今天早上应该还没吃东西吧,我从府中给你提了些糕点来,你待会儿就趁热把它们吃了吧。” 萧英杰点点头。转身,熟练的上了马,陆岚也在他的帮助下骑上马背。拉住马绳,又似凭栏一样保护着她,保护着自己的世界,稍作停息,驱马向前奔腾而去,陆岚双手捧着饭盒,开心的偎依于他的胸膛之中。 中京大定府,会安殿。 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红墙黄瓦,富丽堂皇。寝殿内的台基上点起了檀香,烟雾缭绕。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深深宫邸,纸醉金迷,华丽睡床,穷奢极欲。 耶律昶双手捧着一金丝楠木制成的盒子,正跪于睡床边上,侯公公脸色泛起焦急,又是捶手又是跺脚,连忙向着床上那高贵女子求情道:“娘娘,殿下如今安然,岂非天大喜事?老奴斗胆进言,娘娘您看就算了吧。” 耶律昶深吸口气,颤颤道:“侯公公,您不必求情,此次自知犯下大错让母后忧心,不容饶恕。”说罢亦看向床上正坐的贵妃娘娘继续道,“表弟无罪,此事皆因我而起,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母后若怪请责罚儿臣六十板子吧。” “哎哟,我的小祖宗喂。”侯公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这好好的干嘛非得挨板子呢! 贵妃娘娘倒是一脸平静与淡然,今天早上是耶律昶自己跑来请罪的,其实她早在封阳城县衙里便都宽了心也没想要再责罚孩子了。 “母后~”一旁的萧嘉琪嘟着小嘴,摇了摇贵妃娘娘,也在为哥哥求情。 贵妃娘娘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移向床前跪地的耶律昶与其手中的盒子就是道:“你说你去狼盘山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说罢停顿了一下,继续又道,“打开让本宫看看。” 耶律昶迟疑了一下,旋即也缓缓展开盒子,只见得两把寒光凛然的锋利短戟静躺在匣内,鲜红色的血丝贯穿整个戟身格外显眼,此间大殿里除了宫女与太监外也没有旁人,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耶律昶所捧之物正是那威名赫赫的契丹皇室嫡传神器——贪狼双骨戟! 贵妃娘娘见那盒子里的东西挺漂亮,还起身想要拿起来看看,哪知道她刚欲起身,一旁侯公公连忙阻止,“娘娘使不得呀。”说罢也就挡在了她的身前,又道,“这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娘娘可怎么办呢!” 耶律昶脸色一白跪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这贪狼双骨戟的神威他是体会过的,母后千万碰不得。 贵妃娘娘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也没了拿起来的兴趣,看向耶律昶淡淡说道:“起来吧,下不为例了,去收拾好东西,回上京。” 耶律昶长呼一口气,缓缓从地上站起,到底是亲生母亲,暗暗的偷喜了一下,似又想到了什么对着侯公公就是说道:“公公,麻烦您现在让太医到陆府中去给表弟看看…”病字未说出口,他似觉得不妥,微愣后连忙道,“伤。” 萧嘉琪闻言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子骜怎么了?”贵妃娘娘看着他,疑惑问道。 “哦,没事。”耶律昶解释起来,“表弟在山上受了些轻伤,没什么大碍,包扎一下就好了。” 贵妃娘娘想着这俩小子在山上待了那么久,有伤也不足为奇,就也没在意,刚对着侯公公点头,萧嘉琪就扑了过来,抱住贵妃娘娘的柳腰,哀求道:“母后,我也要去陆府,影枫哥哥受伤了我要去照顾他。”说罢可怜兮兮的嘟着嘴,模样甚是乖巧。 贵妃娘娘没好气的恨了她一眼,就是道:“陆府里有的是仆人,哪轮得到你去照顾。” 耶律昶眼神游离瞳孔微转,萧嘉琪还没回话他就说道:“母后,让小妹去吧,府中有舅母与表姐照看着也不会有事,况且鸾清宫里…小妹跟去恐多有不便。” 听过耶律昶的话后,贵妃娘娘似乎也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看着那抱着自己腰怀的萧嘉琪这楚楚模样心都融化了,无奈叹道:“去吧去吧,跟着太医一起去,路上注意安全。” “母后您真好!”萧嘉琪难掩心里喜悦,又望向耶律昶,咬着下半小红唇,“谢谢九哥。” 耶律昶勾嘴一笑,也是拿这个公主殿下没什么办法,满脑子里就只有子骜,一点儿正事也不关心,叹了口气,一手抱着金丝楠木盒子,一手拉过萧嘉琪的手臂,“走啦走啦。”说着也对着贵妃娘娘道,“母后,儿臣先去准备了。” 贵妃娘娘看着这俩孩子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目送着耶律昶带着萧嘉琪走出了会安殿的大门。 离开了会安殿,这大殿外整整齐齐的站立着精装御林军战士,踏上这汉白玉石砖耶律昶将萧嘉琪拉到一旁,随后往那会安殿里探望了望,低声道:“小妹,我让你去陆府可不是玩的。” 萧嘉琪鼓了鼓小脸蛋不明其意。耶律昶继续道:“你跟着太医去给表弟看病,记好了,把太医说的话写信告诉我,千万别声张明白吗?”耶律昶记得先前子骜说那契约是一剂毒药,也不知道现在他状态怎么样了。 萧嘉琪眨巴眨巴眼睛,哦了一声,也不知听懂了没?但看其模样,也是想要马上飞去陆府的,高兴得不行。 耶律昶有些无奈,但这事儿又不敢告诉母后,只能让萧嘉琪去探一探,反复的重申了几次,就怕这家伙到了陆府魂都没了,哪还记得什么正事儿。 萧嘉琪点点头也答应了,耶律昶抱着一分怀疑九分不信的表情尴尬一笑,先就这么着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上京辖延州境内,乌峰山。 自易寒返回影宗后已过去一天时间,那天师父让她在宗门里好好休整以待时机,可是影宗子并没有告诉易寒到底要等什么。 易寒坐在自己的石床上,左思右想也没有头绪,罢了她已经呆了一天,想出去走走,刚刚起身,看见那不远处石桌上的梨花夺命匕,这东西的神威太强,她还是少用为妙。 从桌上拿了起来走到一旁的石壁前,“咚咚,咚,咚咚咚咚。”敲了起来,不过眨眼只见得平整的石面凹下了一个窝洞,也没迟疑就将梨花夺命匕放了进去,转身离开。 刚刚下了山峰来到那小村庄,清晨的空气甚是怡人,易寒依旧蒙着自己的面颊,一袭黑衣银甲凛然威风,腰甲带后的小衣裙随风荡漾,她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这田野的新鲜空气。 心情舒畅。 她想去延州逛逛,女孩子嘛多少也喜欢集市。可是当她正往延州而去之时,忽然看见一个破旧的房屋门前,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村民,村民们议论纷纷。 易寒眼神泛起了疑惑,那屋子似有些眼熟,到底发生什么了? 第七十八章 慕庄园易寒涉险地 易寒看着那人群有些出神,本来依着自己的性子是没兴趣去凑什么热闹的,可刚好现在也没什么事儿,想了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好奇的往人群里走去。 透过人群往里望去,只见得一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汉子居然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母亲一生本本份份,怎得会遭此横祸呀?” 那壮汉身旁有一位老者,拄着个拐杖叹息无奈摇头安慰道:“这慕府只是怀疑你母亲杀了他们三公子,只是带去问问,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老者话音一落,四周人群也是愤愤议论了起来,“这慕府无凭无据怎得能随便乱抓人呢!”“就是就是,欺人太甚了。”“算了,都少说两句,免得惹火上身呢!” 易寒听到这里浑身不觉一颤,她连忙看向了那间屋子,这记忆就在脑海里翻腾,那张慈爱的脸庞,两个美味的窝头,这不正是自己返回影宗时被老妇所救的地方吗?难道… 她脸色不禁一变还正想着什么,忽得听见那壮汉身旁一青年人就是道:“呼奴,再等等吧,我们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慕府咱们也得罪不起呀,伯母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平日里连只鸡都舍不得杀,又怎可能会是杀害三公子的凶手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那慕府也不会对一老人家怎样的。” 那名叫呼奴的壮汉抽泣着摇摇头,呜咽道:“我自从军几年来,难得与母亲联系,今番终于可以离营回家一次,却怎得会遇上了如此之事…” “慕府三公子是我杀的!”呼奴的话尚还未说完,只见得易寒就从人群里淡淡走出。 易寒的话可以说将这里的所有人震得抖了一下,顿时议论声嘎然而止!那壮汉、青年以及老者也都连忙回头寻着声源之处望去。 青年与老者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那坐在地上的呼奴牙齿哆嗦,一惊未平又是一愣,颤颤微声道:“少,少…少夫人?!!” 易寒看了呼奴一眼,有几分眼熟却是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倒也没多在意,继续道:“那日伯母救了我,我却见得其受慕府刁难欺凌无法容忍,就顺手送了那几人去见了阎王。” 易寒话说得轻巧,可是这在站的一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易寒因为蒙着面纱也看不见其表情,不过从其话音语速的平淡,想必能够猜想其内心应该并无多大波动。 “伯母救我此乃大恩,尚未报答却无意将其陷害,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去慕府把你母亲救回!”易寒淡淡说罢,就径直从人群里走过,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还没听懂什么意思,见得易寒走过来都下意识般连忙让开了道路。 那坐在地上的呼奴一愣,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喊道:“少夫人等等!”却是见得易寒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远,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哎呀了一声,对着身边的青年就是急道,“鲁勿,咱们从小到大亲如兄弟,有件事你无论如何都得帮我!” 那名叫鲁勿的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呼奴连忙道:“马上去中京陆府通知二少爷,就说少夫人有难,速来慕府救援!”说罢急忙从地上站起,都顾不得拍屁股上的灰尘,迅速往易寒离去的方向跑去。 啥?少夫人?中京陆府! 易寒的速度呼奴哪能赶得上。她穿梭在这人流拥挤,热闹非凡的集市里,打听好了地点就径直往着一处坐落着豪华富丽的庄园行去。 只是她这身装扮有些太招摇了一点… 慕府,这个在延州境里拥有着众多田地与坊市的大家族,其下门客有些在辽廷里任有要职,而当朝知北院枢密使事萧默碌达更是这幕府老爷的妹夫,可谓势力相当强大。 不过尽管如此,由于此地位处于上京辖,又有众多辽廷高官居住,虽然有很多家族的纨绔子弟会闹点小事,不过城内的秩序还算安稳平和,百姓们也没有太大的怨念。 慕府,会客大厅。 这个厅堂不大却很长,装饰得相当奢侈,八张紫檀木所制桌椅,散发着淡淡清香,屋内摆放着各种精美盆栽,没有字画与瓷器,四周是挂满了眼花缭乱的熊皮、狐皮、狮子皮,见那主位后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颗威眼怒咆的虎头。 主位上正坐着是一位年约二十三四的青年人,契丹族打扮,他也是皱着眉头像在思考什么莫名的叹了口气,“说说这三弟,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给你惹岔子!” “是啊,这枢密院陷害贵妃娘娘的事有点瞒不住了,这娘娘若是回了上京,情况可就太糟了,姨父等人都得被抓起来斩了。”在会客厅主位的左边坐着一年纪二十出头的契丹男子。这人是慕府二公子慕啸,慕啸脸色阴沉几分,看着地面上的虎皮有些出神喃喃道,“皇后也被打入了冷宫,元妃一人独木难支,这枢密院要是再倒了,咱们…大哥怎么办呀!” 这主位上的那青年正是这慕府的长公子慕卓行,他也没什么办法呀,现在全府的精力都几乎放在了如何度过这次的危机上,要知道倘若萧默碌达被贵妃娘娘杀了,慕府的最大靠山也就彻底倒了,不过这恐怕还是小事,若牵扯出连带那这一大家子也得跟着遭殃,想了片刻,缓缓道:“这事儿你问我我也没办法,父亲说了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三弟的事儿就先暗里调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做个意外处理得了,这活人都救不了,还有空来管死人!真是够添乱的…” 这慕卓行的话音还没落去,只听见这会客厅外就是一阵喧哗,隐隐间还有家丁们的惨叫声历历入耳,这一下让得厅堂里的两位公子脸色都是一变。 不过多时只见得三十多名手持铁棍的家丁脸色惊骇的缓缓退进了大堂之内,慕卓行与慕啸俩人见状也都同时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门外… 那一道窈窕的身姿自门旁走出,一袭黑衣银甲连带起那臀后的小衣裙随风飘动,冷酷而又性感十足,易寒微微眨动眼睑,家丁不过只是一群只会拿棍子吓唬人的喽啰,对于易寒来说连腿上的匕首都没必要拔出来就能收拾的一群废物。 她微顿了一下,踏过了会客厅的门槛,往大堂走去,家丁们先前被易寒给打的怕了,虽然没有伤亡,不过那也疼呀,一个个紧张兮兮的连跟着就往后退。 “这位姑娘是何人,胆敢擅闯我慕府!”慕卓行见得易寒走来,见那一身装扮就知道是一名刺客了,不过他今天也是长见识了,这刺客不深夜暗袭,大白天的就敢这么堂而皇之的闯府,显然这面前之人定有些本事,所以多少也提高了一些警惕。 慕啸看着缓步走来的易寒并没有说话,易寒因为黑纱蒙着脸庞自也是看不见有什么表情,向着那中央行去时,只听得淡淡如清泉叮咚声音幽幽传出,“冤有头债有主,慕府三公子是本小姐杀的,与老妇人无关,快放了她!”易寒柳眉一皱,冷冰冰的看向那主位前的慕卓行。 易寒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不由因震惊而变色!特别是慕府的两位公子,虽然说这面对大局之下不想节外生枝,可毕竟多少也有兄弟情谊,这杀死三弟的凶手非但不逃,反而自己送上门来,这… 是侮辱!奇耻大辱!! 慕卓行牙齿狠咬,见得其脸颊上的肌肉都气得抖动起来,坐回了主位上轻轻闭上双眼,愤愤道:“姑娘把我慕府当作什么了?街头茶店?还是集市菜场了!” 这话音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只见得会客厅外顿时冲来许多手持刀剑的慕府护院。 护院顾名思义就是维护府园内的安保,这些人多少是专门受过训练的,足以能应付一些有本领的闹事人。 护院将这会客厅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足足不下半百,一个个都凶目瞪眼,随时听候命令! 易寒冷不丁的侧头轻瞟了身后那些护院一眼,平静的眼神毫无波动,又一次望向了被家丁保护起来的两位公子,淡淡道:“今番若不放了老人家,我必血洗这慕府!” “混蛋!杀了她!”慕啸大挥衣袖,愤然怒喝。 后方那一众护院握紧了手中利刃,伴随着助威声,一个个对着易寒就是径直冲了过去。 易寒只是冷作一哼,跃起后一个横扫踢翻了最前方冲来的四人!熟练的手法迅速投出五柄小飞镖,直接取了后人性命! 踏地蹲下,左手顺势抽出小腿间的匕首,眉头依皱,电光石火一刹那,在这大堂里杀红了眼,一摸黑影伴随着银刃刀光一闪,一个个家丁或是护院就哀嚎着倒地而亡。 鲜红腥血飞溅大厅,染过了哪些名贵而又珍惜的动物皮毛,大地上的虎皮也被浸成红色,人尸倒地,惨不忍睹。 慕卓行竟未料想到这一看似柔弱的女子武功居然这般高强,这些个护院虽比不了专业的军队,却也都不是酒囊饭袋。 正当他还感到震惊之时,那些幸存的护院也都止住了脚步,谁也不敢妄动,不知何时,易寒已经悄然出现在慕啸身后,她气息平稳毫无波动,一把银刃抵住了面前男人的喉咙,浅浅声音如流水潺潺趟过,“再不放人,信不信我让慕府再少一子嗣!” “姑娘且慢!”慕卓行脸色大变,急忙道,“先前多有得罪,请姑娘放了二弟。”说罢对着大厅里的一众家丁与护院挥手喝道,“退下!” 慕啸也不敢妄动,易寒表情极冷,并没有说话。见得家丁与护院狼狈的将大堂里的死尸抬走,整个大厅也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姑娘不过就是想救那老妇人,既然其并非是杀害三弟的凶手,我慕府囚禁着又能怎样,只要姑娘肯放了二弟,一切条件都依你便是。”慕卓行看着挟持慕啸的易寒,先前的那愤怒之色也已完全消失,只剩下恳求的神情了。 “那走吧!”易寒之所以直接闯慕府,因为这府邸确实太大,她没那耐心一个一个房间找下去,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带路。 慕卓行犹豫了一下,深吸口气就是说道:“姑娘武艺确实高强我们甘拜下风,不如这样,姑娘先放了二弟,我这就命人带老人家过来。”说着话亦对着门外的守护的下人喊了一句,“去,把村里抓来的那老妇带过来。” 门外的一名家丁应了一句就离开了。易寒看着那人走后,这才相信了慕卓行的话,此间大厅里只有他们三人,若敢耍什么花样,易寒不需眨眼功夫就能取了这两人性命,故而也不在意,就放了身前挟持的慕啸。 慕啸重获自由也是一怔,连忙心惊胆战的跑向了主位上的慕卓行,“大哥…” 易寒只是冷不丁的看了俩人一眼也就不再理会,走向了大厅中央,转身望向屋外,等待着家丁带老妇过来。 可转过身去的易寒并不知道,此时的慕卓行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嘴角偷偷扬起,左手缓缓摸向了主位扶手之下… 第七十九章 萧副元帅受圣命 上京道延州,慕府之内。 