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圣母守则》 第1章 五月阳光温热透着淡淡的灼意,风是暖的,拂在身上不显燥,带着几分舒畅,当然,仅指不下地干活。顶着温热的阳光,在地里干活,小半个时辰后,也得累出身汗来,整个人热腾腾,还带冒气儿的。 梨树屋是个巴掌大的村子,百来户人家,村头呢,有株百年老梨树,具体是多少年,还真搞不清楚,总之,村子里头最老的太婆,隔三差五的就会念念这株梨树,说她打小的时候呢,这梨树就长这么大,上面结得果子啊,那是相当的甜,甜得没法说,就俩个字形容,好吃啊! 近段,太婆总喜欢坐到老梨树树下,颤巍巍的碎碎念。“我明年还想吃这梨哩。”来来去去就这么一句话。村里人都说,八成是知自己大限将至。心里头不落忍,待她愈发的好。 她明年就满九十,十里八乡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活到九十岁的老人。这年头,不是天灾就是战乱,隔三差五的还得闹闹*,百姓日子不好过啊,有口吃的就特别的不容易,能活这么久,是天大的福份哩。 太婆姓朱,叫什么还真不知道。她原本有个后代,是他曾孙,前些年大旱,十六岁的小伙儿饿死在了那场干旱里,这都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村里的老人都不爱提这旧事,这道疤太疼,光想起就能疼上好几个日夜,梨树屋原也是个热闹的村呢,就是这场大旱,伤筋动骨死了大半。 梨树屋民风朴实良善,见她个近七十岁的老人艰难的挺过来了旱年,唯一的后代却死在了天灾里,想着她的年岁,没个帮衬日子可不好过,也不用谁提出来,都挺有默契的顾看着她,待她像待自家的老人般,周全细致妥当。 往往心地越好的人,越是艰难的时候,就会越发的团结。梨树屋说是一个村,实则啊,也是一大家子,相互间纵有点摩擦,大面上却好的很。毕竟是历经过几回生死,风风雨雨的过来,还有什么是看不淡的。 也是那年头,委实的乱啊!如今,是好啦。老天爷赏脸儿,风调雨顺,天子圣明,国泰民安。村里头的日子好着呢,能吃饱穿暖。 施大勇瞅见自家屋前的杏树,有几个早熟的杏子都快黄透,他左右无事,灵巧的爬上了杏树,将几个早熟的杏子摘下,顺手搁到了兜里,也不顺着树往下爬,怕把兜里的杏子硌坏,仗着年轻身子利落,就直接跳到了地下。 拍了两下衣裳,往着村头的老梨树走去,边走边从兜里掏出杏子,闻了下,真香。眼睛都眯了起来,咬了口,还行,稍微有点儿酸,这才刚进五月呢,再过几天,满树的杏子差不多都可以吃。 “太婆。”瞅见坐在老梨树下的朱太婆,施大勇喊了声,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拿出两个杏子。“有点酸,味还行。” 朱太婆眼看就要九十,可她眼不花耳不聋,就是走路慢了点,身子骨还挺硬朗的。接过杏子放嘴里咬了口,尝到了甜味,她咧着嘴笑了起来,对着施大勇乐呵呵的道。“你咋没下地啊?” “她不让我去。”施大勇随口应着,半点不觉丢脸,扔了杏核,继续从兜里拿杏子吃。共摘了九个杏子,太婆吃两个,他吃三个,还留四个给媳妇,吃完这个,还想吃就得等上几天喽。“太婆,慢点吃,吃完了手里的两个就没了。” 朱太婆看了看手里的杏子。“咋就没勒?咱村到处都是杏子树。”说完,她咧着嘴露了个得意的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半点不见苍老,精神着呢。“你甭想骗我老。” “才进的五月哩,杏子得再等几天才能熟透,这几个是早熟的,我瞅着能吃就摘了下来。”吃完三个杏子的施大勇,起了身,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圈。“太婆,我去田里瞅瞅,这会太阳晒着呢,你进屋睡会,别总窝在这梨树下。” 老梨树枝繁叶茂,可树叶缝隙里露出来的阳光,朱太婆呆得久也得够呛。 “去罢去罢。”朱太婆慢吞吞的啃着杏子,时不时的仰头瞅瞅头顶的老梨树,乐呵呵的笑啊笑,喃喃自语的念着。“闻着梨香哩,今年的梨子味好着哩,又香又甜汁水足,今年又是个好年景咯。” 施大勇没理朱太婆的碎碎念,他打小就听着,听得耳朵都起了层茧子。“太婆我走了。”挥挥手,往地里去着。才走几步,就瞅见杨家老三,他顿时乐了起来。“杨三哥。”笑嘻嘻的喊了声。 “嘿,还是你小子享福,娶了个好媳妇,都不用下地干活。”杨三树调侃了句,脚步没停,直接往老梨树下走着。“太婆。今个晚食有着落没?上我家去怎么样?我进山逮点野味摸些鱼虾。” 朱太婆将将吃完一个杏子,闻着手里最后一个杏子,想吃却又舍不得吃。“三娃要进山啊?” “杨三哥我跟你一道啊。”施大勇正闲得慌,立即凑了过来,腆着个脸笑,笑得特招人喜欢,俩小酒窝都露了出来。 杨三树赶紧挪开了两步,摇着头嘴里接道。“别,别说蹭破皮,就是沾了点灰,你媳妇都得心疼半天。”说是这般说,却是满脸的笑,挤眉弄眼的带着揶揄。 施大勇这命啊,要说好是真好啊!别人成亲,是将自个媳妇捧在手心宠着,这俩口子却是恰恰相反,这大勇啊,就是他媳妇搁心尖上放着的,那是半点罪都舍不得让他受,家里的琐碎地里的农活都归了她,碰都不许施大勇碰。 “大勇今个爬树摘了杏子。”朱太婆拿出手里的杏子显摆着。 杨三树怪叫声,顿时来了劲,凑着热闹道了句。“大勇啊,你竟然爬树,你竟然敢爬树,一会路过田里,我得跟你媳妇说说这事。” “边去。”施大勇翻了个白眼。“到底去不去山里?去的话,我也一道。太婆,今个去扬家吃晚食啊。” 朱太婆拿着杏子看了又看,闻了又闻,还是舍不得吃。“行勒。”然后,眼巴巴的瞅着施大勇。“莫骗我撒?杏子真没熟透?” “你问杨三哥。”施大勇指着旁边的汉子。 杨三树点着头。“太婆要吃杏子,还得等几天,差了点日子呢,这杏子啊,看着像是熟,闻着也香,味道却没足,不够甜呢。” “今年的梨,又香又甜哩。”朱太婆乐呵呵的指了指头顶的老梨树。“你们好口福啦。”语气里满满的全是满足。 施大勇和扬三树瞅着她高兴的样,跟着笑了起来了,陪着说叨了几句,俩人就往山里走。 路过施家的田地时,施大勇看见在田里干活的媳妇。“媳妇嗳,三哥摘了几个早熟的杏子,我吃了三个,给你留四个。” “这是去哪?”姜芸张嘴让丈夫喂了个杏子,边嚼着杏子边含糊的问了句,眼神儿有点厉。 姜芸光听这名,会觉得定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实则,她长得也不算差,浓眉大眼的透着股英气,肤色不算黑,是很漂亮的小麦色,看上去,比施大勇还见帅气些,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姑娘家,虽然她气大无穷,别说村里周边几个村子,也寻不出个力气能比她大的男人来。 施大勇边给媳妇喂着杏子边答。“进山逮野味,今个你下地多辛苦,咱们晚食拾掇顿好吃的。” “跟扬三哥?” 施大勇点点头,就四个杏子,喂完收手时,见媳妇满脸的汗,卷了袖子替她擦了两下。“对。跟杨三哥一道,太婆今个到他家吃晚食,一会还得逮点鱼虾,我也带点回来,你忙着吧,累了就歇着。” “杨三哥顾着点我家大勇啊。”姜芸知道阻止不了丈夫,扯着嗓子就冲着站在不远处的杨三树喊。 杨三树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特爽朗的应着。“行勒,别说蹭皮连点灰我都不让他沾着。” 这话出来,旁边几块田地里干活的村民们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笑声没别的意思,里头啊,是透着善意的,也就是寻常的打趣。 “媳妇嗳。回头我身上沾了灰,咱们就抢了杨三哥的野味和鱼虾,把太婆喊咱家来吃饭。”施大勇脸皮厚着呢,半点都不觉臊的慌。 姜芸特果断的应了句。“好!” “听着没,可得把我顾好。”施大勇勾上了杨三树的肩膀,拍着他的胸膛,嘻皮笑脸的说了句。 杨三树伸手捏着他的脸,扯了两下。“你这脸皮啊,咱十里八乡的再也寻不出第二个。” “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娶了个好媳妇。” “切,嫉妒你?今个要不是我,你小子想进山,还真进不去!” “这话说的,要不,咱俩打赌试试?” “我又不傻。” 俩人说说嘻嘻的进了山。 刚进山,俩人眼尖的瞅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只白兔子正在啃着草呢,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就短短的尾巴沾了点灰色,白得可真漂亮啊! “我还是头回见着白兔子呢,咱们逮活的,送周家去,肯定能换不少钱,你六我四。”施大勇压着嗓子说话。得了这笔钱,他想想,是给媳妇买手镯好呢,还是买夏衣好? 杨三树咽了咽口水,有点儿紧张,搓了搓手,眼睛贼亮贼亮。“行。就按你说的。” 第2章 巴掌大的白兔,毛发干净,毛绒绒肥嘟嘟的小团子,短尾上的半截灰,格外的勾人,看得心直痒痒。扬三树暗暗嘀咕,这么小的幼崽可不好活抓,活蹦乱跳才能卖个好价格,见点儿蔫气,就不好养活,兔子向来娇气。 “我说三哥嗳。”见汉子半天没个动静,施大勇心痒难耐的推了推他。“你倒是动啊,再这么傻蹲着,兔子啃饱了肚子,它转眼就窜没了影,你还想眼睁睁的看着它跑掉不成?都是银子呢,卖到周家,少说也得给好几两。咱们在地里年头忙到年尾,也就这个数。” 扬三树正琢磨着怎么活抓兔子,耳边叨叨叨个没完,他眼神都没给,直接伸手往施大能脑袋上刮了下。“别吵,让我想想法子,周家又不傻,想要卖个好价格,这兔子得活蹦乱跳的才行,见点蔫气儿,别说几两银,能给几百文就该偷着乐。” “对对对,是这么个理儿。”施大勇连连点头,嘴都咧到了耳根处。“三哥,要我干点啥,你直接跟我说,我手脚还算利落。” 说起他没成亲前,那也是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甭提有多利索。 杨三树瞥了他眼,瞅见他满脸的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把他的脸,带点儿嫌弃的说着。“边儿呆着去,我可不敢使唤你。” 姑娘家长的好,招丈夫疼,是福气。这男人长得好,招媳妇疼,也是福气啊。 要说梨树屋的村花是哪个,所有人都得指向施大勇。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长的,刚出生那会,多丑啊,一年年的过去,倒是越长越白。从来都只听说女大十八变,还没听过男大也十八变。 “三哥,这话我可不爱听,说好四六分的,我哪能干看着不出力。”施大勇往杨三树跟前又凑了凑。“说说,要怎么活抓这小玩意。” 杨三树来来回回想了好几个法子,还真没什么特别好的。“直接拿石子击晕,拎回家养上两天,待精神了点,就送周家去。”别的法子,都会让兔子受到惊吓,容易出事。 “好勒。我给三哥找石子。”施大勇低头仔细寻摸着。这石子个头不能太大,力道过猛,死了咋办? 在他寻摸石子的时候,杨三树就思索着一会站哪个位置朝哪个方向用什么力道等等。 “这几个怎么样?” 杨三树侧头看了眼,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行。你往后挪几步。” 施大勇听话的往后挪了挪,满眼兴奋的看着不远处,舔了下嘴角,喜滋滋的想。要是能换几两银子,他就能得四成,给媳妇买身夏衣,剩下的就能拿着买烧鸡卤肉,都好些天没吃,想想那味儿,就馋得紧。 杨三树酝酿了下,麻利的击出颗石子,石子完美的击中白免子的脑袋,白兔子发出声刺耳的尖叫,胖嘟嘟的身体踉跄了两下,摇摇晃晃的晕倒在地。 “三哥当真了得啊。”施大勇边夸边颠颠儿的往草丛里跑去,轻轻松松的拎起晕倒的小白兔,食指弹了下它短短的尾巴。“白兔子不罕见,浑身白就尾巴沾点灰的兔子,连镇里都没得卖呢,这兔子啊,就这尾巴长得怪好。” “别玩。”扬三树提醒了句。“我没用什么力道,它一会就能醒,咱们赶紧回家,把它养起来,不能吓着它,养个一两天的,精神点了就拿到周家去卖钱。”顿了下,又问。“拎回你家还是我家?” 施大勇想着这小白兔是要换钱的,就放到了手里捧着,毛绒绒的白团子真好看。“我养着吧,左右我在家没事。”正好让媳妇看看。 “行。小心点养着,死了算你的,得赔我钱。” “知道。我把它当姑奶奶似的供着。”施大勇油嘴滑舌的说着,又问。“一会还进山?野味没逮也没捞鱼虾。” 施大勇是这么想的。“先去你家拾掇好这兔子再回山里。” 俩人边说边走,眼看就要出山。 “前面的……请等等。”倪叶怡真心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小哥?后生?壮士?好像都不太对,索性就把称呼含糊带过。 她就打个盹的功夫,太阳都没晒尽兴,就感应到了短尾灰的求救。 杨三树回头看去,愣了下,才呆呆的问了句。“姑娘有事?”声音格外的轻柔。 这姑娘好面生,哪里来的?定不是这附近村里的。长得比施大勇还要好看,真是附近村里的,哪怕只是路过的亲戚,大伙也能知道点信儿。 “不好意思。你们刚刚抓的兔子,是我养的。我晒着太阳,打了会盹儿,醒来时才发现它又跑出去玩。”倪叶怡话说得温和,笑得也温和。 施大勇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兔子。“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它确实是我养的兔子,平素和我亲近着呢,要是不相信,待它醒来,我唤它声,它定会回应的。”倪叶怡不太习惯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话说得有点缓慢,和风细雨的模样儿。 跟美色比起来,还是钱更重要些。好几两银子呢!杨三树想着到手的银子就要飞走,浑浑噩噩的脑子立即清醒了几分。“姑娘我们就在山脚下住着,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说你住在山里头,都不是三岁的孩子,村里也时常有人进山,总归会见着,却是从未听人说起过你。” “我刚搬来没多久,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随我回家看看。家里还余了些野味,正好算是感谢你们搭救我的兔子。”倪叶怡也是这两天,才涨了点修为,堪堪能够化人形,只是维持不了多久,她有点着急,再耽搁下去,她的灵力耗尽,呵呵呵,就得上演青天白日见到鬼。 杨三树和施大勇对视眼。 倪叶怡见状,又添了句。“想来你们看着兔子也能猜测到,它是有主的,否则,山里野生野长的兔子,哪能这般干净。我会在这里住很久,以前跟师傅学了会医术,往后村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可以进山寻我。” “既然是姑娘养的兔子,自然得还给姑娘。”杨三树很是肉疼的应着,瞥了眼旁边的施大勇,打了个眼神。 施大勇舍不得,好几两银子呢!到底是人家的兔子,他们拿着换钱也不占理,要是被村里长辈知道,指定得骂个狗血淋头。“那就还给你呗,你家还有多少野味?这免子要不是我俩在,恐怕凶多吉少,你是得好好感谢我们。” 没钱得点肉也行,左右晚食是有了着落。 “有点野味,你们随我家去,我自拿给你们。”倪叶怡见他们没有还兔子,也没开口问,就在前面领路。 茅屋三间,拾掇得很是干净整洁,屋前还晒了好几种药材,远远得就能闻着股淡淡的药香味。 倪叶怡进厨房拿了四只野味出来,递到了杨三树面前。“家里就剩这些,你们看够不够数。”眉角眼梢都是笑,不见半分情绪。 “够的。”杨三树忽得有点窘迫,都不敢看她的脸。“大勇,把兔子还给人家。” 施大勇伸手挠了下后脑勺,笑嘻嘻的把兔子还了回去。“姑娘别介啊,我们庄户人家,就是本分老实,还想着拿这兔子换点钱呢,也没想着杀了它,就是拿到周家去,周老爷最宠他家闺女,这兔子长得好,可以换不少钱,我们庄户人家得点钱可不容易。” “叨叨叨说个没完了是吧。”杨三树听着这话臊得慌,扯了下他的袖子。“走罢,还得去捞点鱼虾。” “总得让姑娘清楚,咱们可不是故意占她便宜的,咱们也是有苦衷的。”施大勇说着,又冲着倪叶怡笑了笑,露出俩个小酒窝,特显纯良。 倪叶怡倒是没生气。“我姓倪,往后还得劳烦山脚下的村民们多多照顾着。来我这看病,不需要带钱,给点粮食蔬果就行。” “倪姑娘是吧,行勒,我回头就和村里人说说这事,倪姑娘心地真好啊,来我们梨树屋是来对了,我们村的人都好着呢,特朴实。”施大勇还要吧啦吧啦的说,杨三树已经没法再听下去,强硬的拉着他就走。 走远了些,扬三树才松开,对着施大勇说了句。“小心我把今天的事告诉你媳妇。” “好心没好报。”施大勇翻了个白眼,好哥俩似的,拿手勾上了兄弟的肩膀。“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我还不是看见你动了春心,这是在替你挽回形象知道吧!别说,这倪姑娘长得可真好,性子也好,是个可以娶回家的。” 杨三树常年在地里干活劳作,脸皮子黑着呢,这会却浮现了暗红,整个人热腾腾的。“别胡说,别坏了倪姑娘的名声。” “就咱俩,哪来的胡说,你说吧你心里头是不是有念想?男子汉别不承认啊。” “人,人家倪姑娘看着就跟咱们不是一路人。”杨三树有点支吾。正是知慕少艾的年岁,瞅见个又好看又温柔的姑娘,可不就是春心萌动。 “啥叫不是一路人?她也吃喝拉撒吧,你也吃喝拉撒吧?哪里不是一路人了?” 身后远远的望去,仅能看见点茅屋的影,倪叶怡站在屋檐下,边撸着兔子边笑。还真不是一路人,她完全不需要吃喝拉撒。她可没有偷听,是风将声音带了过来。 第3章 出山后,杨三树有点不放心,叮嘱了声。“回去后,别什么话都外说,姑娘家的名声最是要紧。” “我又不傻。”施大勇拖着长长的尾音说话。 “也别跟你媳妇乱嘀咕。” 施大勇停下脚步,拿斜斜的瞅着他,上下打量着,扯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是。我说三哥,你这唠唠叨叨的,本来吧,我也就随口说说,调侃两句,可现在,这味儿不对啊,三哥,你这心里头是不是在想着,让我将这事往外倒啊?” “别胡说。”杨三树拧紧了眉头。 “行。不逗你。”见他有些生气,施大勇不再嘻皮笑脸,挺正经的应着。“三哥放心,我这嘴严着呢,不让说得绝对不说。我还想着,往后常常跟你进山遛哒遛哒呢。” 听着这话,杨三树脸上露了点笑。“行,往后我进山,顺道过来喊你。” 路上没什么村民,不是在田里忙活,就是在地里劳作,走到分岔路口,杨三树停了下。“你去哪?回家还是田里?” “家里闷的慌,我去田里转转。一会到河边捞鱼记得喊我。”施大勇说着,就往田埂道上走。 “好。”杨三树拎着俩只野味家去。 在田里劳作的姜芸,直起腰喘口气时,抬眼就看见正往这边过来的丈夫,手里拎着两只野味,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她满身的疲惫在看到丈夫的瞬间整个人立即精神抖擞,扬着嗓子就喊。“大勇。”咧嘴笑得,比头顶的日头还要灿烂几分。 “媳妇。”施大勇小跑的冲了过来,显摆着手里的两只野味。“怎么样?你男人是不是很厉害?这才多久的功夫,就给你逮了俩只野味回来。田里就这么点活,今个忙活的差不多,咱们回家把这野味好好拾掇着,早点儿炖上,晚上吃顿好的,我去打二两小酒来。” 姜芸酒量好,也爱喝酒,施大勇的酒量都没她好。正确的说,他的饭量也比不过她。 姜芸朝着丈夫招了招笑。“过来。” “跟着三哥进山,你尽管把心搁肚子里的放着。”说归说,施大勇还是走到了媳妇面前,笑得特招人喜欢,俩酒窝都显深了些。 姜芸蹲在田埂,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就着沟渠里的水洗了洗,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往丈夫身上摸去。 “光看我这整齐的样儿,就知道今个进山我压根就没出力。”顿了下,施大勇贱笑着压低了嗓子,挤眉弄眼的说。“媳妇嗳,大白天的,又是在外头,咱们悠着点儿,要摸,晚上躺床上慢慢来,为夫脱光了,媳妇想咋摸就咋摸。” “你能得两只野味,三哥今个逮了好几只罢?”姜芸眉宇透着狐疑。“三哥再怎么利索,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逮好几只野味,是不是在山里遇着了什么事或人?别给我打马虎眼。” 施大勇就知道瞒不过媳妇,很老实的将在山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那姑娘什么年岁?” “看着像是十四五的样子,落落大方,对着我和三哥也不见羞涩。”这么细细想着,施大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姑娘不简单呐。 姜芸从丈夫手里拎过两只野味。“这事跟村长说说。” 虽没有住在村里,这周边的山,也是属梨树屋的,离得这般近,心里总得有个底才成。 “拎只野味过去?”施大勇有点肉疼。“我还想着打二两小酒,咱们今晚好好乐呵乐呵。” “不拎。” 施大勇直点头。“村长也不缺咱们这口肉。” 回到家,将俩只野味扔厨房里,夫妻俩洗了把脸喝了口水,就往村长家去。 扬三树正蹲在屋后收拾着野味,见着这俩口子,张嘴就问。“上哪去?我一会就下河捞鱼虾。” “去趟村长家,三哥去不去?说说倪姑娘的事,得跟村长通个气。”施大勇应了声。 杨三树正收拾着野味,哪里走得开,话到了嘴边,都张了嘴,可突然的又想到,村里是比较排外的。“行,等我下,我洗洗手。” 梨树屋的村民确实好,好归好,仅仅只是待村里的人,知根知底的。十里八乡民风好的村子,梨树屋的村民也是相当友善,但凡哪个村名声不太好,隔三差五的就鸡飞狗跳的闹事儿,梨树屋的村民们就会远着这个村子,娶媳妇也人嫁闺女也罢,都不会去沾这个村子。 “还真去啊。”施大勇嘀咕句,同时又暗暗心惊。三哥不会真的看上那倪姑娘了吧?完了,早知道他就不拿着三哥逗趣,这不害了三哥嘛。 姜芸见丈夫突然的拧了眉头,她瞥了两眼,又看了看正往这边走来的杨三树,心里有了思量。 “走罢。” 三人到了村长家,村长正坐在院子里桃树下编着竹筐。村长家的这株桃树也有了些年头,每年的桃子结得特别多,都能把枝条压弯,便是三岁的小孩,也可以躺在地上伸手摘桃子吃。 “江伯,江大娘。” 村长姓江,四十出头的年纪,小孙子今年满的三岁,正在桃树上爬上爬下的玩着,坐在桃树旁边的老妇是村长的媳妇,她在纳鞋,看尺寸,应当是给她小孙孙做的。 村长乐呵呵的笑。“坐啊,老伴给三孩子上茶。” “知道勒。”江大娘搁了手里的活,起身往屋里走。 村长的孙子,长得唇红齿白,模样生得倒好,抱着桃树粗粗的枝干趴在上头,好奇的朝着三人瞅啊瞅。 待江大娘端着热腾腾的茶过来时,恰上说到话题上,江大娘听着,也没往回走,拿了把凳子坐下细细的听了起来。 姜芸提的话头,施大勇接过来具体的说着,扬三树时不时的补充两句。 村长听完,点点头。“照这么说,是得进山招呼声。虽说咱们村没地痞流氓,倪大夫个十几岁的姑娘,长得又水灵,独自住在山里也不妥当,要是可以,得劝着她搬村里来,咱村还有两间屋空着呢,相互也有个照应。” “这话在理,小小年纪哪能住在山里。”江大娘念叨了两句,又说。“这会天色还早,咱们进山看看的。” 杨三树有点奧恼,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岔?走时应该跟倪姑娘说说这事,姑娘家家的哪能住在山里头。白白错过了次搭讪的机会,说不得就着这话题,还能多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往的自然就熟悉。 趴在树干上听大人说话的小孩儿,立即跳到了地上,颠颠儿的跑了过来。“爷,奶,我也要去。” “去罢去罢。”江大娘牵着小孙孙的手,笑着弯腰给他拍掉沾在衣裳上的树屑和灰尘。“走不动可不许喊背,我和你爷背不动你。” “能走得动,我是男子汉!” 稍稍的收拾了下门窗,几人往山里走着,小孩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头。 路上碰着了村民,被问起去哪,村长就笑笑没有回答,要是说出来,旁人定会跟着进山瞅瞅,人太多,不好。 来到茅屋前,却见门窗紧闭,小白免懒洋洋的窝在墙角根里,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般。这里的位置很好,这会阳光足,茅屋整个被笼在温暖的阳光里,这里的空气仿佛格外的好些,青草的气息,淡淡的药香,还有阳光的干燥,沁人心脾的舒服。 “倪姑娘。”杨三树喊了声。“在麽?” 窝在墙角根里睡觉的小白兔睁开红通通的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不远处的几人,它没有感觉到恶意,相反几人身上都散发着友善。 小白兔站了起来,走到了屋檐下,对着不远处的几人,细细的叫了声。“咕-” 配着它懵懵懂懂的眼神,隐约间似带了些许的疑惑。 肯定是错觉。施大勇在心里暗暗想着。 “你的主人呢?”杨三树靠近了些,蹲着身,对着小白兔问了句。倪姑娘养得兔子就是好,看着真通人性。 主人。小白兔歪了歪脑袋,盯着杨三树看了会,然后,跟发羊癫疯似的在屋檐下胡乱的跳着,边跳嘴里边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这,这这是怎么了?”杨三树有点儿慌,回头问道。他刚刚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吓着这兔子了? 倪叶怡在哪呢,她啊,送走杨三树和施大勇后,揪着短毛灰的耳朵训了几句,才散了灵体和整座山溶为一体,吸收着山里稀薄的灵气进行修炼。 认真的来说,这山并非她的本体,她真正的本体,是这座山蕴养出来的灵脉,说是灵脉,实则只有婴儿的胳膊般大小,小得可怜,都算不上灵脉。大抵是蕴养了这条灵脉的关系,近百里内大大小小的山,原本不多的灵气更是被榨得一干二净。 她本是现代人,死后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这个时代,接着,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进了这山里,等她恢复意识后,过了许久,才搞清楚她由人变成了一座山。 算算时间,她足足当了两年整的山,没日没夜的修炼攒修为,总算有了足够的灵力化成人形,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 短毛灰叫她干什么?还叫的这么凄惨。倪叶怡被小白兔吵醒,用神识在山里扫了圈,心里咯噔了两下。他们过来干什么?完了,她的灵力才恢复了一点点,说不上五句话人形就得散。怎么办?不去见? 别叫了。我现在没法化人形。 微风轻轻的从小白兔身边拂过,跟发羊癫疯似的小白免赶紧缩回了墙角根里,乖乖巧巧的窝着,红通通的眼睛骨碌碌的在四周扫啊扫,毛绒绒的耳朵时不时的抖动两下。主人在哪呢。 倪叶怡碰见兔妈妈难产,自个山里的生灵,既然碰见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了点灵力喂给兔妈妈,兔妈妈生下四只小兔子,其中有只小免了是白色的,尾尖沾了点浅灰,兔妈妈将这只白色的小免子叼给了倪叶怡。 光看着都不用猜,倪叶怡就知道,这只小白免竟然吸收了她的灵力,还活着没有死,想来也是它的造化。所以才会跟别的小兔子不一样,这只兔子生而通灵。确实不适合被兔妈妈养着,她便将这只小白兔带在身边,叫它短尾灰,想着等它大些,灵智也会跟着增长,到时候它可以给自己取名。 她是山神,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因果,她得谨慎,便是取名这么件小事,也不能轻易妄为。 第4章 等了小会,村长扫了眼屋前晒得药材。“咱们先回吧,倪大夫可能进山采药未归。” “或许。再等等?”前面没想到,听着村长说起,杨三树把这事搁到了心里。倪姑娘长得这么好看,比大勇还要好看,娇娇小小的,独自住在山里怎么能行?出了事可怎么办?在他看来,最好是今天就把倪姑娘接村里住。“说不定,一会就家来。”瞅了下天色,太阳将将要落山。 江大娘看了眼老伴。“咱们再等会儿?”眉眼里透了点担忧。“十四五的年岁,一个人在山里住着,既然知道这事,左右得管管才行呢。大抵是家里不太妥当,但凡家里有亲人的,哪会让自家的闺女往山里住着,想着就怪可怜。” 施大勇瞅三哥那股子上心的劲儿,就有些犯愁,到底是自家兄弟,平素感情好着呢,尽管知道他和倪姑娘难成事,还是想着给兄弟使把劲。“这会天色还早,再等等也行。” “江伯。如果倪大夫不需要咱们的帮忙呢?”姜芸忽得说了句,不待别人问,继续说自己的想法。“看这茅屋,倪大夫应该在山里住了段时日,这地方离梨树屋并不远,倘若她不愿意住山里,肯定会进村说话。” 村长听着有些道理。“你的意思是?” “这会倪大夫不在,咱们就别在这里干等着,明儿上午再过来瞅瞅,先别说让她住进村里的事,就问问她住在山里好不好,说点儿琐碎的,探探她的意思,要是她特意搬进山里住着,咱们冒冒然的说让她住进村里,只怕不太好。” “是这么个理。”江大娘连连点头。“老头大勇媳妇这话说得在理哩,咱们确实没想周全。” 村长看了眼施大勇和杨三树。“咱们先回去?明儿再来?” “也行。”杨三树觉得大勇媳妇说得对啊,差点儿就唐突了倪姑娘,好险好险。 “我左右都行,回家就回家,嘿嘿嘿,这会回去正好把野味炖上。”施大勇咧着嘴笑,凑到了姜芸身边。“媳妇,你回家拾掇着,我去打点酒回来。” 姜芸对着走在前头的村长说话。“江伯,江二哥和江二嫂今个归家麽?要是不回来,甭费事张罗晚食,到我家吃点呗。” 村长有俩个儿子,大儿子一家住在县城,开着个面馆,生意还不错。二儿子一家住在村里,俩口子今个去了趟老丈人家,有事就没把儿子带过去。 “好勒,酒钱我来出。”村长倒也没客气。 江大娘乐呵呵的笑着接话。“我来给你打打下手,把太婆也接来一道吃着。” 朱太婆年岁大着呢,村里老少都喊她太婆。 “江大娘太婆今个晚上去我家吃饭,家里早早的就张罗着。”杨三树回头说了句。 几人说说笑笑的就出了山。 倪叶怡一直注意着他们,见他们出了山才收回神识,狠狠的松了口气。幸好那姑娘开口说了话。 小白兔没找着主人,很无聊,想到山里玩吧,又怕主人罚它,免耳朵被揪,可疼可疼,还弹它的尾巴,挠它的肚皮。光想着小白兔就打了个哆嗦,还是乖乖的窝在家里等主人回来罢。 太阳落山,山里起了晚风,带着点凉意,倦鸟归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的响着,还有细细的虫鸣,低低的兽吼,听不太真切,是从深山里飘出来的。 小白兔被微凉的晚风吹拂着,有点儿昏昏欲睡,团紧了身子,竖起的耳朵抖了两下,红通通的眼睛颇为哀怨的望着山林。主人还没回来,难道又要留它一个人在家里过夜? 短尾灰。 主人!浑身冒着蔫气儿的小白兔瞬间就精神抖擞,在屋檐下活蹦乱跳的上下窜着,仔细看可以发现,它正在和萦绕在周边的凉风玩耍着呢。它知道,这就是主人。玩得可开心了,抖动着耳朵,抖动着短短的尾巴,还时不时的立起身子,吐舌头张嘴巴的,嘴里又吱又咕的叫着。 倪叶怡看着自家这上跳下窜的逗比兔,有点儿心塞。 注意点,你是只母兔。 主人,你今晚回不回来?想你想你想你。小白兔前肢趴在门框上撑着身子,歪脑袋,红通通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不回。你明天可以在山里玩,见到刚刚的几人进山时,就喊我声,我过来寻你。 小白兔趁机特天真无邪的问着。主人,我可以在山里玩一整天麽? 可以。 小白兔还没来的及高兴,就听见主人又说了句。丢了我不管,被炖被红烧我都不管。 主人……小白兔倒在地上作挺尸状,满眼的幽怨。 吩咐完事,倪叶怡才懒得管它。 多使了点灵力,风变大了些,推开了房屋的门,将风分成三股,把晒在屋前的草药收进了屋里。 要是有人在这里,非得吓掉半条命。晒药的木架子,共有三层,木架子和成年男性的身量差不多高,屋前的三个木架子,突然的悬浮起来,成列排队一个接着一个,飘飘然的落到了屋里,都没点动静响起,安安静静的。 三两下收拾好药材,倪叶怡利落的将门窗关好上锁,自然也是用灵力催动着风在做事。 小白兔听见落锁的声音,耳朵动了两下,立即跳了起来。主人主人,就走啊?陪我玩玩啊。小眼神儿巴巴的望着。 陪你玩会,我就去修炼,你乖乖的呆在屋里,晚上也不能到山里玩。 好啊好啊。小白兔乖巧的应着。 小白兔最喜欢主人陪它玩,风裹着它可以在空中飞来荡去,可好玩啦! 倪叶怡陪着短尾灰玩了会,待天色完全暗透,她就收回了神识,完完全全的与山溶为一体,在这样的状态下修炼,灵力能恢复的更快些。 开开心心的小白兔等主人离开后,灵巧的窜回了自己的窝里,将身子团起来,脑袋深深的埋着,就露出了两只竖起的耳朵,快要入睡前,它砸砸嘴巴的想。要是主人能天天陪它玩,该有多好。 准确的来说,倪叶怡是这座山的山灵,灵脉本无灵,她的灵魂被灵脉吸收,她成了灵脉的灵,也就是说她是这座山的山灵,待她能修成人形,应该才能算上真正的山神,她现在的人形,仅仅只是由灵力凝成的灵体而已,耗尽灵力灵体就会散。 这座山里的生灵,它们的心愿,倪叶怡都能听得见。但有前提,必须是虔诚,全心全意,强烈的,非常的纯粹,种种条件都达到,她才能听得到,变成山整整两年,她只听到过一次,还是隐约的,就是兔妈妈遇难产,她有点微弱的感应,心血来潮的化了人形在山里走动,然后遇到了难产的兔妈妈。 当时她并不知道,只是事后,她修为增了点,突然的就想到了这事。后来她又想了想,应该不算是突然,而是她的修为有所增加,是时候要懂些什么,然后,天道就让她开了窍。 比如善恶,比如因果,这些好像是本能,她自然而然的就懂,也不是说懂,就她现在的修为而言,模模糊糊的有点儿懂,要她具体的说出个四五六,她也说不上来,只能用本能来概括。比如修炼,她以前是人,生活在现代,哪里懂这些,都是后来变成山后,懵懵懂懂的就摸索着,慢慢的才知晓些。 当正在修炼中的倪叶怡听到小白兔的心愿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愣了半响,才囧囧的回过神来,虽有点哭笑不得,一颗心却柔软的没法形容。以后,多抽点时间陪着短尾灰玩耍罢。 比起未通灵智的生灵,已经通了灵智的生灵,它们的心愿,山神更容易被听到。大抵是两者更为接近?倪叶怡不太懂,还得她再修炼修炼,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有些事不用她想,某天突然的就能开窍。 次日,天蒙蒙亮,小白兔就从梦里醒来。刚刚睁开眼睛,它就兴奋的在屋里窜上窜下。它昨晚做了个美梦,梦见主人一直陪着它玩,它飞到了天上,数不清的鸟儿围在它身边,五颜六色的相当的漂亮,都喜欢跟它玩,主人还答应它,往后天天陪它玩,想去哪就去哪。 短尾灰,还记不记得我昨个傍晚跟你说得话? 倪叶怡心好累。她原本想把短尾灰养成只漂亮的小公举,结果,这孩子不知道怎么长得,越长越歪越来越像个深井病。 记得。主人说天天陪我玩。小白兔说得可高兴了,整个兔脸上堆满了向往的笑。 事儿没办好,别想我陪你玩。 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出了屋,踩着露珠迎着薄雾往山脚下的方向走着。知道,昨儿过来的几个人,要是进了山就跟主人说,主人过来寻我,然后带我玩,飞到天上去,好多的鸟儿哇。 这会还早,你先填饱肚子。 我想吃果果。小白兔立着身子,抱着前肢,拿着眼神儿在周边瞅啊瞅。主人在哪呢,怎么没感觉到主人。 倪叶怡拿神识扫了下整座山,摘了几窜野果,用风裹着送到了小白兔的面前,风轻轻的抚了下小白兔竖起的耳朵。 吃罢。 小白兔感觉到了主人的存在,香喷喷的果果近在眼前,它看都不看一眼,反而追着萦绕在身边的风玩耍着。 倪叶怡陪着它玩了会,没有带着它飞,只是逗着它玩。 玩了会,太阳露出了半个脸,小白兔累的很,总算能安安静静的窝着,吭哧吭哧的抱着野果啃。 昨儿说好,早食过后,再进趟山寻寻倪大夫。村长夫妻俩带着小孙孙过去施家时,杨三树已经到了施家,几人没耽搁,边说边往山里走。 “倪姑娘的小白兔。”扬三树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小白兔正追着只蝴蝶玩。“小白兔又偷偷溜出来玩?”如果是的话,要不要把它抓起来?一会见到倪姑娘就还给她。 听到说话声,还挺耳熟,短尾灰拿眼瞅啊瞅,确认是昨儿见过的几个人,张嘴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它在叫,它发现我们后才叫的?”施大勇好奇的问。总觉得这只兔子好生聪明。 姜芸点点头,眉眼里带着打量。“它不怕我们。” “昨儿是你们来过茅屋吧?”倪叶怡化成人形,从山林里走了出来,有模有样的背了个药蒌,对着不远处的几人抿嘴笑了笑,然后,蹲身对着小白兔招了招手。小白兔欢喜的扑进了主人的怀里,拿着脑袋蹭啊蹭,眼睛眯成条缝,满脸的幸福。 “是它告诉我的。”倪叶怡抱着短尾灰起了身,温温和和的说着,左手轻轻的抚着短尾灰的背。“别看它小,就是长得慢了些,我养了它近三个月,平时会对着它训练一二,倒是比一般的兔子要显灵气些。” 村长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倪大夫在山里住了多久?昨儿听三树和大勇说起,才知道山里还住着个姑娘,想着,就过来招呼声,看看有什么需要帮衬的,相互也好有个照应,我是梨树屋的村长,我姓江。”说着,他侧头指了下江大娘。“这是我老伴。” “见过江伯江大娘,我是近段才搬来山里,我和师傅相依为命,师傅仙去,曾特意对我叮嘱过,让我搬到来山里住着,我命格有些奇特,不方便在人前多有来往。曾随着师傅学了些医术,倘若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过来山里寻我,带些粮食蔬果即可。” 村长瞥了眼姜芸,暗暗庆幸,好在大勇媳妇提醒得好。“今个我就在村里说说这事,倪大夫安心在山里住着,有什么事,尽管到村里来找我。如果需要人搭把手,村里也有婆子可雇,性情方面你宽心,梨树屋的村民都知根知底的,清楚着呢。” 到底是忧心着倪大夫一个姑娘住在山里不太妥当,就委婉的提了句。这姑娘好啊,长得好,性情也好,要是在他眼皮底下出了点什么事,他怎能心安。 “先领着江伯的心意,要是有需要帮衬的,我定会厚着脸说出来。” 杨三树瞅着倪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心想,可真好看,只怕是连月宫里的嫦娥仙子都没法比,眼神儿都有些发痴。 施大勇瞧见兄弟的神情,心里叹了口气。昨儿媳妇跟他说,三哥对倪大夫的那点心思,让他别火上浇油,能成事还好,要是不能成事,不得耽搁了三哥?先瞅瞅情况再说,有情况就使把劲,没影的事儿就得拉拉三哥,别让他陷进去。 第5章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家里还有堆活等着拾掇,村长对倪大夫的印象非常好。“倪大夫不方便到人前往来,我隔三差五的让儿媳来山里坐坐,缺啥短啥的你都跟她说,回头啊,我们张罗好给你送山里来。” 年纪轻轻就能独自住在山里头,不仅仅是胆量啊,应该也是底气足,医术高超者,能救人也能害人。想来,倪大夫的医术定是十分了得,和她打好交道,处着点情分,总没错儿。 “倘若嫂嫂进山,最好是上午过来,我上午在家,下午进山里采药。”倪叶怡领着村长的善意,顺着杆儿往上爬。“乡亲们想进山寻我看病,最好也是上午过来,遇着个别紧急的情况,莫慌,我会让我的兔子守在家里,它叫时,我能听见,自会归来。” 多好的姑娘,周到细致,村长乐呵呵的笑。要是村民们知晓,山里住了个医术了得的大夫,想来夜里都能睡踏实些。“我会在村里仔细说明,等会儿,便让我那二儿俩口子送些粮食蔬果过来。” “劳江伯费心,近来天气渐渐炎热,屋里药材齐全,乡亲们有需要,可以进山拿点凉茶回家泡着,以消除体内的暑气。” 絮絮叨叨的又浅说了几句,一来二往的,气氛很是热络,透着熟稔感,不见半分生疏。 村长很高兴,都走到了村里,还在乐呵呵的说着话。“倪大夫性情着实好啊,咱们村得好好待她,万万不能寒了她的心,得好好的处着。倪大夫肯定读过书,看看她说话做事,多有分寸。”这么好的姑娘,可惜村里没个像样的男娃,否则啊,真想牵牵线。 “我瞅着也欢喜,是个顶好的姑娘。”江大娘笑得眉眼慈祥。“十四五的年岁,正好说人家呢,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身边没个说话的人,总是要见冷清些,有人陪着啊,日子才好过呢。” 杨三树有点着急,张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平素他嘴皮子也算利落,这会儿却脑子浆糊。倪姑娘,给倪姑娘说人家,他也,他也没成亲……呢。想是这么想,话却不敢说出口,光想想脸皮子就发烫,臊的慌。 倪姑娘看着就跟他们不一样,村长说得对,倪姑娘虽是姑娘家,可她往那站着,都不用说话,就能感觉到她是不一样的,有着读书人身上的斯文雅致,她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说话的那味儿,也跟他们不相同,很舒服,听着她说话会觉得很舒服。 “勇啊,咱哥俩说说话。”到了岔路口,杨三树蔫蔫的搭着兄弟的肩膀。 施大勇点着头,看了眼媳妇。“行。咱俩去梨树下坐坐。媳妇,你下地干活?” “上午不去,我把家里收拾收拾。”姜芸应着。 村长俩口子领着小孙孙回家,二儿媳正在清扫着院子。 “爹娘,这是打哪回来呢?”吕燕芝笑着问了声,又道。“家里的琐碎都收拾的差不多,桃次刚往田里去,我一会上地里瞅瞅的。” 小孩子昨儿整天没见着母亲,这会看见,张着双手乐颠乐颠的扑了过去。“娘。” “乐乐嗳。”吕燕芝扔了手里的扫帚,弯腰将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 村长给老伴使了个眼色,让她将事跟二儿媳说说,自己则进了屋。 “那我去田里把桃次喊回来?张罗点粮食蔬果送山里去。”说话的功夫,吕燕芝手脚利落的将院子清扫干净。“这会还早着呢,才刚到辰时末,进趟山完全没问题。娘,我去喊桃次?你收拾点粮食蔬果?” “去罢,别着急,时辰早着呢。”江大娘瞅着风风火火的二儿媳,笑着叮嘱了句。 江清乐知道桃次是父亲的名字,便嚷嚷着说。“娘。我也要去,我要爹。” “走呗,乐乐知道咱们家的田在哪罢?” “知道。” 娘俩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江大娘目送着他俩走远,才笑着进了屋。坐在屋里的村长听到了话,对着老伴说了句。“鸡蛋瘦肉面粉都装点儿。” “晓得勒。” 杨三树施大勇哥俩走到梨树下,这会的梨树下空荡荡的,大娘媳妇子都在屋里忙着呢。 “太婆在哪家窜门呢。”施大勇嘀咕了句,坐到了石凳上。“三哥,坐着啊,想啥呢,瞅你这魂不守舍的。” “大勇。”杨三树往兄弟身旁凑了凑,言语间,透着支吾。“你你说,倪大夫这么好的姑娘,是不是得读书人才配得上她?” 施大勇想着昨晚媳妇跟他说的话,也怕自己一时戏言耽搁了兄弟,便收了逗他的心思。“三哥你让我说实话?” “肯定的啊。”杨三树瞥了他眼,眉头却拧得死死,低头看着灰扑扑的地面。“其实我也知道,放眼咱们村还真没谁配得上倪姑娘。” “哥嗳。这事吧,有时候挺不好说的,也得看倪大夫想要什么样的汉子。”看着兄弟这落寞的样儿,施大勇心里怪不是滋味儿。 说起来,三哥也是顶好的汉子,不光梨树屋好几户人家想让他当女婿,连周边的村里也有不少人家探着扬家的口风。三哥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就想挑自个喜欢的姑娘,一直没遇到中意的,好不容易遇着个吧,偏偏人姑娘太好了些,压根就不是一路的。 杨三树听出了那么点意思来,整个人见精神了些。“这话说得不错。”万一倪姑娘就想挑个对她好的汉子呢?他不就有机会了。 “三哥,你悠着点,我看这事有点悬,可别把自己搭里头出不来。”施大勇浇了把冷水。 “我心里有数。” 施大勇听到这话,却开始犯愁。完了,他没拉住三哥。 送着村长几人出了山,倪叶怡抱着短尾灰回了茅屋,直接使了个小法术,将屋里的三个木架子挪到了外面,晒好的草药收了起来,将新采的草药收拾好搁竹筛晒着。 稍稍有了点修为后,这山神当得还真享福,可以不用走路直接飞,双手不用干活捏法诀就行,不吃不喝也没关系,多省事啊。脸蛋好,皮肤好,身量适中,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说得就是她,明明一样的五官,搁现代只是路人颜,这会成了山神,瞬间美得像仙子。不是说她长得多好看,纯粹是气质和肤色得到了质的提升。 “短发灰我要去巡逻整座山,你不能乱跑得给我看家。”倪叶怡这山神也是有活要干的。“家里来人,记得叫我,我过来寻你。” 小白兔见又要被主人抛弃,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乖。傍晚陪你玩。” “咕咕咕咕。”要玩好久好久。 “嗯。陪你玩好久好久。”倪叶怡说得一点都不敷衍。只要想想昨天晚上听到小白兔的心愿,她就心口发软,真是只傻兔子,就知道玩。 小白兔满足的主动跳到了地上,找到了个有阳光的位置,窝在了墙角根里晒着太阳。 倪叶怡蹲身,抚了抚它的背,然后,散了灵体,与山溶为一体,神识化成微风,不放过任何角落。 山里已生灵智的生灵,目前只有小白兔。她每天都要彻底的查看整座山,边边角角的都不能放过,碰着已生灵智的生灵,会使点儿小法术滋润它们,让它们能更好的生长,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越多,就能孕育出更多的灵气,山里灵气足,身为山灵的她修炼时会事半功倍。 整整两年,山里却只有小白兔一只通了灵智的生灵,不够,远远不够啊。 倪叶怡认真细致的巡视着山里的花草树木昆虫鸟类各动物,连颗石子一粒沙砂都不放过,气运极佳者,就算是石子也能通灵智成为生灵,能通灵智便可以修炼,到修炼到哪个程度,这个得看自身造化。 江桃次夫妻俩领着幼子,挑着箩筐往山里走。都不用带路,这山熟悉着呢,说个大致位置,就能摸索过去。 “倪大夫好像不在。”吕燕芝看着门窗紧闭的茅屋。“这会还早着呢,难道倪大夫采药还未归?”就是想着怕下午倪大夫不在,才急急的来趟山里,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江清乐笑笑嘻嘻的往屋檐下跑。“小白兔。” “咕咕-”来人啦来人啦。 倪叶怡不得不停止巡视,化成人形,背了个药篓缓缓的从山里走来。 正和媳妇说着话的江桃次,余眼瞅见有人走来,他抬头看了眼,愣了下,才扯着媳妇的袖子。“前面好像是倪大夫。” “可是江伯家的哥嫂?”倪叶怡先和和气气的开口。 吕燕芝光听着声音,就觉得这姑娘一把嗓子可真好,又软又暖,话能说到她心坎里去,舒畅的很。“倪大夫我俩过来给你送些粮食蔬果,爹娘说,看你还缺点啥短了甚,甭客气,直接跟我俩说就行。这是你江伯的二儿子,我是他媳妇,这是我俩的孩子小名乐乐。” “江二哥江二嫂屋里坐,乐乐长得真好,眉清目秀。”倪叶怡推开了屋门,招呼了声,将药篓取下来搁进了厨房,端了两杯热腾腾的茶进屋。“山里采的野茶,照着书上的法子自己制的,味道有点淡,香味还不错。” 三人坐在屋里边喝茶边随意的交谈着,乐乐在外头和小白兔玩,小白兔难得有个玩伴,碰着个愿意跟它玩的,它高兴得很。 说了会子话,起身离开时,倪叶怡让他们稍等等,她进了次间,配了几包凉茶,又将采到的新鲜蘑菇野菜等装了一篮子,江桃次夫妻俩没有多推辞,拎篮子家去,说好下回过来窜门时再把篮子还回来。 送走江桃次夫妻俩,倪叶怡继续巡视着整座山,小白兔懒洋洋的窝在墙角根里晒太阳。 梨树屋里,午饭过后,村长敲响着锣,将村里人召集到老梨树树下,把倪叶怡的事情说了说。下午就有村民兴冲冲的跑到山里,果然看见了茅屋,屋前晒着草药,飘着淡淡的药香,搁茅屋前站着,整个人觉得格外精神些,也不知是不是这药香的原因。 村长再三叮嘱着,有事上午进山寻倪大夫,倪大夫生性冷清不爱热闹,没事就别往山里凑。村民们也就是好奇先来看个究竟,见茅屋门窗紧闭,生怕扰醒了睡墙角根里的小白兔,又轻手轻脚的赶紧离开,要是被村长发现,会被当着大伙的面挨骂的。 还不到傍晚哩,整个梨树屋都知道,山里住了个大夫,姓倪,医术十分了得。为啥十分了得,村长说的,村长说的就是对的。都不知道倪大夫长啥样,还没见着面呢,全村待她便生了敬意,很是尊重。大夫啊,还是女的,是个小姑娘!多稀奇,多罕见。 次日清早,倪叶怡傻眼的发现,茅屋屋前站了好多人,粗粗一数,少说也有近三十个,九成是大娘媳妇子小孩等,只有几个汉子,正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显得很是嘈杂。 第6章 “你们好,可是梨树屋的乡亲们?”倪叶怡站在不远处温声问着,倒是没背药篓。 她脑洞清奇的想到个事,每次她都从右边的山里走出来,每次都背着个药篓,出场方式是不是太单一了些?一两次的没什么,每回都这么搞,难免别人不暗暗嘀咕,八成会觉得奇怪? 得想想下回的出场方式,不能再这么整,至少得换个方向对不对?手里拎条鱼或是挑担水?好像有点道理。 堂堂的山神,为什么总会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心好累,她果然是比较适合当人。 倪叶怡内心瞎想些有的没的,脸上半分不显,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实则是她有些紧张而已,在现代当人的时候,她紧张时,就会乱七八糟的东想西想,以此来缓解情绪。 “倪大夫。你长得好漂亮。” “倪大夫。没打扰到你吧?” “倪大夫好啊,我们都是梨树屋的村民,昨儿村长跟我们说了你的事,我们过来瞅瞅,认个门混个熟脸。我夫家姓严,这是我俩个儿媳,这是老大家的,这是老二家的,还有个老三正相着姑娘呢,这些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香瓜可甜了,拿给倪大夫尝尝味,要是喜欢啊,回头家里多着呢。” “倪大夫我家小子近来总是夜里咳嗽你帮着瞅瞅呗,别说他睡不好,大人也跟着睡不好,这不,眼瞅着都瘦了小圈。倪大夫我琢磨着啊,大伙都拿粮食蔬果过来,你就一张嘴哪里吃得完,就挑了两担柴木,一担用来燃火一担用来烧。” “倪大夫这鱼啊,是自家鱼塘里养的,肥着呢,还是活的,我老娘说,要我向倪大夫讨两包凉茶回去。村长说你家的凉茶味道好着呢,不苦,还有点甜滋滋的,特别的清爽。” “村长没说倪大夫长得这么好看啊,倪大夫你长得这么好看,住在山里头多危险,到村里住着呗,我家还有俩间空屋,又宽敞又明亮,光线是极好的。” “倪大夫住我家,我家的屋是村里头最好的最舒服的。” ……………… 倪叶怡没打断村民们的说话,就由着他们说,嘴角挂着笑,进了屋,从厨房搬了个桌子出来,又拎了壶水,拿了盘杯子。“这里有茶有水,口渴的乡亲们自己过来倒,甭客气,家里椅子不多,都随意些。” “哪能让倪大夫搬椅子呢,倪大夫别忙活,我们不累。” “倪大夫放着,我们自己来就行,你别张罗,怪不好意思的。” “倪大夫你看着比我还小哩,你咋这么厉害哩?倪大夫你真好看,说话也好听。” “倪大夫还要搬啥?你说声就好,甭自己动手,大伙都在呢,你们说是吧。” “就是这么个理,倪大夫你说话就好,有什么事吩咐我们来,我们手脚利落着,庄户人家天天田里地里的干活,这点子事不算事。” 七八嘴舌的又说了起来。 倪叶怡领着他们的心意,并没有推辞,笑着说了两句,让村民们帮着把椅子桌子搬出来,还有笔墨纸砚等。“身体不适的乡亲们过来这边,一个一个来,我给你们看看的,莫争莫抢时间多着呢,旁看的乡亲们说话时,声音尽量放轻些。” 便是倪叶怡不说这话,梨树屋的村民们,也不会争争抢抢,有老的就由老的先看,老的看完再由少的来,特别的知礼。同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平素都是多少有点交情。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心里头都清楚着。 看病的乡亲并不多,才四个,一位大娘一个孩子还有俩个媳妇子,拿凉茶的多点,倪叶怡数着人,甭管有没有开口的,走时,都送了三包凉茶,和和气气的说着,用完可以再过来拿。 村民们离开时,几个汉子没说话,只顾着埋头忙活,挑水的挑水,劈柴的劈柴,推磨的推磨等等,家里的琐碎活计,张罗的妥妥当当。连新鲜的鱼拎来的母鸡猪骨头,该切切该剁剁,也都拾掇整齐。 倪叶怡想到了田螺姑娘的故事,没忍住,轻笑了声,眉角眼梢全是笑,眉眼弯弯如新月,村民们看着都失神了会,回过神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倪叶怡看着村民们的憨笑,莫名的觉出了些可爱的意味,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倪大夫我明儿过来寻你说话啊,好不好?我烙的饼子可香可香,家里人都爱吃,我带些给你尝尝。” “倪大夫我手艺也好着呢,你想吃啥你跟我说声就行,我撸了袖子给你做。” “倪大夫你天天都要到山里采药麽?很费鞋子吧,我给你做鞋子吧,我纳出来的鞋子穿着特别舒服合脚。” “我我做衣裳,倪大夫你瞅我身上的衣服就是我自己做的,我给你做衣裳吧。” 面对如此热情的村民们,倪叶怡心里头暖暖地,眼眶都有些微微的发热。“我若有需要,我会跟你们说,千万别胡乱的忙活着,太浪费了些。别看我年岁小,我打小跟着师傅长大,师傅医术了得,我又颇有天赋,乡亲们身上哪儿不利索,尽管过来,我差不多都是会的,不用担心药,我师傅行医一辈子,各种药材攒了不少,我以前也攒了些,都是足够的。” 听到这话,众村民们又是一顿噼哩啪啦的说话,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伙人才真正离开。 总算将乡亲人都送出了山。倪叶怡擦了把汗,再耽搁会,她就要上演大白天——人见鬼。好险好险,后背都湿了呢! 堂堂一个山神,当得心好累。 倪叶怡草草的安抚了下短尾灰,让它帮着看家,然后,便散了灵体与整座山溶为一体。 又留着它看家,主人都没带它飞,它明明表现的那么乖!小白兔蔫蔫的趴在屋檐下,四肢张开,将自个摊成张兔子饼,眼睛瞪的圆圆,盯着屋前的晒药的木架子,它就这样等着,等主人回来。它今天好伤心,必须得让主人知道。 眼看到了傍晚,小白兔没有等到主人,却等到了一条竹叶青,竹叶青攀在晒药的木架子,红红的小眼睛看着小白兔。 “咕咕咕咕咕-”看什么看,我眼睛比你大!心情不好的小白兔,立即跳了起来,冲着竹叶青乱叫着,叫完它又赶紧将自己摊成张兔子饼。每天主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演了整整一个下午,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活蹦乱跳的小白兔,瞬间又变得奄奄一息。 “嘶嘶-”傻子。小小的竹叶青吐了吐蛇信子,优优雅雅的爬到了地上,它的动作看着慢,却在眨眼间窜进了不远处的竹林。 傻子。小白兔眨了眨眼睛,半慢拍的反应过来。这条蛇在骂它!不能忍啊! 小白兔立即跳了起来,很是气愤的蹦蹦跳跳的往竹林里奔去。 一股子轻柔的风拦住了它。 短尾灰你在干什么? 主人回来了。小白兔宛如被戳破的气球,整只兔一下就蔫了。它整个下午的努力都白瞎了,都怪那条臭蛇,明儿非得踩上几脚。 见它不说话,倪叶怡又问:是不是遇着什么事? 没有。小白兔赶紧摇头。现在不能说,等明儿它踩上几脚的,出了气,再告诉主人,山里有条竹叶青通了灵智,它一点都不想要这个新伙伴,可是主人需要,它这么乖,为了主人就忍忍罢! 倪叶怡将药收进屋里,还有晒得青菜鱼肉等,都收进了厨房。全是村民们带过来的,她一个人吃不完,天热容易坏,便腌制着晒成干,耐放些。她其实不需要这些,又不得不收,得想个法子,回赠给乡亲们才行。 “上午不是不陪你玩,我是没时间。”收拾好琐碎,关紧了门窗,倪叶怡化成人形,将没精打采的小白兔抱在怀里,抚了抚它的后背,施了个小法术,小白兔在她的怀里舒服的嗷嗷嗷叫声,连叫声都变了样,四脚朝天露出了白白的肚皮。“咕咕咕-”主人还要,还要。 倪叶怡撸了下它的毛绒绒的肚皮,手感相当的好,软乎乎的,握了握它伸直的四肢。“不能贪心,一天只能一次。” “咕咕-”带我飞,飞啊,今天还没飞飞。 倪叶怡看了看天色,灰暗的都看不清人影,低头瞥了眼在怀里打滚的小兔子,到底是没有拒绝,随手抓了缕夜风,裹着小白兔在屋前飞上飞下。 小白兔最喜欢的就是在空中飞来荡去,好好玩啊,它特别的高兴,叽哩咕噜的叫啊叫。倪叶怡看着眼里也有了浓浓的笑意。 昨天说好的,要陪小白兔玩好久好久,倪叶怡没有失言,陪着小白兔玩了好久好久,直到它累得直喘气,才把它抱进了怀里送到了窝里。 “好好睡。”将小白兔放到窝里,倪叶怡也没急着走,伸手轻轻的抚着它的背。 高兴的小白兔想起它还对主人说得谎,有点内疚,拿眼瞄着主人,细声细气的说着话。“咕咕咕咕咕-”主人,竹林里有条刚刚通灵的竹叶青,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它好坏,它骂我是傻子,我想明天踩它几脚再告诉你这事。 “我知道了。睡觉罢,没事,我去看看它。”倪叶怡并没有生气。 很是疲惫的小白兔,忽得有了劲,从窝里窜到了主人的肩膀上,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口,然后,小白兔又飞快的落回了窝里,团着身子,脑袋深深的埋进窝里,一双耳朵却朝天竖着,轻轻的抖动着,还有短短的尾巴,也颤颤巍巍的动着。 倪叶怡看着,露出个无声的笑,想了想,伸手轻轻地抚了下小白兔竖起的两只耳朵,才起身离开屋子。 第7章 今夜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天地宛如笼了层纱,朦朦胧胧,瞅着不太真切。 倪叶怡往旁边的小竹林走去,夜风轻拂树影婆娑,带着股浅浅的寒凉。她的胆量其实很小,夜里都不敢独自出门。如今她身为山神,倒不是说变勇敢,而是,她拥有绝对的力量,她能掌控整座山,还有什么可怕的? 底气足的姑娘,总会更显耀眼些,骨子里带着不慌不忙的从容和淡定,她喜欢这种感觉,相当美妙,她很享受。她要努力的修炼,变得更加强大。 刚开始得知自己由人变成了一座山,她几乎是崩溃的。短暂的失态后才想到一个事实,她原本已经死去,现在又活了过来,虽然变成了座山,好歹她还是活着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慢慢的接受自己由人变成山的事实,一点点的摸索着怎么修炼,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两年过去,她已经小有成就,对现在的成就,她很满意也很满足。未来,她会继续努力! 倪叶怡对着月色恍了会神,回过神后,她抿嘴笑着踏进小竹林。 清辉的月光透过竹叶缝隙飘落进小竹林,星星点点的余光,驱不散小竹林里的漆黑,伸手仍瞧不清五指。对倪叶怡来说却不妨碍,她不需要用眼睛看,直接拿神识扫,仔仔细细的扫着整个小竹林。 很快就发现一道非常微弱的气息,掺着丝丝灵气,是条刚刚通灵智的小蛇呢。倪叶怡御风朝着小蛇疾去,对上一双红通通的小眼睛,眼神儿挺亮,和短尾灰的懵懂不同,小蛇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和阴冷。 “好漂亮的竹叶青。”倪叶怡觉得这条小蛇好可爱,使了个小法术,拿自身灵力滋养着它。她每天都会滋养短尾灰一次。 小蛇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盘着细细的身子,朝着倪叶怡吐了两下蛇信子。“嘶嘶-”软软的柔柔的,像极了撒娇。 “乖乖的呆在山里,我每天滋养你一回。”倪叶怡伸手,用食指轻轻的抚着小蛇三角形的头,暗暗思量着。竹叶青具攻击性,有毒。得好好教着才行,不能胡乱的咬人。 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惹了事,受罚的却是她这当山神的。往某方面琢磨着,她这山神跟老妈子有点像。待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得养着,得教着,还得护着。 唉,这年头,做人难,活着难,当个山神也怪不容易。 小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缠着她的食指,缓缓的爬到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细,小蛇不大,将将只缠了两圈,三角形的头,轻轻的蹭着她的手,还时不时的吐吐蛇信子,跟挠痒痒似的,细细的尾尖在她的手背轻轻的点着。 “乖。”倪叶怡用食指抚了抚它的头。“我要开始修炼,明天再来找你,要是无聊,就去找短尾灰玩,就是茅屋里的小白兔,你俩正好作个伴,别胡乱,莫欺负它,它憨憨傻傻的,平素你就多多护着点它。” 小白兔是在她的帮忙下才得以顺利出生,又是头个陪着她的生灵,倪叶怡待它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要更惦记牵挂些。 她也不指望小蛇立即就听她的话,慢慢来,不着急,来日方长,她天天说,说得多,小蛇自然就能懂。不管将来山里有多少能通灵智的生灵,她希望这些生灵可以好好的处着,团结友爱相互照应着。 刚刚通灵智的生灵,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她会尽力教着,争取每个生灵都能成为爱憎分明的好生灵,能辨善恶,分得清是非,懂感恩。 “嘶嘶嘶嘶-”我去茅屋陪它。 倪叶怡很惊喜,完全没有想到,她才说一遍,小蛇竟然就能听懂。“我带你去。” 有细长青陪着短尾灰也好,很多时候,她要修炼没时间陪短尾灰玩,现在有细长青在,她就能放心些。也能更加专心的修炼,不用担心短尾灰被逮去换钱或打牙祭。真好。 “你对它多包容些,它性子有点疯,爱玩爱闹,你不想搭理它没关系,在旁边看着它就行,我就担心它被村民逮住。对了,遇着村民遇着危险时你莫咬人,叫我就行,我能听到,我会过来找你们。” “嘶-”好。 倪叶怡见它这么懂事乖巧,忍不住又使用自身灵力滋养了它回。“你现在通了灵智,轻易不得伤人,会对你的修炼不利。你现在修为尚浅,待过十天半个月,你涨了点修为,自然就会懂得一些事。” 别看短尾灰小小巧巧,看着像是才出生没多久般,实则啊,它满打满算也修炼了近五个月,可能是通了灵智的关系,它不算兽类算妖修,才会长得慢些。修为还行,却是白搭。它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使,整天就知道玩,除了玩还是玩。 这个傻大妞喔,懵懵懂懂的也好,省得吓着了村民们。现在有了条小竹叶青看着它,她也能松口气。 “嘶-”好。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茅屋前,倪叶怡推开屋门,月光铺满半个房间,走到小白兔的窝前,这小家伙玩得太尽兴,委实有些累,这会睡得特香。 “让它看家我是指望不上,日后啊,就看你了。”倪叶怡对着小蛇笑了笑,蹲着身,将它放到了兔窝里。“你俩睡一个窝罢。”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日积月累,总能处出深厚的情分来。 小蛇红能通的小眼睛瞥了眼呼呼大睡的小白兔,往它毛绒绒的肚子下钻了钻,露出个三角形的小脑袋,对着倪叶怡吐了吐蛇信子。 “山脚下的村民会过来茅屋找我,你别靠近他们,你是条竹叶青,具有攻击性,带毒,他们会害怕你,这是正常的。近段日子,你要出现在人前的话,你就盘在小白兔身上,或是缠在它身上,你俩同时出现,等村民们对你熟悉些,就出不了什么事。” “嘶-”好。 倪叶怡想了想,没有别的事,又伸出食指抚了抚小蛇的小脑袋,笑得眉眼尽显温柔。“好好和小白兔处着,我该去修炼,明天早上过来看你们。”说完,她直接散了灵体,消失在了原地。 竹叶青眨了眨红通通的小眼睛,有点儿茫然,过了会,它缩回了脑袋,整条蛇都盘睡在小白兔肚皮下,暖暖的,软软的,它觉得很舒服。 小白兔昨晚睡觉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向来舒适的窝,昨晚睡的却觉得硌得慌,可它着实累,也就将就着睡到了天亮。醒来后,精神抖擞的它,立即跳出了窝,想要看看自个的窝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适了呢。 结果,它伸着脖子往窝里瞧去,瞬间瞪圆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即跳进了窝里。“咕咕咕咕-”我踩我踩我使劲踩,竟然敢钻它的窝!太坏了这条蛇,非得多踩几脚才行。 它堂堂一只母兔子,被条小蛇钻了窝,必须要告诉主人! “嘶-”小蛇被踩了两脚,飞快的爬上了旁边的柜子,对着窝里的小白兔吐着蛇信子,眼神儿阴凉凉的。 “咕咕咕-”下来。 看着在窝里上窜下跳的蠢兔子,小蛇懒得搭理它,慢慢悠悠的爬到了房梁上,对着下面的小白兔嘶了声,满脸的轻蔑。 小白兔它看懂了,整只兔立即就炸了起来,在窝里跟发羊癫疯似的狂躁的跳着,边跳边叫,好好的一个兔窝,小会的功夫就被折腾的面目全非。 倪叶怡推门进去,看到的是满地鸡毛的场景。“你们……”瞧瞧瘫趴在地上直喘气的短尾灰,又看看悠悠闲闲盘在房梁上的细长青,她觉的——头有点疼。 “大清早的闹什么?”倪叶怡将惨兮兮的短尾灰抱在怀里,左手抚着它的背。“昨晚上你怎么答应我的?”看着盘在房梁上的小蛇问了句。 “嘶嘶嘶-”我在睡觉,它突然的跳到窝里对着我狂踩,我只好爬到房梁上躲着。竹叶青说得好委屈。 小白兔气呼呼的嚷嚷。“咕咕咕咕咕-”它臭不要脸,大晚上的钻进我的窝里睡觉,还睡在我的肚皮下面,硌得我整宿都没睡好。主人,我可是只清清白白的母兔子,却被这条蛇钻了窝。 “是我说的,昨晚看你睡的香,我就没喊醒你,直接让它先在你的窝里睡着,想着今个过来告诉你。我平素要修炼,没什么时间陪你,正好让它给你当个伴,一起玩闹嘻笑,就不会觉得无聊,你俩好好的处着,不可以再胡乱!”最后句话,倪叶怡说得有点严厉。 小白兔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它心虚的看的主人。“咕咕-”主人,我知道了,以后会乖乖的。 它知道主人非常的需要能通灵智的生灵,看在主人的面上,它就放过这条小蛇罢。 “嘶嘶嘶-”它踩了我好几脚。竹叶青委委屈屈的控诉。 “咕咕-”给你踩回来好啦。小白兔眨巴眨巴眼睛,抖了抖短短的尾巴。为它的机智点赞,就小蛇那细细的身板,踩几脚完全跟没踩一样,哈哈哈哈。 竹叶青看都没看它。“嘶嘶嘶-”不踩。我们要好好的相处,主人……可怜兮兮的眼神,带着某种渴望。 倪叶怡看着正傻笑的短尾灰,又看了看装小白花的细长青,心里叹了口气,安慰着自己。这性情,好歹也是互补了对不对。 对着俩只各用灵力滋养了两回,算是补偿。 “好好看家,我得回去修炼。”用自身灵力滋养,消耗的是她的修为,倪叶怡得抓紧时间再修炼修炼,等会太阳出来后,可能有村民进山来寻她。“有事就叫我,莫调皮莫使坏,乖乖的。”顺便使了个小法术将小白兔的免窝拾掇好。 第8章 小蛇得了好处,见好就收,麻利的爬回兔窝,对着站在兔窝旁的小白兔说话。“嘶嘶嘶嘶-”你听我的话,乖乖地,不闹腾,我可以带你到处玩,而且主人会同意。 “咕-”真的? “嘶嘶嘶-”你可以试试,如果我没有做到,你完全可以跟主人告状,说我欺负你。 小白兔想想这话说得蛮有道理。“咕咕-”我听你的话,不踩你,你带我去外面玩。 “嘶嘶-”今天不行,得过两天。 “咕-”好吧。小白兔蔫蔫的应着,过了会,它又恢复了精神。“咕咕-”我去寻野果和嫩草,你去不去? 小蛇歪着三角形的小脑袋看了眼小白兔,想着主人说的话。“嘶-”去。 “咕咕咕-”你为什么盘在我身上?小白兔不高兴了。 “嘶-”我小。竹叶青回答得理直气壮。 小白兔一时间无言以对,犹豫了下,它不甘不愿的出了屋。 小白兔蹦蹦跳跳的来到一丛野果旁,这是它最喜欢的野果,可是野果树上长满了尖尖的棘刺,小白兔根本吃不到,它蹲在树下,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还是等主人来罢,以前都是主人摘给它吃的。 “咕咕咕-”我等主人给我采野果,你找吃的去罢。 小蛇瞥了眼野果。“嘶-”我给你采。 “咕-”啊! 小蛇爬到了地上,顺着灌木丛细小的茎干往上爬,它还小,细细小小的身子,灵活的避开了尖尖的棘刺,很快爬到了结满野果的枝头,这些野果已经成熟,它用小小的三角形脑袋轻轻撞击,豌豆般大的小果子就落到了地上。 小白兔完全没有想到,小蛇竟然真的能摘到它爱吃的野果!眼神儿瞬间充满了崇拜,闪闪发亮。“咕-”你好厉害! “嘶嘶-”捡野果。 “咕-”知道!小白兔欢欢喜喜的把掉落到地上的野果捡起来,一口一个,边捡边吃,好好吃,小蛇好厉害,主人真好,给它找了个这么好的伴。 没多久,小蛇能够够到的范围内的野果都被它顶落到了地上,它还小,虽有点修为,忙活了这么会,也挺累,就懒洋洋的缠在了枝头,看着地面上狂吃个不停的小白兔,短短的尾巴抖得相当欢乐,嘴里时不时的发出欢喜的声音。 蠢兔子。小蛇细细的尾尖在空中轻甩了两下,这阳光晒得还挺舒服。 小白兔捡完地上掉落的野果,仰着头懵懂的问。“咕-”还有麽? “嘶-”没吃饱? 小白兔想了下。“咕咕咕咕-”还行,一会还要啃点嫩草。 歇了会,小蛇也有点饿,灵活的爬出了灌木丛,爬上了小白兔的背。“嘶嘶-”回小竹林。 “咕-”你饿啦?小白兔问,侧着脑袋,想要回头看背上的小蛇,可惜它的脖子不够长,看不到,它努力的想要看,看啊看啊看啊看,扭头扭得过于用力,肥肥哒小身板失去平衡,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盘在小白兔背上的小蛇,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白兔会蠢到这地步,完全来不及反应,细细长长的小身板,结结实实的当了回小白兔的垫背。 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好疼!真想给这只肥兔子咬上一口! 小白兔努力的翻啊翻,吃得多了些,委实胖了点,翻得有点艰难。 被压在底下的小蛇好愤怒,等把这只胖兔子拐到手,一定要让它好好减肥! “咕-”成功站立起来的小白兔,看着躺在地上差点变成蛇饼的竹叶青,疑惑的叫了声,眼里带着懵懂。 它刚刚,感觉到有股力量,帮助它站了起来。 “嘶-”蠢兔。扔了个嫌弃的眼神给小白兔,小蛇闭上眼睛默默的缓和身体的疲惫。它刚才,刚才使的是法术麽?身体好像被掏空,虚弱,难受,浑身无力,它能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气息没有了,应该是被消耗了,等会得问问主人。 “咕咕-”我不是故意要压着你的。小白兔有点心虚,捧了两个野果递到了小蛇面前。“咕咕咕-”我想给你吃野果来着,我不知道会摔跤。 野果是小蛇摘的,它想要小蛇也尝尝,真的特别好吃,还有两个要留给主人。 小蛇这会满肚子的郁闷,不想搭理小白兔,挺尸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咕-”对不起。小白兔很内疚。小蛇好像伤得挺重,看它好难受的样子。“咕咕-”野果很好吃的。 小蛇嗅到了野果淡淡的清香,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间就可以闻到。闻着这气味,它有点意动,味道似乎真的不错。可它还是没有动。 “咕咕-”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找。见小蛇看都不看野果,小白兔有点伤心,伤心的小白兔,失落的将野果捧了起来,一口口的啃着。唉,小蛇不吃,它自己吃,真的好好吃。短短的尾巴抖动了两下。 明明说是给它吃的野果,竟然又拿了回去!小蛇太过震惊,震惊的它都忘记了装挺尸,迅速的爬到了小白兔的前肢,后半身缠着它的前肢,伸着前半身夺小白兔嘴里的野果。“嘶嘶-”这是我的果子! 这只蠢兔对它的内疚都是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咕-”你不吃。小白兔瞪圆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竹叶青,说得还挺委屈。 小蛇叼住半个野果,懒得搭理这只蠢兔子,慢慢吞吞的爬到了它背上。“嘶-”去小竹林。 小白兔低头瞅了瞅爪子里剩下的野果,吸取着刚刚的教训,这会没有扭着脑袋往背上瞅。“咕咕-”还有个野果,你吃不吃? 光听着这话,就能听出那股子馋劲来。小蛇红红的小眼睛,瞅了眼小白兔竖起的耳朵,鬼使神差的拿着蛇尾挠了下,小白兔忽得哆嗦了下,小蛇吐了吐信蛇信子。“嘶-”给你吃。 小白兔欢欢喜喜的啃完爪子里的野果,带着盘在背上的小蛇,蹦蹦跳跳的往小竹林奔去。 倪叶怡化为人形,路过小竹林,看到和谐相处的短尾灰和细长青,眼角眉梢都浮了笑意。没等她过去,短尾灰就发现了主人,高高兴兴的扑了过来。“咕咕咕-”主人,小蛇好厉害,它会摘野果! “咕咕-”主人,给你吃野果,小蛇摘哒。到了主人跟前,小白兔捧起两个野果,眼神儿亮晶晶的。 倪叶怡蹲身抱起短尾灰,抬眼看向前方,对上了小蛇红红的小眼睛,她抿嘴笑了下。“短尾灰往后就烦你多多照顾着。” “咕-”吃!小白兔捧着两个野果努力的往主人嘴边凑。 “谢谢短尾灰。”倪叶怡接受了它的心意,吃完两个野果后,亲了亲小白兔的额头。 小白兔害羞的将脑袋埋进了主人的怀里,露在外面的短尾巴和尖耳朵,颤巍巍的抖动着,尤其是尖尖的耳朵,还泛了层浅粉。 小蛇看着小白兔这没出息的样儿,很是嫌弃的爬远了些。这只蠢兔子,没有它照顾着,连肚子都吃不饱,真蠢。 倪叶怡估摸着村民们将要往山里来,就带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回了茅屋,让它俩在屋前玩着,她则不急不徐的忙些琐碎。先搬出晒药的木架子,再把晒药的竹筛搬出来,接着才是要药的草药和药材,均匀的摊到竹筛里晒着。 待她慢条斯理的忙完这事,村民们还没出来,她又进厨房,将要晒的蔬菜鱼啊肉啊等等,拎出来挂到屋前晒着,还在屋后有模有样的整了个晒衣的竹竿,晒了两件故意沾湿的衣服。 “倪大夫,在晾衣呢。你昨儿给的药可真好用啊,我家小子昨天晚上没怎么咳,估摸着,今天再吃两回药,今个晚上就能睡个踏实觉。我特意押着这孩子过来跟你道声谢,这小子特皮实,整天整天不能吃饭就看不着人。快,叫倪大夫,多亏了倪大夫,你这咳嗽才能好。” “倪大夫好,谢谢倪大夫,倪大夫你好漂亮,等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好不好。” 啪的一下,当娘的村妇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肩膀上。“想的美,就你这寒酸样还想娶倪大夫,等下辈子吧你,个混小子。倪大夫你甭搭理他,这破孩子一天到晚的尽做梦,不干点正经事。倪大夫家里还有啥要收拾?我给你张罗张罗?” “娘。我是你捡来的吧!太婆还说,放牛的小子都能娶到天上的仙女,我咋就不可以了?倪大夫你等着我,我可会放牛了,家里的牛就是我放的,吃得特好,看着就精神,村里头就我家的牛养得最好。” “这没你什么事,赶紧回家放牛去,就知道贫嘴,快走快走。倪大夫我家这小子嘴巴没个把门,你别往心上去。” 倪叶怡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娘俩,觉得很有趣,眼里带着笑,和和气气的接话。“没事儿,无妨的,小孩子家家活泼点挺好的。” 这孩子看着满打满算也就八岁的样子,倒是精怪的很。都无需用观相术,她也能隐约看出点这孩子的气运,整体呈上,可算佳。想要仔细点,就得使用观相术,这法术太过消耗灵力,且窥探天机,于修炼不利,能不用还是少用为好。 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后,倪叶怡送着这娘俩离开。 母子俩刚刚走出山,山里的倪叶怡就发现自己的修为忽得涨了不少,相当于她没日没夜修炼两个月。 这是怎么回事?她稳住心神,对着细长青和短尾灰交待了两句,急急忙忙的进了茅屋,这回没有散灵体,是直接席地打坐。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在打坐中应该会有所参悟。 第9章 倪叶怡在屋里打坐修炼,小白兔便懒洋洋的窝在墙角根里晒太阳,在它的旁边窝着条小小的竹叶青,不仔细瞅完全瞅不见。 小白兔其实不喜欢窝在墙角根里晒太阳,完全是没得办法,没人陪它玩哩。再者它也不可以丢下主人独自往山里放肆的玩耍,这样不好,便是玩也玩得不开心。它得守着主人守着茅屋。 如今却是大大的不同,有条小蛇陪着它一起守着主人守着茅屋。小白兔觉得今天这阳光晒太特别的高兴,短短的尾巴时不时的甩两下,竖起的耳朵也跟着抖动抖动。有伴的日子,跟没伴的日子,完全是两种滋味呀! “咕-”暖暖地的太阳晒着很舒服,晒了小会,小白兔有点困,但它不想睡觉,就伸出小爪子轻轻地撩了下窝在旁边的小蛇。“咕-”叨叨家长里短呀,你困不困,我有点困,我不想睡。“咕咕-”小蛇没有回应,小白兔也不在乎,说得还挺起劲。 “咕咕咕-”你说主人什么时候能出来?太阳下山前能出来麽?“咕咕咕-”主人每天傍晚都会陪我玩耍,你不知道吧,主人能带我飞到天上去!“咕咕咕-”等主人带我飞时,我跟主人说声,把你也捎上。“咕咕-” 竹叶青盘着细细的身子,纹丝不动的窝着,连闭着的眼睛都没有睁开。 “咕咕咕-”你睡着了?小白兔拿着小爪子轻轻的戳了戳小蛇,等了会,没动静。“咕咕-”真睡着了?又戳了两下,目光落在小蛇的细细的蛇尾上,眼神儿顿时亮了亮。“咕-”你的尾巴好小。说完,伸着爪子戳了下小蛇的尾尖。 盘窝着的竹叶青立即弹跳了下,飞快的爬远了些,小小的红红的眼睛,阴凉凉的盯着小白兔,吐了吐蛇信子。 小白兔这只傻妞,自认为和小蛇熟着呢,是半点都不怕它,反而开心的甩了甩短短的尾巴,还抖动着耳朵。“咕咕-”你的尾尖戳不得啊。说是这么说,眼睛却盯着小蛇的尾尖闪闪发亮。 “嘶嘶-”竹叶青发出警告,往后退了退。 小白兔看在眼里,越发的见兴奋,笑嘻嘻的往前猛得扑去,把小蛇压到了身下,它拿前肢压住小蛇,低头寻找着细细的蛇尾,找到后,兴致勃勃的伸着小爪子连戳了好几下,看被自己的前肢压住的小蛇扭成条麻花,它发出欢喜的叫声。 “嘶-”放开我! 小白兔才不怕小蛇恶狠狠的警告哩,玩得相当高兴。 竹叶青很愤怒,愤怒的它下意识的使用了身体内蕴含的丝丝灵力。 正玩得相当高兴的小白兔被股神秘的力量掀倒在地,掀了个四脚朝天,它整个都是懵的,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立起来,同时嘴里咕咕的叫了两声。你又把我掀翻啦!语气里还能听出那么点与有荣蔫的意味来。 它家的小蛇果然厉害,好棒好棒。 竹叶青缓了会,身体恢复了些力气,直接爬到了小白兔的脑袋前,立起细长的小身子,使着蛇尾往小白兔的耳朵左勾右挠,时不时的还往耳朵里浅浅的抚两下。 原本快要翻身站立的小白兔,整只兔软在了地上,左右打着滚,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叫声,软软地细细地,像撒娇般。 “咕-”别挠,好痒。 竹叶青直接盘窝在小白兔露出的毛绒绒的肚皮上,勾着细细的蛇尾骚扰着它的耳朵,红红的小眼睛冷酷的看着它痒得直打哆嗦。 “嘶嘶-”乖不乖?听不听话?话也问得相当冷酷。 “咕-”乖!听话!筋疲力尽的小白兔有气无力的答着,红通通的眼睛,努力的想要对上小蛇的眼睛,眼神儿巴巴的透着股可怜劲。 “嘶嘶-”还敢不敢拿我逗乐? “咕-”不敢! “嘶嘶-”我说的话听不听? “咕-”听! “嘶嘶嘶-”下次还犯,我就给你来点更狠的。 “咕咕-”乖乖哒,听话,不闹你。 这回答竹叶青很满意,它跳到了地上,爬向墙角根继续晒着太阳。 小白兔艰难的趴到了地上,四肢张开,摊成只兔饼般,拿眼直勾勾的看着对面晒太阳的小蛇,委委屈屈的道。“咕咕-”你陪我玩,我就会好听话的。 竹叶青懒洋洋的瞥了它眼。“嘶-”蠢兔。它才不会跟这只兔子般有事没事犯蠢。 “咕-”你骂我。小白兔失落极了,蔫蔫的嘟哝着。 竹叶青没有回应,它迅速的爬到了屋前晒药的木架子上。还是这个位置好,舒服,清净,完全不用担心被蠢兔子影响智商。 倪叶怡从屋里走出来,打开屋门,就看见窝在屋门口无精打采的小白兔,看着短尾灰这耷拉样,她就特别想笑,弯腰将兔子抱在怀里,抚抚它的背。“怎么了?” “咕咕咕-”小蛇嫌弃我不够聪明。 攀在木架子上晒太阳的竹叶青搭了句。“嘶-”本来就是。 “你还小,不着急,等长大些慢慢的,就会变得更加聪明。”倪叶怡失笑的安慰。短尾灰实则不笨,只是生性天真单纯了些。 “咕咕-”小蛇不爱跟我玩。这才是重点呢,小白兔幽怨的看着不远处的小蛇。 倪叶怡想了下。“它不爱跟你玩,你就跟它玩,跟它说话,时日久些,它自然会跟你玩。” “嘶-”它戳我蛇尾。小蛇从木架子上爬了下来,爬到了主人怀里的小白兔身上,熟练的盘在它的背上。 “喔,你的蛇尾不能碰是不是?”倪叶怡问。 “嘶-”对!小蛇应得斩钉截铁。 倪叶怡便低头对着短尾灰说。“听见没,它不是不跟你玩,你不能碰它的蛇尾。” “咕咕-”我知道啦!小白兔笃定的应着。 见短尾灰恢复了精神,倪叶怡想着刚刚涨了点修为,心里头挺开心,忍不住又用着自身灵力对着短尾灰和细长青滋养一二。“你俩要好好的相处,相互包容些,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小伙伴呢,现在只有你们俩个就相处不好,日后要怎么办?我还想着让你们多管管新加入的小伙伴。” “嘶嘶-”我会护好它的。 “咕咕咕咕-”主人我和小蛇相处得很好啊,以后有了新的小伙伴,我也会好好的待它们哒! “知道就好,玩儿去罢,我去山里转转。”倪叶怡将怀里的小白兔放到了地上。 听到玩这个字眼,小白兔很是激动。“咕咕-”主人可以满山撒着欢的玩麽? “可以。你俩不能分开,必须要在一起。”说着,倪叶怡把目光落到了竹叶青身上。“你看着点它,它玩起来就有点不管不顾。” “嘶-”好。 目送着小白兔和竹叶青离开,倪叶怡擦了擦额头。她这完全成了老妈子般的存在,这跟带小孩有什么区别? 唉,老妈子就老妈子罢,谁让她现在是山神。倪叶怡关好门窗往山脚下的方向走去,并非是要下山,她现在修为不够,灵力凝成的灵体,是不可以走出这座山的,出了这山灵体就会散。 她只是想着在山里随便逛逛,采采药摘摘野菜野果等,顺便看看能不能做点善事。她小涨了点修为,就是因为帮助了梨树屋的村民,前面送走的母子俩,打心眼里的感激着她,这份感激相当的纯粹热烈,由于她是山神并非凡人,这份感激就形成种信仰,这股信仰化为功德可增她的修为。 里头应该还有短尾灰的功劳,以及未进山的村民们,或多或少的都助了把力,才让她的修为有所小涨。通过短暂的打坐修炼,她只模模糊糊的参悟出这些,要再具体些,需得修为再有突破才行。 虽只是小涨了点修为,对她而言却如雪中送炭,她刚探了下|体|内的灵力,足够维持她近五个时辰的人形,也就是说,再努力一把,修为再涨一点点,整个白天她都可以在山间行走,跟正常人就没什么两样。 这样一来,和梨树屋的村民们打交道也能松口气。虽是古代,可倪叶怡从来就没有小看过这些村民,她向来最注意细节,往往细节最容易露馅,山脚下的村民,他们或许知道得少懂得不多,没什么眼界,却肯定存有着相当的智慧。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生命攸关的大事,可容不得马虎,必须要谨慎小心些。 “倪大夫,正要进山寻你说话呢。”才进山就看见了倪大夫,挎着竹篮的媳妇子笑得很是高兴。 她的旁边是位同样很年轻的媳妇子,手里也挎了个竹篮。“倪大夫你这是采药呢?” 倪叶怡的记性很好,温温和和的喊。“柳二嫂子,施四嫂子。这天好着呢,山里地产丰盛,药也采野菜也摘不拘哪种,趁着天好多晒些存着。” 这施四嫂子便是施大勇堂伯的第四子的媳妇。 “是这么个理,倪大夫往后我们遇着草药,就采着送茅屋里给你可好?” “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采草药也不能胡来,年份不足,需得让它再长长,早早的采摘,药性不足也不成。” “倪大夫你喜欢吃些什么蔬果?回头我送些过来,家里头种的多,吃不完哩。” “我不挑食,不拘哪些,都爱吃着呢。” 三人轻轻松松的说着话,说了好一会,俩个年轻的媳妇子将手里的竹篮留下,结伴说说笑笑的往山脚下走。她们这会过来寻倪大夫,只因昨儿拿了药回家,到今天也才吃了两回,就有些细微的感觉,村长说得对,倪大夫的医术果真了得呢! 第10章 倪叶怡拎着竹篮背着竹蒌,慢慢悠悠的往茅屋走去。暗暗琢磨着,乡亲们送来的心意该怎么处理,放任着坏掉烂掉也不妥当,忒浪费了些,回赠给乡亲们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惜,这法子稍有不慎,就得露出蛛丝马迹,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块银子,能到人人都喜欢的份上。 回到茅屋里,倪叶怡将俩媳妇子送的竹篮搁进厨房,拾掇好竹篓里的草药搁木架子上晒着,各菌类可以晒成干,野菜先放厨房里。看着满当当的厨房,得尽快想个法子出来才成。 短尾灰和细长青在外面疯玩着还没归来,这会天色尚早,左右无事,倪叶怡关紧门窗,漫无目的的在山里逛着。她能较长时间的维持住人形,白天便以人形在山里走动着,查看着山里的花草树木虫蚊鸟兽,晚间再散了灵体努力修炼。 以人形巡视自然不如直接用神识方便,但有个好处,人形慢则慢,有双眼可以观看,就能隐约抓住点痕迹,也就是直觉。 例如这会,倪叶怡蹲身盯着溪水里的石块,有块石头颜色很特别,也不知是不是阳光照射的缘故,就这么看去,只是块普普通通的浅灰色石头,若换个角度再细瞅,依稀能看见点淡淡的青色,是种特别漂亮的青色,颜色很淡眨眼即逝,她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麽?她觉得应该不是错觉,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间,所以,她蹲到了溪边,打算细细的瞅半会,要是看不到那抹淡青色,她就离开,踏着模糊的天光回趟茅屋,陪着短尾灰细长青玩会儿,就散了灵体和山溶为一体进入修炼状态。 细细地瞅了会,啥都没瞅见,倪叶怡用神识笼住整块石头,没有气息波动,这是块死石头。真是块死石头麽?她不相信,伸手探进溪水里,把石头拿在手里,细细翻看着。 这石头搁在溪水里不显,觉得甚是普通,这会拿到手里头翻看着,倒是觉出点意思来。这石头形状很好,宛如山里小小巧巧的野鸡蛋,手感细腻沁凉沁凉,放手心握半会儿还是凉丝丝的。 这石头有点古怪。倪叶怡抿着嘴笑,眼里闪烁着欢喜。果然并非她的错觉。 把玩了会,她举起手中的石头,对着太阳照了照,没瞧见那抹淡青色,她就换个角度试试,小会功夫,她就抓到了石头里一闪而过的淡青色,颜色淡的像是眼花了般。 “还挺会藏。”倪叶怡笑着轻弹了下手里的石头,秀眉微蹙,喃喃自语的嘀咕。“我是把你带回家呢,还是放回溪水里?不在眼皮底下看着,我委实有点不太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点啥事。” “还是把你带回家里罢,装点儿小溪里的水和泥沙回去。” 话才落音,倪叶怡就发现,手心里圆圆的灰石头,瞬间变成了块石头饼,浅灰色也变成了灰白色。 “不愿意跟我回家?”因着心里有猜测,倪叶怡倒是不见意外。她知道这块石头是活的,却不知道,它这般活泼。 灰白色的石头饼没有任何变化。 等了会,倪叶怡试着又说了句。“你想回到溪水里?” 灰白色的石头饼立即变成了圆圆的浅灰色石头。 “行。我可以把你放回溪水里,可是你得答应我,老老实实的呆在溪水里,哪也不能去。还有,我为什么探不到你的气息?能不能让我探到你的气息?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相反,我还会使用自身灵力滋养你。” 怕石头听不懂,倪叶怡说得特别慢,同时又对着石头传达了下意识。青天白日对着块石头一本正经的说话,要是被发现,八成得被认成脑子有病,她好不容易才建立了一点点形象,关键时候不能毁啊。便对着附近撒了张神识网,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 圆圆的浅灰色石头缓缓的拉长拉长,变成中指般细长的形状,浅灰色慢慢褪去被淡青色覆盖,待到整个石头都变成了淡青色,倪叶怡都无需用神识查探,就能清晰的感觉到这颗石头上飘散出来的澎湃生机。 太过震惊,倪叶怡瞪圆了眼睛,久久无法回神。这到底是颗什么石头,好神奇,她竟然能修炼!无需打坐,也不用和整座山溶为一体,就这么站着,手里握着颗石头,她就能修炼,且修炼速度还不慢。 她平时和整座山溶为一体,修炼时速度是最快的,打坐修炼比较慢。就在刚才,她的修炼速度竟隐隐超过了平时的速度。 “难怪你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待倪叶怡回过神来,石头已经变回了普通的圆石头。“还挺聪明,给你个奖励,可以再多长点心眼。” 倪叶怡用自身灵力滋养了下手里的圆石头。尝到了甜头,应该不会想着跑掉罢。“你乖乖哒呆在这小溪里,我每天过来滋养你一回,快快些长大,山里的灵气过于匮乏,待你长大些,看能不能让山里的环境变好些。” “家里还有两个小伙伴,它们在山里玩耍,明儿我带它们过来看看你,要是愿意呢,你就给我个回应。要是不愿意,我就暂时不带它们过来。是一只小白兔,它有点傻呼呼的,却很善良,还有条很小的竹叶青,它很聪明,有点儿酷酷的,其实性子很好,有它看着小白兔,我才放心让它俩在山里玩耍。” 倪叶怡絮絮叨叨的说完,手心里圆圆的浅灰色石头,忽得变成月牙状,贴在她的手心里,不见凉意透着丝丝缕缕的暖,这般看着,像极了个开心的笑脸。就这么个简简单单的举动,不知怎地,她一颗心突然变得柔软,大抵是那抹暖意吧,暖进了她的心里。 这也是个好孩子呢。它们三个应该能相处得很好。 “遇着事就叫我,你有自己的意识,你叫我我能听见,我是这座山的山灵,不会说话没关系,将意识传达出来我就能收到。”倪叶怡蹲到溪边,将手心里的灰石头送回了溪水中。 月牙状的灰石头进入溪水后,又变成了圆圆的灰石头。 倪叶怡起身离开时,天色渐晚起了点风,她慢条斯理的往茅屋走去,沿路欣赏着山里的风景,眼角眉梢透着浅浅的笑。 有朝一日,山里的花草树木都能通灵智,那该有多好啊。光想着就心肝直颤。不着急,反正她是山神,只要经营的好,山里灵气足,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与天同寿,她就不信,有生之年不能达成所愿。 与天同寿!这词可真另人兴奋。或许她真的可以亲身经历看看沧海变桑田呢。 这么想想当山神好像比当人更有滋味些。 “咕咕-”主人,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在外面疯玩了半响的小白兔,见天色渐晚,乖乖哒的带着竹叶青回了茅屋,乖乖哒趴在屋檐下眼巴巴的等着主人回来。远远地看见主人的身影,它就蹦蹦跳跳的迎了过去。 它今天很开心,玩得非常好,看到主人也很开心,它就觉得更开心啦。 倪叶怡弯腰将小白兔捧在怀里,抚了抚它的背。“对啊,我今天心情很好,我又给你们找了个新的小伙伴。” 正往这边来的竹叶青听到这话,顿时停了下来,眼神儿有点冷,冷冷清清的盯着被主人捧在怀里的小白兔,听着它咕咕咕的说着话,短短的尾巴和竖起的耳朵同时抖动着,它觉得好刺眼。 蠢兔。竹叶青转了个方向,往小竹林里爬去。以后不带它玩! “新的小伙伴是块石头,它不会说话,也不能离开溪水,你们每天记得到溪边看看它就行,待它再长大些应该就能说话。”应该能罢。倪叶怡也有点不确定。修为到一定程度,应该可以说话罢? 