安静得如死寂一般的会客大厅内,易寒傲慢的站立在大堂中央,目光看着屋外,等待着。却是突然一阵轰隆声巨响,她尚还未反应过来,这脚下的大理石板就向下裂开了去。 易寒整个人没了支撑点,刚回神知晓中了陷阱,为时已晚,伴随着尖叫声掉了下去。 慕卓行与慕啸俩人对视一笑,缓缓从那主位上走下,来到打开的地板前,“小丫头片子,以为有些本事就狂妄自大了!”慕卓行冷冷一笑。 一旁的慕啸看着那漆黑的洞道,这下面是慕府里极为隐蔽的地牢,除了亲信外,几乎无人知晓通往地牢的入口,即便是军队来搜人也未必能找到。慕啸看了一会儿,对着慕卓行问道:“大哥,这女刺客怎么处理呀?” “乱箭射死,给三弟报仇!”慕卓行闻言后没有丝毫犹豫,冷冷说道。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见的那屋外的家丁压着一壮汉走了进来,这正是呼奴!呼奴追着易寒的行径就冲进了慕府,可他哪有易寒那本事,没多久就被家丁给制服了。 家丁们尚还在给两位公子禀报事情,呼奴就扯着嗓门大喊道:“慕卓行,我可警告你,那姑娘是二少爷的少夫人,你最好快点放了,否则等二少爷来了延州非掀了你慕府不成!” 慕卓行听完还才一愣,没懂什么意思。这一旁的慕啸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特别狠,怒喝道:“混账,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说着话还一边摔了摔手掌,真的打疼了。 慕卓行听完后冷静了一下,倒也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疑惑问道:“二少爷?什么二少爷?” 呼奴被那一巴掌打得头都有些晕眩,嘴角缓缓溢出鲜血,冷哼笑道:“国安公二公子,中京陆府二少爷!” 中京陆府!! 闻言,这慕府的两位公子不由的是一震,慕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慕卓行,而慕卓行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呼奴有些出神,好些时候才缓问道:“就凭你这一面之词,让我如何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等二少爷到了,有你们好看的!”呼奴的左脸有些微微肿胀了起来,说着话都略显得含糊不清。 “带下去!”慕卓行不想与他浪费时间,吩咐了一下那几个家丁,随后看着一众人离开了会客厅,他整个人也陷入了莫名沉思。 慕啸走近了些许,喃喃道:“那人说得可信吗?” 慕卓行沉吟了好久,见其微微翘起了嘴角,“我倒希望是真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呐,看来我得好好想想怎么与陆子骜谈条件了!” 三足金乌滑过苍穹向西边缓缓跃去,那乳白色的天际在地平线边织出一幅绚丽的晚霞,迷人的金辉撒向大定府。 似梦境,似仙境。 元帅府。 这里居住着镇守辽中的所有将领,是整个辽中的军机重地。辽中驻扎着15万禁军与5千天骑兵,乃辽之金汤。辽中不仅坐镇辽多名骁将,更是辽天骑兵的培训基地,乃辽之要地。 中京大定府便是这辽中的经济、军事与文化中心,中京城不仅控制辽地之咽喉,其城中军事实力一直名列辽军前茅,城中更兼有辽御封大将与多名天骑兵战将,而他们的最高统帅便是当今辽统兵副元帅,大定府丞军总司长官萧英杰。 元帅府门前立有两樽石狼像,血盆大口咆哮天下,怒眼威容傲世群雄,彰显其无上霸气。 元帅府坐落于大定府皇城一角,方圆五百里之地的所有街道均布下重兵把守,各条街道还设有骑兵巡逻,城内的任何人在没有得到元帅府的通行令下根本无法入内。 如今傍晚的来临,整个辽中城市带也越来越热闹,中京大定府更是繁华无比,俯瞰城池,整齐的房屋,车水马龙的街道,灯火辉煌,中京皇城之内的御容殿,会安殿还有陆府庄园造型优美,气势恢宏,彰显其辽廷皇族的奢侈浮华,可唯独元帅府门前的街道空空荡荡,一片冷清… 只有一个人! 他衣着辽贵族黑紫貂裘,腰束玉带,头梳髡发,脚穿飞云战靴,一身便衣轻装却丝毫无法掩饰其将帅气质,他在街道前来回走动,过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咬着牙,怒视前方,似乎在等谁。 过了好久,远处传来逐渐清晰的马蹄声,那人深吸口气,依就沉稳。只见那夕阳的光辉铺满大道,那飒爽英姿的身影在残阳之中驱驶着威武的骏马向元帅府飞奔而来。 “英杰——” 那坐跨赤色战驹之人正是萧英杰,他驾马来到男子身前,也微显惊讶,那原本冷漠的表情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嘴角微翘,从马背上跳下,问道:“炎焰,你不应该在清州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来萧英杰口中这人便是那都司军统耶律炎焰了。都司军统与卫司令侯同属辽从三品军职,辅助或是监督府丞军总司长官管理地区军务。 耶律炎焰自从军以来便一直伴随在萧英杰左右,两人出生入死,感情一直很好,一向都是以兄弟相称,两人战功显赫,都深受大元帅耶律章勃的器重。 耶律炎焰听后,表情依就冷冷的,脸上的怒气毫不消减,应声道:“今天!” 萧英杰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深吸口气,将马绳丢给一旁的军士,轻道:“看来你等我很久了?” “哈哈。”耶律炎焰冷冷一笑,“能等多久呀,这不才一天而已嘛!” 萧英杰听后又是一惊,缓步向前走去,笑道:“你今天怎么了,谁招你了?” “谁招我了?”耶律炎焰赶上他的步伐,怒喝道,“英杰,你别给我装傻啊!如今战事频繁你不知道吗!这随时而来的军机要务竟无人可报,那东北的战士们陷入苦斗,你倒好,真是清闲啊!居然整整一天见不到你的人影,太荒唐了!” 萧英杰吸入一口凉气,并不在意,继续向前走去,轻道:“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准备的也准备了,如今女真叛乱位于东北,尚无碍于我辽中,那些繁琐的战事,不管也罢!”说罢潇洒的一挥手。 耶律炎焰听后彻底呆住了,跟了上去,气道:“不管?说得好轻松啊!那纵然繁琐也属军情,如今女真的攻势愈来愈猛,看样子似有鲸吞之心,你一整天都不待在元帅府…” “好了!”萧英杰似乎被激怒般,转身看着他,“我自有我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辽中五万精兵与三千天骑兵都已整装待命,只需陛下一道圣旨便可驱兵北上,这元帅府里一日没我,难道…乱了不成!”萧英杰怒目相视后,转身向帅府走去。 “你…”耶律炎焰刚想说什么,却无法再止住他的脚步,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一声,摇摇头。 一阵晚风袭来,气温降低了。 夕阳西下,夜空闪现,孤月高照,冷清幽寂。 热闹祥和的大定,有灯会,有烟火,有欢乐;宁静深邃的夜空,无银河,无星光,无生机。 元帅府府内灯火通明,府外戒备森严,重铠士兵的走动传来响亮的步伐,精甲骑士的奔驰传来清脆的蹄声。 萧英杰坐在桌前,烛火照耀着他那冰冷的俊容,孤傲、冷漠,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军情报告,这些搁置了一天的情报早已扰乱了他,止住,缓缓放下。 他抬首望向窗外,诺大的夜空却只有一轮残月,成玦的残月,沉思着,双眉微皱,仅一会儿便回过神来,莫名的一声叹息。 忽然,目光被桌上的一枚玉佩所吸引,拿起,握在手中,这是一枚鲜艳翠碧又巧夺天工的玉佩,玉佩的正面雕有龙纹,背面刻有——“岚”字。… 艳阳暖暖的很温馨,中京郊外的一处小山头,威武的赤烈品尝着青青草地,卿卿的恋人享受着夕阳沐浴。 “黄龙那么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陆岚看着他,那金辉照耀着她嫩白的脸蛋,她始终还是放心不下,轻咬着下嘴唇,想了想又道,“我送你的玉佩一定要带在身上,一刻也不能离身,好吗?”陆岚的眼神中流露出渴望,似商量但没有商量的余地。 萧英杰点点头,那么珍贵的东西他怎么舍得离身呢,拨弄了她的发丝,早已沉浸于她身上的阵阵香味,慢慢陶醉。 陆岚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欢喜的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那不远处的夕阳,圆圆的,就像是看到了这对温馨的画面而羞红了脸蛋,陆岚嘴角微扬,迎着光辉不禁叹道:“这夕阳好美,好迷人呐。” 晚风徐徐,拂来一阵花木与她的幽香,乳白色的云朵被绚丽的霞光烧得通红。远处的辽河河水被夕阳照耀得似妆上一抹胭脂的薄媚,随风而舞的枫叶却在这瑟瑟的秋季中增添了一丝离别的伤悲。 萧英杰默默注视着自己身边的这绝世女子,只希望能将她深深的印入脑海,不管身处何方,也能随时忆起。 陆岚一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假气道:“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因为你才是最美,最迷人的呀!”萧英杰那深邃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沧桑,那傲世般的容颜却藏不住心中的伤疼。 陆岚听后,害羞的用手肘轻抵了一下他的胸口,嫩白的脸蛋泛起薄薄红晕,甜蜜的偎依于他怀抱之中。 还有什么比你更美?还有什么比你更迷人?当然没有!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正如《七绝》之中有词道: 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对卿卿每销魂。 “英杰?”“英杰——” 突然一阵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知何时耶律炎焰、耶律突机,乌肃等辽中统帅皆站在他桌前。萧英杰一惊,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耶律炎焰疑惑的看着他,随后坏笑道:“想什么呢?” 萧英杰沉默片刻却也是不应,将手中的玉佩放入怀中,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桌前几人也都不傻偷笑过后,耶律突机就是正经问道:“英杰,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我们奉旨搜找两位公子时发现,怎么元帅府里没有狼盘山脉的地形资料呢?” 听过他的话后,这里的各位统帅也都有些疑惑,有些人是随着耶律突机去过狼盘山,可炎焰与乌肃两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身居如此高位,绝非泛泛之辈,这中京城郊外出现军事盲区的问题,可不是小事。 萧英杰略作沉默,摇头轻声说道:“有倒是有,但不在元帅府里,陛下拿走了狼盘山脉的地形资料存放在皇宫之中,不过我房间里有北脉山貌图,去上京前看过没放回军机处,只是也没想到这俩小子会突然给咱们惹这么一出事来。” 萧英杰这样说罢,耶律突机有些愣神,确实也没想到去他房间里看看,细思过后又继续问道,“那狼盘山里的驻军你知道吗?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对于这件事耶律突机还是比较耿怀的,总觉得陛下做事在提防着他们辽中一般,驻扎军队这么大的事,居然他堂堂卫司令侯一点儿也不知情! “驻军?什么驻军!”在站的耶律炎焰与乌肃俩人也同样是一脸困惑的看向了萧英杰。 萧英杰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冷静下来,眼神游离片刻,就是道,“我知道,驻军之事比较机密,所以没有告诉你们知晓。”说完见他深吸口气,接着道,“既然卢王殿下与二少爷都已经平安,这狼盘山脉一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起了,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女真才是大问题!” 在场众人闻言也都点点头,其话在理。 耶律炎焰绕过桌走到他身后的案板前,展开手中一副画轴并悬于案上,标注:《东北州郡县布防图》。耶律炎焰看了萧英杰一眼,随后目光看着众人,指着地图道,“先帝之时,女真在会宁等地的活动就比较频繁,如今揭竿而起,已是震撼了整个东北驻军,渤海已遣上将耶律谢十率一万精兵前去镇压,我们…该怎么办?” 萧英杰从桌前起身,其余统帅也都来到耶律炎焰身前,萧英杰注视着面前的郡县布防图好长时间,突然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宁江!” “圣旨到————” 护旨重铠的铁步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这几日一直冷清的元帅府也终于在那一刻变得沸腾起来。 元帅府府内各位统帅在萧英杰的带领下来到传旨太监的面前,齐齐跪地,跪地声在帅府上空久久回荡… “辽帝国五都禁军副都统,统兵副元帅,大定府丞军总司长官萧英杰听旨——” “臣听旨。”萧英杰头微低,眉皱,他那孤傲的神情也未有一丝改变,面对圣旨,冷漠还带有一丝傲慢。 他并不意外,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想驾战驹踏上征程,只有敌人的尖叫与头颅才能使他疯狂,这是他的职责,驰骋疆场是他的梦想,早想让他磨炼已久的兵刃去吸吮敌人的鲜血,每一滴鲜血! 可他…真的不想这么快,哪怕再多待一天,半天,甚至一分一秒,能与她共同望着这一片蓝得深沉的天空,看着那同一群飞过的候鸟,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气息,都是幸福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立命萧英杰领东北路监军使,参军议事都尉一职,率部驻防黄龙府,钦此——” 听闻圣旨后的所有辽中统帅都顿感大惊,一个个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萧英杰有些默然,双眉依就轻皱,不知面对这样的圣旨,他会是怎样的心情,难道陛下… 第八十章 一信纸鸢放天际 萧英杰头戴镇威金虎盔,身披傲天银狼铠,鲜艳的赤红色披风微微飘舞。座下赤烈也是一身盔甲,威风凛凛,行止于中京东郊外的山头。 这一天依就是那么平静,百姓们并未因元帅府的军事调动而引起半丝的慌张,城内的百姓在元帅府的军士下维持着原有的秩序,随着傍晚的来临,残阳半悬山顶,霞光映天,落红飞彩。 夕阳的光辉映出萧英杰神情的孤傲,那霸气凌人的眼神将注定是这世间的王者,山顶上的战驹与这君临天下的身影让这郊外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陪衬罢了。 四位将军骑着战马,同样衣着整齐的战铠,两左两右并行于萧英杰的身后。 山头之上,俯视着整个中京郊外,城门大开,精锐重铠步兵的脚步声响彻天地,精装劲骑兵于他们左右向城外飞奔,威武震天,执戟北上。 这支部队的纪律严明,队形规整,飘舞在空中的狼图腾,彰显着军队的风姿,这响亮的步伐,井然有序,如同一条绵延城内城外的猛蛟,直奔东北。… 萧英杰受了圣旨,目送着最后一对护旨重铠离开元帅府,深思了起来,东北的战事他多少也大概了解了,对于女真的他尚还不足忧虑,只是害怕有些东西会事与愿违。 不过既受圣旨,亦得唤诸将听令:中京驻军副都统,先锋中郎将萧挞不野;中京驻军副监军,驻军总议使耶律颜晖率劲骑先锋军,与平渤大将萧合木,平定山大将耶律耀野火速支援宁江州。 最高统帅部下分化左右两翼。 运粮都部使——照烈将军萧江一木,副部使颜合奴进发清稻山。 元帅帐前左卫使——龙骑大将耶律完阔,副卫使——虎平将军耶律尚达; 元帅帐前右卫使——狼骧大将萧里折一,副卫使——豹烈将军耶律浩嗣。 以上辽驻中京御封骁将均随辽帝国五都禁军副都统,统兵副元帅萧英杰北上。 又命: 辽中都司军统,清州驻军防御使耶律炎焰领中京军队调度符,兼辽中驻军总都统,领兵总卫使; 辽中卫司令侯,应州驻军训练使耶律突机领中京驻军防御总都督,兼辽中驻军总都尉,驻军总监军; 辽中元帅府常御史,康定州巡视大使乌肃领中京护军护卫使,中京调军议军使等数十名骁将驻守中京大定府。… 萧英杰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冷漠的注视着那不断从城中涌出的战士们,秋风一过,扬起他的发梢,只是沉默。… “英杰,为什么不让我们随你一起北上,难道你不信任我们?”耶律炎焰,耶律突机赶在他出发前截住他,“自从军以来,我兄弟二人就从未落下,如今女真扰我疆土,杀我百姓,此天仇也!英杰竟抛我俩独自率军,是怕我们拖了天骑兵的后腿不成?” 萧英杰看着他俩,小许沉默,轻语道:“炎焰突机,正因为相信你们,所以我才放心的把这辽中剩下的十万禁军与三千天骑兵交给你们,你们的能力我心里自然清楚,所以务必要维护好辽中,保护好…”他停顿好久,“大定。”只是微叹一声,望向帅府外那蔚蓝的天空,眉头微皱,继续道,“只有中京安稳了,我才无所牵挂。”…… 夕阳照耀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将士们,威风凛凛。萧英杰身后的四人对视一眼,相互使了个眼神,萧里折一驾马上前止于他的身旁,低语道:“元帅,各位将军都已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萧英杰听后不语。 保护好大定,只有中京安稳了,我才无所牵挂… 他淡默,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这熟悉的空气似乎该弥漫着她的香味,那些欢声笑语,卿卿我我的画面一一浮现脑海。 该来的迟早要来,该走的早晚要走。 他冷寞的表情突然变得犀利,想到那东北还在受苦的苍生,不觉已握紧了手中马绳。岚儿,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绝对不会!想罢,回过神来,驱马转身,长奔而去。 四位护使也紧随其后。 那飒爽英姿的身影在夕阳下更加威武,那赤色鲜艳的披风在秋风中高傲飞舞,远去而疾驰的骏马,传来清脆而响亮的蹄声。 为了各位先皇所创下的基业,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你,我不得不这么做。正如民间有异人做《霞归》道: 黄沙不尽见北迹,执戟握玉残阳离。金砺口下三寸血,日锡颜色五张绮。 “小姐——”“小姐——” 突然一阵童稚可爱的叫喊声惊醒了陆岚,她一愣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小女孩,这正是银儿。银儿今天衣着一件淡红色丝绸精致外衫,梳双丫鬟,可爱极了。陆岚见是银儿,轻呼口气。 “嘻嘻。”银儿天真的笑着,双手后背好似在藏什么东西。 陆岚双眉微皱,假气道:“银儿你讨厌,吓死我了。”陆岚坐在梳台前,清晨的阳光透过墙壁上的镂空花窗渗入进来,与房间里的紫、红色调相互交映,增添着一丝贵族气质。 “小姐,您猜我给您带什么来啦。”银儿笑起来乖巧极了,秀美的小脸仿若出水芙蓉雪中莲,她神秘的看着陆岚。 陆岚沉思片刻,拿起一旁的木梳,对着铜镜缓缓的梳理着她那柔软还带有幽香的发丝,同时道:“看银儿这么开心应该是带什么好东西给我啦,但我不猜,因为呀——我猜不着。” “嗯~当然是好东西啦。小姐,您看…”银儿笑嘻嘻的将藏在身后的神秘之物拿了出来。 纸鸢?原来是个纸鸢。 陆岚又是一愣,看着铜镜,疑惑的喃喃自道:“纸鸢?”随后一笑,继续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轻道,“银儿你从哪买来的,还挺漂亮呢。”听陆岚的语气应该是在安慰银儿,对于纸鸢她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但看到银儿这么开心的样子,又不忍心打击她。 “买?这可是无价之宝,买才买不到呢!”陆岚的担心完全多虑。银儿并未因她的冷寞而又半点失落,还是开心的应道。 陆岚听后,止住了梳发,侧过头好好的观看了一下她手中的纸鸢。 这是一个用名贵丝绢制作而成的燕型硬翅纸鸢,质薄而均匀,着色鲜艳亮丽,韧性十足,制作得相当精致,确乃是上品之物,价格应该不菲,可陆岚丝毫没觉得这能算上无价之宝。 大定府作为辽中的经济中心,城中像这样的纸鸢多不胜数,陆岚在集市上也见多了。她莞尔,回过头来继续梳理头发,看着铜镜中的银儿,轻轻道:“银儿你就吹牛,这纸鸢做得再好,价格再怎么昂贵也不能与无价之宝相媲美呀!”陆岚被银儿的天真逗乐了。 “小姐,您还别不信,这东西可真是无价之宝。”银儿笑着应道,“您就不想知道它从哪来的?” 陆岚一惊,经银儿这么一说,倒还真把她的兴趣勾了起来,止住,看着铜镜,疑惑的问道:“哪来的?” “这可是大元帅送给您的!”银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是他?”陆岚怔住片刻,随后也露出微笑,她…其实早应该想到了。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耀那精美的纸鸢,伴随着缕缕轻风,缓缓上升。 “呵呵,小姐,好好玩哦,您也来试试嘛。”银儿一手握着线棍,一手牵着线,围着陆岚开心的在这倾英居的院子里跑来跑去。 陆岚看着银儿,面色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梳妆后的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晨日的光辉撒向她水灵灵的脸蛋,发散出耀人眼目的亮白,优雅的微抬娇首,注视着那半空中展翅而飞的纸鸢,轻问道:“银儿,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发吗?” 银儿听后,便停了下来。手牵着纸鸢线,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嗯~听说元帅府的将士们都在向校场汇合,从校场到东掖门的街道都已步下了重兵,估计应该是今天下午吧。” 陆岚听后,却是一语不发。羽睫掩落,一丝失落,朱唇缓动,一抹苦笑。 银儿见陆岚这样,心中一疼,缓步走向她,安慰道:“小姐,元帅他智勇过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而且他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北征,您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是呀。”说着与陆岚对视一眼,笑容重回脸蛋,拉起陆岚的手,继续道,“好啦,好啦。小姐——这纸鸢可是大元帅送给您的,您倒好,站在一边看着我玩,这叫什么事嘛,来试试,试试嘛。”银儿对陆岚撒着娇,将手中的纸鸢线与线棍也硬塞给她。 陆岚拗不过她。当然了,银儿的好意陆岚也不便再推辞了,以前小时候还在周府生活时,周亚雄就给陆岚买过纸鸢,可她确实不喜欢这东西。握着手中的细线,抬着头看向那翱游空际的纸鸢。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看我南征北战了那么久,不都好好的吗?… 那,那你答应我,这一次不许再骗我了。… 好,我答应你。这一次一定不会再骗你了。… 晨光下,那白晳的脸蛋冉冉升起一片绯红,沉默无语。正如青竹居士有诗道: 空守鲤鱼无心得,君在天涯为谁递。怎奈沉默空无语,一信纸鸢放天际。 第八十一章 移河谷箭取谢十 辽朝的东北地区一直生活着一支强大的游牧民族,他们善于骑术与弓箭,这就是女真。 女真族主要活动于松嫩平原东北及长白山一带,长期以来受到辽廷的剥削与压迫,但他们并没有反抗,因为女真族内部分支成众多的部落,各个部落又互不联系,互不支援,松散的分布在东北平原之上,畏畏弱弱,默默无闻,直到女真大内乱! 女真内乱的平息后,女真族逐渐形成一支以完颜家族为中心的统一的部落联盟。 而在这场内乱中,使完颜家族的实力大增,不仅涌现了一批批骁勇的战将,而且还诞生了一批批杰出的政治首领,完颜阿骨打就是其中之一。 完颜阿骨打,汉名旻,兄完颜乌雅束在内乱中阵亡后,他率领着完颜部完成了统一女真的大任,随后继承都勃极烈,联系各部东征西讨,并开始整顿兵马,修炼器械,决心摆脱辽朝的统治。 公元1114年初,女真族揭竿而起,率领着众多仇视契丹的民族,向辽发动进攻,并一路南下,兵锋直指宁江州。 边塞的九月,凄清凄凉,秋风瑟瑟,吹落了早已枯黄的蝶叶,淫雨绵绵,模糊了早已迷乱的视野。 女真军营帐内。 随处都有以木架高高支起的火盆,照耀着整个军营亮如白昼,小雨翩翩,还不足以熄灭这盆中烈火,夜风轻扬,火盆内的燃木被烧得“噼啪”作响。军营四周戒备森严,女真巡视铁骑穿梭在营帐各处。 主帅大帐之内。各部首领还在商议着什么事情,忽然门帘被守卫掀开了,从外走进一名男子,他衣着素色盘领泡,头裹皂角巾,腰系吐骼带。 这名男子的出现使营帐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各部首领一齐聚焦在他身上,男子进入帐内并未停息,径直走到阿骨打的面前。 “二哥。”男子一边说一边从胸前的衣襟内取出一份情报,交给他,“据探子来报,辽国统兵副元帅萧英杰已率所部天骑兵与五万辽中精锐北上,援军了。”该男子正是吴乞买。完颜吴乞买,汉名晟,乃阿骨打之四弟,从小有勇有谋,甚得阿骨打的喜爱。曾为保护嫂嫂,以徒手斗死山中野熊,名震女真。自内乱时,便一直跟随在兄长左右,杀敌夺旗,坐营守寨,无所不能。 吴乞买话音刚落,营帐内便传来惊疑之声。在座的各位首领虽未曾见过萧英杰其人,但无人不晓其勇,天骑兵之猛,再加上这辽中虎狼之师,又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议论声又起……阿骨打看着他并不说话,只想确定情报的准确性。 吴乞买与他对视一眼,不知再说什么了,轻轻的点点头。 阿骨打双眉微皱,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表情冷冷的,似有些沉思,随后从帅椅前站起,看向左右各部首领轻道:“萧英杰之勇猛,想必在座各位都有所了解,诸部各将若与其相遇切不可直面迎敌。如今辽中五万精兵北上已是声势浩大,更兼有萧英杰一行天骑兵助阵,不速取宁江必败。” “二哥,说得没错。”吴乞买也转过身看向各部首领,接过阿骨打的话,继续道,“天骑兵来了,辽军士气必然大增,但也勿须惊慌,大定到黄龙的距离甚远,天骑兵纵拥有神速,也须十日的时间,如今萧英杰刚出中京,定要在其进驻黄龙之前拿下宁江。” 吴乞买此话甚是有理,各部首领自然再无异议,阿骨打遂许。 辽天庆四年秋,完颜阿骨打令各部首领扼守要冲,并命完颜阇母,完颜娄室为帅,遣移烈为先锋,率3000精兵夺取宁江州。 次日辰时,伴随着朦胧秋雨,移烈点齐兵将,扬起图腾,向辽境进发。 行有数里,忽闻探子来报,辽海州刺史高仙寿统渤海子弟军应援宁江,其麾下骁将耶律谢十率一万渤海先锋军尽出榆州,欲将女真阻隔在青山之外。 移烈得此情报,遂与二帅商议,故决定于青山步旅疑兵,牵制渤海先锋军,掩护自家主力从伯都纳城入境,各部人马就班,移烈率军至城东扎只水夹津沟,铲平堑沟,方入辽境。 辽军斥候传来情报,耶律谢十方知中计,勃然大怒,亲率大军直扑夹津沟。 女真三将率军过移河谷地,完颜娄室观之,此地地势险要,多高山密林易于隐埋伏兵,多沟壑杂草,可牵制敌军骑兵。遂与移烈、阇母商议道:“敌众我寡,强攻必然败矣。此谷乃伏击宝地,须以智破辽军。” 移烈一愣,完颜娄室与其道如是如是。移烈听后大喜,点头应后,率九百轻装骑兵火速前进。 完颜娄室见移烈走后,与一旁阇母说道:“大汗曾说,耶律谢十性情残暴,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似弱龄孩童之智,此役不死,也可斩军七八,重挫那渤海嚣张气焰。”语罢,两人相视而笑,遂排兵布阵,只等移烈掉来的大鱼。 话说移烈率军渡过移河谷地,行有十里,便与耶律谢十所统渤海先锋军相遇,方止,两军相对。 耶律谢十观女真军队,且先不论训练如何,却仅仅近千之众,极为不屑,傲慢的看着移烈,嘲讽道:“女真反贼率此等残兵也敢来侵我天朝城池,岂欺我大辽无卒矣?一群蝼蚁之辈不识量力,何不早降,姑且饶你一命。”耶律谢十挥动手中大斧,跨下马儿亦有上前战敌之意。 移烈仰天大笑道:“尔等自恃高坐,不知黎民百姓之苦;我等替天行道,岂有弃明投暗之理。” 耶律谢十正要答话,身边副将耶律奇怒道:“无名下将莫要张狂,待我取你首级!”音落,持双斧纵马而去。 移烈只是冷哼一声,提枪便战,两马相迎,斗有数合,移烈越战越猛,耶律奇逐渐被动接招,战有二十,移烈寻得其挥斧漏洞,挺枪一刺,正中胸膛,翻落下马。 耶律谢十大为震惊,胯下战驹一声嘶吼,扬起前蹄,眼见正要上前,一旁副将萧固达木怒道:“贼人杀我将领,定不饶你!”语罢挥刀前去。移烈凝视片刻,握紧手中银枪,驾马便战。萧固达木因为愤怒作战甚勇,两匹战马于阵前嘶吼咆哮。 秋雨渐逝,阳光突破这厚厚的云层,照耀在女真的军队之上,只是刀光剑影,戈枪林立。 萧固达木提刀一砍,移烈急挡,怒目而视,以挥枪脱战,上前便是一刺,萧固达木闪过。已有三十回合了,他的刀法未露出任何破绽,亦是越战越勇。 移烈急中心生一计,萧固达木再次挥刀,移烈挺枪躲过,拨马便回。 “贼将休走!”萧固达木怒骂道,拍马直追。 移烈嘴角微扬,马走几步,突然勒住,反身极速一刺。却说萧固达木快马急追,未料想到移烈来此一招,慌乱中措手不及…… 枪直刺其胸膛…… “铛!”只听的一阵刺耳声响…… 两兵相交,震得移烈手有些生疼,一看正是耶律谢十,煞是吃惊。若非他这一挡,萧固达木定成那马下鬼魂。 移烈不敢战二将,亦驱马回走。刚才那一幕好是惊心,萧固达木有些后怕,故不敢再追。 耶律谢十定不会放过他,拍马便去。上前直接一斧砍去,移烈急闪,躲了过去,好惊险,长呼口气,却又容不得他多想,耶律谢十猛斧再次砍下,移烈大叫一声,挺枪力顶,战不到五合,他便体力不支。 耶律谢十力大无穷,每一次挥斧都险些将他震落下马!移烈知非耶律谢十的对手,不敢再战,反身虚刺一枪,夺路便走,女真溃退。 耶律谢十见他以虚枪夺路,又杀己一员大将,安肯放他而去,又仗自恃兵势雄厚,挥军追赶。 移烈引辽军来到移河谷地,且说耶律谢十追赶上前便是一斧,移烈闪过,反身再刺,耶律谢十亦闪,又是虚枪! 耶律谢十气急,大喝一声,拍马又追。方过山谷中心,突然一阵鸣金声响起,四面炮声亦响,完颜阇母、完颜娄室率军杀出。移烈大喜,猛拉马缰,麾军回身复往杀去。 耶律谢十刚刚一愣这才知晓又中敌计,却是晚矣。女真军快速出击,渤海军阵脚全乱,虽数倍于敌,却军心不稳无法再战,四散而逃,三路大军猛攻渤海先锋,女真三将以快刀先取副将性命,又一扬鞭,一齐杀向耶律谢十。耶律谢十闻之大怒,挥斧勇斗三将! 渤海军见到主帅如此勇猛,士气有振,本来逃跑无望,故也与女真军拼死决斗。 由于双方军队混战,女真的优势弓箭无法施展,战争一时陷入了僵局,主动权逐渐偏向渤海,形势迫在眉睫。三将围住耶律谢十,呈“丁”字形夹攻,但却又取不得他性命,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在这时,移河谷地的一方高处,阿骨打、吴乞买在完颜宗雄,完颜银术可的保护下统一千精兵来此观战。只见那万人军中的耶律谢十力斗三将,气势冲天,战争形势危在旦夕。 阿骨打冷静的注视着双方拼杀的将士们,他身边的三人都有想率兵援军的意思,可奈何大汗无令,他们不能擅自调动军队。一齐看向阿骨打,有些着急,忽然听见阿骨打冷冷一笑,取下弓箭,瞄向足足有两三百步外的耶律谢十,他身边将领的面部神情,均是由着急瞬间变为惊讶!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但闻耳边弦声轻响,一股微强的气流扬过吴乞买的发梢,时间凝固,离弦之箭缓慢的穿过他呆滞的目光后极速窜去! 且说耶律谢十抵住三将轮番猛攻,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气向他电射而来,惊恐的回头望去,只见那映着光辉的利箭,响声刺耳,耀而夺目,顿时脸色惊变,瞳孔放大,只听得一声惨叫,正穿其喉,鲜血飞溅!马一扬蹄,对天一声咆哮,耶律谢十从马背上跌下,瞋目而亡,从其脸上那惊愕的表情可以看出,显然有些死不瞑目。 惊讶的恐怕不只这已成亡魂的耶律谢十,还包括女真三将,三人惊恐的寻着那射箭之源望去。 晨日的光辉撒向高处四人,更耀眼的还包括完颜阿骨打冷漠的表情与他手中的弓箭。这是在宣誓什么吗?宣誓着一个帝国正在悄然酝酿!真不愧为那万世敬仰的金太祖。后人有诗称赞: 太祖神射世间稀,箭取敌喉落飞星。移河追日羞温侯,三百开外胜由基。弦响鸣耳箭起时,雕飞过眼落马地。辽将至死不瞑目,渤海雄兵破胆处! 第八十二章 宁江郊力斗合木 且说到阿骨打张弓一箭射杀辽渤海骁将耶律谢十,女真因此士气大振,而渤海士兵见到主帅阵亡,军心溃散,惊恐得如无头苍蝇一般,自相践踏。 移烈亲率女真铁骑克服沟壑,纵横冲击重创那渤海先锋大军,斩敌首七八千级,夺得兵械、马匹不计其数。 阿骨打下达军令,命三将乘势火速攻取宁江。 宁江州驻军总都尉为辽国四院统军司耶律石王与其州郡防御使大药师奴,两人得知渤海军于移河谷地大败,而面惊失色,立命军队加强戒备。 下午未时,移烈统所部九百轻装骑兵,先临宁江城下,以强弓劲弩轮番连射,一时间箭如密雨,女真善射,远距离的射杀辽军毫无办法。 大药师奴属下一名校尉,见移烈军队势少,遂统所部八百校刀手出东门迎敌,欲从此处突围。只可惜被移烈一枪刺死马下,围歼其部下八百校刀手,威震宁江郊外,城上辽军观之皆肝胆俱裂,死守城门,战意全无。 酉时,完颜阇母、完颜娄室所统大军与移烈会师,三位将领见这天色已晚,强攻恐怕不利,遂遣军围城。 次日巳时,阿骨打率军督战。 女真军填堑攻城,命移烈取东门,先攻;完颜阇母继取北门;完颜娄室最后攻取南门。耶律石王得知女真军攻城了,亲自率军于东门严守,若凡有逃跑者立斩城上,辽军拼命守城,向女真投掷雷石、滚木,以弓箭射之阻其上城。 正当酣战之际,突传军报北门出现一队女真劲旅,为首大将正是完颜阇母,耶律石王得知后速遣大药师奴率军去北门防守。 战不久时,又来军报称南门遭到女真军猛攻,守将已抵挡不住,请求支援。耶律石王听过阇母、娄室,这两人都是女真军营帐内一等一的上将军,而移烈不过乃无名之辈,于是便调来一千精兵并留下两将守东门,自率军直奔南门。 耶律石王走后,移烈见到其中一名守将疏忽,拉弓一箭取了他的性命。东城楼顿时骚动起来,移烈得此空隙快速破城,登上城楼,斩其守将,砍倒大旗数面,引兵杀向其余两门,生擒大药师奴,女真军留下西门放辽军逃去,耶律石王也知一时难以驱逐贼兵,遂领千余残众自西门向黄龙遁去,宁江城陷。后人有诗赞移烈道: 女真帐下英才出,无名小将谁争锋?宁江一战唬辽魄,勇将移烈振金魂。 女真三将夺取宁江,遂领军入城,经方才恶战,城内百姓如见豺狼猛虎一般惊恐逃窜,移烈见状急令军士打开宁江粮仓,赈济灾民,安抚百姓。时近黄昏,百姓方安,完颜阇母遣卒飞报女真大营帐内。 且说阿骨打督战后,便率军折返营帐。从宁江的守备来看,辽军是何等的腐朽,他只需在帐内坐等三将的好消息。 方过酉时,便传来捷报,营帐内各部首领与诸将皆欢。宁江首战告捷,无疑极大的鼓舞了女真全军的士气,攻占重镇宁江州也为女真族踏入辽境打下坚实基础。 尚且在诸部各将庆贺之时,吴乞买进谏道:“二哥,我们可不能因为这个胜利而冲昏了头脑,宁江虽破,但辽军的主力尚存,更何况我们的对手不是东北军而是天骑兵。” “四世子有何高见呢?”帐内一将问道。 吴乞买微微一笑,继续道:“高见谈不上吧,不过宁江被破,耶律石王必回黄龙,且有军探来报过,萧英杰先锋大将萧挞不野、耶律颜晖率军已至中州城郊,若得知宁江失守,必然驱兵来攻。恐怕…到时移烈三人兵将势少,难以抵御呀。” 阿骨打不傻,他也早有此意。吴乞买提醒的是,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对手应该是天骑兵,而这些小胜利根本不值得娇狂,遂许,亲率诸将赴往宁江。 移烈三人率军出城迎接,阿骨打入城后,日夜操练军马,随时准备御敌。 再道耶律石王,自从宁江败后,便率领残部向黄龙而去,所随部将,军士乱发披肩,灰头土脸,骑着马如丧家之犬一样奔走,途中亦有偷逃者,不计其数。 萧挞不野奉萧英杰之命,支援宁江,率军至中州城外五十里得知宁江失守的,众将皆面面相觑许久,不知如何是好。 耶律颜晖看着他,微叹一声,怒骂道:“东北路御兵司竟这等鼠识,宁江如此重要的城池也敢疏于防范,布这等兵将也想守住城池真是天方夜谭!如今宁江失守了,元帅让我们前往支援,已无城可援了!” “无城可援?”萧挞不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情报掷于地上,“既然失守了,那我们就应该把城池夺回来,否则又有什么面目去面见元帅呢!” 