咦。竹叶青勾了勾细长的尾尖。是块石头?它又往回爬着,爬到了主人跟前。“嘶-”什么石头? “我也不知道,是块很神奇的石头,它把自己藏得很好,看着普通实则很不普通。” 是块石头,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陪蠢兔玩。竹叶青甩了两下尾巴,灵活的爬到了小白兔的背上盘窝着,红通通的小眼睛盯着小白兔的后脑勺,眼里闪过几缕幽暗的光芒,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咕咕咕-”现在能去看看它麽?小白兔很好奇通了灵智的石头会长成什么样呢? “现在天色已晚,明天我带你们去溪边。要不要我陪你玩?”瞅着短尾灰有点疲惫,倪叶怡才问了句。这孩子下午肯定玩得特疯。 小白兔眨了眨眼睛。“咕咕-”可以攒着下回麽? 瞧,说它蠢罢,其实还是有点儿心眼。 “可以。”倪叶怡嘴角上扬眼里含着笑,抚了抚短尾灰的耳朵。“攒着下回玩,睡觉罢,明天带你们看新的小伙伴去。” “咕-”好。 “嘶-”小蛇只是单纯的回应了下,没什么意思。然后,窝到了小白兔暖暖的毛绒绒的腹部。 虽说小蛇很小,小白兔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它挪动了两下,倒也没说什么。小蛇带它玩,它带小蛇睡觉,这是应该的。 第11章 知道太婆念叨着杏子,眼见屋前的杏子已经熟透,飘着股浓浓的果香,扬三树利落的爬上树,摘了篮黄澄澄的杏子。拎着满当当的竹篮跳下树,他进屋将杏子分成两份,提着半竹篮杏子往老梨树走去。 老梨树下坐着几位妇人,有老有少,或是纳鞋或是编草鞋或是做针线活,嘴里话不停,东家长西家短说得甚是热络,半点没有耽搁手里的活。太婆就坐在中间,乐呵呵的听着她们道家长里短。 杨三树走到老梨树下,一口气将长辈们喊了个遍,末了才把视线落在太婆身上,笑着将竹篮递了过去。“刚摘的杏子,新鲜着,都熟透了,味甜汁足,太婆你莫吃太多,杏子虽好吃也不宜吃太多。” “三啊,你咋啦?看着好蔫哩。”太婆满心欢喜的接过竹篮,皱着眉头寻问了声,说着,又冲着周边的妇人笑了笑,招呼着。“都歇歇,来吃杏子,三娃给的杏子哩,咱三娃多好的小伙儿,家里有好姑娘的莫藏着哩,给三娃寻摸寻摸。” 妇人们也没客套,纷纷搁了手里的活事,拢坐到了太婆的身边,边吃着杏子边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三娃这么好的小伙儿,她们当然看得见,整个梨树屋十有六户想着给三娃牵个好姻缘,奈何三娃眼光有点挑,左右都不得法。 “太婆,家里还有堆琐碎我先回去收拾着,你午饭有地方没?”杨三树头皮发麻,真想拔腿就跑。 其中一位大娘接话道。“有哩,一会上我家吃饭去,连晚饭都有着落,你有事就忙着去。” “行勒,那我先家去。”杨三树匆匆忙忙的走着。 身后老梨树下的妇人们,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太婆眯起眼睛,笑啊笑,笑得很是慈爱。“三娃害羞哩,莫把他吓着了,都悠着点儿。” 施大勇见屋前的杏子已经熟透,也想到了摘点给太婆吃,他倒是没拿竹篮装,直接洗干净放进碗里,捧着半碗杏子往老梨树下去。半道上,却看见三哥脚步匆匆。“三哥,这是上哪去?这般着急?” “家去。”杨三树看着他手里的半碗杏子。“送给太婆?我刚送了半竹篮过去,梨树下有好几个妇人在,一起吃着杏子,你明儿再送也行。”半竹篮杏子估摸着今个就得吃完。 施大勇拿了个杏子扔进嘴里,话说得有点含糊。“那我就送田里去给媳妇尝尝。” “等等。”杨三树叫住他。“你下午没事,咱俩进趟山。” “打野味?” 扬三树摇头。“送点杏子给倪姑娘尝尝。” “等你这会去,倪大夫杏子都吃了个肚饱。吃早食那会,我就见有俩个大嫂拎着竹篮往山里去,她们打门前走过,风里隐约飘了点肉包子香,这是连早食都给准备妥妥的。” “她们送她们的,我送我的,总归是心意。”扬三树沉默了会,略有些赧然的说了句。好几天没见着倪姑娘,好不容易逮着个借口,怎么着也得进山趟,她一姑娘家住在山里多不方便,去看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施大勇瞅着三哥这痴情样儿,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圈。“三哥,你想进山,送杏子还真不咋滴,我给你想个好法子。” “啥好法子?” “我三叔家的小孩儿养了只猫,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便是喂鱼它也不吃,八成是生了病。倪大夫医术了得,咱们可以带着这只猫进山让倪大夫给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医者仁心,肯定比送杏子要更得倪大夫的心。” 扬三树听着眼睛顿时亮了好几分,眉眼里都带着笑,侧头拍着施大勇的肩膀。“好兄弟,走,咱们看看猫去。” 施大勇的三叔叫施怀财,有俩个儿子,养猫的是他的小儿子叫施次勇,才八岁,看着却比施大勇要见沉稳。 “阿元,你弟弟呢?”没看见三弟,施大勇问着正在劈柴的施元勇。 施元勇抹了把额头的汗。“哥找阿次有事?他去了大伯家。”又对着扬三树喊了声。“杨三哥。” “他养得猫不太好,我想着带着猫进山让倪大夫给瞅瞅,猫呢?”说着,施大勇就往屋里走。 “在屋里罢,几间屋里瞅瞅的,总能找着。”施元勇也没起身,继续劈着柴。 施大勇找了圈,捧起正在晒太阳的猫。“阿次把这猫养也得忒好了点,抱着都有点压手。”掂了两下。“没有十八也得有十五六斤。” “大哥,你抱胖球去哪?”施次勇手里拎着两条巴掌大的鱼,问了句。 “抱它进山让倪大夫给瞅瞅,到底是哪里的毛病。” 施次勇听着脸上有了点喜色。“我也要去。”这几天,他听过好几回,说山里住了个倪大夫,医术特别好,喝了药就能见效果。 “也行。”才八岁也影响不到三哥,施大勇便点头同意,待三哥把鱼搁进厨房里出来时,他立即将猫递了过去。“就我猜,就是你把它养得太好,瞧着胖的,村里猫都没得它胖。” “不是。”施次勇边抚着怀里的胖球边解释着。“胖球是最近才长胖的,它肯定是生了病,以前没这么胖,它最近不吃不喝哪里胖得起来。” 原来是这样。施大勇摸了下鼻子,有点儿讪讪然。“没事没事,待进了山里问问倪大夫,有病咱趁早治,三哥你说是吧,怎么着也是条猫命呢。” “对。”杨三树毫不犹豫的应着。 施次勇满眼狐疑的看着大哥,大哥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还有杨三哥,村里就属他最会打猎,手里头不知道沾了多少野味的血,冷不丁的怜惜起他的猫来,这里头肯定有事! 倪叶怡暂时想不到妥当的法子,乡亲们送来的蔬果能晒成干的她就晒干,拿袋子装好,待攒了些就托着梨树屋的乡亲送到镇里换钱。 “倪大夫忙着呢。”施大勇见茅屋门窗敞开,便知倪大夫定是在家,侧头冲着三哥挤眉弄眼。 倪叶怡搁了手里的活,从厨房走出来,看着屋前的三人,温温和和的出声。“把厨房拾掇拾掇,过来可是有事?先屋里坐会儿。” “倪大夫我的胖球生了病,你能给它看看麽?”施次勇心里着急,坐不住,直接走上前问着,问完话,眼巴巴的看着她。 施大勇连忙扯了下兄弟的衣裳,给他使了眼神。赶紧去啊,说几句话。 “胖球原本没这么胖,最近它胃口有点不好,没怎么吃喝,却突然胖了起来。”杨三树倒也机灵,立即接了施次勇的话。“以为是近来天气太热,才让胖球吃不好,这会看着,只怕不是这么个原由。” 倪叶怡看了眼施次勇怀里抱着的猫,她不是兽医,不懂这里头,自然看不出什么。“好的,你们先进屋坐坐,我稍后就过来。” 虽不是兽医,可她却是山神,识海里凝练出来的神识,可以看见人身之气,也就是说能直接望其色而断其病,只要是生灵都可使用。她取名为观气术,比观相术要容易些。 她的医术实则并不出色,为什么如今会医术了得,都是因着这观气术,她能准确清晰的知道患者得了什么病,只要对症下药,自然能药到病除。 收拾好厨房,倪叶怡端着三杯凉茶进了隔壁屋。落坐后,也没多言,从施次勇怀里把胖球抱过来,用神识查看着它的身体,表面上她是仔细翻看着胖球,认真专注。见她这模样,屋里的三人都不敢说话,就怕打扰到她。 “没什么大的问题,误食了异物而已,我给它喂点药,将异物吐出来,再缓个两三天,就能恢复如常。”倪叶怡笑着将胖球还给施次勇。“你把它养得很好,别看它只是只猫,你待它好它自是懂的。” 这猫颇通灵性呢,一会用灵力滋养它回,倘若能通灵智,也算是它的造化。大抵是当了两年多山神的原因,看见颇有灵性的生灵,她都心生喜爱,想着能帮把就帮把,通了灵智便可修炼,不说多有出息,好歹也能稍稍的增点寿命。 她能看出来,这孩子和他的猫感情很好,孩子尚年幼,往后路还长着呢,而这猫,若是不能通灵智,仅仅只能陪着他多则十年少则几年。少年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他的猫却只能陪着他走到这里。想着怪难受。 “胖球很聪明,它还会帮我干活,特别好。”听着倪大夫夸他的猫,施次勇就特别高兴,脸上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 倪叶怡笑笑进了药房,配了点药,磨成粉,兑了点水,喂给了胖球,待它吐出肚里的异物时,又不着痕迹的用灵力滋养了下它。胖球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跟前的人,蹭了蹭她的手,轻轻地喵了声,软软地带着股撒娇意味。 “真乖。”倪叶怡抚了抚它的脑袋。“没事了,往后注意点,好奇心别太重,不能吃的就不可以吃。” 施次勇见胖球显精神了些,他有点激动,起身一个劲的鞠躬。“谢谢倪大夫,谢谢倪大夫,谢谢你,倪大夫我会干很多活,你看我能帮你干点什么?”他有些紧张,整个脸泛着红,带着窘迫。 “还真有点事需要你帮忙,我晒了点菜干和各菌干,你帮我拿到镇里换些钱罢。” “好。今天麽?” “不。再过两天罢。” “好的,我过两天来山里。” 施次勇抱着胖球高高兴兴的出了屋,身后的施大勇和扬三树有点郁闷。前者想的是,以为三弟才八岁不会影响到三哥,却是他天真了些。后者想的是好不容易进山见到倪大夫,都没说几句话,好可惜。 第12章 “阿次,走慢点,来,哥跟你说个事。”施大勇走到了三弟的身旁,伸手搭着他的肩膀,把他往怀里拽。“弟啊,你摸着良心说,哥平时对你好不好?” 听到媳妇的话,也想拦拦三哥,不让他往坑里跳,唉,奈何倪大夫太好,没见几回面,没说几句话,就把三哥的魂给勾住了。能怎么办?看着兄弟近来这蔫样,就挺不是滋味,要不,就帮着撮合撮合?俗话说不撞南墙心不死。 能成的话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能成的话,总归是努力过,三哥也能收收心思,找个姑娘好好过着。 施次勇警惕的瞥了眼大哥。“挺好的。”答得中规中矩。 “这叫什么话!”施大勇顿时有点不太高兴,勾着三弟脖子的手,勒紧了两分。“个小白眼狼,我平时都白待你好了。” 窝在施次勇怀里的胖球,忽得立起身子,长长的尾巴往施大勇鼻间扫了两下。 施大勇没得防备,中了胖球的招,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在他狂打喷嚏的时候,施次勇趁机挣开了大哥的手,抱着胖球往前跑。 “小崽子想跑到哪里去?”施大勇抹了把脸,三两下就把人抓了回来,低头恶狠狠的瞪着他怀里的胖猫,咬牙切齿的拿着食指戳了两下猫的脑袋。“嘿,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让我媳妇知道,非得宰了你不可!” 胖球喵了声,拿胖胖的屁股对着他,还甩了两下尾巴。 施大勇怎么听都觉得,这胖猫声音里带着股轻蔑劲,难不成是他的错觉?盯着胖猫瞅了两眼。 施次勇赶紧把猫往怀里抱紧了些。“大哥,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是个好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大热天的往镇里跑多难受,把这事交给我,我给你妥妥的办好。”施大勇想得好啊,替倪大夫跑腿这事揽到自个身上,就可以交给三哥,三哥就能时不时的和倪大夫多多接触着。 “不要。”施次勇想都没想就摇头。 施大勇被气乐了。“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啊。” “倪大夫交给我的事,我要自己做。” “让你偷懒你都不会啊,傻。”施大勇戳了下三弟的脑袋。“真不行?” “不行!” 施大勇没得法子,只得恨恨的松开他。“还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呢,你这叫过河拆桥。” “那……”施次勇想了想。“咱们一起?”他就知道大哥肯定在琢磨着什么事。 “也行。”施大勇这才觉得舒畅些,笑着又将三弟勾到了怀里,揉着他的头发。“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回头我给你摘两竹篮杏子。” 虽说村里有不少人家种着杏树,施怀财家却没有。施大勇家的杏树好着呢,一年能结不少杏子,每年都会分半篓子过去。 施次勇想着大嫂的性子,连连说道。“我自己过来摘,不麻烦大哥。”顿了下,又说了句。“胖球不是故意挠你的。” “知道。这猫确实好,倪大夫说得不错,知道护着你,好好养着。”施大勇这点肚量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为着这小事就跟三弟计较上。 安安静静窝着的胖球,又轻轻地喵了声。 “你有没有觉得这猫叫得有点……奇怪?”本来是要说刺耳,话到了嘴边,施大勇改了个词。 施次勇见大哥眼神有点不对,赶紧说。“没有啊,挺好的,它向来都是这么叫的。大哥,没什么事我先带它回家,这两天它都没怎么进食,我回去给它弄点吃的。” “去罢去罢。”施大勇摆摆手,正巧,他跟三哥说叨说叨。 施次勇抱着胖球匆匆忙忙的跑出山,出了山,他气喘吁吁的抚着胖球的背。“你别招惹大哥,大哥挺好的。”就是被大嫂宠得有点……想了想,他没读过书,知道的词不太多,也就只能用个娇字来形容,或者说是浑? “喵~” “乖。”施次勇笑着挠挠胖球的下巴。 “三哥。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的机会,你得好好把握住。”施大勇凑到杨三树的身边正儿百经的说着。 杨三树一直默默的走在后面,把刚刚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头挺感激的。“明儿咱们进山逮野味去。”得避着点倪姑娘。 “三哥就是好哇。”施大勇高兴的直搓手。 倪叶怡可不知道山里发生的事,她把晒好的菜干各菌类拾掇好,就背了个小竹蒌到山里采药,顺便到溪边看了看圆石头,短尾灰和细长青不在,也不知道上哪疯玩着,反正有细长青在,倒也不用太担心。 可能是灵气匮乏,山里的环境不是特别好,只生长着些普通的草药,罕见些的倒是难得见到,倪叶怡在山里采药时,碰见罕见些的草药,尚还是脆弱的幼苗,她就忍不住用灵力稍稍的滋养一二,没有她的帮忙,这些幼苗九成都活不长。 越是好的草药,待它们渐渐长成,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周边的环境,时日浅短看不出来,若时日长久些,就能发现,罕见的草药跟前,灵气总会显得充沛些,这个过程有点漫长。 倪叶怡并不着急,她别的不多,时间是足足哒。有时候,她会想,或许过去几千年,这块贫瘠的山头,会变成人间仙境。都是她的功劳啊,她不知道从山灵变成山神需要多久,不用想也能知道不是件容易的事,光靠修炼应该会很艰难,她得寻寻捷径。 帮助乡亲们,帮助山里的生灵,能得功德,好好的经营这座山,让它越变越好,应该也会得不少功德吧?这座山的环境越好,山里的生灵也能活得更好些,也能算是件功德罢? 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倪叶怡都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现在不是人啊,是个修炼刚刚小有成就的山灵,遵循本心,说不定就是天道所指。 待到暮色四合,倪叶怡背着装满草药的小竹蒌回到茅屋,茅屋屋檐下,小白兔正跟竹叶青闹着玩儿,她都到了屋前,俩只还没发现,看样子玩得很是开心,她看在眼里嘴角有了笑。 带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玩了会,等它俩玩累后,倪叶怡送着它们进兔窝睡觉,关好门窗散了灵体与山溶为一体努力修炼。 两日后,施次勇吃过早食,带着胖球去了大哥家。胖球看着瘦了些,却很是精神,不用主人抱,跟在他身边,颠颠儿的跑着,相当的活泼。 “哥。找三哥咱们一起进山去。” 姜芸还没下地,听到这话,问了声。“进山干嘛呢?” “媳妇你忘啦,前两天倪大夫将胖球的病医好,我们答应帮替她跑腿,拿着晒好的菜干各菌类到镇里换钱。”施大勇解释了句,利落的关好门窗。 “行。你们去罢。”姜芸点着头,拿着农具往地里走。 杨三树把倪姑娘的事记得特别清楚,还想着等他忙完手里的活,就去施家找大勇和阿次进山。没成想,他还在家里,这俩人倒是先上了门。 施大勇兄弟俩帮着杨三树收拾好手里的活,跟屋里长辈说了声,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山里去,胖球屁颠屁颠的跟在主人身后。 “倪大夫你在干什么?” 倪叶怡在铡药材,听到问话,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去,笑了笑。“铡点药材。”知晓他们的来意,又道。“东西都靠墙搁在厨房里,有俩袋子,还有俩竹篮鸡蛋,近来天热,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放着容易坏,麻烦你们拿到镇上一并换成钱,给我买些笔墨纸砚回来就好。” 鸡蛋原本不打算卖,想着怕施次勇一个人不好拿,眼下见有三个人过来,倒是合适的很。 “倪大夫日常用品要不要置办些?”杨三树细心的寻问着,目光在厨房里扫了圈,发现柴米油盐都还充足。 “无需置办,买点笔墨纸砚就行。” 施次勇拎着一袋子菜干,走到倪大夫跟前。“倪大夫无事的话,我们先进镇把东西换成钱。” “去罢,趁着这会天不热,赶紧的。”瞅见跟在他身边的胖球,倪叶怡想想便说。“让胖球留在这里吧。” “好。”施次勇想都没想就点头应着。还挺认真的蹲身,对着胖球道。“胖球你留在倪大夫这里,等我回来后再带你下山,乖。”抚抚它的脑袋。 胖球蹭了蹭主人的手心,轻轻地喵了声,往倪叶怡身边走去。 “真聪明。”倪叶怡夸了句。 施次勇笑得满脸与有荣蔫。 施大勇和杨三树都插不上话,施大勇倒是知道要怎么拉近关系,可他不能抢兄弟的风头啊。扬三树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拎着俩竹篮的鸡蛋站在旁边,看着倪姑娘和阿次说话,便是他说不上话,心情也是愉悦的。 离开时,杨三树落在最后,站得笔直笔直,应该是紧张,显得有点严肃。“倪姑娘,我走了。”张张嘴,一时词穷,半响才挤了这么句话。 “嗯。”倪叶怡笑着略略颔首。 见着她的笑,杨三树也跟着笑了起来,高高兴兴的走了。 施大勇在不远处看着,心里直叹气。兄弟这事,九成是没法如愿喽。三哥平时看着多沉稳啊,也特别会说话,可到了倪大夫面前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木头,戳一下都不一定能动。唉,不成啊不成啊,三哥底气不足哟。 依他来看,三哥对倪大夫不见得就是欢喜,可能是另一种感情,比爱要浅一点,要不然,依着三哥的性子,真的好生欢喜,怎么会是这怂样?得,这样也好,省得三哥往后因执念而生魔障。 第13章 靠着山脚下的田地里,有村民在劳作,歇息时,瞅见施大勇三人拎着袋子提着竹篮,就有点纳闷,遂问了句。“这是干啥呢?” 好奇着是不是跟倪大夫有关系,山里可就只住着倪大夫。 “这是倪大夫的东西,帮她拿到镇里换些钱,买点笔墨纸砚。”施大勇回了句,笑得特别灿烂。倪大夫在村里名声好着呢,能帮倪大夫做事,是件特有面子的事情。 有村民听到这话,愣了下,旋即道。“倪大夫是不是手头紧呢?都说读书就是个烧钱的事儿,尤其是笔墨纸砚特别费钱。”说着,他看了眼周边。“咱村里有些人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要不,咱们出点钱给倪大夫送去?” “这主意好啊,算我一份,倪大夫给我媳妇治病都没有收钱呢,连药钱都没有收,应当给点钱的,哪能让倪大夫拿家里的吃物换钱呢。” 施次勇忽得大声道。“不对。倪大夫说,她一个人吃不完,才想着拿到镇里换钱,现在天气炎热,放着容易坏,坏了就得扔,扔掉多可惜。” “倪姑娘既然说过不会收取咱们的钱财,咱们送过去,定也是不会收的。倒不如往后村里人给倪姑娘送礼物时,用心琢磨着,看倪姑娘缺什么咱们就送什么,想来她心里会更觉舒服些。”扬三树开口说话。 田地里的村民们听到这话,想想也是在理,便点点头,不往这边讨论着,换个方向嚷嚷着。 “甭耽搁着,利落点给倪大夫把事情办好。” “倪大夫让你们卖得都是什么?就拿鸡蛋来说吧,给食客来送去,掌柜的跟我熟悉着呢,你打出我的名号,他会多给了点钱。” 这里头的琐碎,施大勇也清楚着呢,摆着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沐伯你放心,倪大夫给的东西,定能卖个好价钱。” “嗳,笔墨纸砚贵着呢,这点子东西哪里够,要是钱不够,你们先垫着,回头咱们大伙儿各家出个几文钱,不能让倪大夫没墨写药方啊。”见他们三个走远了些,说话的人扬着嗓子提醒。 走在后头的扬三树挥着手,中气十足的应着。“记着勒。” 路过老梨树,三三两两的坐了十来个妇人,太婆不在,大约是往哪家窜着门。梨树屋巴掌大的村子,站在村头喊一嗓子,村尾也能听个清楚。山脚下的说话,声音小,没听见,可后头吼的两嗓子却听了个清楚,见着三人过来,纷纷打趣了两句。 “我说,你们三身上带够了钱没?要不要我们帮把手?进趟镇就给倪大夫多买点笔墨纸砚,这玩意耐放。” “照我看呐,定是没什么钱,大勇就不要说,家里家外都由他媳妇管着呢,阿次就是一孩子,也就三树,可他没成亲呐,手里头哪来的钱?三树啊,你什么时候成亲呐?得赶紧找个媳妇,眼看都要被你侄子给赶上了。” “说起倪大夫,今天太婆上村里窜门,咱们进山跟倪大夫说说话呗,有个小毛小病的跟她叨叨,听说大夫都特别知道保养自己。看倪大夫就知道,那脸蛋好多啊,都比得上刚刚剥壳的鸡蛋。” “这话中!走,咱们进山找倪大夫唠唠家常。” “我说大勇你们三走这么急干什么,手里头钱够不够啊?可不能给倪大夫留下坏印象。” 施大勇头也没回的应了句。“够数!” 村里好归好,就是太好了些,跟一家子似的,说起话来没个顾及,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们,成天絮絮叨叨个没完。 倪叶怡在药房里忙着,听到有人喊她,还不止一个声音,没耽搁就往门外走去,看到往茅屋走来的十来个妇人,她愣了下,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村里遇着了什么喜事?这些妇人脸上都带着笑呢,还是说,她医治的病人都已经全愈?所以才这般欢喜? “倪大夫你忙不忙啊?不忙的话,我们这几个就叨扰叨扰你。” “一块儿说说话呗。” “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行,附近几个村里的事,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倪大夫你肤色这么好是怎么保养的呢?” “倪大夫我这贫血要怎么办才好?家里头没钱,有没有别的法子可医?” 倪叶怡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倒是不见生气,反而觉得开心,她能感觉到,这些妇人啊,是特意过来山里陪她说话来着,她们的年岁都较大,看她时的目光,带着暖暖的慈爱。 住在山里头,不能下山,要说寂寞,还真有点寂寞。毕竟曾经,她是个人啊。 十来个妇人在山里呆了整整一上午,喝了足足两壶茶水,噼哩啪啦话说个不停,托她们的福,倪叶怡倒是知道了不少家长里短,想想还挺逗乐。还帮着几个妇人仔细检查了下身体,细细的与她们说起平时要怎么保养,注意事项等,也就是吃吃喝喝方面。 大问题没有,都是些小毛病,庄稼人嘛,身子看着再怎么硬朗多少都会有点问题,平时多注意些,倒也没什么事。 待到午时,妇人们欢欢喜喜的下山,手里都拎了点药,这药啊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煲汤。根据每个妇人的情况抓好的份量,还普及了下最好煲什么汤。妇人们都仔细记着,笑得见眼不见牙。 倪叶怡看着眉开眼笑的妇人们,心里头也挺开心。当好人做好事,感觉真的很棒。她能感觉到,这些妇人们是真心真意的感激着,往后,她定能得到她想要的回报。可真好,她就喜欢和朴实的人相处,予出一分好便能牢记在心,而不是理所应当的受着。 她想当个好人,却不想当个烂好人。她付出的善意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是想要得到相应的回报,如果得不到,她才不要当活雷锋。 当梨树屋的每个村民都感念着倪叶怡的好,总是想着法子回报她时,时间已经从炎热的夏季到了寒风呼呼的初冬。短短不过半年,不仅梨树屋便是周边的村落都知晓着倪叶怡,知晓她医术了得,颇有仁心,甚是温和。 最最重要的是,倪大夫治病不收钱!连药钱都不会收取分文!而且效果特别好,药到病除,神医啊! 周边的村落有不少贫穷人家前往山里求医,来时两手空空,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具是没得法子来赌上一把,回去后,没两天便拎着吃物来山里感谢,有些情绪激动些的,甚至恨不得给倪大夫当牛做马。 富足些的,得知倪大夫的神医名声,也是有些心动,却在见她年纪这般鲜嫩,到底是心有犹豫惜命了些,宁愿出点钱到相熟的医馆看病。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倪叶怡并非每个患者都会医治,她会挑人,没有做过恶事,有颗向善的心,她才会出手。否则,她会拒绝。不管给出什么条件,她都不会出手。有恼怒的村民还想着来强,不待有所动作,就已经被短尾灰和细长青攻击着,喔,还有只胖胖的猫。 施次勇家的胖球,很喜欢进山找短尾灰和细长青玩。经过半年多的时间,梨树屋的村民待细长青要温和许多,见到它也不会觉得害怕,还是沾着短尾灰和胖球的光呢,谁让这俩只一只比一只可爱,萌得人心坎发软。它们三只总会窝在一起玩耍,久而久之,大伙儿便也习惯了这条毒蛇的存在。 有外村来求医的村民,因倪大夫不愿意出手医治,便恼羞成怒想要强制倪大夫替他看病。整个梨树屋知晓这事特别的气愤,三三两两结伴进山来看望倪大夫,江村长更是苦苦思索出个想法,特意进山来寻求意见。 江村长的想法是,往后外村村民想要进山来求医,必须由梨树屋的村民领着进山,待看完病再一道离开,防止再出现类似事件。 其实他更想让村里的妇人进山来陪倪大夫,把时间排好轮着来,这样更为安全。倪大夫却拒绝了这个法子,他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是他说夸张话,对于梨树屋的村民,他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他这个村长在梨树屋的村民心里有着绝对的威望。他能够保证,他在村里说什么就是什么,吐口唾沫是个钉! 梨树屋的民风倪叶怡相当的喜欢,她觉得这群乡亲都是可爱的,知恩图报,特别的温暖。对于村长的想法,外村村民想要求医,必须由梨树屋的村民领着进山。她是同意的,这样挺好。 她有她的目的,虽说这会来说还是件没影的事儿,但先做做白日梦还是可以的。她现在修为尚浅,认真点来讲仅仅只是个山灵,有朝一日她能修炼成山神,得到天道的认可就能得到神位,才能算是真正的山神。 正统神仙是可以建庙的,能够受尽五湖四海的香火,香火越多她神位越稳,就能一步步的往上爬。当然这都是后话,正常情况下,至少得过个数千上万年才能实现。可万一出现意外情况呢?她气运了得,有大机缘相助,功德满满提前成就神位。所以,她可以先提前不着痕迹的培养自己的班底,而梨树屋就是她的基础,拥护她爱戴她,谁也别想抢走的铁杆粉。 这都是未来的香火啊!得好好经营着。 这梦真美。 可惜,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山灵,还是野路子出身,不知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山里的灵脉,阴差阳错的成了山灵,她现在压根就算不上是山神。 路漫漫其修远兮,她会努力修炼的!争取早点成为金光闪闪的山神。 梦想还是要有的,说不定真的就实现了呢。 第14章 倪叶怡所在的山头,位于梨树屋的南面,近段,不知是谁先喊起,喊着喊着喊顺口,便都称这山为南山。 外村村民再过来求医,也会说想让梨树屋的村民领着去趟南山见见倪大夫。在梨树屋里有亲戚的,直接寻亲戚帮忙,没亲戚便往村长家去。品性良善名声尚好没做过恶事的村民,梨树屋里的人都会领着往南山去。 江村长曾严厉的提到过,不准私收礼品,帮着臭名昭著声名狼藉的人去找倪大夫,经发现,会重重的惩罚。 梨树屋的村民心地都很好,便是村长不说,对这方面也会谨慎相待。 倪大夫好啊,多好的姑娘,这事做得极好!他们不能扯后腿,便是再亲的亲戚,如果不是个好的,也不能伸手帮忙。 时日浅着不显,待时日久些,周边村落的民风肯定会越来越好啊。 倪大夫医术了得,是有真本事的。谁活一辈子没个病痛呢,总有求到倪大夫的时候,这般想着,便得顾及顾及,把性子收敛收敛,肚里的黑水藏起来。 如今看着世道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要肯干活,都能吃饱穿暖。 可梨树屋的老一辈是从动荡年代苦苦撑过来的,早些年,天灾不断又闹战乱,都吃尽了苦头,旧事不堪回首,现在日子好过,他们得惜福。 这世道现在看着好,谁能保证以后也这般好?总得想长远点,朴实善良的人,在面临苦难时,悲剧往往会少些。有些人呀,并非折在天灾里也不是死在战乱中,而是为了生存连良心都能丢弃的乡亲手里! 有些时候,人心比鬼怪更可怕。 医者仁心。倪大夫当得这四个字。她是个好姑娘,梨树屋的村民心里头清清楚楚,知道这份品性有多难得,所以会好好护着。不仅是为着她,也是为着他们自己。 倪叶怡听说南山时,就觉得这南山两字好像少了点什么,她琢磨了会,才恍然大悟,唤南山不如唤悠南山。 她很喜欢陶公的:采菊东篱下,悠然南见山。 悠南山。越念倪叶怡就越觉得欢喜。 恰巧今个上午,山脚下梨树屋有婆媳俩结伴过来看病,不是什么大问题,是以前落下的病根,旧疾难缠,得慢慢的来。便制了药丸给她,先吃半个月,每日早晚各食一粒。 婆媳俩个离开时,送她们出屋,倪叶怡顺嘴说了句。“范大娘下山后,劳烦你去趟江村长家给带个话,倘若得空就过来山里趟。我有个小事想跟江村长说说。今个就莫过来,正飘着细雨呢,也不是什么着急事。” 立冬时飘了场小雪,不过半个时辰便停了雪,后面的天气都还不错,打昨儿起就开始飘起细雨,风里夹着深深的寒意,倒是见冷了许多。山里路滑,需得注意些才好。 “行勒。我定把话带给村长,倪大夫进屋吧,我们这就下山,莫在屋檐下吹风,这风冷着呢。”范大娘细细叨叨的说着,眼角流露出慈爱。她最小的闺女都比倪大夫大上好几岁呢。 旁边的媳妇也在说话,笑得特温柔,眉宇间隐约带着怯懦,细声细气的音。“倪大夫进屋吧,谢谢你,改明儿我过来山里寻你。” “最好是天气晴朗时过来,这刮风下雨的天,还是窝家里舒服呢。”倪叶怡笑笑接话。 浅说两句,范大娘撑着伞挽着媳妇出了茅屋。 倪叶怡站在屋檐下目送着她们离开,见她们渐渐走远,她便转身回屋。屋里搁着个炭盆,炭盆旁窝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走近些,仔细看,可依稀看见兔子的背上还窝着条小小的竹叶青。 半年时间,小白兔胖了整整一圈,身板儿圆嘟嘟的,虽然很胖,但也很灵活,是只灵活的胖兔子。竹叶青却没怎么长,还是那巴掌大的小模样,细细长长的身板,最喜欢的就是窝在小白兔暖暖的毛绒绒的背上,总是特别容易被忽略。 “咕-”见主人进屋,短尾灰麻利的跳到了她的腿上窝着。 要说地方,还是窝在主人的腿上最舒服。 细长青窝在短尾灰的背上,倪叶怡只得抚着短尾灰的脑袋,窝着的短尾灰,像个毛绒绒的圆团子,白白的,胖胖的,两只红通通的眼睛大大的,眼神儿清澈澄净带着股天真无邪的懵懂。 “你要是再胖下去,我这腿就不够地方给你窝。”倪叶怡挺无奈。 “咕咕-”不胖,不会再长胖。 倪叶怡表示怀疑。这完全就是只吃货兔子,自打有了个细长青这个小伙伴后,再高的树也完全不用担心,依旧能吃到美味的果子。一个在树上摘,一个在树下捡,配合的相当溜。 “咕咕咕咕咕咕-”真哒!我长胖是小蛇说我太小,背不宽睡着不舒服。 小白兔就喜欢蹦蹦跳跳,尤其是高兴的时候,竹叶青喜欢盘窝在它的背上,时不时的会被甩落到地上,便嘀咕了两句。小白兔记在心里,吃东西时就会想啊想,要是能长胖些该有多好啊,想得多了,没想到,它真的就变胖啦! 胖胖哒小白兔觉得特自豪特兴奋,现在小蛇在它背上睡觉总能睡踏实了罢! 它可是只好兔子,主人喜欢好的不喜欢坏的,小蛇对它好,它自然也得对小蛇好。它觉得自己真是只极好的兔子呢,心里头美滋滋哒。 这是短尾灰在听到村民夸主人时的话,它觉得自己是主人的兔子,自然不能丢主人的脸,它也要当只极好的兔子。 “原来是这样啊。”倪叶怡有点意外同时又有点疑惑。“短尾灰你的意思是,你长胖并不是吃得多,而是你想长胖?然后你就真的长胖了?” “咕咕-”是啊,我想长大些,小蛇就能在我背上睡得更好。 立冬后,竹叶青就容易困倦,它虽能修炼如今也有了微末修为,到底还是抵不住冬眠,有点儿迷迷糊糊似睡未睡。一般情况下,它白天就窝在小白兔的背上,晚上则窝在它的腹下,左右离不开睡觉俩字。 偶尔小白兔叫它时,它会醒来。这会儿,小白兔没有喊它,它也睁开了眼睛,红通通的小眼睛,看着小白兔大大的脑袋,对它来说,小白兔的脑袋就是大。幽冷的眸子里,似是透了些许暖意。就看了一眼,竹叶青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倪叶怡把这幕瞧在眼里,眉角眼梢都含着笑,望着呆呆憨憨的短尾灰,心口又暖又软,忍不住亲了亲短尾灰的额头。然后,她的余光就看见,刚刚闭眼的细长青又睁开了眼睛,眸子不复暖意,倒是有点显冷冽,似是不太高兴。 “真乖。”倪叶怡不慌不忙的直起身子,边抚着短尾灰的脑袋边笑盈盈的看着细长青,觉得挺有趣,伸出食指抚了抚细长青的小脑袋。“你俩都很乖,要一直这么好。”拿着灵力滋养了下它们俩只。 在灵力的滋养下,短尾灰和细长青舒服的直接呼呼大睡,连梦里都是满满的幸福。 见这俩只睡着,倪叶怡送着它们回兔窝,把细长青放到了短尾灰的腹下,直接散了灵体,去了趟小溪边,化出人形,站在溪边望着溪水里的灰石头。有她日日滋养着,灰石头长得挺好,个头大了一点点,浅灰的色泽显深了些。 灰石头和她相处半年,对她甚为依赖,见到她来,便知附近定没有人,直接从溪水里跳了出来,落到了她的怀里,圆圆的石头变成了个大大的笑脸。 倪叶怡接受到它的意识,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却也能知道它这会很开心。 “短尾灰和细长青刚刚睡着,我就没带它们出来,天冷,细长青现在是半冬眠状态,不爱出门,它喜欢窝在短尾灰背上睡,短尾灰也由着它,拘着性子没往外跑。” “今天茅屋里来了对婆媳,媳妇以前受苦颇多,嫁得丈夫不太好,可婆婆却很好,甚是怜惜她,这归宿算不得好,于她而言却是福气。” “我要去看看山里的草药,你随我一道?” 倪叶怡过来看灰石头,便会对它絮絮叨叨的说些家常,她能感觉到,在她说话时,灰石头是高兴的。 初通灵智,意识渐长,怕也识得寂寞俩字罢。 “这株灵芝恐怕活不久矣。”山里的环境不行,倪叶怡也没办法,灵芝尚为幼苗,承受不住太多的灵力滋养,她只能每天稍稍滋养,这株灵芝却依旧每况愈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点失落呢。 灰石头很乖巧的窝在倪叶怡的手心里,听着她的话,知她心情不太好,是为着这株灵芝幼苗,它想了想,忽得跳到了地上,往灵芝幼苗身边滚去,然后,就见它圆圆的身子慢慢的拉长,宛如中手指般大小,通身灰色也慢慢变成淡青色。 待它完全变成淡青色后,看得见的淡青色灵气被灵芝幼苗吸收着,紧接着,枯萎的灵芝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好,小会功夫就显得精神抖擞,小小的灵芝幼苗很见帅气呢! 第15章 “你没事罢?”倪叶怡将圆石头捡起捧在手心担忧的问了句。 圆圆的灰石头没有变成笑脸,大抵是刚刚被消耗了不少灵力,却传达了个意识给她,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倪叶怡仍是不太放心,用自身灵力滋养着它,连续滋养了两回。 圆圆的灰石头瞬间变成了灿烂的笑脸,清清凉凉的触感也夹着些许淡淡的暖意。 “真乖。”倪叶怡拿食指轻轻地抚着它,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欢喜的模样。“往后我巡视山里的草药,你便与我一道吧?” 灰石头救了小灵芝,看着小灵芝一日日的成长,它应该会很高兴吧,这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呢。 好啊。灰石头用朦朦胧胧的意识回应着。 倪叶怡笑着带它继续在山里走走看看,细细的与它讲着,每株草药的琐碎。待逛完整座山,已经接近傍晚,便将灰石头送回小溪里,她往茅屋走去。以后巡视悠南山时,也把灰石头带上吧,它似乎很愉悦。 茅屋里,短尾灰和细长青还在呼呼大睡,倪叶怡蹲在兔窝旁,默默的看了会,才起身往药房去。想着还有点时间,她制些药丸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范大娘下山后,并没有回家,直接往江家去。 院门敞开半扇,范大娘领着儿媳走了进去,边往里走边扬声道。“桃元娘。” 冬日田地里事少,不是窝着猫冬,便是接些短工活计。江家家境还行,冬日里便好生歇着,一家子窝在屋里干些琐碎活唠唠家常窜窜门等。吕燕芝听到屋外的说话,不待婆婆起身,便先搁了手里的苞米。 “范大娘,阿河媳妇,娘在屋里呢,屋里坐。”吕燕芝招呼着,进了厨房泡茶。 江大娘见人进屋,忙起身说话拿椅子。“这飘着细雨呢,过来可是有事?” “我俩刚从南山过来呢,倪大夫让我给村长带个话。” “可真不凑巧,爷三个才出家门呢,说是窝了整天,见这会雨小了些,往扬家窜窜门。”江大娘说着,见儿媳端了茶进屋,和气的吩咐了句。“桃次媳妇,你上扬家瞅瞅的,让他们爷三个赶紧家来,应该是在扬家大房。” 吕燕芝也没问为什么,给客人递了茶,利利索索的出了家门。 “实则无甚大事。”范大娘记着倪大夫的话呢,可惜,不等她接话,桃次媳妇便似一阵风般出了屋。 江大娘不在意的笑笑。“窜门随时都可以,也不晓得倪大夫是有甚事。”然后,目光落到了范二媳妇身上,眼里带着柔和的笑。“倪大夫怎么说?难是不难?没见着药,问题约是不大吧?倪大夫是有真本事的,她说能医定是妥妥的。” “不难,就是得缓缓的来,说吃药丸比较好,半个月还得再去趟。”范大娘笑得合不拢嘴。 “年岁轻着呢,咱不着急,能把身子骨调理好就是好事。” 俩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范二媳妇静坐在旁边,嘴角含着笑,默默的听着。 江村长踏进屋子便问。“老伴急慌慌的喊我回来干甚呢?”对着范大娘略略颔首。 “是倪大夫托我给村长带个话。”范大娘笑着接话,不急不徐的道。“倪大夫说,村长得了空就去趟南山,是什么事,她倒是没细说,只说事情不着急,选着晴朗的好天进山,这飘着细雨的,就别往山里去,路滑不太|安全。” “没说什么事?”江村长往屋外瞅了瞅。天色有些灰暗,淅淅沥沥飘着的细雨已渐渐停歇。 范大娘摇摇头。“具体是什么事还真没说。” “桃次啊,咱父子俩进趟山,趁着还有点天光,这会也没下雨。”倪大夫难得托人带话,说是不着急,八成也是有事,江村长坐不住,得进山瞅瞅的。“老伴啊,我记得你说要给倪大夫纳双冬鞋,纳好没?” 江大娘笑笑将搁在角落里的针线笸箩拿在手里。“巧得很,今个下午刚刚收针,这天一日日的冷,正好拿给倪大夫。”说是她纳的鞋子,她这把年纪,手脚慢着呢,远不如以前利落,这里头啊,都是桃次媳妇的功劳。 “爹。可以走了。”江桃次拿了两把雨伞。 江村长父子俩才出院子,范大娘便起身往外走。“上午早早的就带着儿媳往南山去,家里一堆琐碎都没来得及收拾,还得回去张罗着。”原以为上午能家去,却是现制药丸费了点时辰,下午才出的山。 “行。回头有空再窜门说话。”江大娘送着婆媳俩出屋,走到院门口,又提了句。“太婆的衣裳鞋袜俱是妥当的,不需要再费心。” 范大娘知道这事,遂点头道。“昨儿上嫂子家窜门时听说了这事。” 走出江家院子,半道上,范二媳妇忽得小声说。“娘。咱们给倪大夫做身衣裳可好?”眼神儿怯怯的看着婆婆。 “好。明儿就进镇扯布料,家里还有些棉花呢。”范大娘拍拍儿媳的手背,笑得甚是慈祥。 江家父子到茅屋时,倪叶怡刚好进药房,还没开始动作呢,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 “江村长。”倪叶怡喊着,抿嘴冲着江桃次露了个浅笑。“真不是甚急事,大可不必这会就进山,山里路滑,不好走动呢。” 请着人进屋,端上两杯热茶。 江村长笑道。“在屋里窝了整整一天,人都不甚清楚,这会雨停,出来走动走动也好。不知倪大夫是有何事?” “我就是想着把南山再添一字,唤名为悠南山。” “悠南山。”江村长念了声,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好,就唤悠南山,回头我和村里人说说这事。” 江桃次忽得接话。“爹,倪大夫,依我看,不如在山脚下立块碑石,刻上悠南山三个字。” “倪大夫觉得如何?”江村长倒是很同意二儿子的话。 倪叶怡没什么意见,见江村长父子都欣喜此事,便点头接话。“我看行,碑石我来寻,其余琐碎就得由江村长多多操心。” “没问题没问题。” 正事说完,江村长拿出老伴纳的冬鞋,递给了倪大夫。“我家老伴闲来无事纳的鞋子,看看大小如何,拿在手里倒还见舒坦。” “非常好,替我谢谢江大娘。” 因着倪大夫年岁尚轻,江村长带着儿子也不敢多留,把该说的话说完,他就带着二儿子匆匆忙忙的出了茅屋往山下走。 倪叶怡送着他们离开,待看不见身影,才转身进屋,低头瞅着手里的鞋子,嘴角上扬,旋即随手拿了把椅子坐下,将新鞋换上,试着走了两步,特别的合脚,又软又暖,很是舒服。 穿上新鞋子,倪叶怡很喜欢,都舍不得脱,直接穿着进了药房,制了两种药丸,忙完抬头往窗外看,已经是夜色深深,寒风呜咽呜咽的刮着,莫名的显出几分悚然感。 她收拾好药房,关好门窗,往隔壁屋走,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看了眼睡在兔窝里的短尾灰和细长青,见它们睡得香沉,又轻手轻脚的出了屋,检查了番茅屋,俱都妥当,才散了灵体与整座山溶为一体,开始每日的修炼。 倪叶怡对悠南山的一草一木都甚为熟悉,次日,她从山里选了块碑石往茅屋里搁着,待梨树屋有村民过来,再劳烦他们带下山给江村长送去。 上午是雷打不动呆在茅屋里,没有乡亲过来求医,她就窝在药房里忙些琐碎。 短尾灰可不需要冬眠,精力旺盛的它,习惯了有小蛇陪着它在山里玩耍,这会小蛇在冬眠,它一个人也不爱往外跑,倒是追着主人进进出出,活脱脱的是条胖胖哒的小尾巴。如此蹦蹦跳跳难得消停,竹叶青却依旧在它背上睡得稳当。 “咕-”主人。安静了会,短尾灰有点不安分,伸出爪子挠了两下,小蛇睡在它的背上,它不能立起身子,怕把小蛇摔地上,只得趴着,艰难的仰起肥肥哒脑袋。“咕咕-”好香的药,我能吃麽?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想吃?可以尝一点点。”倪叶怡倒是不拘着它,它想吃,就给它尝一点。 无聊的短尾灰拿着块药材挺津津有味的啃着。 倪叶怡忙完手里的活。“下午我去溪边看灰石头,顺便带着它在山里逛逛,你要不要一道?” “咕咕-”要哒。主人走慢些,我走快了会把小蛇摔着。 “行。” 上午过去,倪叶怡关好门窗,带着短尾灰往溪边走。 见到短尾灰和细长青,灰石头的意识很是活泼,显得比昨天更开心。短尾灰也很开心,拿爪子边拨动着躺在地上的灰石头,边咕咕咕咕的说着话,倪叶怡站在旁边当着翻译,一时间,小溪边有了几分热闹感。 窝在小白兔背上似睡未睡的竹叶青,也睁开眼睛对着灰石头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窝着。 说了会子话,倪叶怡带着它们巡视着悠南山。 第16章 自镇里扯了块颜色鲜亮的布料回来,范大娘领着俩个儿媳给倪大夫张罗着制新衣裳,范家男人知晓此事,皆无闲话很是赞同,甚至主动帮着带孩子,让她们能挪出手来。 邻居过来窜门,见她们婆媳三个这般认真,打趣着道。“这么好的颜色布料,是准备给大儿媳还是小儿媳?要说疼儿媳,咱村你们范家能算上个份子。”就是范家的汉子忒没出息了些,便是根木头都比范家的汉子要见灵活些。 “哪的话,我们妯娌俩可压不住这鲜艳的颜色,搁我们身上怪浪费。”范家大儿媳接了句。 范家二儿媳没吱声,一个劲的忙着针线活,在外人面前,她难得说句话。 “我瞅着阿河媳妇倒是很配这衣裳呢。”邻居打量着不说话的范家二儿媳,笑笑嘻嘻的说话。 范大娘不太喜欢尤家婆子,瞅着说话总有点不对味,听着怪不得劲。“是给倪大夫做得新衣裳。” “倪大夫给阿河媳妇看了病?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慢慢调理着,三五月能全愈。”范大娘不咸不淡的应着。 尤家婆子若有所思的道。“这般啊,阿河娘你说我那侄子,我那娘家侄子早些是干了点糊涂事,如今他懂事着呢,你说,上山跟倪大夫好生说道说道,能不能让她给我那娘家侄子瞅瞅病?” “婶子你可别犯傻。”范大娘严肃的提醒了句。“这事可不能胡来,你不能仗着倪大夫性子好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咱俩邻居多年,我跟你掏心窝说句,倪大夫性子好归好,可触着她的霉头,却也有得苦头吃,往后不给你家看病了怎么办?再则,还有村长呢,咱们村这么多户,都看着呢。” 尤家婆子拧紧着眉头,很是为难。“可我那娘家侄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受难罢,这几天,可把我折腾得够呛,我娘家嫂子天天过来拉着我说话,昨儿直接住了下来,这不,我都没法在家里呆。” “你不好说话,就把事往村长身上推,当初说好的,实在没法拒绝的,就直接找他去。”范大娘有点无语。尤家婆子说她蠢吧,有时候又挺精明。到底是多年邻居,虽不太喜欢,也还是搭把手劝几句。 “这样不好……吧。”尤家婆子迟疑着。“推给村长肯定成不了事,我娘家不得怨死我?” 范大娘没话可说。“这事没法两全,你只能顾一方。婶子你得想清楚,就算你打算舍了婆家这边伸手帮娘家,倪大夫是肯定不会出手医治,也就是说,你八成得落个两头空。你仔细想着,别过了大半辈子,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尤家婆子半响没有说话,最后,失魂落魄的出了范家。 “孩他爹你去趟村长家,把尤家的情况说说。”范大娘到底是心里不落忍。 范老汉听着老伴的话,遂起身出了屋,大步往村长家去。 江村长有事没事就爱往村里各家各户窜窜门,听些家长里短,和村民们处好情分。尤家的事,他听了点风声,想着再观看观看,急巴巴的插手也忒不妥当,显得他这村长手长,白沾了身腥味儿。范老汉上门找他说起这事时,他见情况比他知道的要严重些,也没多耽搁,就快步往尤家走去。 他身为一村之长,倒是不怕得罪人。这坏人,就由他来当罢! 范大娘听见推门的动静,往门口望去,便见老伴边搓着手边冲着她笑,憨呼呼的,实则人长得还挺精神,就是笑的时候,一股子憨劲,有点儿丑。范大娘和老伴当了多年夫妻,初时有点排斥,同床共枕这么些年却也成了习惯。“没找着村长?” “村长在家,跟他说了这事,他已经往尤家去着。”范老汉窝到火塘旁,凑近了些。 “村长去尤家,你怎么就回来了?”范大娘扯了扯他的胳膊。“你得跟村长一道,算了,还是我去吧。”老伴口齿不灵便,没得做桩好事还落了埋怨。想着搁了手里的针线活,起身往外走着。 范家如果没在场,就尤婶子那性子,村长给她解决了难题,说不定还得嘀咕几句。因为便是由着村长出面,尤婶子的娘家没能如愿,不好给村长下脸子,八成得把火撒在尤婶子的身上。 “外头好冷哩。”范老汉侧头冲着老伴说了句。 范大娘懒得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说破嘴皮自家老伴也听不懂,只挥着手道。“我穿得厚实,这里到尤家就几步路,没事儿。” 范大娘到尤家时,屋里吵吵嚷嚷的正说得热闹。 “尤婶子我把村长喊过来,就是怕你拎不清,倪大夫可不止说过一遍,她数次斩钉截铁的说过,凡是名声不好的病人她都不会医治。你可不能为着娘家人钻死胡同,你记着娘家的情分,你跟倪大夫哪来的情分,倪大夫会为着你的面破例?别做这白日梦。”范大娘踏进屋子就大声的说话。 先把她的来意亮出来,她这话里头可藏着不少话呢,端看尤家人有没有机灵点的,抓住她的话往下说道,尤婶子这事没法说话,尤家人却可以有话说,还有村长也是,左右都能把尤婶子的娘家呛回去。 不仅是倪大夫不能破例,连梨树屋也不能破这个例啊,有一就有二,规矩坏了想要再立起来可就难喽。不如从开始就端着个铁面无私的脸,久而久之,咒骂声自然会渐渐减少。毕竟还是有许多人受着倪大夫的好,总会站出来说话。 尤婆子的娘家嫂子战斗力可不低,为着儿子的病,她算是豁出张老脸,各种撒泼打滚唾沫横飞。动静越闹越大,窝在屋里烤火的周边人家,都纷纷扯开了屋门伸长着脖子往尤家瞅着,竖起耳朵听了会,听出了点苗头,赶紧撒腿就往尤家冲去。 最终,尤婆子的娘家嫂子被梨树屋的人送回了附近的大塘村。尤婆子的娘家便住在大塘村,大塘村的名声总得来说还是不错的,俩村间也处了点情分出来。江村长便是念着这点子情分,才对着尤婆子的娘家嫂子好言好语,结果人家不领情,得,直接送回大塘村,他亲自找大塘村的村长说道说道。 梨树屋也有性子较为火爆的村民,离开尤家时,毫不客气的指着尤婆子的鼻子骂道。“这般惦记你娘家,半点不念着村子,不念着倪大夫,更不念着夫家,这么拎不清,索性就直接回大塘村,余生都呆在你娘家,想来,你这般放心上的娘家,定会待你千般万般好。” 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诛心,尤婆子肚子的情绪直接泄了个干净,两眼一翻身子往后倒去,站在她身旁的大儿子,眼明手快的把老母扶住。尤家的其余人客客气气的送着邻居离开。都狠狠的松了口气,幸好有村邻搭把手,否则,这事还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完事啦?”慢慢吞吞才走过来的朱太婆,看着对面的一伙人,砸砸嘴,颇有些遗憾感。 正说着话的村民们,有位大娘赶紧走过去。“太婆,这天冷着呢,你咋出来了。尤家的事已经完了,上我家坐着吧,今个午饭和晚饭都在我家吃着,你要听热闹,我细细与你说叨说叨。” “好哩好哩。”朱太婆抿着嘴笑,笑得很可爱。眼看九十高龄,她的牙齿掉了不少,甭管是说话还是笑,她的动作都很小,莫名的带了些羞涩感。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虽说村里就数她辈份最高,大伙却很呵护她。 范大媳妇回到自家屋里,往火塘里添了两根柴,又泡了盘茶搁桌上放着,自己端了碗,暖着手嘀咕道。“程大爷的话骂得好,这下尤奶奶该消消停停的。” “要不是为着尤家人,程伯哪里会当这坏人。说起来,十里八乡的,也就咱村最是团结,处得跟一大家子似的。所以说,尽管尤婆子不会说话,有时候讨厌了些,可咱们该搭把手时还是得搭把手,碰着大面上的事,就不能顾着这些小摩擦。”范大娘趁机跟俩儿媳讲些人情世故。 范二媳妇认真的看着婆婆,遂点着说。“娘。我记着了。” “你啊,性子弱了些,不适合站出来。”范大娘抚了下二儿媳的头发,看着大儿媳说。“往后咱们家,担子还得落在你身上。” “娘。你宽着心。”范大媳妇笑笑,安抚了两句。 范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生出来的闺女都随娘,特别好嫁,因为范家的媳妇啊,就没哪处不妥当,都是好的,娶回家当儿媳特别好。生出来的儿子都随着爹的性子,便是一根藤出来的也没这么像,又木又憨,有把子穷力气,偏生干活也不见有多利索,双肩还真挑不起一个家,范家的汉子娶媳妇最是为难。 说起梨树屋的范家,都会感叹一声。这世间事啊,端是无比奇妙。 第17章 江村长自大塘村回来,见天色还早,琢磨着顺道去趟悠南山。看看倪大夫有没有寻到碑石,倘若寻着碑石,正好拿回村里刻字,待刻好字,他就召集全村说说悠南山这事,早点把碑石立到山脚下。 “桃次,随我去趟山里。”江村长脚步顿了顿,冲着走在后头和人说话的二儿子吩咐着。 和江桃次说话是杨三树,扬三树听到山里这俩个字,眼神儿立即就有了变化,不经意的问了句。“村长和江二哥进山干什么?”他倒是想问是不是找倪大夫有事,又有点心虚,怕别人知晓他对倪大夫的心思。这样不妥当,姑娘家名声最最要紧。 他现在都不再喊倪姑娘,而是随着大伙一道喊倪大夫,就怕从这称呼里,让旁人嗅出点意味来。倪大夫如今可不比半年前,那些个心黑歹毒的人,倪大夫不愿意给出手治病,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只是畏着村民们不敢有什么动作,暗地里却盯得紧。他不能拖倪大夫的后腿。 “三树有事没?”江村长刚没注意,听到说话声,才发觉和二儿子说话的是三树。也不知倪大夫会寻块什么样的碑石,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块大石头,儿子还得忧心忡忡,不如把三树也喊上,他在旁边搭把手就成。 扬三树听着这话里有戏,压住欢喜的心情。“冬日里哪有什么事,也就是屋里的琐碎,村长有话就说呗。” “行。那就随着一道进山。倪大夫说想把南山添个字,改名悠南山,我觉得悠南山比南山要好听些。桃次就说,往山脚下立块碑石,刻上悠南山三个字,往后啊,大伙就都能知道,要找倪大夫就进悠南山。昨儿下山时,倪大夫说她去寻碑石,这会正好在外面,就进山瞅瞅的,看碑石寻着了没。”村长边往悠南山走边说着话。 扬三树听着有点着急。“村长啊,这事不对啊,倪大夫上哪寻碑石去?便是寻着了碑石她也搬不动啊,咱们得赶紧上山,哪能让她张罗这事呢,村长你昨儿就该跟村里说说,冬日里正是农闲,又没下雪也没飘雨的,别说在外头走动便是进山也轻松的很,这事该咱们村里的汉子来。” “我说哪里不得劲,总觉得不踏实,就想进山瞅瞅来着,原来是这么个原因,瞧我这脑子,年岁大了就是不同啊,一年不如一年的。”江村长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杨三树的肩膀。“还是你们年轻人想的周到。” 三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进了山,没多久,就走到了茅屋前,却见门窗紧闭。 江村长看着紧闭的门窗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倪大夫下午一般不在屋里,八成啊,又在山里转悠着,咱还是明儿上午过来。” “村长,依我看,要不咱们等等罢?”扬三树好些天没见着倪姑娘,怪想她的,这都到了屋前,总得见上面才能下山吧。想是这么想,可话却不能这说。“得跟倪大夫说清楚,寻着了碑石就托村民带个话,咱们进山来搬碑石。” 和倪大夫相处半年多,整个梨树屋都清楚,倪大夫平素有事都是托村里人帮忙,她自己是轻易不下山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也有人好奇的问过,可倪大夫只是笑笑,大伙便知,倪大夫是不愿提起这方面的话,也就识趣的没有盘根问底。 “我都没跟倪大夫提起这岔,是该知会她声。”江村长点点应着。 江桃次便道。“爹,我到附近看看,捡些柴枝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蘑菇逮只野味啥的。” “去吧。”江村长应着,侧头看着旁边的扬三树。“你也可以一道去,有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扬三树自然是不愿意去的,他还想着见见倪大夫呢,万一他走后,倪大夫就回来了,村长和倪大夫说完话,肯定得下山,他能不能见着倪大夫还是两说,说不准,就算见着面也是匆匆忙忙的扫两眼就得离开。 “倪大夫左右就是在山里,倘若你们遇见了她,正好把事跟她说说。”江村长不知道扬三树的想法啊,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我四处看看的。”扬三树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悠南山说大也不大,倪叶怡捧着灰石头带着短尾灰巡视了半座山,她是从内向外开始逛,这会儿,其实就在离茅屋的不远处,她边用神识细细的扫着山里的一草一木,连石头沙砂都不放过,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琐碎。 甭管是灰石头还是短尾灰,都听得特别认真,也就竹叶青一直没什么反应,不知是在睡觉呢,还是在沉默的听着。 倪叶怡的注意力很集中,神识也就仅仅笼着五丈内的范围,有人进入她的神识范围内才会引得她的注意,因此,即使离茅屋不远,她也没发现茅屋周边有人,待她再走近些,茅屋到了神识范围内,自然就能发觉。 扬三树和江桃次分别往俩个方向走着,江桃次是真的在捡柴枝寻蘑菇逮野味,而扬三树则四处张望着,看到了有柴枝蘑菇他就弯腰捡下,至于野味,今个没空搭理。 俩人初时还能彼此看见个背影,慢慢的,就越走越远,扬三树直径往山里面走去,江桃次则是哪里有柴枝蘑菇他就往哪里走,走啊走走啊走,冷不丁的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倪大夫。 感觉到有人靠近,倪叶怡迅速望过去,很快,不远处的汉子就抬起了头,见是熟人,她抿嘴微微笑着。“江二哥。”见着他手里的柴枝零星的几个蘑菇,以为他是特意进山来捡柴枝寻蘑菇的。 “倪大夫。我爹在茅屋前等你。”江桃次憨憨的笑着。 倪叶怡愣了下。“是特意进山的?可是寻我有事?”说着就往茅屋走,倒是不着急巡视山里情况。 “对。为着碑石的事。” “碑石啊。我寻了块上好的碑石,就在厨房里搁着呢。”倪叶怡笑笑,走到江桃次面前。“江二哥回茅屋里喝杯热茶?” “好啊。”话刚落音,江桃次又急急的说。“喔,不行,我得去找找三树,他也在山里,爹跟你说完事,一会该下山,得先把他找回来。” 倪叶怡不慌不忙的说。“江二哥莫急,让我家小白兔去,它对山里熟悉着,定能把扬兄弟喊回来。” “那行。” 梨树屋的村民对小白兔和竹叶青都熟悉着呢,这俩只也机灵的很,颇通人性,江桃次也深知这事,才会相信小白兔真的能把三树带回来,省了他在山里到处跑,这天怪冷的,还是屋里舒服。 远远的便见着站在茅屋前的江村长,倪叶怡走近了些,笑着喊了声。 “倪大夫。”江村长边搓着手边说话。 倪叶怡赶紧开了屋门,往炭盆里添了几个炭块,把火钳理了理,出门时她特意把炭火用灰妥当的埋着,这会翻出来,再添几个炭块,屋里很快就能热乎起来。她又进厨房泡了两杯热腾腾的茶。 待着江村长父子俩烤火烤得浑身热乎时,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将扬三树带回了茅屋,它回到屋里,飞快的往主人脚边扑去,咕咕咕咕的叫着,一股子撒娇味。倪叶怡听懂了它的撒娇,弯腰将它抱在怀里,给它挠着下巴抚着脑袋。 扬三树是跑回来的,一点都不觉得冷,浑身冒着热气儿,见他真不冷,几人就直接进了厨房,看到搁厨房角落里近半丈高的碑石时,三人都有些傻眼。这么大一块碑石,倪大夫是怎么弄回茅屋的? 倪叶怡还以为他们是见着这么好的碑石有些震惊呢,故,等了会,才开口说。“村长,你看这块碑石行不行?” “这碑石是特别好,看着就大气,待刻上字,立到山脚下,肯定会更显气势。只是,倪大夫这碑石,你是怎么弄过来的?”江村长是真好奇啊,这石头都快到他胸口,反正他一个人是没法搬动。 再瞅瞅这碑石,多干净啊,都没个磕碰,搬得定是相当轻巧。要是梨树屋的村民帮着搬的碑石,直接能搬回村里是吧,压根就不用搁茅屋里放着。 呃……倪叶怡瞬间就有点傻眼。她把这岔这给忘了!总想着要注意些,不能露出一点破绽,可是生活啊,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冷不丁的她就露了个馅,要怎么来描补? 扬三树倒是没有村长想得那么深。“倪大夫,往后这些个重活粗事你都别动手,直接交给我们张罗就行。手里头的事再多,只要倪大夫开了口,怎么着也得先把倪大夫的事办妥当的。” “是这么个理。”江桃次跟着附和了句。这么重的大石头啊,也不知道倪大夫费了多少心思才弄回茅屋里的,也怪他脑子不机灵,昨儿怎么就没想到这岔呢。“倪大夫你不愿意下山,便是托小白兔带话也行,村里有不少人识字,离得近,看到字条一会的功夫就能进山。” 倪叶怡顺势不着痕迹的偏着话题。“也就这一回,往后啊,我自会量力而行,遇着难事就找乡亲们帮忙。这碑石要是能行,就把它搬下山,余下的琐碎就劳烦村长多多费神。” “倪大夫忒客气,放心罢,这事我定会妥妥的办好,找十里八乡最好的匠师来刻这字,不能浪费了这么块的碑石。”江村长看着搁在角落里的碑石,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碑石可真好,气势足足的! 闲说了会子话,倪叶怡送着江村长三人离开,目送他们远去,她才狠狠的松了口气。好险呐,往后得再谨慎些。 第18章 没两日,江村长亲自上山来通知倪叶怡,特特选着上午过来,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不知道有还以为他遇着了什么喜事呢。 茅屋里这会正热闹着,邻村连家屯的寻着梨树屋的亲戚,请亲戚领着他们来山里找倪大夫瞧病。是个和善厚道的人家,从未听说过和哪家哪户红过脸,梨树屋的村民半点不耽搁,就领着自家亲戚往山里来。 看病的是位中年汉子,一眼瞅着,还当是位老汉,实则才堪堪四十岁,就是日子苦了些,风里来雨里去,年头年尾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着,没个停歇,平素吃喝方面也没太注意,甚为节省,以前仗着年轻,有点儿病痛,咬咬牙忍着,慢慢的时日久了些,渐渐麻木,疼着痛着也就成了习惯。 这趟是痛得委实厉害了些,把这汉子疼得直打滚,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沾满了衣裳。把家里人吓得够呛,反应过来后,慌慌张张的往镇里送,大夫说没得治,让他们准备后事。 汉子的媳妇不愿意相信,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个劲的求着医馆里的大夫,大夫不落忍,直说不是他不想治,而是他没这个本事,给指了条路,或许可以找住在梨树屋南山的小倪大夫看看,她年岁是轻了些,近半年里却治了好几个疑难杂症,说不准她能有法子,妙手回春救回你丈夫。 汉子的家人得了这么个希望,连声问着有关小倪大夫的事,医馆里的大夫倒也没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仔细说了出来,医馆里还有三五个前来看病的患者,都纷纷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见有这么多人说小倪大夫的好,汉子的家人稍稍安心了些,连忙带着汉子回了连家屯。他家并没有梨树屋的亲戚,可大嫂的娘家弟媳好像是梨树屋的,曾听大嫂说起过一嘴。 就这样,拐七拐八的,汉子的家人总算托到了关系,走进了南山见到了小倪大夫。 连家屯的农户多数都姓连,汉子也姓连,他们这辈是个春字,他叫连春海,平素称呼都是唤他最后一个字再带辈份。 倪叶怡基于礼貌称他为海伯,他媳妇则是海大娘,剩下的就略略颔首微笑带过。 江村长过来时,倪叶怡刚好给连春海把完脉,他这病还真有点棘手,不止一种病,挺麻烦的,要不是她能用神识观其内在,除非遇到真正的神医,还就只有准备后事的份。 “我可以先肯定的告诉你们,这病能治好,但,你们得有心理准备,海伯这病便是能治好,往后也不能再下地干活,只能在家里做点轻便些的活,一定不可以劳累,而且每天的饭食也有要注意的,稍后我再细细跟你们说。” 倪叶怡对着走进来的江村长笑笑,柔声和旁边的妇人道。“劳烦齐家嫂子给村长上杯热茶。” “倪大夫我这没事,你先忙着。”江村长自顾自的往角落里坐着。 连家人起身颇为拘谨的冲着江村长见礼说话。 江村长和和气气的笑道。“用不着客气,坐着都坐着,看病要紧,别太紧张,倪大夫人特好。” “村长,喝茶。”齐家嫂子递了杯热腾腾的茶过去。 江村长接过茶,笑了笑。 “再者,海伯这病,不止一种,大小足有数种,想要彻底医好,颇费功夫,一时半会的还真没法全愈,需得慢慢来,最好啊,你们暂时住在山脚下,离山里近,每日上午过来趟,待病情稳定些,约摸着得半个月后,你们就能返回连家屯,往后呢,隔三差五的再来趟我给把把脉。” “海伯这病得时刻盯着,万万不能马虎,要是早早的过来医治,还用不着这般麻烦,他这会啊,已经是万分棘手。所以说,身上有哪儿不太舒服,别总想着忍,很多时候,本来不大的毛病忍着拖着就成了恶疾。” 倪叶怡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具都细细说妥,她才起身抓药,一日熬两回药,还得再配些药丸,有些药材较为罕见,她的存货也不多,还得想法子弄点药材。 “山脚下有个空屋,依我看,直接借住也行,你们想怎么办?与我说道说道,我着手安排。”江村长温言温语的问。倪大夫做善事,他们梨树屋不能拖后腿啊,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齐家嫂子道。“住我家呗,我家宽敞,东厢都是空的,房屋时常打扫着,直接住进去就行。” 原先的齐家多热闹啊,一家子足有六个兄弟,老人尚在不分家,虽住的拥挤了些,难免有些磕碰,到底还是感情深厚,一场大旱夺走数条人命,昌盛繁荣的一个大家,竟只余了十二口人,住的是前所未有的宽敞,一人一间房,做梦都想的美事,可心里头却空落落的,委实不是滋味。 村子里有不少人家和齐家的境况相似,足足缓了好几年,才缓过劲来。这股绝望,这种痛,压根就没处说,能怪谁?怪老天?只能道命苦啊。江村长就想着,倪大夫做善事,村里头随着她的脚步走,多做点善事,多积些功德,保佑梨树屋顺畅安平。 人活一辈子啊,钱啊财啊都是空的,也就只有个人,人好比什么都好。他亲眼目睹着繁盛热闹的梨树屋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凋零的模样,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梨树屋再度兴盛,就愿着他的努力不会白费,愿后生可畏,梨树屋在年轻一代的手里日渐壮大。 “我瞅着也行,你们怎么看?”江村长望着连春海问道。 连春海侧头看看媳妇。海大娘笑着接话。“极好的,就是怕太打扰了些。” “这有什么,眼下啊,给海叔治病要紧。”齐家嫂子不在意的笑笑。“就这么说定了,村长在这里,回头你们和村长一道过来也行,我先下山张罗张罗着,倪大夫说得话,我都记着呢,海叔的饭食会单独整治,把心搁肚里放着,宽着心养病就行,莫想太多。” “去吧,回头我带他们过去。”江村长应着话。 倪叶怡拿着药和药丸出来,在门口碰见出来的齐家嫂子。“海伯他们住嫂子家呢?” “对。家里宽敞着,自家亲戚原就是要相互帮衬的。” “这话说得极对,嫂子等会的,厨房里有不少蔬菜瓜果鱼肉等,都是乡亲们送过来的,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嫂子给我分担分担,也给我帮帮忙的。”倪叶怡说着,进屋把药和药丸搁桌上。“我去趟厨房的。” 话到了这份上,齐家嫂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能帮到倪大夫我自是千百个愿意,别提这么桩好事落我头上,嘿,那我就客气啦。” “连家兄弟来个帮把手,送送齐家嫂子吧。”倪叶怡往屋里支了个声。 连家的大儿子立即起身走了出来,手脚利落的提起半袋子粮食,满当当的竹篮也拎在了手里。 “拿倪大夫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下山。”齐家嫂子红着脸,难得露出几分羞赧。她原想着意思意思的拿点,不成想,倪大夫这般客气。 “哪的话,齐家嫂子这是做好事呢,搁我这里放着,我能吃多少?白白搁着失了新鲜坏了味道,多浪费。乡亲们送来的心意,就该恰到好处的用着,才能算没辜负他们的心意。” 齐家嫂子连连笑着,颇无奈的道。“左右我是说不过你,嫂子就帮你这回,个小滑头。”她调侃了句。 “万分的感谢嫂子,真是我的好嫂子。”倪叶怡也没端着,顺着话往下搭。 这会子的功夫,俩人倒是越见亲呢。 齐家大嫂乐呵呵的往山下走,边走边想,原觉得倪大夫看着近其实挺远,伸手不可触,今个儿倒是觉得,倪大夫医术了得,同时她也是个小姑娘呢,和村里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两样,想着便起了怜惜和心疼。 送着齐家嫂子和连家兄弟走远后,倪叶怡才回屋,落坐与连春海夫妻细细的说起要怎么熬药,这药丸要什么时候吃,再次细细的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忙完这事,才有空和村长说话。 “商量着,今个是个好日子,中午把碑石立山脚下,倪大夫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我去,是吃过午饭麽?”倪叶怡想想,到时候她站好位置,只要没踏出山自然就没有问题。 还是修为太低啊,待能真正化形才能出山,不知要修炼到何年何月呢。 “午饭过后,那会太阳足,村里老少出来都不怕冷。” “好的。” 浅说两句,江村长便带着连春海夫妻离开。 其实海伯这个病,最好啊,是就近住着,方便倪叶怡时时查探,可她这茅屋是不能住人的,百分百得露馅,只得说这么个折中的法子,住山脚下,她灵力凝成的灵体虽然不能出山,可晚间她却可以化阵风,到齐家去看看海伯的情况。 近三日内不能太专注修炼这事,海伯的病较为要紧些,得多多注意。好在半年多的时间,她善事做得足,攒了不少功德,功德化成自身修为,灵力还算充沛,能撑个一两天完全没事。 第19章 立碑石前,江村长先召集村里老少说了说南山改为悠南山的事,一会就把碑石立起来,大伙儿都往山脚下看热闹去,并且倪大夫也会出现。 村民们听说倪大夫也会出现,都特别激动。粗粗算来,倪大夫在山里也住了大半年,可从来没见她出过山,便是有个琐碎甚事,也是客客气气的托着村里人帮忙。 大多数村民都进山见过倪大夫,知晓她长什么模样,有少数腿脚不太灵便,身子骨不爽利的老人,却是没有见过倪大夫,倒是天天能从村邻嘴里听说倪大夫,又治好了谁家某某的病,隔壁村子谁家过来寻亲戚想着进山求医,谁家送了吃物给倪大夫等等。 最最解气的就是,那些个黑心肠烂心肝的人想进山求倪大夫医治,又是钱财又是绸缎甚至连黄金都有,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就想着能有一桩可以打动倪大夫的心,愿意出手治病。可倪大夫却半点不为所动,说不医就是不医! 哎哟!村里的老人最爱听的就是这种特解气的事,虽没有见过倪大夫,却打心眼里爱戴着她。心想这小姑娘是真好啊。 这世道,会吃人呐。有钱有势便是个畜生,都有人捧着,吃喝不愁,日子过得滋润又逍遥。平素凑一块说东家长西家短时,说起些丧尽天良的事,便是想搭把手也无能为力,恨得牙痒痒,最多也只是唏嘘两句,或是偷摸着给弱者予些帮忙。 自我安慰着,最终邪不胜正,这些个畜生总会得到报应,就盼着老天能早点开眼,好让他们散散心中的郁气,畅畅快快的笑出声来。是日也盼夜也盼,可惜总等不到老天开眼,这些坏痞是越活越风光,而他们呢,则越过越凄苦。 人心便是这么一点点冷却的。如今不同啦,冷却的心开始渐渐回温。这世间啊,终究是有希望的,善恶终有报! 梨树屋是个另类,这村子团结友爱,处得跟一大家子似的。可别的村却大有不同,附近的几个村子,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些惨事。村长威望不够,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胆量,完全压不住,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上演。 都是自扫门前雪啊,总念着连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一家子的事外人也不好插手,再者,无非就是有点畏惧耍泼撒横,既蛮戾又凶狠,不是自家事,谁愿意沾这身腥。说到底也不过是不够团结,缺了股血性。 老话有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梨树屋的村民每每听到从周边村子里飘出来的话语,心里头总有些不得劲。江村长就会借机和村民说说掏心窝的话,把团结友爱拎出来说道说道,再回忆起以前天灾战乱时的艰难岁月。 最后末尾,总会感叹一句。现在日子好过,可人得惜福对不对?不管干啥,首先要对得起胸口的一颗心,这心是热的,总得对的起它! 要稳住一个村,拧成股绳子,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那是要时时刻刻都盯着,容不得丝毫马虎。见到裂缝再小也得及时补上,稍有迟疑,说不得就得心血白费。衰落是非常容易的,也许仅仅只要十天半个月,说散就能散。要长长久久的凝结,却要经过无数个朝夕方能成事。 江村长都是当爷爷辈的人了,精力大不如从前,他该退下了。就是还没遇着好的人选,他不敢退。旁的村选个村长很轻松,或是直接让儿子接手,可梨树屋不同,这村长是相当的重要,必须要方方面面都妥当,才能选为村长。 他心里有几个人选,还得再看看,好在他也能再撑个两三年。 知道倪大夫也会到山脚下看立碑石,便是身子不利索腿脚不灵便的老人,都让小辈搀扶着往山脚下走去。 听了倪大夫这么多事,今个总算能见见真人。都说倪大夫年岁很轻,瞅着就是个小姑娘,还长得特别漂亮,温温和和的,连她养得小白兔和蛇,也都很好看,通人性,又乖又听话。 老人越听越眼馋,到了山脚下,就伸长着脖子四下张望着。看来看去,都是村里相熟的人,没见着哪个面生的啊。 梨树屋现在人口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六百来人,处得好,来来往往,低头不见抬头见,遇着的都会打声招呼,和和气气的,一个村的熟悉的很。 倪叶怡是不知道山脚下有好多老人正盼着她呢,她分了丝神识,留意着山脚下的动静,觉得差不多可以去看看,她就关紧了门窗,也没让短尾灰跟在身后,就抱着它往山脚下走。 竹叶青依旧窝在小白兔的背上,睡得特香。 “喏,来啦来啦,看到没,远远走来的就是倪大夫。”也不知谁嚷了句,大伙的视线都往山里看去。 那么多双眼睛,人头攒动数都数不清,倪叶怡有着片刻的僵便,在对上村民们亲切又热情的目光时,她整个人立即放松了许多,眉角眼梢都带着温和的笑意。“我没来迟吧?” “没有,正正好呢。”江村长连忙摆手接话。 人群里静默了会,跟炸开了锅似的,老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我想像中的倪大夫就是这么个样子,就跟天上的仙子似的,这姑娘好啊,长得可真好,心眼也好。” “都说相由心生,我看着倪大夫就觉得她是个好的,特舒服,尤其是脸上的笑,瞅在眼里心里头暖呼呼的。” “确实是小,才十几岁罢,医术就这般了得,这孩子是打小就开始学的罢?可真聪明,她怀里抱的兔子就是你们说得短尾灰?那细长青呢?” 吧啦吧啦,江村长也没阻止,带着满脸的笑听着老人们的谈话,时不时的和身旁的倪叶怡浅说两句,介绍着老人的身份等等。 “倪大夫,这是村里的太婆。太婆最爱听你的事,每回听着都乐呵呵的,连饭都能多吃半碗。”江大娘扶着朱太婆走了过来。 倪叶怡知道这位太婆,并不是从村民的口中得知,而是,她站在悠南山能看到梨树屋里的那株数百年的老梨树,她隐约观到这株老梨树和朱太婆有着颇深的因果。想着,太婆能活这般久,挺过长达十余年的艰苦岁月,应该少不了村里老梨树的帮忙。 那株老梨树可不简单呐,数百年的光阴,便是草木也能通灵成精。不过此地灵气太过匮乏,这株老梨树也只是较为通灵而已。待日后她把悠南山一点点的经营起来,灵气日渐充沛,若这株老梨树尚在,倒也可以沾点儿光。 这时间终究太过漫长,今日都难知明日事,何况是数百年后的光阴,端看造化吧。 不是自家山里的琐碎事,是不能随便出手的,尤其是这类已通灵智的生灵,沾上因果想甩都甩不掉。倪叶怡只想好好的经营自家一亩三分地,顺顺当当的成为真正的山神。这株老梨树,唔,顺其自然吧。得天道所指,能出手时她自然会晓得要怎么做。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前面说过,朱太婆和老梨树因果颇深,倪叶怡便是不使用观相术,光看着朱太婆的面相,也能依稀发现些什么。比如:朱太婆大限将至,大概是活不到明年的这个时候。 “太婆好。近来吃睡如何?身子骨可还舒坦?”倪叶怡抿嘴浅浅的笑着,透着暖意,慢悠悠的问。 九十高龄,便是放在现代也较为罕见呢。 朱太婆乐呵呵的笑,略略抬头,浑浊的双眼带着浓浓的慈祥,望着近在眼前的小姑娘,还伸出手轻轻的抚了下她的脸,抚了两下,笑得越发开心了些,嘴里连连道。“是个好姑娘,极好的姑娘哩。” 极好的姑娘这话便是朱太婆最先说起的,她坐在老梨树下,听着村里妇人唠家长里短,听说倪大夫的事后,总会这么感叹。妇人听着张嘴也来了句确实是个极好的姑娘哩,一来二去的,这话就传遍了整个村。 “村长,开始立碑石吧。莫让老人们久站,看着阳光足,还是有些风呢,夹着股寒意。”倪叶怡和朱太婆说两句话,忽得起了风,她侧头和江村长提意。 江村长正有此意。“来,开始立碑石!” 谁来挖坑谁来搬石头等,这些事早就安排妥当,选得俱是村里的年轻小伙,力气大且稳妥的紧。 碑石上的刻字,悠南山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刻得相当好!特别的有水平,完全可以看出来,江村长是费了不少心血在整这事。这碑石原就大气,再配上这字,气势更添几分。才立好碑石,一眼望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这普普通通的小矮山,突然的就有了种不同的感觉。 梨树屋的人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都没读什么书,唯有站在悠南山边缘的倪叶怡,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座山——活了! 第20章 倪叶怡这个山神,准确的来说,应该称为山灵,还要说得更精准点便是:她是她,灵脉是灵脉,山是山。三者并非一体。 虽说她是灵脉的灵,可灵脉却不是她的躯体。她属于灵脉,灵脉却不属于她。因为她是拥有智慧的灵魂,而非灵脉吸天地精气日月精华通的灵智。 这个灵是指灵智,估且与人的灵魂相当罢。世间万物,需通灵智才能算活物,才能称为生灵,能可修炼走长生大道。 倪叶怡以前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非得散去灵体和整座山溶为一体方可修炼,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却怎么也想不通。 今天立好悠南山的碑石时,那瞬间她忽得就明白,原来,她和这灵脉这山是这样的关系。 莫名其妙来到异时空,阴差阳错成了灵脉的灵。仔细说来,于她来说,是她的大机缘,气运了得呢,捡了个山神当。可对这座山来说,却有点苦逼,这座山好不容易形成条灵脉,或许再过几百上千年后,灵脉就能通灵智,几番沧海桑田,说不定这里头就能出个山神。 这座山和山里的灵脉才是一体的,她和灵脉没有完全溶合,所以,她修炼时,必须要和整座山溶为一体才能修炼,否则就没什么效率。 现在,她为这座山取了名,又立了碑石,她琢磨着,这里头极有可能是牵着因果两字,至于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她还真不太清楚,大抵又得等到时机成熟或是修为大涨就自然会知晓。 倪叶怡站在山里,无需用到神识,山里的一草一木,便是颗石子沙砂,她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更别提山里的生灵,她都能知晓的一清二楚。另外她只是站着,都没有刻意打坐修炼,就能感觉到,她在自行修炼,就是速度有点慢。 经了这些,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山灵。真正的山灵,一座山尽在股掌之上! 这还只是小小的山灵呢,就是不知道当她成为山神时,得有何等风采。 光想着,倪叶怡就有点美滋滋的。 看来她还是颇有造化,瞧这一路过来,总会有意外惊喜。她算是看明白的,不能慌亦无需迷茫,顺着心意来,冥冥之中命运会有安排。 夜间,倪叶怡没有散去灵体,直接在茅屋里住着。一直当摆设的房间,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最高兴的便是短尾灰,说它呆懵吧,有时候还挺机灵,见主人去了隔壁房间,它立即从兔窝里跑了出来,颠颠儿的往隔壁跑,欢天喜地的扑到了主人的床上,直奔着床头的位置去。 倪叶怡没有赶它,让它睡到了床内她睡床外,竹叶青依旧窝在短尾灰的腹下。 躺到床上的倪叶怡并没有着急睡,她都不用分出神识,想观看连春海的病情,驱使着山里的一缕夜风即可,飘去梨树屋的齐家,找到连家住的厢房,钻进屋内,在床内晃两圈,连春海此时的情况,她就能知晓的清清楚楚。 连春海那边的情况还不错,她稍稍放心了些,不着急修炼,毕竟当了几十年的人,还挺怀念睡觉的滋味呢。她不打坐修炼,也能自行修炼,速度慢些就慢些罢,今个晚上她得好好当回人。 她成为真正的山灵,她可以长久的维持人形灵体,并不怎么消耗灵力。不过,还是不能出山。无妨,总能走出这座山的。能长长久久的维持人形灵体,她已经很是兴奋激动,她有想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现实,就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可真好,心里又能踏实不少。她本就是个人,更习惯人的生活,当她重新回到当人的生活状态时,若无特殊情况,应该不用天天想着露馅这事。明天试试能不能吃喝拉撒,隐约觉得似是可行的。 想着想着,倪叶怡不知不觉中就沉沉睡去,耳闻清脆的鸟鸣,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天亮。她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子,试着伸了个懒腰,可真舒服啊! 短尾灰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主人,有片刻的茫然,紧接着,它突然的扑到了主人的怀里,滚了两下,使劲的嗅了嗅。“咕咕-”主人主人。 “在呢。” “咕咕咕-”主人,真的是你啊。短尾灰好兴奋,它昨晚真的和主人睡在一张床上,好兴奋好兴奋,激动的在被窝里滚来又滚去,还在睡觉的竹叶青,被碾成了张活脱脱的蛇饼。 倪叶怡任由着短尾灰疯,她掀开被子起床,走到窗台前,推开了窗户,一股子草木清香扑鼻而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眼角眼梢都带着笑。还是更习惯当人呢,她觉得当人是件很享受的事。 “短尾灰,今天早食吃粥好不好?”好久没下厨,倪叶怡手艺有点生,想着先煮点粥试试。 短尾灰用后腿立着胖胖哒的身子,眨巴眨巴红通通的大眼睛,有点儿茫然。 “很香很美味的粥,非常的好吃。” 这话短尾灰听懂啦,主人说哒定是对哒。它抖动着耳朵和尾巴,连连的点头应着,落到了地上,蹦蹦跳跳的朝着主人扑去。 “嘶-”竹叶青感觉到短尾不在身边,终于舍得睁开红红的小眼睛,趴在床边往窗台望去,吐着蛇信子发了个音。 “咕咕-”小蛇你醒啦。短尾灰正扒着主人的腿呢,挪出只前肢挥了两下。“咕咕-”主人说煮粥吃,你快来。 竹叶青明显的有点不太高兴,甩了下细细的尾尖,到底还是爬到了短尾灰的跟前。 倪叶怡弯腰将俩只都抱在了怀里,用灵力给它们滋养了两回。然后,喜滋滋的往屋外走。“咱们煮粥去。” 山脚下齐家,天蒙蒙亮海大娘就醒了,她先侧头看看身旁的丈夫,见他睡得香沉,她都舍不得眨眼,看了会,捂着嘴撇开脸,很快泪水流满整张脸。自家汉子多久没有睡个舒畅觉,太难得了! 齐家女人起床时,未进厨房就发现了里头的动静,快走了两步。 “我烧了点热水。”海大娘略显紧张的说了句,抓了抓衣裳。“在家里就是这时辰醒,都成了习惯,醒着在床上也窝不住,就想着找点活干。” 进来的齐家妇女,是齐家的小辈,得喊海大娘为婶子。“庄户人家都一样,婶子平素早食都吃点甚?” 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陆陆续续有妇女踏进厨房,挺大的厨房很快就显得有点拥挤,小辈们张罗着早食,长辈去忙活的其余琐碎。早食过后,这趟不需要齐家嫂子带着,连春海夫妻独自可以进悠南山。 这会太阳刚刚出来,还没什么热气,山里还挺冷,毕竟是冬天,说也奇怪今年的冬天,多数都是晴朗的好天气,都没怎么飘雪下雨,梨树屋的老一辈就念叨着,来年只怕又得遇旱灾。 他们经历过,多少还是有点经验,就看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下雨或飘雪,倘若到立春都是晴朗的好天气,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着应对天灾。整个冬都没场大雪,小旱情是必有的。 连春海夫妻俩往茅屋走时,就说起今年的天气,俩人眉头紧锁,这天气,有点怪呢。 “最紧要的就是你的身子骨,只要你好好的,便是闹点旱灾也没事,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苦是苦了点,总能挨过去。”海大娘握着老伴的手,碎碎念的说着。“倪大夫说,你不能想太多,不利于治病,你要好好听。倪大夫医术好着呢,才吃了一天的药,看你昨晚就睡了个踏实觉。” “我知。放心罢。”想着明年的光景不太好,连春海就越发想着要治好身上的病,他得撑住,他还不能倒下。 茅屋里,倪叶怡煮得粥,相当的好吃,其味道连她自己吃着都有点惊讶,她可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能好到这份上,这粥好吃的能把舌头都吞掉。成了山神就是吊啊,她普普通通的厨艺都能成变人间美味。 短尾灰尝到了主人做的粥后,连平时最爱的野果和青草都扔到了旁边,捧着只空空的碗,立着胖胖哒身子对着主人说,往后它要天天喝粥,一天喝个十回八回的。 在睡觉的竹叶青闻着香味,默默的睁开眼睛,默默的从短尾灰背上爬了下来,默默的立在短尾灰的旁边,一双红红的小眼睛默默的看着倪叶怡。 倪叶怡只是试试手,看她的厨艺还在不在,煮的粥并不多,都只有半碗。吃完半碗粥后,不仅她觉得意犹未尽,连短尾灰和竹叶青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明显的还想吃,不够,不够,不够,再来满满碗都是可以的。 被这么热切的望着,倪叶怡还挺有成就感,当即决定再煮半锅粥。 连春海夫妻还没走到茅屋前呢,中间隔着小段距离,晨风里夹着股浓浓的粥香,俩人相互看了眼,均咽了咽口水。 “倪大夫这是在做早食呢?真香,没想到倪大夫手艺这么好。”海大娘瞪圆着眼睛说着。 “咱们来早了些?”连春海回过神来,有点儿拘谨的问。 第21章 海大娘有点懵,迟疑的道。“那,咱们在外面等会儿?”打扰到倪大夫早食,确实不太妥当。 连春海向来不拿主意,家里大小事都是由着老伴作主,听她这么说,憨憨的笑了笑。“我觉得也行。” 夫妻俩左右扫了圈,寻了块有阳光的草地,庄户人家并不讲究,直接席地而坐,俩人相互靠着,边晒着太阳边说着闲话。 茅屋厨房里的倪叶怡有点讷闷,在连春海夫妻俩踏进悠南山,她便感知到,也没怎么在意。过去小半会功夫,却仍没有看见夫妻俩的身影,她有些坐不住,走得再慢也应该到了。 不会是出什么事吧?倪叶怡感应了下连春海夫妻的位置,发现他们呆在一个地方没有动。她顾不上小灶上的粥,急急忙忙的出了屋。莫不是海伯又开始犯疼?得赶紧过去瞅瞅。 短尾灰蹲在主人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小灶,相当的认真专注。见主人一阵风似的往外面跑,短尾灰愣了下,旋即屁颠屁颠的追了出去。粥再香再好吃,也没主人来的重要呀。 窝在它背上睡觉的竹叶青,睁眼看了会,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海伯,海大娘。你们,你们怎么坐在这里?”见到人后,倪叶怡就知道完全是她想错了,放慢了脚步,走近了些才开口。 海大娘略显手脚无措的起身,乐呵呵的笑着。“倪大夫。我俩,我俩晒会太阳的。” “倪大夫。”连春海反应要慢点,搓着手憨憨的笑,冲着追上来的短尾灰也笑了笑。 短尾灰眨了下眼睛,微微的歪了下脑袋,抿着嘴露出个浅笑,它现在胖胖哒,脸上肉肉哒,抿着嘴眼睛眯着像弯新月,仔细看着像是在笑般。 “嘿,倪大夫家的兔子笑起来真可爱。”海大娘一颗心瞬间被萌化,下意识的弯了弯腰,手都伸出了一半,想要抱起地上的短尾灰,动作做到一半,她忽得想到,这是倪大夫家的兔子。 倪叶怡和颜悦色的接话道。“它喜欢你们呢,就是有些沉手,海大娘抱时得注意点。” 听到这话,海大娘僵着的动作一下就活了,笑容很是灿烂,脸上起了层层褶子,欢喜的把小白兔抱在怀里,抚了抚它的脑袋,满眼的慈爱。“这兔子养得真好。” 连春海眼馋的看着窝在老伴怀里的兔子,想伸手又不敢伸手,他这双手粗糙的很,小白兔看着白嫩嫩,让他想到了家里的小孙孙,都是不敢轻易伸手的,怕被他的手刺着,他这双手扎人呢。 乖乖巧巧窝在海大娘怀里的短尾灰,懵懂的瞅着身旁的连春海,瞅了会,它伸出前爪轻轻的扯了下老汉的衣袖子。“咕-” “海伯它在跟你打招呼呢。”倪叶怡当着翻译。 连春海显得很高兴,双手使劲的搓了两下,见小白兔的前爪仍伸着,大着胆子试探着抬了抬手。在即将要碰到小白兔前爪的时候,短尾灰主动戳进了他宽大的掌心里,看着他抿着嘴眯着眼睛,又露出个浅浅的笑。 连春海的一颗心瞬间又暖又软。 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竹叶青,夫妻俩自然也都看见,却没有说什么。 在外面呆了会,倪叶怡惦记着小灶上的粥,几人回了茅屋里,泡了两杯热腾腾的清茶,让短尾灰陪着连春海夫妻,她则进厨房看着粥。 “再吃碗粥吧,这粥味道不错。”倪叶怡端着粥进屋,和气的说着。 海大娘闻着这浓浓的香味儿,还真有点想尝尝味道,又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道。“我俩我俩是吃过早食才上来的。” “没事儿,再吃碗也撑不着。”说着,倪叶怡拿了几只碗过来。 她的,短尾来和细长青的,都有专属的碗,因刚刚吃了点,特意清洗了番。 海大娘自认厨艺不错,吃过倪大夫煮的粥,完全被惊艳到了,粥竟然还能煮出这样的美味来。 倪叶怡听着老实人朴素的称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心里甚为愉悦。 吃完早食,海大娘抢着要收拾厨房,倪叶怡想了想便由着她。 连春海原想着给自己找点事做,屋里屋外看一遍,俱是妥妥当当。他是木讷了些,为人却不蠢,看的出来,梨树屋待倪大夫是极好的,他干了大半辈子的粗活重活,自然能看出些门道来。没找着活干,他还更高兴些。倪大夫是个好的,好人就该有好报。 “我要晒些药材,烦海伯给我帮把手。”倪叶怡主动给人寻了点活。 连春海听着二话没说,大步就走了过来。 忙完琐碎活事,坐到了屋里,倪叶怡开始给连春海瞧病,时不时的会问些话。 海大娘又把短尾灰抱在了怀里,认真的听着倪大夫说话,有些问题大夫不太清楚,她就会补上两句。短尾灰被气氛感染着,抿着嘴,瞪着大大的眼睛,也是非常认真的盯着,偏偏它又听不懂,眼里全是懵呆。倪叶怡连个余光都不敢给它,会忍不住想笑。 “目前情况很不错,海伯的心态很好,继续吃着我昨天给的药。” “他昨儿晚上睡觉睡得很好,都没醒过,这都多少年了,以前啊,夜里总睡不踏实,身子骨犯疼,不着劲,白天人清醒时还能忍着,夜里就有点难熬,他睡不好,我跟着也难受。”说着海大娘眼圈又有点泛红,她侧头拿衣袖捂着眼角。 连春海憨笑着。“今早醒来后,整个人都显轻松了些。” 屋里三人正说着话呢,一位老妇走进屋里,她扫了圈屋里,见到连春海夫妻时,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到了倪叶怡身上,挺不客气的说。“倪大夫劳烦你给我家小儿瞧瞧病。” “不医,请回吧。”倪叶怡毫不犹豫的拒绝。这六个踏进悠南山她便感知到存在,委实不太喜欢他们身上的气息,这会见着进来的老妇,看了眼她的面相,就知这老妇大恶没有,平素却是小恶不断,想来后面的五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生病的那个,气息很是讨厌。 老妇并没有走,她拿了把椅子坐下。“倪大夫今个你不医也得医,必须给我医!” “哟,还想来强的不成?”倪叶怡淡淡的问。 窝在海大娘怀里的短尾灰,立即跳到了地上,利落的扑进了主人的怀里,接着又跳到了桌子上,正儿百经的蹲着,双眼紧紧的盯着老妇。睡着的细长青也醒了,它爬到了短尾灰的旁边,立着上半身,红红的小眼睛看着老妇,泛着股阴冷幽森感,时不时的吐下蛇信子。 “李家嫂子你想干什么?”海大娘给丈夫使了个眼神,让他机灵点,可不能让倪大夫伤着。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让倪大夫出手医治我的小儿。”老妇很是镇定。“倪大夫你既然能医治连春海,你就得医治我的小儿。你自己坏了规矩破了例,就得一样对待,要不然,这说出去于倪大夫的名声也不太好对不对?” 倪叶怡挑眉。“怎么个说法?” 话音刚落,落在后头的五人进了屋,病人由四个汉子抬着进来的。 “坐着。大儿啊,你去厨房泡几杯茶过来,咱们今个儿跟倪大夫好生说道说道这里头的事。”老妇就跟在自家似的,话说得别提有多利索。 中年汉子很听话的往厨房外走,过了会,还真端了盘热腾腾的清茶进屋。 老妇端着茶轻轻的抿了口,还挺有作派。“倪大夫啊,连春海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年轻那会有多浑,十里八乡可都清楚的很。要是不相信,梨树屋的人你随便拉个年岁大些的都能知晓。我儿子跟连春海他爹可完全没法比,倪大夫能医浑人的儿子,当然也得医治我的儿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大娘这话说得挺好笑呢,我出手医治的是海老爷子麽?”倪叶怡反问。 老妇被噎了下。“有句大伙都熟知的老话,叫父债子偿。” “想来大娘定是没读过书罢?”倪叶怡明知故问。“父债子偿可不是这么个说法呢。我也说句话给大娘听听,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终有报。这做人呐,丢什么都行,这良知可不能随随便便说丢就丢。” “倪大夫是铁了心不愿意出手医治我儿?”老妇这下坐不住,站起身,恶狠狠的看着倪叶怡。 “孽债缠身,无药可医。” 一直昏迷的汉子,哼哼唧唧的醒来,待人清醒些,他看了眼屋子,目光落到倪叶怡身上,眼神突然的就亮了起来,透着浓浓的猥琐。“娘。这就是倪大夫?都说倪大夫长得好看,果然好看,跟个天仙似的。”还咽了咽口水。 蹲在桌上的短尾灰猛得朝汉子扑去,对着他的脸挠了爪,落地后,又飞快的窜到了主人脚边。 “啊-”汉子捂着脸,大声叫着,嘴里骂着各种脏话。 老妇忙蹲身凑了过去。“儿啊,让娘看看,伤哪里了。”见着汉子指缝流出来的血,她大叫了声,气急败坏的瞪着倪叶怡。“倪大夫你家兔子把我儿抓伤,我儿要是有个万一,你家兔子得给我儿赔命!” “喔。”倪叶怡应了声,将短尾灰抱在怀里,抚了抚它的背,亲了下它的额头。“真棒,中午奖励你好吃的。”接着,对海大娘道。“海大娘随我进药房走趟,拿点药粉给李家公子敷着,这般娇弱可不能马虎,待伤口全愈后再离开吧,省得出意外情况,不能得到及时医治。海伯劳烦你去趟梨树屋跟村长说声,借两张床两床被褥过来。” 第22章 闻此声,李家有汉子默不吭声的轻挪两步,恰好挡在连春海面前。 “倪大夫不用客气,着手给我儿治病即可。”李家老妇施施然的开口。“切莫砸了自个的招牌,其余琐碎无需倪大夫操心,我们自行妥当。” 话里暗藏威胁之意,海大娘听着眉头深锁。当真是够臭不要脸!“只是点皮外伤而已,依着倪大夫的医术,有甚可担心的。”说罢,冲着丈夫瞥了眼。“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的,照着倪大夫说得话去办。” 眼看连春海要硬冲,李家又站出个汉子,一左一右拦着,眼里透着股凶狠。 倪叶怡瞅了眼这局面,却也没见动怒。“既然李家大娘不愿意让我出手医治,那便不医治罢。海伯海大娘咱回来坐着,说会子闲话,海大娘也该给海伯熬药,待药熬好,咱们就张罗午饭。” “午饭得好好整治,奖励短尾灰和细长青呢。”倪叶怡说着话,轻抚着短尾灰的背,抱着它坐回了桌边。看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笑盈盈的问。“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们做。” 短尾灰眼神儿亮晶晶的望着主人,竖起的耳朵短短的尾巴抖动的甚为厉害,连四肢都颠颠儿的动着。“咕咕-”早上的粥,我要喝粥。 “嘶-”肉。细长青吐着蛇信子,漫不经心的甩了两下细细的尾巴。 “咕-”肉?短尾灰侧着脑袋看了看立在桌上的细长青。肉是什么?“咕咕-”我也要吃肉。小蛇爱吃哒,定是好吃哒。 倪叶怡特别好说话,眉眼里都带着笑。“行。中午给你们炖个香菇肉粥。” 三个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李家的汉子们朝着母亲望去。李家老妇脸色夹青,明显气得不轻,气息都有些喘,紧抿着嘴,一双眼睛跟淬了毒似的盯着倪叶怡,余光瞄见立在桌上的竹叶青带着忌惮,眼底幽光闪闪,不知在琢磨什么。倪叶怡神色如常,不曾受到半分影响。 半响,李家老妇开口问。“你要怎样才肯医治我儿?”语气里带着妥协,整个人也软了好几分,透着层暮色。 “脸上的伤我可以医治,保证不留痕迹。至于他的病,要我出手也行,端得看你们怎么做。”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们都办到的,绝无二话。”李家老妇见她松口,很是激动,话说得特别迅速,生怕她反悔似的。“倪大夫你说,不管要我们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请你救救我儿,他还年轻,连个孩子都没有,要是就这么去了,我这当娘的,如同被活生生的剐了心。” 李家老妇捂着胸口说得泪眼婆娑,道真是颗难得的慈母心肠。“先前还请倪大夫原谅则个,原谅我也是爱子心切,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儿出事,最后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我都这把年纪,身子骨都被黄土埋了半截,还不如让我的命换我儿的命呢,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 “倒也用不着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他这病想要彻底全愈是没可能,以我的医术只能医治个六七分,往后他好生养着,不胡来乱来,寿终正寝也是可以的。”丧尽天良的人渣,活的生不如死才是好呢。倪叶怡暗暗想着。 本以为没希望,如今看到了希望,便是不如之前所想,可在绝望时却也是莫大的惊喜。李家老妇连连点头。“还请倪大夫出手医治。”她甚至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大礼。 倪叶怡端端正正的坐着,受了她这大礼,完事,才开口。“我现在暂时不会出手,却可以先控制他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我说的事你们都妥当的办好,见到了实实在在的效果,到时我会让梨树屋的村民过来通知你们,你们可以带着病人过来。” “首先散尽半数家财,铺桥修路买良田分予苦难庄户,其次李家公子曾做过的恶事,也当尽力弥补求得其原谅。这俩桩事你们能不能办好?我会和江村长商量,将此事告之周边村民,相互监督察看。”倪叶怡注意到,李家的汉子脸色顿变,她的心情突然就相当的愉悦。 也是心血来潮的想试试,这种法子能不能得到功德。按她的想法,应该也是可以得到的,至于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得往后看看。 李家三兄弟不敢出声,都给大哥使着眼神。要是真按倪大夫说得来,必定得掏空整个李家啊。老幺是得了救,可往后的日子要他们几兄弟怎么过?不能为着老幺把他们都搭进去。 以往老幺做的各种混帐事,李家兄弟都没什么感觉,皆因与他年岁差的有点大,很多时候待他像待自家小辈似的,宠着惯着随他高兴就行,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如今,涉及到自身,才尝到了后悔的滋味。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狠狠的管教老幺! “娘。我看这事,得回家跟爹好生商量才行。”李家老大硬着头皮开口。 李家老妇也在犹豫不定,便是再怎么疼着小儿,也知倪大夫的话不能轻易答应,前头还有四个儿子呢,个个都拖着一大家子,她这里应下话保住了小儿,回到家里必得闹翻了天。 眼看好不容易求得倪大夫出手,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儿病死,这是万万不行的。李家老妇真是左右为难,舌尖泛起阵阵苦涩,一直苦到了心坎里,也隐隐想着,但凡平素能多多管着拘着小儿,哪能有这般祸事。 “娘。你不能不管我啊,我还不想死啊,娘你得救救我,我现在只有你了,一家子血亲几个哥哥这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呢,娘也要不要我了麽?不管我了麽?娘。钱财没了还可以再挣,命只一条啊,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你的面了,娘,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李家老幺拖着病体,一点点的往母亲跟边爬,伸直着手扯着她的衣角,艰难的仰着头,说得泪流满面,眼里尽是恐慌绝望害怕等情绪。“我知错了娘,以往是我不对,我不是人,往后我会改的,娘你不能抛弃我,我是你儿子啊,你身上掉下的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娘,我想活着,活着好好孝敬你。” “治!我儿啊,你莫哭莫慌,娘哪里舍得啊,钱财都是身外物,咱没了可以再挣的,人还活着就好。倪大夫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快给我儿治病罢,你说的事我会好好照办的,我儿啊,往后你可得好好做人,多多行善积德。”李家老妇本就偏心小儿,疼他疼到了骨子里,这会听着他哭诉,理智消了个干净,哪里管得了其它,满心满眼全是小儿的病。 李家四兄弟见到老幺哭诉时,就知事情要糟糕,不待他们作出反应,便听到了母亲的话,整个人都是懵的。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脑子一片空白,竟不知说什么好。也是平素对母亲俯首听命,不敢有半点违抗,冷不丁的遇着事,一时间也不敢对母亲说什么。 要说李家啊,李家原先光景普通,也就凑个温饱,能有现在的富贵,都是李家老妇撑起来的,她不仅有主意,胆量还不小,带着自个的嫁妆撺掇着丈夫,夫妻俩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着股热血劲前往县城闯荡,辛苦数十载,还真有了点名堂,后来经了天灾,想着还是种地实在,便拿着全部家当返回了大塘村,手里的家底放在县城压根不够看,可搁在小村落里却是相当有看头的。 整个李家,表面上当家的是李老头,实则是李家老妇的一言堂。她偏心着小儿,对其余几个儿子也大方,平素吃喝穿戴都是周全细致,如此李家人也顺着她的心,待李家老幺甚是宠着惯着,一家子看着和和乐乐的,暗地里嘛,就得问他们自个。 “海伯劳烦你去趟村里,把村长喊过来。”这结果倪叶怡并不意外。 连春海往外走,这会子,李家兄弟可不敢拦着,他们也心思,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先给他看看脸上的伤,海大娘随我一道吧。”倪叶怡抱起蹲在桌上的短尾灰,并把立着半个身子的细长青放到了短尾灰的背上。“李家大娘,厨房小灶上烧着壶热水,你端点热水,给李家公子清洗下伤口。” 李家老妇听着,抚着小儿的脑袋安抚了两句,便匆匆的往厨房走,路过李家兄弟时,她神色不变。既然决定了要救小儿,其余的事就不容她想太多,左右家里都是她说了算,这回也是一样!谁不服气,她有的是法子可治。 倪叶怡刚刚给李家老幺脸上的伤敷好药,就见连春海领着江村长急急忙忙的进了屋,身后跟着江桃次施大勇扬三树等三人。 “倪大夫。”江村长乐呵呵的喊了声,眼神扫了圈李家人,目光有点不善。“李婆子我想知道是谁领着你们进悠南山的?” 李家老妇镇定的很,不慌不忙的道。“我老婆子自个进来的,倪大夫已经答应出手医治我儿。” 施大勇这个猴急的立即就跳了出来嚷嚷着。“倪大夫是不是李家人逼你的?倪大夫你莫怕,咱梨树屋也不是吃素的!”说得甚是咬牙切齿,好像分分钟能冲过去开撕似的。 第23章 “没有的事。确是我亲口答应出手医治。这里头有些事,得跟村长商量商量,便劳烦海伯回了趟梨树屋。”看样子,来的路上海伯并没有多言。倪叶怡想着又道。“我先给李家兄弟抓点药,村长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待倪叶怡出屋,扬三树朝着连春海俩口子瞄了又瞄,往海大娘身边凑了凑,低声寻问。“海大娘跟我们说说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想知道倪姑娘有没有吃亏,有没有受欺负。 海大娘琢磨着等会倪大夫也会把事道出来,眼下梨树屋的人问起,她说说应也无妨吧? 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听说扬三树有望成为下任村长,说得有鼻子有眼,挺像一回事的。要是以往梨树屋谁当村长跟他们也没甚关系,也就是闲时当个家常说叨两句。现在却不同,得跟梨树屋打好交道呢。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来得踏实,倪大夫的医术委实了得啊,得把情分好好处着。 “倪大夫念着李家嫂子一腔慈母心肠,遂松口答应出手给李家老幺治病,想要活蹦乱跳的肯定是不可能,却也能留口气继续活着。李家嫂子需得答应两件事。首先散尽半数家财,铺桥修路买良田分予苦难庄户,其次李家公子曾做过的恶事,也当尽力弥补求得其原谅。” 海大娘深觉倪大夫这法子好,虽说出手救了李家老幺,却也同时帮助了许多困难庄户,让他们能吃饱穿暖。再者这李家老幺便是病愈,拖着个被掏空的身子骨也蹦哒不起来,对他这种胡作非为的人来说,这般活着只怕也是煎熬。“李家嫂子应了这两桩事,倪大夫才答应出手治病。” 江村长边听边连连点头,脸上带着笑。“倪大夫让我们过来是为着何事?若是此事的话,我们也是赞同的。” 几乎就等于散尽家财保住条命,这手法啊,高啊!两眼一闭病死在床上,显得简单了些,就应该可劲的折腾,闹得沸沸扬扬,才叫真正的震慑!往后周边的村民想着要作恶时,怎么着也得多过过脑子,能不能承受的住后果。 生死关头是命最最重要,待病好后,要过日子要吃喝拉撒都是钱呐,没钱怎么办?得想法子挣钱吧,用不正当的手段来捞钱,怕也是没那胆量。吃着五谷杂粮,是人就会生病,若是其余大夫都医治不了,必须得求到倪大夫头上来,可不就得多掂量掂量。 江村长想的满脸乐呵,一会得跟倪大夫说道说道,李家老幺这病得掐着点来,一点点的给他治,正好让所有人都瞅清楚的,善恶终有报,自作孽不可活啊。对了,还得让村里多多注意着李家,答应好倪大夫的事得照办,可不能出岔子,这是相当关键的,得让旁人好生瞧瞧做坏事的下场。 “倪大夫让江村长过来,还有别的事要商量。倪大夫平素难得出趟山,她也没功夫盯着李家是否把答应的事办得妥当周全,便想着让村长帮着照看照看,这里头可不能出差错。”海大娘回道。 扬三树很认同这话。“确实不能马虎啊,要是李家人敢弄虚作假,坏得就是倪大夫的名声,得好好看管着,把倪大夫说得两件事妥当的办好。” “扬家小子话可不是这么个说法,你上下嘴皮子说得轻巧,我李家可不担这盆脏水。江村长都说梨树屋向来民风朴实,最是本分憨实,我看可不是这么回事呢,当着我这老婆子的面,都能张嘴就来,背地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李家老妇满肚子郁气的刺了两句。 江村长很显风度的笑了笑,和和气气的道。“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这完全不叫张嘴就来,这是有理有据的,防备着你们李家也是情有可原,随便拉个村民说道此事,都是这么个想法,所以说,平素做人就得厚道些嘛,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李家老妇气得岔了气,咳得面红耳赤,而站在她旁边的李家兄弟,却没有人站出来帮她抚背或是倒水,都只冷冷的看着,到底是存在怨气。 屋里的其余人看着这幕,心里很是唏嘘不已。还一家子血亲呢,当真是经不得考验,李家八成还得热闹可瞧呢。 “李家大娘这是药,你拿好。”倪叶怡配了药,仔细说着注意事项和各种忌口。不仅有熬的药,还有药丸,其实可以做针灸会好的快些,也能好的彻底些,不过,她不准备为这人渣费心费力。她早有说明,只能留住口气,想要全愈是万万没可能的。 李家老妇听得非常认真,脸色渐渐显好了些。她不懂医术,也能分辨出来,倪大夫是真心为小儿在医治,心里存了些感激,说话时就见了点真诚,带着股亲热劲。“谢谢倪大夫,谢谢你,我答应的事,定会妥妥当当的办好,倪大夫尽管放心。” “希望如此。”倪叶怡不咸不淡的应着。“五日后,李家大娘带着小儿再来趟悠南山,倘若我说的两件事,均无进展,就不必过来了。机会只一次,望李家大娘说到做到。”顿了下,她扫了眼李家四兄弟。“若是失了言,往后我绝不会医治李家任何人。” 不用猜都能想到,李家四兄弟回家后,定会百般阻挠此事。她是希望这俩件事能办成,不仅仅是功德,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李家老妇听得心惊肉跳,有种莫名的恐慌感,倪大夫看着跟个小姑娘似的,娇娇小小人兽无害的俏模样,怎地突然间就不敢直视她呢?还一阵阵的犯慌,心肝直颤,后背直冒冷汗。“倪大夫宽心,我答应的事,必定会做到的。” 说罢,李家老妇吩咐着李家四兄弟抬起小儿,也没怎么和倪叶怡絮叨,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茅屋,颇有股逃之夭夭的狼狈感。 委实古怪啊,倪大夫这人不简单。也对,便是在县城也没见哪个小姑娘有她这般本事,还独自居住在山里,养只兔子也就算了,还养了条毒蛇,看她和俩只畜生说话,瞅着那俩只畜生也不简单呐,竟是可以听懂人言,这般灵性少见呐! 李家老妇后知后觉得感觉到恐惧,也是前面满心满眼全是小儿的病,脑子失了往日理智有点打结。看来,她说过的话,得老老实实办成才行,否则,还不知道倪大夫会使什么后招。 等着李家众人走远后,倪叶怡招呼着江村长几人,把事仔细的道了出来,还说了她的忧虑。“我也是听着海伯海大娘说起才知晓,明年的光景可能有些不太好,也不知会到个什么程度,得先做点准备才对,村长你说呢。” “近来村里也在说这事,倒是不用倪大夫操心,老一辈都是从天灾乱战的年代走过来的,有着经验呢,再说,近些年也有过两三场雪灾涝灾,只问题不大,看着不显事。明年的光景,这会看着问题也不算大,做好准备无甚大事。”江村长应着。 施大勇接话道。“村里打了好几口旱井,家家都有地窖也有水井,又不是头回遇旱灾,俱都心里有数,知晓着要怎么安排。倪大夫别怕,有咱梨树屋一口吃的,定不能让你饿着,也不会让你渴着。” “依我看,明年真碰着旱灾,倪大夫不想搬到村里住,咱们是不是得在茅屋后面挖个深井出来?再往这茅屋周边搭建两间茅屋,真遇上年景不好,容易出牛鬼蛇神,倪大夫这边还得喊两个过来陪着才行。”扬三树尽量说得大方点,别让旁个看出点什么来。 倪叶怡听着心里暖暖的,抿嘴笑道。“我这里倒是不打紧,我是想着,若年景不太好,有着李家做善事,予田予地的,村民也能多点收成,家里粮食足,便是闹旱灾,节省着大抵也能挨过去吧。” “倪大夫菩萨心肠啊,说起来,咱女的生来就要命苦些,遇上好人家是掉福窝里,大多数啊都挺难。这世道连人命都值钱,更何况是女的,死了就死了,受点赔偿银子,没处说话,也没亲人愿意站出来说话,日子还得往下过着,有些事就不能沾。” 海大娘说着就直叹气。“也就倪大夫你愿意站出来,替她们讨个公道,有户人家我是知的,再怎么着,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伤心,可没法子啊,鸡蛋哪能往石头上碰,不是死路一条,还有一大家子呢,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 “李家人还算有点良心,李家老幺娶回家的媳妇,死了也晓得要赔点钱来描补描补,南朝坡有个周家,那才是真正的丧尽天良呢,见着貌美的姑娘直接抢,也就意思意思的扔几个钱,足闹出过四条人命呢。可怜那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直接被扔到了后坡里。真是造孽呢。” 倪叶怡听着直犯恶心。“没人管麽?”她想着拿李家老幺做实验,也是她能看出来,李家老幺身上孽债缠身,双手却没沾人血。前后两个媳妇的死因,大抵是跟他爱拈花惹草寻花问柳风流成性有关,稍有不满就喜打骂发脾气,受不住他这性情才撒手离世。这点倒不是她看出来,而是听着村里人说的。 “哪里管的着,走官场没钱也没门路,这两样周家都有,拼个头破血流,狠不下这心,闺女死了日子还得往下过,总不能为着讨个公道就拉上一大家子,还不一定能不能讨个公道,便是有了公道又如何?得罪了周家,在这地界就没得容身之处,漂泊异乡哪是件容易事。”海大娘拧着眉头说话。 这世道她是看得透透,早就没有过多奢望,就盼着一家子能顺顺畅畅的过着,可千万别沾什么事,吃点亏没什么人没事就好。所以说,周边村子都知晓连春海一家子性情好着,从不跟人红脸。 其实别说这个落后的古代,在现代有些事也是屡见不鲜,只是有些见了光有些永远的埋在了黑暗里。倪叶怡心口有些闷,不太舒服,她沉默了会,心不在焉的道。“村长,你查查周家,往后要是周家人过来求医一概不见,便是狼狈为奸的亲戚,没作什么大恶也不见。” 她没法站出来说什么,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这些为非作歹的人知晓,平生造尽孽事,偿得因果报应。 “这是必须的。”江村长义正言辞的应着。 施大勇笑笑嘻嘻的说。“倪大夫我跟你说,像周家这样的仗势欺人,还有好几户呢。”吧啦吧啦的说了起来。 “莫说咱们村子周边,听我大哥说,就算是县城,在县老爷的眼皮子底下,也有好多肮脏事。”江桃次想起大哥与他说道过来的种种事件,也拿出来说道说道。 扬三树却有点呆,不知在想什么,半天半天不吭声。施大勇扯他的衣袖,给他使眼神使到眼抽筋,也不见他有点反应,真是恨铁不成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难怪讨不着媳妇,就冲这性情,该! 说着说着话题就有点偏,天南地北的开始扯,说到兴头上,恰好是午时,倪叶怡留着他们吃午饭,进厨房和海大娘张罗。海大娘哪里敢让倪大夫沾油烟味,总觉得不合适,死活拦着只让她留着打会下手,待开始炒菜时,就把人推了出去,海伯进来烧火。 “咕-”短尾灰有点不高兴,它想吃主人做的香菇肉粥,拿眼可怜兮兮的瞅着主人,胖胖哒脸都有些嘟,也不知它从哪学来的,或许是又胖了点? 细长青舒舒服服的窝在它温暖的背上,睡得特香。 倪叶怡抚着它的额头。“乖,晚上做给你吃,往后啊,天天给你们做,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你们要好好修炼,明年或许有些不太平,你们修为高点,我就更放心些,尤其是短尾灰,看你这身肉,光看着就能流口水。” “咕咕-”不怕不怕,有小蛇。短尾灰好得意的说着。它和村民相处了段时日,机灵的它早就看出来啦,村民们都挺怕小蛇,小蛇是条毒蛇呀,但它不怕,小蛇好着呢。 睡得特香的竹叶青冷不丁的睁开了眼睛,立起脑袋,吐着蛇信子,往短尾灰竖起的耳朵里挠了两下。欢天喜地的短尾灰瞬间扭成团麻花,嘴里呜咽呜咽的叫唤着,像哭又像是在笑。倪叶怡看着有些欢乐,眉角眼梢都带了笑。 在屋前站了会,和短尾灰说了会子话,倪叶怡就抱着它们进了屋里,将它们放到了兔窝,进厨房洗手,拿碗筷摆桌椅。扬三树这会倒是利索,进厨房帮着端菜提饭等。 饭后,拎出李家的事又细细的说叨了会,待海大娘把碗筷清洗干净,灶台收拾妥当,几人一道离开了茅屋,到了山脚下就各自分开。 施大勇和扬三树同路,施大勇一把扣住兄弟的脖子,扯着他的脑袋。“你上午想什么呢,多好的机会,就你不说话,我看呐,你和倪大夫的事,就冲你这怂样,还是赶紧的熄了心思。”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你说什么?”施大勇有点结巴,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也就随口说说,想着念多了,兄弟总归能听进心里。这才念了几趟?双手都能数过来,这么快就让兄弟看清了?不可能吧! 杨三树挺平静的看着自家兄弟。“我配不上她。” “真这么想?” “真的。” 施大勇拍拍兄弟的肩膀。“挺好的,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倪大夫是很好,可她太好了些,咱们啊,都是泥腿子,差得有点远。” “我会努力向她看齐。”扬三树想得很清楚,也暗暗下了决心。他要努力向倪姑娘看齐,并非是因为钟情于倪姑娘,而是,他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他得做点什么,得做点事出来,才不枉费来世上走了遭。 施大勇满头雾水的问。“看齐啥?”瞪圆了眼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多年兄弟,扬三树一眼就看透了兄弟的心中的想法,笑着点了头,同时推开了兄弟的胳膊,大步往前走着,伸直了手摆了两下。“大勇,我已经决定了。” 施大勇站在原地,望着越走越远的扬三树,先是嘿了声,紧接着,又笑了起来。想当好人就当好人罢,天生的操心劳碌命,切。 晚上和媳妇躺在床上,施大勇美滋滋的抱着媳妇很啃了两口,才兴冲冲的道。“媳妇我跟你说,三哥他傻了。” “咋了?” “嘿,他今天说,他不想娶倪大夫,觉得配不上。他想要努力向倪大夫看齐惩恶扬善。” “你可不许跟着他胡来,听见没有。” “知道。我多老实,最会享福,怎么会给自己找事,媳妇你放心吧,我乖着呢。” 说着说着夫妻俩就搂成了团。酝酝又酿酿,好不快活。 李家却是一团糟,得知母亲要掏空家财给老幺治病,宛如滚烫的油锅里滴了水进去,噼哩啪啦的顿时就炸开了锅。 那股子闹腾劲,都快要把屋子都掀翻,动静大的很,半个村子都能听得清楚,有热闹可看,连寒风都扔到了脑后,三三两两的结伴,缩着脑袋往李家院子外瞅,竖起耳朵听得相当认真。 李家兄弟是多年形成的习惯,自小就养成的,打心眼里畏惧着母亲,俯首听命唯命是从,不敢有什么反抗。李家的儿媳却不同,平素被丈夫压着,也见婆婆没少她们吃喝穿戴,手里头也有钱财花,便没多计较,可如今却不同,这是要他们几家子跟着陪着吃糠咽菜,怎么能忍得住! 作孽的是李家老幺,凭什么要他们跟着一道受苦受累?不能忍!这日子没法往下过,一定得闹个明白说个清楚的,否则,日子过不下去,老幺还活个屁,不如死了干脆。 从白天吵到夜间,连饭都没顾上吃,天都暗透,李家仍在吵,李家几个媳妇可不是吃素的,战斗力杠杠的,一个比一个泼妇,也是李家老妇自己招来的灾,儿媳都是她把的关,俱是挑着她顺眼的来选,个个都特对她的脾气。老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会李家老妇可偿足了苦头,她确实特别会耍泼撒横,到底人老精力不足,哪里是四个儿媳的对手,丈夫不帮她,四个儿子都不站她这边,跟着一道闹事,还有孙子孙女一个个满眼怨恨的盯着她,她最疼爱的小儿,躺在床上都下不来地。 闹到最后,李家四兄弟有些顾及倪大夫最后说的话,不敢太过火,只说要拿李家两成家财,分成四份,索性就分家单过。剩下的八成财产,母亲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暗想,这不过份吧?倪大夫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这是李家四兄弟特意商量出来的结果,四个儿媳也参与其中,觉得,还是不能得罪倪大夫,要是哪天真生了病,还是希望倪大夫能出手医治。同时还自我检查着,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吧?有点儿提心吊胆。 李家老妇不点头也得点头,在她说出要掏空家财替小儿治病时,李家就已经不再是她的一言堂。 把分家的事敲定,李家四兄弟没有急着分家,也都没有睡觉,一直睁眼等着天亮,待天色大亮后,四兄弟带着各自的儿媳,本来想着进悠南山,又想了想还是先找江村长说话,由他领着进悠南山的好。有规矩,咱就按规矩走。 江村长得知他们的来意,倒也没多为难,带着他们进了山找倪大夫说话。倪叶怡瞅着这四对夫妻,性情上是有些缺陷,平素却也没做什么太过份的事,算不得好人倒也不能说是坏人,这样的人实则挺多的,遂应了他们的要求。 走时,李三的媳妇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倪大夫,倘若往后家里有人得了重病,来求医,您会愿意出手麽?” “会的,只要你们的良知还在,没做有损阴德的恶事。” “谢谢谢谢谢谢。”李三的媳妇激动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眼圈都有些泛红。 以前她觉得没什么,小叔的事,算是亲身经历,她才忽得明白过来,有时候走岔路,真的会把家给散了。如今,她敢肯定,便是公公待婆婆和小叔也是满肚子的怨恨郁火,只是惧内不敢发出来而已。一家子血亲整得跟仇人似的,但凡小叔爱惜点名声,哪里会遭这劫难,白白把婆婆给拖累了。 要说报应,说不定还真有呢。要不然,怎么就让小叔得了疾病,还栽到了倪大夫的手里。想着,李三媳妇深深的打了个哆嗦。 第24章 李家人走远后,江村长才讷闷的问了句。“倪大夫你为何会答应他们的请求?若非他们故意纵容,何来李家老幺的种种恶行。” “家中稚子无辜。四家人分两成财产,也不算多,堪堪顾个温饱,正好适合。若明年光景不太妥当,做事得留份余地呢。”别看倪叶怡说得漂亮,实则真正的原因,她怕太过份从而受到天道惩罚。 修行者是不宜过多掺和凡间俗事,容易沾惹因果。她不同,她是一方山神,自然得护佑一方百姓。凡事都得有个度,不能过界,伸手太过,沾了因果,稍有差池就会受到天谴。 也不知这趟心血来潮掺和李家俗事,能不能得到功德,若是功德不多或是没有,就不能有下回,这事跟踩钢丝似的,委实惊险了些。 她看到的是今生种种,在天道眼里却有着前世因果,天道眼里的好与坏,和她眼里的好与坏,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倪叶怡也是刚刚才突然的想到这事,老实话,她这会双腿都有点打颤,冷不丁的有了这番感悟,谁知道会不会是天道在作怪。八成是警告吧? “倪大夫当真是菩萨心肠啊。”江村长感叹了句。 倪叶怡被夸得都有些面红耳赤,她是带有目的性质的啊,是想着走捷径,早早的成为真正的山神。“我哪能跟菩萨比,村长莫说笑。”她是山神,她不是菩萨。“村长李家的事,还得劳烦你多多费心,如今李家已分家,李大娘那边得照看一二,别真把家财散尽,多少得留点够生活。” “我懂。李老婆子答应倪大夫的两件事,我亲自盯着她,在旁边看着,会留出余地的,倪大夫尽管放心。” “那此事便尽数交由村长。” 江村长乐呵呵的点着头,见没什么事,他自是家去没敢多逗留。 五日后,江村长领着李家母子进悠南山,这会的李家老幺,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就是身子虚了些,走得不快,到达茅屋时气喘吁吁,唇色泛白双颊透着红,摇摇晃晃站都有些站不稳。 倪叶怡端了三杯清茶过来,没急着给李家老幺看病,让他先缓缓的。 李家老妇不等倪叶怡问,便吧啦吧啦的说起这五天里所做的事,还时不时的看看江村长,特意停下话,容他补充两句。 冬日里正是农闲时,李家要修桥铺路,放出风声,很多人过来寻活干,因有江村长在旁边看着,又想着在倪大夫跟前刷好感,工钱给的足,还管着两顿饭,不仅本村连周边村子里的都蜂蛹着过来。 李家来者不拒通通都接受,人多力量大,短短五日路已经铺了近半,小桥不大已然修好。同时李家也把家中的良田分出八成,自家就留了不足十亩,分出的田地,先弥补着李家老幺前两任媳妇的娘家,补偿完这两家,然后才是村里的名声良好的朴实艰苦庄户。 江村长把着关呢,见还有些钱,就让李家老妇买了五牛头,谁家要用牛,都可以找村长借,有俩个条件,需得爱惜牛,不能随意糟蹋。二则名声不好的庄户不能借用。紧接着在村里建了所学堂,还请了个夫子来教学,周边村里的孩童都可过来上学。 如此这般,李家剩下的八成家产也就花了个差不多。 李家老妇都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过回以前的苦日子,万万没想到,倪大夫竟会让江村长留些余地出来,家里剩下的钱财虽不多,却是能吃饱穿暖,还能每天吃回荤菜,比不得以前三餐肉食顿顿六盘菜,倒也不算难过。 便是李家老妇不细细道来,倪叶怡也清楚着呢,每天傍晚江村长都会来趟悠南山与她说道说道。 “以后每半月过来趟即可。”替李家老幺重新把脉检查身体,倪叶怡开了药,这会却没有给药丸。“他这情况挺好,日后好生调养着,切莫胡来乱来,活到老问题不大。倘若中间出了岔子,便是神仙也难救。” 李家老幺或是经了家里巨变,或是鬼门关走了趟,看着像是懂事了些,今个来到茅屋里许久,眼睛都没来瞄,规规矩矩的。见母亲见过药道谢,他也立起身,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万分感谢倪大夫破例出手相救。” “口头言谢容易,重要的是时时心存感激。惜福亦惜命。”倪叶怡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家老妇。“你有个好母亲。”话不多说,希望李家老幺是真的有所成长,其母为着他,是真的拼尽了全部,诺大个李家,也就仅他这一个亲人。 “以后我会好好孝顺我娘,不再糊里糊涂的过着,努力给娘争口气。”李家老幺说得是挺坚定。 倪叶怡听着抿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说得再多不如做得多,且看以后吧。 李家老妇被小儿搀扶着,她笑得很是满足,满脸的慈爱。“倪大夫我先家去,回头有空,来找你说说话的。” “可以的。”倪叶怡到了嘴边的随时欢迎,觉出不太妥当赶紧改口。 李家母子前脚刚走,江村长浅说了两句,后脚也跟着离开。 没几天就是除夕,别说下雪连细雨都没有飘,除夕过后,很快就到了立春的日子。村民们日也盼夜也盼,三三两两的结伴到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却都成了空,这天不出太阳也就是个阴天而已,依旧不飘雪不下雨。 立春后,村民们差不多就没什么念想,收了心思,知晓着今年光景定会雨水不足,得早早的做着准备,田地里种些耐旱的庄稼,连蔬菜瓜果也是,尤其是水份足耐放的瓜果,多多的栽种着。 倪叶怡前面还安慰自己,没得到功德可能是时日太短,再等等的,应该会有动静,这一等都等到了立春,眼看都二月半了,她以为的功德连个影都没有见着。这下她也死心了,看来成了场空想。 果然是把手伸太过了?不至于啊,天道是怎么想的?好歹她也是做了善事吧?修桥铺路买田买牛还建了学堂,这事不是她做的,却是她促成的,应该给她点功德的啊,为什么会没有?明明周边村里好多人都来悠南山给她送心意,满满全是虔诚的感谢。 倪叶怡有点小情绪,不太高兴,觉得委屈,小小的委屈,整个人有点蔫。 “人呐,还是得脚踏实地的好啊。”倪叶怡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抚着短尾灰的脑袋,摇头叹息着。 短尾灰动了动耳朵,侧着脑袋,冲着主人笑,肉嘟嘟的一张脸,红通通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咕-”眯着眼睛,撒着娇的叫着。 “灰啊,你又胖了。”倪叶怡伸手捏着它胖胖的脸,手感挺好。“你明明是只兔子,偏偏喜欢吃肉,多动动的,带着细长青去溪边看看圆石头。” “咕咕-”肉肉好吃!短尾灰可喜欢吃肉了,现在连最爱的野果都得靠边站。“咕咕咕-”带着圆石头去看小灵芝。 倪叶怡点点头。“可以。我得去附近山里采点药回来,家里的药材不够。” “咕咕-”我陪你。听说主人要去附近山里,短尾灰立即颠颠儿的跑回了主人的脚边,立着身子,前肢缩着,仰着脸一脸的认真。这是它练出来的技术,光靠后腿就能稳当当的立着,而竹叶青也能稳当当的睡在立着身子的短尾灰的背上。 这俩个,天赋当真不错呢。 “不用,我不走远。就在附近山里看看。”倪叶怡蹲身笑盈盈的抚着短尾灰的脑袋。“好好的陪圆石头小灵芝玩玩,它俩怪寂寞的。” 短尾灰前肢着地,甩了甩短尾巴。“咕-”好吧。都听主人哒。蹦蹦跳跳的往溪边走去。 倪叶怡目送着它离开,进屋背起药蒌,关好门窗,琢磨着近两个月再不下雨,到了炎热的夏天,溪水极有可能会干涸,得给圆石头整只大水缸,回头溪水暂时干涸,就让它先来茅屋里住着。 “倪大夫,去采药麽?”施次勇背着只竹蒌,蒌子里装满猪草,还有些野菜。 春天里,正是野菜茂盛的好时节,山里野菜种类多,有好多种野菜味道实则很鲜美,又嫩又脆,烧得好格外的好吃。 倪叶怡就打算着采药时,顺便采点野菜回家。“对啊,到附近山里采药,捡柴木呢?” “找野采来着,看到有柴木就顺手捡着。”施次勇笑笑应话,左右看了眼。“倪大夫,怎么没见短尾灰?” “喔,它和细长青出门玩耍,没让它们跟着。胖球呢?” 话刚落音,在周边草丛里的胖球大抵是听到了有人唤它的名,忽得窜了出来,还娇娇气气的喵了声,冲着倪叶怡直甩尾巴,拿脑袋蹭她的腿。 “好些日子没见着。”倪叶怡还挺喜欢这只猫,她蹲身轻抚着它的脑袋,不着痕迹的用灵力滋养了它回。“看着又胖了些呢。” 施次勇接道。“天冷它不爱动,总喜欢睡在我腿上。” “现在都春天啦,得多动动的。”倪叶怡逗着胖球玩了会,才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她又遇着了四个媳妇子,年岁不大,应该是新婚,眉宇还带着股娇憨,四人有说有笑,气氛甚是美好。见到她,都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倪大夫,我刚刚见着你家兔子,还冲着我们笑了下。” 倪叶怡脚步没停,慢悠悠的边走边应。“它喜欢你们呢。” “我们也好喜欢它,真想养一只。” “对啊对啊,兔子好可爱,倪大夫我们能养麽?” “听说兔子不太好养活。” “有点娇……” 四人一句接一句,说完就眼巴巴的瞅着倪叶怡。 倪叶怡想想。“这个不好说,确实挺费神的,家里事不多,倒是可以试试。” 快要出悠南山的地界,倪叶怡还能听见四个媳妇子在嘀哩咕噜的说着养兔子这话题。 不知是不是与悠南山相连的原因,她不能往山下走,但在周边的山里走走逛逛却是可以。周边的山,还不如悠南山。悠南山有她在,灵气日渐充沛,山里的花草树木都很显精神,郁郁葱葱的看着就愉悦。 如今山里的鸟兽甚少被捕捉,日子过得挺美,这些鸟兽长得也很好,显得油光水滑,有那么几只显出点机灵劲,总能避开村民的捕捉,倪叶怡很看好这几只鸟兽,还特意让短尾灰和细长青多跟它们打打交道,带动带动,说不定能更快的通灵智。 通灵智这事,她是不能插手的,只能在旁边看着。这是属自身造化,随随便便的掺和进去,天道肯定得把她劈成焦炭。 在附近山里瞅见比较罕见的草药,倪叶怡就会连土带根挖回自家屋后种着,屋后已经有了块巴掌大的药田,有她照看着,长势都还不错,梨树屋的村民还特意围了篱笆,防止野兽捣乱。 倪叶怡在附近山里采药,采了半蒌子,感应到有梨树屋的村民往茅屋去,她便往回走。等她到家时,村妇在屋前坐了小会。 屋檐下靠墙搁着三把椅子,就是方便村民过来时,她若不在家,可坐着歇会。 “倪大夫,家里做了点青团,送点过来给你尝尝。” “钟二嫂子好,看你面色不错,近来胃口可好?”倪叶怡打开门屋问道。 这钟二嫂子才怀孩子,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成了把骨头,看着可委实惊险,钟婆子见儿媳这模样可不同一般呐,赶紧带着她往山里来。倒是没开药,就给了瓶药丸,一天吃一粒即可。头两天不太显,慢慢的却见了些效果。 钟二嫂子笑嘻嘻的道。“好着呢,尤其是这两天,都能吃两碗饭,劲头也好,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别提有多舒服。” “就在外头坐着吧,这春日里的阳光不晒人。”倪叶怡端了茶出来。 俩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子话,见天色差不多,钟二嫂子准备家去,刚走两步,远远的就见丈夫过来接她,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 倪叶怡站在屋檐下看着恩爱的俩口子渐渐远去,心里头也高兴。难得见着有夫妻感情这般好。 二月里没下雨,三月里没下雨,四月初飘了场小雨,堪堪打湿了个地皮,村民都来不及高兴呢,这雨便停了,紧接着到了五月,日头开始毒辣,溪水和小河的水位缓缓变浅。 倪叶怡请梨树屋的村民帮忙,到镇里买了个大水缸,从小溪里移了沙土进去,又灌满水,还移栽了两株荷花。圆石头说它再等等,它还是更喜欢呆在小溪里,能自由的到处玩耍着。 六月底,浅浅的小溪开始干涸,圆石头住进了大水缸里。 第25章 骄阳似火,呆在屋里都热的慌,胸口闷热不舒畅,拿着蒲扇摇出来的风,也夹着股热气儿,反而越摇越心烦。 缺少雨水滋润,别说庄稼蔫蔫吧叽,连树木杂草都带着枯黄气息,往年硕果累累的果树,今年果子没几个,还能酸掉牙齿,连树叶都有些稀疏,不复以往茂盛,唯有知了歇在枝头,没日没夜的嘶叫着,心情烦闷听着分外刺耳根。 梨树屋里有活泼好动的孩子,带着小伙伴,举着网兜或直接往树上爬,去抓歇在枝头的蝉,用来烤着吃,火候把握的好,烤得焦香扑鼻,嚼起来脆嘎脆嘎,也是道难得的美味,越吃越香。 好这口的,便是顶着毒辣的日头,满头大汗也不觉累,反而是瞅着战果,心情倍儿爽。待抓得差不多,三三五五的才往家去,嘻嘻闹闹甚为热闹,因旱灾而变得沉默的村子,添了几分鲜活气息,听着孩子们的说笑声,心情似乎也跟着轻泛了些许。 路过老梨树,孩子们规规矩矩的喊。“太婆。我们抓了好多蝉,你要不要吃点?特别好吃的,撒把细盐,有滋有味。” “就是树上的知了,太婆你听,咱满村子全是知了知了的叫声,就是这玩意,我娘说吵得紧,听着心烦,嘿,我们就抓来烤着吃。” 坐在老梨树下的太婆,见几个孩子被晒得脸皮发红,连薄衣裳都被汗沾湿了大半,乐呵呵的招了招手。“过来歇会儿,给太婆瞅瞅,都抓了多少蝉,这蝉呀,我吃过哩,味道确实好。” 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眼,虽心急着烤蝉吃,到底还是往老梨树下走去,纷纷挨着朱太婆近坐。 “太婆,你摸摸这袋子里全是蝉,不能打开,打开它们会跑。” 朱太婆拿手摸了摸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真不少哩,来,喝口水,歇会儿。”把水壶递给身旁的男孩。 男孩愣了下,摆着手道。“太婆我们不渴,家里有水,你留着喝。” “喝点儿,瞅着这满头汗哟。”说着朱太婆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又递了递水壶。“喝点儿。” 几个孩子犹豫片刻,遂,拿起水壶各自喝了小口,也就沾湿个嘴巴。 朱太婆伸手抚了抚身旁男孩的头发。“你们要乖乖的,莫乱跑,村子外有坏人哩,别跑出村。” “太婆我们知道,家里人天天都会说好几遍。” “因为没下雨,地里的庄稼都快枯死了,吃不上饭,有坏人来抓小孩,拿小孩换钱买粮食。” “太婆我家有吃的,饿不着。你上我家吃饭吧,我奶奶做饭可好吃啦。” “叫干旱,我听家里的大人说,这天叫干旱,也不知道要旱到什么时候,苦矣!” 朱太婆听着孩子们的童言趣语,笑得合不拢嘴。 几个孩子陪着朱太婆说了会子话,就有点坐不住,朱太婆见他们身上的热气散尽,不再气喘吁吁,便点头让他们离开。 “太婆我们走啦,你要不要吃烤蝉?” “烤蝉可好吃啦!” “太婆上我家吃饭呀,我跟爹娘说,可别忘记勒。” “太婆别总坐在老梨树下,天热,还是屋里舒服。太婆你的蒲扇呢?我送把给你吧。” 朱太婆等孩子们说完话,她才慢声应着。“梨树下不热哩,你们吃着,太婆今个不馋,记着啊,莫往村子外面走。” 又是连串的应答声,随着孩子们的走远,渐渐听不到音。 “今年怕是吃不到梨子了吧。”朱太婆回身抚了抚老梨树粗壮的主干。 不远处的屋里走出个中年妇人,手里边编着草鞋边往梨树下走。“太婆,我看你在梨树下坐了好些会,进屋里躺躺的?” “阿东媳妇,编草鞋呢,坐树下编,这树下凉快哩。”朱太婆笑着打招呼。 阿东媳妇坐到了她身旁。“咱村子里的,就数这株老梨树,仍是枝繁叶茂,瞅着精神就好。” “它活得久哩。” “怕是有好几百年吧。”阿东媳妇瞥了眼。“太婆你说得真不错,这树下还挺凉快,比呆屋里强,感觉整个人要舒畅些。” 没风,连丝丝风都没,屋外热屋里就闷热,摇着蒲扇也没好过多少。静静的坐着干点琐碎活,依旧汗津津,除了能静心些,舒服不到哪里去。这老梨树倒是凉快,百年老树就是不同些,人活得久能成精,这树怕也是一样吧。 阿东媳妇琢磨着会,随口问了句。“太婆,你说今年这干旱,什么时候是个头?瞅着,有点二十年前的架势呢。” 二十年前,她嫁进梨树屋刚满两年,正好怀了个孩子,却遇上了罕见的大旱,孩子没保住,没的时候月份有点大,伤了身子骨,后来好不容易又得了个孩子,生时也是遭了番难,给夫家留了后,她这身子呀,也彻底的落了病根。 原是熄了心思,就这么一日日挨着过来,挨久了也就不觉什么,没成想倪大夫医术了得,求了她,她就出手医治,慢慢调理着养着,近半年就恢复了些精神些,人看着都见年轻了些,她高兴啊,走路都能带风声,多少年没这劲头了。 结果没高兴多久,又遇着了这干旱年景。老天这是咋想的?可真是愁人。好在大小也遇过几场旱情,旧年冬日里瞅着不太对劲,就叮嘱着儿子们可不许胡来,这年景里怀孩子,就是场折磨呢。 “看看八|九月份的吧。”朱太婆瞅着烈日,太阳委实灼眼睛,视线都有些恍惚扭曲,她连忙收回目光。“怕是难矣,得做好心理准备。” 阿东媳妇也是这般想的。“也不是头遭,村子里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剩下的就看老天给不给活路。” 前几天地里的庄稼收了茬,也就没有再往下撒种,这天气,连地皮都开始干裂,撒了种也是白折腾,先留着,再等等的。年景不好,上面免了税收,也让村民们松了口气,今年的收成加上旧年的存粮,节省点,好好掐着点,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太婆,季二婶子。”邻村杀猪,施大勇夫妻俩特意跑过去买了条五斤重的肉。 这世道,人的口粮都有些困难,就别提养猪这岔事。 姜芸冲着朱太婆道。“太婆上我家吃饭的。” “哎哟,这是哪买的肉?我咋没听点风声?还有没?”阿东媳妇连连问着。 “没怎么声张,就是邻村张家,这会剩得不多,快些去,应该能抢到点。”施大勇回了句。 朱太婆摇着头乐呵呵的应。“许家小子说让我去吃饭来着。这天热着哩,抹把盐,把肉腌成干,耐放。” “哪里放得住,一天就能吃个干净。”姜芸笑笑。 阿东媳妇顾不得将草鞋收尾,直接搁老梨树下。“太婆,我去邻村看看猪肉。” “去吧去吧。”朱太婆点着头,随手拿起草鞋帮着慢悠悠的编着。 施大勇夫妻俩路过杨家,就见扬三树领着个筒子骨还有条巴掌大的瘦肉,并着条三斤多的鱼,正往外走着。 “嘿,三哥进悠南山呢?”施大勇嚷了句,和媳妇说了声,乐颠乐颠的凑了过去。“三哥你不地道,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猪肉?我怎么没见着你?我还想着让你上家里吃肉呢。” 扬三树大步走着。“我不知道,是我爹买回来的,让我送点给倪大夫。倪大夫家的兔子和蛇都都特别能吃肉,这年景可不好挨。顺道去看看山里是个什么情况,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没。” “就这天,倪大夫还住在山里不搬往村里来?可不太|安全哩。”施大勇学着朱太婆说话。 “村长说过,倪大夫不愿意下山就由着她,这事咱们不要多念叨,想来倪大夫定是心里有数。” 施大勇想想也对。“光看她的医术就知道,年岁比我还小,就这么厉害,八成就是所谓的江湖中人。嗯嗯,说不定还会功夫,看着年岁小,指不定有多少岁呢,三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别拿倪大夫的事乱嘀咕,咱们说着玩,让旁个听着,不知道得扯成什么样。” 说着俩人进了悠南山,刚踏进这山,施大勇感叹了说。“还是山里舒服啊,这走进来就觉出不同,整个人都舒服些,凉快。” “山里的树木长得还挺好呢。”扬三树伸手拍了把路过的树木。 施大勇搓着手满脸的贼笑。“三哥,左右都进了山,给倪大夫送了东西,咱们在山里转转的,如何?” “今个家里买了肉,先搁着吧,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行行行,你说了算,进山逮野味时,记得跟我说声,我和你一道,我媳妇肯定也是。” 地里没种庄稼,村里人就清闲起来,这清闲可不是他们想要的,个个都愁眉苦脸,也没什么功夫说笑侃大山。 倪叶怡在照料着屋后的草药,听着屋前传出来的动静,她搁了手里的瓢,往屋前走去。“扬家兄弟,施家兄弟,山下可好?” “都好着呢,没中暑气。”扬三树将鱼肉递了过去。“今个邻村杀猪,家里买了点肉。” 倪叶怡倒也没客套,把鱼肉收进了厨房。“进屋坐会的,刚蒸了点发糕。” “咕咕咕咕-”短尾灰带着细长青从屋外窜了过来,嚷着要吃发糕,它这小肚子还是圆的呢,都没怎么消化,就又馋上了。 村里尝过倪叶怡手艺的村民都说,她手艺多好多好,做出来的吃物特别的美味,明明是一样的做法,可她做出来的,就是要好吃点。施大勇和扬三树只听过,还真没尝过,这会听她说着有发糕,眉角眼梢都带了话,满脸期待喜滋滋的等着。 “前两天给的凉茶,应该用得差不多,一会你们再带些回去。”倪叶怡端了茶端了发糕过来。 知晓今年光景不太好,三月里,她便使了钱让村里人到县城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回来,以备不时之需。各家各户趁机把该置办的都置办妥当。 至于买药的钱,则是她在山里挖出来的金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何人埋在山里的,埋得还挺深,她是山神所以她能发现,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扬三树吃完手里的发糕才应。“好的。” 倪大夫这手艺当真了得呢,跟她的医术似的。这年岁这般厉害,难不成真像大勇说的?倪大夫看着小实则年岁大着呢? “倪大夫你这发糕怎么做的?好好吃,又香又软和,好吃。”施大勇半点不客气,也不觉得丢脸,笑笑嘻嘻的说。“这么好吃的发糕,得让我媳妇尝尝的,倪大夫有干净的手帕没,借我条呗。”说完,嘿嘿嘿的直笑。 做出来的发糕,这般受欢迎,倪叶怡还挺高兴,挺有成就感。“厨房里还有些,我拿碗给你们端着,一会都端些回去,记得把碗还回来就行。” “必须还啊!倪大夫放心吧,不仅还,还得洗的干干净净,都能照出人样来的。”施大勇揶揄的道。 直接蹲在厨房灶台上舔着发糕的短尾灰,听到隔壁屋的说话声,它甩着尾巴,拿后腿轻轻地推了下身旁的小蛇。“咕咕咕-”主人要把发糕都送给别人,得给咱们留点儿,可好吃啦,我也喜欢。 “嘶嘶-”竹叶青头也没抬,轻轻摇晃着细细的尾巴,吃得十足惬意。 它这个头啊,估摸着是它自个想的,一直不见长大,就跟短尾灰似的,想长胖些就长胖些,它应该是不想长大,好稳当当的窝在短尾灰的背上? 又不是村妇,俩大男人也没什么可唠,说了点琐碎,吃完发糕,扬三树和施大勇便准备离开,倪叶怡进厨房拿了两只碗给他们装发糕。 胖胖哒短尾灰在灶台上走啊走,走到了主人的跟前,灵活的跳到了她肩膀上,这小身板多沉呐,好在倪叶怡有准备,还没摔到地上去。 “咕咕咕-”主人,给我和小蛇留点儿。 “有你们的份。”这股护食劲也不知像谁,倪叶怡有点哭笑不得,轻轻的弹了下短尾灰的额头。“不能贪心太过,这样不好。” 短尾灰还挺委屈的咕噜了两下。“咕咕-”没贪心,两只前肢对着比了比,小眼神可怜巴巴的。 “行。剩下的留给你们。慢慢吃。” 还有两块整呢,短尾灰高兴的跳回了灶台,颠颠儿的凑到了竹叶青的身边,拿着短短的尾巴去勾它细长细长的尾巴,别提有多开心。“咕咕-”下午的零食有着落啦。 小蛇看了它眼,没有吱声,细细的尾巴缠着短尾灰短短的尾巴,俩只埋头吃得可认真啦。 施大勇和扬三树站在屋前,正对着厨房的门口呢,等着倪大夫拿发糕出来,施大勇冷不丁的看到这般腻歪的胖兔子和竹叶青,差点没被闪瞎眼睛,简直不忍直视,他都快不认识兔子和竹叶青这两种野兽了。 待走远了些,施大勇迫不及待的冲着兄弟道。“你看见没?看见没?倪大夫养的两只宠物,那兔子那蛇,吃发糕也就罢了,竟然还尾巴缠着尾巴,喔天呐,它们还是畜生麽?我怎么瞅着跟个人似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兔子还爱吃肉呢,这世间无奇不有,是你见得少。”扬三树虽也有点震惊,倒还算镇定。 同时也深刻的认识到,倪大夫是不同的,她跟村子里的人不相同,光看她养的两只宠物就能看出些苗头来。不管真相是什么,在他们眼里倪大夫就是个好的,就像村民们说的,她是个活菩萨。 施大勇多了解他兄弟啊,见他这表情,就知他不愿意深说此事,便也知趣的没往继续嘀咕。“我家就俩口,我把发糕送份给太婆去。”想了想又道。“阿元和阿次也送点,爹娘也送点……吧。”不能再送了,再送媳妇就不剩两口了。 “行。咱们吃得够多,回家就不用再吃了。” “肯定的呀,得多给我媳妇留点儿。话说,倪大夫这发糕怎么做的,怎么能这么好吃。”砸砸嘴巴,意犹未尽呐。 送了份发糕给朱太婆了,陪着她老人家说了会话,扬三树和施大勇往村长家去,还得把倪大夫给的凉茶送过去,村里谁家需要就上村长家拿。有村民顾着娘家,知晓倪大夫给的凉茶特别好,拿了趟又一趟,她不好多说什么,可药材就这么多呢,经不起这般消耗,便让村长负责发放凉茶。 说起来,倪叶怡还真不算什么好人,她只愿意护着跟前的一亩三分地,太远了些,她也没那能力。多大碗她就吃多少饭,其余的,就看老天给不给活路吧。谁知道这干旱什么时候能过去,得悠着点来,现在物价就已经开始上涨,尤其是粮食和药材方面急需的。 六月过完进了七月,恰是农忙时节,以往这时候都要忙得脚不沾地热火朝天,可今年却是静悄悄的,庄稼地里早早的就收了个干净,如今田里地里,也就能看见些枯草,放眼望去,地皮干裂,瞅得人心慌慌。 七月的日头烈得很,便是壮实的汉子,在日头下站小会儿,都得头晕眼花。今年不仅没下雨,这天,还更加炎热了呢。 田间的沟渠溪道已经断流,就剩下小河还有点水,要是不下雨,也撑不了多久,梨树屋都有准备,家家户户的井,挖得深,把桶扔进去,够到底也能打桶水上来,倒是比小河要撑得更久些。 地窖里妥当周全的藏着水份足的瓜果,没了水,这些瓜果也能解渴。目前家里的水够,梨树屋的村民就有意识的,不怎么动地窖里的瓜果。再怎么省着用水,每天煮锅凉茶都是必备的,这凉茶喝着好呢,对身体好,人会舒坦些。 快要进七月底,周边村子里有些人家开始卖小孩,并非过不下去,只是多个人就多份口粮,看这年景,大概跟二十多年似的,二十多年前眼看就要立冬了才开始下雨呢。现在才七月,要怎么熬。 最先卖掉的都是女娃儿,梨树屋的村民说起这事,就摇头叹息。世道如此,也是没得办法。遇着有良心的牙婆,能给挑捡个好去处,被卖了也不算吃亏,至少不用担心吃喝,遇上天灾年景,能活着就是福气。 “在咱们周边跑动的是柳婆子,她人还不错,不会往肮脏地界送,把女娃卖给她挺好的。” “说是好,谁知道会遇着什么样的主家,家里穷可呆在家里终究是要自在些。” “都说大户人家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能吃个遍,可大户人家里事也多呢,隔壁村子的,那谁家不就把闺女往县城的大户去了,先前多风光,二等的丫环,过得跟小地主家的千金似的,吃的窗的用的,俱是咱们见都少见,谁知道,没两年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我跟你们说,我回娘家时,看见郁婆子呢,往连家屯去。这郁婆子可不比柳婆子,也不知道是哪家要卖闺女,怎么就想着卖她手里去。” “图钱呗,郁婆子出钱比柳婆子要高些,多那么几个钱。” 一群村妇坐在梨树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周边的八卦。见老梨树下清凉些,比呆屋里好,众人就颠颠儿的凑了过来,东家长西家短的边做活计边说话,也好打发日子。最高兴的就是朱太婆,有这么多人陪着她,整天整天都乐呵呵的,她就爱听这些琐碎事。 老梨树大着呢,也不知到底长了多久,村子里的树树叶开始泛黄,有的已经在落叶子,就它仍枝繁叶茂的,遮出好大一片荫凉地。妇人们坐在这边闲话家常的唠叨,汉子们就坐在另一边各种侃大山说天气说庄稼。 因有着足够的准备,且村长擅管理,村民也甘愿被管着,梨树屋的氛围比周边的村子要显平静些,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显热闹了些。以往都忙着地里的农活,哪来的闲情说叨个不停。 反正到了这会,心里头都清楚着,这年景,跟二十多年前是没什么差别,得,慢慢熬着吧。心态发生改变,整个人都显轻泛了些,不再整日整日的紧绷着,故而沉默凝重的气氛也见松泛了些。 村子里的人,每天都会结伴,三三两两的进趟山里,或是上午去或是下午去,进山里看看倪大夫,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坐着说会话,说说周边发生的事情,有时会顺道吃个午饭或晚饭再离开。 村长也会时常进山坐坐,更多的时候是在村里转悠着,越是这种苦难的时期越不能松懈,内里团结一致才能不出事。 村长在县城的大儿,特意回村说想要接父母兄弟去县城住着,这样的世道最容易出事,还是在县城安全些,只要存粮足够多,就出不了什么事。村民拒绝了,他是一村之长,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村长的大儿见劝不动父亲,也劝不动母亲和兄弟,只得留了些钱财离去。 走的时候,村长给了两笸箩瓜果还有些凉茶干菜粗粮等,今年种的都是粗粮,细粮根本活不了,老天太过狠心不下一滴雨,连粗粮蔬菜瓜果都是靠人力浇灌,好在往年雨水足,一时半会的干旱地里还能长庄稼。 村长的大儿离开时,为防止出意外,村长特意让村里的年轻小伙帮着送送,到了县城,村长的大儿送了些各类肉干果脯等。村长把东西分了分,算是谢谢小伙们的帮忙。 八月初,开始出现丢人事件,这里的丢人不是指某人干了上不了台面的事,而是家里的小孩丢了。丢了找不到了,也不知卖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卖到了哪个地界。甭管是女娃还是男娃,都足够让家人痛不欲生。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村长早早就和村里的年老长辈们商量着,要怎么来组织巡逻队,先把一切妥当的安排好。见气氛不对,就召集全村细说此事,出事的当天,村里就开始日夜巡逻,青壮年分成三队,每四个时辰换一轮,严谨的在村子里或周边走动还有悠南山。 村里在村口还建了半丈高的土墙,看着不太高,却很坚固,村里的老一辈都是从天灾里挨过来的,有着不少经验。 以前村里的房屋没这么密集,村子还要敞亮宽阔些,后来经过长达近十年的艰苦,村子里的人口锐减,当时的村长当即决定,村子重建,房屋得建的紧密些,有个什么动静,周边也有及时支援。然后是挖深井旱井地窖等,都是经过仔细琢磨的。 要说村民愚昧,却也不愚昧,他们不识字懂得少,却也有着独特的生存智慧,看似脆弱实则顽强。 倪叶怡也在寻思着,什么时候能下雨,可不管怎么样她都窥探不到丝毫天机。看来此事,她是无法掺和了。她倒是不担心梨树屋,相信他们能很好的挺过天灾,却有些忧心外在因素,世道艰难人心就容易坏。 “我总觉得要出事,你们说要怎么办?”近两天不知为何,倪叶怡有点心慌,颇有些坐立不安。江村长过来时,她再三叮嘱着,得时刻注意着,巡逻队不能松懈。 短尾灰不怎么懂主人的话,它虽聪明,到底不如人,但它能感觉到日子不过好,没下雨,这可不好啊,山里的生灵都往更深的山里迁移着,走了不少,连鸟鸣都少了好多,显得有些萧瑟。 “嘶-”细长青吐了吐蛇信子。 圆石头也从大水缸里蹦了出来,这会和短尾灰细长青一样正窝在主人的怀里。听着主人的话,知她心忧,圆石头变成了个大大的笑脸,暖暖哒贴在主人的手心,这股子暖意很舒服。 倪叶怡的心情稍好了些,遂个抚着它们的脑袋。“近来就别到处玩耍着,就在家里呆着,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咕咕-”好啊好啊。听到好吃的三个字,短尾灰瞬间精神。 细长青也跟着吐了吐蛇信子,细细的尾巴绕着主人的手腕,清清凉凉的。 圆石头不能吃,它有点失落,它也好想吃来着。 “倪大夫。” “我在屋里呢。”倪叶怡起身,抱着短尾灰往外走。“程大嫂子,我看你面色不对,可是出了甚事?” 程大嫂子急急的道。“孩他爹在后头呢,背着我那大儿,我先过来与你说说,我那大儿今早开始就有点蔫,说头疼,我见他吃饭还行,就没怎么着,才吃过午饭,他说晕乎乎的,就回屋里睡,我也没怎么想,以为是这天太热,闷的,还是忙完了手里的活,想着去看看的,结果却发现这孩子额头烫的很,脸红红的,嘴里说着胡话,把我给吓坏了。” 倪叶怡仔细听着,寻问道。“还有什么其余症状没?细细跟我说说。” 待程大嫂子说完话,程大正好背着大儿进屋,程家大儿可不轻,十三岁的小子,都能顶半个劳力,重着呢。 “程大嫂子你顾着点程大哥,我去看看孩子。” “行。倪大夫去吧,有甚事你直接吩咐就行。” 倪叶怡在药房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总算让程家大儿身上的温度稍退了些,又给熬了药,全部喂了进去,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程家大儿悠悠转醒,闹着肚子饿要吃的。 “幸好没事,可把我吓坏了。”程家大嫂抱着儿子,顿时就红了眼眶。 程大在旁边看着大儿又看看倪大夫,一个劲的道着谢。 “你们先陪他说说话,多喂他喝点温水,我去厨房张罗点吃的。” 听到这话,程家大嫂连忙起身。“倪大夫我来,我来,可不能让你张罗着,这些粗活我来,你坐着歇会儿,一下午也累的够呛。” “还是我来吧,我煮点药粥给他,他现在得吃清淡点。” “那,那好吧,又得叨劳倪大夫费神,倪大夫我给你下下打手的,有什么事你尽管使唤我。” 待吃过晚食,程家一家三口离开时,天色已经完全暗透,今夜月色很亮,不用照明都能看清路面,倪叶怡送着他们出茅屋,把三副药递了过去,又浅说了两句注意事项,目送着他们远去才返回屋里。 倪叶怡很少睡觉,偶尔想念睡觉时的美好,才会躺到床上美|美的睡一觉。今夜她没有睡觉,她在床上打坐修炼。短尾灰和细长青还有圆石头,都窝在她的身边,在她修炼时,能沾沾光跟着一道修炼。 夜半,倪叶怡感应到有陌生的气息进入悠南山,且是从另外的山头过来,明显带着偷偷摸摸,足近二十人,行走间动静并不大,偶尔有说话声响起,声音压得特别低,但她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都说梨树屋看着人少,这村子却不简单,早早的就有巡逻队,咱们这样夜袭,也干不过人家啊。” “咱们只要劫持了山里的倪大夫,想要多少粮食,梨树屋也得乖乖送过来,怕什么!” “就是。不仅梨树屋,周边的村子也得乖乖的把女人和粮食送过来。” “这样不好吧,人家倪大夫……要是哪天咱们生个病……” “滚边去,眼前都挨不过去,哪还管得着以后。再说,真到了那时候,自然会有法子让倪大夫乖乖医治。” 倪叶怡听着这些人说话,有心想吓吓他们,便直接乘风飘到了他们跟前。“说来听听,是什么法子,还能让我乖乖的给你们医病。” “鬼——啊!” “大半夜的别嚎。”倪叶怡伸手打了个响指,那人就发不出声音来。她也不落到地面,就悬浮在半空,笑盈盈的看着底下的人。“听说你们想劫持我换粮食?这主意谁想的?” 话没说完,就见领头的转身想跑,倪叶怡就看着他们跑,跑了没两步,这些人就碰了壁。这下,连最冷静的头目都有些慌了。这明显的不对劲啊,这是半夜遇上鬼了! “倪大夫饶命,是我们鬼迷心窍,您大慈大悲菩萨再世,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没办法,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生这邪念,我们以前都是朴实的庄户,你要不相信,你看我们的双手就能知道,一看就是干粗活重活的。” “对对对,倪大夫饶命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八十岁的老祖母要养,我们都是被这世道逼的,您就饶了我们这回吧,我们保证不会再干这档子丧尽天良的事,求您放过我们吧,求您了。” 一个个见老大都在磕头也跟着磕头,嘴里跟着说差不多的话,一个劲的求饶。 倪叶怡摸着下巴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些人,是让他们记着今晚的事好呢,还是不记得今晚的事好?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想了想为免节外生枝还是让他们都忘记今晚的事,便挥了挥袖子带出一道光,笼罩着地上的人,紧接着这些人全部晕倒在地,她使了灵力将这些人裹着,扔出了悠南山的地界。顺便把他们的衣服都剥了个干净,算是小小的惩戒。 明天梨树屋的村民过来,得跟他们说说山匪这事,一村之力怕是对付不住,周边几个小村得合力才行呐。希望是她担忧太过,她如今修为大涨,神识能涉及约五里内的范围,就是太消耗灵力,近来她隔三差五的会用灵力探查,倒也没发现山匪活动痕迹,这些人估摸着确实是村民。 第26章 轻轻松松的收拾完小毛贼,倪叶怡拍拍手准备打道回府,才转身还没来的及动作,清辉的月光里,便看见一条大蛇,蛇身足有家里的水缸般大,蛇头上坐着只胖胖哒的白兔子,兔子怀里揣着块圆石头。 “咕咕-”主人,主人。 倪叶怡目瞪口呆的看着凑在跟前的蛇头,近在咫尺的距离,真的好大啊,她双手都环抱不住。“细长青?” “嘶-”大蛇吐了下蛇信子,微微侧头,蹭了蹭她的手臂。 “怎么回事?”出门时还只是巴掌大的小蛇,怎么眨眼功夫就变成了庞然大物。倪叶怡有点担忧。“我看看你的身体行不行?” “嘶嘶-”没事,我能变大也能变小。说完,大大的竹叶青忽得变回了小小的竹叶青,带着短尾灰和圆石头落到了主人的怀里。 倪叶怡捧着它们三只,也不着急回家,慢悠悠的在山间走着,边走边拿灵力滋养着小蛇,连续滋养了三回,短尾灰和圆石头各一回。“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舒坦些?” “嘶-”嗯。 “咕咕咕-”主人,小蛇好厉害对不对! 倪叶怡抚着短尾灰的耳朵,轻声笑着。“对啊,它好厉害,你们也好棒。” 圆石头的意识浮浮沉沉。它也想说话,还想吃主人做的美味。 “修炼这事不能着急,需得缓缓成就。”查觉到圆石头的情绪不对,倪叶怡宽声安抚着它。“你乖,你跟短尾灰和细长青不同,你属灵修,灵修的寿命比妖修要多好几倍,灵修是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渗悟天地法则,心乱了于修行不利。” 圆石头蹭着主人的手心,像是撒娇般,透着淡淡的暖意。 回到家后,倪叶怡开始打坐修炼,短尾灰细长青圆石头窝在她周边,沾着她的光一道修炼。 天蒙蒙亮,大半年没下滴雨,便是清晨时分,也看不到露珠,悠山南里的树木还行,放眼望去郁郁葱葱,山脚下的草木却逐渐开始枯萎。 梨树屋的村民习惯早起,田地里没活可干,也依旧睡不着,公鸡起鸣,他们自然而然的就睁开了眼,精神的很,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睡。醒来后,各自寻摸着事情做,女的干些轻省活计,男的包揽粗活重活。 辰时初,天色大亮,村里差不多都是这会吃早食,炊烟袅袅空气里满满的全是饭香,闻着饭香,忙活的人搁下手里的事都往家去。 钟家的饭桌上。 钟老汉做了个决定。“一会跟村里说声,咱们家今天杀猪,两头猪每家少买点也足够分。” “两头都杀啊?”钟大满脸可惜。 钟二蔫蔫的回了句。“附近山里能割的猪草都割了个干净,家里也没什么可喂,再不杀,也得活活饿死。” “爹,得给倪大夫留些吧。”钟二媳妇提了句。 老婆子接道。“肯定的,一会我进趟山里,问倪大夫想要些什么肉。” “娘我与你一道。”钟大媳妇急急的说着。 钟二媳妇张张嘴。“那我留在家里收拾琐碎。”前两天她才刚进山和倪大夫说过话呢。 饭后,钟二往村长家去说杀猪的事,钟老汉带着大儿张罗着杀猪的琐碎杂事,钟婆子挎着个小竹篮带着大儿媳往悠南山去,竹篮里搁了六个鸡蛋,还有半斤面粉,一把马齿苋晒成的菜干,看着不多,实则也吃两三回,蒸五花肉最是美味。 施大比钟二去的早些,等钟二到时,施大正在和村长说着话,说的正是杀猪的事。割不到猪草,再怎么舍不得,也得赶紧把猪拾掇出来。 “施大哥家今个也准备杀猪?”钟二进院问着。 听着话音,江村长看了他眼,道。“怎么?你家也准备今天杀猪?两只都杀?” “我爹是这么说的。施大哥你家呢?” 施大笑笑。“我家也是,家里三房的猪都准备今天杀。” “要杀就一道,趁着猪还好,精精神神的,现在天热,好腌成干。”江村长想想开口道。 “那,施家先来?”钟二问着。 施大倒无所谓。“都行。看村长怎么说,左右家里都准备着呢,随时能杀。” “看我干什么,得看老吴啊,这得老吴来动刀子。”江村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你俩去跟老吴商量着,我把这事往村里说说。” 村里头杀猪,尤其是现在这光景,家家户户都有份,尽量让大伙都打打牙祭,才能越发的长精神。 听说施家和钟家今个都要杀猪,合起来足有七头,粗粗数着,该有两千斤肉吧?没到两千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想着,一时间口水泛滥,众人暗搓搓的琢磨着,得多买点,没肉骨头也行,炖汤喝啊,也是美味。 梨树屋都不太富裕,但是也都过的不差,最基本的温饱是能保证的,手里头略有宽松,因此,偶尔帮衬把朱太婆或是村里遇着困难的人家,都不会太吝啬,只要村长开了口,多少都会给点支持。 “杀猪是好事啊,这么多头猪,有跟倪大夫说没?得给她送点去。”朱太婆坐在老梨树下,对着人群扯着嗓子嚷了句。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没有淹没在热闹里,有听到的村妇,好几个围了过来。 “跟倪大夫说着呢,她要点骨头炖汤,五花肉肥肉瘦肉都要点,各五斤就行。” “是钟家婆媳进山说的,倪大夫早上做了点粗粮饼,香的很,特别薄的小饼,巴掌大,脆脆的带股清甜味。” “你尝了啊?说得这么清楚,我都想吃。倪大夫这手艺也是真好。” 说着说着话题转到了倪大夫的厨艺上,纷纷提起自个曾吃过的美味,没说多久都咽起了口水来。 朱太婆在旁边看着,乐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倪大夫做的肉食,想来也是极香极好吃的。” “太婆,你想吃倪大夫做的肉食啊?”施大勇凑了过来问道。 朱太婆瞅着他亮晶晶的眼,伸手指了下他的额头。“我看你也想吃哩。” “太婆咱们找倪大夫蹭饭去。” 朱太婆看着他,笑得特慈祥,乐呵呵的,却摇头回着。“不去。都找倪大夫吃饭,倪大夫哪里忙得过来,想吃啊,你自己整治去。” “想吃什么?”姜芸和人说完话,左右没见着大夫,往老梨树看去,果然在那边,便走了过来。 “他想吃肉。”朱太婆指着施大勇,笑得起了层层褶子。 姜芸摸摸大夫的头发。“今天我多买点肉,想吃啥咱们做,太婆中午上我家吃。” “我去施家哩。” “杀-猪-啦” 一声大喊,说着话的人群,飞扑着往施家去。 朱太婆没跟着凑热闹,她年岁大着呢,老老实实的坐在梨树下,伸手抚着老梨树,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今年再吃回梨子可好?老天要是不下雨,村里头过不下去,再吃回梨子吧,我是挨不到明年了。”似是呢喃又似是在跟谁说话,声音很小,小到压根听不清楚。 村里头正好闲着没事可干,都围过去看杀猪,倒是分外见热闹。村长看着他们这股子精神劲头,眉角眼梢都透着笑,颇有几分成就感,这大旱的天气,放眼望去,周边的几个村子,哪个村有他们梨树屋这么好的氛围。 双手负于后背,江村长略显得意的去瞅了瞅巡逻队,跟小队长们说了会子话,把以前说过的话又拿出来叮嘱了两句。然后,慢慢悠悠的往山里走着。也有两天没进山,刚钟大媳妇过来说,倪大夫让他进山趟。 如今的日头可不好晒,太过毒辣,倪叶怡就带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窝在屋里,屋里有张竹榻,挺宽敞的,清清凉凉,窝在上面正好。 外面没人,短尾灰和细长青也不用多顾及,俩只都很喜欢新出的薄薄的粗粮饼,短尾灰靠墙坐着,两只前爪捧着薄饼跟只小老鼠似的,咔嚓咔嚓啃得别提有多认真,连眼都不眨一下。 细长青没爪子也没手,要怎么吃呢,它倒是聪明,稍稍变大了些,拿着尖尖的蛇尾把粗粮饼戳个小洞,蛇尾串着饼子凑到嘴边,啃得也是相当的利索,速度不比短尾灰慢。 俩人闲着无聊,就拿啃饼子比赛似的,一直啃一直啃,也不嫌累。倪叶怡就听着耳边响个不动的咔嚓声,有点儿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打忧这俩只,听着听着莫名的觉出点味来,嘴角就忍不住上扬,还特意进厨房多做了点粗粮饼出来。 圆石头不能吃啊,它还只是颗石头,可它馋,它能听到那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馋得它在大水缸里呆不住,飞扑进了屋里,落到了桌子上,轻轻的撞了撞搁桌上的碗,碗里放着粗粮饼呢。 “你想吃?”倪叶怡挺心疼的,这孩子不能吃啊。 圆石头跳到了她的手心里,变成张圆饼子趴在她的手心,这般瞅着像是生无可恋似的,连触感都是凉凉的。 倪叶怡不太厚道的笑了起来。“可是你不能吃呀。” 圆圆的饼子顿时又变凉了两分,模样也变成了大大的笑脸,笑脸倒立成了个大大的哭脸。 这么生动的圆石头,倪叶怡仿佛都能看见它委屈的小眼神儿,遂乐不可支的道。“要不这样吧,我用饼子给你铺个小窝,你躺在小窝里怎么样?” 好啊好啊。圆石头显得很激动。 “等会儿。”倪叶怡抚了抚它,将它放到了桌上,在茅屋周边寻了点材料,旋即编了个巴掌大的小窝,把粗粮饼铺在窝底,大小正好合适,铺了好几张,使了个小法术,让粗粮饼不会碎掉,完事就把圆石头放了进去。 躺在心心念念的粗粮饼做的窝里,这一刻,圆石头好像懂得了幸福是种什么滋味。 正在啃粗粮饼啃得甚是欢乐的短尾灰,这下连饼子也不啃了。“咕咕咕咕-”主人我和小蛇的窝里也要铺饼子,要铺厚厚的一层。 想着睡觉的时候也能啃饼子,整颗兔心都是荡漾的。 “嘶-”铺饼子。有点口干,小蛇啃完饼子,爬到了自己的小杯子旁,埋头喝水解渴。“嘶-”发糕更好。饼子是硬的,发糕是软的。 “咕咕咕-”饼子和发糕都要。贪心的短尾灰啊。 圆石头觉得有饼子做的窝已经很幸福啦,它很满足,所以很乖巧很老实的给主人传达了个意识。主人,我有饼子窝就可以哒。 倪叶怡没有搭理短尾灰和细长青,她感应到村长即将走到茅屋前。“村长很快会过来,你们收敛点。” “咕-”知道。 “嘶-” 正好饼子吃得差不多,有点儿饱,短尾灰在凉凉的竹榻上呈大字的趴着,它觉得这样舒服。细长青爬到它的背上盘着闭目养神。 倪叶怡将饼子窝移了个位置,又把屋里稍收拾了番。 “倪大夫。”江村长笑着进了屋。 “村长,看你红光满脸,心情不错呢。”时常打交道,倪叶怡和他说话也添了点随意。 江村长没隐瞒。“今个村里杀猪,足有七只猪,我看着村里人都围过去看热闹,气氛好的很,压根就不像是年景不好,往周边村里瞅瞅的,可没哪个村有咱们村这么好的气氛,我看着就高兴的紧。” “这倒是真的,都是村长管理有方,咱们村子便是灾年,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着。”倪叶怡递了杯凉茶过去。“村长我昨儿无事看了会书,看到书上说,每逢天灾就容易出*,我琢磨着,是不是得注意着山匪方面?” 原是这事,江村长松了口气。“倪大夫不太了解这边,咱们这块啊,是没有山匪的,不知倪大夫发现没,这边的山都是矮山,地理位置也普通的很,四面都空荡荡的,窝不住人。” “确是这么回事,看来是我想多了些。”倪叶怡笑笑接话。“天灾还好,就怕出*。” “是啊。虽说没山匪,要是老天再不下雨,这越往后就越危险,为着口粮食,有些人都能变成疯子。咱们要注意的,就是这些失了理智的人。早就跟周边相熟的三个村子说过这事,让各村的村长管着点村里人,实在过不下去,相互间是可以多少支援点,可丧尽天良的事却万万不能干,开了头就容易出事。”江村长对梨树屋是有信心的,其余的三个村,熟归熟,到底还是存着谨慎。 倪叶怡深觉有理。“把规矩立严点,管紧些,尤其是些棘头,觉得会坏事,就格外的盯着点。” “对。我们就是这么商量的。”江村长觉得倪大夫说到了心坎上。 俩人絮絮叨叨的聊了小半个时辰,江村长才离开茅屋,走时,拿了些粗粮饼。 回到村里,江村长没去看杀猪,路过老梨树时,瞅见坐在梨树下的朱太婆,他走了过去。“太婆,倪大夫给了点粗粮饼,又薄又脆,给你尝尝。” “倪大夫这饼子做得真细致哩。”朱太婆只拿了两个饼,咬了口,都没用力就断了,不用嚼,薄薄的抿会儿就化在了嘴里,一股子淡淡的清甜味,满口苞米香。“真香。” “喜欢就多吃两个。”江村长又递了两个过去。“太婆你慢慢吃,我先家去。” 朱太婆乐呵呵的摆了摆手。 七头猪全部杀完,卖完肉,众人拎着肉高高兴兴的散去,已经接近午时,正好可以张罗午饭。老吴就留在钟家吃午饭,晚饭到施家吃。 施家的猪全部杀完时,不等开始卖肉,施家人先将倪大夫需要的肉和骨头拿出来,吩咐着儿媳往山里送去。 倪叶怡接了肉和骨头要付钱,施家儿媳死活不要,没得法子,她只好做点红枣糕果脯糕,让施家媳妇带回家。有法术就是妥妥哒,她在厨房里忙活都能轻松不少,而且,有些本来是做不到的,却可以做到。美~滋~滋~ 做的红枣糕果脯糕,倪叶怡留了点,中午就吃这两样糕点。 下午早点把骨头炖着,再整个红烧肉,晚饭就是这样的。 施家和钟家杀完猪,次日村里又有两户人家说要杀猪,没办法,连人都得省着吃,哪里有余来喂猪。昨儿梨树屋杀猪的动静比较大,周边村子都听到了风声,可惜他们过来时,猪肉已经被刮分。离开时,很不甘心的和江村长说着,再杀猪可得打个招呼。 今个两户人家杀猪,江村长就放了点风声出去,邻村手里宽松些的,颠颠儿的跑了过来等待着。依旧有人过来问倪叶怡要不要肉,昨天的没吃完,她今个就没要再买。 近半个月里,村里陆陆续续的开始杀猪杀羊等,大些的家畜,至于鸡啊鸭就再等等,牛的话不能杀,这可是命根子呢,不能最后得留着点。来年的庄稼都得让它出力。 今年的中秋节,没有桂花香,别说桂花香,连桂花树的叶子都落得差不多。梨树屋还算好,还没出人命,周边的村子,有身体不太好的老人,去了好几个,还有个老人是不愿意拖累家里,悄无声息的就去了。 一直没见下雨,开始死人时,还算平静的气氛有了些许变化,人心慌慌,夜里睡不踏实。这是周边的村子,梨树屋并没有,因为江村长时刻注意着,有什么苗头不对,他就拉着念念叨叨的说话,同时也呼吁着村邻要多多关爱比较困难的人家,江家率先带头。 安抚好自家村子,江村长不得歇,拧着眉头去相熟的三个村子,拉着各村村长和比较有辈份有威望的长者说话,让他们好生盯着点自个村里,越是这时候越要盯紧点,他们难,外面也难,等着遇上事,要是四个村子不团结点,哪来的活路。 这四个村子离悠南山都近,过来求医只要品性不是特别坏,倪叶怡一般都会出手医治,有她这根纽扣在,四个村子倒是愈见亲密了些。也是江村长带着村里的长辈很是出力,隔三差五的走动着,其余三个村就被带动了起来。 八月底还是没下雨,众人都麻木了,过一天算一天,反正饿不死,慢慢挨着吧。 山里清净了好多,山里葱郁的树木也有些凋零,倪叶怡就看着没有插手,不能插手呀,太札眼了。 倪叶怡看着跟前的小松鼠,这只小松鼠比较灵性,将来很有可能会通灵智,平素她较为关注,也会让短尾灰和细长青和它玩耍。 小松鼠身后站着松鼠爸爸和松鼠妈妈,它手里捧着个榛子,仰着小脑袋,把棒子努力的往她面前凑。“吱吱吱-” 它要走了,它把最爱的榛子送给她。最大的,最漂亮的,它舍不得吃的。 “乖。会再回来麽?”倪叶怡的眼睛莫名的有点泛酸,很认真的接过小松鼠的榛子,亲了亲它的额头,看着松鼠爸爸和松鼠妈妈说。“待天灾过去,就再回来吧。” “吱吱-”松鼠爸爸和松鼠妈妈同时应着,黑黑的眼睛,亮亮的,清澈澄净,蓬松的大尾巴甩了两下。 倪叶怡挨个抚摸着它们。“我等你回来。”默默的祝福着它们,平平安安的归来。她不知道有没有用,她想,应该会有用的吧。她很真心的祝愿着。 小松鼠走时,蹦到了她脚边,小小的前爪,抱了抱她的衣角,朝着她吱了声,才往爸爸身边去,松鼠爸爸将小松鼠甩在背上,带着松鼠妈妈很快消失在了山林里。 它们走远了,倪叶怡依稀还能听见,吱吱吱的叫声,是小松鼠的。 她忽的有点惆怅,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什么时候才会下雨呢,快点下雨吧,她想念朝气蓬勃的山林,清晨睁开眼,就能听见悦耳的鸟鸣声。 第27章 八月底,头顶的日头依旧火辣辣的,就不见点蔫劲儿,别说花草树木,连人都快蔫成菜干样,也不知进九月后,这天气会不会降降温,唉,不下雨降点温度也是好的,大伙也能稍稍的缓缓,松泛松泛。 老天爷嗳你给条活路罢!江村长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天,默默的念叨着。 扬三树手里提着半桶水路过。“村长你满头大汗的往哪去?” “我看看村里还有哪几户井里是有水的。”说着,江村长顿了下,瞅了瞅他手里的桶。“你家的井也没出水了?” “昨儿没的,大勇家的井里还有点,不太多,施大施二家的井也没水,都是上大勇家提的,我们刚刚估摸了下,大勇家的井也撑不了多久。”扬三树说完就开始走。“村长这日头太大,我先把水拎回家放着。” 江村长拿出汗巾擦脸。“去吧。”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最难的来了,没水,这日子要怎么过。 老梨树下不复前几天的热闹,这两天没什么人过来,都忙着水的事呢。朱太婆坐在梨树下,看着村里人拎着木桶跑进跑出,乐呵呵的脸上也生了愁绪。“井里不出水可咋办哩,没水喝可咋办哩,这天什么时候下雨哟。” 江村长挨家挨户的走了遍,拉着每户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子话,左右也就是日子艰难,大伙儿更得团结相互帮衬着,都省着点众人拾柴火焰高,才能安然的度过这旱灾等等。 大伙儿都相当的理解,表示全家都跟紧村长,村长说什么就是什么,绝无二话!谁要是敢有小心思,一巴掌扇不死他丫的,不揍死也得揍个半死。听到这些话,江村长很是欣慰,他一番苦心没白费呀。 从范家出来后,江村长接着往夏家去,没等进夏家院子,就见扬三树走了出来。 “村长,你上我家歇会儿,后面的几户我都跑了遍,也把你平素常挂嘴边的话拿出来说了遍,他们说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另外井里还有水的,就只剩下两户,程家和严家。我寻思着,后面那十来户就紧着程家和严家的井水用着,每户每天半桶水,应该能撑小半个月。” 江村长听着扬三树的话,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眼睛都眯成了条缝。“三树娃子,你做事我放心。” “我还有个想法想跟村长说说,村里有几户人家老弱居多,是不是先将他们合一处住着?我算算正好可以分成两户,每户七个不算多,合一处住着,也能节省些用水,再者也好有个照应,要安全点。” 江村长认真的琢磨了下。“这法子确实较为妥当,可也得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要是不习惯,咱们也不能勉强。” “对。我也是这般想的。他们要都愿意,就安排两户和太婆住着,朱家的房屋东西厢宽敞着,别说住七个,住十人都有余。” “行。这事就由你去张罗着。”江村长满脸鼓励的看着他。 扬三树笑道。“好。交给我来,保证妥妥的办好。” 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扬家,江村长坐着歇了会,喝了碗凉茶,整个人觉得舒坦了些,才慢悠悠的往家去。 走到家门口,却见院门是关着的,没有上锁,用点力就能推开。 隔壁齐老头见着江村长回来,站在窗口嚷了句。“村长啊,桃次娘带着老二俩口子往悠南山去了,说去看看倪大夫,我家那口子也一道,你过来坐坐的?村里的井水都是啥个情况?缺水严重麽?” “还行,勉强还能坚持半个月罢。”家里没人,见齐老头邀请,江村长索性就往齐家去。 齐老头念念叨叨的数了数。“九月半,十月半,十一月半,嘿,没水咱们还有瓜果呢,立冬前总能下雨吧。我记得,二十多年前的大旱,也是立冬前下的雨,是十月还是十一月来着,左右差不了多少,今年怕也是这样了。” “这事谁能说得清呢,不能拿着旧事对比啊,万一也没下雨呢,得往坏里想想,把日子好生安排着,没得到了后头硬生生的把活路给断了。”江村长不太乐观,他总觉得今年这天,不好说呢,看看这日头,还跟七月里似的,都没什么变化。 俩老头,年岁差不多,凑一块,把旧事拿出来絮絮打发时间。 想起年轻那会儿,十几岁的少年郎,多么的意气风发,还说过要出门天南地北的走走看看,哪里会想到,会碰到罕见的大旱年景。 岁月难熬最是漫长,可好不容易挨过来了,却发现,都还没干什么事呢,人却已经老了。说漫长也不漫长,挨过这个干旱年景,一辈子就过去大半喽,黄土都能埋过肩。 江大娘听老伴说起井里没水的事,家里的井还好,还有点水,她就想起山里的倪大夫,遂找了儿子儿媳领着小孙孙往山里去,隔壁齐婆子瞅见问了句,也跟着一道往山里去。 “成康他俩今个早早的出去,是不是往松树坳去?”江大娘问了声。 齐成康是齐家的老二,娶的是松树坳的闺女,媳妇娘家姓刘,松树坳村里的风气不咋滴,多数村民过于戾气凶悍了些,有些蛮不讲理的意味,对外时村里还挺团结,可内里却不平静,都不是吃素的主。 成康这媳妇,在娘家过得不好,性子内怯,和范家的二儿媳倒是有共同言语。近来松树坳不太平,闹出好几桩事,成康媳妇的娘家,还过来讨要过口粮,就是月初的事。 江大娘今早在院子里看的清楚,成康背着半袋子粗粮呢,还提了两个汁多清甜的瓜果,成康媳妇提着个竹篮,满当当的拿块头巾盖着,打眼的紧。这年景,俩口子拎着这么多吃物,可不妥当,也不知刘家有没有半道来接。 齐婆子拧紧眉头道。“他大舅子送信过来说,家里媳妇怀了孩子,这不,张罗张罗送点口粮过去。” “才怀上的?” “可不就是,你说这像什么话!”齐婆子忍了忍没骂出口,实则一肚子火。 江大娘也有点目瞪口呆。“这年景,他大舅咋想的?想生下来?” “谁知道,反正这是最后一回送粮,再要,可就没下回了。”齐婆子现在是有点后悔的。“早知道就不该让成康娶这媳妇,当时看着胆小怯懦,想着成康也是个憨的,俩口子处一块挺好。没想到,她是个傻的,被折腾的没个人样,还一颗心的向着娘家,这些年白待她好,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看着成康媳妇就是心太软,耳根子也软,把她拘紧些,不让刘家凑过来,倒也没什么事。” 齐婆子叹气。“就是刘家太浑。” “回头我跟老伴说说这事,不说以后,就现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再让刘家来讹你们。” 江大娘和齐婆子在说成康俩口子,齐老头和江村长恰巧也说到了这上面来。江大娘和江村长不亏是夫妻,想法都是一样的,说得话也差不多。齐老头也是有这心思,才把村长往屋里喊,听着他的话,顿时就松了口气。 昨儿下午在家里窝的有点闷,倪叶怡带着家里的三只萌宝在山里转转,想看看能不能寻到蜂窝,最近梨树屋好多杀猪的,她得了不少猎肉,吃不完,想着做成肉干,一个咸味一个蜜汁,她自己偏好咸甜还得有点辣,三个味,看家里的三只喜欢吃哪种,喜欢吃的就多做点。 上午没人进山,她就窝厨房里张罗着,短尾灰背着细长青揣着圆石头,跟着主人进进出出,时不时的往灶台上跳,红通通的大眼睛看的分外认真,安安静静的好乖巧的小模样。 