众将听后皆不再异议。他们本打算在中州城内停歇片刻,稍作整顿后再行援军,竟未想到女真军攻势如此之猛,短短几日就能攻破重镇宁江,这到底会是一支什么样部队! 故不再入中州城内,率军火速前往宁江,约行至陶郡北郊三四十里左右与耶律石王相遇。 耶律石王向他们讲述了失城的全过程,两人听后也只是小声叹息,他们本是辽中将领,无权过问东北之事,且耶律石王年长,又不便指责什么,同为辽朝将领,城池既失,夺回便是。萧挞不野敬道:“夺回宁江还望将军鼎力相助!” 耶律石王重新整装,换了战驹,与他们同率辽中先锋军,杀奔宁江。 数日之后,辽军复回宁江西门城楼。女真诸将登上城楼观阵,辽军枪刀森布,旗帜鲜明,严整有威。 吴乞买观阵后,不禁叹道:“常言有云:‘见军如见帅。’此必是辽中精师,如此雄壮,真想亲眼见见萧英杰到底是何神人矣。” “四世子莫非太高看萧英杰了吧!”一旁的移烈听后不乐,看着城下的军队,“待有与他相遇必将其擒来,让四世子好好观看观看!” 移烈话音刚落,城楼上诸位将领都笑了起来。阿骨打点点头,对他与诸将道:“我移烈能有这骨气,何愁大辽不覆矣!不过呀,此辽军非彼辽军,当年萧英杰出征渤海,以一人之力战死战伤渤海名将二十余人,兵锋一指,三万辽中师虎震渤海二十万大军,天骑兵之勇猛举国闻名,移烈若真与其相遇,可万万不能轻敌呀。” “大汗为何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家威风?”移烈气道。看着城下敌军亦是暗思:这谣言传道天骑兵如何厉害,看样子也不过如此,吹嘘着萧英杰如何神勇,想必也只是插标卖首,浪得虚名罢了!且大敌当前,也容不得他多想什么,双手抱拳上前说道:“末将愿出城迎敌。” 阿骨打点头遂许,调配好军将遣移烈率三千精兵出城拒敌。移烈出城后摆下军阵,坐骑白色战驹,手持银枪,行至军队前列,傲慢的看向耶律石王,笑道:“手下败将,故放西门让你逃去,今番又欲返回岂是来送死乎?” 耶律石王听后大怒,黝黑的脸庞被气的通红,持大斧指之怒骂道:“无名下将,休得猖狂,若有本事莫走,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移烈冷冷一笑,轻蔑的看了看他身后的辽中军队,笑道:“自以为请来救兵便可胜否?我观之,亦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大胆反贼!”耶律石王勃然大怒,胯下马儿亦是一声嘶吼,正要上前,却被身边萧合木连忙叫住:“将军且慢,这涉世未深的小将牛犊,安知我大辽虎威,待部下斩其首级献于麾下,以报将军之仇,您看如何?” 萧挞不野听后一笑,“依了你。”随后又看向耶律石王,劝道,“且让合木去厮杀,纵然杀不得他也让他知道我军之厉害,待将这将之首级暂寄其项上,还是让将军将其取下如何?” 耶律石王听后怒气仍不消减,却也无办法,只好冷冷应道:“也罢!” “喂,如此婆婆妈妈是怎做上这将帅之职?难道这所谓的大辽帝国就真的已无将领了么?竟雇了尔等妇心之辈!”移烈笑道。 “贼将,战场之上人外有人,你莫太嚣张了!”萧合木也不生气,提刀便去。 “等等!”移烈突然道。 萧合木一惊,拉住马绳,停了下来,冷冷道:“怎么了?若是害怕就下马受降吧,我保你不死!” 移烈亦是冷哼一声,道:“萧英杰且在军中,让他来战我!!” “无知小辈!”萧合木拍马挥刀大怒道,“杀鸡焉用牛刀,取你首级岂须元帅出阵!”说罢,纵马而去。移烈大震,亦是被他激怒,怒喝一声,提枪便战。 两马相迎,拼死恶斗,听得那两兵相交之声,清脆刺耳,闻之悚然。移烈猛,萧合木亦猛,两将飞马阵前疯狂刺杀,震惊城上城下所有人! “久闻萧英杰骁勇,亦未想到其部下也非犬将矣。”吴乞买观之深叹道。 阿骨打冷静的注视着城下拼斗的双方将领,可以见得萧合木高深刀法,确实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将领,而移烈经验欠缺,但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不留破绽,将那搏斗枪术施展得淋漓尽致。阿骨打甚是欣慰,只须好好培育移烈,将来定成为辽帝国各将梦魇。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双目黯淡失色,沉默了好久,轻轻道:“若斡孛儿能有移烈这身武艺,该有多好呀。” “二哥…”吴乞买突然一惊,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片刻之后,看向他安慰道,“斡孛儿定能胜移烈十倍!” “你怎么知道?”阿骨打一愣,看着他,“你见过他?” “我…没有…”吴乞买显然有些底气不足,继续道,“二哥,你曾说过,斡孛儿是只苍鹰亦如烈马,将来定能威震群英!” 阿骨打听后苦苦一笑,心中却隐隐作痛,深深吸入一口凉气,再次看向城下拼斗的双方将领,轻轻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语罢,城楼上吴乞买及其他完颜部落将领,面色均有难过神情,再也无人说话了。 且说移烈与萧合木恶斗一百五十回合不分胜负。萧挞不野一旁副将耶律耀野见之,挥斧便上,与萧合木一齐夹攻移烈,战约有十回合,移烈佯退。耶律耀野追上便砍,移烈反身挡住,纵身一刺,耶律耀野急闪,移烈回身与他独斗。 萧合木赶上便是一刀,移烈亦挡。却说三人来回厮斗,震得双方军队目瞪口呆,移烈枪法精湛,未露半点破绽,辽将虽占得上风,却无法取他性命,移烈亦有心无力,战不得,走不行,只能拖住。 正当三将酣战之际,突然宁江西郊响声四起,随后杀喊声响彻天地,只见辽军阵北阵南,一齐杀出两队女真大军。 居北为完颜阇母,完颜娄室两人自北向南杀奔而来;居南为完颜宗雄,完颜银术可率军自南向北杀奔而去。移烈以拖延战术成功掩护两军自南北两门而出,秘密绕行至辽军阵北阵南一起杀出。 辽军大惊!萧挞不野恐二将有失,急令他们回阵,女真铁骑马快且猛,辽军阵角大乱。 移烈见两军已至,遂挥师杀去。北军直冲辽阵左翼,南军直取辽阵右翼,移烈统所部3000精兵袭辽阵中军。萧挞不野命耶律颜晖、耶律石王敌北军,萧合木、耶律耀野敌南军,自敌移烈。 然而辽军阵角已乱,女真军攻势甚猛,辽军只得缓退。移烈纵马奔去,跃入辽阵,左手持刀,右手持枪,前刺后砍,如入无人之境。辽兵遇时皆惊,尚无应对,移烈不是枪刺便是刀砍,手起之处,衣甲破裂,血涌成泉。 辽军大败。 南北两军猛击辽翼,欲将其从中截断,前不应后,后不济前,分而破之。萧挞不野不敢再战,已知敌军猛攻,又以奇兵袭之,遂遣军向后撤,避开女真锋芒。 辽军撤退稳步而走,牵制女真攻势。 移烈夺不得军械、旗帜亦是不服,快马直逼萧挞不野,欲从乱军中强取其性命!却说萧挞不野命军队后退,左右两翼回阵集中兵力,移烈追上提枪便刺,却被一将挡住,他目视,正是耶律石王。 两人于乱军中恶战,耶律石王掩护大军后退,亦不敢恋战,勒马便回。移烈那肯就这么放过他们,率军直追,早就将南北两军甩在身后好远! 这个移烈一激动一愤怒,难道忘了耶律谢十是如何命丧移河谷地了吗? 第八十三章 金先锋火烧辽营寨 且说移烈见萧挞不野与耶律石王欲走,心中不服,指挥所部3000精兵驾马直追。追至十二,三里地时,忽然醒悟! 正所谓:归师莫掩,穷寇莫追的兵法他竟遗忘脑后去了!方止,怕中敌诱兵之计。 正巧南北两军也快马赶来,众将责备移烈大意,移烈亦饶头认错,随大军一起后退,折返宁江。 辽军撤退约有二十余里停了下来,先前虽败一阵,但死伤不多,阵角虽乱,军心尚在。 萧挞不野重新整顿军阵,命萧合木统帅1000精兵,复往杀回。耶律耀野、耶律颜晖各率八百左右并进,自率大军与耶律石王随后,重返宁江。 移烈等将领眼见将入城池,忽听身后喊声震天,回首望去,只见尘沙滚滚,萧合木所统前军,已回宁江,众人皆疑迟了一会儿,率军出城,双方军队于城下展开恶战,铁骑冲击,短兵相接,鲜血横流,死尸成山,斗得昏天黑地,沙尘四起。 辽中的军队作战经验相当丰富,一步一步,稳稳推进;而女真军亦然骁勇,却与辽国正规军差距尚大,不敌,向宁江败退。辽军急追不舍,欲乘势破城。 阿骨打立遣完颜佐达调来两百劲弓手,分为三波,轮番射箭,所射之箭距离极远,直接止住辽军追杀败退的女真军。萧挞不野下令攻城,辽军如潮水般向宁江涌去。 阿骨打再调一百精兵守城,一时间箭如密雨,辽军根本无法近城便被这乱箭直接射回,死伤者不计其数。 萧挞不野勃然大怒,命骑兵后撤,以盾兵挡箭,步兵袭城,护住攻坚机械器冲撞宁江大门。 女真兵依就顽强死守,毫不退缩。 女真诸将上城助守,加之有阿骨打与吴乞买的督战,女真守卫甚是勇猛,但时间拖得越久,越难抵御辽军这一波又一波的强攻,士气开始消沉了起来。 阿骨打观之,取弓一箭射杀城下一名盾兵,怒道:“将士们,辽廷腐朽,贵族专政,欺我族人,淫我妇女,夺我东青,不共戴天!”语罢,城楼之上众军士皆大怒,拉弓射敌无不骁勇,士气大振。 原定下的三百劲弓手以三拨轮番射敌,后经阿骨打一激,士兵们自发的变成了两拨,城楼上挤满了守卫的士兵,以雷石、滚木猛砸辽盾兵,盾兵若脱手失盾,迎上便是数箭,箭箭致命!! 辽军败退! 萧挞不野见女真顽强死守,强攻必然不利,一时又不知如何决断,耶律颜晖进谏道:“我军远道而来,兵马疲惫,不计代价的强攻乃下策矣,暂且安营,再行商议破敌之计吧。” 萧挞不野长叹一声,望向宁江,耶律颜晖话说的没错,正所谓兵书有云:若攻坚,则自败亡矣,敌即得地利,则不可争其地。罢了,现在也无头绪能取下宁江,遂采纳耶律颜晖的建议就地依草扎营。 阿骨打见辽军退去,微微皱眉,心中略有些许不安。命移烈留下布防城池,自与其他将领折返营帐,共商破敌之策。 移烈调来三百精兵,并遣部将日夜轮流守城,丝毫不敢大意,调整完毕后,自也率军返回军营,路上亦是暗思:辽中军果然不凡。 次日卯时,耶律石王命部将率军骂阵,被移烈先锋铁骑击退,败回营寨,移烈不追,退了敌将便遣军回城,加强戒备。 吴乞买登城观战,忽见那远方隐约的辽军营寨,赫然大惊!移烈击退挑衅将领回到城楼上就听见吴乞买放声大笑! 移烈好是惊愕,看着他,疑惑的问道:“四世子何故大笑?” 吴乞买止住了笑声,指向远处那辽军营寨,轻笑道:“看来萧英杰先锋帐下无犬将亦无智将呀,萧挞不野此营犯兵家之大忌矣!”说着看向一旁移烈,而移烈依就茫然得不知所措,吴乞买随后一笑,继续道,“将军可遣一百军士,换上夜行之装,各持一对火把,子时出城,丑时点火,寅时即可破敌!” 移烈先是一惊,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喜道:“是!”遂离开城楼前去准备。 吴乞买目送移烈离开后,又看向那远方的辽军营寨,嘴角微翘,眼神中似已燃烧起熊熊烈火。 夜幕降临,这拼杀了一天的战场也终于在那一刻变得宁静了起来。 辽中先锋营,主帅大帐内。 萧挞不野在将帐营里来回走动着,面目亦是怒气十足,走了片刻看向耶律颜晖,气道:“谁许让你上报元帅了?如今战事若禀元帅之手,我等又如何立足于辽中!我辽中先锋军竟然连小小的女真都战胜不了,耻辱!奇耻大辱!” 耶律颜晖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气一声,安慰道:“我们就先别轻举妄动,待看元帅如何定夺,强攻必然对我军不利呀。” “你…”萧挞不野刚要说什么,却被耶律石王劝住,“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还是等等英杰的特使吧,也都怪我大意失了宁江,只恐这宁江城也难以夺回了。” 萧挞不野眉头依皱,转过身看着桌椅后的案板上的东北战局图,轻道:“女真既然固守宁江,强攻必败,安能被他们牵制在这一座城池之上,明日发兵袭击五岭关!”话音刚落,帐内的两人闻言都同时抖了一下,带着惊讶的神情看向他的背影。 萧挞不野回过身,看向耶律石王,继续道,“女真尽以精兵而聚宁江城内,其会宁府必然空虚,若能取下五岭关便可长驱会宁府,女真若派援军,亦可出兵去夺取宁江城,继而围歼女真援军,不取宁江,我便要他会宁,会宁若破宁江就是一座孤城,岂有不破之理?”至此,停顿下来走到耶律石王身前,轻道,“将军暂且回营休息,明日还望将军鼎力相助。” 耶律石王与他对视一眼,似乎也没多想什么点点头便回去了。 耶律颜晖见耶律石王离开后,眉头皱了起来,轻道:“五岭关乃会宁府第一要隘,女真岂无重兵把守,且那关隘地势险要,对骑兵不利呀!” “正因如此。”萧挞不野一笑,“夺取五岭关就遣步兵秘密而去,骑兵留营以备支援,女真若派援军,步慢骑快,若骑兵先至,那里的地形肯定于他不利,若步兵去援,恐到时我军已破了关隘,占据天时、地利,何以惧他?” 耶律颜晖不语,显然还是有些顾虑。 萧挞不野看着他,又道:“到时候还须将军与耶律石王一同前去,东北军虽然没落,但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劲旅,若能为我辽中所用,那…”萧挞不野露出狰狞的笑容,耶律颜晖细想片刻,顿时会意。 萧挞不野笑道,“明日必将会有一场恶战,故今晚让诸位将士好好休息休息,以备明日奇袭女真。” 寒夜凄凉,无风;残月半悬,无云。 辽军营寨守卫森严,营寨内燃着火盆,却是一片静默。望向宁江城楼,今夜显得格外安静,没有一点火光,夜光之中,只见城楼上黑影涌动。 刚过子时,早已准备就绪的移烈带领着100名精兵,这100…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101人,他们均衣着夜行装,以黑丝巾蒙面,背插火把,腰系束草,手持短刃与一支火折子,移烈命城楼上的守卫用绳索将他们轻轻放下,动作极轻,极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待这支小部队均安全着陆,便一阵小跑直奔辽营,隐藏于草堆之中,注视着军营里的一举一动。 移烈观之,辽营守卫并非想象中那么完备,只是外营中的巡视铁骑很多,若想要偷入内营必要引开外营的卫士,但若是被巡视铁骑发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不入辽营又有什么办法靠近主营呢?一时间毫无办法,心急的他狠狠的捶打了一下手边的草堆,发出“咝~咝~”声响… “什么人!”此举动显然惊动了外营的守卫,吓得移烈脸色苍白。 噗~噗~ 只见草堆顶上突然飞出一只纯白色猎鹰,大小如鹊,腾翔而起,如迅雷闪电般直冲夜空! “移烈将军,海…海东青!” 那猎鹰在半空中神游,盘旋而舞,孤绝肃杀而气吞天下,其力之大,如千钧击石,其速之快,犹闪电雷鸣。 “拉特哈…”移烈颤抖的抬起头,肃目而敬。清帝康熙曾作诗赞海东青道: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属海东青。 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 轩昂时作左右顾,整拂六翮披霜翎。 期门射生谙调习,雄飞忽掣黄绦铃。 劲如千钧激弩石,迅如九野鞭雷霆。 原头草枯眼愈疾,砉然一举凌高冥。 万夫立马齐注目,下逐鸟雀无留形。 爪牙之用安可废,有若猛士清郊疆。 晾鹰筑台存胜迹,佳名岂独标禽经。 “哈,不过是一只野鹰罢了,你瞧你多虑了吧。” 移烈看着海东青远去的身影,嘴角微勾,是神鹰救了他们…此后的他也再不敢轻举妄动了,握着草,忽然一惊!他大喜,有办法了。 半个时辰过后,巡逻兵与门外的守卫换了一班。 移烈今天整整一天都想不明白,从宁江奔袭辽营何须等上一个时辰,为何要等到丑时方能动手,纵然想着,但吴乞买如此叮嘱他,便有他的道理,移烈只须依计行事。 却道移烈埋伏于此,丑时方过,便有一阵小风浮过移烈脸颊,先前还并不在意,随后一愣,忽然恍悟,遂明其意。 移烈遣军以火折子点燃草束掷于草堆之内,辽营守卫见草堆起火,大呼道:“着火了,快来救火!”移烈因此得已摆脱门前守卫,潜入辽营,避开巡逻兵。 二更以后,夜风大作,取辽营火种,点燃火把,掷其营篷,100精兵一齐纵火,霎时间,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红光大起,烈焰烧天! 宁江城楼见辽营火光骤起,遂开城门,早已整装待命的完颜阇母、完颜银术可率2000铁骑兵杀奔而去。 草堆中旧火未灭,营帐内再添新火,辽军大乱,奔散而走,取水灭火,却也晚矣。 大火四起,辽营顿时陷入火海之中,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急出帐迎敌,只是惊慌失措,被闪刃挥去首级,亦或被乱箭穿其胸膛。 辽军溃败,自相践踏,烈火烧死者不计其数。 移烈以短刃刺死一名辽兵,抢过他手中长戟,亦从这乱军中夺下一匹马,驾马直奔主将营帐。女真铁骑甚猛,杀喊声响彻天地。 却说耶律石王被这营外杀喊声惊醒,方知女真来袭,顾不得穿甲,提斧便出营帐。而移烈驾马冲入主将营区,欲寻萧挞不野,却正好撞见从营帐而出的耶律石王,大喜,驾马便去。耶律石王见是移烈,大惊失色,慌忙而走,寻得战驹,欲上马去战,而未及上马,便被移烈一戟刺死马下。 萧合木、耶律耀野两人从敌军中杀出,正好撞见移烈刺杀耶律石王一幕,纵马去战。移烈亦往力斗二将,约战有十合,女真铁骑兵也已杀进主将营区。 萧合木两人见女真援军已至,不敢恋战,分路而跑,移烈猛追耶律耀野,长戟刺中他跨下战驹,马儿仰天厮叫,倒地而亡,耶律耀野惨叫一声,摔落下马,移烈赶上,抵住其喉,生擒耶律耀野。辽军大败,马不及鞍,人不及甲,惊慌溃逃。 萧挞不野在众将的保护下冲出重围,却是残衣破甲,披肩乱发,率部连夜遁回黄龙府。 只见那空中一只纯白色的猎鹰滑翔,飞过火海似腾空凤凰,丰满的羽翼,苍劲有力,穿越着朦朦烟雾,威风凛凛,给女真的军队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女真此役大捷,战至寅时,逃出重围者皆走,未出重围者均力斗死战,无一投降。女真遂全歼被围辽中先锋大军,斩敌首数以千级,夺得军械、马匹、粮响甚多。 移烈杀其东北大将耶律石王,又生擒耶律耀野,阿骨打立其首功。后人有诗叹道: 女真移烈显神威,夺旗斩将无人敌。风伯突临宁江外,祝融飞往辽营寨。 第八十四章 陆小姐曲奏倾英居 萧挞不野率军离开宁江郊。此阵大败,使辽中先锋军元气大伤,虽然先锋军中众将士均忠心于耶律章勃与萧英杰,但也不除此时已军心惶惶。 萧合木率部近千人马与萧挞不野会师,移烈的这把火烧死的多数是外营守卫的士兵,而主将营区内的精锐力量尚存,当然现在折军复仇已是不可能了。 萧合木上报此战伤亡,数目颇大,萧挞不野亦咬牙切齿,誓报此仇,回首望去,众将士多已带伤,灰头土脸,但毕竟是训练有素,尽管打了败仗,士兵们将那象征着契丹精神的狼图腾保护得完好无损,虽无衣甲,但依持利器,严整有威。 看到这一幕,萧挞不野眼眶内闪烁着涌涌泪花,仰天长叹道:“实有负元帅之托呀!” 士兵们跟随着众将向中州而去,行至北陶郊外的一座山谷之时,忽来寒风又遇大雨,辽军衣装单薄,其苦何可胜言? 