等到蜂蜜端出来时,它就不安分了,眼睛直盯着蜂蜜看,还知道砸吧砸吧嘴,一脸的馋样。倪叶怡逗着它,端着蜂蜜拿上拿下,短尾灰的目光就跟着时上时下的转着。 它还没尝过蜂蜜是什么滋味呢!闻着可真香啊! “咕咕-”主人,我要吃。 倪叶怡继续逗它。“行。我往碗里倒点,不能直接用舌头舔,不能沾着毛发。”她就想着看贪吃的短尾灰,能不能想到拿筷子或勺子沾着或舀着吃。 短尾灰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懵样的看着主人,不能用舌头舔,难道用爪子?它低头瞅瞅自己的爪子,可它的爪子很短,抓不到蜂蜜啊。 “咕-”可怜兮兮的叫唤着,连声音里都带着茫然,还有点小小的委屈。 倪叶怡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它的脑袋。“乖,慢慢想,我去做肉干。甜甜的,特别美味的蜜蜂我就摆在你跟前,你好好想着要怎么吃进肚。”她坏心眼的把蜂蜜搁到短尾灰的面前。 短尾灰贪吃归贪吃,却是个特别懂事的娃,乖巧的很,从不偷吃偷摸,想吃就会说出来,撒着娇卖着萌打着滚的各种讨要。 “咕-”小蛇。 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竹叶青慢悠悠的爬到了灶台上,看了眼倒在碗里的蜂蜜,蜂蜜倒的不多,只有浅浅的一个碗底,淡淡的浅黄,色泽很好看,散发着阵阵芬香。 它看了会,沉默的爬到了水缸旁,用蛇尾灵活的卷了个瓢,装了点水,把蛇尾洗了洗,紧接着,直接飞到了碗前,拿着蛇尾往碗里沾了沾,然后送到了短尾灰嘴边。“嘶-”吃吧。红红的小眼睛里带着点无奈又带了点笑意。 “咕咕-”小蛇你好厉害,好棒,好厉害。短尾灰整只兔激动的不行不行,张嘴把细细的蛇尾尾尖含在嘴里,还拿舌头舔了舔。好甜!它欢喜的把怀里揣着的圆石头抓得更紧了些。“咕咕-”好甜,好好吃,小蛇你也尝尝的。 看到这幕的倪叶怡,整个人都惊呆了,嘴都张成了圆形。这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啊!为什么她会有种这两只好恩爱的错觉?感觉被迫塞了嘴狗粮,心好累。闻着满厨房的甜味,心好累。 细长青拿尾尖沾了点蜂蜜,往嘴里尝了尝,红红的小眼睛眯成了条逢,确实好吃,真甜,它觉得这是它吃过最甜的。“嘶-”很甜。 “咕咕咕-”轮到我啦,快,我还要吃。 细长青非常迅速的用尾尖沾了沾蜂蜜往短尾灰嘴里送。俩只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旁若无人的分享起甜蜜蜜的蜂蜜,吃得别提有多高兴,连空气都是荡漾的,倪叶怡觉得她在这厨房里没法呆了,简直瞎眼睛。 我也想吃。被忽略的圆石头哭唧唧的朝着主人传达意识。看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的样子,它也想吃,这应该是有史以来主人做过最好吃的美味,短尾灰和细长青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委屈,嘤嘤,它想吃。 嘤嘤,我还想哭呢。倪叶怡在心里吐糟。“你俩吃得这么高兴,也给圆石头尝尝的,细长青你沾点给它尝尝,看它能不能尝到味。” 细长青看看主人,又看看被短尾灰揣在怀里的圆石头,沉默了下,它卷起圆石头往主人怀里甩去。“嘶嘶-”你给它沾。然后,继续沾着蜂蜜喂短尾灰,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 “……”看着怀里的圆石头,倪叶怡竟然无言以对。细长青这家伙,有时候,它有些反应,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圆石头在主人的怀里打着滚,上下翻腾着,就跟摇色子似的。 “乖。”倪叶怡从思绪里回神,伸手抚了抚它。“我给你沾点儿,如果能尝到味,你就告诉我。” 倪叶怡拿着筷子沾了点蜂蜜,在圆石头上抹了两下,静等反应。 刚开始没动静,过了小会,就见石头上的蜂蜜一点点的变淡,很快消失不见。 好好吃,这是甜的滋味麽?好好吃,主人还要。终于尝到了味道的圆石头,兴奋的在主人的怀里直打滚。它好像知道要怎么来吃主人做的各种美味啦!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同时,倪叶怡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冷眼看着圆石头这疯样,明显的疯过了头啊。 我还要。主人,我还要。圆石头有点跃跃欲试的想直接跳进装蜂蜜的罐子里,想着泡到蜜罐里,满满的都是甜的,甜,甜,甜。光想着整颗石头都能化成水。主人,我也要个碗,我要睡到碗里去,多给我点蜂蜜吧主人。 自打尝过蜂蜜的味道后,倪叶怡突然觉的,圆石头好像变聪明了?或许是知道要了?她仿佛看到了第二个短尾灰,不知道现在扔蜂蜜还来不来的及。“可以,但你不能吃太快,就这么点蜂蜜,我还得做猪肉干呢。” 好哒好哒。圆石头应得特乖巧,跟讨到美味时的短尾灰一个口吻。 家里吃货加二。倪叶怡无奈的拿了只碗,倒了点蜂蜜在里头,把圆石头洗干净,搁进了碗里放着。“你今天不睡粗粮窝了?” 不睡。我要睡蜂蜜窝。圆石头已经把这蜂蜜碗当自己的第二个窝了。 “行。别吃太快,就这么点了啊。”倪叶怡又叮嘱了句。这个蜜蜂窝里的蜜不多,可能是今年没下雨的原因,能采的蜜太少了。 好哒好哒。圆石头躺在蜂蜜窝里,觉得好幸福。 这边,短尾灰和细长青把蜂蜜吃了个干净,连碗底都刮得干干净净。 “咕咕咕-”主人,吃完啦。砸吧砸吧嘴,短尾灰立在灶台上,捧着爪子,红通通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主人。它无意中做过这动作,发现主人会笑,看它的眼神儿软软的,它就这会了用这招来撒娇,十有九次能成功。 倪叶怡把蜂蜜罐搂在怀里。“没了,剩下的得做猪肉干,你俩如果要吃蜂蜜,一会我做好猪肉干就没你们的份。” 肉是美味,很好吃。蜂蜜也是美味,也很好吃。甜甜的猪肉干,很好吃的美味很好吃的美味。叮!短尾灰的双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闪闪发光的看着主人。“咕咕咕-”等猪肉干吃。眯着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抿着嘴胖脸肉嘟嘟的,乖巧得没法形容。 倪叶怡整颗心都化成了糖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乖,出去玩着吧,我做好了叫你们。”看了眼安安静静躺在蜂蜜碗里的圆石头。“不用带圆石头,它这会可能不想出门玩。” “嘶-”细长青立即变大了些,卷着短尾灰甩到了身上,带着它往外面爬去。 眼看到了门口,骑在细长青身上的短尾灰伸着爪子准备开门,倪叶怡突然感应到有人过来,忙道。“等会,江大娘她们过来了。” “咕咕-”小蛇,你快变小。短尾灰麻利的跳到了地上。 细长青变成巴掌大的小蛇,重新窝到了短尾灰背上。 短尾灰打开厨房门,回头冲着主人叫了两声,蹦蹦跳跳的出了厨房,站在屋檐下往前望着,歪着脑袋,待看清江大娘她们,它就露出个浅浅的笑脸,还拿着前肢招了两下。“咕-” 心情很美好的短尾灰,有点儿过分荡漾。每每荡漾时,它就会格外的乖巧可爱讨人喜欢。纵然有些太过灵性,梨树屋的村民看着它,也不会想太多,因为这娃委实太会卖乖,人缘好得不行。再者,这是倪大夫养的兔子,倪大夫那么好,养得兔子分外不同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倪大夫,短尾灰今个是吃蜜了?这么甜。”江大娘深知短尾灰的性子,看它这模样,就乐呵呵的打着趣。 倪大夫走了出来。“可不就是吃了蜜,厨房里还飘着香呢,兴奋得不行不行。” “这年景还能掏到蜂窝,倪大夫真有本事。”齐婆子夸了句,见江大娘把短尾灰抱着,凑过去挠着短尾灰的下巴玩。 “在后面的山里意外发现的,不大,小小的一个窝,都没什么蜜。”倪叶怡泡了茶过来。“坐着说话。” 坐着说了会子家常,逗够了短尾灰,江大娘才把它放到地上。“我们过来看看倪大夫屋后的井还有没有水,没有水的话,就每天提点水过来。” “还有点,足够用,应该还能撑小半个月吧。村里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好,过来的时候,见村里好多人拎着桶去提水。也不知这天,什么时候会下雨,这山里瞅着都好见冷清,它们这是往南方去了吧?听说南方雨水比咱们这边多些。”江大娘最远也就去过县城看大儿子,偶尔听着别人说一嘴。 倪叶怡点点头。“对。南方雨水要足些,应该不是往南方去,南方太远了些,可能是往深山里迁移。” “山里的鸟兽比咱们好,咱们是没地方迁,只能挨着。”齐婆子感叹道。“好在有经验,今年还没出事呢,比二十多年前强多了。” 围着旱情这话题絮絮叨叨的聊了会,见时辰差不多,得回家整治午饭,江大娘几人起身离开。 倪叶怡站在屋檐下目送着他们,抬头看看天空,心情有点儿沉重。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 “倪大夫那边情况怎么样?”吃饭时,江村长问着老伴。 江大娘笑笑说。“挺好的,我看短尾灰还胖了点,抱它会都有点压手呢。它今天吃了蜂蜜,可高兴了,老远就站在屋檐下冲着我笑,冲着我打招呼,短短的前肢动了两下,跟个小孩子似的,看的我心头一阵软乎。改明儿拿两个瓜果送过去吧,想来也是爱吃的。” “倪大夫家里的事,咱们别往外嚷嚷。”江村长提醒了句。这话他总会在村里窜门时说出来,村里人听他的,很少拿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的事往外说。 外村人不像梨树屋的村民,天天都会有村民进山,有时一天得有好几波,来往的太勤,短尾灰和细长青会收敛些,可也多少会露点馅。幸好这俩只露馅时,倪叶怡已经很受梨树屋村民的爱戴尊敬,有时候知道它们不普通,也没往深里琢磨,甭管真相怎么样,总归倪大夫是真心待他们的,她能来悠南山住着,说到底也是梨树屋村民的福气。 做人呐,就得惜福。 第28章 一直不下雨,井水也开始干涸,村里头现在的饭食,吃的都是包子烙饼等,随便配个菜,拿筷子夹着吃,尽可能的从方方面面省水。 齐家饭桌上。 齐婆子卷个烙饼,张嘴咬了口,细细咀嚼着,吃得不快,吃快了容易噎着。“说起来成康俩口子成亲这么多年,回回去刘家,哪趟是留过饭的?也就今个这么一回。”语气里带着点嘲讽。 如果成康夫妻俩这趟只拎了只竹篮过去,八成连门都不让进,更别提是喝茶吃饭。也就她那傻儿媳,刘家人张嘴说句日子难,她二话不说就把胳膊肘往娘家拐,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看在她性情委实软和温顺,又给齐家生了个儿子,还真想把这儿媳扔回刘家,看着伤眼睛脑仁疼。 “这是最后一次,上午村长过来时我跟他说道了下刘家的事,村长说下回刘家还敢耍浑,他亲自出面管着。”齐老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满眼得意的道。“十里八乡哪个村子有咱梨树屋好,你们这些女人能嫁到村里来,都算掉福窝里了。” 齐大媳妇特别赞同公公的话。“爹说得对,咱村风气就是好,处得跟一大家子似的,咱家笑笑我就想把她留在村里,还是咱村好呢,穷点没啥,吃穿不愁就好,嫁外村我可不放心。” 三岁的笑笑听到娘亲说她的名,仰着小脸朝着娘亲笑,露出俩个浅浅的小酒窝,白净的小脸更显几分可爱。 “现在就开始给笑笑寻摸着,不能委屈了咱家笑笑。”齐成安抚着小闺女的发顶,心里头软乎乎的。 说说笑笑间吃过午饭,地里没活干,家里也没什么活,便各自找点事打发时间,或窜门说话或睡觉或做针线活,有手艺的还能编家用竹制品草鞋等。齐老汉就会点地里活,遂出门找老兄弟侃大山,齐家兄弟则去了巡逻队,留了妇幼在家里。 齐大媳妇哄着三个孩子睡着后,拿着针线笸箩轻手轻脚的往堂屋走。“娘。” “孩子都睡着了?”齐婆子抬头问了声。 “嗯。”齐大媳妇应着,坐到婆婆身边,开始穿针引线。 屋里静默,屋外亦是静默,难得有个动静响起,八月底,这正中午的日头,却仍毒辣的如同七月,正是缺水,哪个敢顶着这明晃晃的太阳在村里走动,也就是村里的巡逻队,他们也是没办法,得看护村里的安全。 别说大白天的不会出事,就这年景,大半年没下滴雨,还不知何时能有雨呢,面对生死最容易变得疯狂,小心点总没错,真出了事,就什么都晚了。 都说心静自然凉,家里有存粮心里不慌张。面对这大旱年景,齐家婆媳倒是一个比一个见冷静镇定。 梨树屋到现在还没死过人呢,连最老的太婆都活得好好的,瞅着精神劲头还不错。跟周边的村子完全是俩个样,都是村长有先见,旧年冬天见苗头不太对,就开始和村里的长辈琢磨着来年的安排。 娘家的村里可不是这样的,村长哪里会这般操心费神,见天儿的就知道忙自个的事,满肚子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这辈子能嫁进梨树屋,确实是掉福窝里啊。更何况现在的梨树屋还有个倪大夫呢,菩萨心肠不掺半点假。 “娘。倪大夫那边情况怎么样?”齐大媳妇想起来就问了句。 齐婆子乐呵呵的回着。“挺好的,井里还有点水。去的时候倪大夫准备做猪肉干,也不知从哪掏了个蜜蜂窝,把短尾灰美的呀,站在屋檐下就抬着前爪冲我们打招呼。” “倪大夫,倪大夫和咱们是不同的……吧。娘。”齐大媳妇小心翼翼的问。“倒更像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中人呢,她养的免啊蛇啊,都格外的不同些,这俩算是天敌呢,却在倪大夫身边好的都能睡一个窝,同进同出的。”说着,她就笑了起来。“可真神奇。” 齐婆子笑了笑,头皮有点痒,她拿着针擦了两下。“就算是江湖中人又如何?总归她待咱们是好的,没求半点回报。嗳,这天再不落雨,头发都得生虱子,我都能闻见股酸臭味,这都多少天没洗头洗澡了?” “快十天了。”齐大媳妇接道,也拧紧了秀眉。“又是这般炎热的天,可真难受。” 屋里又是一阵静默。 过了会,有道声音从屋外传来,带着满满的焦急。“成安娘,在没。” “在呢,就在堂屋里。”齐婆子起身往外走。 “齐老汉呢?成安呢?你们就没听到点风声?坐的这么稳,还有心思做针线活呢,你跟你们说,你家成康俩口子出事啦!在路上被抢了个精光,成康护着秋明娘,血流了一地呢,被刘家兄弟给抬回了松树坳,我儿媳刚从娘家回来,说起这事,我寻思着不对劲呢,如果松树坳送了信过来,咱们村该有动静才对,成安媳妇快去把家里的男人喊回来,我看这事,还得跟村长说说,上午出的事,刘家这是想什么呢。” 齐婆子听到血流一地,整个人就开始打晃,被说话的大娘给扶住,往她脸上拍了两下。“成安娘这节骨眼的你可得撑住,走,咱们往隔壁去,找村长说说这事,我看呐,还得去松树坳一趟,得多带几个人过去。” 江家人都在,坐在屋里各干各的活,时不时的说两句家常,屋里的气氛很是平和。 “村长你在就好,成康俩口子在往松树坳的路上出了事,被抢了个精光,成康还受了伤,伤着哪就不太清楚,说是流了不少血,被刘家兄弟抬回松树坳,这都是上午的事了,可咱们村都不知晓呢,刘家兄弟竟然没往这边送个信,村长你说这里头,可不就是有着猫腻。”大娘将齐婆子扶着往椅子上坐,嘴里噼哩啪啦的说着。“我让成安媳妇找齐老汉父子俩,估摸着立即就能过来。” “桃次,你去把三树大勇他们喊过来。”江村长听着迅速吩咐了句。 江大娘搁了手里的活。“是不是得去趟悠南山,要是成康情况不太对,把倪大夫喊上一道。” “我去。”恍恍惚惚的齐婆子,起身大喊了句。 大娘下意识的把人拉住。“成安娘你坐着吧你,就你这样,可别拖后腿。”她眼睛在屋里扫了圈,落到了桃次媳妇身上。 “我去吧。”吕燕芝开口道。 江村长张了张嘴。“如果倪大夫不方便下山走动,就别勉强她,要她给点药丸什么的救救急。” 他没有记错的话,倪大夫可从来没有下过山,这里头怕是有些事。 “好。我知道了。”吕燕芝点着头匆匆忙忙的往外跑。 恰巧遇见急急慌慌进来的齐家父子俩,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齐大媳妇,不远处是桃次和几个青壮年汉子,三树和大勇就在里头。 倪叶怡的猪肉干已经做出来了,就是暂时不能吃,短尾灰背着细长青揣着圆石头,蹲在厨房的门槛上痴痴的望着,挂在房梁下的竹篮,那眼神那姿态,宛如一尊活脱脱的望夫石,笑得倪叶怡肚子疼。 “倪大夫。”吕燕芝用最快的速度往悠南山跑,老远就开始喊着。“倪大夫成康夫妻出了事,成康受了伤,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说血流了一地,现在在松树坳,村里准备带人过去把他们夫妻俩带回来,就是怕成康伤的重,不好挪动,想着能不能请你一道过去。”话说完人正好走到茅屋前。 倪叶怡很是为难的道。“我不方便出山,说说他伤着了哪,我可以配点药。” “就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吕燕芝舔了舔干裂的唇。 “这样啊……”倪叶怡说着,笑道。“你先进屋歇会,喝点凉茶润润喉我去趟药房,一会就过来。” 吕燕芝点着头。“好的。”她进了堂屋坐着,拿着水壶和杯子,倒了杯凉茶一点点的慢慢的喝着,喝完后,她伸手提起水壶,犹豫了下,又松开了手。壶里还有不少凉茶,可她不能喝太多,现在的水可金贵着呢。 “我配了点外伤用的药粉,内伤用的药丸,你拿好,应该能稳住齐家兄弟的情况,回村后别耽搁,赶紧带到山里来,我及时医治。”说着,倪叶怡把药递了过去,又细细的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最基本的急救手法等。 吕燕芝全神贯注的听着看着,又试着练了两回,感觉差不多她便匆匆离开。 倪叶怡站在屋檐下目送着她远去,秀眉轻轻蹙起,有点担忧。 莫要出事才好。 “倪大夫没一道过来?”齐婆子见只有吕燕芝一个,情绪又有点崩。 齐老汉低声喝斥了句。“倪大夫没过来定是有她的理由,没见桃次媳妇手里拿着药呢,倪大夫向来最是妥当,瞎想什么,出不了事,要真出了事也是他的命。” “咱们走吧,不能再耽搁,必须赶在天黑前回来。”江村长没想过要儿媳跟着一起去,可听了她的话后,决定还是带她去。 去松树坳得路过大塘村,大塘村和梨树屋交好,平素关系还算亲密,因着倪大夫,这层关系又更近了些。 大塘村的村长姓昌,见着动静,忙站在村口问道。“老江这是去松树坳呢?要不要再给添点人手?” 齐家事他们也听说了点,只是没想到,刘家竟然没给梨树屋送信,上午还讷闷着,怎么梨树屋这般安静。 “不用不用,老昌你给我们顾着点村子就行,要是傍晚没回来,你再使点人手往松树坳去,这个情我先承着。”江村长遥手作揖。 “行勒,咱们俩村用不着这么客气。”昌村长摸着胡子直乐,等着梨树屋的近二十人走远了,他才转身回屋,拧紧眉头想了下,把村里几个长者喊了过来,几个老的嘀咕哩噜的商量了阵,统一了意见,先组个十五人的小队等着。 松树坳离梨树屋有段距离,脚程快也得走近一个时辰,好在这会是正中午,才午时末,到松树坳时应该是未时末,只要不怎么耽搁,还能赶在太阳下山前回村。 远远的能看见松树坳的房屋,松树坳里的人就发现了梨树屋的人,本着看戏不嫌事大的心情,这村民拿了把瓜子磕着,压根就没想着去报信。刘家打的什么心思,别以为他不知道,嘿,这回怕是他们要打错算盘喽。 刘家就在村口进去,几步路,敞亮的青砖灰瓦。 梨树屋的人进松树坳时,见着坐在屋门口磕瓜子的村民,那村民还冲着他们笑,一口的黄牙,带着股阴险味,瞅着就不像个好的。“找刘家的吧,往里头走走,过去第四个屋,屋前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的就是刘家。” 见梨树屋的不搭理他,那村民又笑笑嘻嘻的添了句。“刘家今天上午挺热闹,请了吴老头那个半吊子郎中不说,还请了村里的汤神婆呢。” “别管他。”江村长低声说了句。 齐老汉拉住齐婆子,朝着她狠狠瞪了眼。 到了刘家门前,江村长不用齐老汉出声,他先说话。“老刘啊,在家的话出来迎迎客,这大热的天过来趟,可得多给两碗水喝。” “江村长。”老刘头笑着走出屋,看了眼梨树屋的人,脸色略有点僵。“江村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老刘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成康这孩子受了伤,你怎么不给我梨树屋送个信呢,看把老齐俩口子急的,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我也慌啊,把手里的事都搁一边,带着人赶紧过来,顶着这毒辣的日头,到了你家门前,你也不请着进屋坐坐端碗水的。”江村长边说边往屋里走。 梨树屋的汉子们跟紧自家村长,面无表情的往堂屋里去,别说,一个个都挺高大精壮气势还挺足。 堂屋里坐着好几个,都是妇幼,没见着刘家的几个儿子,估摸着是在外面寻乐子打发时间。 “亲家过来是为着成康俩口子吧,唉,不是我们不想给梨树屋送信,只是成康伤得重,怕你们着急,想着我们先给成康请大夫把情况稳稳,然后再让我的儿子上门说话,哪想你们就这么过来了。”刘婆子说得特真心真意,还拿手帕拭着眼角。 齐婆子和她当亲家多年,深知她的性情,哪里会相信她的话。“我儿子呢?” “爹,娘。”齐二媳妇站在堂屋门口,手捏着衣角,怯生生的喊了句。 “就在东厢屋里呢,就是情况不太好,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刘婆子叹着气,很是无奈的道。“我们也是尽了全力,把村子里的大夫和神婆都喊过来使了法,却依旧没什么用,钱也花完了,粮食也给了,家里底子薄,是再也拿不出什么来。就看女婿能不能挨过来吧,便是亲家不过来,我也得让大儿去梨树屋给你们吱个信,说不得就是最后一面了。” 齐婆子又气又怒又急又慌,双眼发黑,脚都有些站不稳,哆哆嗦嗦的指着刘婆子,张张嘴怎么也吐不出字来,一双眼睛却跟淬了毒般,甚是恐怖。 “先去瞅瞅成康。”江村长沉声说着,往身后看了眼。“三树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几个去东厢。”他扫了眼齐家俩口子,自家二儿夫妻俩。 梨树屋的人看都没看齐二媳妇一眼,心里都是愤怒的。既然嫁进梨树屋,就该是他们梨树屋的一份子,齐家待她也不薄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成康在生死关头,她竟然连个信都不往梨树屋送。 倪大夫的医术附近几个村子谁不知晓?就没失过手,只要她出手医治都能把病治好。成康上午出的事,如果上午就送到了倪大夫的跟前,八成是有希望的。眼下,成康要真折在了这里,别说齐家,整个梨树屋都得跟刘家好好说道说道。 他们梨树屋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齐二媳妇眼泪哗哗的掉着,抖着身子,泪眼娑婆的看着公公婆婆从身边走过,连个眼角都没给她,她双手绞成了麻花,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开口。 吕燕芝余光打量着齐二媳妇,心里一阵失望。她这明显是在心虚啊,估摸着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这女人脑子装的是豆腐花?刘家是怎么待她的,齐家又是怎么待她的,拎个三岁的娃出来,都可以分得清清楚楚,她却如此糊涂! 成康要真有个万一,她就只有回刘家的命,回到刘家就眼下这年景,能有她一口吃的?不得活活饿死,饿死还是好的,就依着刘家的浑性,松树坳的风气,这天要一直不下雨,说不得还会拿她换口粮食,真落了这下场,也只能说声活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吕燕芝想起了这句话。她又想到了范家的二儿媳,俩人性子遭遇都是相同的,若换成是范二媳妇,定不会像齐二媳妇般,这般拎不清。范二媳妇内向胆小,却很是惜福。 就这么点功夫,上午到下午,成康身上已经泛起了阵阵腥臭味,整个人烧的烫手,看的人心惊肉跳。好在伤的不是脑袋,是背上伤了个口子,胳膊上也有伤,右腿也有伤,看这痕迹大抵是被农具砸伤的。 “快,准备水,得立即给他做清洗。”吕燕芝有点紧张,手微微发颤,说话却不露胆怯。 没事的,倪大夫教过她要怎么清洗伤口,这些都很容易,幸好伤的不是脑袋,那难度要大的多,还有药呢,倪大夫给了两种药丸还有种药粉,成康这伤,应该是先服药丸再敷药粉,药丸是用来退烧的,能把情况稳住。 梨树屋的人过来松树坳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每人都带了壶水过来的,一路过来都还剩下半壶水,等着回去的路上渴。水壶并不大,左右不过几口水,全拿来给成康清洗伤口,应该勉强足够。 但江村长却不愿意这样,对刘家这种浑人,就不能太和气,他们不会领情只会得寸进尺。“桃次你去堂屋找刘婆子要点水,成康是为着给他们送粮食才出来的事,合该他们负全责。” 他没有跟过去,他得看着点成康,顺便稳住齐老汉夫妻俩,再者,他也想看看三树会怎么反应。近段日子里,他越发觉得三树有潜力,好好培养,应该可以带领着梨树屋走的更好更长远。 刘婆子听说要水,立即接话说。“这天大半年没下雨,哪来的水哟,连喝的水都没有,还想着给成康清洗伤口,这不说笑嘛,成康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呢,现在的水比粮食还金贵,我们刘家可没梨树屋财大气粗。” 江村长不在这里,刘婆子说话就开始露浑。 “成康的事要紧,大勇桃次你们带两个兄弟里外找找,找着了水赶紧送东厢。”扬三树懒得搭理她,直接吩咐着。 江桃次犹豫了下,施大勇想都没想就点了俩个平素玩得要好的伙伴,拉上江桃次的手往外走,离开时还不忘刺了句。“大娘,人命关天的要紧时候,你竟然连水都舍不得,这还是你女婿?我看呐,你这分明是要借机搞事。” “成康媳妇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就等着被你的好娘家卖了换水吧。”路过齐二媳妇时,施大勇也没忍住。 齐二媳妇脸色白的有些吓人,跟个鬼似的,身子晃的厉害,右手紧紧的握住门框,倚着墙捂着嘴,低低泣哭着,也喃喃自语道。“成康不会出事的,成康不会出事的,成康不会出事的。” “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刘家,是松树坳,你们想干什么!”刘婆子跑出来伸手想要去抓施大勇的衣裳,同时对着屋里几个妇幼喊道。“都是死人啊,家里水要是没了,你们就等着渴死吧!” 刘老汉领着几个儿子匆匆忙忙的过来,满头大汗的嚷了句。“干什么,干什么,梨树屋的你们想干什么。”目光凶狠,满身的戾气。 刘家几个儿子手里都拿着利器,锄头斧头柴刀等,一个个瞪圆着眼睛目露凶光。 “孩他爹你们回来的真好,他们想抢咱们家的水给齐家小子清洗伤口,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这么浪费,这是看不是自家的水用着不心疼呢,完全不把咱们的命当回事。”齐婆子赶紧跑到老伴身边,这么儿说话底气特足。 江村长对着齐老汉道。“管住你媳妇,你们别出声,这事全由我出面。”说完,他走了出去,对着施大勇道。“赶紧找水,成康的伤不能再耽搁。”他没搭理刘老汉,扬声对着躲在屋檐下看热闹的村民道。“劳烦兄弟把刘村长喊过来,这是关乎两村的大事,他理应在场才对。” 被点民的村民,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乐颠乐颠的往村长家跑去。刘家这回怕是要踢铁板了。 “谁敢抢我们家的水试试!”刘大挥着斧头,虎着张脸,满脸的横肉看着委实惊心。 江村长却是不惧,面色都不改。“刘家的敢动手试试,你们刘家今个伤我梨树屋的村民,来日,松树坳的人想要找倪大夫求医,我们梨树屋一概不会领着进悠南山。” 要是平素,他也不愿把倪大夫拿出来说话,显得梨树屋没本事,只能靠着倪大夫。眼下这世道,却容不得他多寻思。缺水又缺粮,想来倪大夫手里的药材也不怎么充足,两村真打起来,出现伤亡可怎么是好。 这话出来,躲在周边几户人家看戏的村民可就有点坐不住了。梨树屋的倪大夫,名声非常啊,都说她医术十分了得,最主要的是,据说她是江湖中人,功夫也十分了得,何家垅的村民组织了二十来个想去夜袭倪大夫,结果莫名其妙的被扔到了山坑里,连衣服都扒了个干净,二十来个汉子用着树叶遮遮掩掩的狼狈回村。 何家垅是什么地儿,那跟松树坳是一样一样的,俩村离的近,风气都差不多,应该说,松树坳周边的几个村子,算是臭味相投,一窝子没个好东西,便是有,也被逼得早早搬离,远了这群浑子。 “大热的天,有什么事坐屋里好好说,还连着姻亲呢,往后总得见面说话吧。”旁边有村民扬声说话。 他话落音,就有另一道老妇声腔响起。“就是,都说咱松树坳蛮横不讲理,我看呐,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败坏的。”就刘老汉那尿性,别以为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借女婿的事,讹齐家的粮食和银子,这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呢,好歹也是女婿啊,待他们刘家也不薄啊,啧啧啧。 “江村长好久不见呐,我看你这精神劲头还是相当有风采的。”刘村长拿着腔调说话。他总认为读了几天书,也能算个读书人。 江村长笑笑迎了两步,一副好哥俩的模样,亲切的道。“刘村长你这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呢。”一身肉瞅着又肥了半圈。 俩人边说边往屋里走,刘村长路过老刘头的时,给了他个阴狠的眼神。老刘头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 过了会,屋里响起刘村长的话。“刘老哥,家里来客,怎么不见端茶过来啊,这也太不讲究了些,江村长可是难得过来咱们松树坳的,稀客呢。” “快去烧水上茶。”老刘头冲着老伴骂了句。 刘婆子急的满脸通红。“没,没水了,都让他们拿去给齐家小子用了。” “不忙不忙,现在世道艰难,咱们不讲这些客套,刘村长啊,今个把你喊过来,主要呢,是说说我村齐家和贵村刘家的,一些家事,虽说是家事吧,可这事闹的有点大,我寻思着还是咱们俩仔细说道说道比较好,免得俩村间因着这事起间隙,可就不妥当,刘村长你说呢。”江村长问着。 刘村长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刘家女婿受伤这事,我是知道的,当时还是我领着人去抬回来的,可惜没逮住抢粮的人,我们去的时候晚了些,我还特意叮嘱刘老哥,让他最好把女婿往梨树屋送,虽说远了点,但倪大夫的医术是出了名的好,有她在,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我就说刘村长是读过书的,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最是懂礼知礼,成康出了这么大的事,没往我梨树屋送个信,想来呀,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我才亲自领着人过来瞧个清楚的。” 不待江村长说完,刘村长就激动的接话。“我不知道,我要知道刘老哥没往梨树屋送信,就是顶着这大太阳,我也得亲自去趟梨树屋,唉,真是让江村长见笑,都是我这当村长的没威信,村里的人都不把我当回事呢。” 俩个老狐狸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说着场面话,站在周边的梨树屋的汉子都有点听不下去,大热的天愣是寒毛直竖,起了层鸡皮疙瘩。只有扬三树看得分外认真,听的也分外认真,还时不时的暗暗琢磨着。 江村长用余光瞥见,忍住内心的愉悦,继续和刘村长打机锋。刘家父子几个站在旁边,压根就插不上话,也不知是这天太热呢,还是怎么回事,脸上汗流不止,连衣裳都湿了个透,神态里透着些微妙的惶恐。 吕燕芝见成康的情况稳定了些,狠狠的松了口气,对着丈夫说。“跟爹说,咱们可以回村了,得赶紧把成康送山里去。”说了话才发现,她的嗓子都是干哑的,还有点刺刺的疼。 “齐叔齐婶你们宽心,成康出不了事。”拿起壶抿了小口水,润了润嗓子,吕燕芝又安抚了齐老汉夫妻俩句。 江村长听到儿子的话,遂起身笑道。“刘村长,成康的伤有点棘手,既然他的情况稳定了些,就先带着他回村。日后若得空,你过来梨树屋,我呀,好酒好菜的招待你。” 梨树屋的汉子们抬着昏迷的齐成康,一伙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松树坳。 留在刘家堂屋里的刘村长,阴沉着张脸,盯着刘家众人。“做事前也不先过过脑子,也不想想梨树屋是出了名的团结,尤其是村长江老头,相当的护短,就你们这脑子还想打齐家的主意,不知所谓。” 便是不为着梨树屋有个倪大夫,江村长不喊人来唤他,他也得过来趟,如今世道艰难,真打起来,闹的越凶,别人就越高兴,虎视眈眈的等着捡漏。 刘村长走出屋时,看到倚在门口哭哭啼啼的齐二媳妇,脸黑的都可以掐出汁水来。“哭有个屁用,愣着干什么,赶紧追过去。” 梨树屋的村民走时,齐二媳妇原是想跟过去的,可她刚踏出一步,就被齐婆子给瞪住了,死死的瞪着她,带着股恨意,哪还有半点往日的慈爱,吓得齐二媳妇顿时不敢有所动作。 被刘村长吼着句,齐二媳妇脑子空白,踉跄踉跄的往外跑。 梨树屋有个汉子往后看时,看到远远追出来的齐二媳妇,他想了想,对着身旁的兄弟道。“成康他媳妇追出来了。” “管她作甚。”那汉子没好气的说了句。要不是她,成康能遭这罪?成康可是为护着她才受的伤,她倒好,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把成康的伤当回事,连伤口都没清洗,要不是他们过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大塘村的村民见梨树屋的村民从村子口路过,他立即往村长家跑,给村长送个信。昌村长得了信,狠狠的松了口气,把组好的十五人小队给解散了。没出事就好。 抬着成康的汉子们,回到梨树屋后,没耽搁,立即抬着人往悠南山走。 倪叶怡早就做好准备的等着,听到动静,她站在屋檐下看了眼,数了多少人,立即泡了好些杯凉茶,又把茶壶拎到了桌上放着。“把人抬药房里去,你们到堂屋里歇着,凉茶尽管喝,特意给你们煮的,都歇着去吧,桌上还有点粗粮饼子。” “倪大夫要不要我帮忙打下手?”吕燕芝喘着粗气问,顺便把药粉和药丸拿了出来,把成康的情况说了说。 倪叶怡见她脸晒得红通通,浑身冒着热气,温声道。“不用,你去屋里坐着,好好歇会儿,凉茶尽管喝,不用顾及的,和齐伯齐大娘说声,齐家兄弟没什么大碍,养段时间保证活蹦乱跳的。”她能这么肯定,是她用神识检查了番。 吕燕芝点着头。“好的,倪大夫你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喊我就好。”说着她出了屋,顺便将门带上。 堂屋里的几个汉子都在小声讨论着,倪大夫真是细致周到,长得又好看,医术厨艺都十分了得,又温柔又善良,哪个要是能娶到她,怕得攒足十辈子福气才行。 第29章 齐成康受的是皮外伤,有点失血过多,得吃好点,精心细养半个月。齐婆子听着当即决定,每天杀只鸡,家里的鸡不够就从村里买。村子里的鸡都没怎么杀,主要是有糠喂,能养着就先养着,看情况不对再杀也不迟。 倪叶怡赶紧阻止齐婆子,倒不如每天吃只鸡,她还会放药材炖呢,每三天吃一只也就差不多,补过头了也不好。 每三天吃一只,精心细养半个月。齐婆子数了数家里的鸡,正好是够数的,还有多余的哩。她家有七只母鸡一只公鸡。 “倪大夫,成康在山里养伤期间,我也住过来吧。”齐婆子试探着问。 齐成康伤得重,暂时不宜挪动。 倪叶怡没意见。“可以的。” 茅房旁边又建了好几间茅屋,其中有两间放着各类药材,还有三间空余。都是梨树屋的村民帮忙搭建,人多力量大,不过三日就完工。 齐二媳妇好不容易走到茅屋前,恰巧听到这对话,她站在堂屋门口,怯生生的道。“娘,我可以留下来照顾成康。” “谁是你娘,你娘在松树坳里呆着。”齐婆子忍很久了,总算可以出声怼她。“黑心肠的白眼狼,你给我滚,滚回你松树坳去,我齐家庙小容不下你这么个没心肺的儿媳。成安媳妇,一会你回家把她的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家不贪她半分,当初她怎么过来的,现在就让她怎么回来。” 齐大媳妇瞥了眼泪流满脸的妯娌,却也不同情她,只是有点心疼婆婆,走过去抚着她的背,温声安抚。“娘。你莫气,气着了身子咱们不值当,老话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瞅着啊,咱二弟往后怕是有好事。” “看着她这哭哭啼啼的样我就生气。”齐婆子恶狠狠的骂着。“当初真是瞎了眼,都说卖猪要看圈,刘家满屋子上下就没个好东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根藤下来的,这个能好到哪里去,这些年掏心掏肺的待她好,都让狗给啃肚里去了,贱皮娘们,真不是个东西。” 齐大媳妇往倪大夫身上飞快的瞄了眼。“娘,你莫气,二弟就在隔壁屋呢,这会得紧着他养伤,再说,到底是二弟的媳妇,真有个什么决定,咱们是不是得问问他?也怕娘你一腔苦心反而落了埋怨,你说是吧。” “问什么问,不必问!这事就这么定了,连自个丈夫都不顾的娘们要了有什么用?我儿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她倒好,稳稳当当的呆在娘家,屁事都没,就知道哭,我儿还没死呢,存心寻着晦气。”齐婆子现在看着这二儿媳,是满心满眼的火气,恨不得把全天下最恶毒的话都喷到她脸上。 倘若倪大夫没有来梨树屋,就今个这桩事,她儿铁定得折在里头。光想着她就慌啊悔啊,当初瞎了狗眼,怎么就相中了这么个儿媳,都怪她,都是她的错,没能给儿子寻个妥当周全的好媳妇,差点儿就把他给毁了。 齐婆子压抑的种种情绪瞬间爆发,直接坐到了高高的门槛上,嚎啕大哭起来。 齐大媳妇听着眼眶泛红,连忙低头拿手帕拭着,往妯娌跟前走了两步,面无表情的道。“你走吧,你别呆在这里,娘容易受刺激。” “大嫂你帮我跟娘说说好话,我也是没办法,我走不开,我得顾着成康,他们都不管成康,我要走了,成康就没人照料,我也想给他清洗伤口,可家里把水管得严,我拿不到水,大嫂你帮我跟娘说说好话,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管娘家,我哪也不去,就呆在梨树屋里。大嫂你替我说说好话吧,我不能回松树坳,回去了肯定没活路,还有秋明,秋明不能没有娘啊大嫂。” 齐大媳妇听着妯娌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冷眉冷眼的看着她。“现在知道错了?上午你干什么去了?为着你的娘家不顾丈夫不顾孩子,这可不是头回,只是前面两回事情没这么严重而已,爹娘心善为着二弟父子俩没多计较,没成想,你看着是个老实胆小的,实则冷情又薄凉,自私到了骨子里,想的念的全是你自个,压根就没把二弟父子俩往心里放,你还有脸说,你真有脸啊你,快走吧你。” “我不,我不走,我要等着成康醒来,我得看着他,我不能,我哪也不去。”齐二媳妇抹了把眼泪就往药房走去。 倪叶怡本来不想掺和到这事里,她稍有点动作就容易沾上果因,烦得要死。可这女人却不是个简单的,心眼还挺多。“齐二嫂子,但凡你念着点你夫君,就不应该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打忧到他,他现在的情况还不太稳定,随时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成安媳妇把她拖走,拖远点!”齐婆子压着嗓子吼了句,气得脸都有些狰狞,怒火冲冲的站起身,蛮横的扯着二儿媳的胳膊往外拽。 给齐成康稳定情况后,倪叶怡出来和众人仔细说了番,见没什么事,众人便三三两两的散去,齐老汉想着老伴身子不如他硬朗,便让她留在山里,还特意让大儿媳也留在山里陪着她,他和大儿子下山给二儿子收拾些衣裳过来,再抓只鸡买点粮食蔬瓜等,父子俩还得往前去帮忙的村邻家里坐坐说说话,好生感谢番,还有村长那边,事情还挺多的。 因此,茅屋里现在就齐家婆媳三个,加上躺在药房里的齐成康,还有她和她的三只萌宝。 齐二媳妇被婆婆连拖带拽的扯着,她吓得脸色泛白,满脸的惊慌恐惧,想也没想,就朝着药房喊去。“成康救我,成康救我——”声音凄厉尖锐。 齐大媳妇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捂着妯娌的嘴,给婆婆帮了把手,将人往外面拖。 倪叶怡轻轻的抚着短尾灰的脑袋,这孩子有点儿被吓着了。在齐二媳妇往药房去时,她就不着痕迹的使了个小法术,罩住药房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也不知这小动作,算不算掺和进齐家?应该不算吧,她只是为着她的病人着想而已。 “娘,她疯了。这样不行。”看着强烈挣扎的妯娌,齐大媳妇眼神略略暗了几分,犹豫了下道。“娘,要不先把人打晕吧?再过会,咱们可就抓不住她了,要是二弟被她闹醒,依着二弟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太妥当。” 一直以为妯娌娇娇小小,看着内向怯懦,没想到力气还不小,她和婆婆俩个险些有些压不住。 齐婆子现在待二儿媳,可完全没有了婆婆面孔,已然是当仇人般对待。“打晕她。”说着,也不让大儿媳动手,自己就举起右手往二儿媳脖颈重重的砍了个手刀。 苦苦挣扎的齐二媳妇顿时软软的倒在了齐大媳妇怀里,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恐惧焦慌,以及眉宇间隐现的怨恨。 齐大媳妇瞧得清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慌手慌脚的将人搁到了树旁靠着,手心沁了层冷汗。妯娌这么多年,她到这会才发现,二弟这媳妇远不如平素看着那般呢。留不得啊,和这样的人做妯娌她都睡不踏实。 认真想想,其实也有迹可寻,二弟性子憨厚老实,没成亲前和家里处的多好,一家子和和美|美,就从没红过脸。自打娶了二弟媳,不知怎么回事,慢慢的就远了些,她以前还寻思着,二弟成亲,有了媳妇和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心偏了些向着小家也是应该的。 如今瞅着倒是她想岔了些,二弟没变,有问题的是她这好妯娌啊,看着又胆小又老实,别说拿主意,在外头连话都不怎么说,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跟二弟嚼舌根呢,真是可怕啊。 齐大媳妇不敢往下继续琢磨,越琢磨心越凉,搀扶着婆婆道。“娘,咱们回茅屋里坐着。”可不能让婆婆发现,婆婆这会情绪不稳定,不能再受刺激,得跟公公和丈夫说说这事。 小会功夫,齐老汉父子俩就收拾了些衣裳鞋袜粮食瓜果等,路过齐二媳妇时,父子俩脚步没停,都没用余光瞄一眼,视若无睹的从她身旁走过。 齐大媳妇一直坐在屋檐下,朝着梨树屋的方向望着,提心吊胆的等着公公和丈夫,远远地见着人影,她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爹,成安。你们总算来了。”整个人都见轻松了些。 也不知婆婆的手刀砍得如何,就怕妯娌突然醒来,又开始闹腾,指定会比刚才更加疯狂。 “怎么?出了什么事?”齐成安见媳妇这神情,拧着眉头问道。 齐老汉把目光落在大儿媳身上,没说话眼里却带着寻问。 “婆婆不愿意见到她,让她走,她不想走,还闹着要见成康,我和婆婆拽着她往外拉,险些有些压不住她,就用手刀砍晕了她。”说到这里,齐大媳妇沉默了下,露面迟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继续说。”齐老汉沉声道,满脸的凝重。 齐大媳妇想了想,话到了嘴边又有点为难,到底是多年妯娌,有些话说出来后,妯娌肯定得被送回刘家,如今年景不好,还不知何时会下雨呢,妯娌被送回刘家后,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就是,就是觉得,觉得她有点不太妥当。” 齐老汉深深的看了眼大儿媳,倒也没往下追问。“咱们先进屋说话。” 堂屋里,倪叶怡抱着短尾灰正在和齐婆子闲话家常,俩人有说有笑,气氛分外温馨。 细长青这条懒蛇,天冷也好天热也罢,有事没事总爱窝在短尾灰的背上,盘着呼呼大睡,圆石头自前几日开了窍,是愈发的见灵性,跟个小孩子似的,也不爱呆在大水缸里,不是窝在主人的怀里就是让短尾灰两只爪子揣着它。 “倪大夫。”齐老汉进屋,乐呵呵的喊了声。 齐成安接话道。“倪大夫这些粮食瓜果直接搁厨房里?” “可以的。” 齐大媳妇嗔了眼丈夫。“吃物不搁厨房搁哪里?拎着跟我去厨房,我来拾掇拾掇。” “齐家兄弟住在左侧的第三间茅屋,大娘住第四间,床铺被褥都是干净的,房屋我也天天敞开窗户通气。” “你打算住在山里照顾成康?”齐老汉听着倪大夫的话,侧头问着老伴。 齐婆子点着头。“老头子我跟你说,我是再也不愿意见到刘家那闺女,等成康醒来后,我跟他说,说清楚,咱们就把人送回刘家去,咱齐家福浅可受不住刘家的闺女。” “你不知道,她刚刚嚎得有多厉害,要不要我拦的快,她就冲进了药房里,明知道成康现在不能被打忧,她还一个劲的闹着,半点不为着成康想,我是真恨呐,要不是我当初看走了眼,成康就不会有现在这劫难。”说着齐婆子又开始抹泪。 “她还有脸说,说她也没办法,把事全往刘家身上甩,你是没听见,我就恨不得甩她几巴掌,她要是真有心,心里头有成康,便是没法给成康清洗伤口,水总能喂点吧,咱们去的时候成康都渴成什么样了,我看着就跟剐心似的疼,她倒是坐的住。” 齐婆子吧啦吧啦的说,哽咽着声音,越说越气愤,倪叶怡在旁边听着,都很是心酸,眼眶有些微微发热。爱不爱的,是真的可以看出来的,从她的神态她的话语她的情绪里,都能看出来。 “爹,快,快拦住她!”齐大媳妇正一个一个的将鸡蛋往外拿,余光瞧见妯娌往药房冲,她惊的立即尖叫了起来。 齐成安没在茅屋,他去旁边拾柴木,大旱天里,山里枯藤枯枝多的很,他多捡些回来,拾掇好一捆捆的摆在灶口,用的时候就方便些。 齐老汉反应挺快的,迅速冲到了屋门外,常在地里干活的就是不一样,出手相当的利索,右手制住齐二儿媳左手捂着她的嘴。 “这丧天良贱蹄子,咱们齐家是短她喝还是短她穿了?她就这么盼着成康死?”齐婆子双眼含泪,脚步踉跄的走了出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毒妇。” 倪叶怡见她情绪不太对劲,赶紧顺着她的背。“大娘,你冷静点,你可不能倒下,你倒下了谁来照顾成康呢?他现在还昏迷着没醒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没人在旁边看着,是万万不行的。”她特意把话说重了点。 “爹依我看,直接绑住,拿块布塞住她的嘴。”齐成安就在旁边捡枯枝,听见动静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半捆柴,眼里带着股戾气。 齐老汉点点头。“你去寻跟绳子来。” “倪大夫……”齐成安有点拘谨。 倪叶怡在心里叹气,她这算是被动掺和进人家的家事了吧,不知怎么回事,她有点莫名的心慌。“杂物间里应该有的,你去仔细寻寻。” 齐成安找来了根绳子,将齐二媳妇牢牢的捆住,直接往她嘴里塞了团臭臭的汗巾。 “把她送走,现在就送,送回刘家,等成康醒来我跟他说!”齐婆子指着齐二媳妇恶狠狠的说着,那眼神像是要活撕了她般。“当初她怎么来咱们家的,现在就怎么回去,咱们齐家不贪她刘家半点东西。成安媳妇你回去帮着收拾收拾,我不要再见到她!” “爹……”齐大媳妇看向公公。 齐老汉瞅着老妻,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见老了好几岁。“你莫恼,大把的年纪,也不顾着点自己的身子,想送就送,把她送回刘家也好。”齐家这些年待刘家这个姻亲,也算是够尽心的,逢年过节从不短缺,该有了礼都备齐,反观刘家,不说也罢。 “你们俩口子随我回趟家。”齐老汉说着,把目光落到了倪叶怡身上。“倪大夫,我那老妻就烦你顾看一二。” “放心吧,大娘和齐家兄弟,都不会有事。” 齐老汉很是感激的点点头。“咱走吧。”也不用大儿媳,他亲自提着二儿媳。 “呜呜呜呜呜……”齐二媳妇被绑成了粽子,走时,还在强烈的挣扎着,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朝着倪叶怡看去,那眼神,带着涛天的恨意。 倪叶怡问心无愧,半点不惧,平静的回望着她,那股莫名的心慌感,却是愈见强烈了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齐伯。” “倪大夫还有什么事麽?”齐老汉回头问着。 “烦请村长过来趟,我有事与他说。” 齐老汉顿了下。“好。我会跟村长说的。” 江村长刚从大塘村回来,虽说没帮上什么忙,但也得去趟大塘村道声谢。他有意培养扬三树,去时就将他带在了身边。 “村长,倪大夫说,让你去趟悠南山,她有事与你说。”齐老汉在江家等着,见村长回来,立即起身说话。 倪大夫有事要说。江村长琢磨着,索性就没进屋,在院子里就转了身往外走。“行,我这就去,三树啊,你也一道,看看倪大夫有什么事。” 倪叶怡哄着齐婆子让她回屋睡会,折腾了半响,年岁大会受不住,好好的睡会,才不会短精神。待齐婆子睡着后,她就进了厨房,看着挂在房梁下的竹篮,竹篮里放着三种口味的猪肉干。 她把竹篮拿下来,使了个小法术,原本等过些日子才能吃的猪肉干,这会就能立即吃。 短尾灰背着细长青爪子里揣着圆石头,在主人的脚边哼哼唧唧的又蹦又跳,爪子没空,就拿脑袋蹭主人的腿。“咕咕咕-”要尝尝味的吧,主人,我来尝尝味道吧。 “现在还不能吃。”倪叶怡把竹篮重新挂在房梁下,蹲身抱起短尾灰,抚着它的短尾灰。“短尾灰你去村里住段日子可好?” “咕咕咕-”主人去麽?细长青去麽?圆石头去麽? 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细长青睁开了红红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倪叶怡,那小眼神儿,仿佛会说话似的。 倪叶怡默默的噎了下。“去。你去,细长青也去,圆石头不去,它跟你们不同,不能去。”圆石头也去就太打眼了些,那孩子自打开了窍,就喜欢喝各种汤汤水水,它能吸收的,反正家里吃饭它也要吃饭,把它落下它就哭哭唧唧。 “咕咕-”主人呢? “我不去,我得留在山里。你们俩去,见机行动。村民们有危险时,你们要适当的帮忙。细长青你看着点短尾灰,行事不能太过,就跟我平日交待你们的般,要时时记得,时时收敛。”倪叶怡说的认真,说的缓慢。 她其实挺担忧的,也怕短尾灰和细长青出事,可她没办法,她自己不能下山,她隐约有些明白,到底是和齐家沾惹了些许因果,齐二媳妇那边是个祸啊,她不能出手,她出手便是罪孽,要受天道惩罚,只能等待,看看究竟是什么危机。 “咕-”主人,我会乖乖哒。短尾灰特别的懂事的应着。 “嘶-”我会顾好它的,也会护着村里的村民。细长青难得说这么长的话。 有细长青在,倪叶怡还是较为放心,别看细长青平素总睡觉,实则不是睡觉,它应该是在修炼。 “倪大夫。”江村长走到茅屋前,扬声喊了句。 在厨房里的倪叶怡抱着短尾灰走了出来,抿嘴露出个浅笑。“江村长,扬家兄弟,屋里坐着说话。” “我和三树刚从大塘村过来呢,听到老齐说你有事找我。”进屋后,江村长挺随意的提起茶壶倒凉茶喝。 倪叶怡坐到了对面。“是有点事,我想让短尾灰和细长青到村里住段日子。” “行啊,完全可以。”江村长二话没说爽快的应着,说完,他顿了下。“倪大夫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事怎么会让它俩住村里去,别看兔子和蛇都不大,却是相当厉害的,很有本事的,他见过兔子护着倪大夫的那股劲,对付几个汉子完全没问题。 “兴许是我多虑吧。”倪叶怡稍有犹疑,还是把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我看着齐二媳妇那眼神,委实不太对劲,怕是会生事。” 江村长没想到是这么个原由,一时间有些沉默。 “依我看,把她送回刘家后,咱们盯着点松树坳的动静,便是有事也能迅速反应过来。”扬三树出言提意。 他想的是,一个妇人再怎么着,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倪大夫认为呢?”江村长思索着又说。“我倒觉的,不如先把人拘在咱们村里。” “齐家想把她送回刘家,就送回刘家吧,扬家兄弟说的也在理,咱们可以盯着点松树坳。”倪叶怡想的是有隐患就早点解决。 江村长点头道。“那行,回头我和老齐仔细说道说道的。” “短尾灰和细长青今个就跟你们下山吧。”倪叶怡把怀里的短尾灰抱放到了桌上,松手时,竟有点隐隐的不舍。 站在桌上的,胖胖哒的短尾灰,睁着红通通的大眼睛,有点怯怯的意味,一点点的想往主人怀里挪,用力的抓着爪子里的圆石头。“咕-”细声细气的音儿,仿佛回到了刚刚出生时,眼睛都没睁开,离了主人的手心就开始哭唧唧。 “我看,它们不下山也没事。”扬三树瞧着有点不落忍。 倪叶怡摇着头,没说话,只是拿手一下下的抚着短尾灰的脑袋。事关因果,短尾灰和细长青这是代她了却因果。这事,无法避开。 “村长就让它们住在你家吧。” “这是必须的。”江村长肯定的答着。“倪大夫你放心,我们会看好短尾灰和细长青。” 倪叶怡对着江村长笑笑。“我自是放心的。就是短尾灰有点调皮,它像个孩子,爱闹还爱吃,平素我吃什么就喂它吃什么,不给吃,它还会闹小脾气,得请村长多多担待点。” “家里的老妻最喜的就是短尾灰,知道它爱吃甜的,还说要送瓜果过来。”江村长乐呵呵的说着话。 “它俩虽是一蛇一兔,却是打小睡一个窝,一会一道带下山吧。”倪叶怡把兔窝拿了过来,又进了趟厨房,拎了个竹篮。“这里头有些猪肉干,还有些粗粮饼子,都是耐放的,别让它们吃太多,每天三五个就差不多。” 扬三树起身接过竹篮,闻着里头飘出来的阵阵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年头,兔子和蛇活的都比他们有滋有味些,倪大夫这厨艺了得啊。 “它们想要出门玩,不用怎么管,有细长青呢,它会管着短尾灰。就是村里的孩子,得告诉声,别去揪它们的尾巴或毛发,跟它俩玩是可以的,它们也爱玩爱闹,莫做伤害它们的事就行。”倪叶怡絮絮叨叨的说着。 江村长和扬三树就认真的听着,俩人心里同时想的是,别看只是两只畜生,倪大夫养得精心呢,跟养孩子似的,也难怪这俩畜生这般灵性,还知道护着她,有时候,畜生往往比人还要更忠心呢。 “这越说越说不完了。”倪叶怡笑了笑,脸红红的,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没甚别的事,村长带着它们下山吧。” 江村长起身想要抱蹲在桌上的短尾灰,短尾灰却躲开了他的手,红通通的大眼睛汪汪的看着主人,也不吱声,就默默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倪叶怡本来就有点眼角泛湿,她微微侧头,缓了下情绪。“去吧,待能回家时,我会跟村长说声,村长就带你们回来,我没说,你们就不能往山里跑,前先我跟你们说的话,你们要记的,不许太贪玩,要好好听村长的话,要懂礼貌知道吧。” “咕咕-”不知道。短尾灰哭唧唧的应着。 “嘶嘶-”主人放心吧。 倪叶怡见短尾灰耍起小性子,只得好声好气的安抚它。“你要乖乖的。” “咕咕-”我乖乖的,你还要赶我下山。 “不是赶你下山,是有事要你做,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在厨房里说的。” “咕-”不想下山,我不要吃猪肉干。 倪叶怡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乖。这得下山,我不能下山,你得替我下山。” 短尾灰眨巴眨巴眼睛,过了会,才咕了声。 “走吧走吧,赶紧走吧。”倪叶怡催了两句,对着江村长和扬三树笑了笑。“让你们见笑了。” “倪大夫把它们养的很好呢,待它们好它们都知晓,舍不得呢这是。”江村长都有点小小的心酸。 扬三树拿着兔窝拎着竹篮走有前面,江村长抱着短尾灰走在后面,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咕咕咕-”主人,记得早点喊我回来。 走出茅屋,短尾灰利落的爬到了村长的肩膀上,蹲在他肩膀上,往茅屋看去,小眼神儿巴巴的望着。 倪叶怡这会倒有点哭笑不得了。“行了,把事完成了,我就喊你们回来,要乖乖的啊。” “咕咕咕-”我乖乖哒,我会听话哒,记得让我早点回家。 小小的短尾灰有点害怕,它害怕主人是不要它了。以后它要少吃点,不那么贪吃了。 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细长青,缓缓的爬到了它脑袋上,垂着脑袋,伸出细长的舔了舔短尾灰的鼻子,伤心的短尾灰,忽的打起了喷嚏,瞬间什么伤感都没有了,气呼呼的揪着细长青。“咕咕咕-”说了不能舔我的鼻子。 被短尾灰拿爪子揪住的细长青,灵活的用细细的尾尖又蹭了蹭短尾灰的鼻子,俩只闹得更加厉害起来,就苦了江村长,生怕这俩只摔地上出了什么事,看倪大夫待它俩的情分,活脱脱的跟母子似的。 站在屋檐下的倪叶怡听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的吵吵嚷嚷,嘴角下意识的扬起一个笑,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圆石头,小声的道。“暂时就剩下咱俩了。” 第30章 短尾灰和细长青不在,倪叶怡懒洋洋的,没什么心思整治饭菜,吃不吃的,本来就无所谓。就连圆石头,俩个小伙伴不在,它也不爱泡在汤汤水水里,这些美味仿佛瞬间失去了吸引力。 齐婆子住在茅屋里,除了照料小儿外,还挑起烧饭这事儿,她要张罗,倪叶怡顺势也就应了。 也不知道短尾灰和细长青在村里过得习不习惯。第一天都没过完,倪叶怡就开始有点想念,也有点担忧。村里的孩子千万别太过好奇,短尾灰懵懵懂懂看着好欺负的小模样,细长青可不是吃素的,又特别的护着短尾灰,别帮忙没帮成,反闹出了事,就不太好收场了。 齐婆子下午睡了会,见精神了些,晚饭过后,她去屋里看了会小儿,便搬了个椅子往屋檐下坐着。“倪大夫。”短短不过三两个时辰,儿子身上的高热退了些许,整个人看着都见好了些,她心里很是感激。 “在想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呢?”瞅倪大夫这魂不守舍的劲儿,齐婆子特意凑趣说着话。“桃元娘是个极为细致周到的,还有村长在呢,江家大小都极为妥当,短尾灰和细长青住在江家,你尽管宽着心,定会把它们照料好。” 倪叶怡自然不好说太明显,抿嘴笑笑接话道。“短尾灰有些爱闹,我就怕它惹出什么事来。” “能惹什么事,有村长兜着呢,再说,村里哪个不承着倪大夫的情,短尾灰便是活泼了点,也没什么事,不会与它计较的。”齐婆子说的笃定,更是笑的见眼不见牙。“短尾灰被倪大夫养的多好,我看着它,心口就一阵软乎。” 想起白白胖胖的短尾灰,倪叶怡眉角眼梢都流露出浓浓的笑意,一双杏仁眼宛如弯弯的新月。“它其实很懂事的,我说什么它都会听着,且还会听进耳朵里,我说不许,不可以,它便不会有下回,就是贪吃了点,爱玩了些,我要是不应允它,它也就乖乖的窝着,就是见蔫了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说起短尾灰呀,倪叶怡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整个人似春风拂面般的温暖。齐婆子含笑听着,时不时的接两句,心里却想,倪大夫这完全是把短尾灰当孩子养着呢,难怪,能把短尾灰养的这般精怪。 被说成精怪的短尾灰,也确实很精怪。 茅屋里早早的吃过晚饭,梨树屋里大多数人家,才开始围坐桌前吃晚食,江家也是一样。 今个有贵客在家,江大娘领着儿媳在厨房里好生整治了顿,炖了罐鸡汤,烙了鸡蛋饼,蒸了大馒头,肉馅包子。眼下这光景这世道,如此晚食已经算的上丰盛两字。 “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们夹。”江大娘很是喜爱短尾灰,虽说细长青是条毒蛇,可瞅习惯了,倒也觉出几分好来。今个这晚食是看在倪大夫的面子上张罗的,还有则是打心眼里喜欢着这俩只,虽说是畜生吧,可它俩灵性足,到底是不同些。 短尾灰闻着满桌的饭香,短短的尾巴抖得有点厉害,眼神儿亮晶晶的,爪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去抓,却是没动,只侧着脑袋,对着江大娘眨巴眨巴眼睛,抿起嘴肉嘟嘟的脸,像极了在笑似的,十足的乖巧。 江村长拿着大馒头吃了口,嚼了两下。“盛碗汤夹块鸡蛋夹,先让它俩吃着,一会再放半个肉包子。” “奶奶,我来夹,我夹给灰灰和青青。”江清乐乐滋滋的伸着筷子,把鸡蛋饼往短尾灰和细长青的碟子里夹。 短尾灰和细长青吃饭用的碗筷,倪叶怡也一并让着带下了山,还有喝水的杯子等等,琐琐碎碎的,具都带的齐全,这架势可不就是跟人似的。也就梨树屋的村民们,日积月累中多少习惯了这俩只的与众不同,另外也是倪叶怡自身的影响力,否则哪里有这般好事。 话又说回来,情分往往都是相互的,梨树屋的村民们爱屋及乌的待短尾灰和细长青好,倪叶怡初时是为着攒善行换功德,日子渐久,也是会生出些真心真意来,毕竟不是颗石头心,感情这玩意,是生活里慢慢渗透的。 美味都放到了跟前,哪有不吃的道理。短尾灰用后腿支着身子,双爪捧着鸡蛋饼,有滋有味的吃着,津津有味的小模样,看着就逗乐。细长青支着小小的脑袋,搁在碟子旁,别看它脑袋小,嘴巴才指头般大,吃的却不慢。 江清乐看着它俩吃,看的都有些入迷,连最爱的肉包子都忘了吃,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清乐你吃你的饭,老盯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干什么。”吕燕芝扯了下儿子的衣裳,瞪了他眼。盯着别个吃饭多不礼貌,就算是两只畜生,那也不能总盯着看。“看它俩吃的多好,再看看你,你羞不羞啊,连短尾灰和细长青都比不上。” “我才不羞。”江清长应的理直气壮。“娘,你见哪个兔子和蛇会吃鸡蛋饼,还吃的这么香,灰灰和青青那就是,就是,就是人中龙凤。”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吭吭哧哧的吐了这么个词来形容,说完,他自己也挺脸红的。 江桃次伸手抚了把儿子的发顶,憨呵呵的道。“平素让你跟着爷好好读书,你不听。” “我还小,我长大了肯定会读书。”江清乐也是精怪的很。 江村长教着小孙孙。“小时候不爱学,长大了,就更加不爱学。小时候爱玩,长大了就更爱玩。” “我又没有长大,爷你咋会知道?”江清乐明显的不相信他爷说的话,觉得就是忽悠他,想让他好好读书。 “咱们可以来打个赌,你从明天开始好好读书,等你长大后,你自然也会爱读书,且痴迷其中。如果爷说错了,你想干什么都行,我都答应你,怎么样?”江村长笑得格外的见慈眉善目。 小小的江清乐琢磨着爷爷的话,总觉的哪里怪怪的,可又觉的爷说的挺对,他有点心动。“好!爷我跟你打赌,你赌输了,往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不许再拘着我。”说罢,还拿眼神扫着爹娘。 江桃次夫妻俩忍住笑,很认真的点头。“行。家里都是听你爷的,你爷说甚就是甚,你爷答应你了,自然会算数。” “清乐那咱爷孙就这么说定了,来,击个掌,男子汉大大夫,可不能反悔的。”江村长伸出手,笑眯眯的看着小孙孙,这会儿才稍露出点狐狸样。 江清乐伸出小小的手,往爷的手上击了掌,还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的!” 就这事儿,短尾灰时常会拿出来打趣江清乐,连细长青偶尔也会逗上一嘴,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啦,那时候村里的老一辈,现在都还是小屁孩,整天就知道上窜下跳的各种找乐子。 时间啊,说它慢,实则它也快。 呆懵的短尾灰满心满眼的都是鸡蛋饼,吃的正欢,它压根就不知道江村长在忽悠小清乐,它只是听到了全过程,后来想起时,才觉出其中的意味来。细长青,细长青懒洋洋的看了眼江村长,没什么兴趣的继续啃鸡蛋饼。 啃完一个鸡蛋饼的短尾灰,觉的这饼子还挺好吃,它侧头看着江大娘,轻轻的咕了声。 “吃完啦?再吃半个包子?”江大娘满眼的慈祥,说话时,下意识的就带了点寻问,可能是这兔子的眼神儿,委实灵性了些,干干净净如溪水透澈,让她想到才满周岁的小孙孙,刚刚学会走路,就特喜欢拿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想要下地走地玩。 短尾灰拿爪子轻轻的拍了下装鸡蛋饼的盘子,又朝着挂在墙面上的竹篮咕了声,还抬起前肢做了个动作,似是想要那竹篮般。 吕燕芝有点奇怪。“短尾灰要竹篮干什么?”说着,起身把挂在墙面上的竹篮拿了过来,她挺好奇的。 短尾灰想起主人交待它的话,立起身子,两只爪子合着有模有样的作揖道谢,眼神儿却懵懵的,它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主人说,别人帮它做了事,就要感谢,感谢的话就是做这个动作。 “嘿,它这是要谢我呢?”吕燕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对上短尾灰懵懵的眼神,一颗心软乎乎的,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连说话声都放柔了些。“你想干什么?” 短尾灰欢喜的拿前肢轻轻的推了推鸡蛋饼,怯生生的看了眼江大娘,试探着伸出爪子,一点点的往盘子里去,抓住块饼慢慢的拖出来,往着竹篮的方向拖着,它好像有点紧张,后腿不着痕迹的踢了踢身旁的细长青。“咕-”拿饼子给主人吃。 原来,它是头回吃这饼子,主人没做过,它以为主人也没吃过,它觉的好吃,也想拿着给主人尝尝的,可它不能进山呢,怎么办呢,它倒是机灵,见多了村民进山都会提着竹篮,就想着把饼子装竹篮里,回头让江家人带进山里。 可是它又有点怕,怕主人觉的它胡闹,所以呢,就把小蛇也扯下来,嘿,有个伴儿,顿时就觉的踏实了好多。 细长青灵活的爬到了盘子旁,张开小嘴,咬住盘子,立着上半身,灵活的爬到了竹篮旁,把装鸡蛋饼的盘子搁进了竹篮里。做完这事,它爬回去继续啃着剩下的小半块鸡蛋饼。整条蛇那是相当的淡定,若无其事的小模样。 江家人却是个个目瞪口呆,虽说知道倪大夫养的兔子啊,蛇呀,与寻常的都有些不太相同。可怎么也没想到,就这巴掌大的,细细小小的一条蛇,怎么也这般厉害?那盘鸡蛋饼也是有点重量的,它就咬了个边儿,就能把盘子送到竹篮里,怎么做到的?盘子边上都没留下痕迹呢。 短尾灰也是好惊呆的,张着嘴瞪圆着眼睛看着小蛇。主人明明说过要收敛的,要乖乖哒,它可是好听话的,不听话的是小蛇,完啦,主人知道后会生气麽?会怎么惩罚它俩?短短的尾巴抖了抖,胖胖的身子恨不得缩成了个小小的球,藏到某个旮旯犄角里去。 “我看呐,短尾灰和细长青的意思是,想着把这鸡蛋饼也送给倪大夫尝尝的。没想到,咱们短尾灰还挺惦记倪大夫呢,倪大夫待它的百般好没白费啊。”还是江村长老道,很快就回过神来,面色如常的说着话。“桃次你们俩个,趁着还有点天色,就把这鸡蛋饼给倪大夫送过去,得让倪大夫知道短尾灰和细长青想着念着她呢,她听着定会高兴。” 这是要把刚才发生的事原本说给倪大夫听,看看她是怎么个回应。短尾灰和细长青是有真本事的,要是倪大夫没当回事,应该就是表明,村里真出了事,短尾灰和细长青可以把本事露出来。毕竟这般本事,这蛇这兔子是很打眼的。 江桃次夫妻俩三两下吃完手里的鸡蛋饼,喝了碗鸡汤,提着竹篮匆匆忙忙的往山里去。 短尾灰的一颗小心脏哟,跟着那竹篮一道往山里飞去,呆呆懵懵的它,头回有点儿懂得忧心仲仲是个甚滋味,它甚至都不想吃桌上的美味,顿时没了心情没了兴致。主人可不能不要它,它真哒好乖,它没惹事。 慢慢悠悠啃完鸡蛋饼的细长青,慢慢悠悠的爬回了短尾灰的背上,盘窝着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背上那点小小的重量,忐忑不安的短尾灰忽的踏实了些。反正,反正还有小蛇在呢。它抬起脑袋,凑到了汤碗前,吧唧吧唧的舔着汤喝。这汤也好喝,应该给主人送些过去,好可惜他们已经往山里去了。 倪叶怡听着江桃次夫妻俩的话,温温和和的笑着,浅说了两句,又问了些短尾灰和细长青的事,便送着他俩离开。心里却是想着,细长青还真聪明,竟然不动声色的试探起村长来,老狐狸的村长还没反应过来呢,想着,她就笑了起来。 细长青比她想像中的还要聪明些,也对,细长青不比短尾灰,它是靠自己的努力通的灵智,还是条小蛇模样就能通灵智,细长青造化非凡呢。 江村长从儿子儿媳嘴里得到倪大夫的回应,他心里就有了底,知道要怎么行事。眯着眼睛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有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在,这是奇兵啊,村里又见安全了些,村民们也多了几分保障。 “咕-”主人还夸它了。短尾灰忍不住在屋里狂跳了起来,还发出了疑似笑声的叫声。主人夸它啦,主人夸它啦,主人夸它啦。喔,它得多给主人送点吃哒,主人肯定就会早点把它接回家。 “咕咕咕咕咕-”我是一只乖小兔乖小兔乖小兔 这是倪叶怡在整治饭菜时,无意识的哼的歌,短尾灰听的多了,这会高兴,整只兔荡漾的不行不行,下意识的就开始哼了起来,还无师自通的套了歌词在里头。 盘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细长青不知何时盘窝到了角落里,红通通的小眼睛,看着在屋里耍疯的短尾灰,仔细瞅瞅的,它好像在笑,小眼神儿分外的见温柔呢,喔,也有可能是月光的关系。 今夜的月光很美,皎洁透亮,能把路面看的清清楚楚。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熄了油灯,虽才刚到晚上,却是个个都躺到了床上,至于是不是睡觉,那就只有当事人知晓。 被齐家关在猪圈里的齐二媳妇,皎洁的月光下,清楚可见,她在一点点的磨着手里的绳子,一双眼睛很是警惕的望着四周。 月挂中天,正是夜深人静时。 齐二媳妇总算磨破了绳子,哆嗦着身子,有点慌乱的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矮着身子一点点的往外走,出了猪圈后,她闪进了黑暗里,娇小的她如猫般,踩在黑暗里一点点的往外走。 待她出了村子,走远了些,她才挺直了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找了根树靠着,缓了会,有了点力气,寻了个方向撒腿就跑。梨树屋的巡逻队压根就没有发现,有人从村里出来,也是她对着村子熟悉的很,知道要怎么躲避。 可惜齐二媳妇定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的身后一直跟着条巴掌大的小蛇。细长青不声不响的跟着她,路过一个又一个的村子,最后也路过了松树坳,却不见齐二媳妇进去,她继续往前跑着,跑累了就歇会儿,走走停停,歇够了又开始跑。 一直到天边泛起蒙蒙亮光,她才拖着疲累的身子进了一个村落,这村落看着比梨树屋要大点,房屋要稀疏些。竹叶青没有跟进村子,它记住这位置,转头似一阵风般,飞快的往回返。 天快亮了,短尾灰快醒了,它得赶紧回去。 呼呼大睡的短尾灰,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容在它腹下的小蛇,好像突然变冷了些,它挪了挪身子,下意识的把冰凉凉的小蛇团的更紧了些。团紧些,就暖和了。 “爹!不好啦,秋明,秋明娘她,她跑了!”清晨起来的齐大媳妇,先去屋后的猪圈看看妯娌,却发现猪圈里只有绳子不见人,她愣了下,才尖叫起来,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的好快好快。 第31章 “她是什么时候跑的,怎么就跑了呢!”齐老汉重重的拍了下大腿,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绳子。“我得过去跟村长说说这事,成安媳妇,你到山里看你娘时,可千万莫跟她说,成康媳妇连夜跑掉的事,省的她又瞎想。”本来脾气就有点急,现在大把年纪也不知道学着压压性子。 齐大媳妇手脚冰冷,有点六神无主,懵呆呆的点头。“爹,我明白的。” 她想着妯娌脸上的怨恨,想着平素生活里的蛛丝马迹,妯娌可真经不起琢磨呢,越想越心慌,也不知她连夜跑哪去了,定也是知晓回刘家是死,才会连夜就跑,她会不会回来报复?唉。家里也没做什么恶事,怎么就招了这么个祸。 “成安,这如何是好啊。”等公公走后,齐大媳妇赶紧握住丈夫的手臂,双手略略抖动着,脸皮子发白。“她会不会回松树坳?我觉的,她应该不会回松树坳,她连夜跑掉,就是不想回刘家吧,刘家待她根本不当人看,成安你说她怎么想的,咱们家待她多好,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齐大媳妇说着就有点停不下来。“娘其实挺心软的,这趟,她确实做的不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腾着,不像话啊!如果她能耐心等着,等成康醒过来,没什么大碍,再诚恳的认个错,看在成康和秋明的份上,娘也不会真把她怎么着,左右也就是往后不掏心掏肺的待她。” “她估摸着也是急昏了头。”齐成安不好多说什么,反正他是看不上这弟媳,哪有她这样当人媳妇的,不把二弟的命当回事,把她自个倒是看的紧,听到说要被送回刘家,就开始慌,知道要认错要求原谅,说了几句不得法,就开始闹,想着把二弟闹醒让二弟替她说话,这女人,可真薄凉。 “好在二弟昨天昏迷着没有醒过来,二弟要是醒着,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今个二弟应该能醒,咱们进山时,说起秋明娘的事,你别插嘴,就由我和娘来说,一时半会的二弟恐怕会有点想法,得让他缓缓,咱们慢慢劝着。”齐成安觉的他二弟就是个傻的,又憨又老实还有点死心眼。 常听村里的老人讲,这姑娘家嫁人呐,就跟二次投胎似的,嫁了个好汉子,下半辈子呀就有福可享。在他看来,男的娶姑娘也是一回事儿,娶的好日子和美,一家子乐呵,娶的不好,睡个觉眉头都得皱着。 齐大媳妇听着直叹气。“把事桩桩件件捏碎了跟二弟说,仔细说叨说叨,他会明白的,我怎么能不张嘴呢,我嫁进来就是齐家人,我是他大嫂,实则这里头的事,还得由我和娘来说。” “嘀咕着什么呢?还没张罗早食?”齐老汉从隔壁江家回来,整个人都见轻松了些,连走路也恢复了慢悠悠的劲。“成安媳妇赶紧的,吃完早食,咱们进山瞅瞅成康去,倪大夫说,最迟今个上午就能清醒的,把家里的三个孩子也带上。” 齐大媳妇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让他问问公公,村长是怎么说的,转身快步往厨房去,卷起袖子利落的生了火。 “爹,村长怎么说?这事要怎么办?”齐成安打量着父亲的神色,想着村长应该是有主意。 果然,齐老汉乐呵呵的笑了笑。“村长说这事不着急,他早有准备,不用管成康媳妇,不对,应该是说刘家那闺女,不用管她,咱村和周边三个村子,好好商量着,日夜警惕,便是有事也能迅速反应过来。” “爹。刘家闺女就这么跑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休书送到松树坳刘家去?”齐成安寻思着,也不知刘家闺女跑哪去了,一个姑娘家,又是如今这世道,不靠个汉子哪里活的下去?得让别人都知晓二弟把刘家闺女给休了,免的起什么污耳朵的流言碎语。 齐老汉边拍着脑门边说。“对,把这岔事给忘了,得赶紧的,吃过早食咱们就去悠南山,请倪大夫帮着写封休书。” “可以吃饭了。”齐大媳妇屋檐下嚷了句。 在屋里玩的三个孩子笑笑嘻嘻的往厨房跑,齐成安夫妻俩,特意跟自家的儿女说,让他俩近几天好好陪着秋明说话玩耍。大人做的孽事,不能让小孩子跟着遭罪受苦。 齐家人吃过早食后,稍稍收拾收拾,关紧门窗,牵着三个孩子往山里去。才出门,抬眼就看到走在前面的江村长和扬三树。 “村长你们这是准备去山里麽?”齐老汉三两步的追了上去。 江村长侧头看着他。“对,顺便去看看成康,听倪大夫说,成康今个上午能醒。” “倪大夫确实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醒没。”齐老汉笑的眉角起了层层褶子,他感叹着道。“也幸好有倪大夫在,我家成康那伤,要是往镇里送,就眼下这年景,掏空了家里也不一定能捡回条命来。” 扬三树很赞同的接道。“倪大夫很好,待咱们梨树屋很好,咱们村里也要好好待她。” “这是必须的!”齐老汉应的分外笃定,把视线落到江村长身上。“村长啊,倪大夫养的兔子和蛇,今个上我家吃饭吧,听说它俩跟咱们吃的一样?是不是这样?把太婆也喊上,太婆都好久没上家里吃饭,拾掇顿丰盛的。” 范大娘带着俩个儿媳,手里拎着只竹篮,欲要去趟山里,见江村长几人从门前路过,她笑着走过去打招呼。“村长你们这是往山里去?” “对。你也一道?”江村长乐呵呵的问。 “想着左右无事,进山看看倪大夫,找成安娘唠唠家常。”范大娘说着,看了眼齐老汉。“刘家闺女你们准备怎么着?这事是不是得放个风声出去?总不能就这么搁着吧,她这一跑,谁知道在外面会成什么样。” 顾及着有孩子在,说的含糊的些,大人却是都能听懂,这问的是和离的事,或者是说休妻。 “正想进山说说这事,看成康怎么个意思。” 范大娘听着就严肃的道。“老齐啊,不是我说,事儿都到了这份上,可不能由着成康的性子来,村长你说呢。” “是这么个理,成康要是不愿意,这事就很棘手。”得把人找回来啊,总不能让她在外面混着,不仅齐家名声不好听,梨树屋的名声也得受损。江村长可不想让刘家闺女再进村,这闺女分明就是粒老鼠屎。 齐大媳妇忍不住出声。“村长,范大娘,二弟愿不愿意,都得把休书送刘家去,我们是这么想的。”得把个态度表出来。 “这件事上不能心软啊。”范大娘说的意味深长。所以说,儿媳嫁进门,也是得手把手教的,待她好归好,该教的也得教,她早就看出了点苗头,齐家二儿媳跟她家二儿媳,看着性情都相同,实则差的远呢,她家这个是真的胆小,没半点小心思,怯生生的,齐家那个可就不咋滴喽,胆小归胆小,却不是个安分的,瞅瞅齐老二就能看出点猫腻来,可惜,和成安娘说起这话,她没往心里去,说俩口子过着,当长辈还是莫要太过掺和进去,省得坏了感情。 看吧,这下坏事了吧。 说话间,就进了山,片刻来到了茅屋前。 “倪大夫。”江村长笑着扬声喊。 倪叶怡在客房里给齐成康检查着伤口,她走到门口,和和气气的笑道。“在这边呢,齐家兄弟醒了有会,刚吃了点粥,给他换药来着。” “倪大夫要不要我搭把手?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尽管跟我说。”齐大媳妇把手里的竹篮搁到了灶台上。 齐婆子从屋后走了进来。“有甚可忙的,里外我都拾掇好了,你烧点水,招呼着村长他们到堂屋里坐,把茶端过去,我去屋里给倪大夫打下手,成康今个吃了两碗粥呢,胃口好的很。”说着,她就笑了起来,笑的见眼不见牙。“家里还好吧?三个孩子睡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 “都好着呢,孩子也都带来了。” 齐婆子逗了会三个小孙孙,就快步往客房去。 倪叶怡给齐成康换好药,稍稍叮嘱了两句,剩下的琐碎就交给齐婆子,她得过去堂屋里,听村长的话音,似是有事要说。 倪叶怡进堂屋里,齐大媳妇就往客房去,一则是给婆婆搭把手,一则是看住婆婆,可不能让她知道,妯娌昨夜偷偷跑掉的事,再者,得跟婆婆商量商量,要怎么和二弟说,刘家闺女不能要啊,这休妻书得送过去。 听说刘家闺女昨夜偷偷跑掉这事,倪叶怡不见意外,她思索了下。“村长,刘家闺女的下落,可以问问细长青,它应该会知道,下山时我跟它叮嘱过的,让它注意点刘家闺女的动静。” “连巡逻队都没有发现,细长青能知道?”齐老汉很是怀疑。 倪叶怡矜持的答道。“它知道的,别看这小,我养它时费了不少心思,它聪明着呢。” “倪大夫的意思是,找个机灵点的人,跟着细长青,确认刘家闺女到底在哪个村子里,然后,咱们就盯着那村子?”江村长问。 扬三树也是这么想的。“我随细长青去看看,村里也就我有点拳脚功夫。” “真遇着危险,杨家兄弟不用管细长青,且先离开,它会有法子脱身的。”倪叶怡叮嘱了句。 齐老汉乐呵呵的说。“细长青那么小,随便藏个地儿,就发现不了它。” “对。就是这么回事。”倪叶怡抿嘴笑着,略略颔首。 “那我现在就去。”说着扬三树起了身。 江村长想了想。“现在去也行。”顿了下,又道。“去吧,小心点,早去早回。”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的。” 扬三树前脚离开,江村长后脚就道。“倪大夫我也去和周边的三个村子说道些琐碎事。” “好的。”倪叶怡送着他离开。 进堂屋时,齐老汉腆着脸道。“倪大夫,成康这休妻书,还得劳烦你帮着写,他大字都不识几个。” “这事没问题,只是休妻这事,是不是得先问过齐家兄弟的意见?”倪叶怡想的是,反正都沾上了这因果,再掺和深点也无妨。再者,这事她想避也避不开的,就顺其自然吧,看看到底都有些什么名堂。 齐老汉道。“对,这事会跟成康说的,倪大夫放心吧,会得到他的同意的。” “爹,娘说让你过去趟。”齐大媳妇走到门口,说了句。 “咋的呢?”齐老汉问着,冲倪大夫点点头,就往屋外走。 齐大媳妇接话。“我跟娘刚说了些秋明娘的事,也说了点自己的看法,只是没提休妻这事,意思却是很明白的。” “成安你也来。”齐老汉对大儿子招了招手,不忘吩咐句。“成安媳妇,把三个孩子看住。” “让他们进堂屋里玩耍吧,我做了些糕点,还有乡亲们送来的果脯。”倪叶怡说着,拿了个四格攒盒出来,果脯,花生,瓜子。 齐大媳妇窘迫的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在倪大夫这里又是吃又是喝的。”她那小叔子的伤,可都没收钱呢,药却用了不知多少,唉,倪大夫可真是活菩萨呢。 “倪大夫好。”三个小娃娃成排的站着,响亮亮的喊着人,眼神儿亮晶晶的,望着桌上的攒盒,脸上的笑带着股浅浅的羞涩,小脸儿红扑扑的。 倪叶怡对天真无邪的孩子最没抵抗力。“来,坐这里,这是谁家孩子啊,长的这么好看,叫什么呀?” “我爹叫齐成安,我是齐家的孩子,我叫齐晓进。”小小的齐晓进伶俐的回答着,还指了指左右俩边的孩子。“妹妹是我家的,弟弟是我小叔家的,我们都是齐家的孩子。”说完,冲着齐大媳妇笑,好像在说,娘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表情这神态,让倪叶怡想到了短尾灰,眼神又软了两分,伸手抚了下齐晓进的发顶。“真棒,喜欢吃什么尽管吃。” “来的路上爹说今个让短尾灰和细长青上家里吃饭,把太婆也喊上。我在院子里,也能听到隔壁江家院子里的嘻闹声,乐乐和短尾灰玩的挺好,听着音儿,似是还想出院子玩被乐乐娘给阻止了。”齐大媳妇随意捡了个话题说起来。 正中了倪叶怡的心坎,她听着眉角眼梢全是笑,俩人在堂屋里说的热络,三个孩子也吃的开心,客房头间茅屋里,气氛却有点不太好。 不大的屋子里,分明有四个人,却是寂静的可怕,阳光自窗户铺洒进屋里,半个屋子都是明亮温暖,因着这份寂静,屋子显的有些过于冷清,连明亮的阳光都无法驱逐这股冷清。 半响,躺在床上的齐成康,总算开口说话。“那,那便休妻吧。”他低着头看着胳膊上的伤,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的声音却哑的让人难受,仿佛被狠狠的勒住了喉咙,吐出来的字破碎的都有些不成音。 “成康,不是当娘的心狠,让你没了媳妇,是刘家闺女太歹毒了点,压根就没把你往心里放,想的全是她自个儿……” 齐老汉扯了扯老伴的袖子。“少说两句,让他静静。成康我去请倪大夫帮着写休妻书,回头你按个手印。待天灾过去,家里再给你张罗个媳妇。要是没倪大夫在,就这年景,你伤的又这么重,把家里掏空都不一定可以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些事你就得想明白些。” “你跟我去,成安你看着点你弟弟。”齐老汉对着老伴使了个眼神,有些还得跟老伴说道说道,毕竟是她在这里照料着小儿。 倪叶怡听说成康愿意休妻,写休妻书时,她还是去了趟客房,认真的问着齐成康,得到他的点头后,她才回药房写休妻书。 拿到休妻书后,齐老汉带着大儿匆匆忙忙的回了村,得跟村长商量下,前往松树坳送休妻书,是不是得多喊两个人过去。齐大媳妇带着三个孩子暂时留在山里,待到下午再回村。 主要是想着有三个孩子在,齐成康的心情可能会好点。他不振作起来,秋明要怎么办?情绪不高,对伤口的愈合也有会一定的影响。 “成康同意休妻?”江村长从外面回来,才踏进院子里,就看到待着他的齐老汉父子俩,见着齐老汉手里的休妻书,他才问了这么句。 江大娘端了杯凉茶递给老伴,又给齐老汉父子俩续了杯凉茶。也没说话,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齐老汉把休妻递了过去。“他点了头,倪大夫帮忙写的休妻书。村长,这,这送休妻书去刘家,我想成安一个是不是太单薄了点?”就怕刘家闹事,昨儿才给他们狠下回了脸,肯定有着满肚子的火,他怕大儿单独过去有个万一。 “这事啊,我和三树说过,让桃次带几个兄弟跟成安去,我也一道,得跟刘村长说说,这不是件小事。” “你也要去的话,我也得一道去。”齐老汉没成想,老兄弟早把事情想的妥妥,笑的有点见牙不见眼。 江村长笑笑。“行。咱们别耽搁着,早点过去把这事说清楚。” 路过大塘村时,昌村长站在村口,隔了老远就能看见他的笑。“老江啊,我和你们一道去松树坳转转的。” “这是顶个的好事。”江村长快步了两步,伸手拍着昌村长的肩膀。“老兄弟大热的天,你可得把水带足。” “壶里装着。”昌村长拍拍挂在腰间的水壶。 这里去松树坳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九月的天,按说都进了九月,这气温多少得降点吧,夜里是降了点,白天这日头啊,就跟七月里的一样毒辣,顶着太大阳,脚程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年轻力壮的汉子还好,要快也快的起来,可江村长他们都算老人啦,得悠着点儿。 走了一半的路,遇着个颇大的荫凉地,众人停着稍歇会儿,喝口水解解渴的,看着悬挂在天空的日头,七嘴八舌的说起这年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老兄弟歇够没?”江村长侧头问昌村长。 昌村长起身中气十足的说。“嘿,我这身板儿,比你可要硬朗些。” “那行,咱继续走着。” 江桃次拿手挡在额头,眯起眼睛往前望去,细细的打量着。“爹,你们看,前面那匆匆跑过来是不是三树啊?” “我瞅着怎么也像是三树?” “就是三树啊!”那汉子说着,扯着嗓子就喊。“三树你大热天的这是跑哪去了?难怪没见着你这小子。” 扬三树正埋头往村子里跑,他没注意前面,听到声音,才抬头看去,目光落在江村长身上,顿时松了口气,连步子都放慢了些,抬手胡乱的抹了把汗,大口大口的直喘气,身子都有些打晃。顶着烈日疾跑,委实有点难受啊。 “快,去扶扶三树,看着不对劲啊。”江村长朝着小儿催了句。 江桃次也发现了,正要去呢。把人扶过来后,都没有问话,先拿出水壶给他解渴的,撩起衣裳当扇子摇。 缓了会,扬三树舒服多了。“村长,你们是不是要去松树坳送休妻书?不能过去,我看到刘家闺女跟在百户庄村长的身边,带着几人往松树坳去,我亲眼看见他们进了刘村长的家。” “我偷听到,抢成康俩口子粮食的就是百户庄的人,刘家闺女认出来了,她才会去百户庄,说咱们几个村里都有大把的粮食,她说动了百户庄的村长,准备联手附近几个村子来抢咱们的粮食。刘村长答应了这事,我走时,他们准备去水南村。” 一口气说的这么多,扬三树有点喘,停了会才继续道。“我没有跟着去,我估计以松树坳周边几个村子的风气来看,他们八成也会同意这事。刘家闺女肯定把咱们村里的事都说了出来,村长咱们得赶紧想对应法子。” “这娘们真是太可恨了!再见到她,我非得宰了她不可!”汉子咬牙切齿的骂着,满脸的戾气。 江桃次道。“这休妻书还要不要送过去?” “都这么节骨眼,还送什么休妻书。”昌村长没想到刘家闺女心肠这么歹毒。“老江啊,这事严重了啊,咱们俩个村,加上仁里村连家屯,四个村只有他们俩个村的人数,咱们是不是把南朝坡也拉上?” 江村长拧着眉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满脸凝重。 老齐头完全没想到,自家竟然招了这么个祸害,这会他都不敢说话,觉的没脸见村里人,整个人瞬间显老了好多,连背都驼了。 齐成安看着父亲的愧疚的模样,双手握紧成拳头,一双眼睛瞪的宛如铜铃般,委实有些骇人。 第32章 朱太婆坐在老梨树下,手里拿把蒲扇慢悠悠的摇着,眼里含着笑,嘴角微微上扬,看到在屋外玩耍的孩童时,她会露出满脸的慈祥,过了小会,就会扯着嗓子说话,让孩子们进屋歇会,喝口水擦把汗。 村里来来往往的村民,路过梨树屋都会跟朱太婆打声招呼,也有妇人会坐在梨树下陪着她说会话,朱太婆就会笑的很开心,她话说的不多,但她喜欢听别人讲话,絮絮叨叨的讲些家长里短,琐琐碎碎,村里人都知晓着,总会捡些温暖的事说给她听,看着她笑,心里头也挺高兴。 早两年说起太婆九十大寿,村里人都说要给她热热闹闹的过寿,去年说的最是火热,甚至都开始凑起份子钱,说要怎么整治,沾着太婆的光,全村都跟着吃回丰盛的。 太婆听着就乐呵呵的笑,笑的像个孩子,特别的满足。 今年年景不好,到底是没办成,太婆的九十大寿,要说冷清也不算,就是不够热闹,没有原先想的那般热闹,有钱也买不着食材回来。 村里头说待明年,给太婆补个热热闹闹的寿宴,把附近三个村子都请过来。现在四个村子感情挺好,正好借这事,再加深下情分。 太婆就听着,抿着嘴笑,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也不说话,眼里带着慈祥,其实村里的人啊,粗粗说来都算她的小辈呢,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村里的孩子都很好,特别好,心眼好心也善,待她这个老太婆细致又周到。 “虽说我活了九十年,整整九十个年头,我还挺想活的再久些哩,村里的孩子都好着哩,我就不想死。”朱太婆没事就喜欢跟老梨树说说心里话。“可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能感觉到,我快要死了。就是这大旱没过,我没看到村里的孩子们好好的,我舍不得闭眼。” 朱太婆总是笑着的,村里人看她,时时刻刻都在笑,这会儿,没人看到她,眼里有泪水落下。“我要是挺不住了,闭了眼,要是村里开始难过,老天一直不下雨,你帮帮村里的孩子吧,他们都是在你跟前长大的,是吧。” “我总觉的你是活着的,老话说人老成精,树老也能成精吧,我这几天夜里总做梦,梦见有个小姑娘,她家门前有株梨树,小姑娘还小的时候,梨树和她一般高,都是瘦瘦小小的,来年小梨树长高了好多,小姑娘嫁人时,梨树已经很大了,枝繁叶茂,我瞅着,总觉的梦里的梨树有点像你。” 朱太婆伸手抚摸着老梨树粗|壮的主干,目光有点恍惚,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喃喃自语的道。“小梨树像你,那小姑娘呢?我也觉的有点熟悉哩。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呢?我仿佛听见有个姑娘对着株梨树喊干娘,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人开始犯糊涂,不中用了。” “听说旁边有个村子,有户人家,家里有个老人,不想拖累小辈,悄无声息的就去了。能省一口是一口对吧,可我舍不得死,我还不知道这大旱什么时候过去,不知道村里的孩子们能不能平平安安的。”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旱,我以为我会死,可我活下来了,你出手帮我的对吧,我知道你是活的,要是村里的孩子们挨不住了,你能不能出手帮帮他们?他们都是在你跟前长大的啊,我觉的我快死了。” 说着说着话,朱太婆的身子一点点的往老梨树靠去,靠着粗|壮的主干,睡的香沉。 她又梦见了小姑娘,小姑娘给小梨树浇水,抚着它的细细的枝桠,和它说着悄悄话,日复一日,小姑娘在长大,小梨树也在长大,小姑娘出嫁时,正好是九月,梨树上挂满了梨子,散发着阵阵清香。 朱太婆仿佛闻到了梨子的果香,清淡的香味,好闻的紧。她觉的自己即将睡醒,前几天也是这般,小姑娘嫁人后,她就醒来了,看窗外,天色大亮,恰是起床时。 这回朱太婆却没有醒来,她还在梦里,小姑娘出嫁后,次年梨树只开花没结果,又过一年,小姑娘娘家兄弟发达了,一家子搬离了村子,往后的岁月里,小梨树再也没开过花没结过果。 不知过了多久,小梨树变成了老梨树,在老梨树的旁边有着几间青砖瓦房,这家农户生头个孩子时,是个姑娘,姑娘出生在九月,九月里的老梨树硕果累累,姑娘的爹娘,让孩子认了老梨树当干娘。 “太婆,怎么睡着了,我扶你回屋里睡。”路过的村妇发现倚着老梨树睡着的太婆,走过来推醒了她。 这么热的天,睡在外面可不行。太婆都这年岁了,可得注意些。 朱太婆迷迷澄澄的看着扶着她的村妇,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村妇和气的笑着,温声细语的说话。“太婆,咱回屋里睡,这会是午时呢,哪能在外头睡,上我家吃个饭再睡觉吧。” “不饿,我有饭吃呢,等会就回去。”朱太婆慢吞吞的说着话。 “太婆今个中午在哪吃?我送你过去。” 朱太婆乐呵呵的笑。“回家吃,家里有饭。” “行。我送你回去。这天热呢,家里还有水没?没有的话,我拿点给你。” “水啊,有呢。” 俩人边说边往朱家走,看到了从半道上返回来的江村长等人,连眼神不太好使的朱太婆都发现,村里好像要出事,村长那脸色,很不好呢。 “这是怎么了?”朱太婆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声的问着扶着她的村妇。 村妇也是满头雾水。“不知道呢,回头我问问我家汉子。” “嗳,要跟我说说哩。” “肯定会告诉太婆。” 下午村里的气氛明显的就不同了些,村里少了五十个汉子,所有人都不许外出走动,都得呆在村里,村里四周搭了四个高土台,选了眼神好的汉子,每个高土台站俩个人,盯紧着村子周边。 朱太婆坐在老梨树下,一双眼睛紧张的来回看着,嘴里连连念着。“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出事了,是不是有人要来抢咱们的粮食呢,这天什么时候才下雨,别人来抢粮食孩子们会受伤的,伤着了怎么办。”话说的都有些颠倒不清。 这回江村长没有召集全村说话,他只跟每户的汉子们说了说事情,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近段日子只怕会有场仗要打。 茅屋里,倪叶怡有些心神不宁,做什么都集中不了精神,只能坐着发呆。 齐大媳妇带着三个孩子还在山里,想着等会下去。“倪大夫是不是想短尾灰和细长青?要不,我去带它俩过来?” “没有,就是胸口有点闷,不太舒服。”倪叶怡扯着嘴角笑了笑。 “被热气冲了?我去给倪大夫倒杯凉茶。” 倪叶怡伸手拉住她。“不用,我不渴。”犹豫了下,道。“总觉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她看着齐大媳妇。“齐家嫂子你去村里看看的,我有些不太放心。” “行。”齐大媳妇想也没想的就应了这事。 齐婆子从客房里过来,讷闷的问。“成安媳妇去哪了?”坐下来后,顺手拿起蒲扇给三个孩子打扇子。 三孩子玩累了,躺竹榻里睡着呢。 “我有点事要她帮着跑跑。”倪叶怡温和的应着。 “有个甚事倪大夫你开口就行,可千万别客气,成康这孩子真是多亏了有你呢。” 齐大媳妇满头大汗的从村里跑进山,在要进堂屋时,她就喊。“倪大夫真的出……”看到婆婆,话戛然而止。“娘。” “你刚要说什么?”齐婆子问道。怎么瞅着大儿媳这神色不太对,像是有什么瞒着她似的。 “我……”齐大媳妇张了张嘴,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倪叶怡在旁边接话。“说吧。” “娘。爹让我缓缓,迟些告诉你,昨儿夜里刘家闺女磨断绳子跑掉了,她跑去了百户庄,撺掇着百户庄村长和周边几个村子联手,想着来抢咱们这边的粮食,村里现在气氛紧张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抢粮。” “这不要脸的贱蹄子,她,她竟然做这等下作的事情,丧尽天良的畜生啊,祸害成康不够,还想着来祸害咱们村子,都怨我,招了这么个祸害进家门,还给村里招了灾,这如何是好,眼下这世道,一直不见下雨,为着口粮连命都敢豁出去,这是要出大事啊。”齐婆子慌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倪叶怡沉默着,她也有点震惊。怎么着都没有想到,刘家闺女会来这么一手,这女人真狠呐,为了能活命,事情都能做到这份上来,太狠了。 “倪大夫咱们是不是回村里比较好?”慌慌张张的齐婆子,下意识的还是觉的家里好,村里最安全。 “齐家兄弟现在不宜挪动,再者,我也不方便下山。”倪叶怡说的委婉。 齐大媳妇原亮起的双眼,有点儿黯然,嘴里却说道。“那咱们就呆在山里吧,娘,我也不下山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们,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也留在这里吧。倪大夫听说大夫都会使毒,你会不会?有没有毒粉之类的?咱们也好有个防备。” “没有,我师傅没有教我这些。”倪叶怡摇着头。就算会,她也不能拿出来。天道时刻盯着她呢。做好事可以,做坏事那是万万不行,掺和进李家那桩事里,到现在,她都没看到功德。说不定天道就是怪她,让好好的一个家给散了。她分明是在做好事。 梨树屋里知道些风声的村妇惶惶不安,坐立不住,茅屋里齐家婆媳俩也是同样。 傍晚,施大勇夫妻和齐老汉父子俩过来了,说近段时间他们就住在茅屋里,主力军是姜芸,这个力大无穷的女子,江村长寻思着,把这俩口子往山里去。齐老汉本来想留在村里帮忙,江村长强硬的让他进山,他们父子俩把山里顾好就行。 见到自家男人,还有施大勇夫妻俩,尤其是姜芸,齐家婆媳总算是觉的踏实了点,有了心思去张罗着晚饭。 天边余晖渐渐褪去,天色泛着层薄薄的灰,起了点风,夹着丝丝凉意。跟蒸包子似的蒸了整整一天,这会算是能畅快的呼吸着。村里紧张的气氛,有了些许的轻泛感,村民的脸上露了点笑。 却在这时号角声响起,且急且快,非常的刺耳。 原来村里抽出去的五十多个汉子,都去了前方守着,每个村出五十个汉子,组成两百的队伍,隐藏在必经路口守着,一旦发现有情况,就吹起号角,这个号角啊,还是仁里村出的,好老的一个号角,布满了灰尘。 号角声响起,稍有放松的村民们瞬间紧绷起来,有些匆匆忙忙的往村长家去。 都是在问,要不要去前面帮忙。 江村长罕见的有些难不定主意,如果去的话,村子里就空了,不去的话,万一前面没守住怎么办。 “去!抽一百人过去。”不管了,要是前面没挡住,后面难有活路。 梨树屋除掉老弱病残,能用的武力,勉强够四百人,再抽一百人去前面,村子里剩下的并不多。去前方的,是村里最年轻力壮的。 坐在老梨树下的朱太婆看着村口的方向,眼里含着泪水,又是紧张又是恐慌,满满的都是担忧。“这是,这是打起来了,村里的孩子们伤着了可怎么办,梨树啊,你出手帮帮村里的孩子们,别让他们出事。” 不知如何是好的朱太婆,对着老梨树跪着,一个劲的磕着头,边哭边祈求。 有村妇看到她的举动,像是找着了主心骨般,也跟着跪到了老梨树的面前,一声声的求着,求家人平安,求孩子平安,求村里人平安。 树老成精,村里这株老梨树啊,不知活了多久,大概成精了吧?如果能成精的话。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越来越多的老弱妇人跪在老梨树下面前求着。求它保护村里的男人们,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倪叶怡站在屋角,看向梨树屋,面容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十分煎熬。 “打起来了,咱们村会赢麽?”齐大媳妇颤声问着丈夫,眼眶红红的,像是随时要落泪般。 齐成安没有回答,他死死的盯着梨树屋的方向,握紧拳头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来回好几次,他终于说了话。“爹娘,我想下山。” “去吧。”齐老汉也想去,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去了就是拖累,再看看的,要是前面没守住,他也要下山。 施大勇跃跃欲试的看着媳妇,满眼的期待。 “不准去。”姜芸把丈夫往自个身后拉,回头捏着他的脸。“你给我老实点,只许站在我身后,哪也不能去。” “媳,媳妇,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节骨眼上的,我身为一个男子汉,我就……” 话没说完,就让姜芸毫不留情的给顶回去了。“你是男子汉?家里的地谁种的?家里的菜谁种的?家里的柴谁劈的?” “不,媳妇,这这不是你不让嘛……”施大勇越说声音越小。“好,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就呆在你身边,拉紧你的手,不放开,要死咱俩也死一块,是吧媳妇。”腆着张脸凑了过去,笑笑嘻嘻的。 姜芸的脸色稍稍的好看了点。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上次的还要急,像是拿着刀在耳朵里刮似的,疼的厉害,带着股说不出的绝望。 这是,前方没能守住。 施大勇脸上的笑立即消失。“媳妇,我得下山去。”说的无比的认真。 “去吧。你俩都去吧。”倪叶怡站在屋檐下轻声说了句。 齐老汉看着她,张了张嘴,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愧疚,还有无助。 “都去吧。” 齐婆子下意识的想要拉住老伴,手才伸起来,就僵在了半空。 “你,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你年岁大了,不比以前,性子得压压,不能说暴就暴,往后可要记着。成安媳妇,家里的事就靠你担待。”齐老汉说着,又对着倪大夫深深的鞠了个躬。“倪大夫谢谢你,我家成康全靠有你。” 原是想着,往后家里有点好的都往山里送来,算是自家的心意,得让倪大夫知道,她没救错人,齐家都知恩图报。 “齐伯还走不走?”施大勇急的直跺脚。 齐老汉起身道。“走,咱们走!” 施大勇很有信心的对着倪叶怡说。“倪大夫,我们下山把来抢粮的人打跑,再回来陪你们啊。倪大夫你做点夜宵呗,打架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行。做好夜宵等着你们。”倪叶怡大声应着。 “是不是出事了?”齐成康艰难的扶着墙走到了门口,细细的问着,眼里却有着肯定。 齐婆子看向倪叶怡。 倪叶怡有点懵,看她干什么?想着还是回道。“没什么事,你现在不能走动,快回床上躺着,小心别扯动了伤口,如今世道艰难,我这也没什么药材可用,你可得给我省点儿。”最后是开玩笑的话。 齐成康憨憨的笑着,缓缓转身,齐婆子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扶着儿子躺下。“好好养你的伤。” “娘。我都听见了。有人来抢咱们的粮食。”齐成康看着母亲的眼睛说着话。 齐婆子想起老伴,眼泪就哗哗的落,话到了嘴边,齐大媳妇走了进来。“二弟,这事就不用你操心,村里有人呢。娘,你去看看三个孩子,刚刚那号角声怪渗的慌,可别吓着了他们。” “嗳。”齐婆子应着往外走。 堂屋里,倪叶怡把三个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他们,给他们讲故事,她的眼神却是恍惚的,心飞到了梨树屋里。不知村里是个什么情况,短尾灰和细长青有没有受伤。 终究还是修为低了些,要是修为高,能走出这山,便是受到惩罚,她也要护住梨树屋的人。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她都算不出梨树屋能不能安然度过这劫难,她算不到,都是空的,不知是不是修为太低。 梨树屋村口,站着刘村长和百户庄的余村长,俩人身后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一个个都凶悍异常。 “江村长咱们又见面了。”刘村长乐呵呵的打着招呼。 江村长还算镇定。“你们想怎么样?” “咱们俩村好歹也有点情分,这样吧,江村长你让你的村民们都老实点,站着别动,我们进村走一趟,完事我们就走,绝不伤人。” 百户庄的村长接话道。“想打也行,反正我们也是一路打过来的。” “不行!村长咱们跟他们拼了。” “对。村长我们不怕。” “不能让他们进村,肯定会把粮食都拿走,这天不下雨,没在粮食哪还有活路,还不如拼了。” “村长,大不了就是条命。” 百户庄的听着梨树屋的叫喊声,一个个都显的相当的激动,也喊了起来。 “村长还磨叽什么,他们都说要打起来。” “就是,打就打,咱们百户庄怕过谁啊,村长说话啊,打不打啊。” “就这么点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时间村口吵吵嚷嚷,声音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刘村长静等了会。“江村长啊,给句话啊,这样浪费时间可不行。” “江村长你再不说话,我们就当你不同意,那就直接开打了。”余村长煞气腾腾的接话。 江村长看看身后的村民们,再往后,就是老梨树,老梨树下跪满了村里的老弱病残,这会,他们都站了起来,站在老梨树下看着村口的方向。 “让他们进去。”半响,江村长才嘶哑着嗓子说话,说完,他率先往后退了两步侧了侧身。 梨树屋的人眼睁睁的看着,百户庄和松树坳的人带着满脸笑容,高高兴兴的走进了村。 施大勇不敢相信的跑了过来。“村长,为什么要放他们进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村不能亡在我手里。” 第33章 “大勇拦住他们!谁敢抢咱们村的粮食,砍!死!他!”扬三树带着几十个汉子,杀气腾腾的往梨树屋冲来,手里提着把斧头,斧头上沾着艳红的血迹,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沾湿,尚隔了段距离,便能闻着浓浓的血腥味。 在他的脚边,有只胖胖的白兔子蹦蹦跳跳的跟着,白兔子的背上盘着条竹青色的小蛇,小蛇立着上半身,红红的小眼睛,望着村口,阴冷的视线,透着股森森寒意。 “砍!死!他!” 扬三树身后的汉子,大声的叫着,齐刷刷的声音,分外见气势。 施大勇脑子还没来的及反应,嘴里已经喊出。“冲啊!兄弟们,打死这些狗娘养的畜生,敢抢咱们村的粮食,来多少咱们杀多少。” 说完话,他就往村子里冲。 梨树屋的村民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狰狞着脸,朝着松树坳和百户庄的村民们冲去。 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大摇大摆的闯进家里放肆抢掠,是个汉子都无法忍住,只是江村长积威甚深,见村长退了步,他们也不得不退步,实则恨不得狠狠的打一场,喝其血撕其肉,便是失败了,心里也能舒坦点。 松树坳和百户庄的村民们,完全没有想到,都退了步,眼看粮食就要轻轻松松的到手,兴奋的情绪才刚涌上来,就出现了意外。 “既然梨树屋的村民想打架,咱们就陪他们干一场!”百户庄的汉子扬声说着。 “打就打谁怕谁!”松树坳的村民很是兴奋。 站在江村长身边的中年汉子,看着已经乱成团的局面,拧紧着眉头。“村长,咱们……” “跟他们拼了。”已经没了回头路。江村长说完,对着村民喊道。“乡亲们,咱们跟他们拼了!” 这时,扬三树带领着几十个汉子已经到了村口。“我和村长说几句,你们先去支援。” 不用他说,跟在身后的几十个汉子脚步没停,直接加进了战局。 “村长,咱们有不少兄弟受了伤,我让部分人守着,你让人进趟山找倪大夫要点药,有几个伤的很重,可能挨不过去。” 中年汉子道。“我去,我脚程快。”说着匆匆忙忙往山里跑。 “我带俩个人过去看看,把受伤的兄弟尽快送往山里让倪大夫帮着治疗。”江村长说着顿了下,目光深深的看着扬三树。“当心些。” 扬三树笑笑。“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这群畜生拦住,不能让他们抢咱们的粮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村里没了粮食,也难有活路。村长你去吧,我知晓的,进山时,喊几个手脚利落的妇人,帮着倪大夫打下手,受伤的人委实多了些。” “好。”江村长没多耽搁,喊了俩个人,疾步往前方去。 短尾灰和细长青帮着村民打敌人,它俩身板小,又灵活又聪明,藏在人堆里,或撞或咬或挠或抓,干扰着敌人,双联手的情况相当不错,村民们少有受伤,而敌人却总会被打。 可惜,也仅仅只有这小块范围内,梨树屋是占着上风。放眼望去,松树坳和百户庄的村民是梨树屋的两倍,战局中,更多的是梨树屋的村民倒下,浑身是血,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爹。小心!” “山子!” “杀啊,杀了你们这帮畜生,给我弟弟赔命!” “胖球,胖球快躲开,胖球……” 姜芸伸手抓住汉子的胳膊,硬生生的将他甩到了地上。 “谢谢大嫂。”施次勇赶紧跑过来抱起胖球,抹了把眼泪。 “阿次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呆的。”施大勇边挡着旁边敌人的攻击边冲着三弟吼。 施次勇倔强的道。“我不回去,我也能打,我要拦着这些人,不能让他们来抢咱们的粮食。” “桃次,身后,小心身后。”吕燕芝咬着牙红着眼,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汉子,冲到了大夫身后,替他挡了一锄头。 扬三树余光瞄见,情急之下将手里的斧头冲着那汉子甩去。 “快,快扶着她坐过来。” “三树这样下去不行,咱们打不过。”施大勇艰难的来到兄弟身边。 姜芸也靠了过来。“咱们人太少,而且不常打架,比不得他们这些浑子,这样下来伤亡只会更多。” “认输我做不到!”扬三树眼睛红的似是要滴出血般。 站在老梨树下的老弱村民,瞅着村里的倒下的汉子渐渐多了起来,都是自个的小辈,他们都慌了。 “别打了,他们要粮食就给他们吧。” “对啊,别打了,别打了,都住手啊,要多少粮食你们都拿去,别再打了。” 梨树屋的还在战斗的汉子们不服输,梗着脖子满脸通红。“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不能让他们把粮食抢走!” 却是已经打出了血性,彻底的激发了骨子里的斗志。 “咕咕-”白白的短尾灰变成了灰灰的短尾灰,还沾了些红红的血,它懵懵懂懂的看着小蛇,有点难过,好多熟悉的村民都倒在了地上,它好难受。“咕咕-”小蛇,怎么办? 细长青看着熟悉的老妇,冒着危险冲进了战局,想要去扶倒在血泊里的儿子,却被一锄头掀翻在地。它记得这老妇,总爱拎个竹篮往山里冲吃的,还喜欢抚它的脑袋,对着它笑。 它想起下山时主人对它说的话,要见机行事,不能太过,该收敛的还是要收敛。现在要怎么办?它有点茫然。 又一个熟悉的村民倒下,耳边响起阵阵哭声,它听着,觉的好难受,心口仿佛压了块石头。 “住手,都住手啊,他们要粮食就让他们拿去吧,三树啊,让他们别打了,别打了啊。” “求你们都住手吧,想要什么你们都拿去。” “人都死了守着粮食有什么用,随他们去吧,别打了。” “咕咕咕咕-”小蛇,我想主人,我想回山里。短尾灰觉的好难受。 朱太婆跪在老梨树面前,一声声的求着。“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啊,救救他们吧,我知道你是活着的,求你救救他们吧,他们都是好孩子,不应该受这苦难的。” “啊——” “蛇!好大的蛇啊!” “快跑,好大的蛇啊!” 正激烈打斗的三方村民,俱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巨蛇。真的好大,那蛇身足老梨树的主干般大,一个成年汉子估摸着还抱不过来。 细长青巨大的蛇头,凑到了松树坳和百户庄的村民面前,吐着蛇信子,红红的眼睛阴冷冷的盯着他们,盯了会,它拿尾巴朝着这俩个村子的村民扫去。见到它这动作,松树坳和百户庄的村民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 百户庄的村长,很是不甘心,眼看到手的肉就这么飞了?他停在村口,望着村里的那条巨蛇,眯着眼睛,恶狠狠的道。“咱们就这么回去?家里没粮食,回去也活不了多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咱们不抢这粮,梨树屋也得记恨咱们,谁知道老天什么时候会下雨。” “这么大的蛇,看着还是条毒蛇,老哥,抢了粮食也得有命来吃才行。”刘村长有点犯怂。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这还有近两百号人呢,用一百人去干那条蛇,还怕干不死它?这么大的蛇,估摸着都成了精,吃了它的肉,肯定能长寿,这是百年罕见的事,你们拼不拼?”余村长拿目光扫着自个村里的村民。 百户庄的人比松树坳的还要浑,十有九都是畜生,不是个东西,不干人事儿,旁人都把百户庄土匪窝。 “村长说干咱们就干!” “这么大条蛇,哪里是百年罕见,有哪个听说过这么大的蛇?能吃上这蛇肉,就是流点血也甘愿。” “松树坳的你们不想干,你们就退,放着让我们来,你们看住梨树屋的村民就好,回头得了蛇,分你们一盆子蛇肉,梨树屋的粮食也分你们三成。” 松树坳的听着这话就不得劲了。“什么话,要干一块干,蛇肉粮食都得平分。” “就是!凭什么你们拿多的,我们拿少的?” 梨树屋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有这么条巨蛇在,这些浑子土匪们,竟然也不放弃,还想着再冲进来把蛇给宰了。 细长青狭长的红眼睛盯着村口的人,它想了想,反正已经到了这地步,也没法退,就硬着头皮上。 “它,它它过来了!” “怕什么,冲上去,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干不死它丫的。谁出的力最多,谁就能分到多的蛇肉和粮食。” 细长青挑中说话最大声的汉子,张开血盆大口,迅速咬住那汉子的腰身,紧接着,它就把那汉子朝着村口的众人扔去。 往前冲的村民们下意识的纷纷向后退,被咬中的汉子落到了地上,身子哆嗦着口吐白沫,脸上泛着层可怖的青紫色,没两下就咽气身亡。 松树坳和百户庄村民面面相觑,都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拿舌头舔着干枯的唇。 刘村长这人比较惜命。“你们百户庄想吃蛇肉,你们大胆的往前冲,我们松树坳就不凑这热闹。” 正在这时,天上忽的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看样子像是要下雨般。 “这是要下雨了麽?” “老天开眼呐!总算要下雨了!” 梨树屋的老弱们喜极而泣,连汉子们脸上都露了笑意。 唯有细长青盯着那乌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它看着悠南山的方向,莫名的心慌汹涌袭来。 茅屋里倪叶怡站在屋前,仰头望着头顶的乌云,她的心突突突的跳着,心很慌,前所未有的心慌,手心都沁了层冷汗。 “倪大夫,要下雨了,总算要下雨了,太好了,咱们有活路了。”齐太婆站在屋檐下边抹着眼泪边说着。 连齐大媳妇都眼里含泪的看着天上的乌云,满脸的激动和欢喜。 乌云越聚越密集,宛如有条黑龙在天上翻腾着,雷声阵阵,倪叶怡现在不仅仅是心慌,她感觉到了恐惧,她都想散了灵体和整座山溶为一体,她意识到有相当严重的大事要发生。 茅屋里还有村民在,她得扛住,不能凭空消失。 “咕咕-”短尾灰好害怕,它惶惶不安的爬到了细长青的背上。“咕咕-”红通通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眼里全是恐慌。“咕咕-”我想回家,小蛇,想要回家,我想主人。 轰!—— 一声惊雷自乌云深处响起,好像是老天在咆哮在发怒般。 就在众人以为要下雨时,谁知道,却是落下一道巨雷,往悠南山砸去。 茅屋里齐家婆媳看的清清楚楚,那道泛着深紫光芒的巨雷,就是冲着倪大夫砸去的。 巨雷落在身上的瞬间,倪叶怡脑海里就莫名的出现了前因后果。 天道在惩罚她! 细长青犯了杀孽,因为细长青是她派下山的,这杀孽得由她来担着。 身为山灵已经脱离凡胎,她不能过多的沾惹世间事,此世间事,生生死死,起起落落,皆有它的命格,不该是它这个小小的山灵能沾惹的,这是警告。若有下回,八成会直接把灵给打散了。 沧海桑田,自有定数。 巨雷落下,乌云尽散。强撑着的倪叶怡,摇摇晃晃的晕倒在地。闭眼时,她心里仍骂着,放屁!个贼老天!半道上来的冒牌货就是不行啊,她总觉的自己是人而不是山神。 怎么回事,就落了道巨雷?雨呢?怎么不下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抬头瞅瞅灰暗的天空,雨呢? 雨呢! 一时间村子里响起各种嚎啕大哭,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百户庄的村民推了推自家的村长。“那,那条巨蛇走了,往山里去了,咱们还要不要抢粮?” “这梨树屋看着可真邪性,先是巨蛇,又来巨雷,这是搞啥子?” “还要不要抢粮?不抢咱们就回家去,天都快黑了。” 余村长缓过神来,盯着梨树屋的村民,沉默了会,道。“抢!到了嘴边的肉就不能放过。咱们赶紧的,趁着那蛇不在,能抢多少是多少。” 百户庄和松树坳的冲进梨树屋,梨树屋的村民却没有搭理他们。 领头的扬三树心事重重的看着悠南山,他总觉的倪大夫可能出事了,那条巨蛇,他看的清楚,就是细长青变大的,那巨雷是怎么回事? “三树啊,咱们就看着他们抢咱们的粮食?” 扬三树看着村里的伤亡,抿着嘴拧紧眉头,没有说话,他现在有点理解村长的感受。破财消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才有希望。 “梨树屋的兄弟们,我们南朝坡的兄弟来晚了。” 远远的能看见一伙人,密密麻麻望不到头,还看不清样子呢,就先听到他们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梨树屋的村民们精神一振,齐齐往村口望去。 领队的是南朝坡村长的儿子,南朝坡在山的另一边,这村子人口多,有近三千人,村子比较封闭,不爱和外人打交道,因着住在山里,民风比较凶悍,且大部分农户家里会养猎狗,用来进山打猎。 江村长曾和周边其余三个村的村长,去过趟南朝坡,南朝坡的村长说要考虑考虑,三日后给答复,却没想到,百户庄这几个村的人动作过于|迅速,当天傍晚就开始来抢粮。 正在各种抢粮的百户庄和松树坳的村民,听着南朝坡的说话,都顾不得手上的粮食,赶紧往自家村长身边靠,眼神里带着点慌乱。 “汪汪汪汪汪汪-” 南朝坡的人进村后,血腥味刺激着猎犬,村民手里的狗发出一阵阵吠叫声,听的人头皮直发麻。 “前来抢粮的村民们,看在我南朝坡的面子上,拿着手里的粮食赶紧走,要是不愿意,还想继续抢,到时候伤了死了,就别怕我们南朝坡的人心狠手辣。”南朝坡村长的儿子说话还挺直。 百户庄的余村长,领着自个村里的兄弟,站到了南朝坡村长的儿子面前,扯着嘴角冷笑。“梨树屋这是许你们南朝坡什么好处?我记得,你们南朝坡是向来不太和外面打交道的。”从来都是自足自给,男娶女嫁也是村里消化,难得有嫁出去或娶进村的。 “这就跟余村长没什么关系。” 松树坳的刘村长笑的有点下流。“莫不是为着倪大夫?听说倪大夫长的跟天仙似的,性子也好,医术了得,一手厨艺也是相当的好。我看原小村长和倪大夫倒是相配的很呢。” 梨树屋把倪大夫当宝似的待着,这要是南朝坡的原小村长想要娶倪大夫,他们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嘿,倪大夫要是知道,梨树屋拿着她卖人情,性子再好只怕也会生情绪。这梨树屋的人呐,就仗着有个倪大夫,说话做事也忒不讲究了点。 “刘得宝你说话注意点!”扬三树就听不得旁人拿倪大夫说事,姑娘家的名声最是要紧。 原小村长微微眯起眼睛,让人瞧不清他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的道。“刘村长想要知道也行,把粮食留下,咱们先好好打一架,打赢了我就告诉你。”话刚落音,站在他跟前的狗,就做出了攻击动作,一双眼睛泛着血腥,紧紧的锁住刘村长。 刘村长吓的后退了步,脸皮子发白,有点讪讪然的道。“咱们走。” “多谢原小村长前来相助。”待百户村和松树坳的人离开后,扬三树冲着原小村长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还是先照料伤患吧,我带了点药,可能不太够。” 齐大媳妇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来,喘着粗气道。“村长呢?不好了,倪大夫晕倒了。”她倒没有说,刚刚的巨雷落到了倪大夫的身上,委实这于惊悚了些,不能说出来,倪大夫待齐家这般好,不能把这事露出口风。 “倪大夫出什么事了?”不远处的江村长依稀听到了点字眼,着急的问了句。 身后跟着梨树屋的众多村民,能走的就相互搀扶着走,重伤则由没受伤的汉子扶着或抬着。 梨树屋的老人们看到自家的后辈,赶紧跑过去帮忙。 齐大媳妇回道。“不知道,倪大夫站在屋前看着天空上的乌云,然后,她突然的就晕倒了。” “走,咱们进山看看的。”江村长还想着让倪大夫帮着救受伤的村民呢,有好几个受着重伤,没有倪大夫肯定得折条命进去。 扬三树赶紧道。“我也去。” “你们留在这里看着点村子,我去看看。”原小村长对着身后的村民吩咐着。 听说倪大夫出事,梨树屋的人都想进村看看的,却被江村长给阻止了,让他们留下来照顾受伤的人,又喊了几个平素也能主事的村里的老者道,让他们帮着看看村里的损失到底有多少,回头他心里有底,才知道要怎么安排。 齐家婆媳把倪大夫抬回了屋里放床上躺着,稍稍收拾了下,齐大媳妇才下山来喊人。 灰扑扑脏兮兮的短尾灰,变回巴掌大的细长青,还有圆圆的小石头,都窝在倪叶怡的枕头旁,紧紧的窝着,显的很无助。 “没流血,也没伤,就是,就是不知怎么的晕了过去,呼吸正常,像是睡着了般。”齐大媳妇说着倪大夫的状况。 江村长等人进屋,走到床边,这会天色灰暗,屋里点了两盏油灯,能清楚的看见躺床上的倪大夫,气色很好,没什么异样,就好像只是睡着了般。 原小村长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早就听说梨树屋有个倪大夫医术了得,说年岁轻着,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年轻,看着像是十六七的模样,长的确实很好,村子里最漂亮的阿蛮都没她好看。 说起好看,他还注意到,梨树屋里有个小伙长的也好看,一眼看去,以为是个穿着男装的姑娘家,再细看才发现,确实是个男的。 江村长看了会,眉头拧的死死。 扬三树也没说话,他在想一件事,想着那道巨雷,会不会跟倪大夫的昏迷有关?倪大夫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村子里有个神婆,村里人生病都会找她,或许可以带着倪大夫去南朝坡看看?”原小村长试探着提意见。 江村长下意识的摇头。“不行。”他记得,倪大夫不止一回说她不方面下山,这里面肯定有事。 “为什么?”原小村长语气有点冷。 江村长才意识到他刚刚应的有点快,显生硬了些,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倪大夫曾说过,她不方面出山,眼下她昏迷,便是带她去就医,我们也不好随便做决定。我看,还是先等等,说不定明日倪大夫就醒了。” 原小村长看了眼昏迷的倪大夫。“随便你们。”转身出了屋。猎犬亦步亦趋的跟着。 “咱们先回村里,村里还有不少事等着咱们安排。”江村长说着,看向齐家婆媳。“倪大夫有什么动静,就赶紧下山来告诉我。” “好的。”齐大媳妇惶惶不安的应着。 江村长和扬三树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屋。倪大夫出了事,村里受伤的人可怎么办? “村长,倪大夫怎么了?” “倪大夫出什么事了?她人可好?” “没什么事吧?倪大夫为什么会晕倒?是不是没喝水?我家还有点水。” 才靠近老梨树屋众人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满脸的焦急。 江村长看在眼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想了想,道。“倪大夫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咱们没事别进山打忧到她。” “那村长,咱们受伤的人怎么办?” “轻伤还行,有倪大夫给的药粉和药丸,阿雨他们几个都受着重伤呢,没有倪大夫在,不知道能不能挨过今晚。” “先用倪大夫给的药粉和药丸撑会儿,明天早上咱们再进山找倪大夫,倪大夫都累的晕倒了,今个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不对。倪大夫怎么会累的晕倒呢?” 扬三树皱着眉头。“先给受伤的村民包扎伤口,伤势严重的,喂点药丸,把伤口清洗干净,敷药粉,多喂点水。这会天色已晚,都各自回家,外面都起了冷风,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再有人生病。” 有南朝坡的村民帮忙,动作不算慢,小半个时辰就把受伤的人都归置进了家里,众人散去,江村长招待着南朝坡的众人,给他们安排睡觉的地方,还请他们吃夜宵瓜果,感谢他们的相助。 “太婆,你怎么不回屋里?外面凉。”扬三树发现老梨树下还有人,走过去,才看清是太婆。 今晚没有月光,月光躲进了云层里,看着像是近段有雨,村民心里多少有点希望。 朱太婆看不清人,却听的到声音,她笑了笑。“我不想回屋,我就想在这里坐着。”她说话很慢很缓,似乎很吃力似的。 “太婆我怎么听着你说话有点不对劲。”扬三树伸手探了探太婆的额头。 “我老啦,人老了就是这样的,没什么不对劲,你赶紧家去吧,我在这里再坐会儿,说不定闭眼后,就真的闭了眼,再也醒不过来了。” 扬三树听着这话心口直跳。“太婆,我扶你回屋里吧,外面凉。” “嗳,也行。” 扬三树扶着太婆慢吞吞的回了朱家,他前脚刚离开,没多久,朱太婆又扶着墙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摸索着走到了老梨树下,她就靠着老梨树坐着,侧着身子,脸挨着粗糙的树皮,双手搭在树的主干上。 “九月,现在是九月,往年的九月都能吃到梨子,今年怕是吃不到了。我觉的我快死了,可能就在今晚,我哪也不想去,就想呆在这里。吃不到梨子,闻闻香味也行,我总觉的,我能闻着股淡淡的果香,是梨子的清香,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总梦的原因。” “有南朝坡的村民帮忙,村里应该是安全的,只是倪大夫不知出了什么事,村里还有好几个孩子伤的特别重,真希望他们能挺住,这些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了呢,看到他们好好的,我就能放心的闭眼。” “倪大夫是个特别好的姑娘,长的好,心也善,往后你多多保佑着她吧,这么好的姑娘,不应该受到太多的磨难。要是能再吃回梨子该有多好,我每年都会吃到梨子,吃过很多梨子,还就你结的梨子最好吃,很甜汁水也足。” “我记得不光我爱吃,我那几个孩子也爱吃,我的孙子也爱吃,村里人好像就没有不爱吃梨的,每年的春上看到梨树开满花朵,就会笑的特别开心,今年的梨树定也是硕果累累的……” 朱太婆有些累,说话声渐渐变小,她一点点的闭上眼睛,好像做了个梦,又做了个梦,梦见,老梨树在开花,真好看,白色的小花,满树满树的挂着,她清楚的闻见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她还闻着了梨子的果香,特别的香,特别的香。 她睡的很熟,也很踏实。这果香让她觉的很心安,还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次日清晨,村民首先发现,老梨树竟然一夜间枝桠上挂满了梨子,然后,他们才发现睡在老梨树下的太婆,走过去,轻轻的碰着太婆,身体是冷的。 “不好了,太婆去了!” 什么,太婆去了,怎么可能!昨天还好精神的。 梨树屋的村民慌慌张张的聚到了老梨树下,连满树的果子都顾不得。 朱太婆确实去了,她是在睡梦里去的,嘴角带着笑,走的很安详。 由江村长领着,几个汉子小心翼翼的将朱太婆放到了竹榻上,得抬着她进灵堂放棺材里。 就在大伙把朱太婆的遗体抬走时,满树的梨子宛如飘雪般,纷纷落到了地上,且没有摔破摔碎,都还好好的。 梨子尽数落到了地上,枝繁叶茂的老梨树迅速枯萎,诺大的百年老树,眨眼间成为一株枯木。 而此时,悠南山茅屋里躺在床上的倪叶怡睁开了眼睛,她掀了被子,匆匆忙忙的走出屋,站在屋角望着梨树屋的方向。 老梨树,它竟然死了。 倪叶怡想下山,想去村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这般想着,就往山下跑去。很快就跑到了山脚下,她跑出了悠南山,站到了梨树屋的地界,而她灵力凝成的身体却没有散。 果然是这样。倪叶怡松了口气,继续往老梨树跑去。她隐约感觉到,她能醒过来,是因为老梨树,至于原因,她现在不清楚,她得去看看。 短尾灰带着圆石头和细长青紧紧的跟着主人往山下跑。反应慢些的齐家婆媳,齐婆子要看着儿子,就让大儿媳快跟着过去看看的,这是怎么了。 众人包括南朝坡的村民们,都目瞪口呆,半响反应不过来。还是有村民迷迷澄澄的看到倪大夫,倪大声可从来没有出过山呐!这才瞬间惊醒。“倪大夫,倪大夫你怎么下山了?” 啊,倪大夫下山了。大伙把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倪大夫的身上。 江村长疾步走过来。“倪大夫你好了?” “对。”倪叶怡一眼就发现,落在地上的梨子格外的不同些,有着充沛的生命力,她心里生出猜测,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捡起一个梨子,闻了闻。“村长,村子里谁伤的最重,你喂他吃个梨子。” “啊——”江村长是懵的。 扬三树年轻点,脑子到底是要转了快些。“我来。阿雨伤的最重,我去给他喂个梨子。” “我看看去。”施大勇有点好奇。哎玛啊,百年老梨树一夜开花结果,落果后又瞬间枯死,倪大夫从不下山,这会却跑了出来,这梨子有名堂啊,大大的有名堂啊。 倪叶怡把目光落朱太婆身上,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走近了些,特意使了观相术,发现并非错觉,朱太婆分明已死却又透着丝丝生机?这是……她把目光落到枯花的老梨树上。 她之前就发现,老梨树和朱太婆是有着挺深的因果,老梨树的种种举动都为着朱太婆麽?它想救太婆?要怎么救?喂太婆吃梨子?不对,太婆已经身死,喂了梨子也活不成。 第34章 江村长吩咐着大勇。“你领着几个人把地上的梨子捡起来,捡的时候数数有多少个梨子。”依着倪大夫的反应来看,这梨子不简单呐,得早早的做好准备才行。想想也对,大旱灾年里老梨树一夜开花结果,这是书上说的神仙手段吧。 “先用箩筐装着?”施大勇问。 “可以。把梨子都捡进箩筐里,暂时放在这里。”也不知阿雨吃完梨子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江村长隐隐的有些不敢往下想。 施大勇点了几个兄弟,拿了几个箩筐出来,小心翼翼的将落在地上的梨子捡回箩筐里,边捡边数着。 梨树屋的村民和南朝坡的村民都好奇的看着这些梨子,可真香呐!咽了咽口水。 “倪大夫你身体无碍吧?”江村长走过来轻声问着。“南朝坡的原小村长说,他们村里有个神婆,还算有点本事,听说医者不自医,倪大夫要不要去趟南朝坡看看?我让三树领着几个兄弟跟你过去。” 倪叶怡抿嘴和气的笑道。“村长我这是老毛病,前先我师傅给我做了不少药丸,没什么大事,无碍的。” “无碍就好,村里乱糟糟的,近来事情多,听说倪大夫出事,我都有些慌张。”江村长说的是实话。 “村里受伤的人,村长不需要担心,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梨子是个好物,吃了它能治好身上的伤,伤的再重也能活命,只要没断气就行。” 江村长听着这话并没有很兴奋或高兴,一颗心迅速往下沉。“倪大夫这话当真?” “有八成的可能,最后还得看看吃下梨子的兄弟是怎么个动静。”倪叶怡瞅着江村长反应不太对,稍稍思索,她便懂了村长的心思。梨子是个宝贝,也是个烫手山芋,梨树屋得梨子,就如同稚童拿着块金元宝在街上行走,应该是比这还要更加严重。 江村长沉默的望着箩筐里的梨子,久久没有言语。 半个时辰后,扬三树很是激动兴奋的走过来。“村长,阿雨身上的伤都全愈了!”满脸的惊喜和震撼!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世间竟还有这等神奇的梨子,半个时辰前还奄奄一息的阿雨,吃完梨子后,短短半个时辰,就能下地走动,看着有些虚弱,精神却很好,只要吃好点,多补补,用不了多久定能活蹦乱跳。 南朝坡的村民听着扬三树的话,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箩筐里的梨子,眼睛亮的有些吓人,连呼吸都粗重了些许。施大勇等人见状,立即将箩筐藏到了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南朝坡的村民。 “收敛点,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原小村长在短暂的失神后,迅速回过神来。 扬三树看着满脸哀伤的村长,有点摸不着头脑。“村长,你好像不高兴?这,有了这梨子,咱们村受伤的汉子,都可以重新恢复成生龙活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村长,你在想什么?” “咱们守不住这梨子。”江村长缓缓的闭上眼睛,满脸的无奈和落寞。 阿雨走的慢,才走过来,他就笑嘻嘻的道。“村长,你看,我好了。咱们村的梨子就跟仙丹似的,得快些拿些梨子给其余受伤的兄弟们吃,让他们早些好起来。” “哎哟!看!阿雨真的好了呢。” “天呐,太神奇了,真的好了呢,昨晚见他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吃了个梨子竟然就好了。” “快,阿雨把衣裳撩起来让我们看看伤口。” “伤口都愈合了呢,就留了道浅浅的疤。” 越来越多的村民围在阿雨的身边看着,伸手摸着他身上的伤口。看完摸完后的村民,有些急忙跪到了枯死的老梨树面前,非常虔诚的磕着头,一个劲的道着谢,好多人脸上都带着泪水,是欢喜的泪水,也是幸福的。 梨树屋是有神明护佑的村落呢! 江村长话宛如一桶冷水,将扬三树的欢喜灭了个干净,他看着激动不已的乡亲们,仿佛生吃了苦瓜般,苦的他眼睛疼,连心也是疼的。 “村长,扬家兄弟,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让受伤的村民都吃个梨子,先把伤养好。”倪叶怡小声提醒着。 “对。倪大夫说的在理。三树你来办这事。”江村长平静的说着。 扬三树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我让大勇记着共有多少个梨子,你拿了多少梨子也记个数。” “好的。” 亲眼见到梨子的神奇,原小村长瞅见江村长神态不对,便知他在想什么,顿时有了个主意,走了过来。“江村长。”目光扫过旁边的姑娘,醒着的倪大夫比睡着的倪大夫还要漂亮,一双眼睛真美,很温柔很亲切。 倪叶怡不认识他,却也知他应该是南朝坡的村民,礼貌的对着他笑了笑。 “倪大夫久闻其名。”原小村长没想到,倪大夫会跟他打招呼,他爽朗的笑着。 “你好。”倪叶怡略略颔首。 江村长在旁边说道。“原小村长可是有事?” “是有点事想和江村长说说。” 倪叶怡见他们要说事,便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侧头看着枯死的老梨树,看了会,她走过去,站到了老梨树旁,伸手搭在梨树上,默默的感受了下,这株梨树还蕴含着丝丝生机,却是没有完全死透。 “想来江村长也想到了梨树屋的危机,我南朝坡愿意和梨树屋联手。”原小村长倒也没拐弯,很直接的说出意思。 实则江村长也在想这事。“联手?不知怎么个联手法?” “我南朝坡也不贪心,得两成梨子便可。” 江村长笑了声。“两成梨子?原小村长这还叫不贪心?你还没有说怎么个联手法。” “知道梨子可比仙丹,也就咱们俩个村的人,只要管住嘴巴,不往外露口风,问题便不大。我南朝坡分部分人手过来,都是村里的好猎手。” “容我想想。”江村长现在脑子有点乱。他想到了周边的三个村子,百户庄联合几个村来袭,另三个村子伤亡也有些,几乎和梨树屋不分上下,他原想着将梨子分些给三个梨子,让受伤的汉子吃。 这并不是个好法子,把梨子都分出来,就有越多的人知晓梨子相当于起死回生的效果,梨树屋只会更加危险,便是说梨子都分了出去,只怕有些丧心病狂的人也不愿意相信。如此,梨树屋八成会引来生死大祸。 和南朝坡联手听着是不错,可是还得想想,得再仔细想想。终究是这梨子太过烫手,拥有这些梨子,始终是个隐患啊。 “村长。” “村长。” “村长。” 受伤的汉子接二连三的出现,他们看着脸色泛白,精神却不错,都笑的见牙不见眼。 亲人们纷纷抱住全愈的汉子,又是哭又是笑,一时间老梨树下甚为热闹。 “得谢谢老梨树,是它用自己的百年生命在结果,咱们村子才能得到这般神奇的梨子,得好好谢谢老梨树。” “对!多亏了有老梨树啊,咱们村,咱们村的汉子才没有出事。” 整个梨树屋的村民几乎都跪到了枯死的老梨树面前,边磕着头边说着话,一声声一句句,满满的全是真心真意的感谢,那是恨不得替老梨树造个金身,日日香火祭拜。 站在老梨树身边的倪叶怡明显的感觉到,有股非常温暖的力量飘向老梨树,她感觉到老梨树的生机在慢慢恢复,她瞪圆了眼睛,老梨树这是要起死回生?这股力量,若她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愿力。 正版的修神者,跟她这半路出来的冒牌货,就是不一样。瞅瞅人家这动静,啧啧,这是要成神的节奏啊。都可以吸收凡人的愿力了。 很快,事实就告诉倪叶怡完全是她想多了。 因为——老梨树把愿力全部送给了她! 村民们是感觉不到这些的,只看到站在老梨树旁边的倪大夫,忽的露出满脸的惊恐,好像不对,是震惊?反正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村民们左右打量着,也没发现什么事啊,倪大夫这是怎么了? “倪大夫?”扬三树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喊了声。 “啊——”倪叶怡眼神带着点呆懵。 扬三树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眼里也露了笑意。“倪大夫你怎么了?”呆呆懵懵的倪大夫真好看,真想捏捏她的脸。 “没,没什么。” “倪大夫是不是站累了?我去拿把椅子给你坐着歇会儿,或许回屋里坐坐?” 倪叶怡摇头道。“不用。我不累,刚,刚刚想了些事情,没什么事,你忙着去吧。” “喔。”扬三树点着头,也没走开,就站在原地,时不时的拿余眼打量着旁边的倪大夫,眼角眼梢都带着笑,心里美滋滋的。 半响,众梨树屋的村民们,情绪总算慢慢归于平静,三三两两的起身说着话。 “这天热着呢,村长,咱们是不是把太婆的丧事赶紧张罗起来?” “对。说起来,太婆最喜欢呆在这株老梨树下呢,她也最喜欢吃这梨树结的梨子。” “村里出事时,就是太婆对着老梨树跪拜着,咱们才跟着开始祈求,我看呐,应该是老梨树听到了咱们的话,特意舍了自己的生命来救咱们。” “好几百年的老树呢,就这么枯死了真可惜。” “我看,把太婆和老梨树葬一块?” “什么叫葬一块?话哪能这么讲,我琢磨着,可以把老梨树砍了,给太婆做成棺材?”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很是热闹。 倪叶怡看着这场面,想了下,朝着江村长走去。“村长,太婆实则还没死,还有线生机,把她送茅屋里去,再送些梨子过来,给我点时间,我能把太婆医好。至于这老梨树,砍了把,留根枝桠,栽种到茅屋后面。待太婆醒后,也能日日浇灌着。” “没,没死?”江村长不相信,明显的不相信,太婆那身子都是冰冷的,可倪大夫告诉他,太婆没有死?这是开玩笑嘛,要说话的不是倪大夫,他张嘴就呛了两句回去。 倪叶怡很严肃的点头。“村长你照我说的话做,待太婆醒来,你便知我说的是真还是假。” “什么真假?”扬三树见村长眼珠子都要掉地上,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 “倪大夫说太婆没有死,还有线生机,有梨子在,倪大夫可以救回太婆。”江村长说话都还带着股恍惚。 扬三树看向倪大夫。 倪叶怡很认真的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扬三树下意识的就接了句。“倪大夫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把太婆送到茅屋里去,再带些梨子过去,还有,折只老梨树的枝桠栽种到茅屋后面,剩下的枯枝你们看着办吧,想怎么都行。”这是老梨树的想法,倪叶怡说出来时,不自觉的就带了点吩咐的意味。 扬三树毫不犹豫的就着。“倪大夫放心,我定会把这俩桩事妥妥的办好。” “都别围着太婆,太婆还没死呢,该干嘛去干嘛去。”扬三树挥开了围在太婆身边的人,冲着兄弟道。“大勇你提筐梨子跟着我,齐大哥你随我来拉着太婆,咱们往山里去,倪大夫说有法子医好太婆。” 哎哟!倪大夫能治好太婆?太婆没死?怎么可能!分明都没气了,这得是生什么样的病才跟死了似的?听都没听过啊! “倪大夫,太婆真的没死麽?” “倪大夫太婆这是得了什么病?” “嘿,倪大夫你是不是打算用梨子来治好太婆,咱们村的梨子确实跟仙丹似的,我看呐,太婆八成能活过来。” 倪叶怡没有回答他们,只笑笑说。“待太婆醒来后,你们进山来看太婆,村长我先回悠南山,有什么事你托人给我带话就行。” “倪大夫就回去啊?你难得出趟山,去我家吃午饭啊。” “倪大夫这是忙着去给太婆治病吧。” “要是山里缺了什么,倪大夫就跟人说声,我给张罗着送上来。”江村长乐呵呵的笑着。 倪叶怡眼眸带笑略略颔首。 扬三树几人刚踏进悠南山,就明显的感觉到,山里发生了变化。 “我怎么觉的这山里的树木更显精神了些,你们感觉呢?” “我就觉的山里好凉快,清清凉凉的真舒服。” “你们看你们看,这里竟然有花!这株小草竟然开花了!还是粉色的,真好看。” 施大勇推了把自家兄弟。“是不是和老梨树有关啊?” “可能吧。”扬三树也想不明白,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倪大夫。倪大夫……倪大夫到底是什么来历? 到了茅屋前,倪叶怡围着茅屋转了圈,最后指了指屋前说。“还是把梨树种在前面吧,就种在这里。”旁边的屋子,就给太婆住。 “倪大夫。”齐婆子喊了声,看着他们把太婆抬进隔壁屋,有点纳闷,大儿媳不是说太婆死了嘛?怎么又给抬进屋里了?这么热的天,得赶紧下葬才对。“太婆这是……” 倪叶怡解释道。“太婆只是生了病,一种怪病,暂时没了呼吸,实则她还是活着的,待我配合着村里的梨子,十天半个月的,差不多能把太婆的病治好。对了,齐家兄弟身上的伤,可以吃个梨子,半个小时辰左右就能全愈。” “齐大娘给你梨子,拿去给成康吃吧。”施大勇从筐里拿出个梨子。 齐婆子手忙脚乱的接住,她可是听大儿媳说的清清楚楚,村里的老梨树结出来的梨子,有着起死回生的效果,现在,她手里就有这么个梨子,她呆呆的看着,果香扑鼻而来,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像做梦似的。这么好的东西,就在她手里呢。 “娘。”齐大媳妇扯了扯婆婆的衣袖子。 “谢谢,谢谢倪大夫,谢谢大勇,谢谢你们。”回过神来的齐婆子一个劲的道着谢,眼角有泪划落。 施大勇抓了抓额头。“齐大娘你甭客气,快拿给成康吃吧。” “嗳。我这就去。”齐婆子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屋里。 倪叶怡指挥着扬三树等几个汉子,把梨树的枝桠妥妥当当的栽种到了屋前。 “洗个手,坐着喝口凉茶再下山?”倪叶怡和和气气的寻问。 扬三树应道。“倪大夫不用客气。”却也没有拒绝。 “嘿嘿,倪大夫家的凉茶,也是最最好喝的,这下有口福了。”施大勇多清楚自家兄弟啊,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往厨房走。 大伙在堂屋里边喝着凉茶边说话,齐成康走了进来。“倪大夫。” “成康啊,可算见着你小子了,有些话我可得跟你说说,你家那婆娘必须休!个小贱人,带着外村来抢咱们村的粮食,这事没完!定得把她揪出来,打死她是轻的,得好生折磨番才行,让她受受苦。” “对!成康到时候你可不能心软。” 随后进来的齐家婆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齐成康知道村里发生了大事,却不知道这事竟然是由秋明娘引起的?他好不容易有点了力气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不是,成康你这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齐婆子见汉子说话带了点火气,立即冲了过来。“我家成康,他伤的重,这些事我们都没告诉他,就是怕他想不开。” “都少说两句,成康你坐着,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都受不住,算什么男人?”扬三树说着起身把人往椅子上扶。“坐着,喝口水,缓缓的。”倒了杯凉茶给他。 过了会,齐成康才虚弱的出声。“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三树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事情是这样的……”扬三树和施大勇一人一句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明白白。 齐婆子看着刚见精神的儿子,这会脸上血色尽褪,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都怪刘家那个贱蹄子,畜生啊! 可能是做足了心理准备,齐成康听完所有的事,反应并不大,很平静的问。“什么时候出发去找她?我随你们一道。” 他要去问问她,到底哪里对不住她!为什么要这般狼心狗肺,常听人说这天下最毒的便是妇人心,他这哪里娶的是媳妇,分明就是个恶鬼! “你先好好养养身体,暂时几天应该出不了。”扬三树想起村长还忧心梨子的事,便起身说。“倪大夫村里还有不少琐碎事,我先下山忙着,有事你让齐家嫂子带话过来。” 倪叶怡送着他们出屋,站在屋檐下目送着他们远去。 渐渐走远的几个汉子,还在笑笑嘻嘻的说着话。 “倪大夫真好,每次离开,她都会站在屋檐下送着咱们。” “看把你美的,那是倪大夫教养好,你以为是待你另眼相待啊,别做梦。” “就是,人人都是这般的,话说回来,倪大夫是真的好啊,就没哪处不好的,也不知道将来谁会娶倪大夫。” 走在前头的扬三树听着汉子们的讨论,双手握紧成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后,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算是看明白的,能娶到倪大夫的,总归不会是他。 唉! 既然儿子的伤势已经全愈,齐婆子忧心着家里,想着回家看看的。 “确实要回村里看看的,也不知村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收拾收拾就下山吧,想必村里乱糟糟的,更需要人手,我这里事不多,齐家大嫂不必留下来。”倪叶怡温和的说着话。 齐婆子见倪大夫坚持,倒也没再说什么。 送着齐家众人离开后,倪叶怡狠狠的松了口气,茅屋里清冷了,真好。 “短尾灰细长青,你们看着点家,我去看看山里的变化。”说罢,倪叶怡就散去了灵体和整座山溶为一体。 老梨树将得到的愿力都送给了她,还传送了它的心愿。想要太婆好好活着,而它会将剩下的生机凝聚到一块,将它种下,少则几十年多则百年有余,它将会重新苏醒。 老梨树知晓倪叶怡的身份,有她帮忙,太婆肯定能长长久久的活着,活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因为,它和太婆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以它的力量办不到,得借助倪叶怡的力量,所以,就把愿力送给了她。 有因就有果,不用怕她只拿愿力不干活,天道就在头顶看着呢。这个世界啊……要格外的不同些。它也是近几十年,才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她得了愿力,修为会大涨,应该也能有所感应。 看过整座山的情况后,倪叶怡心里美滋滋的,这愿力就是好啊,才那么点人,她的修为就涨了好多,这捷径走得! 她的修为大涨,她身为这座山的灵,悠南山也跟着沾了光,整座山的灵气充沛了不少,山中花草树木鸟兽受其滋养,日积月累的会越长越好,说不定,待几百年后,这里就能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仙山。 山里灵气足,她修炼也能事半功倍。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山里灵气足,已通灵智的生灵们,冥冥之中会受到吸引,都会来她的悠南山居住,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越多,山里的灵气才能越足,都是相辅相成的。 未来可真美好啊! 这天夜里,倪叶怡难得没有修炼,躺在舒服的床上呼呼大睡。 天刚刚蒙亮,山里灵气较足,大清早的竟弥漫着些许稀薄的雾气,远远看,有了点仙山的模样呢。 倪叶怡忽的睁开眼睛,警惕的盯着北边。要说深山,也就北边有深山。山里的鸟兽迁移,大多也是往北边的深山去。 盘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细长青也醒了,红红的小眼睛同样警惕的盯着北边。 蒙蒙亮的天光下,一只巨大的,相当威武霸气,浑身上下不掺一丝杂毛的纯白色的巨狼,踏进了悠南山的地界。 “细长青,咱们这座山,好像引来了只很是了不起的大妖。看着比我可厉害多了,它不会把咱们赶出去吧?打不过怎么办?”倪叶怡有点犯怂,有点紧张,还有点莫名的期待。 要是能把这只大妖给收服了…… 未来岂不是更加美好?有这么只大宝贝坐镇,谁还敢欺负梨树屋!不是兽王也能号令百兽吧?应该是的吧? 第35章 倪叶怡能感觉到,大妖正缓缓的往茅屋走来。“细长青你在这里顾着点短尾灰和圆石头。” 也不知这位大妖先生的性子好不好相处。要是不好相处,偏偏它还想落户在悠南山,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细长青吐着蛇信子,灵活的缠到了主人的手腕上,乍眼看去,像是个竹青色的手链子。 “你想跟我去?”倪叶怡用食指轻轻的抚着小蛇的脑袋,温柔的问着它。 细长青点了点头。 倪叶怡瞥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短尾灰。“还是陪着它吧,倘若我和大妖谈不拢,你就带着它躲起来。” “嘶-”该出去了。 说话的功夫,大妖已经到了屋门前。 倪叶怡深吸口气,不急不徐的打开屋门,走到屋檐下,和和气气的笑着。“你好。早上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知对妖管不管用。暗暗嘀咕着,当看到屋门前的大妖时,她惊呆了,好漂亮的狼!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狼委实巨大了些,却相当的帅气健壮,尤其是纯白色的毛发,格外的显美好些。 “我是这座山的山灵,我姓倪,附近的村民都叫我倪大夫。”倪叶怡眉角眼梢都带着笑,柔柔恰似三月的春风。“你应该能听懂人言吧?”她估摸着这狼还会说人话呢。 巨狼漠然的看着她,眼神冷冰冰的,却没有恶意。 倪叶怡见它不说话,也没生气,仍浅笑着说道。“要不要进屋?我要张罗早饭,你要不要吃点?” 巨狼收回目光,缓缓的踏进了堂屋,它扫了眼四周,视线落在竹榻上,整只狼忽的变小了圈,紧接着,它就伸展着四肢,舒舒服服的躺到了竹榻上。竹榻仿佛是为它量身定做的般,大小刚好适合。 见巨狼这毫不客气的举动,倪叶怡默默的噎了下。想了想,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屋进了厨房。 在她离开后,巨狼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睡觉,又好像只是闭目养神,透着股若有似无的慵懒意味。 “看样子它的性子还挺好相处,你去看着短尾灰和圆石头,一会喊它们起来吃早饭,今天咱们吃馄饨吧。” 缠在倪叶怡手腕上的细长青落到了地上,飞快的爬出了厨房。 小会功夫,倪叶怡就张罗出四碗馄饨,巨狼没说话,她自然就没有做它的份。不能惯着,得有点规矩。 “来吃饭了。”把四碗馄饨摆在桌上,倪叶怡扬声喊了句。 短尾灰背着细长青揣着圆石头蹦蹦跳跳的进了厨房,眼看就要往桌上跳,她赶紧提醒着。“洗爪子,水在灶台上。” “咕咕-”好哒。 洗完爪子的短尾灰,直接飞扑落到了桌上。把爪子里揣着的圆石头放进了旁边的汤碗里。“咕咕-”吃早饭喽。 好舒服,好好吃。圆石头在汤碗里滚了两下,变成了个灿烂的笑脸。 倪叶怡看着大大的笑脸,又看了看埋头猛吃的短尾灰和细长青,漂亮的杏仁眼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慢点吃。” “咕咕-”主人我可想你啦。吃完个馄饨稍稍解了馋,短尾灰抬头水汪汪的看着主人。 细长青瞅了眼短尾灰,埋头继续接着啃馄饨,小口小口的啃着。 “是想我做的美味吧。”说是这么说,倪叶怡却笑的更开心了些,从碗里夹了个馄饨给它,又抚了下它的脑袋。“快吃吧,知道你馋。” 厨房里气氛正好,满满的温馨。 却在这时,巨狼出现在了门口,它的前肢站在高高的门槛上,冷漠的看着倪叶怡,那眼神比刚才还要见冷些,隐隐带着些许寒意。 倪叶怡几乎是瞬间就想到,它不高兴? 突然出现的狼,把短尾灰吓了跳,它下意识的就往小蛇身边躲,红通通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狼,它还是头回见着狼,这狼好漂亮,好好看,真想摸摸它的毛发,好想长成它这样,看着就霸气。 “我的呢?”巨狼张了张嘴,吐出三个字,嗓音很低,特别的厚重,沉沉的,有着明显的压迫感。 倪叶怡头皮发麻,这头狼的声音竟然也带攻击性?“什么?”她脑子有点懵,张嘴就接了句。心里则暗暗的想着,这大妖到底是什么修为?开口说个话都好叼的样子,她刚刚还真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心口发紧。 巨狼的眼神更冷了,阴森森的,没说话,就默默的盯着她——看。 “咕咕-”主人,它是不是要馄饨?短尾灰怯生生的说了句,眼神儿亮晶晶的看着巨狼的背,窝在上面肯定舒服。 “喔。”倪叶怡笑笑。“刚刚问你,你没应,我以为你不想吃,就没张罗。”说话归说话,却坐着没有动。 这可是她的地盘,也脾气也得收起来! 巨狼慢条斯理的踏进厨房内,看了眼饭桌上正冒着热气的馄饨,又扫了眼短尾灰和细长青,似是明白了什么般,旋即它变成了巴掌大的袖珍版,跳到了饭桌上,面朝倪叶怡蹲着,漠然的看着她。 袖珍版的小小狼,顿时把倪叶怡迷的找不着北,一颗心都萌化了。反差萌啊,高冷傲娇的小可爱。“你想吃啊?我给你做。”规矩?立规矩?规矩什么的暂时都扔窗外去,现在用不着。 “咕咕-”你好,我叫短尾灰。短尾灰大着胆子走到小小狼面前,举起小爪子,歪着脑袋,冲它笑。 泡在汤碗里的圆石头也蹦了出来,落到了桌面上,就在小小狼的面前,它变成了个大大的笑脸,暖暖的,轻轻的蹭了蹭小小狼的前肢。 “咕咕-”圆石头在跟你打招呼呢,它还不能说话。短尾灰做着翻译,它也不能和圆石头交流,但它能懂圆石头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小小狼淡漠的扫了眼面前的胖兔子和圆石头,然后,就没了然后。 倪叶怡边张罗着馄饨边注意着饭桌上的动静,她是护短的,这狼再怎么萌,她看着再怎么欢喜,也还是短尾灰和圆石头更重要些。“你能不能友善点?短尾灰和圆石头在跟你说话呢,往后你也要住在这里的话,你得友善点,你这样一声不吭,太没礼貌。” 小小狼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倪叶怡,沉默了下,张了张嘴。“狼白。” 听到这俩个字,倪叶怡的心微微的酥麻了下,她就讷了闷了,这头狼说话怎么这么有意思呢,感觉像是带电似的,难道随着它个头的大小,它的声音也会带不同的攻击性? “我叫倪叶怡。竹叶青是细长青,白兔子是短尾灰,灰石头是圆石头。”倪叶怡将煮好的馄饨端到狼白面前。“这会有点烫,别急着吃。你打算在悠南山住下麽?跟我们一起住在茅屋还是另找地方?” 短尾灰有点儿小激动的嚷了句。“咕咕咕-”一起住茅屋里,好玩儿。 暖暖圆石头又开始去触碰着小小狼的前肢,一下下的蹭着,似乎也在无声的说着。住茅屋里呀,热闹好玩儿。 “短尾灰你的馄饨都冷了。”倪叶怡提醒了句,又往汤碗里看了看,里头干干净净的,便把圆石头捡在手心里放着。“还要不要喝点汤?” 要。圆石头表达出来的意思,那情绪相当的荡漾,是开心也是高兴。 倪叶怡觉的,近墨者黑这话真没说错,圆石头和短尾灰是越来越像了,她瞅了眼埋头默默吃馄饨的细长青,幸好小蛇没被它俩传染。 “住茅屋。”吃了几个馄饨的小小狼,突然的回了句。 哎哟,难不成这也是只吃货?倪叶怡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下在认真吃馄饨的小小狼,看着看着,她就笑了起来。 小小狼的定力特别好,对她赤果果的视线毫无反应,分外淡定的吃着馄饨。 “你要住在茅屋里,我几件事我得先跟你说说,这是必须要遵守的。我呢,是个大夫,帮助周边的村民免费看病,他们都叫我倪大夫。再则,你出现在村民面前,我希望你固定个形象,别时大时小。” 倪叶怡边想边说。“还有,有村民在的时候不能说话,就一个中心,不能让村民们发现咱们不是人。懂了吧?还有,你不能伤害山里的生灵,是指通了灵智的。既然住在一起就是一家子,得团结点,要包容家人,你能不能做到?” 在她说话时,小小狼已经吃完了碗里的馄饨,它漠然的看了着倪叶怡,点了点头,紧接着,把空碗推开了些,将她的碗拉了过来,低头继续吃馄饨。 “……”倪叶怡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头狼是要搞事的节奏啊,看着就不像个乖巧老实的。“你没吃饱,你可以跟我说,这是我的碗,咱们家里的碗,都是固定的,都有自己的碗。”她中午还要不要拿这只碗吃饭?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小小狼头也没抬,就抬了抬前肢,把空碗推到了她跟前。 倪叶怡满头雾水。“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她再下碗馄饨吧? “馄饨。” “狼白我很严肃的告诉你,以后你要什么,你得开口说,我问你你也得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想要。知道没?”倪叶怡拿起空碗起身,认命的给它下馄饨,还好她包的多。 想要收服这头狼,总觉的,是件很折寿的事情。 待倪叶怡给狼白下好满满一碗馄饨端上桌上,她碗里的馄饨已经被狼白吃了个干净。 馄饨上桌,狼白把空碗朝着倪叶怡的方向推了推,瞥了眼她,意思很明显。再下碗。 “这是我的碗!”倪叶怡要吐血的,她说的话,这头狼到底有没有听到耳朵里? 倪叶怡坐着没动,反正她的肚子不会饿,张罗这些吃食,纯粹也是享受而已。 狼白抬头,漠然的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 倪叶怡撑了会没撑住,她耐着性子道。“这是我的碗,咱们家里每个都有固定的碗,这是我的碗,你的碗正装着馄饨,你没吃够,一会等你吃完,我再给你下碗馄饨去。” 狼白还是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眼神儿阴凉凉的。 “我去给你下馄饨。”倪叶怡拿起空碗走到灶台前。这碗!她不要了! 这个早食,狼白吃了一碗又一碗馄饨,一碗接一碗的吃,都数不清它吃了多少,倪叶怡存着的馄饨,通通都吃光了。她特意多做了点,使了个小法术存起来,想吃的时候就拿点出来,万万没想到,家里来了个大饭桶。 这大旱年景,怎么养住这个大饭桶,是个很需要细细研究的问题。 吃完早食,没多久,有村民过来,倪叶怡提醒着家里的四只萌宝,让它们注意点,尤其是新来的狼白,让它赶紧固定个形象。 狼白变成了普通狼的大小,依旧是通身纯白的毛色,很是光滑润泽,忍不住想伸手又摸又抚。 扬三树和施大勇等人,是过来给倪大夫送梨子,不算昨天傍晚的半筐,今个又送来了半筐,数数足有三十个。 “倪大夫,村里决定和南朝坡合作,现在村里还剩一百零九个梨子,南朝坡拿三十九个,他们会派三百人住在咱们村里,人手每月换,都是村里的青壮年好猎手,时间是三年。谁都不能把梨子的事说出去,要是露了口风,就割掉舌头,一辈子关在村里不准外出。”扬三树说着村里的事。 施大勇接道。“南朝坡还会给咱们村里两百只猎狗幼崽,教咱们怎么训练这些狗,顺便教些拳脚功夫。还有,等处理好和南朝坡的所有事情,就去趟百户庄找刘家闺女,住在咱们梨树屋的三百个南朝坡兄弟,均会听村长的吩咐。” “会跟着一道过去是吧?”倪叶怡问。 扬三树点头。“对。不止去趟百户庄还得去趟松树坳的刘家,先不说他们抢粮这事,得把刘家闺女给解决掉。” 就算有南朝坡的村民帮忙,他们也打不过百户庄松树坳等几个村子,依靠别人不是办法,有伤亡还得做赔偿,还是靠自己的好,村子实力起来了,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去报仇。 这事不着急,总会有报仇的一天。 “你们准备怎么对刘家闺女?”倪叶怡有点好奇,她其实还挺想知道,为什么刘家闺女会恨她。或许到时候可以去看个热闹?她现在能走出悠南山的地界,到梨树屋走动走动是可以的,走出梨树屋却是不能。不过,便是这样,她也很开心啦。 扬三树摇着头。“暂时还没有商量好,只说,抓到人后,肯定得把附近受苦受难的三个村子也通知到。对了,倪大夫村长让我问问你,可不可以拿梨子做些药丸?他送往周边的三个村子去,给受伤的村子服用。” 仔细说来,周边的三个村子都是被梨树屋连累的,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梨子,却可以换个不显山露水的法子来,总得尽把力才是,否则,良心难安呐。 “可以的,我正在琢磨这事。”倪叶怡思索了下。“明天吧,明天上午过来拿药丸。”她今个晚上也不睡觉,加把紧,多做点。“村里的损失严不严重?我这里还有不少粮食,拿些去分给他们吧。” 都是乡亲们送来的,她也不好拒绝,便全部收进了米仓,这米仓还是后面重建的,扩大了不少。 扬三树不想动倪大夫的粮食,这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呢。“再看看吧,暂时问题不大,各家各户都搭了把手。” “家里的粮食真的有不少,米仓是你们帮忙重建的,你们去看看就能知道,要是日子开始难过,千万别跟我生分,原本就是乡亲们送来的粮食,如今这世道,不用想太多,能活着就好,过了这个坎,往后日子长着呢。”倪叶怡絮絮叨叨的说着。 施大勇便道。“倪大夫走时我们各扛两袋粮食,给损失最严重的几户送去。” 倪叶怡抿着嘴笑,笑的眉眼弯弯。 扬三树看着倪大夫明媚的笑容,有点儿酸酸涩涩,还有点儿甜,小小的欢喜着。“倪大夫。” “嗯?”倪叶怡眼眸含笑的看着他。 扬三树回过神来,黑黝黝的脸见了点暗红,他支吾了下。“想,想问问太婆来着。”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好紧张,后背都汗湿了。 “太婆还没什么动静,得过几天。” “这样啊,倪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跟我们说。” 倪叶怡和和气气的应着。“好的。” 该说的都说完了,扬三树和施大勇起身,他俩站了起来,其余的三个汉子也站了起来。倪叶怡站在屋檐下送着他们离开,待看不见身影才回屋,转身进屋,就看见狼白冰冰冷冷的蹲在桌上,漠然的看着她。 “你干什么?”倪叶怡受了点小小的惊吓。“什么时候进屋的?”才一个上午,她就有点习惯这头狼的沉默,自顾自的往下接话。“你是不是想吃这些梨子?这可不行,要留着做药丸治病的。” 蹲身翻看着筐里的梨子,拿在鼻间嗅了下。“真香,算了,还是给你们每个都分一个。”特意挑了四个大的出来。“只有一个,慢点吃啊,别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没尝到滋味,也不能再吃第二个。” “听到没。”倪叶怡拿着梨子在狼白跟前晃了两下,见它的视线落在了梨子上,就笑了起来。“想吃吧,想吃以后就要乖点儿,你要是乖乖的,又听话又懂事,有好吃的我都给你份大的,不听话就没有。”嘀咕完,把梨子放到了桌上。“吃吧。”顺手抚了把狼的背,手感真好,棒极了! 倪叶怡稍稍的回味了下,想着,下次再找个机会不着痕迹的再多摸两把,这毛发简直了!果然是大妖,通身都是宝啊。“短尾灰细长青圆石头,过来吃梨子啦。” 一声叫唤,在外面疯玩的三只萌宝飞快的窜进了屋里。 “这两个是你们的。这是圆石头的,圆石头你等会儿,我给你做成汁。”倪叶怡拿了圆石头的专用碗,使了个小法术,把梨子做成了汁。 短尾灰捧着大大的梨子,吃的有点艰难,边吃还边兴奋的叫着。“咕咕咕-”好好吃,好好吃。主人你也吃。艰难的举起大大的梨子,眼神儿亮晶晶的看着她。 倪叶怡的一颗心呐,顿时就软成了一团棉花,暖呼呼的。“我不吃,我有呢,你吃,慢点吃,只有一个梨子,吃完就没了。” 把梨子吃的只剩下个梨核的狼白,看了眼她和短尾灰,想了想,把梨核送到了倪叶怡的面前。然后,蹲在桌上,漠然的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 “……”倪叶怡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来表达她的心情了。过了会,她才伸手把梨核推到了狼白的面前,还挺温柔的说了句。“你吃吧,我不吃。”顺便又抚了抚它的背,真舒服啊,这手感,美妙啊。 狼白伸出爪子抓住梨核扔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吞了,稍稍的变大了些,伸展着四肢舒舒服服的躺到了竹榻里。 原来,它没有别的意思?它是真的想给我吃梨子?倪叶怡脑子有点懵。总觉的,她刚刚好像有点,有点点误会,喔,冤枉这头狼了? 总的来说,倪叶怡觉的这头狼还挺好,就是过于沉默了点,高手嘛,有点性格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呢,她中午费了点心思,张罗了顿较为丰盛的饭菜,算是欢迎新的小伙伴住进茅屋里。 吃饭的时候,她给自己换了只碗,以前的碗送给了狼白,狼白有俩只碗,短尾灰看着,瞪圆了眼睛,顿时就有小情绪了。“咕咕-”为什么狼白有俩只碗?在它的想法里,两只碗就意味着可以多吃一碗美味。 “乖。”倪叶怡不好解释,哄了短尾灰一句。“你要两只碗也是可以的。”说着拿了只给它。 剩下的圆石头和细长青倒是没有闹,圆石头是分不成两半,细长青嘛,一直都是特省心的孩子,特好养活。 开始吃饭时,又出问题了,这回出问题的是狼白,它把倪叶怡以前的碗推到了她跟前,还开了尊口,说了个字。“吃。”低低沉沉的嗓音,听着耳朵都有些发痒,挠心挠肺的错觉。 “喔,我有碗,这是你的碗。”倪叶怡笑笑,端起自己的新碗。“吃吧。”话刚落音,她就发现手里的碗换了个,她看向狼白,狼白看着她,神态漠然,冰冰冷冷的,看着她。 倪叶怡和它对视了会,没撑住,妥协了。“行行行,吃吧吃吧。”反正这碗她都清洗过的,洗了好几遍,还是用的小法术。 她想的果然没错,这头狼就会搞事! 不好收服啊…… 唉。 第36章 扬三树等人扛了些粮食回村,分给损失较重的农户,这些人家收到粮食,下午三三两两的结伴来悠南山,对着倪大夫细说各种感谢,甚是激动,眼眶泛红眼里含泪,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 倪叶怡站在屋檐下目送着他们远去,眉眼温柔,带着暖意。这些村民都很可爱呢。 “狼白,你说这天什么时候会下雨?”再不下雨,非得把人逼疯。 狼白漠然的转身,不急不徐的踏进堂屋,变大了些,舒舒服服的躺进了竹榻里。 “我跟你说,你刚才很没礼貌。”倪叶怡跟着进了堂屋。“站着一屋子人呢,你怎么能独自霸占竹榻。” 有村民过来,狼白就会变成普通狼的个头,躺着也只有竹榻的一半长,可它倒好,往中间躺着,见着村民想坐下,它就拿冰冷冷的眼神儿盯着,村民被盯的头皮发麻,宁愿站着也不敢坐竹榻。 “这样很不好,我很尴尬的,以后不能这样知道没?家里来了客人,你得让坐,你出门玩也行,记得回家就好。”倪叶怡碎碎念着,拿了把椅子坐到了竹榻旁,伸手戳着狼白的脑袋。“跟你说话,你听到没?再有下回,一天不准吃饭。” 闭目养神的狼白缓缓的睁开双眼,默默地看着坐在跟前的她。 “你还想不想吃晚饭?”倪叶怡绷着脸,严肃的问着。 规矩必须要立起来!不给它画好条条框框,它就各种搞事。 “这是我的。” 听到这臭不要脸的答应,倪叶怡瞪圆了眼睛。“竹榻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 听着它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倪叶怡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狼白看着她,等了会,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行。竹榻是你的。”深吸口气,倪叶怡告诉自己不能跟一只妖较劲,得收服它!待有朝一日的,定要好好教它些道理。“问你个事,你能不能算出来,这天什么时候会下雨?” “不能。” 倪叶怡满脸诧异的看着它。“你真不知道?你修为这么高也不知道?” 狼白睁开眼睛,带点儿疑惑的打量着她。 “干,干嘛这么看着我?”倪叶怡有点不自在,难道她的话问的不对?来回琢磨着,她也没问什么多有技术性的问题啊。“不愿意回答就算了,我去看看短尾灰它们。”说着,她赶紧起身。 狼白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影消失才缓缓收回,眼眸里透着思索。 倪叶怡胡乱的在山里逛着,喃喃自语的嘀咕。“怎么回事,难道她的问话真有问题?那头狼看她的目光怪怪的,都快起鸡皮疙瘩了。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比如,她是个冒牌货?不可能,肯定是她想多了。” “咕咕咕-”主人。短尾灰背着细长青揣着圆石头,三个小家伙闲着没事,跑来看小灵芝。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这里,倪叶怡蹲身抚了抚小灵芝,这株灵芝长势很好。“有空多过来跟它玩玩的。”她总觉的这株灵芝,在多年后,也能通灵智呢,就是草木通灵需经过漫长的岁月,如果通了灵智,草木的寿命也是相当漫长的,动不动就是成千上万年。 “咕咕-”刚刚圆石头和它玩了会。 “我说呢,小灵芝看着特显精神,你是不是又滋养它了?”倪叶怡把圆石头捧在手心,轻轻的抚着它。“你不能总滋养它,对它来说,这样不好。” 圆石头在主人的手心里滚来滚去,显的有些荡漾。知道啦。 倪叶怡温柔的笑着,抱起短尾灰。“咱们再去看看其它的小花小草,也不知山里的鸟兽什么时候会归来。”想起送她坚果的小松鼠,也不知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况,希望它们一家三口仍平安。 晚饭是包子,粗粮磨成粉掺着面粉做成的包子,看着委实丑,灰扑扑的,味道却很好,很香,有三种口味,两个肉一个素。短尾灰的碗里三种口味都有,是三个包子,细长青也一样,圆石头的汤是肉汤。 想着狼白的饭桶胃,倪叶怡给了它十个包子,六个肉四个素,她自己也是三个包子,两个肉一个素。 并不宽敞的饭桌上,短尾灰蹲在碗前,爪子捧着包子,埋头吃的很欢乐,细长青直接盘在碗里,一点点的啃着包子,狼白也变成袖珍模样,蹲在碗饭前,看它吃的慢,实则快的很,眨眼功夫就吃完一个包子。 倪叶怡吃的慢,她边吃边时不时的看着桌上的四只,见它们吃的高兴,眉角眼梢都有了深深的笑意。可是待她吃完手里的包子,拿起第二个包子吃了口时,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她明明是两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为什么,她刚吃完一个素包子,现在手里的又是素包子?她下意识的把目光落在了小小狼身上,总觉的就是这货在不声不响的搞事。“狼白你是不是换了我的包子?我的肉包子是不是被你换走了?” 正在啃包子的短尾灰,连忙把剩下的俩个包子都啃了口,见着里头的肉馅,它松了口气,把脑袋往小蛇的碗前凑。“咕咕-”我帮你啃两口包子。它担心小蛇的肉包子会变成素包子。 细长青用脑袋将剩下的俩个包子顶了起来,短尾灰赶紧咬了两口,见着里头的肉馅,它高兴的尾巴和耳朵都抖动的厉害。“咕咕-”都是肉包子。 “短尾灰你真机灵。”倪叶怡默默的噎了下。 被主人夸,短尾灰越发的高兴,娇声娇气的叫了声。 “狼白我的肉包子是不是你换走的?”倪叶怡继续问着狼白。 就耽搁了这么点功夫,狼白碗里的包子已经吃光了,它把空空的碗往倪叶怡的面前推了推,看了她眼,然后跳下桌子,变大了些,不紧不慢的走出厨房,那是相当的淡定,格外的显从容。 倪叶怡只觉的辣眼睛。根本就没法愉快的养头狼。 天色完全暗透,倪叶怡带着三只小家伙回屋。“今晚不睡觉,咱们要修炼。”她修炼时,三只小家伙也会跟着修炼,她睡觉时,它们也跟着睡觉。 “咕-”短尾灰有点蔫,它不喜欢修炼,它喜欢睡觉。 细长青听到修炼俩字,整条蛇都见精神了些。“嘶-”好。 进屋后,倪叶怡随手把屋门关上,坐到床上准备打坐修炼,却在这时,发现屋门被推开,狼白从外头走了进来,对上它漠然的眼眸,她忽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狼白看到短尾灰细长青圆石头都在床上,它也轻轻巧巧的跳到了床上,往床扫了眼,若无其事的躺到了床内,舒展着身子,神态间隐约露了点慵懒意味,冰冷冷的眸子里,仿佛有了点点暖色,似是在笑。 倪叶怡觉的她有必要跟这头狼好好的谈谈。“狼白你别跟我装傻充愣,我知道你是头活了不知道有多久的老妖怪,白天发生的琐碎小事也就罢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不能得寸进尺的睡在我床上,这是我的床,你要是头母狼也就罢了,你说,你是不是母狼?” “是。” 用着低沉厚重的嗓音,一本正经的回答说是,倪叶怡整个人都是扭曲的,她性子平和,难得发火,这回却是火冒三丈高。“狼白你要点脸啊,你当我傻呢?我又不是分不清公母,你赶紧的,下床去,要睡觉你随意找个房,旁边还有好几个房间,都收拾的干净整洁,随便你睡哪个。” “我是头母狼。”狼白答的认真,默默的看着她,冰冷冷的视线,说的真像那么回事。 “就算是条狼,你也不能这么无耻,狼白我告诉你,你再不出去,明天开始我做的饭食,你不能吃。”倪叶怡发出警告。 狼白躺在床内没点动静,还反问着。“为什么它们可以。” “它们跟你们一样?”倪叶怡翻了个白眼。 “蛇是公的。” 倪叶怡的白眼被眼睛给翻抽筋了。“这是我的床,我说了算。” “我也要睡。”狼白忽的变成了小小狼,巴掌大的白团子,连冰冷冷的眼神,都有了股萌意。 这分明就是个无赖!倪叶怡拿小小狼没办法,却又觉的很郁闷,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她看着躺在床内的白团子,没忍住,伸手对着它小小的脑门弹了两下。“有种你就一直维持这小模样。” 闭着眼睛的小小狼睁开了眼睛,看了她眼,翻了个身,背着她。 明明是个很普通简单的动作,倪叶怡却被萌出了满脸血。要怪就怪这只狼实在是长得好,一身毛发,漂亮的没法形容,尤其是变成袖珍体,看着就忍不住想捧在手呵护着。 昨儿晚上还气呼呼的,大清早从修炼里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睡在床内的小小狼,倪叶怡眼角眼梢就露了笑,伸手把小小狼捧在手里,享受般的抚着它的背,这手感可真舒服。 “咕咕-”主人,早上好。短尾灰精神抖擞的说着话。 细长青也睁开了眼睛,吐着蛇信子,红红的小眼睛看着被主人捧在手里的小小狼,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爬到了短尾灰背上窝着。 倪叶怡把四个小家伙全部捧到了怀里,往外走着。“咱们今早喝粥。” 喝完粥,倪叶怡见狼白还是小小狼的模样,就提醒着它。“你变回去,一会肯定会有村民过来。”算了,跟头狼计较什么。“晚上睡觉的时,记得变成小小狼的模样就行。”看着也顺眼些。 谁知狼白好像赖上了她的怀抱,懒洋洋的窝在她怀里,半天没点动静。 “我说你差不多点啊,你这样,咱们没法愉快的相处。”倪叶怡捏着它的小耳朵,没怎么用力。虽知道它是只大妖,修为高深,可现在它只是只巴掌大的袖珍狼,下意识的就不敢用力。 小小狼躺在她怀里纹丝不动,分外的见淡定。 这是见她脾气好吧?倪叶怡一把将它扔到了竹榻里,气呼呼的进了药房。进了药房后,看到里面的半筐梨子,才猛的想起,昨天说好让扬家兄弟来拿药丸,可她昨天给忘了。 得赶紧的,一会扬家兄弟来拿药丸,没有药丸多尴尬。倪叶怡走到屋门口,冲着正在屋前玩耍的短尾灰和细长青道。“我做些药丸,没什么事,别来打忧我。别出门玩,好好看家啊,下午再出去。” 宛如普通狼般大小的狼白,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药房,也没见它有什么动作,屋门就自行关闭。 “进来了正好,给我把这些药磨成药粉。”倪叶怡忙着呢,正缺着人手,送上门来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狼白看了眼跟前的药材,张嘴,对着这些药材吹了口气,就见药材瞬间变成了细细的药粉。 倪叶怡余光瞄见,目光灼灼的看着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宝贝似的。“来来,还有这些梨子,都打成汁水。” 狼白对着梨子吹了口气,半筐梨子全部变成了梨子汁。 倪叶怡特特检查了下,真是连一点点小残渣都没,说是汁水就真的是汁水,满屋子弥漫着淡淡的果香,她闻着,心情也格外的美好些,伸手摸了摸狼白的脑袋。“真乖,以后也要这样乖乖哒,你乖点,听话些,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睡床。” “可以。”倪叶怡本来就妥协了这事,这会听着,自然也就应了。 狼白看了她眼,轻轻的摇晃了两下尾巴。 在这位大妖先生的帮忙下,倪叶怡用了仅仅半小时辰,就轻轻巧巧的把药丸制了出来。她都没使用小法术,全是指挥着大妖先生,这劳力可真好用,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完成的很完美。 “奖励你个梨子。”倪叶怡还有半筐梨子呢,好心情的她,拿了个给狼白。所谓收服,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巴掌不能打,甜枣可以给。 狼白对着她张大了嘴巴。 倪叶怡愣了下,想着,把梨子送到了它嘴边,松手,就见狼白一口将梨子吞进了肚子。“你都不用嚼?”这可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了。 “倪大夫。”江村长走到屋前就扬声喊着,身后跟着扬三树。见着在屋前玩耍的短尾灰和细长青时,和善的打着招呼。“短尾灰细长青,一会跟我们下山玩玩?乐乐很想你们。” “咕咕咕-”江村长好。短尾灰很有礼貌的抬了抬举子,打着招呼。 倪叶怡从药房走出来。“江村长,扬家兄弟,屋里坐。” “这头狼是倪大夫刚养的?哪来的白狼,长的可真精神,是头狼王吧?”江村长还是有点眼力劲的,这狼看着就是个狠角子,也好,有这么头狼王在茅屋里,倪大夫住在山里也相对的安全些。 “从周边山里过来的,我看它性子挺好,就养着了。”说着,倪叶怡端了两杯茶过来。 江村长看着躺在竹榻里的白狼,心想,倪大夫养的宠物,都挺有灵性啊。“养着也挺好,我看这头狼是头好狼。” 先说了些村里头的琐碎事,过了会子,就谈起药丸的事来。 “药丸刚做好,我拿瓶子装着,稍等会儿,我去拿过来。”倪叶怡起身往屋外走,再进来时,她手里拿了个小匣子。“大瓶里面每瓶二十粒,药效普通,用于轻伤,小瓶里面每瓶十粒,药效很好,用于重伤。” 大瓶共有七瓶,小瓶只有三瓶。 江村长看着这些瓶子,打开其中一个,这药香很好闻,清清淡淡的,沁人心脾很是舒服,有股若有似无的梨香。“倪大夫,村里还有些梨子,是不是也做成药丸比较好保存?”他担心天气这么热,梨子不耐放啊。 “没事,这梨子跟寻常的梨子不同,只要没碰伤它,它轻易不会坏,能够长久的保存着。最好呢,还是用木盒子装着,防虫蚁咬。” “果真如此?”江村长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真是这样,那梨子的价值可就更稀罕了。 倪叶怡点着头,想想又说道。“这梨子还有个效果,它能益寿延年,梨子里蕴含着充沛的生命力,这股生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流失,就是流逝的速度很慢,对伤势的治愈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益,益,益寿延年?”扬三树有点不淡定了,额头沁了层细细的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梨子这般好,他有些担忧,要是被外界所知。“村长要是南朝坡的人也发现了这事,他们会不会来抢咱们的梨子?” 谁不想长命百岁,都想活的久点再久点啊!虽说南朝坡的风气还不错,可架不住这梨子太过罕见,委实逆天了些,堪比神仙丹药啊。 江村长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脸上却冒出层层冷汗。 倪叶怡看着,有点小小的难受,她瞄了瞄躺在竹榻上的狼白,思索了下,到底是开了口。“村长,我听扬家兄弟说,村里和南朝坡有着约定,南朝坡送二百条幼崽过来,教村里人教练幼崽,还教村里拳脚功夫。” “对。咱们村的战斗力太弱,容易被欺负,太平盛世还好,遇上这天灾年景,日子就难过啊,我不想村里再受*苦难。”江村长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尾音颤抖着,略显哽咽。 这回要不是有老梨树结的梨子,村里少说也得死伤近百人,就巴掌大的村子,人数才区区六七百,一下子没了近百人,伤的不仅仅是家了还有村子。 倪叶怡心里挺不好受的。“我看要不这样,咱们村别接受南朝坡的猎狗幼崽,村里养狼吧,狼白是头狼王,我让它呼唤些狼过来,有它镇着,这些狼也不会闹事,我如今也能下山在村里走动,训练的事,有我帮着,还有狼白在,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就是这事吧,有点惊悚,得看村里是个什么意思。”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怕南朝坡送来的幼崽,看着是被村里的驯化,就怕出事时,实则还是听着南朝坡的命令。 “这事……”江村长有点反应不过来。 扬三树愣了下,倒是飞快的答。“我看这事行,比养猎狗要好些。”养狼是要危险些,可说到底却要见安全点,也能踏实些。他是相信倪大夫的,既然倪大夫开了口,必定是有把握,不会让村里出事。 “倪大夫这事,我个人没法作主,还得回村里问问的。”江村长回过神来,细细思量着,也觉的养狼要好些,主要是倪大夫是真心为着村里好,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报,光这点,就让他更有安全感。 倪叶怡也是这么想的,抿嘴浅笑道。“可以的,你们先回村问问,有了决定再告诉我,这事暂时不着急,还有南朝坡那边,之前说的好,现在又改了主意的话,得有个妥当的说法才是。” “要是村里都决定养狼不养猎狗,面对南朝坡那边定会想好说词的。”江村长应着。 浅说了几句,江村长和扬三树拿着药丸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悠南山。 目送他们远去,倪叶怡进屋,挪了把椅子坐到了竹榻前,伸手戳着狼白的脑袋。“我知道你没睡,我说的事,你听到没?能不能办到?给个回答的。我还有个事想问问你。”她有些迟疑,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如果真这么做,村里的狼咬伤或咬死了人,天道会把杀孽的罪行落在我身上麽?” “不会。”狼白睁开眼,看着她,漠然的回了三个字。 倪叶怡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好几分。“你跟我说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呗,我都不太懂。” 狼白没说话,就看着她,冰冷冷的眼眸里带着疑惑和思索。 倪叶怡被它这么看着,有点头皮发麻。“你别光看着我,你倒是回答啊。”又是这眼神,她都想拔腿就跑。 “你很古怪。”半响,狼白说了这么句,又闭上了眼睛。 “你别睡啊,我问你的话,你倒是给个回答啊,天天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你做点干点实在事吧。”倪叶怡拿手戳着它。 这头狼却是打定了主意般,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戳了会,倪叶怡手指都有点疼,她气馁的起了身,盯着狼白瞅了会,心想,来日方长,总能从它嘴里掏出话来。 第37章 百户庄联合周边的村子来抢粮,其中百户庄和松树坳就把梨树屋当成目标,剩下的俩个村子,分别去了大塘村连家屯仁里村,这三个村子早有准备,对付俩个村的人,损失不算大,就是受伤的多了些,折在这场混战里的村民,不算多,只有几个而已。 江村长带着扬三树等几个汉子,拿着倪大夫做好的药丸,前往周边的三个村子,将药丸送到各个村长的手里,转一圈回到村里,三个村子与梨树屋的情分又见涨了些,愈发的显亲密。 大塘村连家屯仁里村,都是知晓倪大夫医术了得,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倪大夫的医术竟这般神奇!小小的一粒药丸,服下后,短短三四个时辰,伤势便全愈了!虽说人还有点虚,精神却很好。 这药丸真是堪比仙丹呐。 三个村子的村民,原就感激着倪大夫,想着寻个空,和相熟的人家结伴去趟悠南山,必须要当面谢谢倪大夫。如今见到药效这般神奇,村民们哪里坐得住,纷纷翻箱倒柜,寻摸点家里的好物,拎在手里欢天喜地的往梨树屋走。 范大娘瞅着这一波又一波的人往悠南山去,有点好奇的问旁边的尤婆子。“这是遇着什么大喜事了?” “定是倪大夫又做了甚好事。”尤婆子说着,就拦住了个相熟的村妇。“笑的这么高兴,跟我说说,有什么好事儿。” 村妇红光满面的道。“倪大夫让江村长送了些药丸过来,那药丸效果好着呢,我儿伤的重,都不能下地,吃了那药丸后,一天都没过完呢,他身上的伤就已经愈合,只留了道浅浅的疤迹。” “这可真是桩大喜事呢。”村里的某些事,被再三叮嘱着,若是露出口风,就得受到严重的惩罚,尤婆子便是想说也不敢说,笑笑敷衍的夸了两句。 村妇激动着呢,也没怎么注意她,见她走开,便赶紧的追上大队伍。 尤婆子凑到了范大娘的身边,小声的嘀咕着。“倪大夫这是拿着咱们村里的梨子出风头呢。” “我劝你嘴里留点口德,倪大夫是什么样的品性,村里哪个不知,要是让别人听见,非得扇你俩耳光。”范大娘心生厌恶,到底还是提醒了句,才冷冷的转身,自是家去。 “我这话又没说错。”尤婆子讪讪然的回了句,声音特别的小,透着股心虚,眼神打量了下四周,见周边没人,这才若无其事的往家里走去。 齐婆子见好多人往悠南山去,她倒是听着老伴说起药丸的事,清楚个中原由,立即朝着屋里喊。“成安媳妇,周边三个村子里好多人往悠南山去,你把手里的事搁搁,赶紧进山给倪大夫搭把手,招呼下村民们。” “这会都快傍晚啦。”齐大媳妇瞅了眼天色,她正准备张罗晚饭呢。“娘,有多少人呐?也不知倪大夫家里的水够不够,不够的话,咱们是不是得提点水过去?咱们家也没多少水,就剩下半壶,明儿勉强够喝。” 齐婆子比划了下。“多着呢,数都数不清,都这时候哪还管上茶的事,你去帮着招呼声就行,估摸着屋里都挤不下,都得往屋外站着,快去,家里我来张罗着,回头啊,我让成安接你家来。” “行勒。我这就去。”齐大媳妇扔了围裙,匆匆忙忙的往悠南山跑。 跑到山脚下时,遇着了几个媳妇子,也是村里的,都相互认识,几句交谈,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俱是家里的长辈吩咐着,让她们进山给倪大夫搭把手,这么多村民涌上悠南山,倪大夫那几间茅屋怕是不够地方哩。 倪叶怡每日给太婆喂食两个梨子,清晨一个傍晚一个,将梨子里的生机引进她的体内,用灵力帮着循环个大周天,能留住多少生机,就得看太婆的造化,目前来看,情况比想像中要稍好点。 做这事时,是不能被打忧到的。倪叶怡进屋时,特意和狼白说了声,让它看着点茅屋,还有短尾灰细长青也说了声,有事也别叫她,待她忙完自会出来,可以让客人先进堂屋坐着等会儿。 一般来说,下午是没什么人的,都知晓倪大夫是上午看病,下午她有自己的事要忙。倪大夫看病不收钱,连药钱都不收取分文,前来求医的村民,心里头很是感激,尽量不给倪大夫造麻烦,都特别的明白事理。 被主人唤回家,短尾灰懒洋洋的窝在墙角根里,疯玩了一下午,很累的。细长青难得没有窝在它背上,而是去了旁边的小竹林里,圆石头躺在大水缸里休息,现在的大水缸里没什么水,圆石头却很满足。狼白霸占着竹榻,睡的跟个贵妃似的。 窝在墙角根里的短尾灰,时不时的拿眼瞄瞄前方,注意着有没有村民往这边来,若是有,它得远远的就阻止着。好多村民就喜欢老远开始喊,主人现在可不能被打忧到。 视线尽头出现村民的身影时,短尾灰愣了下,有点奇怪有点讷闷,这都快傍晚啦,怎么还有村民进山?平素可是时分罕见的,想归想,它还是立起了身子,走到屋门前朝着前面看去。还真是村民,而且不少呢。 “咕咕咕咕-”短尾灰边叫着边蹦蹦跳跳的往前跑去,走到村民们的面前,它立着身子,抬起前肢放在嘴边。“咕-”这动作难度委实大,它立不稳,身子有点打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细长青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立着半个身子,轻轻松松的顶住了它的后背。 “这是倪大夫养的兔子呢,它来迎接咱们麽?这兔子养的可真好。” “这是条竹叶青吧,这可条毒蛇,看着细细的一条,还挺有力气的啊,这么胖一只兔子都能撑住。” “兔子是冲着咱们说话麽?说的什么呢?这兔子倒是精怪,做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看着它像是想表达点什么呢?” “真想知道,等会直接问倪大夫不就可以了,咱们快点的,跟倪大夫道个谢送完东西就家去,耽搁会天都黑了。” 短尾灰见他们要往茅屋里去,立即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又转过来,拦住村民们。“咕咕咕咕-” “等会儿。”齐大媳妇在山里住过段,和短尾灰接触的多,倒是要更了解些,她喘着气跑过来,把短尾灰抱在怀里,对着众村民说。“我看呐,应该是倪大夫有事儿,这会不能被打忧。咱们过去等着,别说话应该没问题。” 窝在齐大媳妇怀里的短尾灰,连连点着头,小模样别提有多人性。 “嘿,你们看这只兔子,它还点着头呢。” “哎哟!难不成还听懂了话不成?” “我瞅着啊,像是这么回事儿。倪大夫这兔子怎么养的?我还是头回见着这么精怪的兔子,跟人似的。” 七嘴八舌的说说了起来,倒是没往茅屋走,明显把齐大媳妇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有些村民凑热闹往茅屋里去着,却没有说话,只打量着茅屋,拿眼扫着四周,是从来没有来过悠南山,才会有些好奇。 走到屋前,看到堂屋竹榻上睡着的狼,下意识的有些紧张,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倪大夫养的狼,没事儿,不伤人。”程家媳妇细声细气的说着。“屋里坐着等吧,不用怕,狼白真的不伤人,它很灵性的。” 见程家媳妇进了堂屋,那睡在竹榻上的狼连点动静都没,站在屋外的村民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往里走。倪大夫养的,定是不会伤人的。 越来越多的村民往茅屋里走来,有着齐大媳妇站在不远处提醒,遂他们都没有出声,屋里坐不下就站在屋外等着。片刻过后,连茅屋外面都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却很安静。 这会天色略显灰暗,依着众村民的想法,去趟悠南山,送点心意给倪大夫,好好的感谢她,也耽搁不了什么时候,天黑前准能回到家。却没想到,倪大夫这里有事,好在过来的村民多,到时结伴回家,天黑也无妨。 遂,村民们都耐心的等待着。 咯吱一声轻响,倪叶怡从屋里走出来,见着屋门前的人群,她愣了下。 “倪大夫。”像是商量好了般,所有人都默契的喊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满眼的感激,心里头甚为激动,说话声都透着亢奋。“谢谢你送来的药丸,真的非常好,非常的感谢倪大夫,您是活菩萨呐。” “倪大夫谢谢您,感谢您医者仁心,谢谢您,我给您磕头了,您就是活菩萨呐!”有位老婆子,说的泪流满面,不知怎么想的,忽的就跪到了地上,很是虔诚的磕着头。“我家那大孙子,多亏了有您给的药丸,才能捡回条命,倪大夫谢谢您,我婆子没读过书,嘴拙不会说话,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请倪大夫一定要收下,倪大夫你好人有好报,定能长命百岁。” “我家的儿子也多亏了有倪大夫送来的药丸啊,倪大夫谢谢您,这也是我家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一位中年妇人,将手里的竹篮搁到了地上,人也跟着跪到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头。“倪大夫谢谢您,您比菩萨还灵啊。” “倪大夫您不是菩萨胜似菩萨,我也要给您磕头,你完全当得起!我丈夫伤的重,都说他活不过明天,家里的顶梁主倒了,一个家也就散了,我都想跟着一道去,他服下你做的药丸,没多久就恢复了精神,伤口眼见的开始愈合,倪大夫谢谢您,您是菩萨心肠啊,多亏了有您。”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随着越来越多的村妇跪下,渐渐的,也有汉子跟着跪下,虔诚的磕头感谢着。无不言语哽咽,流的是泪,却是欢喜的泪。 灰暗的天色里,倪叶怡呆若木鸡般的看着人群,闪闪发光的功德铺天盖地的落到她的身上,整个人暖洋洋的,宛如泡在温泉里,连眼角都有些泛湿,心口甜甜酸酸,一时间竟有点哽咽,不知要怎么张嘴。 小小的一粒药丸,拯救的是数个即将倒塌的家庭,是黑暗里的一束光。 前来给倪大夫帮忙的几个媳妇子,都看呆了,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般,也想着跪下给倪大夫磕头。倪大夫确实好啊,真心真意的为着村民们着想,从来不图回报,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倪大夫这般医者仁心的大夫。 “都起来吧,咱们起来说话,莫跪着,夜风起,地上寒凉。”回过神来的倪叶怡,蹲身去扶着地上的老太婆。“都起来吧,起来说话。大夫本就是悬壶济世,我是位大夫,医治世人是我应当的。看着一个个病人在我手里恢复健康,我很开心。” 梨树屋的几个媳妇子连忙帮着去扶起年岁大些的老婆子。 “倪大夫这些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倪大夫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说。” “倪大夫您会一直留在悠南山麽?” “倪大夫您放心,药丸我事我们不会跟旁人说起,这药丸很珍贵吧?倪大夫谢谢您。” 满耳都是各种感谢的话语,倪叶怡很是感动,同时听着有点儿脸皮子发烫,觉的有些愧对这些村民们的感激。她还真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她没什么奉献精神呢,只是为着提升修为。 “这会天色已晚,都家去吧,我会一直留在悠南山,哪也不去,只要大伙儿没做恶事,心地是好的,前来求医我都会医治。平素在山里摘了草药,可以送我这里,也不提钱不钱的事,可以到我这里换些药丸药粉等。”倪叶怡想,这样的话,他们心里应该会好过点。 众村民都纷纷应着,把拎来的心意搁下,同村的结伴欢欢喜喜的离开。 梨树屋的几个媳妇子没有急着走,她们忙着倪大夫把众村们拎来的心意归置好。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五花八门,齐全的很。 “倪大夫还有不少草药呢。” “我看看。”倪叶怡点了两盏油灯,看着拿进来的各类草药,抿嘴笑了起来。“这草药拾掇的不错呢,都搁着,我明儿放药房里去。” “有好几户是拎着水过来的,倪大夫我都倒进了水缸里。” 厨房里也有个水缸,是用来储存水的。 倪叶怡点头应着。“行。” “活鸡活鸭等,我直接松了绑,放进了鸡圈里。倪大夫家里还有糠没?明儿我提些过来吧。” “不用养着,现在缺水呢,我记得村里有几户人家,家里有人伤的重,虽吃了梨子看着劲头挺好,实则身子虚着呢,这些鸡鸭就送给他们吧,每户送一只,这里留两只就够,明儿宰了吃。”倪叶怡不爱养家畜,气味挺重,尤其现在天热又不下雨,挺操心的。 鸡圈是梨树屋的村民帮着顺道搭的,里头没养家畜,干干净净的,就搁了些柴木放着。 “倪大夫粮食我都放回了米仓里,倪大夫我米仓里的粮食怎么少了近半?”这是齐大媳妇,她前几天看着,还挺多呢。“倪大夫我明儿送些过来吧。” 倪叶怡立即接话。“不用,不用,粮食我让扬家兄弟帮着送了些给村里的村民们,家里有这些粮食就很够了,还能吃两三个月呢,不着急。” 村民们都太热情,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满满的,看着缺了点儿,冷不丁的又给补满了。想着法子的表达心意表达感激。这让她有点小小的苦恼,这些村民们都太可爱啦,她就忍不住想多多的尽自己的力帮助他们。 可她是山神呀,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却不能事,天道在上面看着呢,盯的可紧了。 “哪能不着急,尤其是这干旱年景,倪大夫你没听过一句话嘛,家里有存粮心里不慌张。”有位媳妇子站在厨房里打趣着。 倪叶怡就笑笑回着她。“我便是家里没存粮,心里也不慌张呀,有你们在呢,肯定饿不着我。” “这倒是真的,哪能看着倪大夫受饿。倪大夫村民们送来的心意都拾掇好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下山。” “嗯。今个月光不太好,提个灯笼吧,慢些走。”倪叶怡把灯笼递了过去。 齐成安等几个汉子走了过来。“倪大夫。” “你们都是好的,就该这般用心的待着自家媳妇,去吧。”倪叶怡看着这几对夫妻感情好,她心情也很好,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着。 这老气横秋的口吻,弄得大伙儿纷纷看向她,倒是忍住了没调侃。说不定倪大夫看着小,实则年岁大着呢。江湖中人奇怪的事多着很。这般想着,再看向倪大夫,又觉的,倪大夫可真厉害,这是用着说书先生嘴里的驻颜术吧。 倪叶怡听着这几个人嘀咕的讨论着她,各种奇思妙想的话语,她笑的更开心了些。 闹闹哄哄的茅屋总算安静了,狼白站在屋檐下,看着傻笑个不停的她,张嘴漠然的道。“还不趁机去打坐修炼。” “为什么?”倪叶怡侧头好奇的问。她也想打坐修炼,只是觉的应该要去打坐修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会听着狼白说话,正好解解她的疑惑。“你跟我说说吧,我明天做好吃的给你吃,有两只鸡和两只鸭呢。” “你不是这座山的灵,也不属于这个小界,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成为这座山的灵,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你可以自己去悟,天道会告诉你。”说完,狼白就往屋里走去,稍稍变大了些,躺到了床上,霸占了大半张床。 倪叶怡好不容易消化完狼白说的话,她震惊了好久,半响才反应过来,踏进屋,看到霸占她大半张床的狼白时,顿时怒火就燃了起来。“狼白,你别得寸进尺啊,咱们明明说好的,你要睡在床上,就只能变成小小狼的模样,你看看你现在,都快成头老虎了。” “你答应我的,在药房。”狼白连眼皮都没掀。 “我……”倪叶怡的话卡在了喉咙口,手指哆嗦的指着躺在床上的狼。“你,你行!”别让她逮着,逮着了非得狠狠教训两顿。 “短尾灰细长青圆石头,在哪呢?都进来,今个晚上也不睡觉。”倪叶怡看着空荡荡的床头,才想起还有三只没进屋。 短尾灰背着细长青揣着圆石头蹦蹦跳跳的进了屋,看着霸占了大半张床的狼白时,短尾灰惊呆了。 倪叶怡弯腰把三只萌宝抱在怀里,抚着短尾灰的脑袋。“别管它,咱们修炼。” 经过一夜的修炼,将所得的功德全部转为自身修为,倪叶怡和整座山溶为一体,特意去看了眼灵脉,嘿,小小的灵脉长大了好多哩,现在的模样像条小沟渠,再努力把,很快就能变成小溪润的模样。 悠南山里的花草树木都显葱郁了些,光看着悠南山,完全感觉不到今年是个大旱年景。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化成人形,灵脉变成河流?”倪叶怡暗暗嘀咕着。 昨晚修为大涨,她隐隐约约的又懂了点,这是个很纯粹的世界,妖魔鬼怪都没有,并不是没有,而是不允许有,似乎是无法生存,这个世界灵气太少,只适合人类生存。所以,此小界的天道,才会显的格外不同些。 倪叶怡想想又不对,她逮住狼白寻问。“如果说这个世界不能有妖魔鬼怪,你算什么?还有老梨树算什么?” “这里,只能称为小界,它并不完整。等你修为再高些,你自会明白。”狼白这回倒是给了答应。 倪叶怡却听的满头雾水。“还能不能说的更清楚点?” “不能。”狼白高冷的回了堂屋躺回了竹榻里。 “为什么不行?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倪叶怡追进屋问。 狼白给了俩个重复的字。“不能。” “不能说是吧?”倪叶怡问着。 狼白看了她眼,闭上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倪叶怡走到屋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这日头还真晒人,都九月底了,这天气什么时候降降温度? 不完整的世界,她瞅着这世界挺完整了啊。 “等等。”倪叶怡冲进了屋里,拍着狼白的背。“我问你,这里总是发生各种天灾,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原因麽?” 等了半响,没等来回答。得,她努力修炼,总能够知道的。 第38章 有南朝坡的村民住在村里,关于梨树屋养狼还是养猎狗这事,江村长就不好大张旗鼓拿出来说,先是和村里有威望的长者讨论这事,待讨论出个结果,再家家户户的窜门,找当家人说道说道。 便是有着扬三树搭把手,这事也忙了好些天才落定。 相较于南朝坡,梨树屋的梨民们,都更愿意相信倪大夫。倪大夫既然开口说话,定出不了什么事儿。 村里决定养狼不养猎狗,南朝坡那边还得给个妥当的说法才行。江村长带着扬三树又开始在村里跑进跑去,想着把南朝坡那边搞定,然后,再进悠南山和倪大夫说村里决定养狼。 每日俩个梨子,滋养着朱太婆,她体内的生机渐渐充沛,倪叶怡琢磨着,大约再过三五天,朱太婆就可以醒来。半筐梨子正好用完,若是醒不来,就得去村里再拿些梨子。 给朱太婆喂完梨子,倪叶怡走出屋子,随手关上屋门,走到梨树旁边,虽是大旱年景,山里的环境却不错,梨树长势挺好,她每日拿灵力滋养一回,待下场雨,这梨树就更显精神些。 在梨树旁站了会,她往药房走去,得整理下药房里堆的药材。自前几天她说收各种草药,就有不少村民过来送草药,或多或少,种类还挺多,多数是普通草药,也有少数较为罕见的。收了村民的草药,她就送些凉茶炖汤的药包或是把脉看看身体情况等。 短尾灰背着细长青揣着圆石头,不知道在哪里疯玩,玩归玩,叮嘱过不能出悠南山的地界,它们还是会很乖乖哒听着。至于狼白,懒懒洋洋的躺在竹榻里,一只狼霸占着整个竹榻。 山林里静悄悄的,难得听见声鸟叫,原先倪叶怡还想着,山里灵气渐渐充沛,环境变好了些,迁往深山里的鸟兽应该会回来吧。可惜,这些天却不见它们回来。可能是还尚未通灵智,只是普通的鸟兽,距离远了些,感觉不到山里的变化,还得等下雨啊,下雨后说不定就回来了。 悠南山凉快着呢,比呆在屋里还要见舒服,白天日头毒辣时,梨树屋就有不少村民躲进山里,找个荫凉地儿,说话干活两不误,都凑一块儿,还见热闹些,时间过的飞快。 在山里乘凉,往茅屋里去就容易些,总有村民会去见见倪大夫,也不久坐,就打声招呼,浅说两句,茅屋里哪儿不太妥当,俱都利落的拾掇好。 空气里开始冒阵阵热气时,多数农户已经把家里拾掇妥当,拿着些琐碎活事三三两两的往山里去。 “太婆就最喜欢窝在老梨树下,咱们村的老梨树也确实凉快。” “不知太婆什么时候会醒,一会去见见倪大夫的?” “你们说倪大夫真的可以把太婆救活麽?” “肯定可以,村长送了两个半筐梨子进山呢,老梨树结的梨子效果有多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小声点,村长说过不能把梨子的事挂在嘴边,别不当回事。” “我一时嘴快。”妇人干笑了两声,朝着周边扫了圈。“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这周边又没人,就咱们几个。” “你想死可别拉我们下水,村长可是再三叮嘱过,谁要是露了点口风,全家都得受牵连,你可别不当回事。” “就是,长点心吧你。也就是咱们几个情分好,要是换成别个,指定得告诉村长去,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说话的功夫,几个妇人走到了茅屋前。 “倪大夫。”其中一个扬声喊着,眼神儿没有到处乱瞄,很规矩的站着。倪大夫在的话,定会出来说话。 倪叶怡就在药房里忙着呢,听到声音她搁了手里的活,笑着走了出来。“进山乘凉呢?来,屋里坐着说话。” “倪大夫我们就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你忙什么呢?需不需要我们搭把手?” “就整理下药房里的各类药材,没什么事儿,就是打发下时间。”倪叶怡见她们不进屋坐也没勉强,就站在屋檐下跟她们说话。 如今缺水缺的严重,茅屋里来了人,也不能端茶待客喽。 都说三个女人是台戏,这站着好几个女人呢,东家长西家短的,有句没句说着,气氛热络的很,又谈起朱太婆,了解了点情况,见有村民过来,几个妇人这才笑着离开。 知晓倪大夫要进药房忙事,过来的村民就站着说会子话,没怎么耽搁。有好多说要进药房帮忙,倪叶怡都笑着婉拒,就是些琐琐碎碎,她得留着给自己打发时间呐。再者,药房这地儿,她不太喜欢让人进进出出。 “你这一天天的,不是吃饭就是睡觉。”村民都离开,倪叶怡路过堂屋时,嘀咕了句。 躺在竹榻里的狼白可能是真的睡觉了?半点反应都没。 倪叶怡进药房继续忙着琐碎,堂屋里的狼白忽的变大了点,把竹榻完全霸占。有村民来时,它就得变成普通狼的样子,估摸着是不太喜欢的,每次茅屋里没了村民,它就会立即变回来。 进药房都没怎么忙,倪叶怡又听到了外头有人喊她,这声音她熟悉,立即走了出去,抿嘴笑道。“江村长,扬家兄弟。”心想,八成是说村里养狼的事,算算日子,都过去六七天了呢。 “近两天,你这茅屋倒是热闹了很吧。”江村长进悠南山,就见着窝在山里乘凉的村民们。 倪叶怡和和气气的应。“对。乡亲们都过来跟我说话儿。” “倪大夫村里决定养狼不养猎狗,南朝坡那边已经说妥了此事。”村里事情挺多,江村长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话。 “行。我跟狼白说说,让它唤些狼过来,待山里来了狼群,我和狼白就带着狼群下山。” 扬三树接道。“倪大夫是这样的,训狼这事,一时半会的也成不了,没了你在村里,大伙儿可能会有些受不住。” “我也考虑到这个问题,我白天到村里去,晚间再回山里,我回山里狼白就留在村里,有它在,狼群也出不了什么事。”说是这么说,倪叶怡都没有跟狼白提这事,估摸着应该能行。 江村长起身鞠躬道。“倪大夫,村里又得麻烦你。”满脸的感激。 “别,村长你可别,快起来,这话说的就见生疏了些。”倪叶怡赶紧扶起江村长。 “这是应该的,村里幸好有倪大夫在呢。”江村长感叹着。若没有倪大夫,碰着这大旱年景,便是早早的就有安排,也得死些人。 倪叶怡有点不好意思。“梨树屋是个民风淳朴的好村落,村里人都好着呢,我是很喜欢梨树屋的。” “昨儿听村民说,倪大夫准备长久的居住在悠南山?”江村长寻问着,似是有事。 “对。若无意外情况,我是准备长久的居住在这里,我喜欢这个地方,住着很舒服自在。” 江村长乐呵呵的笑。“倪大夫我想把梨子存放在你这里,你看这事方便否?” 倪大夫不简单呐,梨子存放在山里,比放在村子里要安全的多。都是救命的宝贝呢,得严严实实的捂着。 “要是村里都这么想,存放我这里也行,需要的时候,直接过来跟我说。”倪叶怡稍想了想,便猜到了江村长的心思,倒也没有拒绝。 江村长连声道。“我跟村里的几个长者商量过,他们都是同意的,那回头我让三树带着人把梨子搬茅屋里,又要劳烦倪大夫多多费心照看着。” “搬来吧,村长尽管放心就好,梨子在我这里还真丢不了。”倪叶怡笑着给了个准话,算是安他的心。 絮絮叨叨的说着,把事儿都说定,江村长就带着扬三树匆匆忙忙的出了悠南山,没多久,扬三树又带着几个汉子抬着梨子往山里来,在山里乘凉的村民们看着这些梨子,一个个眼睛放光。 “三树啊,这些梨子都送给倪大夫麽?村长说的还是倪大夫需要啊?” “是用来做药丸吧?也对,梨子不耐放,做成药丸更好些。” “不是。是村长说把梨子存放到茅屋里要安全些。”扬三树领着人往前走,脚步没停。 “还是村长英明呢,倪大夫可是江湖中人呢,本事大着呢,咱们村的梨子是个好宝贝,存倪大夫家里最妥当不过。” 也不知是谁说起,一来两去的,村里人都认定倪大夫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人,是可以飞檐走壁胸口碎大石,呸,胸口碎大石那是耍杂的。 扬三树走到屋门前就喊。“倪大夫,梨子送来了。” “嗯,往药房里抬。”倪叶怡特意挪了点地方出来,打开了屋门。 一筐筐的梨子抬进了药房里。 有位汉子就说。“倪大夫就这么明晃晃的放在药房里适合麽?”不是应该往地窖里藏? “我这药房啊,没得我同意,想要进来,可不容易呢。”倪叶怡神秘的笑着,带点儿调皮,整个人都显鲜活了几分。 扬三树等几个汉子冷不丁的看痴了眼。 倪叶怡瞥了眼,笑着关紧了药房的门,自往堂屋里去。 “倪大夫,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下山。”回过神来的扬三树跑到了堂屋前,略显窘迫的说着话。他怎么觉的,倪大夫越来越好看?越发的像天上的仙子似的。 “嗳。去吧。” 汉子们路过堂屋时,都往堂屋里看了眼,对上倪大夫的视线,就露出个憨憨的笑,黑黝黝的脸上,浮着层不太明显的羞红。 霸占着整只竹榻的狼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轻飘飘的发出个声。“嗤。” 轻飘飘的落进了倪叶怡的耳朵里,她收敛脸上的笑,侧头看着竹榻上的狼白。“你这什么意思?我跟村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别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赶紧起来干点事情,去召群狼过来。” 狼白看了她眼,过了会,才说话。“明天去。” “这才乖,真听话,中午咱们烧鸡吃。”高兴的倪叶怡伸手抚了把狼白的脑袋,起身往厨房走。 相处了几天,倒是没了刚开始的陌生,见随意亲呢了些。虽然,这头狼有时候挺会搞事,但它的性情却是好的。所以,这头狼搞事的时候,她也就没怎么计较。谁没点毛病呢,能包容就包容着。 把村里桩桩件件的事情,都逐个处理好,周边的三个村子,服过倪大夫给的药丸后,受伤的村民都恢复了精神。江村长和另三个村长商量着,是不是该着手处理刘家闺女的事。 齐二媳妇姓刘名春芽,是刘家最小的闺女,若非有着她在中间撺掇,梨树屋等四个村子,怎么可能受这番苦难。知晓梨树屋要寻刘家闺女的麻烦,另三个村子都表明着要一道同往,他们也受着其害,定得去讨个说法来。 大塘村仁里村连家屯都要一道同往,那么梨树屋便用不着南朝坡帮忙,这人情呐,能不欠就最好不要欠,到时候不好还呀。 江村长跟原小村长说起此事时,原小村长倒是没说什么话,既然梨树屋不需要帮忙,他们南朝坡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江村长领着村里的五十个汉子往大塘村去,昨儿说好,都去大塘村集合,各村带五十个汉子。打听到刘家闺女在百户庄,这番便不往松树坳去,直接去百户庄。 百户庄的村长,原来对刘春芽就有点想头,可惜他早有妻子。刘春芽不愿意做妾,不想被家人贱卖,才使了点手段迷住了齐成康,成功的嫁进了梨树屋。嫁进齐家后,齐家待她很好,丈夫对她百依百顺的,她时常往娘家送吃物,刘家待她也好了不少。 刘春芽恨刘家人也怕刘家人,当刘家人都捧着她对她说好话时,那点子恨啊怕呀,就全变了味,很是享受着娘家对她的奉迎,这种享受很容易上1瘾,她分明清楚这些都是虚的,全是图着她的好,才拿她当亲人看待。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明知不对,还是想着要做。也是因着,齐家人待她好,丈夫待她好,她说甚就是甚,便是不喜她贴补娘家,到底还是没拦着,三番五次的下来,她就被迷住了眼睛,越走越岔。 刘春芽初时还担心着,怕齐家休了她,或是对她不好,后来见没什么事,她胆子就大了些,也没了心虚。她从未想过,齐家会不要她,在她生了个儿子后,竟然会不要她。 碰着这大旱年景,齐成康休了她,她哪里有命可活?回刘家定是死路一条。她恨呐,恨齐家没良心,活生生的把她往死路上逼。也恨倪大夫那个贱1人,都说她是活菩萨,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捆绑,这个贱1人,全是虚的,就是个心肠歹毒的贱蹄子。 满心恨意的刘春芽逃离梨树屋后,想着后半辈被毁,她就破罐子破摔,她不好过,伤害她的人也别想好过。索性就跑去了百户庄,把知道的事卖给百户庄的村长换了条活路。 她如今是百户庄村长的妾,说是妾,农庄里哪有什么妻妾之分,都没什么不同,因着她更受余村长的宠,反而过的比正经的妻还要好些。 百户庄和松树坳这俩个村,当时抢梨树屋的粮时,虽只抢了小半,就碰上了南朝村的人,不得不犯怂的灰溜溜的往回退,粮食却还是比较可观的。刘春芽说的没错,梨树屋的存粮真的很多啊,心里头很是痒痒,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抢一回。 可南朝坡的人竟然在梨树屋住了下来,有南朝坡的在,他们还真没胆子去硬碰硬的抢粮,别的都好说,南朝坡的那些猎狗呀,委实恶心。他们虽是浑子不怕打架,却也惜命的很。 抢了梨树屋,把倪大夫给得罪狠了,伤的重,那倪大夫八成也不会出手,还是悠着点吧。抢来的粮,也得有命吃才行。 抢了点粮食回来,同去抢粮的汉子,都或多或少的分了点,百户庄余村长自个留了不少,刘春芽呢也算是立了功,她的脸蛋原就长的挺好,否则也不会被余村长看上,在齐家这么些年,吃好住好日子舒服又滋润,虽年岁有点大,瞅着却是比当年更见风情,把余村长迷的不行,当宝贝似的捧着。 有余村长宠着护着,刘春芽在百户村的日子也挺好过,隐隐还觉的,比起在齐家,倒是余家要更见自在些。毕竟上没有公公婆婆,左右没有妯娌,她完全不需要把性子藏着掖着。唯一的不好,就是这余村长跟齐成康是完全没的比,房事上也忒能折腾了些,半点不会怜惜她。 想起齐成康,就想到了齐婆子,齐家待她的无情,还有倪大夫的漠然,刘春芽的恨意就翻涌袭来。琢磨着,这趟没让梨树屋受什么损失,得再找个机会给余村长吹吹枕头风,看着梨树屋好,她就不快活。 让刘春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等她吹枕头风,梨树屋等四个村子带着二百多个汉子寻上了门来。 江村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余村长交出刘春芽,交出刘春芽就没什么事,不把人交出来,那就干一架。 今个带来的汉子,这里头是有着事的,都是当日受过重伤的汉子,这才多少天呢,双手都能数的清,可就这么点时间,这些奄奄一息的汉子们一个个都生龙活虎,反观百户庄当日受伤的汉子,轻点的还好,重些的都还在床上躺着呢,慢慢的熬着,能熬过就是命好,熬不过就是命不过。 “他们,他们的伤就恢复了?” “不可能!有俩人人是我砍的,砍出的那道口子深可见骨,怎么可能好的这么快!” “人都站到跟前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听着百户庄的人各种嚎叫,江村长不急不徐的笑着说。“倪大夫菩萨心肠呀,不忍我们在鬼门关徘徊,特意拿出压箱的宝贝,做了些药丸给我们服用,身上的伤才能好的这般快。余村长啊,你说,刘家闺女你是交还不交?” “不交也行,反正我们有倪大夫在,只要人没死,受了伤都不是问题。可你们就不行了,你们村里有大夫,可医术没我们倪大夫高明,百户庄的村民们你们可得想仔细,为了个女人送命值不值,还是个与自己不相干的女人。”昌村长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 刘春芽本来是信心满满的,听到昌村长的话,顿时就双脚发软,连站都站不稳,扶着墙,泪眼婆娑的看向余村长,那眉宇间的风情,齐成康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死死的咬住后糟牙。 “冷静。”齐成安握住弟弟的手,轻轻的说了句。 风水轮流转啊,前几天还姿态满满的看着江村长痛苦的拿主意,没想到,转眼就轮到了自己,余村长倒也没犹豫多久,女人容易有,要是真引得全村的怒火和怨恨,他这村长也就当不稳了,说不定还会被全村攻击,小命都有危险。 “行,人给你们。”余村长看着江村长笑着说了句,说完,他往后退了两步,侧了侧身。 刘春芽见势不对,转身就想跑。余村长的婆娘赶紧使了个眼色,周边的汉子一把抓住刘春芽,力气大的很,半点都不怜惜,直接拖着人往江村长面前走。“江村长人给你,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村长我说的对吧?” “对。人交给了你们,你们想怎么办都行。”余村长倒是狠得下心。 “余得虎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当初明明答应我的!”刘春芽满脸怨恨的冲着余村长叫嚷着。 江村长嫌她太过吵闹,直接把汗巾堵住了她的嘴,用绳子牢牢的捆住。 抓到了人,也没有和余村长多费话,就带着人往回走。 梨树屋等四个村子的村民,哪个不恨死了刘春芽,半点也不顾及她,大步往前走着,拖着她像拖条死狗似的,连个眼角都不给。 “一会你回悠南山里跟倪大夫说声,让她下村来,咱们这就处罚刘家闺女。”眼看就要到村里,江村长和扬三树说了声。 扬三树点头应着。 第39章 扬三树匆匆忙忙的往山里来,远远的就看见,倪大夫坐在屋檐下,略略低头,似乎在忙着什么事儿,待靠近了些,他才看清,原来倪大夫是在给短尾灰梳着毛发,小小的木梳,被她拿在手里,竟是分外的好看些。“倪大夫。” “扬家兄弟。”倪叶怡抬头看着他,抿嘴浅笑。“看你喘着气,过来可是有事?屋里茶上搁着茶壶,你莫客气,随意些。短尾灰近来玩闹过了些,灰扑扑的,我给它梳理梳理。”起身倒水还得她洗手,完事,回头又得继续给短尾灰梳毛,也忒浪费水了些。 本来是可以直接用小法术清洁,如今正是大旱年景,她使用小法术把短尾灰清的干干净净,回头村民们看着,还不知道要怎么嘀咕呢,八成都以为她在用水给短尾灰洗澡,总归是不太妥当。 短尾灰特别喜欢主人给它梳毛,它乖乖哒躺着,像摊饼似的躺着,眯着眼睛,满脸的享受表情。 莫客气,随意些。扬三树听着这几个字,心里头甜滋滋的,他知晓倪大夫是没甚意思,却还是忍不住暗暗高兴着,在倪大夫的心里头,他应当是稍稍有点不同的吧。 进堂屋里,倒了杯水喝,今个这水他觉的透着丝丝甜意,喝完水解了渴,挪了把椅子往屋檐下坐着,偷偷的用余光打量着旁边的倪大夫,倪大夫低着头,慢慢悠悠的给短尾灰梳毛,眉角眼梢都含着笑,真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倪大夫。” “嗯?” “你待短尾灰真好。”扬三树有点羡慕,这只兔子可真幸运,能得到倪大夫的温柔相待。 倪叶怡笑盈盈的接话。“它好着呢,扬家兄弟过来是有什么事麽?” “齐家闺女已经被抓回梨树屋,村长让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进村里看看的。” “准备怎么处置她?”倪叶怡问,同时生了点兴趣。“我去,现在就去麽?”她挺想知道,刘家闺女为什么会怨恨她,那眼神,好像她做了多么丧心病狂的事般,委实有些搞不懂,另外也是想去看个热闹,这样歹毒的女人,他们会如何处置。 扬三树起身道。“对,就是现在。” “稍等会儿,我去关个门窗。”倪叶怡将短尾灰放到了地上。 短尾灰颠颠儿的冲着窝在墙角根里的细长青跑去。“咕咕-”你去不去? “嘶-”细长青爬到了它的背上。 短尾灰蹦蹦跳跳的来到圆石头居住的大水缸面前。“咕咕-”石头,跟主人出门玩。 “走吧。”倪叶怡说了声。 扬三树在前头走着,她跟在后面,待他们走远了些,圆石头才从水缸里跳出来,短尾灰利落的用爪子揣住它,蹦蹦跳跳的朝主人追去。 “我抱你们?”倪叶怡听着背后的动静,回头小声问。 短尾灰欢喜的直接跳进了主人的怀里,舒舒服服的窝着,脑袋蹭了蹭主人。 听说倪大夫会下山来观看,四个村子的人都愿意等着倪大夫。 “倪大夫。”才刚刚出现,村民们就纷纷的喊着,很是热情激动。 倪叶怡心里头暖洋洋的,笑的宛如三月的春阳,甚是明媚,她对着四个村的村长打了声招呼,又冲着村里的长辈们略略颔首。 “人已经到齐,咱们开始吧?”江村长面带寻问的看着其余三个村长。 昌村长等人都没有意见。 刘春芽被死死的捆绑在一根木桩上,丝毫不能挣扎,嘴里塞着汗巾,眼睛用黑布蒙着。 “先由我来说说刘家闺女的罪行,有些乡亲可能不是特别了解。刘家闺女原是齐家二儿子齐成康的媳妇,前段日子,俩口子拿着大包小包的粮食送往松树坳刘家,半道上被百户庄的人抢粮,齐成康为护住刘家闺女受了重伤……”江村长缓缓的道出全部的前因后果。“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平素看着胆小内向的刘家闺女,竟这般丧心病狂,为着寻个活路,把咱们四个村子往死路上逼。” “乡亲们。”江村长拿眼扫视着周边的村民,伸手遥指被绑在木桩上的刘春芽。“你们说,这等蛇蝎心肠的女子,咱们要怎么处置她?” “理应沉塘!” “打死她,打死这个贱1货。” “一刀一刀的割掉她的肉,让她痛不欲生。”有位老妇狰狞着脸,神态曲扭的说着。“要不是有倪大夫在,我的儿呀,就折在这场*里头了。”想想就后怕的很。 “对!一刀一刀的割掉她的肉,慢慢的割。” “打死她,江村长打死她。”说话的村民,弯腰捡了颗石头扔向刘春芽。 有了他这举动,怒火中烧的村民们,都跟炸了锅似的,都弯腰往地上抓着石头,狠狠扔向刘春芽。边扔边愤愤的骂着,打死她,涛涛恨意,在这烈日里,瞅着都有些泛寒意。 眨眼功夫,刘春芽衣裳破烂,身上血迹斑斑。 倪叶怡看着,略略蹙眉,总觉的这样不太妥当,她想了想,走到了江村长面前。“村长,刘家闺女这事,就这样麽?” “并非如此,只是想着,先让村民们泄泄恨意。”江村长打量着倪大夫的神色,生怕她会露出厌恶来。“刘家闺女委实可恶,倪大夫这样的女子,不需要被人同情。” “我知。”倪叶怡点着头。“乡亲们这石子再扔下去,只怕她会丧命。” 江村长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便挥着手道。“都安静点,刘家闺女歹毒心肠,但咱们不能手染鲜血,我和三位村长商量的法子是,就把人捆绑在这里,若老天能下雨,就是她命大,放她回松树坳,若老天没能下雨,代表着她孽事做尽,死有余辜。” “万一有人给她送水送吃的呢。”村民站在人群里嚷嚷着,拿眼往齐成康身上瞄啊瞄。 不待齐家出面说话,江村长就大声道。“谁若是敢出手搭救刘家闺女,就把他赶出村子,咱们四个村子的地界内,不准他再出现。” “这法子行。” “江村长说是这么说,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咱们是不是得留点人守在这里?” “这事我们事先有商量。”站出来说话的是昌村长。“四个村子的人混合组队,轮着来,活也好死也罢,这事了结后,队伍才能解散。” “老天再旱它个十天八天的都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晒死这个毒妇,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呸!不要脸的贱蹄子,老天肯定会收了她的命。” 不能打,却可以骂,好多村妇走到了刘春芽面前,对着她一个劲的骂着,冲着她吐痰。 这般激动,都是因着在这场*里,家里的男人或孩子差点儿就与她们阴阳相隔。想到这些,都是由刘家闺女带来的,她们就忍不住喝其血撕其肉,来安抚当日的绝望。 见事落定,倪叶怡想回山里,路过齐家众人时,她脚步略顿。“齐家兄弟。”喊的是齐成康。 齐成康抬头看着她,张了张嘴,过了会才发出声音。“倪大夫。” “你身上的伤虽已经全愈,身子却仍虚着,该注意些。”倪叶怡温温和和的提醒着,迟疑了下,又道。“刘家闺女虽说是你妻,在未被你休弃时,她却成了别人的妾,和别的男子恩恩爱爱,这样的妻你还认麽?为着这样的妻,你煎熬着折腾着自己,伤的不是别人,是爱你的家人们,他们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你却为着个不值得的女子,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劝你一句,莫要变成白发送黑发。” 齐婆子伸手狠狠的打着二儿子的胳膊,哽咽的道。“你听见没,你听听倪大夫是怎么说的,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她害你害的还不够?你真要把自己的一条命搭进去不成?” “娘。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般待我,待我们齐家。”齐成康想不明白,他自觉没甚出息,也就格外的尽心尽力的待着媳妇,疼着她护着疼,生怕她受委屈,为什么,到头来却落了这么个下场? 齐成安生硬的接话。“都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可问的。跟我回家呆着,这几日你且跟着我,哪也不许去。” 倪叶怡抱着短尾灰回了茅屋里。 短尾灰麻利的跳到了地上,跑进了堂屋里,把木梳捧了出来,立着身子,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主人,前肢伸的笔直笔直,双爪抓着木梳。“咕咕-”主人,给我梳毛发。眼睛都眯了起来,透着愉悦。 “你啊。”倪叶怡伸手抚着短尾灰的脑袋,抱着它坐到了屋檐下,拿着木梳一下一下缓缓的给它梳着。“也不知今个狼白能不能回来。” 她是知晓的,这附近山里并没有狼群,它应该是往北方去,北方的深山里才有狼群出没。 细长青窝在墙角根里晒着太阳,圆石头没有回水缸里,有样学样的窝到了墙角根里。 今个山林里有风,微风徐徐吹拂,带着股淡淡的凉意,大抵是山里的草木葱郁,连风里都夹着些许清凉。 这天并没有下雨,次日也没有下雨,九月底,白天的气温仍旧很高,头顶的太阳似七月里般,毒辣的很,人都不敢往太阳底下久站,何况是整日整日的晒着,到第三日时,刘春芽已经虚弱的几乎没了呼吸。 她快死了,便是老天下雨,她也难活过来,除非有倪大夫出手。她这么坏,老天不会下雨,倪大夫也不会出手。 村民们深绝痛快,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也不知,为什么会哭。 或许是觉的老天开了眼?那什么时候能下雨呢? 什么时候能下雨呢。所有人村民都在想着,已经没有水了,找不着到水了,都是吃着汁水多的瓜果在解渴,苦苦的撑着挨着。 半夜,齐成康偷偷摸摸的从床上起来,来到木桩前,看着已经没了人样的女子,他静静的看着,过了会,哑着嗓子低低的问。“你,你,为什么要这般待我?我对你不好?” “水……水……”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水喝。你为什么要这般待我?我哪里对不住你?” 过了许久,刘春芽才呢喃的说话。“成康,成康救我,成康我要水,快给我水。”她说的且急且快,声音也大了些许,忽的就精神了些。 “我待你好不好?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可曾对不住你?为什么要这般待我?” “你问我,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啊。”刘春芽仰起脸,好像在看着他似的,张着嘴笑的很是疯狂。“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我也想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哈哈哈哈哈。”都快被晒成人1干的她,竟然还有眼泪。 齐成康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她的笑,她总喜欢微微低垂着脑袋,抿着嘴浅浅的笑着,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的嘴和鼻子,是欢喜又是羞涩,每每看着,他心头就一阵火热,又软又暖,恨不得把所有的好的都送到她面前,不让她受半点苦。 “你很好,是我太贪心。”疯笑个不停的刘春芽突然清清楚楚的说了这么句话,然后,她就垂下了脑袋。 半响,齐成康才反应过来,他哆嗦着伸手,探不到女人的呼吸。原来,都是回光返照,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想着,她这般精神,说不定还能挨几日,说不定老天会下雨,然后,她能活下来。 不用别人说,他也明白,很是清楚,这个女子有多可恶,她就该死,就不该活着。可到底是他曾深深爱过的,曾捧在手心里顾着护着的,妻子。 “我很好,你为什么就不懂的惜福呢?”齐成康喃喃自语的说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朦朦胧胧的月光里,齐成安站在不远处,看着往回走的弟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声叹息。他这傻弟弟啊,又憨又老实,偏偏还死心眼一根筋。 “哥,她死了。”这话就如同是个出口,话刚落音,齐成康就嚎啕大哭起来,伏在他哥的肩膀上,像是迷了路的孩子,不知道家在哪里,哭的又伤心又无助。 齐成安能说什么?他沉默着,伸手轻拍着弟弟的肩膀。死了挺好,他还怕老天下雨,让这祸害活下来。 前生罪大恶极,死后也都是尘归尘土归土,梨树屋给了死者应有的尊者,让刘春芽入土为安,愿她来世,莫再被猪肉糊了眼,好好做人。 这事动静很大,沸沸扬扬,十里八乡的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谁也没嘀咕什么,这刘家闺女委实歹毒了些,该死啊!松树坳的刘家,自然也是知晓的,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没动静也好,省了梨树屋的事。 十月初,倪叶怡数数日子,这是狼白离开的第四天,应该快回来了吧,也不知带了多少狼回来。没下雨,粮食有点缺更别提肉,她才想到,真把狼群带了过来,这狼是肉食动物啊,该怎么填饱肚子呢? “倪大夫。” 倪叶怡在琢磨着琐碎事,抬头望去,有点意外。“齐家兄弟。”和和气气的打着招呼。 可惜了这汉子,没遇着个好姑娘。 “倪大夫,我有个事想不明白,都说读书人最是聪明,我来问问你。” 倪叶怡心里咯噔一声响,脸上不动声色的道。“有什么事,咱们坐着说吧,别站在太阳底下,怪晒人的。” 她这里也没有水了,只剩下瓜果。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倪大夫,她说我很好,为什么又不惜福?”齐成康想不通这个问题。 这事啊。倪叶怡沉默了下。“大抵是不够爱你吧,在她的心里,别的事情比你更重要些。” “爱麽……”齐成康失神的盯着地面。 茅屋里的地面,被烈阳日日晒着,也有了些许的龟裂,痕迹浅浅的,和悠南山外的田地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事儿。 齐成康在太阳底下静站了会,然后,他就离开了茅屋。 第二天,倪叶怡听到村里的媳妇子告诉她,齐家的二儿子,说要去当和尚,大清早的就往梧桐山去。梧桐山是这附近的庙宇,香火还不错,周边的村民遇着了困难,都会去庙里拜拜,还算灵验。 不过,今年庙里的香火淡了些,因着悠南山有了个倪大夫,倪大夫医术了得啊,就没有医不好的病人,求神拜佛还不如找倪大夫来的灵验,自然都往悠南山来。 都在讨论着,也不知齐成康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去当和尚。问倪叶怡,倪叶怡哪里懂,就算她是神仙,她也不是万能的。比起齐成康为什么要去当和尚,她更担心狼白。 这位大妖先生怎么还没回来呢,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或许是听到了倪叶怡的碎碎念,这日傍晚,大妖先生踏着晚霞的余晖回到了茅屋里。 一身洁白的毛发啊,还真有些闪闪发亮的意味呢。 “回来啦。”倪叶怡笑着伸手摸了把它的背,真舒服。“怎么走了这么久?”挺随意的问着。 狼白进了堂屋,躺到了竹榻里。“遇着了点事,今晚吃什么?” “摊了点烙饼,凑和着吃吧。狼群呢?没找着?”倪叶怡暗想,不会吧,那她要怎么跟梨树屋交待。 “一会就能到。” 倪叶怡听出来了,笑的眉眼弯弯。“你先回来的是吧,初初离家,也有些想念是吧。我跟你说,刘春芽死了,你不知道刘春芽是吧,她啊……”吧啦吧啦把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齐成康今个往梧桐山去,说是要当和尚,也不能庙里收不收。” 大抵是同类的原因?她对这头狼倒是有点莫名的亲近感。短尾灰它们都太小,不懂事,没个说话的。村里的村民吧,又不知晓她的身份,交谈时总要时时注意点,不能露馅,也就只有这位大妖先生,虽沉默了点,性子倒还不错,和它说话挺好,懂的也多,偶尔还能给她解个惑。 狼白听着这话,却是眼神怪异的盯着她看。 倪叶怡被它盯着有点坐不住,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脸。“没沾脏东西吧?” “烙饼呢?” “在厨房里搁着呢,你想吃你自己去拿。”倪叶怡做的多。 狼白跳下竹榻,缓缓的往厨房走去。 倪叶怡看着它的身影,暗暗想着,刚刚它的眼神好奇怪,细细思量着,似乎是惊讶? “咕咕咕咕-”主人,主人,咱们山里来了好多狼啊。在外面玩耍的短尾灰,撒着胖胖哒的短腿往堂屋里奔来。 好多狼啊,好可怕! 倪叶怡赶紧起身往外走,走到屋门前,就见密密麻麻的狼往这边跑来,这些狼可没一头是简单的,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满身的凶戾,也难怪短尾灰会怕,狼白是大妖,它过来时把气息敛的干净,可不像这群狼。 巴掌大的细长青,别看它小,它却很有气势的挡在屋前,立着上半身,红通通的小眼睛盯着狼群。旁边立着块石头,竖着的,像根细细的石头根子,手指般大,这是圆石头。被它这么一衬,细长青那点儿气势瞬间消失,看着倒是有点忍俊不禁。 “这不是一个狼群麽?”倪叶怡细细的数了数,这里足有四百头狼呢!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精神却不错,眼睛泛着绿光,冒着森森寒意,慎的慌。“这些狼,这些狼恐怕不能带下村,得让它们收敛下气势。” 村里还有孩子呢,不说孩子,便是胆小些的,八成也得被吓的够呛。抬出她,估摸着也顶不了什么用。 狼白变成小小狼蹲在桌上慢条斯理的吃着烙饼,只回了俩个字。“随你。” “看着挺乖的,这样吧,先奖励个烙饼,每只狼吃个烙饼。”倪叶怡想,还好她今天的烙饼做的好。 “不行。”狼白立即回了句。 倪叶怡愣了下。“为什么?这么多烙饼你又吃不完。” “我的。” 短尾灰不高兴了,上跳下窜的道。“咕咕-”我的烙饼。它说要吃烙饼,主人才做的烙饼。 狼白瞥了它眼,活泼的胖兔子立即怂怂地窜到了细长青的身边。 第40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修行者是不宜过多掺和凡间俗事,容易沾惹因果。她不同,她是一方山神,自然得护佑一方百姓。凡事都得有个度,不能过界,伸手太过,沾了因果,稍有差池就会受到天谴。 也不知这趟心血来潮掺和李家俗事,能不能得到功德,若是功德不多或是没有,就不能有下回,这事跟踩钢丝似的,委实惊险了些。 她看到的是今生种种,在天道眼里却有着前世因果,天道眼里的好与坏,和她眼里的好与坏,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倪叶怡也是刚刚才突然的想到这事,老实话,她这会双腿都有点打颤,冷不丁的有了这番感悟,谁知道会不会是天道在作怪。八成是警告吧? “倪大夫当真是菩萨心肠啊。”江村长感叹了句。 倪叶怡被夸得都有些面红耳赤,她是带有目的性质的啊,是想着走捷径,早早的成为真正的山神。“我哪能跟菩萨比,村长莫说笑。”她是山神,她不是菩萨。“村长李家的事,还得劳烦你多多费心,如今李家已分家,李大娘那边得照看一二,别真把家财散尽,多少得留点够生活。” “我懂。李老婆子答应倪大夫的两件事,我亲自盯着她,在旁边看着,会留出余地的,倪大夫尽管放心。” “那此事便尽数交由村长。” 江村长乐呵呵的点着头,见没什么事,他自是家去没敢多逗留。 五日后,江村长领着李家母子进悠南山,这会的李家老幺,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就是身子虚了些,走得不快,到达茅屋时气喘吁吁,唇色泛白双颊透着红,摇摇晃晃站都有些站不稳。 倪叶怡端了三杯清茶过来,没急着给李家老幺看病,让他先缓缓的。 李家老妇不等倪叶怡问,便吧啦吧啦的说起这五天里所做的事,还时不时的看看江村长,特意停下话,容他补充两句。 冬日里正是农闲时,李家要修桥铺路,放出风声,很多人过来寻活干,因有江村长在旁边看着,又想着在倪大夫跟前刷好感,工钱给的足,还管着两顿饭,不仅本村连周边村子里的都蜂蛹着过来。 李家来者不拒通通都接受,人多力量大,短短五日路已经铺了近半,小桥不大已然修好。同时李家也把家中的良田分出八成,自家就留了不足十亩,分出的田地,先弥补着李家老幺前两任媳妇的娘家,补偿完这两家,然后才是村里的名声良好的朴实艰苦庄户。 江村长把着关呢,见还有些钱,就让李家老妇买了五牛头,谁家要用牛,都可以找村长借,有俩个条件,需得爱惜牛,不能随意糟蹋。二则名声不好的庄户不能借用。紧接着在村里建了所学堂,还请了个夫子来教学,周边村里的孩童都可过来上学。 如此这般,李家剩下的八成家产也就花了个差不多。 李家老妇都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过回以前的苦日子,万万没想到,倪大夫竟会让江村长留些余地出来,家里剩下的钱财虽不多,却是能吃饱穿暖,还能每天吃回荤菜,比不得以前三餐肉食顿顿六盘菜,倒也不算难过。 便是李家老妇不细细道来,倪叶怡也清楚着呢,每天傍晚江村长都会来趟悠南山与她说道说道。 “以后每半月过来趟即可。”替李家老幺重新把脉检查身体,倪叶怡开了药,这会却没有给药丸。“他这情况挺好,日后好生调养着,切莫胡来乱来,活到老问题不大。倘若中间出了岔子,便是神仙也难救。” 李家老幺或是经了家里巨变,或是鬼门关走了趟,看着像是懂事了些,今个来到茅屋里许久,眼睛都没来瞄,规规矩矩的。见母亲见过药道谢,他也立起身,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万分感谢倪大夫破例出手相救。” “口头言谢容易,重要的是时时心存感激。惜福亦惜命。”倪叶怡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家老妇。“你有个好母亲。”话不多说,希望李家老幺是真的有所成长,其母为着他,是真的拼尽了全部,诺大个李家,也就仅他这一个亲人。 “以后我会好好孝顺我娘,不再糊里糊涂的过着,努力给娘争口气。”李家老幺说得是挺坚定。 倪叶怡听着抿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说得再多不如做得多,且看以后吧。 李家老妇被小儿搀扶着,她笑得很是满足,满脸的慈爱。“倪大夫我先家去,回头有空,来找你说说话的。” “可以的。”倪叶怡到了嘴边的随时欢迎,觉出不太妥当赶紧改口。 李家母子前脚刚走,江村长浅说了两句,后脚也跟着离开。 没几天就是除夕,别说下雪连细雨都没有飘,除夕过后,很快就到了立春的日子。村民们日也盼夜也盼,三三两两的结伴到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却都成了空,这天不出太阳也就是个阴天而已,依旧不飘雪不下雨。 立春后,村民们差不多就没什么念想,收了心思,知晓着今年光景定会雨水不足,得早早的做着准备,田地里种些耐旱的庄稼,连蔬菜瓜果也是,尤其是水份足耐放的瓜果,多多的栽种着。 倪叶怡前面还安慰自己,没得到功德可能是时日太短,再等等的,应该会有动静,这一等都等到了立春,眼看都二月半了,她以为的功德连个影都没有见着。这下她也死心了,看来成了场空想。 果然是把手伸太过了?不至于啊,天道是怎么想的?好歹她也是做了善事吧?修桥铺路买田买牛还建了学堂,这事不是她做的,却是她促成的,应该给她点功德的啊,为什么会没有?明明周边村里好多人都来悠南山给她送心意,满满全是虔诚的感谢。 倪叶怡有点小情绪,不太高兴,觉得委屈,小小的委屈,整个人有点蔫。 “人呐,还是得脚踏实地的好啊。”倪叶怡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抚着短尾灰的脑袋,摇头叹息着。 短尾灰动了动耳朵,侧着脑袋,冲着主人笑,肉嘟嘟的一张脸,红通通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咕-”眯着眼睛,撒着娇的叫着。 “灰啊,你又胖了。”倪叶怡伸手捏着它胖胖的脸,手感挺好。“你明明是只兔子,偏偏喜欢吃肉,多动动的,带着细长青去溪边看看圆石头。” “咕咕-”肉肉好吃!短尾灰可喜欢吃肉了,现在连最爱的野果都得靠边站。“咕咕咕-”带着圆石头去看小灵芝。 倪叶怡点点头。“可以。我得去附近山里采点药回来,家里的药材不够。” “咕咕-”我陪你。听说主人要去附近山里,短尾灰立即颠颠儿的跑回了主人的脚边,立着身子,前肢缩着,仰着脸一脸的认真。这是它练出来的技术,光靠后腿就能稳当当的立着,而竹叶青也能稳当当的睡在立着身子的短尾灰的背上。 这俩个,天赋当真不错呢。 “不用,我不走远。就在附近山里看看。”倪叶怡蹲身笑盈盈的抚着短尾灰的脑袋。“好好的陪圆石头小灵芝玩玩,它俩怪寂寞的。” 短尾灰前肢着地,甩了甩短尾巴。“咕-”好吧。都听主人哒。蹦蹦跳跳的往溪边走去。 倪叶怡目送着它离开,进屋背起药蒌,关好门窗,琢磨着近两个月再不下雨,到了炎热的夏天,溪水极有可能会干涸,得给圆石头整只大水缸,回头溪水暂时干涸,就让它先来茅屋里住着。 “倪大夫,去采药麽?”施次勇背着只竹蒌,蒌子里装满猪草,还有些野菜。 春天里,正是野菜茂盛的好时节,山里野菜种类多,有好多种野菜味道实则很鲜美,又嫩又脆,烧得好格外的好吃。 倪叶怡就打算着采药时,顺便采点野菜回家。“对啊,到附近山里采药,捡柴木呢?” “找野采来着,看到有柴木就顺手捡着。”施次勇笑笑应话,左右看了眼。“倪大夫,怎么没见短尾灰?” “喔,它和细长青出门玩耍,没让它们跟着。胖球呢?” 话刚落音,在周边草丛里的胖球大抵是听到了有人唤它的名,忽得窜了出来,还娇娇气气的喵了声,冲着倪叶怡直甩尾巴,拿脑袋蹭她的腿。 “好些日子没见着。”倪叶怡还挺喜欢这只猫,她蹲身轻抚着它的脑袋,不着痕迹的用灵力滋养了它回。“看着又胖了些呢。” 施次勇接道。“天冷它不爱动,总喜欢睡在我腿上。” “现在都春天啦,得多动动的。”倪叶怡逗着胖球玩了会,才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她又遇着了四个媳妇子,年岁不大,应该是新婚,眉宇还带着股娇憨,四人有说有笑,气氛甚是美好。见到她,都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倪大夫,我刚刚见着你家兔子,还冲着我们笑了下。” 倪叶怡脚步没停,慢悠悠的边走边应。“它喜欢你们呢。” “我们也好喜欢它,真想养一只。” “对啊对啊,兔子好可爱,倪大夫我们能养麽?” “听说兔子不太好养活。” “有点娇……” 四人一句接一句,说完就眼巴巴的瞅着倪叶怡。 倪叶怡想想。“这个不好说,确实挺费神的,家里事不多,倒是可以试试。” 第41章 雨后的清晨,山里的空气特别好,沁人心脾的舒服,浅浅的泥腥味,浓浓的草木香,甚为清爽。 大抵是干旱年景,已是深秋,却不怎么见寒意。 打开屋门,面对着葱葱郁郁的山林,倪叶怡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着正站在梨树下的太婆打招呼。“早上好。” 朱太婆醒来后,看着见年轻了些,精神劲头也很好。村里人见着,委实松了口气。 “下雨了哩。”朱太婆咧着嘴乐呵呵的笑。 倪叶怡笑盈盈的接话。“对啊。总算下雨了。太婆,咱们喝粥怎么样?” “好哩好哩。”朱太婆点着头,继续低头对着小梨树絮絮叨叨。“下雨了可真好,今个醒来听到了鸟叫,我站在窗户口追着它看,没等我看清楚,它就飞没了影儿,收回目光时,我看到只松鼠在树间跳跃,它也发现了我,还冲着我叫了声。” 倪叶怡站在屋檐下,听着朱太婆说了会话,便进厨房张罗着早食。 一场大雨过后,清清冷冷的山里,稍稍有了点鲜活气儿,往后的几天,应该会有鸟兽陆续返回来吧。想着,她就笑了起来。打心眼里觉的很愉悦。 早食过后,短尾灰立着胖胖的身子,捧着双爪子,眼巴巴的望着主人。“咕咕-”出门玩儿。 “去吧,别跑太远。”山里有四群狼在,守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倪叶怡很是放心。她现在约摸懂了点狼白的想法,悠南山的灵气日渐充沛,环境一天天地在改变着,山里现在看着不显,待过个一两年的,肯定会十分热闹。 山里的各种鸟兽增多,恐怕会引来猎人,有四群狼守着四个方向,悠南山里的动物们也能更安全些。不过适者生存,食物链却是免不了。普通动物她不管,已通灵智的生灵,她得顾好护好。 得了主人的允许,短尾灰背着细长青欢欢喜喜的出了家门。小溪涧一夜暴涨,圆石头重新回到了溪水里。它现在会了点小法术,比如无聊时,它就去找短尾灰和细长青玩,或是找小灵芝玩,回茅屋里看看主人等等。 “你不去山里看看?”倪叶怡上午都会呆在茅屋里,她想下午到山里逛逛。 狼白懒洋洋的躺在竹榻里,一派惬意悠闲。 倪叶怡却觉的它可真懒,拿个小锄头去屋后看看药田。“太婆,我去屋后看看草药。” “嗳。”现在太婆代替了短尾灰的活儿,闲着无事帮着看看家门,她倒是高兴的很,咧着嘴笑。 干旱了大半年,屋后栽种的草药在倪叶怡的精心照料下,倒也没出什么事,就是见蔫了些,昨儿下了整天整夜的雨,今个看着,哟,一株株长的那是相当的精神。 “吱吱-” 弯着腰埋头理草药的倪叶怡,忽的被什么东西扔了下,力道很轻,似是在引起她的主意,她抬头看去,前面有颗树,细细的枝桠上立着只小松鼠,小松鼠的爪子里捧着个粟子,粟子比它的爪子还要大些,一口口的啃着粟子,黑漆漆的小眼睛却盯着她看。 “嗨,小松鼠你回来了。”倪叶怡很高兴,笑着跟它打招呼。 小松鼠见她认出自己,也很欢喜,在树间蹦跳了两下,蓬松的尾巴上下甩着。“吱吱吱-” “啾-”一只胖胖的小鸟,浅浅的粉色,落到小松鼠的脑袋上蹲着,歪着小脑袋望着倪叶怡。 倪叶怡竟看不出这是只什么鸟,心里头却软乎乎的,这鸟好小,胖的像个小团子。“你好,小团子。”应该是小松鼠的小伙伴吧。 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到了倪叶怡的肩膀上,清清脆脆的发声。“啾-” “吱吱吱-”小松鼠着急的有枝桠上跳动着。 倪叶怡怕它的焦躁,走到了树下,对着它伸出手。“下来吧。” 小松鼠开开心心的跳到了她的胳膊上,把爪子里啃了半的粟子举到了她嘴边。 “我不吃,你吃。”倪叶怡笑着轻轻的推开,抚了下它的脑袋,伸手把小鸟捧在手心里。“经常过来玩啊,回头我给你们介绍短尾灰和细长青,喔,还有颗圆石头,它喜欢呆在溪水里。” “吱吱吱-” “啾啾啾-” 仿佛是回应着她的话般,俩个小家伙叫唤的甚是热闹。 “倪大夫。” 坐在屋檐下的朱太婆,慢慢吞吞的道。“倪大夫在屋后哩。”见村长身边还站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她和善的笑了笑。 “村长。”倪叶怡从屋后过来,见到江村长旁边的汉子,笑着道。“原小村长,屋里坐啊。” 屋里落坐,江村长说着来意。“下了场大雨解了干旱,往后应是无甚大事,我就和原小村长商量着,让南朝坡的村民们都回家去,家里的各种琐碎事多着呢,真遇着了难事,回头再给南朝坡送信。原小村长觉的好,走时,他想过来见见倪大夫。” “倪大夫好。” 倪叶怡抿嘴浅笑。“不知原小村长可是有事?” “想麻烦倪大夫将梨子全部做成救命的药丸。”原小村长倒是利落。 “可以的,我列个单子,你们把药材准备好,并着梨子一道送来。”一场干旱下来,倪叶怡药房里的药材已经所剩不多,还得托梨树屋的村民帮着进县城大量购买些回来才好。 “那我过几日便把药材和梨子送过来。” 事情说完,江村长就带着原小村长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吧,江村长和扬三树又进了山里。 “倪大夫忙着呢,需要我帮忙麽?”扬三树直接往屋后去着。 “也就是一会的事儿,用不着。” 俩人说着话往堂屋走去,堂屋里,江村长正对着狼白说话,狼白很大爷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江村长却仿佛没看到,说的还挺来劲,乐呵呵的。 “村长。”倪叶怡有点疑惑,刚下山怎么又上来了。 江村长主动提起。“原小村长说,南朝坡事情没怎么做,却得了好些梨子,颇有点受之有愧。说他回去找父亲商量商量,回头送些补偿过来。” “南朝坡还挺地道啊。”倪叶怡笑笑接了句。 扬三树在旁边说道。“倪大夫,南朝坡住在山里,山里草药多,他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存了点药材,我和村长想着,要不就让南朝坡的送些药材过来,说不定会比在店铺里买的更好。” “这样也行,现在什么药材都缺。” 江村长见她没意见,就道。“那我跟原小村长说道说道的。” 走时,扬三树特意去看了看朱太婆。“太婆,你要不要搬回村里住?” “不搬哩,就住这里,这里好住,倪大夫好着哩。” 倪叶怡站在屋檐笑道。“我看太婆住在这里挺好,她喜欢屋前的小梨树。” “咕咕咕-”还喜欢我。短尾灰从小竹林里窜了出来,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朱太婆跟前,伸着爪子将粟子捧给她。“咕-”太婆吃。 它懂事着呢,知道自己能出门玩,是因着家里有太婆守着。 “好孩子。”朱太婆抱着短尾灰放到了腿上,拿起粟子,慢悠悠的剥着。 扬三树有点诧异。“短尾灰从哪掏出来的粟子。”今年大旱,周边山里可都没粟子。 “大抵是小松鼠给的吧。”倪叶怡笑的眉眼弯弯。 又落了两场雨,不算大也不算小,紧接着就是立冬,立冬当天飘了场小雪,缓了几日,气温降了很多,得开始穿上厚袄子。 南朝坡送了药材过来,后又去县城买了些,药房里的药材补了个七七八八。 立冬后的山里,完全不见冷清,非常的热闹,迁移去北方的鸟兽们都回来了,还带来了好多陌生的鸟兽。鸟兽们完全不冬眠,忙着夺地盘呢。悠南山的环境好灵气足,便是没通灵智,它们也知住在山里最好,悠南山周边的小山头环境就要差些。 进腊月,雪下的很大,短短几日功夫,就大雪封山。梨树屋的村民见势不对,早早的往山里来,送着各种年货。大雪封山后,路不好走,山里的鸟兽也显安静了些。 短尾灰不再背着细长青到处疯玩,老老实实的窝在家里,朱太婆和它很有话聊,一个咕咕咕咕,一个哩哩哩哩,鸡同鸭讲聊的还好认真。倪叶怡在旁边听着,笑的肚子疼。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句农谚村民们都清楚的很。过完年,山里的积雪慢慢溶化,春耕尚早,还有点清闲时间,村民们就进山来给倪大夫拜年,手里都拎着小竹篮,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今年的年景好着哩,看旧年的冬雪,八成是个大丰收。 每天都要接待好多村民,茅屋里热热闹闹的,看着村民们的笑脸,倪叶怡也很高兴。 出正月,就要开始拾掇起忙农耕的琐碎事,家家户户事儿还挺多,札堆札堆的,茅屋里见冷清了点,倪叶怡上午固定不出门,下午在山里到处逛着,看着朝气蓬勃的山里,随处可见的鸟兽,心里升出股莫名的成就感。 “狼白,咱们这山头啊,还会更好。”倪叶怡特别的笃定。 狼白看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张张嘴应着。“肯定的。” 第42章 倪叶怡在山里发现几株野葡萄,心血来潮的将它们移栽到屋前,过来茅屋里的村民们,帮忙搭了个葡萄架,架下搁着套小巧的桌椅,瞅着感觉还不错,待天气炎热时,应该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眼下野葡萄还不够茂盛,架子有点空荡荡丑兮兮,她也不嫌弃,还挺有兴致,闲事无事就坐在葡萄架下,看书或和太婆说话。左右也就四个位置,还余俩个,狼白占一个,像只成年猫似的,盘窝在椅子里睡觉,短尾灰有样有学,它和细长青占一个。四个位置刚刚好,不多不少。 狼白当着太婆的面忽大忽小的变化着,倪叶怡没心理准备,看到时顿时都停了心跳,一口气喘不上来。却发现太婆半点都不觉的惊讶,仍咧嘴乐呵呵的笑着,眉眼里流露出暖暖的慈爱。 后来寻问狼白,倪叶怡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太婆已经死了,她虽活着,却已经不算是人,只能算半个人。想来,她自己也是清楚的。同时倪叶怡还有点好奇,太婆是不是也有查觉到,她并非人类,以及狼白的不寻常,约摸也是有感应的吧。 清楚了这件事,倪叶怡暗暗松了口气,既然都是同类,那相处时就用不着藏着掖着。 二月初,白天便是有太阳,也不怎么暖和,空气里还透着股寒意。 今个儿阳光明媚,穿着袄子坐在葡萄架下,耳边鸟鸣声此起彼伏,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闻得见的初春气息。 这会是巳时,太阳挂在半空,散发着阵阵热量,落在身上有股子微弱的暖意。倪叶怡看书看的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还在琢磨着,这椅子要是能换成把躺椅,就更显几分惬意。 太婆在慢悠悠的纳着鞋底,别看她年岁大,一股子手劲还在着呢,就是慢了些,容易累,她倒是不着急,纯粹是打发时间。纳鞋底的时候,她会碎碎念,念的都是村里人,那些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如今已经是大人啦,这些鞋底也是给他们纳的。 这俩天,太婆念的最多的就是扬三树,孩子们一个个长大,陆陆续续的娶媳妇当爹,只有三树,还单着呢,这可是个顶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显姻缘呢。太婆着急啊,男娃越大越不好娶媳妇哩。 睡梦中的倪叶怡感觉旁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小小的,她稍稍清醒了些,然后睁开眼睛,侧头看去,果然太婆又开始在碎碎念,她听着,嘴角扬起个浅浅的笑,拿起搁在桌上的医书,继续慢条斯理的翻阅着。 各类鸟叫声,偶尔有兽吼响起,太婆的碎碎念,温热的阳光,茅屋里虽静谧却也鲜活。 李家老幺远远的就看见葡萄架下的倪大夫,她懒洋洋的靠坐着,手里持着卷书,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好看的没法形容,心坎里仿佛也落进了阳光,暖呼呼的,很舒服。 他有些懊恼的想着,小时候爹娘送他去读书,倘若他认真点,这会站在这里,他就可以说出好多诗词诗经,他依稀有些印象的,书里的诗经很美,用来形容倪大夫恰好合适。可惜,他没记住。 窝在椅子里的狼白飞快的窜进了堂屋里,快的肉眼都看不清,像是一阵风刮过。它变成普通狼,从堂屋里缓缓的走出,椅子太小,它不能躺着,便趴到了椅子旁边,继续晒着太阳。 “李家兄弟。”见狼白的动静,倪叶怡就知有村民过来,回头看去,有点意外。 李家老幺略显拘谨。“倪大夫,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你要离开这里?” “我想去外面闯荡几年。” “你娘同意?”倪叶怡记得李婆子,她很爱自己的小儿。 李家老幺笑着接话。“我要让我娘重新过上有人伺候的好日子。”顿了下,他有些突然的问。“倪大夫你说我能做到麽?” “相信自己能行,就一定可以。” “倪大夫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倘若没有你,我这辈子大抵也就只能浑浑噩噩的过着,一直到死都不得清醒。” 倪叶怡神色平静的接受着他的鞠躬。“你更应该谢谢你母亲。” “所以我要去外面闯荡,我要成为我娘的骄傲,让她能挺直腰杆说话。”李家老幺说的无比认真。 倪叶怡感觉到他周边的气息在发生着改变,她笑着起身道。“稍等会儿。”她进屋拿了些药粉和药丸出来,装在巴掌大的小匣子里。“送给你,一路顺风,愿你所付出的努力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倪大夫,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李家老幺双手郑重的接过木匣子,跟打了鸡血似的承诺着。 说实话,倪叶怡有点囧。她只是顺应天道而已,这人的命格在往好的方向改变着,应是会有出息的,才送出点心意。 “我觉的,他前世应该是个善人,有点儿功德傍身,否则,这辈子孽债缠身,怎么着也得是个凄惨下场吧,竟然还能翻盘。”待人走后,倪叶怡就对着狼白嘀咕。 “等你修为再高点,就可以看见气运和功德。”狼白说这话的时候,往倪叶怡的身上瞅了眼。 倪叶怡正好抓住了它的眼神,下意识的就问。“你是不是可以看见我身上的气运和功德?我的气运如何?我能看见他们身上有股气,或白或灰白或掺黑,我就是用这个来判定他们是好还是坏。” 白色的气她会出手医治,灰白色的气,得思量思量,掺着丝丝缕缕黑色的气,想都不用想就会拒绝,这种一般都是手沾鲜血的。 “你的功德很淡,薄薄的。” “我的气运呢?”倪叶怡急急的追问,又道。 狼白窝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无声的表达着拒绝回答此问题。 倪叶怡伸手戳着它。“话说一半很是厚道。” “很亮。”正慢悠悠纳着鞋底的朱太婆,忽的说了俩个字。 “太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倪叶怡见太婆也知道,就把狼白抛脑后了,凑到太婆身边,笑盈盈的问。 朱太婆乐呵呵的看着她,伸手指着她的脑袋。“很亮,倪大夫是个顶好的孩子。” “太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做善事,完全是为了攒功德提升修为。”说到了这话题上,倪叶怡就没有瞒着。 “你就是个好孩子。”朱太婆伸手抚着她的肩膀,笑的眉目慈祥,满眼的笃定。 倪叶怡心里头暖暖哒,抿着嘴笑,透着三分羞涩。“太婆,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人?” “你是菩萨。活菩萨。” “太婆,我不是菩萨,我是山神,这座山就是我,我就是这座山。”倪叶怡解释着。 朱太婆看了眼悠南山,视线落到了她身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就是菩萨,好人有好报,老话常这么说,村里的孩子都是好的,才能得倪大夫这么个好菩萨。”她咧嘴笑的灿烂。“我不会往外说的,谁也不告诉,让老天爷知道了,把你带回了天上可怎么办哟。” 倪叶怡有点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窝在椅子里的狼白,忽的再次变成普通狼的样子。 “看看能不能再找几株野葡萄回来,咱们把葡萄架子扩大点,再买张竹榻搁这里,给你省点事。”倪叶怡看着它趴在椅子旁,莫名的觉的有点儿委屈了它。 趴在地上的狼白抬头看了她眼,漠然的眼眸里,有抹浅笑转瞬即逝。 “倪大夫在晒太阳呢。”姜芸走了过来,难得身后没跟着她家貌美如花的施大勇。 倪叶怡还是年前看到她的,她很往山里来,这会见着,总觉的她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太对。“施家嫂子,坐这里来。” “太婆在纳鞋底呢。”姜芸坐到葡萄架下,对着朱太婆打招呼。 朱太婆对着她笑,满满的全是慈爱。“大勇媳妇啊。” 倪叶怡端了杯热腾腾有茶递过去。“施家嫂子过来可是有事儿?” “这个月迟迟没有来月事,我想请倪大夫帮我把把脉。”说着,姜芸伸出手。 按说她和施大勇成亲近三年,好不容易疑似怀了孩子,应该很高兴才对,可她这神态却有点不对,似是有担忧着什么,透着股微妙的紧张和焦慌。 倪叶怡仔细替她把着脉。“现在月份有点浅,待过几天你再来看看,不过,约摸上怀上了孩子。”她能感觉到,姜芸的腹间有道极淡的气息,只是这气息有点古怪,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喔,那我过几天再来。”姜芸心不在蔫的说着,也没怎么说话,起身就往外走着,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倪叶怡目送着她走远,直到看不见人才收回目光。“狼白,我怎么觉的施家嫂子身上的气息有点古怪,是我的错觉麽?” “不是,她怀的是半妖。”狼白漠然的回了句,又变小了些,窝回了椅子里。“下午找野葡萄去。” “喔。”倪叶怡下意识的应了句,过了会,她瞪圆了眼睛。“你没说错吧?怎么会是半妖呢,谁是妖怪?我怎么没感觉到?”她修为再怎么低,是人是妖还是能分清楚的,她可以肯定施大勇夫妻俩都不是妖。 狼白这会心情可能是比较好?没有保持沉默,给了句解释。“她家祖上曾与妖精通婚。” 第43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倪叶怡往旁边的小竹林走去,夜风轻拂树影婆娑,带着股浅浅的寒凉。她的胆量其实很小,夜里都不敢独自出门。如今她身为山神,倒不是说变勇敢,而是,她拥有绝对的力量,她能掌控整座山,还有什么可怕的? 底气足的姑娘,总会更显耀眼些,骨子里带着不慌不忙的从容和淡定,她喜欢这种感觉,相当美妙,她很享受。她要努力的修炼,变得更加强大。 刚开始得知自己由人变成了一座山,她几乎是崩溃的。短暂的失态后才想到一个事实,她原本已经死去,现在又活了过来,虽然变成了座山,好歹她还是活着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慢慢的接受自己由人变成山的事实,一点点的摸索着怎么修炼,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两年过去,她已经小有成就,对现在的成就,她很满意也很满足。未来,她会继续努力! 倪叶怡对着月色恍了会神,回过神后,她抿嘴笑着踏进小竹林。 清辉的月光透过竹叶缝隙飘落进小竹林,星星点点的余光,驱不散小竹林里的漆黑,伸手仍瞧不清五指。对倪叶怡来说却不妨碍,她不需要用眼睛看,直接拿神识扫,仔仔细细的扫着整个小竹林。 很快就发现一道非常微弱的气息,掺着丝丝灵气,是条刚刚通灵智的小蛇呢。倪叶怡御风朝着小蛇疾去,对上一双红通通的小眼睛,眼神儿挺亮,和短尾灰的懵懂不同,小蛇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和阴冷。 “好漂亮的竹叶青。”倪叶怡觉得这条小蛇好可爱,使了个小法术,拿自身灵力滋养着它。她每天都会滋养短尾灰一次。 小蛇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盘着细细的身子,朝着倪叶怡吐了两下蛇信子。“嘶嘶-”软软的柔柔的,像极了撒娇。 “乖乖的呆在山里,我每天滋养你一回。”倪叶怡伸手,用食指轻轻的抚着小蛇三角形的头,暗暗思量着。竹叶青具攻击性,有毒。得好好教着才行,不能胡乱的咬人。 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惹了事,受罚的却是她这当山神的。往某方面琢磨着,她这山神跟老妈子有点像。待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得养着,得教着,还得护着。 唉,这年头,做人难,活着难,当个山神也怪不容易。 小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缠着她的食指,缓缓的爬到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细,小蛇不大,将将只缠了两圈,三角形的头,轻轻的蹭着她的手,还时不时的吐吐蛇信子,跟挠痒痒似的,细细的尾尖在她的手背轻轻的点着。 “乖。”倪叶怡用食指抚了抚它的头。“我要开始修炼,明天再来找你,要是无聊,就去找短尾灰玩,就是茅屋里的小白兔,你俩正好作个伴,别胡乱,莫欺负它,它憨憨傻傻的,平素你就多多护着点它。” 小白兔是在她的帮忙下才得以顺利出生,又是头个陪着她的生灵,倪叶怡待它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要更惦记牵挂些。 她也不指望小蛇立即就听她的话,慢慢来,不着急,来日方长,她天天说,说得多,小蛇自然就能懂。不管将来山里有多少能通灵智的生灵,她希望这些生灵可以好好的处着,团结友爱相互照应着。 刚刚通灵智的生灵,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她会尽力教着,争取每个生灵都能成为爱憎分明的好生灵,能辨善恶,分得清是非,懂感恩。 “嘶嘶嘶嘶-”我去茅屋陪它。 倪叶怡很惊喜,完全没有想到,她才说一遍,小蛇竟然就能听懂。“我带你去。” 有细长青陪着短尾灰也好,很多时候,她要修炼没时间陪短尾灰玩,现在有细长青在,她就能放心些。也能更加专心的修炼,不用担心短尾灰被逮去换钱或打牙祭。真好。 “你对它多包容些,它性子有点疯,爱玩爱闹,你不想搭理它没关系,在旁边看着它就行,我就担心它被村民逮住。对了,遇着村民遇着危险时你莫咬人,叫我就行,我能听到,我会过来找你们。” “嘶-”好。 倪叶怡见它这么懂事乖巧,忍不住又使用自身灵力滋养了它回。“你现在通了灵智,轻易不得伤人,会对你的修炼不利。你现在修为尚浅,待过十天半个月,你涨了点修为,自然就会懂得一些事。” 别看短尾灰小小巧巧,看着像是才出生没多久般,实则啊,它满打满算也修炼了近五个月,可能是通了灵智的关系,它不算兽类算妖修,才会长得慢些。修为还行,却是白搭。它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使,整天就知道玩,除了玩还是玩。 这个傻大妞喔,懵懵懂懂的也好,省得吓着了村民们。现在有了条小竹叶青看着它,她也能松口气。 “嘶-”好。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茅屋前,倪叶怡推开屋门,月光铺满半个房间,走到小白兔的窝前,这小家伙玩得太尽兴,委实有些累,这会睡得特香。 “让它看家我是指望不上,日后啊,就看你了。”倪叶怡对着小蛇笑了笑,蹲着身,将它放到了兔窝里。“你俩睡一个窝罢。”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日积月累,总能处出深厚的情分来。 小蛇红能通的小眼睛瞥了眼呼呼大睡的小白兔,往它毛绒绒的肚子下钻了钻,露出个三角形的小脑袋,对着倪叶怡吐了吐蛇信子。 “山脚下的村民会过来茅屋找我,你别靠近他们,你是条竹叶青,具有攻击性,带毒,他们会害怕你,这是正常的。近段日子,你要出现在人前的话,你就盘在小白兔身上,或是缠在它身上,你俩同时出现,等村民们对你熟悉些,就出不了什么事。” “嘶-”好。 倪叶怡想了想,没有别的事,又伸出食指抚了抚小蛇的小脑袋,笑得眉眼尽显温柔。“好好和小白兔处着,我该去修炼,明天早上过来看你们。”说完,她直接散了灵体,消失在了原地。 竹叶青眨了眨红通通的小眼睛,有点儿茫然,过了会,它缩回了脑袋,整条蛇都盘睡在小白兔肚皮下,暖暖的,软软的,它觉得很舒服。 小白兔昨晚睡觉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向来舒适的窝,昨晚睡的却觉得硌得慌,可它着实累,也就将就着睡到了天亮。醒来后,精神抖擞的它,立即跳出了窝,想要看看自个的窝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适了呢。 结果,它伸着脖子往窝里瞧去,瞬间瞪圆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即跳进了窝里。“咕咕咕咕-”我踩我踩我使劲踩,竟然敢钻它的窝!太坏了这条蛇,非得多踩几脚才行。 