又是某日的一天夜里。 辽中军主帅大营帐内。 萧英杰衣着狼图长袍,站在营帐的窗口前,双手后背,抬首望着这明亮的夜空,美丽的银河破天而过,满月高悬,这幽静深邃的天幕,镶嵌着点点繁星。 深夜,是一个迷乱人思绪的时段。 耶律尚达手端着一杯热茶来到他身后,轻语道:“元帅,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萧英杰回过神来,表情依然是那般冷漠,转身接过茶杯,触到杯底的那一刻,一阵暖意涌上心头,眉头微皱,好似在思考什么,仅仅一会儿,轻道:“有什么要向我禀报的吗?”一边说一边提起茶杯盖,一阵浓浓的茶烟迎面扑来,碧液的茶水透着淡淡的清香,绕人鼻头。水温有些高,萧英杰喝茶时十分小心。 耶律尚达深吸口气,“元帅,宁江失守了!”他真的想了好久,却也不知该如何禀报。算了,还是如实说吧。 萧英杰听后突然愣住,仅仅一会儿也平静了下来,继续小心的喝下一口茶,他…似乎在掩饰什么…宁江的失守无疑给了他重棒一击! 萧英杰再次转过身看向夜空,其实这也并不出他的意料,从耶律炎焰帮他找到的东北州郡县布防图时,他就已经发现宁江布防的漏洞了,故在得到圣旨便立遣萧挞不野以精兵快速支援,可…还是慢了。微叹一声,有些遗憾,有些可惜,亦有些失望。 耶律尚达在他身后听见其叹气之声,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安慰道:“元帅莫急,现在说什么也已晚了,耶律石王守不住城池想必元帅应早已料到,待看萧挞不野能否将城池夺回来吧。” 萧英杰听后只是一笑,也没再说话了。 耶律尚达话音刚落不久,元帅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了,耶律完阔走了进来,先是与尚达对视一眼,随后又看向萧英杰的背影,轻轻的一声叹气,双手抱拳,“禀元帅,先锋军…兵败宁江郊外。” 耶律尚达大吃一惊,显然不太相信这条消息,随后又看向萧英杰,看他如何定夺。 萧英杰那冷寞的背影与孤傲的神情并未有一丝改变,相比起宁江失守,这——已经不会让他感到意外了,喝下一口茶,双手捧着茶杯。 其实萧挞不野所统先锋军尽是以轻装应援兵种为主,萧英杰为了能使他们更快的赶至宁江城内,所以去掉了重铠铁骑兵,铁甲步兵及重型攻坚机械器,以这支轻装应援兵种为主的先锋军想要夺回易守难攻的宁江州不免有些强人所难,他早知道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局,故大军刚出孤峰岭时,他便遣右翼军秘密进驻敖东城内,先牵制住渤海,待东北形势有变速出二龙岭,经渤海龙泉府绕击女真应阳腹地。 虽然宁江的失守使东北及辽中军陷入了相对被动的局面,但如今战争主动权依握他手,勿须紧张。抬起头望向美丽的星空,他想起了谁? 满月牵动着心弦,美丽的光辉似银雾般撒向大地,夜是如此的美,倾英居是如此的安静,灯火通明。 陆岚坐在书桌前,抬首望着那如玉盘般引目的满月,沉默着… 银儿手拿着一件紫红色精致貂绒衣袍走来,披在那衣装单薄的陆岚身上,关心的说道:“小姐,都这么晚了,早些休息吧。” 其实陆府内的供暖措施还是相当完备,倾英居也是一样,纵然是雪虐风饕的寒冬也如阳春三月般暖和,陆岚丝毫也不觉得寒冷,当然了银儿的好意,她并没有推辞,披好衣袍,对着银儿轻道:“现在我还无困意,银儿,你先回房间休息去吧。” “小姐…”银儿难过的咬着嘴唇,低着头,喃喃道,“小姐,您就不要再去想了…” “我知道了。”陆岚挤出一丝微笑,“好啦听话,快回去休息了。” 银儿抬起头与她对视一眼,现在时候的确不早了,她不能一直待在陆岚的房间里,想过后便轻轻道:“那…小姐,我先走了,您可别着凉了。”银儿作为陆岚的贴身丫鬟,她居住的卧寝距离陆岚的房间并不远,陆岚也不担心她,在陆府特别是倾英居内还是相当安全的。 陆岚目送银儿消失在寝居的转角处,过了片刻便传来关门声萦绕耳旁。 夜风轻浮,扬过房间内的风铃传来清脆的响声,金黄色的烛光照耀得整间屋子亮如白昼。 陆岚的卧寝相比起子骜的房间可就没那么简朴了,大气而又奢华的物件充斥着整个房间,那九百九十九颗东海极品紫水晶穿织而成的屋帘隔断了她的寝居与厅居,寝居中央立有一对纯金雕刻的龙凤香炉,精巧而又华贵,腾龙飞凤相对而舞,栩栩如生,龙凤口中不断吐出一种名为紫兰花的香气,沁人心脾,犹如闯入九天仙境一般,不知云云。 陆岚送走银儿后,便倾靠在罗汉床上看书,但此时她的目光却被窗外的夜空所吸引,更引目的还有那群散繁星与那夺空满月,深吸口气,他…也在看月儿吗?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起身放下手中读物,来到屋墙边的物架前,每一个方型物架里都摆放着一件宝贝,有渤海国至尊国宝九五夜明珠;有元帅府通行虎头帅印;现在又多出了一件精致纸鸢。陆岚快速的浏览着每一个物架内的宝贝,最后目光被一支竹箫所吸引。 这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竹箫了,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它连给它支撑的玉座都比不了,在这个华贵而又奢侈的物架里犹像一个异类,但在陆岚心中却占有无法替之的地位,将其取下,触碰之时泪花竟开始在眼眶中翻滚。 倚窗而眺,满月高照,繁星点点,心伤难消。 将竹箫缓缓的移至唇边,轻轻呼气,便听见箫声幽幽传出,声纯而清亮宛若天籁,又似作耳边轻语,淡淡思愁,凌风舞动。 陆岚的双目轻闭,眼角处竟流出晶莹的泪水。 箫声悠远、苍凉,仿若从指缝间隙中流出,分外呜咽,哭泣于无声之中,绵延于千里之外,奏疼了离别心上人。… 中京郊外的山头,萧英杰看着远处的夕阳与这缤纷的落叶,轻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知道!”陆岚一笑,嫩白的脸蛋迎着这缕缕夕阳辉而冉冉升起一抹绯红,轻轻的坐在这草丛之上,看着那天边的晚霞与这苍穹中飞过的候鸟,似沉思般后又望向他冷冰冰的侧脸,还是那般冷寞,如此傲气凌人,深吸口气,反问道,“萧郎,你相信这世间中的一见钟情吗?” 萧英杰听后,忽然一愣,侧头与她对视一眼,只是苦苦一笑,移开了目光。她是那高高在上的陆家千金,纵然是皇室贵族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而他一没身份,二没地位,不过是一名已故民妇的孩子,相信与否,又能怎样呢?… 夜清寂,满月高照,风瑟瑟,寒意顿起。 陆岚的泪水顺着脸颊上的泪痕,缓缓滑落。 空中箫声凄清凄凉,地上佳人如泣如诉,伴随着哀疼,伴随着忧伤,回荡在这陆府后花园,荡漾的微波,飘飞的落叶,销人心魂,呜咽的箫声却诉不尽人间的悲欢离合。… “小姐,把它给我吧!”萧英杰看着陆岚跑动的背影,不再追赶了,清晨的阳光照耀在他面目之上,没有傲慢,没有冷漠,有的,只是无辜与哀疼,惊恐与乞求。 “不给,不给!”调皮的陆岚转身看着他,将手中的竹箫藏在身后,笑容却是如此的甜美。 “小姐,我求求您了,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把它…给我吧。”萧英杰低着头,难过的说道。 “告诉我这是什么?”陆岚将身后的竹箫拿了出来,刁蛮的玩弄于手指一番,但并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萧英杰一惊,抬起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竹箫,又移开了目光。对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自己的身份低微自然不敢强抢,一来是怕伤到陆岚,二来也是怕弄坏了竹箫,为她解释道:“这…这不过是一支很普通的竹箫罢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竹箫!”萧英杰话音刚落,陆岚便立即接道,嘟着嘴,双手背握竹箫,缓步向他走去,路过他身边时还故意停顿片刻,然后走过。他依然不敢动,也不敢去夺。陆岚背对着他,嘴角轻扬,面露微笑,这是胜利的微笑吗?看着手中这廉价还带有一丝破旧的竹箫,冷冷道,“你现在身为一名陆府火麒麟队员,整日不以刀枪为伴,却时常看着这支竹箫发呆…”陆岚看着竹箫,气道,“它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萧英杰只是听着,并不作答。 陆岚等待着他的解释,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冷冷一笑,“也罢,不说不强迫你,我把这支竹箫交到杨叔那里去,看他怎么处置!” “别,别,别!”萧英杰大惊失色,连忙转身看着陆岚的背影,乞求道,“小姐,不要这样,我求求您了。它…它是我母亲的遗物…”… 箫声骤止,宛若清凤,缠绵于屋梁之上,许久不散,分外悲伤。 婉转凄凉的箫声袅袅飘远,仿若那湘娥听后将泪水洒满斑竹,九天上的素女也牵动着满腔忧愁。 银儿的卧房之中,听着这催人泪下的箫声,心中一疼,喃喃自道:“小姐…会过去的。”正如民间有异人作诗道: 寒箫一曲为君唱,满月夺空忆情郎。不知谁明少女事?曲尽泪流染衣裳。 第八十五章 陆庄园再收卖身女 黑暗依旧布满苍穹,无数的星辰挣破幕云探了出来,阴冷的潮气在空中浸润,端仁园里的气氛经过箫声的洗礼后更显得伤感。 子骜躺在柔软的床上,寝室里点起的袅袅熏香弥漫,驱走了原本打算替他掩熄灯火的丫鬟,迟迟难眠。 几天前,他莫名的收到一句话,说少夫人有难,速来慕府救援。这些日子来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少夫人?难道是嫣柔出事了吗? 子骜倒吸了一口气,细想过后觉得也不可能呀,这周府的势力他心里清楚,嫣柔若是出了什么事,不去找周府来陆府干嘛呀? 为此他还特意去找了一下娘询问状况,哪知秦熙睿以为子骜回心转意了,还高兴了一阵,弄得自己莫名其妙。 正当子骜没头绪时,突然门外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把子骜吓了一跳,随即就是听见喊道:“影枫哥哥,影枫哥哥,快开门呀!” 子骜闻言一愣,这萧嘉琪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东苑居干嘛?在端仁园里,因为居住着陆府的子嗣,所以有很严格的禁足,所谓禁足就是除了夫人与总管指定的丫环和护院外,其余人等都绝对擅自入内,违者重罚! 可是这条规矩对于萧嘉琪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因为就算闯了,秦熙睿也只得抿抿嘴过去,婉若铃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子骜也特别无奈,走下了房间里那小台阶来到房门前,刚刚打开,萧嘉琪就一股脑子冲了过来,把子骜给撞了个踉跄,连忙闪到了一旁,惊讶的看了过去。 只见萧嘉琪这一手拿着信纸,上面写着一些东西,另一手拿着笔,眨巴眨巴眼睛也看着子骜笑着说道:“影枫哥哥,有个字我不会写,你教教我!” 子骜呆怔半晌,大晚上跑来你就是为了学写字?萧嘉琪说着话就把那手里的信纸递给了子骜,一边道:“我写给九哥的,那个无碍的‘碍’字我不会写。” 子骜疑惑的接过信纸看了起来,当然了这信也就是之前耶律昶让萧嘉琪写的,字也不多,没看多久子骜就笑了起来,看来表哥还挺关心自己呢,之前太医来陆府里给子骜诊断,说子骜的身体比他们几个老人家都健康,根本没什么大碍,至于中毒一事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太医们几十年的从医经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相当高,子骜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当日在那狼神府洞墓里亲耳听见那英侯所说的契约是一剂毒药的话。 子骜略沉吟了片刻,也想不出为什么,看向一旁的萧嘉琪,无奈笑道:“我来给表哥写吧,你快回去休息了。” 说着话就欲转身往台阶走去,却是见得萧嘉琪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事,刚想问问,就见得其嘴角一翘,“我不回去了,今晚就住这里!”说罢,萧嘉琪就往台阶跑去。 “喂!你!”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向那陆府庄园。冬期将至,寒意顿起,秋叶瑟落,孤冷清寂。 陆府府内的仆人们都已早起,开始他们忙碌的一天。 内事堂。 婉若铃带领着六名下人打扫着这个房间里的灰尘,整理着盆栽及各种装饰瓷器。 这个房间是专门准备给各位总管管理下人的,内事堂很大至少能容纳上百名奴仆,是陆府总管们使唤下人,问责赏罚的地方。 内事堂是以会议的形式作为布置,但一般不是很重要、很正式的工作,总管们还很少在这里安排下人,而更多的则是来此商议事情。 内事堂虽大,但有六人整理还是相当充裕,婉若铃此时比较闲,背对着前门,看着墙壁上的梅鹿熊林,有些发呆,好似在想什么。 这时从门外走进了三人,居前的是后院的一名副总管察那答麻,汉名高文韬。 在陆府之中除去一个虚位的王斌平高坐管家总管外,仆人之中地位最高的当属婉若铃和杨良了,他们俩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其属下还分有八名副总管,前后两院各两个,附属别院各一个,分工很细,各有所职。 高文韬与其身后两人行至中堂止住脚步,轻道:“婉总管。” 唔? 婉若铃一惊,回过神来,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很快被他身后两人吸引住,一名是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骨瘦如柴,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在这寒冷的天气中冻得他有些发抖。 而在男子的身后则跟躲着一名小女孩,她衣着粗制布衣,但相比起那名男子显然要厚实多了,小女孩一直低着头,轻咬嘴唇。 婉若铃的目光在小女孩身上微作停留,又看向高文韬,疑惑的问道:“他们是?” “婉总管可真是健忘呐!”高文韬一笑,“可不曾记得刘姥姥给我们介绍过一名姓唐的小女孩?”说罢侧过身,让出面来,继续道,“这便是那小女孩与其父亲唐二,他们今一早便找到我,想要商谈入府之事。”微作停顿又笑道,“这收奴纳婢等大事我可做不了主,所以特意领来让总管大人您过目过目。” “哦?”婉若铃听后一喜,“坐下谈吧。”说完便绕过主桌,坐在内事堂的主椅上。 一名女仆上前为他们沏上一壶清茶。 唐二今天第一次来陆府,不过给他的震撼还是相当不小的,这府中的奴婢比起村子里的贫民来说都生活好上千百倍,若陆府真能好心收留女儿,也算是她的福分吧。 而女孩默不作声的站在唐二身边,嫩白的脸蛋还存有一丝浅浅的泪痕。 陆府是一个拥有两百多口下人的大户人家,府中的奴仆人数更远胜于中京城内的其他贵族,但如果除掉酒房与钱庄的学徒、伙计,各个别院的家丁、护院以及近卫等等,真正用于劳工的奴仆则很少很少。 陆府府内又分有前后两院,前院之中建设有华湘厅、墨羽轩、祭兽圣堂等豪华无比的建筑物,每当陆老爷大宴中京城时,皇室宗亲、王公贵族皆聚于此,因此所需维护与安保的家丁仆人自然胜过后院,这样一来,在后院里服侍的奴婢就远远不够了。 曾经的陆府奴仆还是相当充裕,最盛之时,陆府仅后院奴婢就达到两百之多,可就在十多年前的某一天,陆耀宗突然一道命令震惊了整个陆府,一夜之间陆府敲定了裁员的打算,短短三周,后院里上至管家下到家丁,奴婢均以遣走,泱泱后院只留下了三个人。 接下来的四个月里,除掉培训火麒麟队员以外,陆府中所有奴仆,还包括护院以及近卫全部换新,这便是震惊中京城的陆府大裁员! 从那以后的三年里,陆府度日维艰,婉若铃称其为“黑暗时期”,在那三年之中,陆府还是依托周老爷及其辽廷权贵的帮助与支撑才逐渐走了出来,可尽管这样,陆耀宗在裁员时坚定,而重新收奴纳婢时也制订了一项至今也让人费解的规定。 五年之后,陆府府内的佣人渐多,其日常生活才逐渐趋于平稳,但从后院中所侍的奴仆人数来看,还是太少了。所以有人来卖身为婢,婉若铃自然很欣慰。 扯远了。。a_a 婉若铃看向唐二和他身边的小女孩,估计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轻道:“将卖身契与我看看。” “诶。”唐二应了一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起身上前,将其放在婉若铃面前的桌上,叹道,“也实乃生活所迫,还请总管大人过目。”唐二应该是在学高文韬的语词,却不知他是在与婉若铃开玩笑。 婉若铃倒也没太注意这桌上折叠的一张薄纸,她更注意的是与唐二同来的那个小女孩,这个孩子与子骜年纪相仿,面容清纯,透着一丝苍白,目光清澈,却流出一丝黯淡,睫羽修长,冰肌似水,仿若那瑶池雪莲,美似九天仙女。可怜如此佳人却沦落贫苦下层,叹苍天之造化,惜哉…悲哉矣。 唐二见婉若铃无动于衷,以为自己不懂规矩,又连忙上前,将那折叠的纸张彻底展开,端正的摆放在婉若铃的面前。 婉若铃回过神来,苦苦一笑,她并没有这个意思,罢了,拿起契约,看了起来。其书云: 中京大定府外沙坝村贫民窑人唐二,有亲女无名氏。冬期将至,而家中人员众多无依无靠,口食难肚,情愿将亲女卖入陆府为婢,任凭管教,无怨无悔,永不返回。 今日一别亦与女断绝关系,从此不来,日后亦不再过问。 因家境贫困,生活所迫,而薄衣不能过冬,贫田无法耕种,望各位大人怜惜。故卖女讨银四两,恐日后无凭,立卖字有照。 婉若铃观后,深吸口气。刘姥姥是专门为陆府寻找卖身做工的奴婢的,所以陆府内的规矩她是明白的,卖身契上也写的很清楚,微微一笑。其实她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便取出印泥,准备按下手印时,顺便问道:“可有认识之人,曾在我们府中为过奴隶,做过劳工?”婉若铃一边说一边做着自己的事,她并不期待能得到什么回答,只是无聊的随便问问罢了。 “有的。”唐二如实回道。 唔? 婉若铃大惊,煞时间呆愣住了,眉头微皱起,连手中正做的事情也随之停了下来。高文韬听后看向唐二,惊问道:“怎么回事?” 唐二见他俩的反应如此之大,也被吓住了。想必是自己哪里里说了错话,连忙道:“两位大人,小民嘴笨,若是哪里说了错话,还请大人们莫要计较啊!” “哪那么多废话,快点说都有哪些人曾在府中做过劳工!”高文韬看着他,怒斥道。 “哦~哦~”唐二应后,细想片刻,看着他们轻道,“家兄唐大曾在府中做过长工,十多年前被辞退后但因家境贫困…饿死于家中。贫民窑中也多有村民到府中做过劳工,也是听他们说贵府近年在招收奴婢,故带女儿前来试试,一来可救小女性命,二来也可换些银两为家中妻儿制办些过冬衣物。而为奴为婢之人在村中甚多,只是皆与他们不熟,不相来往。” 婉若铃听着眉头仍未舒展,估计她现在有些生气,按照陆耀宗所定制的规矩,唐二的女儿陆府是不能接收的,可奈何她是如此喜欢这个小姑娘,唤来高文韬,伏耳小声轻道:“唐二家境不明,不知其所道之言是否属实。” 高文韬愣住了,与她对视一眼,惊问道:“总管的意思是?” “叫赫察尔去调查一下这个沙坝村的消息,哦~对了,别忘了唐二!”婉若铃冷冷的说道。 “总管!”高文韬大震,连忙道,“总管明知唐二家境这般,又为何要…” 婉若铃轻轻的摆摆手,打断他。此时她心里也乱极了。 高文韬微作一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属下立即去办。”说完便离开了。 临走之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那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小女孩,高文韬作为婉若铃属下副总管,自然也清楚陆府内那令人费解的规定,虽不明其意,不过老爷制定的所以没人敢问为什么,十多年来依就如此,可今天婉总管她… 第八十六章 东苑居首见陆子骜 明亮的银河,满月高照,寒冷的秋风,轻抚衣袍,半丝凄清半丝沧凉。 “孩子们都睡下了。”一名中年女子放下这残破不已的屋帘,整间屋子没有一只明烛,漆黑一片,借助从窗口、门边渗入的这微弱的月光可看出女子神情的恍惚及面色的苍白与痛苦。简陋的屋子,发黄的墙面,满布灰尘。 “哎——”从屋外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声,浑浊的声音带着几许忧伤,几许痛楚,回荡在这间小屋之中。 “夫君…”女子的声音突然哽咽,抽泣起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好吗?我…我舍不得女儿…”女子说完便连忙捂住口鼻,尽力让自己哭泣的声音小一点,生怕打扰了屋子里正在熟睡的孩子们。 月光的清辉撒在男子那沧桑的面庞之上,眼眶中亦翻涌着滚滚泪花,抽搐的肌肉透露着他复杂的心境,苦苦一笑,“陆府的口碑在城中还算好的,只要女儿能安分守纪,想必也算是落得了好归宿了吧…”男子亦是哽咽了,望着夜空,“怪我!都怪我没用,如今能想到的也便只有这唯一的办法了。冬天来了,家无积蓄,如何敌这傲人寒冬?这两儿子若再无过冬衣物,恐怕…” “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若陆府真能收下女儿,也是她的福分,奴婢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好歹不会冻死、饿死吧。谁叫…谁叫她出生在这低人一等的阶层呢……”男子的目光黯淡,痛苦的吐出内心的想法。 “呜呜呜呜…” 房屋之内,女孩斜躺在床上,她身边的两个弟弟皆已睡去,黑暗的房屋没有灯火,她双目轻闭,平静的呼吸声告诉母亲自己已经睡着了,可那月光下嫩白的脸颊却有水珠滑过…静静的滑过。… 签过契约,按下手印。唐二从婉若铃手中接过一个钱袋,虽仅有几两纹银,却感觉重如千斤。 女孩跟在婉若铃身后送唐二出了前门,她已不再呜咽,体会了社会与生活的残忍,这便是她的宿命吧。 唐二看了她一眼,回过头,脸上的表情痛苦的也无法形容,苦笑道:“女儿呐,莫怪爹爹狠心,为了你弟弟爹也不得不这么做,或许你在陆府比在村子里生活得更好,更精彩。也莫怪这无情乱世,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财强势大才越会受人尊重。若怪…就怪你自己不能你出生在像陆府一样的大户人家吧!”说完长叹一声,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女孩咬着嘴唇,好难受…真的好难受,但她只能接受…不是么?为了弟弟,为了娘。她不怨谁,也不怪谁。 深秋的美景无与伦比,飘飞舞动的落叶却是增添一丝凄凉。 有些人、有些事在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你阻止不了它发生,也改变不了它结局,又何苦折磨自己呢?哭过后、疼过后,生活不还得继续吗? 女孩跟随婉若铃身后在这后花园里散步,秋风抚过她柔软的发丝,舞动还带着优雅。她明白这个道理,她生活在贫苦的最下层,命运给她安排的道路就是这样,尽管千般万般的不愿意,她不都得适应吗?因为只有适应了生活,才会懂的生活,懂得了生活,才会享受生活。 婉若铃安排完了内事堂,她忽然记起有一件好东西要交给子骜,所以还须去一趟东苑居。 再说这个小女孩,因为刚到陆府,婉若铃还担心她会在这后院里迷了路,又或许误闯了什么不该进的屋子而惹下麻烦。 当然了,这只是她与小女孩解释时说道的,婉若铃心里盘算着要将这个小女孩留在自己身边,她作为陆府的仆人总管,这并不是难事。 在前往东苑居的路上,婉若铃简单的给她讲述了陆府后院的规矩,以及待会见到二少爷她应该做到的礼仪。 “二少爷?”女孩一惊,连忙拉住婉若铃的衣袖,疑惑道,“婉总管,不是说去东苑居吗?” 婉若铃停了下来,侧头轻轻一笑,回道:“对呀,二少爷就住在东苑居里。”说完笑意仍未消减,继续向前走去。 走过一座石拱门,女孩被这园中景色深深的吸引住,火红的枫叶,金黄的菊花,真美!这便是陆府所谓的园中园吧。 婉若铃告诉她,这个花园名叫端仁,端仁园的最北边是倾英居,是大小姐居住的地方;最南边是安林居,是三少爷居住的地方;而她们要去的东苑居便是在最东边。 东苑居是子骜的私人住所,先前也说了除了夫人和总管指定的下人外,那可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去的。因为陆岚是女儿身,所以倾英居在这方面的禁足更加严格。 女孩她真的很幸运,要说进府的第一天就能走进端仁园的,除了银儿便只有她了。 清晨的端仁园很宁静,与这园中美景相互依托,婉若铃带着女孩穿过花园,从走廊向东苑居走去。 香书房,这里是子骜的书屋。 子骜平时没事的时候便会在这里看书消磨时间。香书房依然继承着东苑居简素的作风,以盆栽为主,字画、瓷器辅之。共分有内外两室,外室为茶舍,内室才是书房,两室以屏风相隔,屋内有两名女仆伺候。 好大的屋子! 女孩平生见过最大的屋子应当属陆府的内事堂了,香书房与之想必自然略有逊色,不过她知道,这里是二少爷的书屋…而仅仅是个书屋,苦作一笑,这便是那些公子爷欺权傲人的资本吧,这看似简朴的书屋却透着华贵,陆少爷读书消遣的地方都比自己曾经居住的家要大上好几倍。 屏风前的婢女见了婉若铃连忙迎了上来,行礼道:“婉总管。” 婉若铃微笑的点点头,问道:“二少爷在里面吗?” “在的。”一名婢女回道,“二少爷一直在内室内看书,未曾出去过。” “好,你们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婉若铃对着她们轻轻说道。 两名婢女应后,再行一礼,一起离开了。婉若铃与女孩对视一眼,便领着她绕过屏风向内室走去。 红色的房间,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帘幕,暗红色的书案后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一袭精美白衣以金丝点缀衣袍,专注的神情英气逼人。 少年似乎并不知道有人进来了,依旧沉浸在那书海之中没有抬头,那如云烟般墨黑长发倾泻而下,孤傲冷漠的表情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令人叹服的轮廓散发一丝皇家贵族的气息。 他…就是二少爷吗? 第八十七章 二少爷赐名香书房 女孩的村庄地位低下,贫困潦倒,有些村民甚至一辈子也没来过中京皇城,更别说与这些辽廷的上层贵族有什么交际了,但不管怎样,在村庄里的生活她还是很满足,这些富家公子爷虽未曾见过,但在村民口中也不少有听说过,对于像那些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她印象很不好根本不屑一顾。 今天第一次见到子骜,好似打消了那种印象,没有傲慢的嚣张,没有专横的狰狞。能亲眼见到这么一堂堂大家族的二少爷,没有带领着一帮下人在街上横行霸道,没有在青楼里花天酒地,当然了,她也是不知道,子骜现在被关禁闭呢,哪儿也去不了。 她单纯的想着,看着远处的那少年有些分神,竟也没听见婉若铃已经叫过他了。 唔? 子骜抬起头一脸倦容,昨晚被萧嘉琪折腾了好一会儿也不肯回去,最后没办法自己只能搬来书房睡。 见到是婉姨略有些惊讶,不过随后的目光便被她身边的女孩吸引住。那明亮的瞳孔好似溪水清泉散发着一丝光泽,长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印出了一种矜持与羞涩,宛若尚未开放的郁金香,即是闭合花瓣亦能感觉那诱人的魅力。 女孩回过神来,正好迎上了子骜的目光,浑身一震,连忙低下头,行礼道:“见过二少爷。”紧张的她心脏一直跳个不停,脸颊也升起一片绯红。 子骜习惯了这样的礼仪,并不为之所动,手握起书卷,微微皱眉,冷冷的问道:“婉姨,她是谁呀?这应该不是东苑居的下人吧。”听子骜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之前说过,在陆府的端仁园中,因为禁足的原因,少爷、小姐都是有专门的贴身丫鬟及其使唤的下人,这些人吃住均在主人的居院里,一来二往自然对她们的面庞很熟悉,子骜亦是一样。 婉若铃轻轻一笑,给他讲述了今儿早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为什么要带她来东苑居。 “新来的?”子骜一愣,收回目光,原来是个新来的,他看着桌上的糕点又似在想什么,忽然嘴角一勾,起身,绕过书桌,径直来到她们身前,看了一眼婉若铃又看向那低着头的小女孩,拉长了语音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孩面露苦色,心中一疼,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子骜表现得很平静,而婉若铃却看出他面部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莫名还带有一丝诡异的微笑。 子骜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又叹气一声,继续道:“在东苑居里没有名字可不好办事。”说着侧过身,指着前方的书架,轻道,“去,把那枚玉佩取给我。”说罢,子骜以眼角余光偷视了婉若铃一眼,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加完美了。 玉佩?女孩一愣,抬起头顺着子骜手指的方向看去,简素而又奢华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书物,书架内还盛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极品翡翠月牙玉,玉身之内有幽光萦绕,美不胜收。 女孩她并不识玉,她更不知这是一块上佳的“月玦”,价值连城。小心的将其取下,就在她取下的同时,婉若铃也看清了这枚玉佩,大惊失色! 女孩将玉佩端放在手掌之中,湿润如羊脂般的玉质,触碰之时犹如月光沐浴般恬淡舒和,玉佩的正面雕有一龙一凤,以金丝装饰,龙凤缠绵而舞,栩栩动人,每一笔雕刻都展现出玉匠那扎实的功底,玲珑的玉身之上,一刀一画均细腻无比堪称绝品,精巧绝伦的玉佩又被巧手以红绳而系出同心结。 同心结?女孩微微一笑,心中估计也明白了七八分。她不敢让二少爷等太久,连忙转身,回到他们身前,将玉佩递上,轻道:“二少爷,是这枚玉佩吗?” 子骜点点头,接过玉佩。婉若铃站在他斜后方,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她满脑子疑惑不已。 子骜拿着玉佩在手中掂量的玩弄一阵,翻过一面,女孩惊讶的发现玉佩的背面还刻有一排字,只是距离较远,她看不清楚。子骜看着这排字,轻轻一笑随后念道:“‘雨楼青瓷落宝璐’,好诗呀,真是好诗。嗯~要不从今以后,你就叫雨璐好了。” 啊?! 女孩是愣住了,婉若铃双眉则狠皱了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子骜嘴角轻挑,继续道:“来,这枚玉佩就算是本少爷赏给你了!” 什么! 女孩闻言颤了颤,婉若铃更是如遭五雷!不行!这枚玉佩不能赏!绝对不能!想罢便要上前制止,但她还未开口,女孩便退后一步拒道:“二少爷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但这枚玉佩价值不菲,奴婢受不起它呀。” 婉若铃轻呼口气,这小姑娘还挺会处事,婉若铃对其好感更甚了些许,微微一笑,走到子骜身边,劝道:“子骜,这枚玉佩可不能如此随便的打赏下人,还是你自己好好的收着吧。”说着又看向女孩,轻道,“雨璐…雨璐?” 唔?! 唐雨璐显然还不习惯这个名称,脸颊一红。婉若铃开心的笑了起来,继续道:“既然二少爷已经赐名了,那我们就遵从他的意思。雨璐,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一会儿随我去领些赏品吧。” “多谢婉总管。”唐雨璐听后微翘了嘴角。 子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冷漠,看向婉若铃,轻笑道:“婉姨,这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堂堂陆府二少爷岂有出尔反尔之理!拿着!”语落上前一步,将玉佩死死的按入唐雨璐的手中,狠狠握住。 子骜力气很大,握得她手有些生疼,唐雨璐下意识的想要挣脱,而迎上的便是子骜那愤怒还带有一丝狰狞的目光。 唐雨璐被这摄人的目光震住了,她真的被吓住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半刻之后,子骜见她已不再反抗,才缓缓的松开手。 那一刻,唐雨璐浑身一颤,似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心魂未定。而婉若铃却也是那么的不知所措,脑海里一片空白。 子骜侧过身,看着婉若铃那苍白的面庞,问道:“婉姨…您在想什么?” 婉若铃回过神来,与他对视一眼,曾经那天真的眼神今天怎么感到有那么一丝邪恶呢?她苦苦一笑,移开了目光,无奈道:“既然二少爷执意要赏赐与你,还不谢过!” 唐雨璐一惊,方才醒悟,连忙行礼道:“多谢二少爷赐名,多谢二少爷赐宝。” 子骜依旧无动于衷,对于唐雨璐更是不予理睬,冷寞的表情面对着婉若铃,傲慢的眼神充斥着莫名的不满! 婉若铃突然大震!她终于明白了,子骜这是在跟她发脾气呢,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夫人!思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一旁的唐雨璐,轻道:“你先退下吧。” “是。”唐雨璐应道后,微微抬头偷偷地看了子骜那冷冰冰的侧脸,显然刚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不敢多语,缓缓而退。 待唐雨璐离开后,子骜转过身背对婉若铃,双手后背握着书卷,边走边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 “子骜!” 婉若铃冷冷的话音打断了他朗朗的背书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不说话,估计有些生气了吧。 子骜嘴角一勾,连忙转身看向她,天真的笑了起来,“婉姨,我一片苦心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您说您那么喜欢这个小姑娘,入府的第一天就把她带进了东苑居,我赏点东西给她,是器重她嘛。” 婉若铃双眉依皱,冷冷道:“你要赏她东西,我当然没意见,可你知道那枚玉佩有多重要吗!”婉若铃微作停顿,看着他继续道,“你这是做给我看的,还在与夫人赌气对吧!” 子骜冷哼一声,侧身走到窗前,望着东苑居内的园景,轻道:“那枚玉佩很重要吗?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件废物罢了,连赏品都比不了,没什么值钱的地方,留在这香书房里不仅占地方而且还看着心烦,如今赏了也正好可以卖婉姨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子骜,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起来呀!”婉若铃看着他,急道,“那枚玉佩可是贵妃娘娘吩咐宫廷玉匠专为你打制而成,普天之下无与伦比,价值连城。若夫人要知道你如此随便,会有多寒心呀!” “可娘是让我送到周府里去的!”子骜转过身对着她,愤怒的嘶吼道。 唐雨璐尽管隔着屏风,但依旧能清晰的听见内室里的对话,看着手中那精美的月牙玉以及那以红绳而系的同心结,陷入了沉思。 上京道延州,慕府地牢。 易寒自从那天被慕卓行暗算后囚禁于地牢里已经数日有余,她呆呆的靠在那冰冷的墙面前,目光中有着一丝后悔的神情。 她是真没想到这慕府之内居然会布下机关,自己因为冲动而身陷险境,连师父与师兄他们都没来得及通知。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望向了铁栏之外,阴森森的地牢里,只有少许的灯光依旧十分昏暗,廊长的走道间隐隐有冷风刮过,寒冷里更添着一丝惊悚。 渐渐的她突然听见有脚步声在踏来,很杂很乱不是一个人,但在这安静的地牢里极为的清晰。 慢慢的… 慢慢的…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易寒侧头看去,只见那地牢外的走道转角,过来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这慕府的二公子慕啸,慕啸身后跟随着几个随从,他们压着一个壮汉正是呼奴。 呼奴第一眼就看见了坐靠在牢房里的易寒,大惊呼道:“少夫人,少夫人,您没事吧?” 