它堂堂一只母兔子,被条小蛇钻了窝,必须要告诉主人! “嘶-”小蛇被踩了两脚,飞快的爬上了旁边的柜子,对着窝里的小白兔吐着蛇信子,眼神儿阴凉凉的。 “咕咕咕-”下来。 看着在窝里上窜下跳的蠢兔子,小蛇懒得搭理它,慢慢悠悠的爬到了房梁上,对着下面的小白兔嘶了声,满脸的轻蔑。 小白兔它看懂了,整只兔立即就炸了起来,在窝里跟发羊癫疯似的狂躁的跳着,边跳边叫,好好的一个兔窝,小会的功夫就被折腾的面目全非。 倪叶怡推门进去,看到的是满地鸡毛的场景。“你们……”瞧瞧瘫趴在地上直喘气的短尾灰,又看看悠悠闲闲盘在房梁上的细长青,她觉的——头有点疼。 “大清早的闹什么?”倪叶怡将惨兮兮的短尾灰抱在怀里,左手抚着它的背。“昨晚上你怎么答应我的?”看着盘在房梁上的小蛇问了句。 “嘶嘶嘶-”我在睡觉,它突然的跳到窝里对着我狂踩,我只好爬到房梁上躲着。竹叶青说得好委屈。 小白兔气呼呼的嚷嚷。“咕咕咕咕咕-”它臭不要脸,大晚上的钻进我的窝里睡觉,还睡在我的肚皮下面,硌得我整宿都没睡好。主人,我可是只清清白白的母兔子,却被这条蛇钻了窝。 “是我说的,昨晚看你睡的香,我就没喊醒你,直接让它先在你的窝里睡着,想着今个过来告诉你。我平素要修炼,没什么时间陪你,正好让它给你当个伴,一起玩闹嘻笑,就不会觉得无聊,你俩好好的处着,不可以再胡乱!”最后句话,倪叶怡说得有点严厉。 小白兔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它心虚的看的主人。“咕咕-”主人,我知道了,以后会乖乖的。 它知道主人非常的需要能通灵智的生灵,看在主人的面上,它就放过这条小蛇罢。 “嘶嘶嘶-”它踩了我好几脚。竹叶青委委屈屈的控诉。 “咕咕-”给你踩回来好啦。小白兔眨巴眨巴眼睛,抖了抖短短的尾巴。为它的机智点赞,就小蛇那细细的身板,踩几脚完全跟没踩一样,哈哈哈哈。 竹叶青看都没看它。“嘶嘶嘶-”不踩。我们要好好的相处,主人……可怜兮兮的眼神,带着某种渴望。 倪叶怡看着正傻笑的短尾灰,又看了看装小白花的细长青,心里叹了口气,安慰着自己。这性情,好歹也是互补了对不对。 对着俩只各用灵力滋养了两回,算是补偿。 “好好看家,我得回去修炼。”用自身灵力滋养,消耗的是她的修为,倪叶怡得抓紧时间再修炼修炼,等会太阳出来后,可能有村民进山来寻她。“有事就叫我,莫调皮莫使坏,乖乖的。”顺便使了个小法术将小白兔的免窝拾掇好。 江村长自大塘村回来,见天色还早,琢磨着顺道去趟悠南山。看看倪大夫有没有寻到碑石,倘若寻着碑石,正好拿回村里刻字,待刻好字,他就召集全村说说悠南山这事,早点把碑石立到山脚下。 “桃次,随我去趟山里。”江村长脚步顿了顿,冲着走在后头和人说话的二儿子吩咐着。 和江桃次说话是杨三树,扬三树听到山里这俩个字,眼神儿立即就有了变化,不经意的问了句。“村长和江二哥进山干什么?”他倒是想问是不是找倪大夫有事,又有点心虚,怕别人知晓他对倪大夫的心思。这样不妥当,姑娘家名声最最要紧。 他现在都不再喊倪姑娘,而是随着大伙一道喊倪大夫,就怕从这称呼里,让旁人嗅出点意味来。倪大夫如今可不比半年前,那些个心黑歹毒的人,倪大夫不愿意给出手治病,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只是畏着村民们不敢有什么动作,暗地里却盯得紧。他不能拖倪大夫的后腿。 第44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施大勇停下脚步,拿斜斜的瞅着他,上下打量着,扯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是。我说三哥,你这唠唠叨叨的,本来吧,我也就随口说说,调侃两句,可现在,这味儿不对啊,三哥,你这心里头是不是在想着,让我将这事往外倒啊?” “别胡说。”杨三树拧紧了眉头。 “行。不逗你。”见他有些生气,施大勇不再嘻皮笑脸,挺正经的应着。“三哥放心,我这嘴严着呢,不让说得绝对不说。我还想着,往后常常跟你进山遛哒遛哒呢。” 听着这话,杨三树脸上露了点笑。“行,往后我进山,顺道过来喊你。” 路上没什么村民,不是在田里忙活,就是在地里劳作,走到分岔路口,杨三树停了下。“你去哪?回家还是田里?” “家里闷的慌,我去田里转转。一会到河边捞鱼记得喊我。”施大勇说着,就往田埂道上走。 “好。”杨三树拎着俩只野味家去。 在田里劳作的姜芸,直起腰喘口气时,抬眼就看见正往这边过来的丈夫,手里拎着两只野味,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她满身的疲惫在看到丈夫的瞬间整个人立即精神抖擞,扬着嗓子就喊。“大勇。”咧嘴笑得,比头顶的日头还要灿烂几分。 “媳妇。”施大勇小跑的冲了过来,显摆着手里的两只野味。“怎么样?你男人是不是很厉害?这才多久的功夫,就给你逮了俩只野味回来。田里就这么点活,今个忙活的差不多,咱们回家把这野味好好拾掇着,早点儿炖上,晚上吃顿好的,我去打二两小酒来。” 姜芸酒量好,也爱喝酒,施大勇的酒量都没她好。正确的说,他的饭量也比不过她。 姜芸朝着丈夫招了招笑。“过来。” “跟着三哥进山,你尽管把心搁肚子里的放着。”说归说,施大勇还是走到了媳妇面前,笑得特招人喜欢,俩酒窝都显深了些。 姜芸蹲在田埂,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就着沟渠里的水洗了洗,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往丈夫身上摸去。 “光看我这整齐的样儿,就知道今个进山我压根就没出力。”顿了下,施大勇贱笑着压低了嗓子,挤眉弄眼的说。“媳妇嗳,大白天的,又是在外头,咱们悠着点儿,要摸,晚上躺床上慢慢来,为夫脱光了,媳妇想咋摸就咋摸。” “你能得两只野味,三哥今个逮了好几只罢?”姜芸眉宇透着狐疑。“三哥再怎么利索,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逮好几只野味,是不是在山里遇着了什么事或人?别给我打马虎眼。” 施大勇就知道瞒不过媳妇,很老实的将在山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那姑娘什么年岁?” “看着像是十四五的样子,落落大方,对着我和三哥也不见羞涩。”这么细细想着,施大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姑娘不简单呐。 姜芸从丈夫手里拎过两只野味。“这事跟村长说说。” 虽没有住在村里,这周边的山,也是属梨树屋的,离得这般近,心里总得有个底才成。 “拎只野味过去?”施大勇有点肉疼。“我还想着打二两小酒,咱们今晚好好乐呵乐呵。” “不拎。” 施大勇直点头。“村长也不缺咱们这口肉。” 回到家,将俩只野味扔厨房里,夫妻俩洗了把脸喝了口水,就往村长家去。 扬三树正蹲在屋后收拾着野味,见着这俩口子,张嘴就问。“上哪去?我一会就下河捞鱼虾。” “去趟村长家,三哥去不去?说说倪姑娘的事,得跟村长通个气。”施大勇应了声。 杨三树正收拾着野味,哪里走得开,话到了嘴边,都张了嘴,可突然的又想到,村里是比较排外的。“行,等我下,我洗洗手。” 梨树屋的村民确实好,好归好,仅仅只是待村里的人,知根知底的。十里八乡民风好的村子,梨树屋的村民也是相当友善,但凡哪个村名声不太好,隔三差五的就鸡飞狗跳的闹事儿,梨树屋的村民们就会远着这个村子,娶媳妇也人嫁闺女也罢,都不会去沾这个村子。 “还真去啊。”施大勇嘀咕句,同时又暗暗心惊。三哥不会真的看上那倪姑娘了吧?完了,早知道他就不拿着三哥逗趣,这不害了三哥嘛。 姜芸见丈夫突然的拧了眉头,她瞥了两眼,又看了看正往这边走来的杨三树,心里有了思量。 “走罢。” 三人到了村长家,村长正坐在院子里桃树下编着竹筐。村长家的这株桃树也有了些年头,每年的桃子结得特别多,都能把枝条压弯,便是三岁的小孩,也可以躺在地上伸手摘桃子吃。 “江伯,江大娘。” 村长姓江,四十出头的年纪,小孙子今年满的三岁,正在桃树上爬上爬下的玩着,坐在桃树旁边的老妇是村长的媳妇,她在纳鞋,看尺寸,应当是给她小孙孙做的。 村长乐呵呵的笑。“坐啊,老伴给三孩子上茶。” “知道勒。”江大娘搁了手里的活,起身往屋里走。 村长的孙子,长得唇红齿白,模样生得倒好,抱着桃树粗粗的枝干趴在上头,好奇的朝着三人瞅啊瞅。 待江大娘端着热腾腾的茶过来时,恰上说到话题上,江大娘听着,也没往回走,拿了把凳子坐下细细的听了起来。 姜芸提的话头,施大勇接过来具体的说着,扬三树时不时的补充两句。 村长听完,点点头。“照这么说,是得进山招呼声。虽说咱们村没地痞流氓,倪大夫个十几岁的姑娘,长得又水灵,独自住在山里也不妥当,要是可以,得劝着她搬村里来,咱村还有两间屋空着呢,相互也有个照应。” “这话在理,小小年纪哪能住在山里。”江大娘念叨了两句,又说。“这会天色还早,咱们进山看看的。” 杨三树有点奧恼,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岔?走时应该跟倪姑娘说说这事,姑娘家家的哪能住在山里头。白白错过了次搭讪的机会,说不得就着这话题,还能多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往的自然就熟悉。 趴在树干上听大人说话的小孩儿,立即跳到了地上,颠颠儿的跑了过来。“爷,奶,我也要去。” “去罢去罢。”江大娘牵着小孙孙的手,笑着弯腰给他拍掉沾在衣裳上的树屑和灰尘。“走不动可不许喊背,我和你爷背不动你。” “能走得动,我是男子汉!” 稍稍的收拾了下门窗,几人往山里走着,小孩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头。 路上碰着了村民,被问起去哪,村长就笑笑没有回答,要是说出来,旁人定会跟着进山瞅瞅,人太多,不好。 来到茅屋前,却见门窗紧闭,小白免懒洋洋的窝在墙角根里,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般。这里的位置很好,这会阳光足,茅屋整个被笼在温暖的阳光里,这里的空气仿佛格外的好些,青草的气息,淡淡的药香,还有阳光的干燥,沁人心脾的舒服。 “倪姑娘。”杨三树喊了声。“在麽?” 窝在墙角根里睡觉的小白兔睁开红通通的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不远处的几人,它没有感觉到恶意,相反几人身上都散发着友善。 小白兔站了起来,走到了屋檐下,对着不远处的几人,细细的叫了声。“咕-” 配着它懵懵懂懂的眼神,隐约间似带了些许的疑惑。 肯定是错觉。施大勇在心里暗暗想着。 “你的主人呢?”杨三树靠近了些,蹲着身,对着小白兔问了句。倪姑娘养得兔子就是好,看着真通人性。 主人。小白兔歪了歪脑袋,盯着杨三树看了会,然后,跟发羊癫疯似的在屋檐下胡乱的跳着,边跳嘴里边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这,这这是怎么了?”杨三树有点儿慌,回头问道。他刚刚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吓着这兔子了? 倪叶怡在哪呢,她啊,送走杨三树和施大勇后,揪着短毛灰的耳朵训了几句,才散了灵体和整座山溶为一体,吸收着山里稀薄的灵气进行修炼。 认真的来说,这山并非她的本体,她真正的本体,是这座山蕴养出来的灵脉,说是灵脉,实则只有婴儿的胳膊般大小,小得可怜,都算不上灵脉。大抵是蕴养了这条灵脉的关系,近百里内大大小小的山,原本不多的灵气更是被榨得一干二净。 她本是现代人,死后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这个时代,接着,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进了这山里,等她恢复意识后,过了许久,才搞清楚她由人变成了一座山。 算算时间,她足足当了两年整的山,没日没夜的修炼攒修为,总算有了足够的灵力化成人形,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 第45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 “咕-”真的? “嘶嘶嘶-”你可以试试,如果我没有做到,你完全可以跟主人告状,说我欺负你。 小白兔想想这话说得蛮有道理。“咕咕-”我听你的话,不踩你,你带我去外面玩。 “嘶嘶-”今天不行,得过两天。 “咕-”好吧。小白兔蔫蔫的应着,过了会,它又恢复了精神。“咕咕-”我去寻野果和嫩草,你去不去? 小蛇歪着三角形的小脑袋看了眼小白兔,想着主人说的话。“嘶-”去。 “咕咕咕-”你为什么盘在我身上?小白兔不高兴了。 “嘶-”我小。竹叶青回答得理直气壮。 小白兔一时间无言以对,犹豫了下,它不甘不愿的出了屋。 小白兔蹦蹦跳跳的来到一丛野果旁,这是它最喜欢的野果,可是野果树上长满了尖尖的棘刺,小白兔根本吃不到,它蹲在树下,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还是等主人来罢,以前都是主人摘给它吃的。 “咕咕咕-”我等主人给我采野果,你找吃的去罢。 小蛇瞥了眼野果。“嘶-”我给你采。 “咕-”啊! 小蛇爬到了地上,顺着灌木丛细小的茎干往上爬,它还小,细细小小的身子,灵活的避开了尖尖的棘刺,很快爬到了结满野果的枝头,这些野果已经成熟,它用小小的三角形脑袋轻轻撞击,豌豆般大的小果子就落到了地上。 小白兔完全没有想到,小蛇竟然真的能摘到它爱吃的野果!眼神儿瞬间充满了崇拜,闪闪发亮。“咕-”你好厉害! “嘶嘶-”捡野果。 “咕-”知道!小白兔欢欢喜喜的把掉落到地上的野果捡起来,一口一个,边捡边吃,好好吃,小蛇好厉害,主人真好,给它找了个这么好的伴。 没多久,小蛇能够够到的范围内的野果都被它顶落到了地上,它还小,虽有点修为,忙活了这么会,也挺累,就懒洋洋的缠在了枝头,看着地面上狂吃个不停的小白兔,短短的尾巴抖得相当欢乐,嘴里时不时的发出欢喜的声音。 蠢兔子。小蛇细细的尾尖在空中轻甩了两下,这阳光晒得还挺舒服。 小白兔捡完地上掉落的野果,仰着头懵懂的问。“咕-”还有麽? “嘶-”没吃饱? 小白兔想了下。“咕咕咕咕-”还行,一会还要啃点嫩草。 歇了会,小蛇也有点饿,灵活的爬出了灌木丛,爬上了小白兔的背。“嘶嘶-”回小竹林。 “咕-”你饿啦?小白兔问,侧着脑袋,想要回头看背上的小蛇,可惜它的脖子不够长,看不到,它努力的想要看,看啊看啊看啊看,扭头扭得过于用力,肥肥哒小身板失去平衡,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盘在小白兔背上的小蛇,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白兔会蠢到这地步,完全来不及反应,细细长长的小身板,结结实实的当了回小白兔的垫背。 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好疼!真想给这只肥兔子咬上一口! 小白兔努力的翻啊翻,吃得多了些,委实胖了点,翻得有点艰难。 被压在底下的小蛇好愤怒,等把这只胖兔子拐到手,一定要让它好好减肥! “咕-”成功站立起来的小白兔,看着躺在地上差点变成蛇饼的竹叶青,疑惑的叫了声,眼里带着懵懂。 它刚刚,感觉到有股力量,帮助它站了起来。 “嘶-”蠢兔。扔了个嫌弃的眼神给小白兔,小蛇闭上眼睛默默的缓和身体的疲惫。它刚才,刚才使的是法术麽?身体好像被掏空,虚弱,难受,浑身无力,它能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气息没有了,应该是被消耗了,等会得问问主人。 “咕咕-”我不是故意要压着你的。小白兔有点心虚,捧了两个野果递到了小蛇面前。“咕咕咕-”我想给你吃野果来着,我不知道会摔跤。 野果是小蛇摘的,它想要小蛇也尝尝,真的特别好吃,还有两个要留给主人。 小蛇这会满肚子的郁闷,不想搭理小白兔,挺尸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咕-”对不起。小白兔很内疚。小蛇好像伤得挺重,看它好难受的样子。“咕咕-”野果很好吃的。 小蛇嗅到了野果淡淡的清香,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间就可以闻到。闻着这气味,它有点意动,味道似乎真的不错。可它还是没有动。 “咕咕-”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找。见小蛇看都不看野果,小白兔有点伤心,伤心的小白兔,失落的将野果捧了起来,一口口的啃着。唉,小蛇不吃,它自己吃,真的好好吃。短短的尾巴抖动了两下。 明明说是给它吃的野果,竟然又拿了回去!小蛇太过震惊,震惊的它都忘记了装挺尸,迅速的爬到了小白兔的前肢,后半身缠着它的前肢,伸着前半身夺小白兔嘴里的野果。“嘶嘶-”这是我的果子! 这只蠢兔对它的内疚都是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咕-”你不吃。小白兔瞪圆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竹叶青,说得还挺委屈。 小蛇叼住半个野果,懒得搭理这只蠢兔子,慢慢吞吞的爬到了它背上。“嘶-”去小竹林。 小白兔低头瞅了瞅爪子里剩下的野果,吸取着刚刚的教训,这会没有扭着脑袋往背上瞅。“咕咕-”还有个野果,你吃不吃? 光听着这话,就能听出那股子馋劲来。小蛇红红的小眼睛,瞅了眼小白兔竖起的耳朵,鬼使神差的拿着蛇尾挠了下,小白兔忽得哆嗦了下,小蛇吐了吐信蛇信子。“嘶-”给你吃。 小白兔欢欢喜喜的啃完爪子里的野果,带着盘在背上的小蛇,蹦蹦跳跳的往小竹林奔去。 倪叶怡化为人形,路过小竹林,看到和谐相处的短尾灰和细长青,眼角眉梢都浮了笑意。没等她过去,短尾灰就发现了主人,高高兴兴的扑了过来。“咕咕咕-”主人,小蛇好厉害,它会摘野果! “咕咕-”主人,给你吃野果,小蛇摘哒。到了主人跟前,小白兔捧起两个野果,眼神儿亮晶晶的。 倪叶怡蹲身抱起短尾灰,抬眼看向前方,对上了小蛇红红的小眼睛,她抿嘴笑了下。“短尾灰往后就烦你多多照顾着。” “咕-”吃!小白兔捧着两个野果努力的往主人嘴边凑。 “谢谢短尾灰。”倪叶怡接受了它的心意,吃完两个野果后,亲了亲小白兔的额头。 小白兔害羞的将脑袋埋进了主人的怀里,露在外面的短尾巴和尖耳朵,颤巍巍的抖动着,尤其是尖尖的耳朵,还泛了层浅粉。 小蛇看着小白兔这没出息的样儿,很是嫌弃的爬远了些。这只蠢兔子,没有它照顾着,连肚子都吃不饱,真蠢。 倪叶怡估摸着村民们将要往山里来,就带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回了茅屋,让它俩在屋前玩着,她则不急不徐的忙些琐碎。先搬出晒药的木架子,再把晒药的竹筛搬出来,接着才是要药的草药和药材,均匀的摊到竹筛里晒着。 待她慢条斯理的忙完这事,村民们还没出来,她又进厨房,将要晒的蔬菜鱼啊肉啊等等,拎出来挂到屋前晒着,还在屋后有模有样的整了个晒衣的竹竿,晒了两件故意沾湿的衣服。 “倪大夫,在晾衣呢。你昨儿给的药可真好用啊,我家小子昨天晚上没怎么咳,估摸着,今天再吃两回药,今个晚上就能睡个踏实觉。我特意押着这孩子过来跟你道声谢,这小子特皮实,整天整天不能吃饭就看不着人。快,叫倪大夫,多亏了倪大夫,你这咳嗽才能好。” “倪大夫好,谢谢倪大夫,倪大夫你好漂亮,等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好不好。” 啪的一下,当娘的村妇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肩膀上。“想的美,就你这寒酸样还想娶倪大夫,等下辈子吧你,个混小子。倪大夫你甭搭理他,这破孩子一天到晚的尽做梦,不干点正经事。倪大夫家里还有啥要收拾?我给你张罗张罗?” “娘。我是你捡来的吧!太婆还说,放牛的小子都能娶到天上的仙女,我咋就不可以了?倪大夫你等着我,我可会放牛了,家里的牛就是我放的,吃得特好,看着就精神,村里头就我家的牛养得最好。” “这没你什么事,赶紧回家放牛去,就知道贫嘴,快走快走。倪大夫我家这小子嘴巴没个把门,你别往心上去。” 倪叶怡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娘俩,觉得很有趣,眼里带着笑,和和气气的接话。“没事儿,无妨的,小孩子家家活泼点挺好的。” 这孩子看着满打满算也就八岁的样子,倒是精怪的很。都无需用观相术,她也能隐约看出点这孩子的气运,整体呈上,可算佳。想要仔细点,就得使用观相术,这法术太过消耗灵力,且窥探天机,于修炼不利,能不用还是少用为好。 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后,倪叶怡送着这娘俩离开。 母子俩刚刚走出山,山里的倪叶怡就发现自己的修为忽得涨了不少,相当于她没日没夜修炼两个月。 第46章 安置好贺侠士,目送着江村长离开后,倪叶怡都不敢耽搁,匆匆的和太婆交待句,让她看着点屋里的贺侠士,就带着狼白进了药房。因为药房里放着梨子,怕被外人窥探引来祸事,药房整日都会被小法术隔绝,里头的气息啊声音啊,都被捂得严严实实。 “狼白,女子体内的虫子在服下药丸后有什么变化没?”倪叶怡到底还是存了丝丝奢望,她琢磨着,太婆和老梨树既然能共生,那么,服下药丸后,虫子和死者间也会不会发生改变?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微妙的反应,只要是好的,女子还有可能活过来,便是连续喂药丸,她也愿意把药丸拿出来。 “有。”狼白很利落的回着。 倪叶怡眼睛倏地的亮了起来。“有什么变化?女子,女子有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你想多了。虫子和死者是单方面的,它们的关系与太婆和老梨树不一样,无法达到共生。” “那死者服下药丸后有所反应,是为着哪般?”倪叶怡很失望。倘若救不活女子,那么,残酷的真相,就得告诉贺侠士。 狼白懒啊,能窝着就不爱站着,自进药房后,它就一直站着,这会儿,它扫了眼药房里,变小了些,窝到了桌上,姿态慵懒惬意,自个舒服了,才不急不徐的看向倪叶怡。“我说过,药丸对虫子来说是大补,它服下药丸后,吸收了里面的生机,短短几息间就长大了近一倍,前面我似乎说错了话,虫子离开死者的身体后,死者的身体会迅速腐烂。” “我以为虫子是被困在了死者的体内,它服下药丸后的改变,让我觉的,应该是它没有能力离开死者,现在,它长大了些,有了足够的能力。”狼白看着倪叶怡。“我知道你想救活死者,这是不可能的。你应该把真相告诉贺侠士,我猜测,虫子的下个目标极有可能是贺侠士。” “这只虫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我发现不了?贺侠士好像也没发现。” “你可以问问贺侠士,他们曾去过什么地方,这虫子有点邪性,它不算活物却是活着的。”狼白想了下,又接道。“或许就因为它不算活物,所以你们都无法发现它,它服下药丸后,有着足够的生机,越来越像个活物,吞食贺侠士的元气或再服个药丸后,它会完全变成活物,到时你就可以看到它。” 倪叶怡有点恶心,拧紧着眉头。“照你的意思是,给死者服下药丸反而帮忙了虫子?” “这确实是事实。” “我去跟贺侠士说清楚。”倪叶怡有点反悔,先前她不应该报着死马当活马活的希望,这条虫子得赶紧解决,待它活过来,肯定得出大祸。“狼白你现在能杀死这只虫子麽?” “可以。虫子死后,女子会迅速腐烂。” 倪叶怡点着头。“我知道,我会跟贺侠士说明白的。” 走出药房后,倪叶怡往客房走去,她走的不快,有点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的,见狼白跟在她身侧走着,不知怎地,她忽的就觉踏实了些,侧头冲着它笑了笑,伸手抚了下它的脑袋,深吸口气,从从容容的踏进了屋里。 “贺侠士。” 贺侠士守在床边,双手握着爱妻的手,目光痴痴缠缠的望着她略显血色的面容,非常的专注,倪叶怡和狼白进屋后,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倪叶怡只得出声喊他。心里头又酸又涩,这真相要如何开口说? “倪大夫。”贺侠士起身看着她,眉宇间透着几分乞求和盼望。 倪叶怡有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她把目光落在死者身上。“贺侠士,我过来,想问你个事。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曾去过某个地方,那地方较为古怪。” “我娘子出事前,我们确实去过一个古墓。” “贵夫人是不是在古墓里出的事?”倪叶怡接着问他。 贺侠士抿嘴沉默了下,才沉重的点点头。 倪叶怡稍稍的松了口气,看来,有些事贺侠士心里是清楚的,只是无法接受,才会抱着女子天南地北的寻找大夫医治。“我觉的,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整个事情。今日你抱着贵夫人过来茅屋里时,我近距离的看着她,发现她体内有只虫子,而贵夫人的元气皆被虫子所食。” “前几日在村里曾遇着贺侠士,我以为,贵夫人尸身不腐,是因为有贺侠士的内力维系着,如今看着却不是这般,更多的可能是贵夫人体内的虫子,服下药丸后,虫子发生着改变,它在成长,贵夫人尸身的微妙反应,俱是因虫子而起。” “贺侠士,我知道你舍不得贵夫人,也难以接受残酷的事实,可我要告诉你,贵夫人已经身死,应该入土为安。你执念不消,因服下药丸而所有成长的虫子,下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你,待它吞食足够的元气,它就会彻底的活过来为祸四方。” 倪叶怡满脸歉意。“过错在我,原想着或许可以救回贵夫人,却不料,反助长了凶手。贺侠士我观你身俱浩然正气,希望你能尽快走出魔障,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趁着虫子尚未完全活过来,咱们得赶紧动手,就当是为着贵夫人报仇。” “你说的虫子,我没发现。”半响过后,贺侠士双眼泛着血丝,声音嘶哑的说着话。 “普通人发现不了虫子,因为它不算活物,贺侠士仔细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种种蛛丝马迹,我说的是真还是假,你便自能判定。”虫子出古墓,倪叶怡倒也不见怪。古墓那种地方,向来邪性,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可能滋生。 贺侠士蹲在床边,伸手缓缓的抚摸着爱妻娇嫩的面容,痴痴的望着她,目光缠绵缱绻,爱意过于浓郁,倪叶怡看在眼里,有种窒息感。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绝望。 是她的错,原以为是希望,结果反而是帮助了凶手。倪叶怡心里不好受,眼睛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屋内寂静,空气冷清泛着股无法言语的暮色,屋外的山林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倪叶怡忽的闻见轻微的血腥味,极淡,她诧异的看向贺侠士,原以为他在自残,万万没想到,看的却是更为惊悚的画面。 贺侠士竟流出两行血泪,黑发白了近半。 “贺侠士……”倪叶怡的声音是哽咽的,她自己也吓了跳,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言语都显的太过苍白无力。 “动手吧。”良久。贺侠士松开了爱妻的手,默默的走开了些。 倪叶怡看着他,总觉的有点怪异,怎么个怪异法,她一时说不上来,暂时先搁着,眼下最要紧的是杀死那只邪恶的虫子。她看向狼白,冲着它使了个眼色。“贺侠士你到屋外坐会儿?” 贺侠士没有回应,他沉默的往外走,才走两步就碰着了椅子,寂静的屋里,这点儿响声显得格外刺耳。 “贺侠士你……”倪叶怡震惊的看着磕磕绊绊往外走的贺侠士,太过震惊,她张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 在外头的朱太婆,见着往葡萄架走来的贺侠士,她看了眼,连忙过去握住他的手,和和气气的笑着,说着话。“今天的阳光好着哩,坐在葡萄架下最是舒服,短尾灰小松鼠它们都不在,到了饭点它们会回来,那几只啊,特别的能闹腾。” 倪叶怡愧疚的看着狼白。“他瞎了。” “跟你没关系,他是不愿意看到女子尸身腐烂。”狼白变小了些,跳到床边站着,挥了下前爪,女子缓缓的张开嘴,它对着女子吐了道灵力,灵力顺着女子的嘴落进她的体内。紧接着,它又使了个法术,将女子完全裹住,再连续对着女子的肚子使出三道法术。 虫子在挣扎反抗着,倪叶怡隐约看到了点模样,是条血色手指般大小的虫子,光看着就让人恶心犯呕。 虫子完全不是狼白的对手,短短不过几息,就被压制的无法动弹。 就在倪叶怡以为狼白要把虫子掐死时,却听到它说。“你去把圆石头带过来。” “喔。我现在就去。”倪叶怡也没问为什么,就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待她把圆石头带过来,屋里已然是另一番模样,狼白好像很累很疲惫,连毛发都失了点光泽感,看着有点暗淡,也不知是不是在屋里的原因。而床上,女子的腹部,有着个小小的蛹,嫩嫩的淡青色,还挺好看。 “你滋养它,助它破茧成蝶。” 圆石头很听话哒落到了女子的腹部,紧接着小小的蛹,圆圆的褐灰色石头缓缓的拉长拉长,变成中指般细长的形状,褐灰色慢慢褪去被淡青色覆盖,待到整个石头都变成了淡青色,一股子浓郁澎湃的生气充斥在整个屋内。 狼白双爪迅速捏了个法诀,澎湃的生气被牢牢的锁在圆石头周身,被生气滋养的蛹,一点点的发生着改变,片刻过后,一只嫩嫩的淡青色小蝴蝶破茧而出,小蝴蝶在床内盘旋了两下,就朝着屋外飞去,倪叶怡的目光追随着,看见小蝴蝶飞啊飞,飞啊飞,落到了坐在葡萄架下的贺侠士的鼻尖上。 倪叶怡觉的这幕分外的美好,她露出个灿烂的笑,看着狼白,很真诚的道。“谢谢你。” 狼白看了她眼,变成袖珍版窝到了她怀里,说了句。“我休息几日。” “好。”倪叶怡轻轻的抚着它的背。“好好睡吧,睡醒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又伸手将圆石头拿在手里,这趟怕也是消耗颇多,褐色的圆石头成了深灰色,颜色都褪了点。“你也特别棒,真厉害。”说话的时候用灵力滋养着圆石头,连续滋养了三回。 在圆石头被拿走后,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般的女子,迅速从个美人变成具腐烂丑陋的尸体,屋内的恶臭味很浓,简直辣眼睛。 第47章 女子坟墓就在小竹林里,不远,几步路的距离。倪叶怡原想喊着梨树屋的村民过来帮忙,贺侠士没同意,他看不见,双眼已瞎,却不妨碍他干活,用锄头一点点的挖出穴地,将妻子安葬。 他在干活的时候,小蝴蝶也没离开,在他的周身盘旋着,时儿停在他的鼻尖,时儿歇在他的肩膀或是头顶。 倪叶怡疑惑的问着狼白。“小蝴蝶是死者麽?” “可以说是,却也不算。我自虫子身上抽出死者的元气,这只蝴蝶是死者的元气所化。” “我看小蝴蝶好像认得贺侠士似的。”贺侠士在哪,它就在哪,同进同去。倪叶怡看着,嘴角就忍不住想上扬,心口柔柔软软。“大抵这就是爱?或许说执念更合适点?” 狼白想了想。“应该是执念。” “真好。”倪叶怡整个人觉的很轻松,没能救活女子,好歹也给了贺侠士活下去的动力。“我想把小蝴蝶的事告诉贺侠士,再说帮他医治眼睛的事,或许就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嗯。”狼白打个哈欠,闭上了眼睛睡觉。 今个没阳光,飘着细雨,山林里依旧很热闹,鸟兽们很是朝气蓬勃。太婆坐在屋檐下,是她自己的屋子,屋前就是小梨树,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琐碎话,轻声细语的,仿佛在喃喃自语般。 贺侠士住在太婆的隔壁,他的屋内推开后面的窗户,可以看到小竹林,也能看见一座小小的坟墓。坟墓的朝向很好,出太阳时,能晒着暖暖的阳光。太婆坐在屋前对着小梨树说话,他站在屋后看着妻子的坟墓,而小蝴蝶就在他的周身盘旋着。 堂屋里,狼白在睡觉,倪叶怡看着医书。便是飘着细雨,短尾灰也背着细长青出门玩,爪子里揣着圆石头。如今山林里鸟兽多,有许多的小伙伴,它们最喜欢的,还是和狼群玩,狼群会去远处的山里猎食,是它们没有去过的地方,很新奇很好玩,完全不用担心自身危险。在狼白在,狼群们很听话,待茅屋里的小家伙们很友善,甚至都愿意载着它们去猎食。短尾灰它们带去的鸟兽,也会被狼群们友善的对待。 在外头遇着了好东西,短尾灰总会记得带份回茅屋里,送给主人送给太婆,最后才是送给狼白。茅屋里的野味向来不缺,狼群们出去猎食,送短尾灰它们回来时,也会送份野味给狼白。 有小弟,就是爽歪歪。狼白虽然难得走出茅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却完全不是吃白食。 刚进午时,太婆过来堂屋里坐,倪叶怡和她说了会子话,俩人就去厨房里张罗着饭菜。待厨房里飘出香味时,短尾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神奇的是,它身上干干净净都没沾滴雨水,背上的细长青和爪子里的圆石头也是同样。紧接着,就是贺侠士也走进了厨房。 原先茅屋里只有倪叶怡,短尾灰和细长青根本就不占地方,都是直接蹲饭桌上吃饭。如今,茅屋里有朱太婆,有狼白,又多了个贺侠士。倪叶怡觉的该在厨房旁边搭间屋子,专门用来吃饭的。 现在贺侠士看不见,狼白变成袖珍模样也没什么,回头贺侠士的眼睛被医好,狼白就只能维持着普通狼的模样,连饭桌都得换张更大些的。 贺侠士来厨房吃饭,小蝴蝶也跟着他飞进厨房,停在他的左肩。 看着小蝴蝶,倪叶怡想起要跟贺侠士说的话,便道。“贺侠士一会吃完饭,你到堂屋里坐会儿,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贺侠士没出声,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狼白回到堂屋里,立即窝到了竹榻上,闭上眼睛睡觉。贺侠士也去了堂屋,短尾灰背着细长青揣着圆石头蹦蹦跳跳的跟了过去,厨房里就剩下倪叶怡和太婆,倪叶怡直接使了俩个小法术,把碗筷清洗灶台拾掇干净。 “太婆,进堂屋坐坐?” 朱太婆乐呵呵的笑着。“好哩。” “贺侠士有件事我没有急着告诉你,我觉的你应该也是有感应的。除死贵夫人体内的虫子时,虫子虽死,却不知为何结成了蛹,而后,破茧成蝶。是只淡青色的小蝴蝶,颜色非常的鲜嫩,特别的好看,它一直跟着你,我觉的,它可能是贵夫人的执念所化,我想,生前她应该是非常爱你的。” 贺侠士伸出右手,落在他肩头的小蝴蝶飞啊飞,落到了他的食指上,翅膀收起,低着脑袋,仿佛在亲吻着他的食指般。“她喜欢穿浅色衣裳,最爱的是淡青色,我见过很多姑娘穿淡青色的衣裳,谁都没有她穿着好看,我这么跟她说,她就笑了,她笑的时候很好看,我想她把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她骂我,说我太霸道,往后,她再也没有在人前笑过。” “贺侠士我可以医治你的双眼,重新恢复光明,倘若你愿意,我下午就开始配药,咱们明天开始。”前段时间收了很多药材,药房里的药材足够,倪叶怡有信心治好他的双眼。 “倪大夫谢谢您,以后您就是我贺某人的主子,我愿意听命于您。”贺侠士说着就起身,恭敬的跪到了倪叶怡的面前。 “贺侠士你别这样,先起来说话。” 坐在旁边的朱太婆立即站了起来,动作还挺利落,挽起贺侠士的胳膊。“阿贺啊,你起来,别跪着,咱们跟大户人家可不一样,这里可没这规矩,赶紧起来说话,你这样,让倪大夫怪为难的。” “太婆说的对,贺兄弟你先起来说话吧,眼下先紧着给你医治眼睛,你若有心,往后茅屋里或梨树屋遇着事,你能出份力的你尽力就好,别的话用不着多说,我医治村民从未想过得什么回报,只是想着给自己攒攒功德,这趟换成旁人,只要他没做过恶事,我同样也会伸手。” 贺侠士听着,便问。“倪大夫我能在茅屋里住下麽?” “可以的。” 贺侠士决定居住在茅屋里,倪叶怡特意跟江村长说了此事,顺便提起想要在厨房里旁搭建个屋子的想法。有着梨树屋的村民帮忙,短短不过两天时间,屋子就搭建而成。 到月底快要进三月,贺侠士的眼睛恢复光明,他能看见盘旋在他周边的小蝴蝶,嫩嫩的淡青色,和他想像的一模一样,看着小蝴蝶,贺侠士泪流满面,这回嘴角却是上扬着的,一双眼睛明亮透着光。 受着雨水的滋润,阳光的照射,野葡萄长势很好,进三月,整个葡萄架变漂亮了些,葱葱郁郁的绿色里夹着些小花朵儿,是短尾灰弄来的藤萝,还有开着花,就是花朵有点少,大概是到了花期。 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里,都喜欢窝在葡萄架下,在钟家订制的椅子竹榻躺椅已经送来,倪叶怡悠闲的躺在躺椅里,太婆也一样,她在左侧角落里,离小梨树很近,贺侠士靠着椅子,和小蝴蝶玩耍着,无声无息的,气氛却很好,透着浓浓的温馨。 狼白窝在竹榻里,它现在是普通狼的模样,竹榻还能空出一半,狼白很霸道的不让别人坐,倪叶怡的话,勉强还可以。 春天的山林里特别好玩,三月的山林比二月要好玩多了,短尾灰和细长青玩的很开心,有时连午饭都不会回来吃。今个中午它俩就没有回来吃,没回来吃也没事,反正茅屋里每餐都不会有剩饭剩菜,不管多少狼白总能吃完。 今个阳光好,正中午的日光,特别的暖和。倪叶怡昏昏欲睡,想着把躺椅往下放放,她窝着眯会儿,才躺下呢,就听见有人喊她,听到这声音,她立即睁开了眼睛,心想,总算来了。 前两天,她和太婆说起大勇媳妇,这都进三月了,孩子早就满了两个月,怎么不见来山里把把脉,莫不是在琢磨着什么?她们也不好到村里逮着大勇媳妇问,毕竟大勇媳妇的情况有点特殊,她不说出来,她们便是知道也不能开口,否则怎么解释? “施家嫂子坐葡萄架下吧,这里舒服,阳光暖和的很。”倪叶怡起着身进厨房端茶,特意感应了下姜芸的肚子,还不错,气息比前些日子要明显了点,证明孩子长的挺好。 姜芸的看起来不怎么好,神情憔悴,眉宇间隐约显恍惚,整个人看着比前阵要瘦了些,年岁都见老好几岁。“太婆。”她冲着朱太婆笑笑,笑的有点牵强。 朱太婆看着就有点难受,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孩子这是遇着什么事了?跟太婆说说,莫自己扛着,看你这蔫蔫的样儿,大勇瞅着怕也吃不好睡不好。大勇咋没跟你过来啊?” “他找三哥去了。”说起丈夫,姜芸脸色稍显好看了些,也见精神了点,眼睛有了点神采。 实则不是大勇要去找三哥玩,而是被媳妇支去的。 施大勇最近一直觉的媳妇怪怪地,有事瞒着他,问过好几回,见媳妇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勉强媳妇,只暗暗琢磨着寻些蛛丝马迹,总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别说,还真有点收获,比如,媳妇的月事似乎有俩月没来了。 被媳妇支开,施大勇脸上不显,很听话的颠颠儿往扬家去,出了媳妇的视线,他就躲了起来,见媳妇往山里去,他远远的跟着,有点猜测,媳妇大抵是进山找倪大夫,难道是媳妇的身子出问题了? 媳妇可真傻,就算这辈子生不出孩子,他也会很爱很爱她的,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施大勇蹲在山林里,嘿嘿的笑,一会媳妇从茅屋里出来,他就冲到媳妇面前,好好的安抚安抚她,亲亲抱抱再举个高高。 第48章 “你这脸色有点差呢。”倪叶怡端了杯热腾腾的清茶递过去,故意问道。“怀相不太好麽?” 姜芸接过茶,没有搁到桌上,双手牢牢的捧着,低垂着眼,说话声轻细细地,和她平素看着很不相同,少了股英气。“是有点不好。” “是吃不好还是睡不好?抑或是别的原因?” 朱太婆在旁边缓缓的接道。“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哩,大勇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哪儿不舒服,你跟我说,倪大夫年岁轻,有些事儿不懂,我懂,我懂哩,怀孕生孩子的事儿,我都懂哩,你与我说道说道的,我给你点经验,就不用受苦了哩。” “太婆这话说的对,我虽是大夫,说起怀孕生孩子的事儿,确实不如太婆经验多。”倪叶怡抿嘴浅浅的笑着,眉眼温柔透着和气。 姜芸看着和气的她,再看看满眼慈爱的太婆,低下头,右手放在腹部,过了会,她低声道。“倪大夫,我,我想想打掉孩子,可以麽?” “这说的什么话!”朱太婆有点儿生气,声音都拔高了点,对着姜芸瞪了眼。“你和大勇成亲近三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这事大勇知道麽?这么造孽的事儿,你可不能乱来。” 倪叶怡是清楚的,姜芸怀的是半妖,想要打掉孩子的心情,她也多少能有点理解。“施家嫂子,你的想法施家兄弟知道麽?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这孩子我不能生下来。”姜芸说的很是痛苦。 “你说的是不能,施家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倪叶怡试探着寻问了句,看她愿不愿意说出真相,倘若愿意说,那么她和太婆就能够搭把手,替她想想办法,就算生的是半妖,只要有心,只要用心,所有的困难都是可以跨过去的。如果她不愿意说,自然也就不能勉强的来。 朱太婆拧紧着眉头,看向姜芸。“大勇媳妇你想什么呢?”表示非常的不理解,在她看来,怀的是半妖又如何?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啊,村里的气氛多好,又有倪大夫在,最是心善,有着她帮忙说话,孩子也是可以顺顺畅畅长大的,再者,大勇和三树好着呢,他和村里的汉子们也处的好,能出什么事?老梨树还一夜间开花结果呢,村里还出现过巨蛇帮忙呢,梨树屋的村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定会包容宽待这个孩子的。 “我,我……”姜芸试了试,还是没有勇气张嘴。 倪叶怡想想,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施家嫂子我看呢,你应该先和施家兄弟多说说话,把你的想法和担忧都告诉他,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再者,就算是要打掉孩子,也得让他知道对不对?你偷偷摸摸的打掉了孩子,能隐瞒一时还能隐瞒一世麽?俩口子在一起过日子,最忌讳的就是生间隙,再相爱的夫妻,有了间隙,就再也没法回到往昔了,得坦诚点,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把问题解决才是最妥当的。” “大勇媳妇你听倪大夫的准没错儿,好孩子,你可不能犯傻啊。别说咱们村里,便是周边的村子,提起咱梨树屋,都会说说你们俩口子,说你俩感情好着呢,大勇是个有福的娶了你当媳妇,你把他照顾的多好,跟个公子哥似的,都不让他干活。你待他好,他也待你好,莫说你们俩都清楚,我们旁人也看的出来,有事啊,就不能憋着,得说出来才行。”朱太婆苦口婆心的劝。 姜芸听着她俩的话,泪水自眼眶里汹涌而出,她捂住嘴,小声的泣哭着。 施大勇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媳妇的身影,他有点呆不住,想着难不成媳妇病的很严重?顿时一拍大腿,嘴里念道。“不行,我得看看去,就算让媳妇发现我没听话,跟着她过来了悠南山,被骂被揪耳朵,我也要去茅屋里看看的。” 他想的多好啊,想着在这里守着媳妇,媳妇出现后,他就好好的安抚着,亲亲抱抱说各种甜蜜的话儿,把媳妇哄高兴哄开心了,自然就不会追究他阳奉阴违的事儿。 姜芸在哭,倪叶怡和太婆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正绞尽脑汁的想说词时,倪叶怡看到往偷偷摸摸往这边过来的施大勇,宛如看到了救星般,她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赶紧收回目光,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待施大勇再靠近些,就能听到他媳妇在哭,必然会跑过来的。 不跟他媳妇呆一块时,还真看不出来,施大勇是个怕媳妇的。 这哭声,怎么听着有点像媳妇在哭?施大勇觉的有点不对劲。他从来没有听过媳妇哭,但是!茅屋里就俩年轻姑娘,好端端的倪大夫怎么会哭?只有媳妇,她今个进山是求医来着,难道媳妇真的生了很严重的病? 他的傻媳妇哟,生了病怎么能瞒着他呢!施大勇听着这哭声,已经认定就是自个的媳妇在哭,听的心都是疼的,他媳妇可从来没有哭过,成亲这么多年,咳,他倒是在媳妇面前流过两回泪。在他的心理,媳妇就是个真汉子啊,而他,被媳妇的光芒衬着反而像个假汉子—— “媳妇媳妇媳妇,你就算满脸的麻子,胖的像三百斤的肥猪,我也是很爱很爱你的。”施大勇边往葡萄架下跑边大声嚷嚷着,手舞足蹈的满脸的热切,眉宇间隐含心疼。“媳妇,都说女人才哭,越哭越像女人,你哭的这么厉害,我都被你宠成个假汉子了,往后咱们家里要怎么办哟。” 痛哭中的姜芸,万万没有想到,丈夫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她哭的时候出现,听着丈夫的疯言疯语,她没忍住,扑噗一下笑了出来。 明明泪流满面,看向施大勇时,姜芸却是笑着的,眉角眼梢都带着笑,蔫蔫的她,瞬间就充满了鲜活劲儿。 “你怎么在这里?我让你去扬家拿的姜你拿回来没?” “拿了呀,搁家里放着呢,见你没回来,我就找你呀,哎哟,一会没见着我媳妇,我想啊。”施大勇嘻皮笑脸的凑了过去,捧起姜芸的脸,仔细的打量着。“媳妇,你这哭的,都变丑了,本来就没我好看,这下,是更加比不上我了,往后你可不能随便哭,这走出别人会以为你是我娘呢。” 姜芸对着他的手狠打了两下。“你嫌弃我?” “哪有,我多喜欢你,看你现在丑的,我都能亲下去。”施大勇对着媳妇的脸,胡乱的亲了好几下,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媳妇,我不嫌弃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你,我晚上还要抱着你睡觉呢。” 最后一句话说完,施大勇特娇羞的看了眼姜芸,把头低了下来。 朱太婆趁机说道。“大勇媳妇听见没,大勇好着呢,都是好孩子,有什么事,回家好好说呀,可不许藏着掖着。” “倪大夫我媳妇生了什么病?”施大勇讷讷的问着。 倪叶怡看了眼姜芸,笑着道。“没生病,挺好的,有什么疑惑,你可以回家问问施家嫂子,我觉的,你们俩应该把事摊开来说。” “什么意思……”施大勇自认他还算机灵,可倪大夫这话,他怎么就听不明白了,他看向媳妇。“媳妇,咱们回家说话去?” 姜芸没有回答,目光扫过朱太婆和倪叶怡。“太婆,倪大夫,谢谢你们。我会好好和大勇谈谈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再过来趟茅屋里。” “行。”倪叶怡点着头,目送着他俩离开。 过了会,小俩口都走远了些,看不到身影,却依稀能听见些话语:媳妇,咱们家,都是你作主,你说什么都是好的,我跟着你走,完全没意见。 “孩子应该是能生下来的。”倪叶怡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会儿她心情很好。 看见美好的人和事,她都会觉的很愉悦。 朱太婆咧嘴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大勇和大勇媳妇都是好孩子,他俩长的多好,生出来的孩子定也是个好的。” “她为什么不愿意生孩子?”一直没说话的贺侠士忽的问了句。他能看出来,倪大夫和太婆是知道原因的,可她们没有说。 倪叶怡思索了下,决定告诉他。“施家嫂子怀的是半妖。” 贺侠士住在茅屋里,现在不告诉他,孩子生出来后,他也会有所查觉,还不如现在说出来,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嗯,如果没什么反应,狼白说不定就能随着心意变大变小。她算是看出来了,狼白性子霸道的很,睡床上也好,睡竹榻也罢,窝个椅子等等,它都喜欢满满当当的霸占住,空出来了就会不太得劲。近日子,她观察着,狼白有点儿郁郁寡欢,大抵是它窝在竹榻上,而竹榻却空了近半出来。 细细说来,这似乎更像是种强迫症? “半妖?”愣了会,贺侠士呆呆的问着,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小蝴蝶身上。 小蝴蝶见他望向自己,便扑动着翅膀落到了他的鼻尖上。 第49章 “对。施家嫂子怀的是半妖。”倪叶怡肯定的回答。 贺侠士让小蝴蝶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低头目光温柔的看着小蝴蝶,过了会,他问。“倪大夫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倪叶怡,眼神有点奇怪,虽是问话,眉宇间却些许恍然大悟的意味,仿佛知道些什么般,只是不够确定,才会把话问出来。 “我并非普通人。”倪叶怡给了个含糊的答案。 看贺侠士的脸上的神情,他应该是想到了小蝴蝶的事,她的说词确实经不起推敲,稍加思索就能发现些异样。 贺侠士略略颔首,他没有追根究底的往下问,反而说起了一件事。“不知倪大夫有没有好奇过,我和婉儿曾过去的古墓。” “自然是好奇过,就看你愿不愿意说。” “我和婉儿偶得一本古籍,书里写道,很久很久以前,世间除了人,还有许多许多的妖魔鬼怪,更多的是修仙者,这些修仙者神通广大,他们通过吸天地灵气修炼自身,经过漫长的岁月,历尽雷劫后,便能飞升成仙。” “当时的天下,甚为混乱,妖魔鬼怪肆意横行残害人类,百姓们的日子过的很是凄苦艰难,在山里修炼的众修仙者,纷纷下山前来阻止,一时间群魔乱舞,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宛如人间地狱,引得天地生怒,迎来末日劫难,一朝沧海变桑田,幸存下的人类惊愕的发现,世间再无妖魔鬼怪的痕迹,有着神仙本领的众修仙者们也失了踪影。” “这些旧事古书只是寥寥数笔带过,里头着重写了一位名为青崖子的道士,据说他已修得神仙本领,成就长生大道,我们去的古墓,它的前生是这位青崖子的洞府,洞府里生长着奇花异草,有种灵果,吃了它,可增寿百年。” “婉儿想要寻得此灵果,就细细的翻阅了众多古籍,总算找着了古墓的大概位置,原想着,便是找不到也无妨,权当打发时间,在江湖中,我俩的武功少有敌手,自信便是遇着事也能轻易脱身,却怎么也没想到,我们才进了古墓,婉儿就出了事。” 倪叶怡暗暗嘀咕,难怪天道对她特小气,原来,它对非人类都有着敌意呢。“那,你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有。”贺侠士摇着头,满脸的落寞,到底是他们自大了些,不够谨慎小心,否则,哪里会落得现在这下场。 “那场浩劫距离现在有多少年了?”倪叶怡琢磨着怎么着也得有几百上千年了吧。 贺侠士想想说道。“古书上没有明写,我但根据其字体猜测着,少说也得有四千年,可能更久。” “那些修仙者啊妖啊魔啊等,都去哪了?都死了麽?”倪叶怡挺想知道的。“古书在你身上麽?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在我身上,如果倪大夫想要,我愿意去取回来。” 倪叶怡随口问。“远麽?” “半月内可来回。” “喔。”听着有点远呢。倪叶怡就就熄了心思。“没事儿,先搁着吧,不用特意跑一趟。” 贺侠士却问。“倪大夫,你说小蝴蝶能变成妖麽?吃了青崖子洞府里的灵果,是不是可以早点变成妖?”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倪叶怡下意识的往狼白的方向瞄了眼。说不定这位大妖先生会知道,可惜,大妖先生在睡觉。 “倪大夫我想再去趟古墓里,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灵果的存在。如果真的有灵果的存在,小蝴蝶吃了不能成妖,应该也能长寿。”蝴蝶的寿命可不长。贺侠士不知道小蝴蝶跟普通的蝴蝶有没有不同,他得提前做些准备。 倪叶怡蹙起眉头。“古墓里多危险,你,你真的要去?” “左右就是个死而已。” 听着这轻巧的话,倪叶怡有点难过。“你要真想去,你就去吧,走时我给你配点药丸药粉。”说着,顿了下,看向小蝴蝶。“你把它也带去?” “有它陪着我,就算前方是条绝路,我也能大胆的往前走。”曾经说好,生同衾死同穴,就算娘子变成了只小蝴蝶,贺侠士也觉的,在它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死了也好,一起过黄泉路一起喝孟婆汤,来生说不定还能遇到,再当一世夫妻。 贺侠士走了,带着他的小蝴蝶,离开了茅屋里。 “他们会回来麽?”目送着贺侠士远去,倪叶怡侧头问身边的狼白。 狼白看了她眼,轻甩了下尾巴。“不知道。” “贺兄弟说的那些旧事,都是真的麽?灵果真的存在麽?如果世间没有非人类,你们算什么?”倪叶怡问了一堆问题。 “等你修为再高些,自然就能知道。” 倪叶怡走到了狼白的面前,倒着走看着它的眼睛。“你的意思是,和旧事有关的,你都不能说对吧?那我问个别的问题,你多大了?” 狼白漠然的从她旁边走过。 “嗳,说说又能怎么样,就算你好几百岁,我又不会嫌弃你老。” “嗷-呜” “我说中了?你真有好几百岁了?那你变成人的话,是个中年还是个老年?不对,说不定是个俊美的少年郎呢,看你这一身毛发多漂亮。” 歇在枝桠上的小鸟们,看着渐渐过去的白狼和少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我家倪大夫真美。” “好几百岁得有多老啊,肯定是个丑老头,看太婆多老啊,她才九十岁。” “狼白好漂亮的,哪里丑。” 已经回到葡萄架下,窝在竹榻里的狼白,抖动了下耳朵,朝着刚刚走过来的方向看了眼。 山林里此起彼伏的鸟叫声,瞬间没了声音,诺大的山林顿时冷的有点惊悚。 “怎么回事,鸟儿都不叫了?”倪叶怡讷闷了,伸手戳着狼白。“是不是有危险在靠近?我怎么没感应到?” 狼白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 “啾啾-”好可怕。 三月中旬,姜芸和施大勇齐齐来到茅屋里,看他俩的表情,就知道姜芸把事情都告诉了施大勇。 “倪大夫我们想问你个事。”姜芸有点紧张。 施大勇握紧她的手,接过话道。“倪大夫,我们,我们想问问,我,我媳妇,她她怀的怀的不是人,你能不能替她接生?” “什么意思?”倪叶怡尽管知道,这会儿,也得先装装。 在旁边纳鞋底的朱太婆也来了句。“说啥呢?咋没听明白。” “是这样的倪大夫,我家祖上曾和妖精通过婚,我肚子里怀的是个半妖,好不容易怀上了个孩子,我和大勇都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好好的抚养他长大,虽是半妖,也就是小时候跟人会有点不一样,待他长大些,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完全变成人。”说着,姜芸又急急的道。“我小叔就是这样的,小叔十岁后,看着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小叔生下的俩个孩子也是普通人。” 倪叶怡笑着,和和气气的道。“可以的,需要我帮什么,你们尽管说,我尽力而为。” “谢谢你倪大夫。”姜芸和施大勇都站了起来,对着倪叶怡鞠躬。 “要是不方便在村里,生下来后,可以先在茅屋里养着。”朱太婆满眼慈爱的提醒。 茅屋里虽说人来人往,却也只是上午,上午过后,就没什么人,比在村里确实是要方便些。 姜芸和施大勇对视一眼,他们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很是感激的说。“或许将来还真要麻烦倪大夫和太婆。”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好几间空屋子呢。”倪叶怡抿嘴笑着,看向姜芸细心的问。“看你气色不错,想来近段身子也挺好吧。” 姜芸笑的满脸幸福,脸上露了点娇羞。“嗯。大勇知道我怀孕后,就事事都细致妥当,忙前忙后的,生怕我累着。或许是有着妖精的血脉,姜家人在生育上都较为艰难些,子嗣不丰,我俩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个孩子了。” “一个孩子也是够的,好好养大他,你们俩都是顶好的孩子,生出来的娃儿,也差不到哪去。”朱太婆乐呵呵的笑啊笑。 倪叶怡有点好奇的问。“能不能说说是什么妖精麽?” “听我父亲说,是头熊精。”说着,姜芸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我们姜家人不分男女,力气都特别大,长得也高大。” 施大勇嘻笑着道。“力气大好啊,娶了媳妇多享福。”眼睛里的爱意浓的都有些化不开。 看着这恩爱的俩口子,倪叶怡想起句话,什么锅就配什么盖,这话可能有点不太好听,细细想着还是有点道理的。姜芸和施大勇这俩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脾气性子都凑到一块儿。 施大勇夫妻俩在茅屋里呆了近一个时辰,来时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回去时俩人笑的欢天喜地,路过的村民见着,都打趣着问他们遇着了什么好事。 “我媳妇怀孕啦!我要当爹啦!”施大勇这嗓子吼出来,没多久,整个梨树屋都知道姜芸怀孩子了,都过来道喜。 不容易啊,别人是三年抱俩,他们这俩口子,三年总算盼来了个孩子。可不就是件天大的喜事儿。 第50章 天气渐暖时,村里就开始孵小鸡小鸭,孵出来的幼崽,养了近十日,看着强壮些,会送些到山里,这些送进山里的幼崽,就等于是送口粮给狼群。东南西北四个狼群知道这些小鸡小鸭是它们的粮食,护得特别紧,见到只小鸟凑近来,也会嗷嗷嗷的叫唤着,把鸟儿给吓走。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小的鸡鸭,被狼群们护着,也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因着有狼群们顾看,活得那是相当的滋润,整个见风就长。而且,因着鸡鸭们还小,狼群暂时不打算吃只养着,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狐假虎威,短短半个月,小鸡小鸭们就成了山里一霸。狼群们竟然也由着它们,山里的小动物可就遭了秧。 怎么办!那就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悠南山最近,很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初时梨树屋的村民们还有点慌,现在嘛,表现的很是淡定,进山遇着两军对战时,还会讨论几句。有时候,村民们无聊了,还会特意进山里来,看着小鸡小鸭们和野鸡野兔们打架。场面欢乐的很,能让人笑到肚子疼。 倪叶怡让狼白压着狼群们,山里的小动物嘻闹,狼群不能掺和进去,还和几只比较有灵性的小动物叮嘱,闹过了些就让它们去阻止,玩玩可以,出现伤亡可不行,受了轻伤没事儿,领过来她给看看的。 附近村里的村民知晓倪叶怡还会给动物们治病,很是高兴啊,家里养的家畜,比如牛啊驴子呀等,都是重要的财产,生了病得不到救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一天天的衰弱,甚会走向死去,真的很心疼呐。现在好啦,有倪大夫在。 倪大夫真是菩萨心肠呐! 四月初,田地里的事儿多着呢,村民们忙的很,便是进山也是来匆匆去匆匆,搁下点自家的心意。倪叶怡就有点清闲,无事可忙的她,自然得找点乐子,所以山里闹闹哄哄的,她也就任着由着,只要事情还在控制范围内。 这会还不到午时呢,今个山里的小动物们已经干完了架,看完热闹的短尾灰等几个小家伙,窝在东东的背上,开开心心的回了茅屋里。 东东是东边狼群的头儿,都喊它东东。东边其余的狼,甭管村里的汉子取什么名,名字里都会带个东字,南西南三个狼群也是一样。经过一两个月的相处,狼群和村民们的关系很是不错。 “咕咕-”主人我们回来啦!还没进茅屋里,短尾灰就大声嚷嚷着,红通通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欢喜。“咕咕-”捡好多蛋蛋。 山里鸡鸭多着呢,鸡蛋鸭蛋自然也多,几个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爱上了捡蛋,觉的特有成就感。捡回来的蛋用竹篮装着,狼送它们回来时,顺便也会把竹篮叼过来。 倪叶怡和太婆坐在葡萄架下,狼白窝在它的竹榻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气氛静谧又温馨。几个小家伙回来后,立即就显了热闹,一股子鲜活劲儿扑而迎来,咕咕吱吱啾啾,一个个特兴奋激动。 “东东留下来吃饭麽?”倪叶怡起身从东东的嘴里接过竹篮,看了眼,今天的蛋蛋确实多,足有小半篮呢。 能当狼群的头儿,肯定不是普通的狼,比不上狼白这位大妖先生,却也是灵性足足,若自身造化足够,通灵智也不是难事儿,她虽不能掺和这事,但也会弄点小动作,比如平素见着时就多多的打交道,把它放到平等的位置,而不是头野兽。 山里其余颇有灵性的小动物,她也是这般对待着。万物生灵,这个通灵智啊,实则就是指修炼,当一个非人类,能吸取日月精化天地灵气,也就是可以自行修炼时,就表示它已经通了灵智。 为什么狼群的头儿愿意给几只小家伙当坐骑?狼白是关键,更重要的则在倪叶怡身上,稍有灵性的动物们,都能感觉到,倪叶怡的不同,会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她,这是野兽的直觉,靠近她会有好事儿。 “嗷-呜”东东像只猫般温温顺顺的趴在地上,轻轻的叫唤了声。 倪叶怡笑着往厨房里走。“鸡蛋这么多,咱们做蒸蛋糕吃。” “咕-”肉呢?短尾灰这只素兔子,跟着细长青不学好,一天到晚就知道要吃肉。 小鸟吃虫子就当它是吃肉的吧,小松鼠这个啃坚果的,跟着才混了多久,也开始张嘴闭嘴的肉肉肉肉肉。 “今天没肉吃。”倪叶怡觉的她挺失败,不合适养素食动物啊,养一只歪一只。 短尾灰不相信,它早已不是当初单蠢的短尾灰,它是见过世面的短尾灰,天天跟着狼群到外面猎食,可不是白混哒!“咕咕-”没肉,狼白怎么办? “嗷-呜”东东冲着老在喊。狼群里有多多哒肉啊!只要老大吱个声,它立即把肉带过来。 狼白连个眼皮都没有掀动一下,窝在竹榻里睡的很香。 朱太婆打趣着短尾灰。“灰灰啊,你还打算跟白白抢肉不成?” “咕咕-”我是只兔子,有蒸蛋糕就很满足哒。短尾灰特没出息的怂了。 倪叶怡把鸡蛋归置好,往葡萄架下走来。“今天山里没伤亡吧?”刚开始打架时,总有小动物受伤,后来不知是开了窍还是怎么回事,近几天里,打架归打架,动静看着大,却没出现伤亡,打完架都还精神抖擞的很。 “啾啾-”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到了葡萄架下。 小鸟还没通灵智,还不会说话,但它说的鸟语,倪叶怡也能听懂。有村民往这边走来。 片刻后,就见李婆子拎着只竹篮走了过来,还没说话,脸上先露了笑。“倪大夫。” “李大娘。”倪叶怡和气的打招呼,起身泡了杯茶给她。 前面一直以为,她出手掺和了李家的事,一直没有等来功德奖励,她也就没有再心心念念。可前阵李家老幺来向她辞行后,没几天,她得到了不少功德,而且,她能感觉到,这就是属于帮忙李家的功德。 后来她来回琢磨着,又和狼白嘀咕了几句,有个大抵的猜测,这份迟迟才来的功德,原因八成得落在李家老幺身上,喔,还有李婆子,这母子俩打心眼里感激着她,尊敬着她,她的善行才算落到实处,才能得到功德。 换句话说,在她治好李家老幺的病好,这母子俩啊,表面对她很是感激,内心却是带着怨恨和愤怒。 李婆子把手里的竹篮搁到桌上,伸手接过茶,落坐后,说道。“倪大夫,村里有户人家的猫下了崽子,旧年年景不好,就没办法养这些幼崽,我寻思着,把这四只猫送倪大夫这里来,放养在山里总比胡乱丢弃要强些。” “这些猫崽长的可真好,挺精神的,行,搁我这里吧。”倪叶怡伸手逗了逗竹篮里的四只毛团子,眉角眼梢都带着笑。这几只毛团子还挺可爱,毛绒绒的粉嫩嫩,毛色也不错,三只狸花猫还有只黑猫。“母猫是狸花猫还是黑猫?” 李婆子可听不懂什么狸花不狸花,黑猫倒是听出来了。“不是黑的哩,母猫和这三只小猫一样颜色。才出生的崽子,家里就想着早点扔,省得有了感情,我正好路过,就把这事接了下来,看着委实小,在家里养了三四天才送过来。乖着呢,特好养,我就喂了点米汤水。” “大娘很喜欢这四只猫啊,要不也养只?李家兄弟出门在外,也不知何时能回,养只猫打发时间也好。”倪叶怡是清楚的,李家前头的四兄弟,因给李家老幺治病这事,和李婆子闹的很不愉快,分家后就不怎么来往,但良心还在,去年闹大旱,眼看父母和幼弟撑不住,倒也搭了把手。 李婆子连连摆手。“我不行呢,我可没这耐心,我脾气不太好,还是搁这山里吧。” “左右大娘平素清闲,想它们们就过来看看也行,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这会快午时,大娘留在这里吃午饭吧。” “那就叨扰倪大夫了。”都说倪大夫厨艺好着呢,李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午饭过后,李婆子留在茅屋里又说了会子话,才拎着空竹篮离开。 下午没什么事儿,倪叶怡给四只小猫做了个窝,就搁在兔窝的旁边,几只小猫还小,让养在茅屋里,等大些,它们想到山里去就随它们。 几个小家伙看着家里新来的小伙伴,都很好奇,难得的没有到外面疯玩,一个个窝在猫窝旁,打量着四只小猫。小猫懵懵懂懂的看着它们,直到,短尾灰实在忍不住,伸出前肢去撩黑小猫,三只小狸花瞬间就冲了过来,用着稚嫩的嗓音叫唤着。 短尾灰吓得立即缩回前肢,回头冲着葡萄架下叫。“咕咕咕-”主人,我就是碰了碰黑小猫,我没有做坏事。 “啾-”小鸟对着短尾灰叫了声,落在了它的脑袋上,小眼睛里露了点嘲笑。它觉的短尾灰胆子可真小,怂货。 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细长青,立起上半身,睁开了红通通的小眼睛,盯着短尾灰脑袋上的小鸟,目光阴凉凉的。 小鸟——怂怂地躲到了小松鼠的背后。 短尾灰在屋里发癫似的上下窜着,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叫声,听着像是在笑。没有听错儿!兔子也是会笑哒! 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细长青纹丝不动,可见功力之高深,已然是亮点了某种技能。 第51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灰石头救了小灵芝,看着小灵芝一日日的成长,它应该会很高兴吧,这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呢。 好啊。灰石头用朦朦胧胧的意识回应着。 倪叶怡笑着带它继续在山里走走看看,细细的与它讲着,每株草药的琐碎。待逛完整座山,已经接近傍晚,便将灰石头送回小溪里,她往茅屋走去。以后巡视悠南山时,也把灰石头带上吧,它似乎很愉悦。 茅屋里,短尾灰和细长青还在呼呼大睡,倪叶怡蹲在兔窝旁,默默的看了会,才起身往药房去。想着还有点时间,她制些药丸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范大娘下山后,并没有回家,直接往江家去。 院门敞开半扇,范大娘领着儿媳走了进去,边往里走边扬声道。“桃元娘。” 冬日田地里事少,不是窝着猫冬,便是接些短工活计。江家家境还行,冬日里便好生歇着,一家子窝在屋里干些琐碎活唠唠家常窜窜门等。吕燕芝听到屋外的说话,不待婆婆起身,便先搁了手里的苞米。 “范大娘,阿河媳妇,娘在屋里呢,屋里坐。”吕燕芝招呼着,进了厨房泡茶。 江大娘见人进屋,忙起身说话拿椅子。“这飘着细雨呢,过来可是有事?” “我俩刚从南山过来呢,倪大夫让我给村长带个话。” “可真不凑巧,爷三个才出家门呢,说是窝了整天,见这会雨小了些,往扬家窜窜门。”江大娘说着,见儿媳端了茶进屋,和气的吩咐了句。“桃次媳妇,你上扬家瞅瞅的,让他们爷三个赶紧家来,应该是在扬家大房。” 吕燕芝也没问为什么,给客人递了茶,利利索索的出了家门。 “实则无甚大事。”范大娘记着倪大夫的话呢,可惜,不等她接话,桃次媳妇便似一阵风般出了屋。 江大娘不在意的笑笑。“窜门随时都可以,也不晓得倪大夫是有甚事。”然后,目光落到了范二媳妇身上,眼里带着柔和的笑。“倪大夫怎么说?难是不难?没见着药,问题约是不大吧?倪大夫是有真本事的,她说能医定是妥妥的。” “不难,就是得缓缓的来,说吃药丸比较好,半个月还得再去趟。”范大娘笑得合不拢嘴。 “年岁轻着呢,咱不着急,能把身子骨调理好就是好事。” 俩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范二媳妇静坐在旁边,嘴角含着笑,默默的听着。 江村长踏进屋子便问。“老伴急慌慌的喊我回来干甚呢?”对着范大娘略略颔首。 “是倪大夫托我给村长带个话。”范大娘笑着接话,不急不徐的道。“倪大夫说,村长得了空就去趟南山,是什么事,她倒是没细说,只说事情不着急,选着晴朗的好天进山,这飘着细雨的,就别往山里去,路滑不太|安全。” “没说什么事?”江村长往屋外瞅了瞅。天色有些灰暗,淅淅沥沥飘着的细雨已渐渐停歇。 范大娘摇摇头。“具体是什么事还真没说。” “桃次啊,咱父子俩进趟山,趁着还有点天光,这会也没下雨。”倪大夫难得托人带话,说是不着急,八成也是有事,江村长坐不住,得进山瞅瞅的。“老伴啊,我记得你说要给倪大夫纳双冬鞋,纳好没?” 江大娘笑笑将搁在角落里的针线笸箩拿在手里。“巧得很,今个下午刚刚收针,这天一日日的冷,正好拿给倪大夫。”说是她纳的鞋子,她这把年纪,手脚慢着呢,远不如以前利落,这里头啊,都是桃次媳妇的功劳。 “爹。可以走了。”江桃次拿了两把雨伞。 江村长父子俩才出院子,范大娘便起身往外走。“上午早早的就带着儿媳往南山去,家里一堆琐碎都没来得及收拾,还得回去张罗着。”原以为上午能家去,却是现制药丸费了点时辰,下午才出的山。 “行。回头有空再窜门说话。”江大娘送着婆媳俩出屋,走到院门口,又提了句。“太婆的衣裳鞋袜俱是妥当的,不需要再费心。” 范大娘知道这事,遂点头道。“昨儿上嫂子家窜门时听说了这事。” 走出江家院子,半道上,范二媳妇忽得小声说。“娘。咱们给倪大夫做身衣裳可好?”眼神儿怯怯的看着婆婆。 “好。明儿就进镇扯布料,家里还有些棉花呢。”范大娘拍拍儿媳的手背,笑得甚是慈祥。 江家父子到茅屋时,倪叶怡刚好进药房,还没开始动作呢,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 “江村长。”倪叶怡喊着,抿嘴冲着江桃次露了个浅笑。“真不是甚急事,大可不必这会就进山,山里路滑,不好走动呢。” 请着人进屋,端上两杯热茶。 江村长笑道。“在屋里窝了整整一天,人都不甚清楚,这会雨停,出来走动走动也好。不知倪大夫是有何事?” “我就是想着把南山再添一字,唤名为悠南山。” “悠南山。”江村长念了声,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好,就唤悠南山,回头我和村里人说说这事。” 江桃次忽得接话。“爹,倪大夫,依我看,不如在山脚下立块碑石,刻上悠南山三个字。” “倪大夫觉得如何?”江村长倒是很同意二儿子的话。 倪叶怡没什么意见,见江村长父子都欣喜此事,便点头接话。“我看行,碑石我来寻,其余琐碎就得由江村长多多操心。” “没问题没问题。” 正事说完,江村长拿出老伴纳的冬鞋,递给了倪大夫。“我家老伴闲来无事纳的鞋子,看看大小如何,拿在手里倒还见舒坦。” “非常好,替我谢谢江大娘。” 因着倪大夫年岁尚轻,江村长带着儿子也不敢多留,把该说的话说完,他就带着二儿子匆匆忙忙的出了茅屋往山下走。 倪叶怡送着他们离开,待看不见身影,才转身进屋,低头瞅着手里的鞋子,嘴角上扬,旋即随手拿了把椅子坐下,将新鞋换上,试着走了两步,特别的合脚,又软又暖,很是舒服。 穿上新鞋子,倪叶怡很喜欢,都舍不得脱,直接穿着进了药房,制了两种药丸,忙完抬头往窗外看,已经是夜色深深,寒风呜咽呜咽的刮着,莫名的显出几分悚然感。 她收拾好药房,关好门窗,往隔壁屋走,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看了眼睡在兔窝里的短尾灰和细长青,见它们睡得香沉,又轻手轻脚的出了屋,检查了番茅屋,俱都妥当,才散了灵体与整座山溶为一体,开始每日的修炼。 倪叶怡对悠南山的一草一木都甚为熟悉,次日,她从山里选了块碑石往茅屋里搁着,待梨树屋有村民过来,再劳烦他们带下山给江村长送去。 上午是雷打不动呆在茅屋里,没有乡亲过来求医,她就窝在药房里忙些琐碎。 短尾灰可不需要冬眠,精力旺盛的它,习惯了有小蛇陪着它在山里玩耍,这会小蛇在冬眠,它一个人也不爱往外跑,倒是追着主人进进出出,活脱脱的是条胖胖哒的小尾巴。如此蹦蹦跳跳难得消停,竹叶青却依旧在它背上睡得稳当。 “咕-”主人。安静了会,短尾灰有点不安分,伸出爪子挠了两下,小蛇睡在它的背上,它不能立起身子,怕把小蛇摔地上,只得趴着,艰难的仰起肥肥哒脑袋。“咕咕-”好香的药,我能吃麽?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想吃?可以尝一点点。”倪叶怡倒是不拘着它,它想吃,就给它尝一点。 无聊的短尾灰拿着块药材挺津津有味的啃着。 倪叶怡忙完手里的活。“下午我去溪边看灰石头,顺便带着它在山里逛逛,你要不要一道?” “咕咕-”要哒。主人走慢些,我走快了会把小蛇摔着。 “行。” 上午过去,倪叶怡关好门窗,带着短尾灰往溪边走。 见到短尾灰和细长青,灰石头的意识很是活泼,显得比昨天更开心。短尾灰也很开心,拿爪子边拨动着躺在地上的灰石头,边咕咕咕咕的说着话,倪叶怡站在旁边当着翻译,一时间,小溪边有了几分热闹感。 窝在小白兔背上似睡未睡的竹叶青,也睁开眼睛对着灰石头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窝着。 说了会子话,倪叶怡带着它们巡视着悠南山。 和江桃次说话是杨三树,扬三树听到山里这俩个字,眼神儿立即就有了变化,不经意的问了句。“村长和江二哥进山干什么?”他倒是想问是不是找倪大夫有事,又有点心虚,怕别人知晓他对倪大夫的心思。这样不妥当,姑娘家名声最最要紧。 他现在都不再喊倪姑娘,而是随着大伙一道喊倪大夫,就怕从这称呼里,让旁人嗅出点意味来。倪大夫如今可不比半年前,那些个心黑歹毒的人,倪大夫不愿意给出手治病,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只是畏着村民们不敢有什么动作,暗地里却盯得紧。他不能拖倪大夫的后腿。 “三树有事没?”江村长刚没注意,听到说话声,才发觉和二儿子说话的是三树。也不知倪大夫会寻块什么样的碑石,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块大石头,儿子还得忧心忡忡,不如把三树也喊上,他在旁边搭把手就成。 第52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施大勇停下脚步,拿斜斜的瞅着他,上下打量着,扯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是。我说三哥,你这唠唠叨叨的,本来吧,我也就随口说说,调侃两句,可现在,这味儿不对啊,三哥,你这心里头是不是在想着,让我将这事往外倒啊?” “别胡说。”杨三树拧紧了眉头。 “行。不逗你。”见他有些生气,施大勇不再嘻皮笑脸,挺正经的应着。“三哥放心,我这嘴严着呢,不让说得绝对不说。我还想着,往后常常跟你进山遛哒遛哒呢。” 听着这话,杨三树脸上露了点笑。“行,往后我进山,顺道过来喊你。” 路上没什么村民,不是在田里忙活,就是在地里劳作,走到分岔路口,杨三树停了下。“你去哪?回家还是田里?” “家里闷的慌,我去田里转转。一会到河边捞鱼记得喊我。”施大勇说着,就往田埂道上走。 “好。”杨三树拎着俩只野味家去。 在田里劳作的姜芸,直起腰喘口气时,抬眼就看见正往这边过来的丈夫,手里拎着两只野味,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她满身的疲惫在看到丈夫的瞬间整个人立即精神抖擞,扬着嗓子就喊。“大勇。”咧嘴笑得,比头顶的日头还要灿烂几分。 “媳妇。”施大勇小跑的冲了过来,显摆着手里的两只野味。“怎么样?你男人是不是很厉害?这才多久的功夫,就给你逮了俩只野味回来。田里就这么点活,今个忙活的差不多,咱们回家把这野味好好拾掇着,早点儿炖上,晚上吃顿好的,我去打二两小酒来。” 姜芸酒量好,也爱喝酒,施大勇的酒量都没她好。正确的说,他的饭量也比不过她。 姜芸朝着丈夫招了招笑。“过来。” “跟着三哥进山,你尽管把心搁肚子里的放着。”说归说,施大勇还是走到了媳妇面前,笑得特招人喜欢,俩酒窝都显深了些。 姜芸蹲在田埂,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就着沟渠里的水洗了洗,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往丈夫身上摸去。 “光看我这整齐的样儿,就知道今个进山我压根就没出力。”顿了下,施大勇贱笑着压低了嗓子,挤眉弄眼的说。“媳妇嗳,大白天的,又是在外头,咱们悠着点儿,要摸,晚上躺床上慢慢来,为夫脱光了,媳妇想咋摸就咋摸。” “你能得两只野味,三哥今个逮了好几只罢?”姜芸眉宇透着狐疑。“三哥再怎么利索,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逮好几只野味,是不是在山里遇着了什么事或人?别给我打马虎眼。” 施大勇就知道瞒不过媳妇,很老实的将在山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那姑娘什么年岁?” “看着像是十四五的样子,落落大方,对着我和三哥也不见羞涩。”这么细细想着,施大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姑娘不简单呐。 姜芸从丈夫手里拎过两只野味。“这事跟村长说说。” 虽没有住在村里,这周边的山,也是属梨树屋的,离得这般近,心里总得有个底才成。 “拎只野味过去?”施大勇有点肉疼。“我还想着打二两小酒,咱们今晚好好乐呵乐呵。” “不拎。” 施大勇直点头。“村长也不缺咱们这口肉。” 回到家,将俩只野味扔厨房里,夫妻俩洗了把脸喝了口水,就往村长家去。 扬三树正蹲在屋后收拾着野味,见着这俩口子,张嘴就问。“上哪去?我一会就下河捞鱼虾。” “去趟村长家,三哥去不去?说说倪姑娘的事,得跟村长通个气。”施大勇应了声。 杨三树正收拾着野味,哪里走得开,话到了嘴边,都张了嘴,可突然的又想到,村里是比较排外的。“行,等我下,我洗洗手。” 梨树屋的村民确实好,好归好,仅仅只是待村里的人,知根知底的。十里八乡民风好的村子,梨树屋的村民也是相当友善,但凡哪个村名声不太好,隔三差五的就鸡飞狗跳的闹事儿,梨树屋的村民们就会远着这个村子,娶媳妇也人嫁闺女也罢,都不会去沾这个村子。 “还真去啊。”施大勇嘀咕句,同时又暗暗心惊。三哥不会真的看上那倪姑娘了吧?完了,早知道他就不拿着三哥逗趣,这不害了三哥嘛。 姜芸见丈夫突然的拧了眉头,她瞥了两眼,又看了看正往这边走来的杨三树,心里有了思量。 “走罢。” 三人到了村长家,村长正坐在院子里桃树下编着竹筐。村长家的这株桃树也有了些年头,每年的桃子结得特别多,都能把枝条压弯,便是三岁的小孩,也可以躺在地上伸手摘桃子吃。 “江伯,江大娘。” 村长姓江,四十出头的年纪,小孙子今年满的三岁,正在桃树上爬上爬下的玩着,坐在桃树旁边的老妇是村长的媳妇,她在纳鞋,看尺寸,应当是给她小孙孙做的。 村长乐呵呵的笑。“坐啊,老伴给三孩子上茶。” “知道勒。”江大娘搁了手里的活,起身往屋里走。 村长的孙子,长得唇红齿白,模样生得倒好,抱着桃树粗粗的枝干趴在上头,好奇的朝着三人瞅啊瞅。 待江大娘端着热腾腾的茶过来时,恰上说到话题上,江大娘听着,也没往回走,拿了把凳子坐下细细的听了起来。 姜芸提的话头,施大勇接过来具体的说着,扬三树时不时的补充两句。 村长听完,点点头。“照这么说,是得进山招呼声。虽说咱们村没地痞流氓,倪大夫个十几岁的姑娘,长得又水灵,独自住在山里也不妥当,要是可以,得劝着她搬村里来,咱村还有两间屋空着呢,相互也有个照应。” “这话在理,小小年纪哪能住在山里。”江大娘念叨了两句,又说。“这会天色还早,咱们进山看看的。” 杨三树有点奧恼,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岔?走时应该跟倪姑娘说说这事,姑娘家家的哪能住在山里头。白白错过了次搭讪的机会,说不得就着这话题,还能多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往的自然就熟悉。 趴在树干上听大人说话的小孩儿,立即跳到了地上,颠颠儿的跑了过来。“爷,奶,我也要去。” “去罢去罢。”江大娘牵着小孙孙的手,笑着弯腰给他拍掉沾在衣裳上的树屑和灰尘。“走不动可不许喊背,我和你爷背不动你。” “能走得动,我是男子汉!” 稍稍的收拾了下门窗,几人往山里走着,小孩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头。 路上碰着了村民,被问起去哪,村长就笑笑没有回答,要是说出来,旁人定会跟着进山瞅瞅,人太多,不好。 来到茅屋前,却见门窗紧闭,小白免懒洋洋的窝在墙角根里,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般。这里的位置很好,这会阳光足,茅屋整个被笼在温暖的阳光里,这里的空气仿佛格外的好些,青草的气息,淡淡的药香,还有阳光的干燥,沁人心脾的舒服。 “倪姑娘。”杨三树喊了声。“在麽?” 窝在墙角根里睡觉的小白兔睁开红通通的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不远处的几人,它没有感觉到恶意,相反几人身上都散发着友善。 小白兔站了起来,走到了屋檐下,对着不远处的几人,细细的叫了声。“咕-” 配着它懵懵懂懂的眼神,隐约间似带了些许的疑惑。 肯定是错觉。施大勇在心里暗暗想着。 “你的主人呢?”杨三树靠近了些,蹲着身,对着小白兔问了句。倪姑娘养得兔子就是好,看着真通人性。 主人。小白兔歪了歪脑袋,盯着杨三树看了会,然后,跟发羊癫疯似的在屋檐下胡乱的跳着,边跳嘴里边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这,这这是怎么了?”杨三树有点儿慌,回头问道。他刚刚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吓着这兔子了? 倪叶怡在哪呢,她啊,送走杨三树和施大勇后,揪着短毛灰的耳朵训了几句,才散了灵体和整座山溶为一体,吸收着山里稀薄的灵气进行修炼。 认真的来说,这山并非她的本体,她真正的本体,是这座山蕴养出来的灵脉,说是灵脉,实则只有婴儿的胳膊般大小,小得可怜,都算不上灵脉。大抵是蕴养了这条灵脉的关系,近百里内大大小小的山,原本不多的灵气更是被榨得一干二净。 她本是现代人,死后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这个时代,接着,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进了这山里,等她恢复意识后,过了许久,才搞清楚她由人变成了一座山。 算算时间,她足足当了两年整的山,没日没夜的修炼攒修为,总算有了足够的灵力化成人形,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 短毛灰叫她干什么?还叫的这么凄惨。倪叶怡被小白兔吵醒,用神识在山里扫了圈,心里咯噔了两下。他们过来干什么?完了,她的灵力才恢复了一点点,说不上五句话人形就得散。怎么办?不去见? 别叫了。我现在没法化人形。 第53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慢慢的接受自己由人变成山的事实,一点点的摸索着怎么修炼,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两年过去,她已经小有成就,对现在的成就,她很满意也很满足。未来,她会继续努力! 倪叶怡对着月色恍了会神,回过神后,她抿嘴笑着踏进小竹林。 清辉的月光透过竹叶缝隙飘落进小竹林,星星点点的余光,驱不散小竹林里的漆黑,伸手仍瞧不清五指。对倪叶怡来说却不妨碍,她不需要用眼睛看,直接拿神识扫,仔仔细细的扫着整个小竹林。 很快就发现一道非常微弱的气息,掺着丝丝灵气,是条刚刚通灵智的小蛇呢。倪叶怡御风朝着小蛇疾去,对上一双红通通的小眼睛,眼神儿挺亮,和短尾灰的懵懂不同,小蛇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和阴冷。 “好漂亮的竹叶青。”倪叶怡觉得这条小蛇好可爱,使了个小法术,拿自身灵力滋养着它。她每天都会滋养短尾灰一次。 小蛇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盘着细细的身子,朝着倪叶怡吐了两下蛇信子。“嘶嘶-”软软的柔柔的,像极了撒娇。 “乖乖的呆在山里,我每天滋养你一回。”倪叶怡伸手,用食指轻轻的抚着小蛇三角形的头,暗暗思量着。竹叶青具攻击性,有毒。得好好教着才行,不能胡乱的咬人。 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惹了事,受罚的却是她这当山神的。往某方面琢磨着,她这山神跟老妈子有点像。待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得养着,得教着,还得护着。 唉,这年头,做人难,活着难,当个山神也怪不容易。 小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缠着她的食指,缓缓的爬到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细,小蛇不大,将将只缠了两圈,三角形的头,轻轻的蹭着她的手,还时不时的吐吐蛇信子,跟挠痒痒似的,细细的尾尖在她的手背轻轻的点着。 “乖。”倪叶怡用食指抚了抚它的头。“我要开始修炼,明天再来找你,要是无聊,就去找短尾灰玩,就是茅屋里的小白兔,你俩正好作个伴,别胡乱,莫欺负它,它憨憨傻傻的,平素你就多多护着点它。” 小白兔是在她的帮忙下才得以顺利出生,又是头个陪着她的生灵,倪叶怡待它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要更惦记牵挂些。 她也不指望小蛇立即就听她的话,慢慢来,不着急,来日方长,她天天说,说得多,小蛇自然就能懂。不管将来山里有多少能通灵智的生灵,她希望这些生灵可以好好的处着,团结友爱相互照应着。 刚刚通灵智的生灵,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她会尽力教着,争取每个生灵都能成为爱憎分明的好生灵,能辨善恶,分得清是非,懂感恩。 “嘶嘶嘶嘶-”我去茅屋陪它。 倪叶怡很惊喜,完全没有想到,她才说一遍,小蛇竟然就能听懂。“我带你去。” 有细长青陪着短尾灰也好,很多时候,她要修炼没时间陪短尾灰玩,现在有细长青在,她就能放心些。也能更加专心的修炼,不用担心短尾灰被逮去换钱或打牙祭。真好。 “你对它多包容些,它性子有点疯,爱玩爱闹,你不想搭理它没关系,在旁边看着它就行,我就担心它被村民逮住。对了,遇着村民遇着危险时你莫咬人,叫我就行,我能听到,我会过来找你们。” “嘶-”好。 倪叶怡见它这么懂事乖巧,忍不住又使用自身灵力滋养了它回。“你现在通了灵智,轻易不得伤人,会对你的修炼不利。你现在修为尚浅,待过十天半个月,你涨了点修为,自然就会懂得一些事。” 别看短尾灰小小巧巧,看着像是才出生没多久般,实则啊,它满打满算也修炼了近五个月,可能是通了灵智的关系,它不算兽类算妖修,才会长得慢些。修为还行,却是白搭。它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使,整天就知道玩,除了玩还是玩。 这个傻大妞喔,懵懵懂懂的也好,省得吓着了村民们。现在有了条小竹叶青看着它,她也能松口气。 “嘶-”好。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茅屋前,倪叶怡推开屋门,月光铺满半个房间,走到小白兔的窝前,这小家伙玩得太尽兴,委实有些累,这会睡得特香。 “让它看家我是指望不上,日后啊,就看你了。”倪叶怡对着小蛇笑了笑,蹲着身,将它放到了兔窝里。“你俩睡一个窝罢。”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日积月累,总能处出深厚的情分来。 小蛇红能通的小眼睛瞥了眼呼呼大睡的小白兔,往它毛绒绒的肚子下钻了钻,露出个三角形的小脑袋,对着倪叶怡吐了吐蛇信子。 “山脚下的村民会过来茅屋找我,你别靠近他们,你是条竹叶青,具有攻击性,带毒,他们会害怕你,这是正常的。近段日子,你要出现在人前的话,你就盘在小白兔身上,或是缠在它身上,你俩同时出现,等村民们对你熟悉些,就出不了什么事。” “嘶-”好。 倪叶怡想了想,没有别的事,又伸出食指抚了抚小蛇的小脑袋,笑得眉眼尽显温柔。“好好和小白兔处着,我该去修炼,明天早上过来看你们。”说完,她直接散了灵体,消失在了原地。 竹叶青眨了眨红通通的小眼睛,有点儿茫然,过了会,它缩回了脑袋,整条蛇都盘睡在小白兔肚皮下,暖暖的,软软的,它觉得很舒服。 小白兔昨晚睡觉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向来舒适的窝,昨晚睡的却觉得硌得慌,可它着实累,也就将就着睡到了天亮。醒来后,精神抖擞的它,立即跳出了窝,想要看看自个的窝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适了呢。 结果,它伸着脖子往窝里瞧去,瞬间瞪圆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即跳进了窝里。