易寒眉头一皱,这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她愣神间却是忘记了回答。 呼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慕啸却懒得跟这人浪费时间,吩咐了一下随从,打开了易寒对面的一间牢房,就把呼奴给丢了进去,随后转身看着易寒,淡淡冷笑道:“我也给二少爷一个面子,省得把你关这里闷坏了,特意带一个人来陪你说说话。” “二少爷?”易寒喃喃念了一句,不知其话里的意思。而那对面的呼奴扑在了铁栏上对着易寒就是急道:“少夫人别害怕,二少爷一定会来救您的。” 易寒这才恍然醒悟,这俩人口里的二少爷莫非指的是子骜?暗思过后,只听见其面纱之下传来一阵冷哼声,幽幽道:“多谢慕公子的好意了,不过我与二少爷不熟,犯不着你费心呢。” 闻言那对面的呼奴脸色一变不知所措。“不熟?”慕啸头微侧轻瞟了身后牢房里的呼奴,眼神顿时闪起了一抹疑惑,亦不知这少夫人之事到底真假与否,恶狠道,“小丫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最好还是祈祷二少爷会来救你吧,否则本公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八十八章 小婢女入住端仁园 慕府地牢之中。 慕啸放下了一句狠话后,也不再理会易寒与呼奴两人,转身离开。 这么多天来那陆府迟迟没有动静,慕卓行心里着急,一者是担心子骜会不会在准备什么,二者也是让呼奴去陪易寒聊聊天,暗地里偷听两人的对话,看看这少夫人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待得慕啸等人离开后,这冷清的地牢里顿时显得安静了下来,易寒对于这突然送过来陪自己说话的呼奴没什么兴趣,依然轻靠在墙面前出神。 呼奴趴在牢栏上看着慕啸等人离开了,目光又望向对面的易寒,虽然对于自己母亲的下落他依旧不知道,但若易寒在此自己也深信二少爷不会坐视不理,这是一根救命稻草,“少夫人,二少爷一定正往延州赶来,您再等等啊。” 闻言易寒双手环于胸前,平静的呼吸声倒不显得其内心有多大的波动,看着呼奴觉得很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冷冷截断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呼奴一愣,挠头笑道,“少夫人不记得我了,我就是之前在狼盘峡谷军营里,带你走出地道的那…小士兵呀…”这话越说到后面隐隐间有些底气不足,当时因为军务在身,他不得不暗算易寒,说来也实在惭愧了。 听过这话易寒才恍然大惊,当时在那地道里一点儿灯光都没有,她是根本不知道带自己离开的那士兵长什么样子,见过一面也是第二天早上他还匕首的时候,印象不是特别深。 “呃,少夫人,因为当时卢王殿下与二少爷在中军大营帐里,这俩人身份太特殊,我们这做下属的不敢马虎,当时全军都戒备,所以不得不…”呼奴脸色不太好,给易寒解释了一下,“只是没想到您会是陆府未过门的夫人。” 易寒深吸口气,也是稍稍平复了些许心境,随之又软靠着墙面,因为黑纱蒙面的缘故也看不见其有什么表情。 少夫人? 这不就是子骜与耶律昶当时为了救自己而瞎编出来的嘛,只是让她没想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个头衔却一直挂着怎么也甩不掉… 可是…真的要甩掉吗?就这么缓缓的轻闭上了双眼,万千思绪与记忆在脑海里浮现,我该用什么样的身份与你见面呢? 朋友? 还是…仇人! 夜幕降临,陆府府内燃起了灯火,端仁园依就那么安静,东苑居亦是一样。 唐雨璐经过婉若铃这一天的安排后正式住进了东苑居。东苑居里伺候二少爷的奴婢共有六名,她们都已经见过面了,除此之外,婉总管也住在东苑居里,还有二少爷的奶娘。 唐雨璐手端着托盘向香书房走去,今天二少爷与婉总管起了争执,听东苑居的姐姐们说,二少爷整整一天都关在书房里,不过这一路上唐雨璐真感觉二少爷他太幸福了,有一个那么关心他的婉总管,她看了一眼托盘内可口的糕点和一杯香气迷人的奶露,嘴角微扬。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了香书房门外了,对着这紧闭的扇门,轻道:“二少爷,婉总管吩咐我给您送些糕点来。” 唐雨璐在门外候着,可过了好久也不见任何回答。 唔?难道他不在书房里? 顺着窗户看去,尽管窗户关得很紧,但也依就能看见屋内闪烁的烛火,“二少爷~二少爷?”她又尝试着呼唤了两声,难道出什么意外了?她回忆起今早上的争执,恐惧涌上心头,推开门便冲了进去,绕过屏风,只见子骜正趴在书桌上沉沉入睡,好是可爱。 睡着了? 唐雨璐为刚才自己的神经质感到好笑,她太低估这些少爷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香书房内室的烛火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交织辉映着房间里的深红,美丽而又华贵。 烛光照映着子骜,那俊秀高雅的脸庞似雕刻般完美,棱角分明的五官如镶嵌般白玉,此时的他,没有那愤怒及狰狞的面庞,没有那霸道及蛮横的力气,静静的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沉睡着。 唐雨璐摇摇头微勾嘴角,走至书桌前轻轻的放下手中托盘,并帮他整理着杂乱的书桌,却是从那桌面上看见了一张写诗的纸,拿了起来,这正是子骜写下在那狼神府洞墓里看见的奇怪诗,唐雨璐目光注视片刻,也不知其能不能看懂,略有几分沉吟,便是与其他东西一齐收了起来。 片刻后轻抚着他的肩膀,低声唤道:“二少爷?二少爷?” 唔? 子骜此时头昏呼呼的,微张的嘴唇轻吐着温热的气息,幽暗深邃的冰眸透着一丝迷朦,一丝忧伤,半睁的双眼望着烛光下的女孩,姿容秀雅,娇美难言,如月般凤眉,如泉般美眸,好似出水的洛神般似真似幻。 但此时的子骜睡意正浓,不想理她,又闭上了眼睛。 “诶——”唐雨璐一惊,再次唤道,“二少爷,您别在这儿睡嘛,会着凉的!”话音刚落,便浑身一震! 也许她还并不习惯这主仆之间的关系,只是突然脑子里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关心他?但婉总管对他那么好,他若是生了病,婉总管一定会难受的,所以我…是为了婉总管在关心他?唐雨璐脸颊一红。 “你怎么在这儿!”在她还胡思乱想的时候,子骜已经清醒了过来,可还是那么的疲倦,趴在桌上看着她。 “我…”唐雨璐一惊,连忙退后了好几步,回答道,“婉总管吩咐我给您送些糕点来。” 子骜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唐雨璐回到书桌前,双膝跪在地毯上低着头,这样一个举动倒是把子骜给弄糊涂了,疑道:“怎么了?” 唐雨璐沉默片刻,回答道:“二少爷,今天早上您与婉总管的对话奴婢都听见了,还请二少爷责罚奴婢偷听之罪。” 子骜微微一笑,还以为什么事呢,他端起托盘里的奶露喝下一口,轻道:“屏风不能隔音,你能听见很正常,起来吧。” 唐雨璐听后抬起头看着他,又道:“二少爷,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子骜喝着奶露,冷冷道:“说!” 唐雨璐从怀中取出那枚月牙玉。子骜半眯着眼看她想玩什么花样。唐雨璐将玉佩托于手中,看向他道:“二少爷,奴婢何德何能受这枚玉佩呀,还请二少爷把它收回去吧。” 子骜听后轻笑出了声,这个丫头还真是有意思,好心赏她一枚玉佩还三推四就的,子骜真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丫鬟,看着她问道:“怎么了,嫌它便宜了,想换块大的?” “不,不,不!”唐雨璐大惊,连忙解释道,“二少爷,奴婢没这个意思,这枚玉佩实在太珍贵了,而且今天婉总管也说过,它是贵妃娘娘为您打制而成,奴婢就更不能夺爱了。二少爷今天因为这枚玉佩与婉总管起了争执,奴婢的心里已经很内疚了,若再惹得夫人不高兴,甚至得罪了贵妃娘娘,那…那奴婢可犯大过了。” “我告诉你!”子骜冷冷的说道,“这枚玉佩既然赏给你了,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如果你觉得勉强的话可以随便找个河谷山沟丢掉便是,至于我娘和我姑姑那边你根本没必要担心,她们可没时间管你!” 唐雨璐听着脸色忽然一白。子骜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让其起来继续道,“这枚玉佩我不想再看见它了,今后也莫再与我提起这事儿,否则我饶不了你!” “二少爷——”唐雨璐急道。 “好了!”子骜怒吼一声,侧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晚风徐徐拂来端仁园的花香,清爽的微风似乎抚平了他心中的些许不满。 天色已经很晚了,夜色更如浓稠的墨砚一般,月光如银幽幽的洒落在这静谧祥和的端仁园中,冷清幽寂。 唐雨璐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沉默了好久,又看向他的背影,轻道:“二少爷,这枚玉佩就让奴婢替您收着吧,改日若是需要了,奴婢再把它拿出来还给您。”说罢轻叹一声,移开了目光,回忆起今早上他与婉总管的争执,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这枚玉佩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她当然不认识贵妃娘娘,但听这个称号也知是皇宫里的人物,她一小小的婢女哪敢惹上这些人呀,其实她更害怕的会因此得罪夫人。 子骜双手环于胸前,依然没有理她。他站在窗口前想着什么,有那句关于少夫人的莫名其妙传话,也有周嫣柔的事,还有关于狼神墓与沥泉山,反正烦死了。 唐雨璐看着他冷寞的背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轻语道:“二少爷,这里有一封信,是婉总管吩咐奴婢带来的,婉总管说她本打算今早上就给您,可…” 唐雨璐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眼神默然变得黯淡,也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轻呼口气,将信放在书桌上以墨砚压住一角,看了一眼托盘里的糕点又道,“二少爷,糕点还是趁热吃了吧。”沉默片刻,“这里没奴婢的事了,奴婢先退下了。”说罢,轻轻的咬着嘴唇,又看了他一眼,行礼侧身离开了。 凄冷的夜,苍凉的月,寒雾骤起。 简素的小屋布置得甚是温馨,没有华丽的瓷器,没有名贵的字画,甚至连装饰的盆栽也屈指可数,但唐雨璐已经很满足了,她并不是贴身丫鬟,所以她不能像银儿一样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寝室,与她同住的是一名名叫瑶玉的年轻女子。尽管这样,端仁园中的奴婢丫鬟相比起其他园居的下人可要好上太多了。 唐雨璐坐在餐椅上,透过打开的窗户望着夜空。陆府的第一天她过得还蛮开心的,遇到了对她那么好的婉总管,还认识了这么多的好姐妹,还有——他……苦作一笑。 “小璐,早些休息吧,明儿还得早起呢。”瑶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对着她轻轻说道。 唐雨璐应了一声,点点头,又再次望向明月,她想起了谁? 夜空中徘徊着几朵薄云,为月儿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香书房里的子骜长出口气,现在的他烦透了,可面对这棘手的家训,他其实也没有一点办法,无奈的叹气一声关上窗户,转身,闪闪的烛光照映在他那冰冷的面孔之上,神情中带有一丝悲伤。 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忽然被书桌上那土黄色的信封吸引住,他回忆起唐雨璐离开时对他说的话,带着疑惑来到桌前。 拿起。 信封已经被拆开了,子骜估计应该是婉姨看过的,没太在意,取出信看了起来,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喜上眉头! 某日的一天清晨,整座中京城都还未睡醒的时候,忽然一阵阵急促的驱马声如雷鸣般滑过耳梢,奔驰极速的马蹄惊醒了这熟睡的一切,百余名快马加鞭的骑士以迅雷之势的速度直奔中京城外。 这些人清一色配备红色坐骑,一身铜铠后披鲜艳赤色斗篷,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陆府火麒麟。 “二当家的,你快看那…那是火麒麟吗?”“火麒麟?遭了!我们闯祸了!”“兄弟们快跑呀!火麒麟来了!”“快跑呀!” 一条山间的小道上死尸成群,残兵破甲散落一地,可见在此之前这里应该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数十名火麒麟于前方带道,密乱的马蹄践踏着路上的死尸,随后有少许的持刀近卫,更引目的便是那双马并驱娓娓而来的褐色马车,因为地上躺有死尸,驾车之人为减小马车的颠簸行驶得相当缓慢。 阳光初现,斜映在马车的雕饰之上,金色的光芒刺痛了双眼。 车厢的边缘刻有精美花纹,厢体的上半部雕刻出精巧雅致的窗格,软帘与帷幔上还有以丝绦而作的装饰物,奢华无比。 行至中京城远郊之时,车队全部都停止了下来,车夫连忙下车拉开马车上的软帘,从车内缓缓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身躯禀禀相貌堂堂,一袭墨黑色镶翡翠绿精美长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精致白玉发冠中,一双明眼射寒星,两旁眉浑如刷漆,气宇轩昂似憾天狮子下云端,神采飞扬如摇地貔貅临御座。 莫问这人身份,此人正是陆府老爷陆耀宗! 第八十九章 陆老爷车回中京城 新的一天,天气似乎格外的晴朗,清晨的朝阳已冉冉升起,今天的中京皇城比起以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陆府门前的街道上有近卫和家丁在阻隔行人,驱赶小贩,行路之上让出了一条直达陆府的车道。 至于元帅府还是那般的冷清,皇城之中的平民、官员、贵族都知晓元帅府的规矩,一般没事都不会去给驻军添麻烦,所以那里的街道很少有人过去。 元帅府军机处。 耶律炎焰靠坐在桌上,注视着前方案上的《东北州郡图》,陷入了沉思。 耶律突机也在这里,他在这大堂之中来回的不停走动着,炎焰背对着他,所以突机看不见他脸上疑惑的表情,望向门外,两排站得魁梧的执戟军士,一声叹气,好似自言自语般轻道:“这天骑兵也派出去了多日不见回信,这老爷的安危如何,好让人担心呐!” 也不知耶律炎焰有没有听到,但他并没有说话,看着地图上的一城一池,希望能找到一丝的端倪,可没有。 “喂,我跟你说话呢!”耶律突机看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气道。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炎焰倒吸了一口凉气,侧过头以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看着前方的地图,回答道:“一伙山徒盗匪,难道我元帅府的天骑兵还对付不了么?陆府的培训队员也去了,况且陆老爷身边还有家丁和近卫,不会有事的。现在让我担心的倒是这渤海国的动向,突机…”炎焰转身看向他,继续道,“这渤海在我东北部署了少说也有10万的军队吧,若他们和女真联合起来,那对我们的威胁可就太大了,如今宁江的失守对我们已经很不利…” “嘿,嘿,嘿!”耶律突机打断他,疑惑的问道,“英杰不是传回了一份军队动向得报告吗?你没看呀!”说罢来到桌前,翻动着桌上摞得整齐的情报,片刻后取出一份,递给他,同时道,“英杰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我们的右翼军不是已经进驻了敖东城中吗,这就如同一把利剑抵住了渤海国的心脏,他若敢妄动,那天骑兵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让整个渤海生不如死,再说了…”突机冷冷一笑,将情报丢在桌上,“我们双方的军队又不是没有交过手,渤海皇帝知道天骑兵是怎样的一支部队,我想…自沙兰丘一战以后,渤海也没这个胆量再与我们作对了。” “若真如你想得那么简单就太好了,我也希望这样,省了多少麻烦,但你真以为沙兰丘一战我们把渤海打服了?”炎焰轻呼口气,转身走向地图,指着敖东城,继续道,“敖东乃渤海的西南要镇,是其西南方位的交通枢纽及军事重地,向来以金汤著称。想当年我们攻打敖东城时,战争的惨状,死伤的人数,你都还记得吗?”炎焰回到桌前,拿起桌面上的那份情报愰了愰,看着他,“可如今英杰传回的情报仅仅以‘进驻’两字便轻轻代过…呵”冷冷一笑,亦将情报丢在桌上,“不免让人联想翩翩呀,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进去的?我害怕这会是渤海的一个阴谋,而葬送了右翼一万两千军士的性命!” “你…”突机刚想说什么,却被门外长长的传报声打断了,两人一齐看去,只见一名军士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报告将军,据陆府的消息,陆老爷的车队已经到达中京城了。” 两人听后均松下了一口气,随后露出欣慰的笑容,耶律炎焰看着突机,轻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一支流寇不足挂齿吧,陆老爷定会平平安安。”说完脸部的表情亦变得严肃起来,沉默片刻又道,“突机,你带上所部兵马,我再与你八百劲弓手,务必将这伙袭击老爷的山匪铲除了!” “好!”耶律突机听后爽快的应了下来,接过调军军令状,离开了军机处。 老爷回来了!这对于整个陆府可是一件大事,全府上下均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当然了,老爷遇到劫匪的消息也在陆府之内传开了,所有人都为车队捏上了一把汗,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情景,于是只能在焦急中等待。 “爹爹!”子慕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当陆耀宗刚下马车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直扑到他身上,一旁的随从们也都相视而笑,两年了他们终于回家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尽管这一路行途艰险,但他们并没有后悔两年前毅然决然的跟随老爷前往宋朝,如今也得到了陆府最高规格的接待,前来迎接的当然不止三少爷子慕,还有夫人、公主殿下、大小姐、二少爷以及他们的贴身丫鬟和陆府的三位总管,四名副总管,这个仪式并不隆重,但绝对温馨,一个离家许久的人难道还有比见到家人的迎接更隆重的仪式吗? 陆耀宗深吸口气,那和蔼亲切的笑容注视着怀中的子慕,俯下身躯将其抱起,叹道:“好久没见了,子慕又重了,嗯…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听话呀?” “听话!听话!”子慕连连应道,露出可爱的小酒窝,是那么的灿烂,“爹爹不信可问娘亲,哥哥姐姐也可给翔瑞作证。”说罢回过头去,看向府门前的家人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陆耀宗听后点点头,摸了摸他那粉嘟嘟的小脸蛋,笑道:“好,随爹爹回家去。”说罢放下他,牵着子慕的小手向府门走去。 “参见老爷。”下人们均行礼仪,一齐道。陆耀宗踏上台阶,首先迎来的便是陆岚,她带着萧嘉琪就往陆耀宗身前走去。 自从那天晚上萧嘉琪闹了东苑居后,秦熙睿不好说她什么,但把陆岚给说了一顿,陆岚虽然委屈,可萧嘉琪确实太小了不应该独住,所以自那以后萧嘉琪就从贵香苑搬去了倾英居里,陆岚是十二个时辰把她带在身边,一刻也不准离开。 “舅父。”萧嘉琪见了陆耀宗古灵精怪的打了声招呼。 陆耀宗面含笑意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嘉琪也在呀。”虽然有几分意外,却也并不在意,萧嘉琪本贵为公主,也经常在陆府里玩耍,而一旁的陆岚见到爹爹平安也是长呼口气,显然是那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后般舒畅,而后还是嘟着嘴,轻道:“爹,您这一路上又是悬崖,又是劫匪的好让女儿担心呐。”陆岚说完与秦熙睿对视一眼,又看向陆耀宗,继续道,“自从接到随从的来信,得知您在牛头山一带遇到了劫匪,娘几日几夜都未合眼,人都消瘦了好多。” “岚儿…” 陆耀宗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散,心中竟莫名的一疼,看向秦熙睿,而她却似有意在躲闪着他的目光,眼眶偷偷泛红,明显已经流过泪了。走过陆岚,来到她的身前,“你别听孩子乱说,根本没这事儿。”秦熙睿目光看向别处,不与他正视。 陆耀宗忽然一笑,伸手擦拭了她脸颊上浅淡的泪痕,那么的轻缓,似怜惜,却又如怜悯,悲喜惆怅,秦熙睿犹受宠若惊般回过头看着他,陆耀宗收回手,眼神也变得黯淡,心中却是微叹,对不起,熙睿!沉默片刻又看着她们轻说道:“夫人,辛苦你了。” 秦熙睿微愣过后,好久才摇头回道:“老爷能平安回来,才是对我最大的感激。” 陆耀宗一名贴身随从为陆岚解释道:“大小姐有所不知,那伙劫匪尽管来势汹汹,但在我朝天骑兵的铁蹄下依旧不堪一击,老爷万福金安,又有皇天保佑,这一路虽然曲折坎坷,但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奴才不该传此等信息,让夫人、小姐、少爷及总管们担心了,奴才知罪,甘愿受罚。”说着向夫人行礼表歉。 陆耀宗转过身看着他,轻道:“你但危我才会传信给杨管家,永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接下来车队的事务也交给你去办吧。” “是,老爷。”永财点头应过后,转身回到马车旁,与车夫同驾马车,领着车队离开了。 陆耀宗看着车队离开后,他又想起了一人,于是看向那从一开始就默不作声的子骜,而子骜冷冰冰的表情专注的注视着——地砖!!他今天好似对地砖特别感兴趣!婉若铃见到这个小家伙不知在分什么神,眉头一皱,轻轻的抵了他一下。子骜“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又正好迎上了爹爹的目光,慌张得好久不知道说什么,行上一礼,连忙道:“影枫见过爹爹!” “哈,哈,哈,哈!”陆耀宗大笑起来,“我就知道呀,这个子骜是不会粘我的!”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轻笑了起来,似乎那原本沉闷哀伤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子骜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低着头,甚是不好意思,其实爹爹回家了,他真的很开心。 婉若铃也为子骜那心不在焉的回话而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上前一步,行礼道:“老爷,咱们莫在门外站着了让人笑话,奴婢已为您备好了洗澡水,老爷车途劳顿又遇劫匪,虽然有惊无险,但想必也已身心疲惫了,洗过澡,吃了饭,就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是啊老爷,铃儿说得没错,还是先进府与家人们团聚吧。”杨良停顿片刻,继续道,“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那就太好了,老爷放心,此事属下不会善罢甘休,一定竭尽全力将这伙劫匪调查清楚并一举剿灭了!” 陆耀宗点点头,众人让开进府道路,他带着子慕向府中走去,众人皆按身份有序随其身后 第九十章 婉总管奇遇灭门案 今天的陆府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虽然老爷回府了,但府中的日常事务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中京皇城内有不少官员、辽廷的贵族在得知陆老爷回来的消息后,便备上了厚礼前来拜访,可不管是谁,官职多大,均被杨良一口回绝了,因为按照陆府的祖训,陆家后人在经商回府的当时就要开始斋戒,祷告三日,这三日之中陆府不摆宴席,不迎宾客,不放烟火。 时近黄昏,稀薄的空气被染上了一层素淡的温煦。 内事堂中没有一点灯火,冷寂安静,只有一个人,夕阳的光辉柔美而不强烈,温暖又不刺眼,透过门窗偷窜了进来,金灿灿的夕阳辉美轮美奂,但在这厅堂的深处却是那般的昏暗,婉若铃趴在主桌上,昏昏欲睡,嫩白的脸蛋不知因什么原因而变得有些通红,不过红润的脸蛋确实有那么一丝的迷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缓步向中堂走来,仔细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高文韬,而另一人年纪显得稍大一点,是一名女性。 高文韬看着婉若铃疲倦地趴在桌上,好似已经睡着了,犹豫了许久,若非有事,他还真不愿意打扰总管休息,无奈小声唤道:“婉总管…” 婉若铃并没有睡着,因为府中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她意识很清醒,她知道有人进了内事堂,但她实在是有些撑不起这疲倦的身子了。 “婉总管,您是不是不舒服呀?”高文韬看着她,半带疑惑的关心问道。 婉若铃依就趴在桌上,只是轻轻的摇摇头,也不知高文韬能不能看见,闭着眼睛,沉默片刻后问道:“什么事呀?”声音有些嘶哑,有些无力。 “哦,其实…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那以后再谈吧,属下不打扰您休息了,先告辞了。”高文韬说罢看着一旁的太婆,又道,“刘姥姥,你先回去吧,今天婉总管不舒服,过几天再来找我好了。” 唔?刘姥姥?!! 婉若铃浑身一震,睁开眼,微愣片刻后强迫自己撑起这疲倦的身子,抬起头,眉头却狠狠的皱了起来,怒视着桌前不远的人,问道:“怎么回事?” 婉若铃突然的起身让这两个原本要走的人也吃惊不小,高文韬随之便注意到她面部愤怒的表情,倒也不出意外,回答道:“回总管的话,这刘姥姥今日找到我说,她想见您。” “哦,想见我?你现在见到了,回去吧!”婉若铃听后冷冷一笑,轻道。 “别别别,别介呀!总管大人!”刘姥姥听后大惊失色,慌张得手足无措,“咱…咱们的规矩不能坏嘛,您说…是,是吧…”刘姥姥脸上的表情难堪极了,突然她莫名的一阵刺芒,低着头,害怕了起来。 婉若铃冷哼一声,“规矩?陆府中规矩挺多的,不知你指的哪条呀?” “我…不,不是…”刘姥姥苦苦一笑,“总管是明白人,您…知道俺说的什么…”阴森森的内事堂将这里的气氛制造得更加可怖,那微弱的一点夕阳辉,此时也仿佛带着嘲笑般映射在刘姥姥那颤抖的身躯上。 婉若铃手拍案桌,愤然而起,大怒道:“刘纭芳!我还没腾出时间去找你,你倒好意思来问我要赏钱了!” 高文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其实婉总管会生气他倒也十分理解,只见嘴角有些微扬,好似带着一丝笑意,但并不插嘴。不过婉若铃的举动倒是把刘姥姥给吓得够呛,连连退了好几步,急道:“总,总,总管大人,那个小女孩您是不是不满意呀,您别动怒,咱们还可以商量,有话好好说…好…好好说…” 婉若铃从桌后走出来,径直逼她,怒道:“当初千叮咛万嘱咐交代给你的事,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没有啊,总管大人,我哪敢呀!”刘姥姥连忙解释道,“我调查过唐二的家事,那个…那个唐大不是已经死了吗。” “哼,你有几层的把握确定他已经死了!”婉若铃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冷道。 刘姥姥一惊,当着婉若铃的面她当然要说调查过但其实也冠冕堂皇,而关于那个消息她充其量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她不敢保证,一切不过是为了更快的得到赏银,而且以前也多如此做过,从未被发现过,这一次竟然…刘姥姥紧张得咽下一口唾沫,也不敢再乱答话,不知等待她的会是府中怎样的惩罚。毕竟陆府想要调查一个人是很轻松就能办到,而且得到的消息,一定比她更准确。 沉默的气氛让她无法呼吸。 忽然只见得一物缓缓的滚动在她脚前,不觉一愣,那地上正是一枚白花花的纹银。 刘姥姥这人半生潦倒,自从帮助陆府在各地寻找卖奴人家,日子才逐渐好转了起来,更是视财如命,如今犯了大错,婉若铃非但没罚她,赏银也给了,对她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连忙拾起了银子。 嘿!有些份量! 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看向婉若铃的背影,连连道:“谢谢总管大人,谢谢总管大人!” “今后给我留意点,若再敢投机取巧,休怪我不饶你!”婉若铃深吸口气,依就冷漠的说道。 “诶,诶,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敢了,一定不敢了。”刘姥姥连忙应道,收起银子,落荒而逃。 高文韬看着刘姥姥那惊慌的身影向前门跑去,踏过大门时还差点被内事堂那高高的门槛绊倒,狼狈至极的消失在前门转角处,小声一叹,摇头笑道:“这个刘姥姥。”说罢又看向婉若铃,安慰道,“婉总管也不要太上心了,保重身体要紧呀,况且这人无完人,咱们就原谅她好了,这么多年来刘姥姥她虽然好财但无私心,对陆府也还算忠诚,想必这次也是被逼急了才稀里糊涂的乱来吧。婉总管消消气,消消气。” 婉若铃听后也小叹一声亦无奈摇头笑了笑,可突然引起一阵猛烈的眩晕,腿脚有些失力,整个人随之晃动了一下。 高文韬见状不对,连忙上前扶住她,疑道:“婉总管您脸色不太好呀,还是回房间休息吧,这后院里剩下的工作就交给属下来完成吧。” “没关系。”婉若铃缓过一阵后,摇摇手离开了他,轻道,“确实有些累了,不过不碍事,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会儿就回去。哦,对了,帮我把俞镇程叫来,事不宜迟,快去吧。”显然刚才气急攻心,婉若铃此时说话的声音更加嘶哑无力,苍白的脸蛋无一点血色。 “哦。”高文韬点头应着,“属下立即去办。”说罢便转身离去。 婉若铃深吸口气,向主桌走去,可刚迈出一步,头却昏得格外厉害,拿手抚住,只感觉疲倦迅速袭来而眼前一黑,腿脚瞬间失力跌倒了下去。 “婉总管?”“婉总管!” 后面的事,她基本已不记得了。 清晨,婉若铃睁开眼,却发现她并不在陆府之内,而是一间小茅屋,是谁把她送到这里来的?婉若铃疑惑不解,向四周看了看,这里虽小,但设备还是相当齐全,有桌椅、有橱柜、有书架还有梳妆台,她来到门边,门是紧闭的,难道自己被谁囚禁起来了吗?可不然,门并没有上锁,门外也没有守卫,她完全可以自由进出。 可这是在哪儿呢? 婉若铃向前走去,田野?农物?村夫?树木?她第一感觉这里应该是个农庄吧,挺熟悉的,但她从来没有来过,看着田野里辛苦耕作的农民伯伯,她好是好奇,这些平民与契丹的打扮不太一样呀?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村民们一边耕作一边高声歌唱。“好祥和的村子呀。”婉若铃微微一笑,不禁叹道。但她想回陆府去,无奈只得找一名村夫问问路,正当她向村民们走去的时候,突然一名放纸鸢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呵呵呵呵…”的一直笑个不停,两人差一点就撞到了一起,婉若铃大惊,连忙侧身让开道路,“跑慢点。”似乎是下意识般提醒着那可爱的小女孩。 不过孩子并没有理会她,牵着纸鸢向前跑去。婉若铃听见身后有村民在喊道:“二小姐,莫跑远了,该吃饭了!” 二小姐?婉若铃一愣,难道这个村子里还有大户人家么?想着她又抬头看向前方那放纸鸢的小女孩,可就在她眨眼的时间里,那个女孩竟凭空消失了!婉若铃被这一幕吓得连退了好几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大白天的一个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她慌张的看向农田里耕作的村民,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姐姐,这花美么?” 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婉若铃回头看去,这…这不正是刚才那个放纸鸢的小女孩么?婉若铃并不认识她,但当时这个女孩是迎面跑来的,她记得这个女孩的面孔。 小女孩双手捧着一朵非常鲜艳的红色野花,野花花瓣被红色完全覆盖,看不见一丁点的杂色,她就这样捧着,递到婉若铃的面前。 婉若铃认为她应该是在玩捉迷藏吧。 可,可她的纸鸢呢? “姐姐,这花美么?” 再一次的发问惊醒了她,婉若铃浑身一颤,挤出一丝微笑,“美。”礼貌的回了一句,从女孩手中接过野花,可没过多久,野花花瓣开始脱色,顺着花杆流下鲜红色的液体,浸过她的手背,这是…是血!!“啊!!”吓得婉若铃大声尖叫,将野花抛掉,半空中的野花竟在婉若铃眼前快速枯萎,一阵阴风而过,花枝落地,白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婉若铃此时惊恐慌乱,面色苍白,而她身边的小女孩又不见了,惊惶的看向四周,只见黑烟四起,风卷残云,昏暗的天空下着皑皑白雪,树木花草均燃烧着熊熊烈火,前一刻还是天堂般的村庄,此时已成人间炼狱! “鲁大人有令,史家人员不留活口!” “鲁大人有令,捉拿史家人员论人头行赏!” “鲁大人有令,包庇、潜送、暗藏史家人员者杀无赦!” 婉若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莫名的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向这里冲了过来,“快跑呀!”婉若铃对着那些还在农田里耕作的农夫大声喊道。她潜意识认为这些人应该都是所谓的史家人员吧。 她当然不怕。第一、她不是史家的人;第二、没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她送出辽国,既然在辽国之内,当然没有哪方贵族敢得罪陆府!可她的喊话似乎没有起到一丁点的作用,只见那些农夫们一个接一个褪去了身上的农装。 “铮——铮——铮——铮——铮!”一声声犀利的拔剑声过后,“保护老爷!杀——” 双方人员在这皑皑雪地之中拼命厮杀,黑衣人经过婉若铃身边时对她不理不睬,好似跟没看见一般。 婉若铃惊恐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史家人被黑衣人残酷杀害,最后被一一割下首级,眨眼间整个荒凉的雪地已是死尸成群,血流成河。 如诗画般美丽的雪地,显得有一丝苍凉,但当那红色液浸过,增添着别样的一番景象,鲜艳的红色,亮丽的白色,交融相汇,这应该是极为美丽的风景,但婉若铃却是背感刺芒,浑身颤抖… 她为什么不跑?为什么那么害怕也要留在这里?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冷血?为什么她想要看到最后的结局?为什么…为…什么… “大人,我们…我们没能找到史欣亚瑶…” “什么!混账东西,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她会跑到哪里去!给我搜!” “是——” “报告大人,我们抓住了史家的另外两位小姐,没…没忍心杀…” “两位小姐?是史妍蕊钰和史香婕敏两个人吗?” “正是大人,这俩小妞生得花容月貌,不如留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鲁大人有令在此,史家人员不留活口,杀!” 婉若铃看着六名黑衣人压住两个小女孩走到一处旷野之上,大雪已经停止了,寒风却依就在吹,她离得那么远还是能清晰的看见其中有一位女孩正是刚才那个放纸鸢的小姑娘,六个人好似在低语讨论着什么,随后四人将两个女孩按跪在地上,只见另外两名黑衣人举起手中利刃,迎着残阳的光辉——砍去! “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