“咕咕咕咕-”我踩我踩我使劲踩,竟然敢钻它的窝!太坏了这条蛇,非得多踩几脚才行。 它堂堂一只母兔子,被条小蛇钻了窝,必须要告诉主人! “嘶-”小蛇被踩了两脚,飞快的爬上了旁边的柜子,对着窝里的小白兔吐着蛇信子,眼神儿阴凉凉的。 “咕咕咕-”下来。 看着在窝里上窜下跳的蠢兔子,小蛇懒得搭理它,慢慢悠悠的爬到了房梁上,对着下面的小白兔嘶了声,满脸的轻蔑。 小白兔它看懂了,整只兔立即就炸了起来,在窝里跟发羊癫疯似的狂躁的跳着,边跳边叫,好好的一个兔窝,小会的功夫就被折腾的面目全非。 倪叶怡推门进去,看到的是满地鸡毛的场景。“你们……”瞧瞧瘫趴在地上直喘气的短尾灰,又看看悠悠闲闲盘在房梁上的细长青,她觉的——头有点疼。 “大清早的闹什么?”倪叶怡将惨兮兮的短尾灰抱在怀里,左手抚着它的背。“昨晚上你怎么答应我的?”看着盘在房梁上的小蛇问了句。 “嘶嘶嘶-”我在睡觉,它突然的跳到窝里对着我狂踩,我只好爬到房梁上躲着。竹叶青说得好委屈。 小白兔气呼呼的嚷嚷。“咕咕咕咕咕-”它臭不要脸,大晚上的钻进我的窝里睡觉,还睡在我的肚皮下面,硌得我整宿都没睡好。主人,我可是只清清白白的母兔子,却被这条蛇钻了窝。 “是我说的,昨晚看你睡的香,我就没喊醒你,直接让它先在你的窝里睡着,想着今个过来告诉你。我平素要修炼,没什么时间陪你,正好让它给你当个伴,一起玩闹嘻笑,就不会觉得无聊,你俩好好的处着,不可以再胡乱!”最后句话,倪叶怡说得有点严厉。 小白兔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它心虚的看的主人。“咕咕-”主人,我知道了,以后会乖乖的。 它知道主人非常的需要能通灵智的生灵,看在主人的面上,它就放过这条小蛇罢。 “嘶嘶嘶-”它踩了我好几脚。竹叶青委委屈屈的控诉。 “咕咕-”给你踩回来好啦。小白兔眨巴眨巴眼睛,抖了抖短短的尾巴。为它的机智点赞,就小蛇那细细的身板,踩几脚完全跟没踩一样,哈哈哈哈。 竹叶青看都没看它。“嘶嘶嘶-”不踩。我们要好好的相处,主人……可怜兮兮的眼神,带着某种渴望。 倪叶怡看着正傻笑的短尾灰,又看了看装小白花的细长青,心里叹了口气,安慰着自己。这性情,好歹也是互补了对不对。 对着俩只各用灵力滋养了两回,算是补偿。 “好好看家,我得回去修炼。”用自身灵力滋养,消耗的是她的修为,倪叶怡得抓紧时间再修炼修炼,等会太阳出来后,可能有村民进山来寻她。“有事就叫我,莫调皮莫使坏,乖乖的。”顺便使了个小法术将小白兔的免窝拾掇好。 第54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看病的是位中年汉子,一眼瞅着,还当是位老汉,实则才堪堪四十岁,就是日子苦了些,风里来雨里去,年头年尾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着,没个停歇,平素吃喝方面也没太注意,甚为节省,以前仗着年轻,有点儿病痛,咬咬牙忍着,慢慢的时日久了些,渐渐麻木,疼着痛着也就成了习惯。 这趟是痛得委实厉害了些,把这汉子疼得直打滚,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沾满了衣裳。把家里人吓得够呛,反应过来后,慌慌张张的往镇里送,大夫说没得治,让他们准备后事。 汉子的媳妇不愿意相信,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个劲的求着医馆里的大夫,大夫不落忍,直说不是他不想治,而是他没这个本事,给指了条路,或许可以找住在梨树屋南山的小倪大夫看看,她年岁是轻了些,近半年里却治了好几个疑难杂症,说不准她能有法子,妙手回春救回你丈夫。 汉子的家人得了这么个希望,连声问着有关小倪大夫的事,医馆里的大夫倒也没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仔细说了出来,医馆里还有三五个前来看病的患者,都纷纷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见有这么多人说小倪大夫的好,汉子的家人稍稍安心了些,连忙带着汉子回了连家屯。他家并没有梨树屋的亲戚,可大嫂的娘家弟媳好像是梨树屋的,曾听大嫂说起过一嘴。 就这样,拐七拐八的,汉子的家人总算托到了关系,走进了南山见到了小倪大夫。 连家屯的农户多数都姓连,汉子也姓连,他们这辈是个春字,他叫连春海,平素称呼都是唤他最后一个字再带辈份。 倪叶怡基于礼貌称他为海伯,他媳妇则是海大娘,剩下的就略略颔首微笑带过。 江村长过来时,倪叶怡刚好给连春海把完脉,他这病还真有点棘手,不止一种病,挺麻烦的,要不是她能用神识观其内在,除非遇到真正的神医,还就只有准备后事的份。 “我可以先肯定的告诉你们,这病能治好,但,你们得有心理准备,海伯这病便是能治好,往后也不能再下地干活,只能在家里做点轻便些的活,一定不可以劳累,而且每天的饭食也有要注意的,稍后我再细细跟你们说。” 倪叶怡对着走进来的江村长笑笑,柔声和旁边的妇人道。“劳烦齐家嫂子给村长上杯热茶。” “倪大夫我这没事,你先忙着。”江村长自顾自的往角落里坐着。 连家人起身颇为拘谨的冲着江村长见礼说话。 江村长和和气气的笑道。“用不着客气,坐着都坐着,看病要紧,别太紧张,倪大夫人特好。” “村长,喝茶。”齐家嫂子递了杯热腾腾的茶过去。 江村长接过茶,笑了笑。 “再者,海伯这病,不止一种,大小足有数种,想要彻底医好,颇费功夫,一时半会的还真没法全愈,需得慢慢来,最好啊,你们暂时住在山脚下,离山里近,每日上午过来趟,待病情稳定些,约摸着得半个月后,你们就能返回连家屯,往后呢,隔三差五的再来趟我给把把脉。” “海伯这病得时刻盯着,万万不能马虎,要是早早的过来医治,还用不着这般麻烦,他这会啊,已经是万分棘手。所以说,身上有哪儿不太舒服,别总想着忍,很多时候,本来不大的毛病忍着拖着就成了恶疾。” 倪叶怡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具都细细说妥,她才起身抓药,一日熬两回药,还得再配些药丸,有些药材较为罕见,她的存货也不多,还得想法子弄点药材。 “山脚下有个空屋,依我看,直接借住也行,你们想怎么办?与我说道说道,我着手安排。”江村长温言温语的问。倪大夫做善事,他们梨树屋不能拖后腿啊,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齐家嫂子道。“住我家呗,我家宽敞,东厢都是空的,房屋时常打扫着,直接住进去就行。” 原先的齐家多热闹啊,一家子足有六个兄弟,老人尚在不分家,虽住的拥挤了些,难免有些磕碰,到底还是感情深厚,一场大旱夺走数条人命,昌盛繁荣的一个大家,竟只余了十二口人,住的是前所未有的宽敞,一人一间房,做梦都想的美事,可心里头却空落落的,委实不是滋味。 村子里有不少人家和齐家的境况相似,足足缓了好几年,才缓过劲来。这股绝望,这种痛,压根就没处说,能怪谁?怪老天?只能道命苦啊。江村长就想着,倪大夫做善事,村里头随着她的脚步走,多做点善事,多积些功德,保佑梨树屋顺畅安平。 人活一辈子啊,钱啊财啊都是空的,也就只有个人,人好比什么都好。他亲眼目睹着繁盛热闹的梨树屋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凋零的模样,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梨树屋再度兴盛,就愿着他的努力不会白费,愿后生可畏,梨树屋在年轻一代的手里日渐壮大。 “我瞅着也行,你们怎么看?”江村长望着连春海问道。 连春海侧头看看媳妇。海大娘笑着接话。“极好的,就是怕太打扰了些。” “这有什么,眼下啊,给海叔治病要紧。”齐家嫂子不在意的笑笑。“就这么说定了,村长在这里,回头你们和村长一道过来也行,我先下山张罗张罗着,倪大夫说得话,我都记着呢,海叔的饭食会单独整治,把心搁肚里放着,宽着心养病就行,莫想太多。” “去吧,回头我带他们过去。”江村长应着话。 倪叶怡拿着药和药丸出来,在门口碰见出来的齐家嫂子。“海伯他们住嫂子家呢?” “对。家里宽敞着,自家亲戚原就是要相互帮衬的。” “这话说得极对,嫂子等会的,厨房里有不少蔬菜瓜果鱼肉等,都是乡亲们送过来的,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嫂子给我分担分担,也给我帮帮忙的。”倪叶怡说着,进屋把药和药丸搁桌上。“我去趟厨房的。” 话到了这份上,齐家嫂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能帮到倪大夫我自是千百个愿意,别提这么桩好事落我头上,嘿,那我就客气啦。” “连家兄弟来个帮把手,送送齐家嫂子吧。”倪叶怡往屋里支了个声。 连家的大儿子立即起身走了出来,手脚利落的提起半袋子粮食,满当当的竹篮也拎在了手里。 “拿倪大夫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下山。”齐家嫂子红着脸,难得露出几分羞赧。她原想着意思意思的拿点,不成想,倪大夫这般客气。 “哪的话,齐家嫂子这是做好事呢,搁我这里放着,我能吃多少?白白搁着失了新鲜坏了味道,多浪费。乡亲们送来的心意,就该恰到好处的用着,才能算没辜负他们的心意。” 齐家嫂子连连笑着,颇无奈的道。“左右我是说不过你,嫂子就帮你这回,个小滑头。”她调侃了句。 “万分的感谢嫂子,真是我的好嫂子。”倪叶怡也没端着,顺着话往下搭。 这会子的功夫,俩人倒是越见亲呢。 齐家大嫂乐呵呵的往山下走,边走边想,原觉得倪大夫看着近其实挺远,伸手不可触,今个儿倒是觉得,倪大夫医术了得,同时她也是个小姑娘呢,和村里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两样,想着便起了怜惜和心疼。 送着齐家嫂子和连家兄弟走远后,倪叶怡才回屋,落坐与连春海夫妻细细的说起要怎么熬药,这药丸要什么时候吃,再次细细的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忙完这事,才有空和村长说话。 “商量着,今个是个好日子,中午把碑石立山脚下,倪大夫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我去,是吃过午饭麽?”倪叶怡想想,到时候她站好位置,只要没踏出山自然就没有问题。 还是修为太低啊,待能真正化形才能出山,不知要修炼到何年何月呢。 “午饭过后,那会太阳足,村里老少出来都不怕冷。” “好的。” 浅说两句,江村长便带着连春海夫妻离开。 其实海伯这个病,最好啊,是就近住着,方便倪叶怡时时查探,可她这茅屋是不能住人的,百分百得露馅,只得说这么个折中的法子,住山脚下,她灵力凝成的灵体虽然不能出山,可晚间她却可以化阵风,到齐家去看看海伯的情况。 近三日内不能太专注修炼这事,海伯的病较为要紧些,得多多注意。好在半年多的时间,她善事做得足,攒了不少功德,功德化成自身修为,灵力还算充沛,能撑个一两天完全没事。 “哪的话,我们妯娌俩可压不住这鲜艳的颜色,搁我们身上怪浪费。”范家大儿媳接了句。 第55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她脑洞清奇的想到个事,每次她都从右边的山里走出来,每次都背着个药篓,出场方式是不是太单一了些?一两次的没什么,每回都这么搞,难免别人不暗暗嘀咕,八成会觉得奇怪? 得想想下回的出场方式,不能再这么整,至少得换个方向对不对?手里拎条鱼或是挑担水?好像有点道理。 堂堂的山神,为什么总会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心好累,她果然是比较适合当人。 倪叶怡内心瞎想些有的没的,脸上半分不显,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实则是她有些紧张而已,在现代当人的时候,她紧张时,就会乱七八糟的东想西想,以此来缓解情绪。 “倪大夫。你长得好漂亮。” “倪大夫。没打扰到你吧?” “倪大夫好啊,我们都是梨树屋的村民,昨儿村长跟我们说了你的事,我们过来瞅瞅,认个门混个熟脸。我夫家姓严,这是我俩个儿媳,这是老大家的,这是老二家的,还有个老三正相着姑娘呢,这些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香瓜可甜了,拿给倪大夫尝尝味,要是喜欢啊,回头家里多着呢。” “倪大夫我家小子近来总是夜里咳嗽你帮着瞅瞅呗,别说他睡不好,大人也跟着睡不好,这不,眼瞅着都瘦了小圈。倪大夫我琢磨着啊,大伙都拿粮食蔬果过来,你就一张嘴哪里吃得完,就挑了两担柴木,一担用来燃火一担用来烧。” “倪大夫这鱼啊,是自家鱼塘里养的,肥着呢,还是活的,我老娘说,要我向倪大夫讨两包凉茶回去。村长说你家的凉茶味道好着呢,不苦,还有点甜滋滋的,特别的清爽。” “村长没说倪大夫长得这么好看啊,倪大夫你长得这么好看,住在山里头多危险,到村里住着呗,我家还有俩间空屋,又宽敞又明亮,光线是极好的。” “倪大夫住我家,我家的屋是村里头最好的最舒服的。” ……………… 倪叶怡没打断村民们的说话,就由着他们说,嘴角挂着笑,进了屋,从厨房搬了个桌子出来,又拎了壶水,拿了盘杯子。“这里有茶有水,口渴的乡亲们自己过来倒,甭客气,家里椅子不多,都随意些。” “哪能让倪大夫搬椅子呢,倪大夫别忙活,我们不累。” “倪大夫放着,我们自己来就行,你别张罗,怪不好意思的。” “倪大夫你看着比我还小哩,你咋这么厉害哩?倪大夫你真好看,说话也好听。” “倪大夫还要搬啥?你说声就好,甭自己动手,大伙都在呢,你们说是吧。” “就是这么个理,倪大夫你说话就好,有什么事吩咐我们来,我们手脚利落着,庄户人家天天田里地里的干活,这点子事不算事。” 七八嘴舌的又说了起来。 倪叶怡领着他们的心意,并没有推辞,笑着说了两句,让村民们帮着把椅子桌子搬出来,还有笔墨纸砚等。“身体不适的乡亲们过来这边,一个一个来,我给你们看看的,莫争莫抢时间多着呢,旁看的乡亲们说话时,声音尽量放轻些。” 便是倪叶怡不说这话,梨树屋的村民们,也不会争争抢抢,有老的就由老的先看,老的看完再由少的来,特别的知礼。同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平素都是多少有点交情。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心里头都清楚着。 看病的乡亲并不多,才四个,一位大娘一个孩子还有俩个媳妇子,拿凉茶的多点,倪叶怡数着人,甭管有没有开口的,走时,都送了三包凉茶,和和气气的说着,用完可以再过来拿。 村民们离开时,几个汉子没说话,只顾着埋头忙活,挑水的挑水,劈柴的劈柴,推磨的推磨等等,家里的琐碎活计,张罗的妥妥当当。连新鲜的鱼拎来的母鸡猪骨头,该切切该剁剁,也都拾掇整齐。 倪叶怡想到了田螺姑娘的故事,没忍住,轻笑了声,眉角眼梢全是笑,眉眼弯弯如新月,村民们看着都失神了会,回过神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倪叶怡看着村民们的憨笑,莫名的觉出了些可爱的意味,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倪大夫我明儿过来寻你说话啊,好不好?我烙的饼子可香可香,家里人都爱吃,我带些给你尝尝。” “倪大夫我手艺也好着呢,你想吃啥你跟我说声就行,我撸了袖子给你做。” “倪大夫你天天都要到山里采药麽?很费鞋子吧,我给你做鞋子吧,我纳出来的鞋子穿着特别舒服合脚。” “我我做衣裳,倪大夫你瞅我身上的衣服就是我自己做的,我给你做衣裳吧。” 面对如此热情的村民们,倪叶怡心里头暖暖地,眼眶都有些微微的发热。“我若有需要,我会跟你们说,千万别胡乱的忙活着,太浪费了些。别看我年岁小,我打小跟着师傅长大,师傅医术了得,我又颇有天赋,乡亲们身上哪儿不利索,尽管过来,我差不多都是会的,不用担心药,我师傅行医一辈子,各种药材攒了不少,我以前也攒了些,都是足够的。” 听到这话,众村民们又是一顿噼哩啪啦的说话,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伙人才真正离开。 总算将乡亲人都送出了山。倪叶怡擦了把汗,再耽搁会,她就要上演大白天——人见鬼。好险好险,后背都湿了呢! 堂堂一个山神,当得心好累。 倪叶怡草草的安抚了下短尾灰,让它帮着看家,然后,便散了灵体与整座山溶为一体。 又留着它看家,主人都没带它飞,它明明表现的那么乖!小白兔蔫蔫的趴在屋檐下,四肢张开,将自个摊成张兔子饼,眼睛瞪的圆圆,盯着屋前的晒药的木架子,它就这样等着,等主人回来。它今天好伤心,必须得让主人知道。 眼看到了傍晚,小白兔没有等到主人,却等到了一条竹叶青,竹叶青攀在晒药的木架子,红红的小眼睛看着小白兔。 “咕咕咕咕咕-”看什么看,我眼睛比你大!心情不好的小白兔,立即跳了起来,冲着竹叶青乱叫着,叫完它又赶紧将自己摊成张兔子饼。每天主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演了整整一个下午,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活蹦乱跳的小白兔,瞬间又变得奄奄一息。 “嘶嘶-”傻子。小小的竹叶青吐了吐蛇信子,优优雅雅的爬到了地上,它的动作看着慢,却在眨眼间窜进了不远处的竹林。 傻子。小白兔眨了眨眼睛,半慢拍的反应过来。这条蛇在骂它!不能忍啊! 小白兔立即跳了起来,很是气愤的蹦蹦跳跳的往竹林里奔去。 一股子轻柔的风拦住了它。 短尾灰你在干什么? 主人回来了。小白兔宛如被戳破的气球,整只兔一下就蔫了。它整个下午的努力都白瞎了,都怪那条臭蛇,明儿非得踩上几脚。 见它不说话,倪叶怡又问:是不是遇着什么事? 没有。小白兔赶紧摇头。现在不能说,等明儿它踩上几脚的,出了气,再告诉主人,山里有条竹叶青通了灵智,它一点都不想要这个新伙伴,可是主人需要,它这么乖,为了主人就忍忍罢! 倪叶怡将药收进屋里,还有晒得青菜鱼肉等,都收进了厨房。全是村民们带过来的,她一个人吃不完,天热容易坏,便腌制着晒成干,耐放些。她其实不需要这些,又不得不收,得想个法子,回赠给乡亲们才行。 “上午不是不陪你玩,我是没时间。”收拾好琐碎,关紧了门窗,倪叶怡化成人形,将没精打采的小白兔抱在怀里,抚了抚它的后背,施了个小法术,小白兔在她的怀里舒服的嗷嗷嗷叫声,连叫声都变了样,四脚朝天露出了白白的肚皮。“咕咕咕-”主人还要,还要。 倪叶怡撸了下它的毛绒绒的肚皮,手感相当的好,软乎乎的,握了握它伸直的四肢。“不能贪心,一天只能一次。” “咕咕-”带我飞,飞啊,今天还没飞飞。 倪叶怡看了看天色,灰暗的都看不清人影,低头瞥了眼在怀里打滚的小兔子,到底是没有拒绝,随手抓了缕夜风,裹着小白兔在屋前飞上飞下。 小白兔最喜欢的就是在空中飞来荡去,好好玩啊,它特别的高兴,叽哩咕噜的叫啊叫。倪叶怡看着眼里也有了浓浓的笑意。 昨天说好的,要陪小白兔玩好久好久,倪叶怡没有失言,陪着小白兔玩了好久好久,直到它累得直喘气,才把它抱进了怀里送到了窝里。 “好好睡。”将小白兔放到窝里,倪叶怡也没急着走,伸手轻轻的抚着它的背。 高兴的小白兔想起它还对主人说得谎,有点内疚,拿眼瞄着主人,细声细气的说着话。“咕咕咕咕咕-”主人,竹林里有条刚刚通灵的竹叶青,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它好坏,它骂我是傻子,我想明天踩它几脚再告诉你这事。 “我知道了。睡觉罢,没事,我去看看它。”倪叶怡并没有生气。 很是疲惫的小白兔,忽得有了劲,从窝里窜到了主人的肩膀上,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口,然后,小白兔又飞快的落回了窝里,团着身子,脑袋深深的埋进窝里,一双耳朵却朝天竖着,轻轻的抖动着,还有短短的尾巴,也颤颤巍巍的动着。 倪叶怡看着,露出个无声的笑,想了想,伸手轻轻地抚了下小白兔竖起的两只耳朵,才起身离开屋子。 第56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 虽说她是灵脉的灵,可灵脉却不是她的躯体。她属于灵脉,灵脉却不属于她。因为她是拥有智慧的灵魂,而非灵脉吸天地精气日月精华通的灵智。 这个灵是指灵智,估且与人的灵魂相当罢。世间万物,需通灵智才能算活物,才能称为生灵,能可修炼走长生大道。 倪叶怡以前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非得散去灵体和整座山溶为一体方可修炼,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却怎么也想不通。 今天立好悠南山的碑石时,那瞬间她忽得就明白,原来,她和这灵脉这山是这样的关系。 莫名其妙来到异时空,阴差阳错成了灵脉的灵。仔细说来,于她来说,是她的大机缘,气运了得呢,捡了个山神当。可对这座山来说,却有点苦逼,这座山好不容易形成条灵脉,或许再过几百上千年后,灵脉就能通灵智,几番沧海桑田,说不定这里头就能出个山神。 这座山和山里的灵脉才是一体的,她和灵脉没有完全溶合,所以,她修炼时,必须要和整座山溶为一体才能修炼,否则就没什么效率。 现在,她为这座山取了名,又立了碑石,她琢磨着,这里头极有可能是牵着因果两字,至于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她还真不太清楚,大抵又得等到时机成熟或是修为大涨就自然会知晓。 倪叶怡站在山里,无需用到神识,山里的一草一木,便是颗石子沙砂,她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更别提山里的生灵,她都能知晓的一清二楚。另外她只是站着,都没有刻意打坐修炼,就能感觉到,她在自行修炼,就是速度有点慢。 经了这些,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山灵。真正的山灵,一座山尽在股掌之上! 这还只是小小的山灵呢,就是不知道当她成为山神时,得有何等风采。 光想着,倪叶怡就有点美滋滋的。 看来她还是颇有造化,瞧这一路过来,总会有意外惊喜。她算是看明白的,不能慌亦无需迷茫,顺着心意来,冥冥之中命运会有安排。 夜间,倪叶怡没有散去灵体,直接在茅屋里住着。一直当摆设的房间,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最高兴的便是短尾灰,说它呆懵吧,有时候还挺机灵,见主人去了隔壁房间,它立即从兔窝里跑了出来,颠颠儿的往隔壁跑,欢天喜地的扑到了主人的床上,直奔着床头的位置去。 倪叶怡没有赶它,让它睡到了床内她睡床外,竹叶青依旧窝在短尾灰的腹下。 躺到床上的倪叶怡并没有着急睡,她都不用分出神识,想观看连春海的病情,驱使着山里的一缕夜风即可,飘去梨树屋的齐家,找到连家住的厢房,钻进屋内,在床内晃两圈,连春海此时的情况,她就能知晓的清清楚楚。 连春海那边的情况还不错,她稍稍放心了些,不着急修炼,毕竟当了几十年的人,还挺怀念睡觉的滋味呢。她不打坐修炼,也能自行修炼,速度慢些就慢些罢,今个晚上她得好好当回人。 她成为真正的山灵,她可以长久的维持人形灵体,并不怎么消耗灵力。不过,还是不能出山。无妨,总能走出这座山的。能长长久久的维持人形灵体,她已经很是兴奋激动,她有想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现实,就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可真好,心里又能踏实不少。她本就是个人,更习惯人的生活,当她重新回到当人的生活状态时,若无特殊情况,应该不用天天想着露馅这事。明天试试能不能吃喝拉撒,隐约觉得似是可行的。 想着想着,倪叶怡不知不觉中就沉沉睡去,耳闻清脆的鸟鸣,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天亮。她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子,试着伸了个懒腰,可真舒服啊! 短尾灰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主人,有片刻的茫然,紧接着,它突然的扑到了主人的怀里,滚了两下,使劲的嗅了嗅。“咕咕-”主人主人。 “在呢。” “咕咕咕-”主人,真的是你啊。短尾灰好兴奋,它昨晚真的和主人睡在一张床上,好兴奋好兴奋,激动的在被窝里滚来又滚去,还在睡觉的竹叶青,被碾成了张活脱脱的蛇饼。 倪叶怡任由着短尾灰疯,她掀开被子起床,走到窗台前,推开了窗户,一股子草木清香扑鼻而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眼角眼梢都带着笑。还是更习惯当人呢,她觉得当人是件很享受的事。 “短尾灰,今天早食吃粥好不好?”好久没下厨,倪叶怡手艺有点生,想着先煮点粥试试。 短尾灰用后腿立着胖胖哒的身子,眨巴眨巴红通通的大眼睛,有点儿茫然。 “很香很美味的粥,非常的好吃。” 这话短尾灰听懂啦,主人说哒定是对哒。它抖动着耳朵和尾巴,连连的点头应着,落到了地上,蹦蹦跳跳的朝着主人扑去。 “嘶-”竹叶青感觉到短尾不在身边,终于舍得睁开红红的小眼睛,趴在床边往窗台望去,吐着蛇信子发了个音。 “咕咕-”小蛇你醒啦。短尾灰正扒着主人的腿呢,挪出只前肢挥了两下。“咕咕-”主人说煮粥吃,你快来。 竹叶青明显的有点不太高兴,甩了下细细的尾尖,到底还是爬到了短尾灰的跟前。 倪叶怡弯腰将俩只都抱在了怀里,用灵力给它们滋养了两回。然后,喜滋滋的往屋外走。“咱们煮粥去。” 山脚下齐家,天蒙蒙亮海大娘就醒了,她先侧头看看身旁的丈夫,见他睡得香沉,她都舍不得眨眼,看了会,捂着嘴撇开脸,很快泪水流满整张脸。自家汉子多久没有睡个舒畅觉,太难得了! 齐家女人起床时,未进厨房就发现了里头的动静,快走了两步。 “我烧了点热水。”海大娘略显紧张的说了句,抓了抓衣裳。“在家里就是这时辰醒,都成了习惯,醒着在床上也窝不住,就想着找点活干。” 进来的齐家妇女,是齐家的小辈,得喊海大娘为婶子。“庄户人家都一样,婶子平素早食都吃点甚?” 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陆陆续续有妇女踏进厨房,挺大的厨房很快就显得有点拥挤,小辈们张罗着早食,长辈去忙活的其余琐碎。早食过后,这趟不需要齐家嫂子带着,连春海夫妻独自可以进悠南山。 这会太阳刚刚出来,还没什么热气,山里还挺冷,毕竟是冬天,说也奇怪今年的冬天,多数都是晴朗的好天气,都没怎么飘雪下雨,梨树屋的老一辈就念叨着,来年只怕又得遇旱灾。 他们经历过,多少还是有点经验,就看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下雨或飘雪,倘若到立春都是晴朗的好天气,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着应对天灾。整个冬都没场大雪,小旱情是必有的。 连春海夫妻俩往茅屋走时,就说起今年的天气,俩人眉头紧锁,这天气,有点怪呢。 “最紧要的就是你的身子骨,只要你好好的,便是闹点旱灾也没事,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苦是苦了点,总能挨过去。”海大娘握着老伴的手,碎碎念的说着。“倪大夫说,你不能想太多,不利于治病,你要好好听。倪大夫医术好着呢,才吃了一天的药,看你昨晚就睡了个踏实觉。” “我知。放心罢。”想着明年的光景不太好,连春海就越发想着要治好身上的病,他得撑住,他还不能倒下。 茅屋里,倪叶怡煮得粥,相当的好吃,其味道连她自己吃着都有点惊讶,她可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能好到这份上,这粥好吃的能把舌头都吞掉。成了山神就是吊啊,她普普通通的厨艺都能成变人间美味。 短尾灰尝到了主人做的粥后,连平时最爱的野果和青草都扔到了旁边,捧着只空空的碗,立着胖胖哒身子对着主人说,往后它要天天喝粥,一天喝个十回八回的。 在睡觉的竹叶青闻着香味,默默的睁开眼睛,默默的从短尾灰背上爬了下来,默默的立在短尾灰的旁边,一双红红的小眼睛默默的看着倪叶怡。 倪叶怡只是试试手,看她的厨艺还在不在,煮的粥并不多,都只有半碗。吃完半碗粥后,不仅她觉得意犹未尽,连短尾灰和竹叶青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明显的还想吃,不够,不够,不够,再来满满碗都是可以的。 被这么热切的望着,倪叶怡还挺有成就感,当即决定再煮半锅粥。 连春海夫妻还没走到茅屋前呢,中间隔着小段距离,晨风里夹着股浓浓的粥香,俩人相互看了眼,均咽了咽口水。 “倪大夫这是在做早食呢?真香,没想到倪大夫手艺这么好。”海大娘瞪圆着眼睛说着。 “咱们来早了些?”连春海回过神来,有点儿拘谨的问。 李家人走远后,江村长才讷闷的问了句。“倪大夫你为何会答应他们的请求?若非他们故意纵容,何来李家老幺的种种恶行。” “家中稚子无辜。四家人分两成财产,也不算多,堪堪顾个温饱,正好适合。若明年光景不太妥当,做事得留份余地呢。”别看倪叶怡说得漂亮,实则真正的原因,她怕太过份从而受到天道惩罚。 第57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 “咕-”真的? “嘶嘶嘶-”你可以试试,如果我没有做到,你完全可以跟主人告状,说我欺负你。 小白兔想想这话说得蛮有道理。“咕咕-”我听你的话,不踩你,你带我去外面玩。 “嘶嘶-”今天不行,得过两天。 “咕-”好吧。小白兔蔫蔫的应着,过了会,它又恢复了精神。“咕咕-”我去寻野果和嫩草,你去不去? 小蛇歪着三角形的小脑袋看了眼小白兔,想着主人说的话。“嘶-”去。 “咕咕咕-”你为什么盘在我身上?小白兔不高兴了。 “嘶-”我小。竹叶青回答得理直气壮。 小白兔一时间无言以对,犹豫了下,它不甘不愿的出了屋。 小白兔蹦蹦跳跳的来到一丛野果旁,这是它最喜欢的野果,可是野果树上长满了尖尖的棘刺,小白兔根本吃不到,它蹲在树下,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还是等主人来罢,以前都是主人摘给它吃的。 “咕咕咕-”我等主人给我采野果,你找吃的去罢。 小蛇瞥了眼野果。“嘶-”我给你采。 “咕-”啊! 小蛇爬到了地上,顺着灌木丛细小的茎干往上爬,它还小,细细小小的身子,灵活的避开了尖尖的棘刺,很快爬到了结满野果的枝头,这些野果已经成熟,它用小小的三角形脑袋轻轻撞击,豌豆般大的小果子就落到了地上。 小白兔完全没有想到,小蛇竟然真的能摘到它爱吃的野果!眼神儿瞬间充满了崇拜,闪闪发亮。“咕-”你好厉害! “嘶嘶-”捡野果。 “咕-”知道!小白兔欢欢喜喜的把掉落到地上的野果捡起来,一口一个,边捡边吃,好好吃,小蛇好厉害,主人真好,给它找了个这么好的伴。 没多久,小蛇能够够到的范围内的野果都被它顶落到了地上,它还小,虽有点修为,忙活了这么会,也挺累,就懒洋洋的缠在了枝头,看着地面上狂吃个不停的小白兔,短短的尾巴抖得相当欢乐,嘴里时不时的发出欢喜的声音。 蠢兔子。小蛇细细的尾尖在空中轻甩了两下,这阳光晒得还挺舒服。 小白兔捡完地上掉落的野果,仰着头懵懂的问。“咕-”还有麽? “嘶-”没吃饱? 小白兔想了下。“咕咕咕咕-”还行,一会还要啃点嫩草。 歇了会,小蛇也有点饿,灵活的爬出了灌木丛,爬上了小白兔的背。“嘶嘶-”回小竹林。 “咕-”你饿啦?小白兔问,侧着脑袋,想要回头看背上的小蛇,可惜它的脖子不够长,看不到,它努力的想要看,看啊看啊看啊看,扭头扭得过于用力,肥肥哒小身板失去平衡,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盘在小白兔背上的小蛇,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白兔会蠢到这地步,完全来不及反应,细细长长的小身板,结结实实的当了回小白兔的垫背。 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好疼!真想给这只肥兔子咬上一口! 小白兔努力的翻啊翻,吃得多了些,委实胖了点,翻得有点艰难。 被压在底下的小蛇好愤怒,等把这只胖兔子拐到手,一定要让它好好减肥! “咕-”成功站立起来的小白兔,看着躺在地上差点变成蛇饼的竹叶青,疑惑的叫了声,眼里带着懵懂。 它刚刚,感觉到有股力量,帮助它站了起来。 “嘶-”蠢兔。扔了个嫌弃的眼神给小白兔,小蛇闭上眼睛默默的缓和身体的疲惫。它刚才,刚才使的是法术麽?身体好像被掏空,虚弱,难受,浑身无力,它能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气息没有了,应该是被消耗了,等会得问问主人。 “咕咕-”我不是故意要压着你的。小白兔有点心虚,捧了两个野果递到了小蛇面前。“咕咕咕-”我想给你吃野果来着,我不知道会摔跤。 野果是小蛇摘的,它想要小蛇也尝尝,真的特别好吃,还有两个要留给主人。 小蛇这会满肚子的郁闷,不想搭理小白兔,挺尸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咕-”对不起。小白兔很内疚。小蛇好像伤得挺重,看它好难受的样子。“咕咕-”野果很好吃的。 小蛇嗅到了野果淡淡的清香,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间就可以闻到。闻着这气味,它有点意动,味道似乎真的不错。可它还是没有动。 “咕咕-”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找。见小蛇看都不看野果,小白兔有点伤心,伤心的小白兔,失落的将野果捧了起来,一口口的啃着。唉,小蛇不吃,它自己吃,真的好好吃。短短的尾巴抖动了两下。 明明说是给它吃的野果,竟然又拿了回去!小蛇太过震惊,震惊的它都忘记了装挺尸,迅速的爬到了小白兔的前肢,后半身缠着它的前肢,伸着前半身夺小白兔嘴里的野果。“嘶嘶-”这是我的果子! 这只蠢兔对它的内疚都是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咕-”你不吃。小白兔瞪圆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竹叶青,说得还挺委屈。 小蛇叼住半个野果,懒得搭理这只蠢兔子,慢慢吞吞的爬到了它背上。“嘶-”去小竹林。 小白兔低头瞅了瞅爪子里剩下的野果,吸取着刚刚的教训,这会没有扭着脑袋往背上瞅。“咕咕-”还有个野果,你吃不吃? 光听着这话,就能听出那股子馋劲来。小蛇红红的小眼睛,瞅了眼小白兔竖起的耳朵,鬼使神差的拿着蛇尾挠了下,小白兔忽得哆嗦了下,小蛇吐了吐信蛇信子。“嘶-”给你吃。 小白兔欢欢喜喜的啃完爪子里的野果,带着盘在背上的小蛇,蹦蹦跳跳的往小竹林奔去。 倪叶怡化为人形,路过小竹林,看到和谐相处的短尾灰和细长青,眼角眉梢都浮了笑意。没等她过去,短尾灰就发现了主人,高高兴兴的扑了过来。“咕咕咕-”主人,小蛇好厉害,它会摘野果! “咕咕-”主人,给你吃野果,小蛇摘哒。到了主人跟前,小白兔捧起两个野果,眼神儿亮晶晶的。 倪叶怡蹲身抱起短尾灰,抬眼看向前方,对上了小蛇红红的小眼睛,她抿嘴笑了下。“短尾灰往后就烦你多多照顾着。” “咕-”吃!小白兔捧着两个野果努力的往主人嘴边凑。 “谢谢短尾灰。”倪叶怡接受了它的心意,吃完两个野果后,亲了亲小白兔的额头。 小白兔害羞的将脑袋埋进了主人的怀里,露在外面的短尾巴和尖耳朵,颤巍巍的抖动着,尤其是尖尖的耳朵,还泛了层浅粉。 小蛇看着小白兔这没出息的样儿,很是嫌弃的爬远了些。这只蠢兔子,没有它照顾着,连肚子都吃不饱,真蠢。 倪叶怡估摸着村民们将要往山里来,就带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回了茅屋,让它俩在屋前玩着,她则不急不徐的忙些琐碎。先搬出晒药的木架子,再把晒药的竹筛搬出来,接着才是要药的草药和药材,均匀的摊到竹筛里晒着。 待她慢条斯理的忙完这事,村民们还没出来,她又进厨房,将要晒的蔬菜鱼啊肉啊等等,拎出来挂到屋前晒着,还在屋后有模有样的整了个晒衣的竹竿,晒了两件故意沾湿的衣服。 “倪大夫,在晾衣呢。你昨儿给的药可真好用啊,我家小子昨天晚上没怎么咳,估摸着,今天再吃两回药,今个晚上就能睡个踏实觉。我特意押着这孩子过来跟你道声谢,这小子特皮实,整天整天不能吃饭就看不着人。快,叫倪大夫,多亏了倪大夫,你这咳嗽才能好。” “倪大夫好,谢谢倪大夫,倪大夫你好漂亮,等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好不好。” 啪的一下,当娘的村妇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肩膀上。“想的美,就你这寒酸样还想娶倪大夫,等下辈子吧你,个混小子。倪大夫你甭搭理他,这破孩子一天到晚的尽做梦,不干点正经事。倪大夫家里还有啥要收拾?我给你张罗张罗?” “娘。我是你捡来的吧!太婆还说,放牛的小子都能娶到天上的仙女,我咋就不可以了?倪大夫你等着我,我可会放牛了,家里的牛就是我放的,吃得特好,看着就精神,村里头就我家的牛养得最好。” “这没你什么事,赶紧回家放牛去,就知道贫嘴,快走快走。倪大夫我家这小子嘴巴没个把门,你别往心上去。” 倪叶怡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娘俩,觉得很有趣,眼里带着笑,和和气气的接话。“没事儿,无妨的,小孩子家家活泼点挺好的。” 这孩子看着满打满算也就八岁的样子,倒是精怪的很。都无需用观相术,她也能隐约看出点这孩子的气运,整体呈上,可算佳。想要仔细点,就得使用观相术,这法术太过消耗灵力,且窥探天机,于修炼不利,能不用还是少用为好。 第58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最最解气的就是,那些个黑心肠烂心肝的人想进山求倪大夫医治,又是钱财又是绸缎甚至连黄金都有,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就想着能有一桩可以打动倪大夫的心,愿意出手治病。可倪大夫却半点不为所动,说不医就是不医! 哎哟!村里的老人最爱听的就是这种特解气的事,虽没有见过倪大夫,却打心眼里爱戴着她。心想这小姑娘是真好啊。 这世道,会吃人呐。有钱有势便是个畜生,都有人捧着,吃喝不愁,日子过得滋润又逍遥。平素凑一块说东家长西家短时,说起些丧尽天良的事,便是想搭把手也无能为力,恨得牙痒痒,最多也只是唏嘘两句,或是偷摸着给弱者予些帮忙。 自我安慰着,最终邪不胜正,这些个畜生总会得到报应,就盼着老天能早点开眼,好让他们散散心中的郁气,畅畅快快的笑出声来。是日也盼夜也盼,可惜总等不到老天开眼,这些坏痞是越活越风光,而他们呢,则越过越凄苦。 人心便是这么一点点冷却的。如今不同啦,冷却的心开始渐渐回温。这世间啊,终究是有希望的,善恶终有报! 梨树屋是个另类,这村子团结友爱,处得跟一大家子似的。可别的村却大有不同,附近的几个村子,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些惨事。村长威望不够,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胆量,完全压不住,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上演。 都是自扫门前雪啊,总念着连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一家子的事外人也不好插手,再者,无非就是有点畏惧耍泼撒横,既蛮戾又凶狠,不是自家事,谁愿意沾这身腥。说到底也不过是不够团结,缺了股血性。 老话有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梨树屋的村民每每听到从周边村子里飘出来的话语,心里头总有些不得劲。江村长就会借机和村民说说掏心窝的话,把团结友爱拎出来说道说道,再回忆起以前天灾战乱时的艰难岁月。 最后末尾,总会感叹一句。现在日子好过,可人得惜福对不对?不管干啥,首先要对得起胸口的一颗心,这心是热的,总得对的起它! 要稳住一个村,拧成股绳子,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那是要时时刻刻都盯着,容不得丝毫马虎。见到裂缝再小也得及时补上,稍有迟疑,说不得就得心血白费。衰落是非常容易的,也许仅仅只要十天半个月,说散就能散。要长长久久的凝结,却要经过无数个朝夕方能成事。 江村长都是当爷爷辈的人了,精力大不如从前,他该退下了。就是还没遇着好的人选,他不敢退。旁的村选个村长很轻松,或是直接让儿子接手,可梨树屋不同,这村长是相当的重要,必须要方方面面都妥当,才能选为村长。 他心里有几个人选,还得再看看,好在他也能再撑个两三年。 知道倪大夫也会到山脚下看立碑石,便是身子不利索腿脚不灵便的老人,都让小辈搀扶着往山脚下走去。 听了倪大夫这么多事,今个总算能见见真人。都说倪大夫年岁很轻,瞅着就是个小姑娘,还长得特别漂亮,温温和和的,连她养得小白兔和蛇,也都很好看,通人性,又乖又听话。 老人越听越眼馋,到了山脚下,就伸长着脖子四下张望着。看来看去,都是村里相熟的人,没见着哪个面生的啊。 梨树屋现在人口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六百来人,处得好,来来往往,低头不见抬头见,遇着的都会打声招呼,和和气气的,一个村的熟悉的很。 倪叶怡是不知道山脚下有好多老人正盼着她呢,她分了丝神识,留意着山脚下的动静,觉得差不多可以去看看,她就关紧了门窗,也没让短尾灰跟在身后,就抱着它往山脚下走。 竹叶青依旧窝在小白兔的背上,睡得特香。 “喏,来啦来啦,看到没,远远走来的就是倪大夫。”也不知谁嚷了句,大伙的视线都往山里看去。 那么多双眼睛,人头攒动数都数不清,倪叶怡有着片刻的僵便,在对上村民们亲切又热情的目光时,她整个人立即放松了许多,眉角眼梢都带着温和的笑意。“我没来迟吧?” “没有,正正好呢。”江村长连忙摆手接话。 人群里静默了会,跟炸开了锅似的,老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我想像中的倪大夫就是这么个样子,就跟天上的仙子似的,这姑娘好啊,长得可真好,心眼也好。” “都说相由心生,我看着倪大夫就觉得她是个好的,特舒服,尤其是脸上的笑,瞅在眼里心里头暖呼呼的。” “确实是小,才十几岁罢,医术就这般了得,这孩子是打小就开始学的罢?可真聪明,她怀里抱的兔子就是你们说得短尾灰?那细长青呢?” 吧啦吧啦,江村长也没阻止,带着满脸的笑听着老人们的谈话,时不时的和身旁的倪叶怡浅说两句,介绍着老人的身份等等。 “倪大夫,这是村里的太婆。太婆最爱听你的事,每回听着都乐呵呵的,连饭都能多吃半碗。”江大娘扶着朱太婆走了过来。 倪叶怡知道这位太婆,并不是从村民的口中得知,而是,她站在悠南山能看到梨树屋里的那株数百年的老梨树,她隐约观到这株老梨树和朱太婆有着颇深的因果。想着,太婆能活这般久,挺过长达十余年的艰苦岁月,应该少不了村里老梨树的帮忙。 那株老梨树可不简单呐,数百年的光阴,便是草木也能通灵成精。不过此地灵气太过匮乏,这株老梨树也只是较为通灵而已。待日后她把悠南山一点点的经营起来,灵气日渐充沛,若这株老梨树尚在,倒也可以沾点儿光。 这时间终究太过漫长,今日都难知明日事,何况是数百年后的光阴,端看造化吧。 不是自家山里的琐碎事,是不能随便出手的,尤其是这类已通灵智的生灵,沾上因果想甩都甩不掉。倪叶怡只想好好的经营自家一亩三分地,顺顺当当的成为真正的山神。这株老梨树,唔,顺其自然吧。得天道所指,能出手时她自然会晓得要怎么做。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前面说过,朱太婆和老梨树因果颇深,倪叶怡便是不使用观相术,光看着朱太婆的面相,也能依稀发现些什么。比如:朱太婆大限将至,大概是活不到明年的这个时候。 “太婆好。近来吃睡如何?身子骨可还舒坦?”倪叶怡抿嘴浅浅的笑着,透着暖意,慢悠悠的问。 九十高龄,便是放在现代也较为罕见呢。 朱太婆乐呵呵的笑,略略抬头,浑浊的双眼带着浓浓的慈祥,望着近在眼前的小姑娘,还伸出手轻轻的抚了下她的脸,抚了两下,笑得越发开心了些,嘴里连连道。“是个好姑娘,极好的姑娘哩。” 极好的姑娘这话便是朱太婆最先说起的,她坐在老梨树下,听着村里妇人唠家长里短,听说倪大夫的事后,总会这么感叹。妇人听着张嘴也来了句确实是个极好的姑娘哩,一来二去的,这话就传遍了整个村。 “村长,开始立碑石吧。莫让老人们久站,看着阳光足,还是有些风呢,夹着股寒意。”倪叶怡和朱太婆说两句话,忽得起了风,她侧头和江村长提意。 江村长正有此意。“来,开始立碑石!” 谁来挖坑谁来搬石头等,这些事早就安排妥当,选得俱是村里的年轻小伙,力气大且稳妥的紧。 碑石上的刻字,悠南山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刻得相当好!特别的有水平,完全可以看出来,江村长是费了不少心血在整这事。这碑石原就大气,再配上这字,气势更添几分。才立好碑石,一眼望去,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这普普通通的小矮山,突然的就有了种不同的感觉。 梨树屋的人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都没读什么书,唯有站在悠南山边缘的倪叶怡,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座山——活了! “这主意好啊,算我一份,倪大夫给我媳妇治病都没有收钱呢,连药钱都没有收,应当给点钱的,哪能让倪大夫拿家里的吃物换钱呢。” 施次勇忽得大声道。“不对。倪大夫说,她一个人吃不完,才想着拿到镇里换钱,现在天气炎热,放着容易坏,坏了就得扔,扔掉多可惜。” “倪姑娘既然说过不会收取咱们的钱财,咱们送过去,定也是不会收的。倒不如往后村里人给倪姑娘送礼物时,用心琢磨着,看倪姑娘缺什么咱们就送什么,想来她心里会更觉舒服些。”扬三树开口说话。 田地里的村民们听到这话,想想也是在理,便点点头,不往这边讨论着,换个方向嚷嚷着。 第59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么么札~比心带着这样的念头,她慢慢的接受自己由人变成山的事实,一点点的摸索着怎么修炼,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两年过去,她已经小有成就,对现在的成就,她很满意也很满足。未来,她会继续努力! 倪叶怡对着月色恍了会神,回过神后,她抿嘴笑着踏进小竹林。 清辉的月光透过竹叶缝隙飘落进小竹林,星星点点的余光,驱不散小竹林里的漆黑,伸手仍瞧不清五指。对倪叶怡来说却不妨碍,她不需要用眼睛看,直接拿神识扫,仔仔细细的扫着整个小竹林。 很快就发现一道非常微弱的气息,掺着丝丝灵气,是条刚刚通灵智的小蛇呢。倪叶怡御风朝着小蛇疾去,对上一双红通通的小眼睛,眼神儿挺亮,和短尾灰的懵懂不同,小蛇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和阴冷。 “好漂亮的竹叶青。”倪叶怡觉得这条小蛇好可爱,使了个小法术,拿自身灵力滋养着它。她每天都会滋养短尾灰一次。 小蛇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盘着细细的身子,朝着倪叶怡吐了两下蛇信子。“嘶嘶-”软软的柔柔的,像极了撒娇。 “乖乖的呆在山里,我每天滋养你一回。”倪叶怡伸手,用食指轻轻的抚着小蛇三角形的头,暗暗思量着。竹叶青具攻击性,有毒。得好好教着才行,不能胡乱的咬人。 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惹了事,受罚的却是她这当山神的。往某方面琢磨着,她这山神跟老妈子有点像。待山里已通灵智的生灵,得养着,得教着,还得护着。 唉,这年头,做人难,活着难,当个山神也怪不容易。 小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缠着她的食指,缓缓的爬到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细,小蛇不大,将将只缠了两圈,三角形的头,轻轻的蹭着她的手,还时不时的吐吐蛇信子,跟挠痒痒似的,细细的尾尖在她的手背轻轻的点着。 “乖。”倪叶怡用食指抚了抚它的头。“我要开始修炼,明天再来找你,要是无聊,就去找短尾灰玩,就是茅屋里的小白兔,你俩正好作个伴,别胡乱,莫欺负它,它憨憨傻傻的,平素你就多多护着点它。” 小白兔是在她的帮忙下才得以顺利出生,又是头个陪着她的生灵,倪叶怡待它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要更惦记牵挂些。 她也不指望小蛇立即就听她的话,慢慢来,不着急,来日方长,她天天说,说得多,小蛇自然就能懂。不管将来山里有多少能通灵智的生灵,她希望这些生灵可以好好的处着,团结友爱相互照应着。 刚刚通灵智的生灵,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她会尽力教着,争取每个生灵都能成为爱憎分明的好生灵,能辨善恶,分得清是非,懂感恩。 “嘶嘶嘶嘶-”我去茅屋陪它。 倪叶怡很惊喜,完全没有想到,她才说一遍,小蛇竟然就能听懂。“我带你去。” 有细长青陪着短尾灰也好,很多时候,她要修炼没时间陪短尾灰玩,现在有细长青在,她就能放心些。也能更加专心的修炼,不用担心短尾灰被逮去换钱或打牙祭。真好。 “你对它多包容些,它性子有点疯,爱玩爱闹,你不想搭理它没关系,在旁边看着它就行,我就担心它被村民逮住。对了,遇着村民遇着危险时你莫咬人,叫我就行,我能听到,我会过来找你们。” “嘶-”好。 倪叶怡见它这么懂事乖巧,忍不住又使用自身灵力滋养了它回。“你现在通了灵智,轻易不得伤人,会对你的修炼不利。你现在修为尚浅,待过十天半个月,你涨了点修为,自然就会懂得一些事。” 别看短尾灰小小巧巧,看着像是才出生没多久般,实则啊,它满打满算也修炼了近五个月,可能是通了灵智的关系,它不算兽类算妖修,才会长得慢些。修为还行,却是白搭。它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使,整天就知道玩,除了玩还是玩。 这个傻大妞喔,懵懵懂懂的也好,省得吓着了村民们。现在有了条小竹叶青看着它,她也能松口气。 “嘶-”好。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茅屋前,倪叶怡推开屋门,月光铺满半个房间,走到小白兔的窝前,这小家伙玩得太尽兴,委实有些累,这会睡得特香。 “让它看家我是指望不上,日后啊,就看你了。”倪叶怡对着小蛇笑了笑,蹲着身,将它放到了兔窝里。“你俩睡一个窝罢。”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日积月累,总能处出深厚的情分来。 小蛇红能通的小眼睛瞥了眼呼呼大睡的小白兔,往它毛绒绒的肚子下钻了钻,露出个三角形的小脑袋,对着倪叶怡吐了吐蛇信子。 “山脚下的村民会过来茅屋找我,你别靠近他们,你是条竹叶青,具有攻击性,带毒,他们会害怕你,这是正常的。近段日子,你要出现在人前的话,你就盘在小白兔身上,或是缠在它身上,你俩同时出现,等村民们对你熟悉些,就出不了什么事。” “嘶-”好。 倪叶怡想了想,没有别的事,又伸出食指抚了抚小蛇的小脑袋,笑得眉眼尽显温柔。“好好和小白兔处着,我该去修炼,明天早上过来看你们。”说完,她直接散了灵体,消失在了原地。 竹叶青眨了眨红通通的小眼睛,有点儿茫然,过了会,它缩回了脑袋,整条蛇都盘睡在小白兔肚皮下,暖暖的,软软的,它觉得很舒服。 小白兔昨晚睡觉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向来舒适的窝,昨晚睡的却觉得硌得慌,可它着实累,也就将就着睡到了天亮。醒来后,精神抖擞的它,立即跳出了窝,想要看看自个的窝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适了呢。 结果,它伸着脖子往窝里瞧去,瞬间瞪圆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即跳进了窝里。“咕咕咕咕-”我踩我踩我使劲踩,竟然敢钻它的窝!太坏了这条蛇,非得多踩几脚才行。 它堂堂一只母兔子,被条小蛇钻了窝,必须要告诉主人! “嘶-”小蛇被踩了两脚,飞快的爬上了旁边的柜子,对着窝里的小白兔吐着蛇信子,眼神儿阴凉凉的。 “咕咕咕-”下来。 看着在窝里上窜下跳的蠢兔子,小蛇懒得搭理它,慢慢悠悠的爬到了房梁上,对着下面的小白兔嘶了声,满脸的轻蔑。 小白兔它看懂了,整只兔立即就炸了起来,在窝里跟发羊癫疯似的狂躁的跳着,边跳边叫,好好的一个兔窝,小会的功夫就被折腾的面目全非。 倪叶怡推门进去,看到的是满地鸡毛的场景。“你们……”瞧瞧瘫趴在地上直喘气的短尾灰,又看看悠悠闲闲盘在房梁上的细长青,她觉的——头有点疼。 “大清早的闹什么?”倪叶怡将惨兮兮的短尾灰抱在怀里,左手抚着它的背。“昨晚上你怎么答应我的?”看着盘在房梁上的小蛇问了句。 “嘶嘶嘶-”我在睡觉,它突然的跳到窝里对着我狂踩,我只好爬到房梁上躲着。竹叶青说得好委屈。 小白兔气呼呼的嚷嚷。“咕咕咕咕咕-”它臭不要脸,大晚上的钻进我的窝里睡觉,还睡在我的肚皮下面,硌得我整宿都没睡好。主人,我可是只清清白白的母兔子,却被这条蛇钻了窝。 “是我说的,昨晚看你睡的香,我就没喊醒你,直接让它先在你的窝里睡着,想着今个过来告诉你。我平素要修炼,没什么时间陪你,正好让它给你当个伴,一起玩闹嘻笑,就不会觉得无聊,你俩好好的处着,不可以再胡乱!”最后句话,倪叶怡说得有点严厉。 小白兔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它心虚的看的主人。“咕咕-”主人,我知道了,以后会乖乖的。 它知道主人非常的需要能通灵智的生灵,看在主人的面上,它就放过这条小蛇罢。 “嘶嘶嘶-”它踩了我好几脚。竹叶青委委屈屈的控诉。 “咕咕-”给你踩回来好啦。小白兔眨巴眨巴眼睛,抖了抖短短的尾巴。为它的机智点赞,就小蛇那细细的身板,踩几脚完全跟没踩一样,哈哈哈哈。 竹叶青看都没看它。“嘶嘶嘶-”不踩。我们要好好的相处,主人……可怜兮兮的眼神,带着某种渴望。 倪叶怡看着正傻笑的短尾灰,又看了看装小白花的细长青,心里叹了口气,安慰着自己。这性情,好歹也是互补了对不对。 对着俩只各用灵力滋养了两回,算是补偿。 “好好看家,我得回去修炼。”用自身灵力滋养,消耗的是她的修为,倪叶怡得抓紧时间再修炼修炼,等会太阳出来后,可能有村民进山来寻她。“有事就叫我,莫调皮莫使坏,乖乖的。”顺便使了个小法术将小白兔的免窝拾掇好。 第60章 东南村, 当真是臭不要脸! 江村长得知这消息气得破口大骂, 骂得气喘吁吁才罢休。却又拿这些地痞无赖没办法。 “老哥啊, 就这么放任着不管麽?”连村长是特意过来讨主意的。“说远吧,咱们几个村子挨得还挺近, 现在弄了个东南村出来, 这日子怕是没法平静了。那些人可都是从匪窝里出来的, 狗还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呢。” 这里的匪窝,并非真正的土匪窝, 只是对松树坳附近几个村子的形容词。那块地盘上的几个村子, 风气都相差无几, 一窝的蛇鼠, 没几个好东西。 现在看着不显,待过个几年,悠南山将周边的几个山头完全勾连,就能发现个事儿,梨树屋大塘村连家屯仁里村南朝坡, 再加上刚刚整出来的东南村,这些村子, 恰好将整个悠南山围住, 宛如将悠南山捧在手心。 所以说,东南村偏僻了点,和梨树屋等几个村子距离还真不算远。 江村长拿起杯子,喝了口浓茶,慢条斯理的道。“没事儿, 他们要搬进旮旯犄角里,就让他们搬,里头就没两块好田,开垦不出好地来,看他们怎么过日子,而且,我知他们的想法,打的全是倪大夫的主意,也不想想他们干的那些事儿,倪大夫怎么可能拿正眼瞧他们,咱等着吧,就看他们怎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是这么说,江村长却有点忧心仲仲,他担心的是,怕东南村的人带坏乡亲们。要说村里个个都良善淳朴厚道温顺,肯定是在说大话,更多的是环境使然,有些人的性子被迫压制住,不能掀出什么风浪来。倒也不能拿好与坏来区别,也不算是恶,就是性情如此。 “还是老哥想的通透啊。”连村长想想也对,当即爽朗的笑了起来。 走时,江村长叮嘱了句。“老连啊,我看呐,得在村里说声,让大伙别跟东南村的来往,那些人心思多着呢,稍有不注意就得被忽悠住。” “我懂我懂,咱们几个村子都不搭理东南村,他们自个觉的没劲,又在倪大夫那边没讨着好,说不定,又折腾着想搬回原来的村子。”东南方向那地,算是在山里头,出来都不得方便,连村长清楚呢。 南朝坡就很少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他们村子历史悠久,底气足着呢,多数是自足自给的。东南村跟南朝坡就没法比,南朝坡能稳稳当当的生存下来,东南村可不一定,这事悬着呢。光是没田地这一桩,就够他们抓破头皮。 几个村长碰头讨论了番,心里有了数,也就没怎么关注东南村,满心满眼的想着怎么来管住村里人。 东南村的出现,江村长第一时间就过来茅屋里告诉倪大夫。倪叶怡是清楚的,对这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做善事是可以的,但她想搞点小动作出来,天道立即会给她苦头吃,悠南山的事她可以掺和,这是她的地盘,外面的事她不能掺和,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进去,还是老实点的好,东南村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想是这般想,倪叶怡还是跟狼白说了声,让它跟东东和南南说声,多多注意点东南村,不能让他们进山里打猎。其实就算她不吩咐,估摸着东南村的人也没法进山打猎。狼群可不是吃素的,山里吃素的小动物,也是很精怪精怪的。 三月里雨水多些,往后几个月没落几场雨,今个进六月,夜里就飘起了细雨,到清晨时,雨势变大了些,放眼望去山里雾蒙蒙的,看不太真切。 下雨的天,屋里的几个小家伙老老实实的窝在堂屋,葡萄架下也没法呆,下着雨呢。 倪叶怡做了点小饼干,有葱香的有鸡蛋的,一咸一甜,脆脆的很爽口,纯绿色呀,味道特别好。 茅屋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还有,卡嚓卡嚓的细微声响。几个小家伙都埋头吃着小饼干,吃得特别欢实。倪叶怡见着,眉角眼梢都有了笑,她本没打算张罗这些,只是见今个雨大,几个小家伙窝在家里蔫头耷脑的,才做了点让它们高高兴兴,打发下时间。 “可以在山里养几头母的水牛,水牛奶的营养特别足,用处大着呢,咱们这边好像黄牛居多。”吃着饼干的倪叶怡想起奶香饼干,随口念叨了句。 朱太婆慢慢吞吞的道。“有哩,我见过水牛,不多,咱们这边确实没有。” “你想养?”狼白抬头问了句。 倪叶怡听着它这话,怎么觉的话里有戏?笑嘻嘻的道。“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有水牛?” “我见过野水牛。” “真的?在哪?把它引到咱们悠南山落户。”倪叶怡想的挺美,如今的悠南山大着呢,养几只水牛完全不成问题。 狼白沉默了下,前肢踩在门槛上,对着山林嚎叫了声。紧接着,就听见北边有道狼嚎响起。 “你让北北去啊?” “嗯。” 倪叶怡有点担心。“不会出事吧?再说,北北能把野水牛引过来?” “它会带几头狼一道。” “这还差不多。”倪叶怡笑了起来,见小家伙们懵懵懂懂的看着她,便挨个的抚了下它们的脑袋。“你们呀,很快就有口福喽。”她很喜欢吃双皮奶,以前也在家里做过,这会儿想起来,还挺心痒痒的。 狼白扫了眼几个小家伙,最后把视线落到了倪叶怡身上,静静的看着她。 倪叶怡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忍俊不禁的道。“狼白的份肯定是最多的。” “我先吃。”还知道讨价还价了。 “必须的!”倪叶怡眉开眼笑的应着。 狼白满足的低头继续啃小饼干。 朱太婆眯着眼睛笑,笑得满脸慈爱,乐呵呵的道。“白白多好的,是个极好的孩子哩。” 倪叶怡就调侃着问。“太婆,我和狼白相比,谁更好呢?” “都是极好的,极好的。”朱太婆才不上当,拿眼看着她,眼神特别的温柔,透了点小小的无奈,像是母亲看孩子的眼神,暖暖的,仿佛在说,莫调皮,温暖的宛如三月的春阳。 目光透进倪叶怡的心坎里,像是阳光铺洒,浑身都暖洋洋的,格外的舒服。 大抵是雨天的原故,今个老者没有来悠南山,茅屋里就她俩,还有一堆动物,却不寂寞,屋里热热闹闹的,气氛分外的好。 午饭吃得是火锅,倪叶怡犯懒,各类食材直接使了个小法术,成片成块的放进碗里,直接整治个汤锅就能开吃,汤锅早早的就开始炖着,是在山里抓的鸡,肥肥哒,搁了点药材在里头,汤很鲜,特别美味,又弄了点辣酱,芝麻酱,花生酱等等。 会法术就是好,想偷懒就能偷懒,轻省的很。 几个小家伙是头回吃火锅,倪叶怡今个也是心血来潮,她没着急吃,先伺候着这群小祖宗。狼白看了会,学会了怎么吃,就不用她帮忙,小法术使的特别溜,食材自动往锅里跑,完事又自动飘出来落进碗里。 细长青有样学样,它现在修为还算可以,学会了后,把短尾灰也揽了过来,都由它自个来张罗。剩下的就是四只猫崽,猫崽还小,倪叶怡撕了点鸡肉丝盛些汤让它们吃着。 “咕咕咕-”我来我来,我自己来。短尾灰解了馋后,总算舍得分出点注意力,瞅着挺好玩的,就嚷嚷着要自己动手。 细长青听着就没管它,嘶嘶嘶嘶的提醒了几句。 近段短尾灰对修炼挺上心的,修为增了点,用来吃火锅勉强还行,它玩了会,觉出味来,不让细长青忙活着,把事揽了过来,让它尽管埋头吃就行。过了会,想起什么似的,颠颠儿的将自己藏的烙饼拿了出来,沾了点辣酱又沾了点芝麻酱,啃一口,美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完事又喝口鲜汤,吃把青菜。 “咕咕咕咕-”好好吃啊!小蛇你快尝尝,好好吃哟! 倪叶怡在旁边看着笑出了声,对着朱太婆道。“不亏是吃货,瞅瞅这股聪明劲。” “咕咕-”主人你也吃。短尾灰大方的分了半烙饼给主人,分了半给小蛇,瞥了眼狼白,想了想,又分了半给它。两个烙饼就只剩下一半了,还有太婆没有分呢,短尾灰有点苦恼,犹豫了下把手里的半个分了过去,它和小蛇分食半个。 朱太婆瞅着短尾灰那恋恋不舍的小眼神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确还是把半个烙饼接到了手里。“灰灰给的,得吃。” “喜欢吃,我去烙几个,看你这没出息的小样儿。”倪叶怡心口都是软的,起身往厨房里走。 短尾灰激动的上跳下窜着。“咕咕咕-”主人最棒最厉害最喜欢主人了。 午饭过后,没多久,雨渐渐停歇,山里的空气特别的清新,让人忍不住着迷,老者带着儿子过来,未进屋就先道。“倪大夫呀,你这地方好呀,踏进这山里,我整个人都觉的精神了好几分,今个上午没过来,午饭吃得都不香,想想我就愁的慌,过两天回了京城,日子可怎么过。” “李老爷子要回京城了?”倪叶怡心道,果然如此。 老者进了堂屋,满脸无奈的道。“京城里出了点事,连夜发来的消息,最迟后天我就得走。今个是来向倪大夫辞行的,与倪大夫相识,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也。”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淅淅沥沥的下了整晚的雨,这会都没停呢。 第61章 出茅屋时, 老者问可不可以买几粒药丸。 这里说的药丸, 就是前些日子, 倪叶怡制作的药丸。老者在朝中为官数十载,城府颇深, 早已经习惯不动声色, 饶是如此, 每每想起曾服用过的一粒药丸,总能震惊的无法言语, 片刻才能回神。委实神奇啊!堪称仙丹呐! 倪叶怡应允了这事, 却并未收老者的钱财, 反赠予了他三粒药丸, 次日上午过来取。 前阵做好的药丸,她手里没有留,全都给了江村长。 次日,老者亲自过来取药丸,并承诺过些日子, 他会让幼子送些鸟兽过来,算是点小小心意, 望倪大夫莫拒绝。 漂亮的小少爷很不愿意离开, 在茅屋里磨磨蹭蹭,待到傍晚,日落西山时,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边走边回头嚷嚷着,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可得记得他呀,不能忘了他呀,有什么好吃的要留点给他呀。 短尾灰站在葡萄架上,咕咕咕咕的直叫着,还有小鸟啾啾啾啾,小松鼠吱吱吱吱,连黑小猫都喵了两声,可见这少年还挺有小动物缘。 老者走了,清晨天蒙蒙亮,他带着少年离开了仁里村,借给各个村子的武师也跟着一并离开。 好在学了些基础,勤加练习,能强身健体也能应付几下拳脚,还是很有作用的。又不是真的在江湖行走,农家小户的,学了点皮毛也是够用。 老者离开的第四天,北北带着它的小弟返回了悠南山,就是见瘦了点,精神劲头还不错,最最重要的是,它们真的引来了两头野水牛,也不知是有意呢还是凑巧,竟然正好是一公一母,母的还怀着小崽子呢。 倪叶怡很是高兴,整治出三大盆炖肉,北北和它的小弟分二大盆。面对香喷喷的炖肉,北北颠颠儿的推了盆给老大,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实。狼白看了它一眼,心安理得的吃着面前的炖肉。北北就好欢喜的退回了小弟身边,埋头大块的啃着炖肉。 面对这种事,倪叶怡是从不插手的,她就在旁边看着,还剩下盆炖肉,分了半给狼白,分了小半给北北它们几只,剩下的小半她和太婆吃,还有几个小家伙,炖肉配着素菜包子,还有馒头,她喜欢拿馒头沾着肉汁吃,特别的美味,好吃的不得了。 两头野水牛是北北带回来的,自然就安家在了北边,由北北管着。 村里听说悠南山来了两头野水牛,都很是新奇,野水牛呀,年轻些的甚至都没见过哩,兴冲冲的往北边跑去。梨树屋的村民,狼群多数都熟悉着,进了地盘内,狼群也没驱赶他们,还挺亲呢的跟他们嘻闹玩耍。 母水牛正怀着崽子,倪叶怡检查了下,近四个月,让北北平素注意点,可千万不能吓着这俩头水牛。 水牛很壮实,全是肉啊,不清清楚楚的叮嘱着,就怕哪只馋肉的闯了祸。 为着能让水牛们更好的适应这里,倪叶怡还稍稍的改了下北边的环境,水牛栖息的地方,整了个沼泽地出来,移栽了不少芦苇在旁边。 观察了十来天,倪叶怡发现两头水牛适应良好,算是松了口气。 六月底进七月,乡亲们撸起袖子,开始为农忙做准备,今年雨水充足,且阳光也好,田地里的庄稼长得很好,产量还是很可观的。经过去年的大旱,今年这年景,能称上丰收俩字,村民们整天都乐乐呵呵的,连睡梦里都带着开心的笑。 姜芸的肚子挺大,算算也有六个月了,她吃好喝好睡好,精神劲头也很好,家里家外都让丈夫抓着,没她什么事儿,她就隔三差五的过来茅屋里说话,道些家长里短的琐琐碎碎。 “桃次媳妇说,想把乐乐送大塘村的学堂读书,成安媳妇听着,就说不如搭个伴,让晓进和秋明一道,左右不用交束脩,也就是费点儿笔墨纸砚,让孩子们识点字也不错。”姜芸拿着瓜子边嗑边说着话。“我觉得也挺好,这事还是倪大夫你出的力呢。” 李婆子来茅屋里,也时常会说说学堂里的事,倪叶怡还算清楚,笑着接话。“听说学堂里的夫子不错,孩子们学得都挺好,刚开始才几个,现在都快满五十个了吧。” “对啊,好在屋子宽敞着,现在还不算挤呢,我琢磨着,我家这小子四五岁的时候,如果看着和人没什么两样,也把往学堂里送,让他多学点知识。”说起儿子,姜芸就满脸的柔情。 朱太婆眉开眼笑的道。“我看呐,这孩子准是个好孩子。” “村里上上下下的就数太婆这嘴最会说话。”姜芸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心里头美极了。 七月农忙,日头毒辣,一个人两只手就恨不得变成两双手来忙活,倪叶怡准备好凉茶包,让乡亲们过来拿,防止中暑生病。 天气这般炎热,孩子们就爱往山里玩,山里清清凉凉的,还能寻着各种野果子,逮野味掏鸟蛋下河摸鱼,好玩得多着呢。最最好玩的就数,逮野味和掏鸟蛋,山里的小动物精怪精怪的,往往孩子们累了半天,总是一无所获,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兴奋,劲头就越大。 在山里成天的上跳下窜,都道半大的孩子吃穷老子,一个个吃得也多,长得也壮实,虎头虎脑的特精神,连个咳嗽喷嚏都没有,多难得呀,村民可高兴了,倪叶怡莫名其妙的又攒了把功德涨了些修为,搞不懂乡亲们是怎么想的。 山里的小溪涧,总用法术遮着也不妥当,倪叶怡便和狼白商量着,每回下雨时,就稍稍的露点儿出来,让村民们一点点的看到溪涧的改变,有着时间作缓和,村民们便是觉的奇怪,也不会想太多。 现在是七月,小河已经完全不要用法术来遮着,村民们都知晓,山里的小溪涧变成了小河流,有点儿讷闷更多的却是高兴。 正是中午时分,日头最烈,再怎么忙碌,村民们也会避开这个时间,宁愿起早点,天蒙蒙亮就起来忙农活,干会儿农活才家去吃早饭。村里头安安静静的,都在睡午觉呢,保证下午能有劲头干活。山里却热闹的很,熊孩子们一个个都精力充沛着,和山里的小动物们斗志斗勇。 倪叶怡瞅了眼沙漏,见进了未时,就出了茅屋,朝着山里走去,没几步就能看到村里的孩子。 “倪大夫。”孩子们纷纷喊着,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山里清凉着呢,却都满头大汗脸皮子红通通的,玩得可真够疯的。 “到茅屋里歇会儿,喝点凉茶馒头。”倪叶怡得了大把功德,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 孩子们就知道倪大夫过来是喊他们去吃东西,一个个你追我打的往茅屋里跑去。 馒头里夹着片片酱肉,香的很,嚼着特别的够劲好吃。一海碗馒头,被十来个孩子扫了个干净。 孩子们有吃,家里的几只自然也有,狼白不爱啃干巴巴的馒头,给它的全是酱肉,这是头野猪肉,是狼群们送过来的,给狼群们分食了三分之二,留下的份今个晚上再吃一顿就没了。 山里都是小动物居多,没什么肉,最大的两头,就是野水牛,却偏偏只能看着不能动,狼群们很多时候还是会往外寻食,偶尔才会清清山里的口粮,把最肥的吃掉。 梨树屋的村民早就从孩子们嘴里得知,倪大夫下午会让他们去茅屋里吃东西,有时候是饼干,有时候是包子,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发糕或点心,每天都不带重样的,好!好!吃!呀! 村民们心里头很是感激,前脚刚拾掇完地里的农活,粮食入了仓,后脚就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山里来,自家的孩子都清楚的很,那就是个小饭桶,一连半个月下午都会到倪大夫家吃东西,不去送点心意,真是臊的慌呀。 倪叶怡很无奈,她好不容易把杂物间清空,这不,又给堆满了!粮仓满当当的,已经放不进粮食啦。 江村长得知这信儿,带着扬三树冲进了茅屋里。“倪大夫,依我看,找个时间把茅屋重建过?我看镇子里的那些宅院都挺好的。” “不用不用,我住茅屋就好,我觉的茅屋舒服,挺好的。”倪叶怡赶紧拒绝,建宅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很烧钱的,她出钱村民们又不收,还是住茅屋,住着又惬意又自在。“宅院真的不需要,我觉的,可以再搭个屋子出来,把粮仓扩大点。” 杂物间里本来是用来放杂物的,现在,放的全是粮食。乡亲们太热情,她没法拒绝。 “明儿我带人过来张罗着。”扬三树二话没说就应了。不过,他还是觉的倪大夫就应该住宅院里,总觉的这茅屋有点委屈了她,破破烂烂的,可惜倪大夫不愿意。 倪叶怡不怎么懂农事,却也略略有些了解,田地里的庄稼刚收,事情却还有很多呢,得忙着耕种。“现在天热,我看,不如待十月底再说。” “好。” 江村长和扬三树走了,倪叶怡看着满满的杂物间和粮仓,有点儿哭笑不得,心口热热烫烫。 “村民们多好,越是这样,我就越看不得他们受苦受难。”倪叶怡想,她这假圣母要变成真圣母了,唉。 狼白看着她,看了会儿,突然道。“你也很好。”说完,它就轻甩了下尾巴出了堂屋。 倪叶怡愣在原地,人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先扬了起来。 第62章 前阵药丸事件, 乡亲们也送了好多吃的用的过来, 连厢房都堆满了两间, 幸好有李老爷子帮着张罗,送了不少给需要帮忙的农家。这回虽没有上回那么恐怖, 也堆满了个杂物间, 如何处理这些吃的用的, 倪叶怡有点愁。 粮食倒是好说,搁着也没什么, 家里有好几张嘴呢, 傍晚还得喂下回巢的鸟兽, 每日的用粮还挺多, 如今又增了项,给熊孩子们准备吃的。嗯,粮食可以先不用管,完全用得上。 “太婆,这些布料, 咱们送人吧?”不管是倪叶怡还是朱太婆,她们的四季衣裳鞋袜都不缺, 有些针线活好的, 会特意做好衣裳送过来。 朱太婆没意见。“送吧,送给需要的村民们,搁着也怪可惜的。” “这么多鸡蛋,晚上蒸道蛋羹,土豆也好多呢, 土豆烧鸡。太婆萝卜是凉拌还是炖排骨?” “我都爱吃哩,问白白。”太婆乐呵呵的笑,朝着旁边的狼白瞥了眼。 倪叶怡头也没抬,边收拾着边问。“狼白你说呢?” “我吃炖排骨,你吃凉拌。” 朱太婆立即笑出了声。“咱们白白多好,真是个好孩子哩,知道你爱吃凉拌。” “是咱们都爱吃凉拌,就它喜欢炖排骨,舍不得肉呢。”倪叶怡留了些土豆和萝卜出来,剩下的全用箩筐装着,等会放地窖里去。 “这么多肉啊鱼啊,就得使劲的吃哩。”朱太婆扫着桌面。“明儿吃鱼和肉。” 好几种肉,狍子肉,猪肉,羊肉,兔肉,野猪肉,鹿肉等等,野猪肉鹿肉很少,只有两家人送,估摸着是从镇里或县里得来的,有点儿罕见,份量却不少,足有近十斤呐,其中最多的就是鸡呀鸭呀鱼呀。 倪叶怡清点了遍杂货屋里,心里有了个大概,起身道。“咱们近半个月都不用愁肉吃,太婆这边的全部送人吧?” “我看行。”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居多,茅屋里都充足着呢。 “这事让村长来张罗?我现在也只能在梨树屋转转。”倪叶怡的修为增了不少,可能走动的范围却没有丝毫改变,她琢磨着,她能去梨树屋,八成跟老梨树有很大的关系。 朱太婆点着头。“村长是个周全细致的,让他来最是妥当,咱们村家家户户过得都挺好,可以拿到周边的村子看看的,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让村长看着办吧。”忙完这岔事,倪叶怡和朱太婆出了杂物间。 葡萄架下,四只小猫在猫爬架上玩耍着,短尾灰它们不在,不下雨的时候,它们大多在山里疯玩着。狼白走过去,躺到了竹榻里。倪叶怡拿了卷史书看着,朱太婆慢悠悠的做着婴儿用的衣物,是给施大勇夫妻俩的孩子准备的。 “也不知这衣裳会不会小,倪大夫你说,孩子生出来会是什么样?”朱太婆有点拿不定主意,她也是闲着没事,找发时间来着,再者确实很是喜欢施大勇夫妻俩,想着他们快要出生的孩子,一颗心就柔柔软软的。 倪叶怡也不太清楚,她没见刚出生的半妖呢,思索了便回道。“我记得范家嫂子也怀着孩子呢,就比施家嫂子的要晚一个月,不适合的话,送给范家的孩子也是可以的。” “你说范二的媳妇呀。”朱太婆有印象的,抿着嘴笑了起来。“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呢,性子好,和范二正好配着呢。范妹子眼光好,挑得俩个媳妇都是极好的。” 快要进八月,日头还是很毒辣,葡萄长势好着呢,硕果累累的,窝在葡萄架下,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洒落,落在身上,并不热,很舒服,鼻间弥漫着股淡淡的果香,是葡萄的果香,被阳光照着,那葡萄呀,引得鸟兽们口水直流,却只能干看着,不敢靠近葡萄架。 倪叶怡和朱太婆坐在葡萄架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狼白安静的窝在竹榻里,四只小猫安静的在俩个猫爬架来回玩耍着,山林里飘着各种清脆的鸟鸣,还有不绝于耳的兽叫。 真是,难得岁月静好。 这月份,山里有好多能吃的野果子,味道特别好,清甜爽脆酸中泛甜汁多皮薄,种类多着呢,短尾灰它们每天回来时,都会装满半个布袋子,那股子高兴得瑟的劲儿,仿佛做了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说得就是短尾灰!每天傍晚回来的头件事,就是找主人邀功要夸奖。它多厉害啊,天天都能找着好吃的果子回来。 倪叶怡还真就乘稀罕它那得瑟的小模样儿,并不戳穿它,摸摸抱抱飞天上,带上小会儿,才去整治晚饭。昼长夜短,连晚饭都推迟了点。 八月桂花香,山林里桂花树还挺多,就是年份还小,那树还没小梨树大呢。说起小梨树可不得了勒,一个劲的蹭蹭蹭的长,每天看着不太明显,隔段时间来看,那变化可就明显了。 大抵是从老梨树树上折下的枝桠,老梨树多神奇呐,救了整个村子啊,那就是全村的救命恩人呐!梨树屋的村民们,面对小梨树的变化,暗暗称奇,面上却不怎么显,或许在他们眼里,老梨树就是小梨树,小梨树能长这么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村民甚至还想着,把小梨树移栽回村子,就种在以前老梨树的位置上。刚刚提出这话,就被太婆坚定给拒绝了。别人不明白,她清楚的很哩,小梨树为什么能长的这么好,都是这山好哩,真移进了村里,就不长这么快了。 在梨树屋的人看来,朱太婆和老梨树应是有着某种关系的,虽然他们猜不出来,见朱太婆不同意,说话的人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往后村子里也没有提起这事,只是再过来茅屋里时,有些村民会到小梨树跟前说说话儿,神态还挺虔诚。 倪叶怡就发现了个事,这些村民把小梨树当成了精神寄托般的存在,就跟庙里祭拜似的会祈愿,然后这些愿力,竟然落到了她的身上,更尴尬的是,得到愿力的同时,她还能莫名其妙的知道,祈求者的想法,也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些愿力非常少,几乎可以到忽略的程度,应该是跟态度有关,或许还有个原因,帮他们实现愿望后,就能得到更多的愿力。可惜倪叶怡办不到,无非就是发大财娶个好媳妇,看上哪家的姑娘或小伙儿,今年来个大丰收等等琐碎,也有恶毒的,想要某人死,某人倒霉,见不得某人好。 却没有一个是求家人平安的,倪叶怡觉的答应在她身上,谁让她是医术了得的倪大夫呢。 倪叶怡把这事说给朱太婆听,俩人都有些沉默,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也不好呢,梨树屋是十里八乡最最淳朴良善的村子,村子里的人看着都一团和气,都很少跟人急红眼,年头到年尾的难得发生什么不上了台面的丢脸事,多好的村子呐。 唉,七情六欲这就是人呐。 小半天功夫,倪叶怡和朱太婆俩人就把这岔事扔到了脑后,继续悠哉游哉的过着美滋滋的惬意日子。 过完中秋节,都不需要进山里,就算站在梨树屋,远远地就能闻见那股桂花香,好多村民进山采桂花做桂花糕,做好的桂花糕特别香,滋味特别好,总会送份进茅屋里。 有这么多桂花糕,倪叶怡自个就没张罗着,村里头做的桂花糕味道确实好呢。 姜芸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能生产,范二媳妇程家媳妇常家媳妇柳家媳妇等等,还有好几个妇人九月里也有生,比姜芸要晚点,都堆在九月底或十月初,村里是有接生婆的,再厉害的接生婆,也会碰着棘手的情况,每年总会出几桩事,或是孩子或是大人。 女人生产本就是踩在鬼门关,更何况是现在,条件比较落后。为防止出事,家里人都会先跟倪大夫打声招呼,待生产时,希望她能到村里去镇镇场子,以前倪大夫不能下山,没法子,真出了事只能急急忙忙的往山里抬,忒麻烦了点,现在就省事多了。 倪叶怡忙着呢,得惦记着点几个孕妇的情况,还有北边的水牛,差不多也该生啦,不是八月就是九月,那吨位大的,全身肉得不行,几乎天天都要去沼泽地走一趟,也时常会想想贺侠士,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个回事,离开都快半年了。 老者走时曾说,会让少年送些鸟兽过来,刚开始倪叶怡挺当回事,后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就搁到了脑后。 八月二十六的上午,坐在葡萄架下说话时,姜芸的肚子突然发动,直到下午才见点情况,因着她比较特殊,就直接在茅屋里生产,也没回村里通知接生婆与施家众人,倪叶怡和朱太婆在产房里忙碌着,施大勇在外面帮着烧水递东西。 在这节骨眼上,少年带着个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山里,江村长在前头走着,不少村民跟在身后看热闹,讨论着那些鸟兽,个头都不大,都是小小巧巧的,都非常的好看,村民们一路看过去,十只里头只认得一二只,可见老者还是费了很多心思寻摸的。 第63章 抬头望去能看见茅屋, 少年就兴高采烈的吼着。“倪大夫太婆, 我回来了!短尾灰细长青小粉啾小松吱我回来了!” 小粉啾小松吱是他给小鸟小松鼠取的称呼, 他觉的小鸟小松鼠太笼统。 话刚落音,就见小家伙往这边飞扑过来。 “咕咕咕咕-”站住!不准动!禁止前行! “啾啾啾啾-” “吱吱吱吱-” 少年可听不懂小家伙讲什么, 见它们纷纷扑过来, 那叫一个感动啊。“真够意思!回头我会好好奖励你们的, 我带回了好多美味,都是这里没有的, 你们没吃过的, 全是京城的, 保证你们光闻着味就口水直流。” “咕咕咕咕-”不准再前往走啊, 站住,站住。短尾灰急坏了,它上下跳窜着,显得很焦躁。主人这会正忙着呢,大勇媳妇正在生崽崽, 它也很清楚的,崽崽不是崽崽是半妖, 得捂严点。 兴奋激动的少年沉浸于情绪里, 没注意到小伙伴们的异常。站在旁边的江村长,倒是看出了点苗头来,伸手拉住少年,沉声道。“李公子,我看短尾灰它们的表现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事。” “咕咕-”对对对。短尾灰立即冲到江村长面前,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小鸟扑棱着翅膀盘旋在少年的头顶,啾啾啾啾的直叫着,很有节奏感。 少年迅速伸手把小鸟抓住,盯着它的小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在骂我?” “啾啾啾啾-”小鸟这会儿的叫声要显得欢快些。 “真坏。一会有好吃的,我们吃不给你吃。”少年轻戳了下小鸟的脑袋,便松开了手,侧头看向江村长。“村长,要不,你先去茅屋里看看?” 江村长正是这么想的。“行,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怎么了?茅屋里怎么了?”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凑了过来,急急的寻问着,有的甚至想抬脚往茅屋里去,被江村长被阻止了。 江村长在梨树屋很是德高望重,村民们都很听他的话。 少年默默的看着,心想,一个村子好与不好,最主要的就是看村里管事的行不行,撑不撑得住场子,梨树屋的江村长相当不错。 “村长。”施大勇匆匆走上前,搓着手,紧张又期待的笑了笑。“阿芸突然发动,倪大夫立即准备好产房,上午进去的,太婆也在里面搭着手。” “需要我去请接生婆麽?”江村长这么问,是他想到件事,如果真的需要接生婆,上午大勇就已经回村去请,茅屋里没有接生婆,大概是倪大夫没说这岔事,或是有别的原因。 施大勇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倪大夫说她能稳住,还有太婆呢,太婆说曾经也帮着接生过,该懂的她都懂。” “这样啊,那我先带李家公子回村里,待你媳妇生完娃,我再带着他过来。李家公子这趟回来,是特意来给倪大夫送些稀罕的鸟兽,个个都很干净漂亮。一会你记得跟倪大夫说声,李老爷子有心了。”江村长琢磨着,李家公子回去时,得整点心意给他捎上才是,不能失了礼数啊。 “好。我会跟倪大夫说清楚的。” 江村长想着李家公子和村民都还在等着他,就没怎么耽搁,把事说清楚,他就离开了茅屋。 “村长,茅屋里是怎么回事?倪大夫呢?”村民们涌上来嘴快的问着。 “没事没事,是大勇俩口子过来说话,结果大勇媳妇突然发动,倪大夫和太婆正帮着接生,不能被打忧,李家公子咱们还是先回村里吧,明儿清早再过来趟,你觉的如何?”江村长很客气的说着话。 李家公子笑笑应道。“行,村长这安排很好,咱们先回村里。”说着,他看向几个小家伙,问道。“你们要不要跟我回村里?”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希望它们能答应。 短尾灰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它是怎么想的呢,平素也经常会看见主人在家里待客,是很懂礼数的,今个少年带着礼物过来,主人和太婆都没空,它觉的,它该把事担起来,好好的招待下少年,回头找主人讨奖励去,嘿嘿嘿。 几个小家伙愿意跟着李家公子回村里,江村长觉的,得跟大勇说声,让他告诉倪大夫。便让村民们先带着李家公子回去,他再去趟茅屋里。 施大勇见村长去而又返,很是紧张的问。“村长有事?”就怕村长说留在这里不走了。 “别紧张,倪大夫医术了得,还有太婆在,大人和孩子肯定都能平平安安的。我来是想告诉你声,短尾灰它们跟着李家公子回了村里,得把这事告诉倪大夫,或许傍晚或许明早才回。”江村长伸手拍着施大勇的肩膀,爽朗的笑着。“我头回当爹也跟你差不多。” “村长放心,我会把事说给倪大夫听的。”施大勇哪里是紧张媳妇和孩子,他对倪大夫的医术那是相当崇拜的,他就觉的这世间没什么病能难住倪大夫,神医俩个字,说的就是倪大夫嘛。 送走江村长后,施大勇狠狠的松了口气,拿着袖子胡乱的抹着额头。吓死他了。 过了会,施大勇觉的他这口气委实是松的太快了些,因为——大伯娘和三婶四婶匆匆忙忙的过来了,三哥也过来了。 他能想到的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大勇啊,你媳妇生孩子你咋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呢,真是,不懂事!”施大娘瞪了眼侄子。“这么大的事,你就得跟我们说声。” 扬三树帮着说话。“大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看看里头需要什么,咱们先紧着正事。” “我去厨房的看看的。”施三婶子挺有经验的。 施四婶子笑着调侃了句。“大勇啊,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儿,不要慌不要怕,不用着急也不用紧张,倪大夫医术那么好,你媳妇和孩子准会没事儿,就等着抱大胖儿子吧。” 你们在我才紧张啊!施大勇真是有话都说不出口,额头的汗水如雨般的滴落。 扬三树和他多年兄弟,瞅着他这反应不太对劲,有点讷闷,抓住他的胳膊往旁边走去,低声问着。“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三哥,三哥我,我,我我我,三哥你帮我个忙,把她们三个先带回村里怎么样?兄弟我,我这会也是有话也不好说,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怎么样?三哥啊,今个这事你可得帮帮我,要不然,会出大祸的!”施大勇可不打算让村里人知道他的儿子是个半妖。 见他说得这般严重,扬三树也没多问。“行,这事就交给我。” “兄弟,谢谢你,亲兄弟啊!”施大勇激动的一把将他狠狠抱住,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都当爹的人了,稳重点。”扬三树沉声说着,推开了他,往施大娘旁边走去,也不知他嘀咕了些什么话,就见施大娘进厨房把三弟媳四弟媳拉了出来,和施大勇招呼了声,就快步离开了茅屋。 扬三树出茅屋时,对着兄弟扬了下手,笑了笑。“走了。明早再过来。” “行勒!”施大勇高兴的挥着手。 恰在这时,一声嘤儿啼哭响亮亮的响起。 扬三树脚步略顿,想着大勇的话,想着他的反常,到底是没有往回走,反而大步离开了茅屋。 “生了,生了,大勇啊,娃生下来了哩。”朱太婆喜滋滋的走了出来。“白白净净的小模样,长得可漂亮了,是个男娃儿,你进去瞅瞅去。” 施大勇本来有点胆怯,见着太婆满眼的慈爱,满心的欢喜,他顿时就踏实了,高高兴兴的冲进了屋里。 倪叶怡正抱着孩子给姜芸看,听见动静回头望去,笑道。“施家兄弟快来看看,孩子长得很好。” 孩子长得确实好啊,特别的像施大勇,两道眉毛像姜芸,带着几分英气,格外的好看,就是这俩道眉毛,倒是显得比他爹还要见好看些,可以想像等他长大后,又得跟他爹似的变成村里最漂亮的一枝花,绝对性的压倒村里所有的小姑娘。 施大勇浑身僵硬着动作笨拙的抱住儿子,傻痴痴的看着,半响半响缓不过神来。 他的儿子,他当爹了,他想过儿子诸般模样,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长得这么好,跟村里出生的婴儿完全不一样,白嫩嫩的,好看得不行不行。哎哟,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嗳。 “倪大夫,他,他的尾巴和耳朵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姜芸虽很疲惫,精神还不错,比起丈夫,她要显得更冷静清醒些。 孩子生得特别好看,五官那是没得话说,可惜,身后有个小尾巴,还有双毛绒绒的小耳朵,胳膊和腿以及胸膛,覆着层浅棕色的毛发,偏生他生来就特别的白净,倒是不见恐怖。 这个问题,倪叶怡还真不知道答案,想了下,她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啊!”看着白嫩嫩的儿子秒变成小熊崽,施大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张大的嘴巴都塞进个鸡蛋。 小熊崽的眼睛是睁开的,不知是什么原故,黑黝黝的眼睛,很大很圆很亮,清澈澄净宛如一汪溪水,它眨了下眼睛,神态透着懵懂,憨态可掬望着施大勇,忽得伸出前肢往他嘴里塞。 嘴里被塞了只毛绒绒的爪子,施大勇总算反应过来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有点无助的看向媳妇。倪叶怡忍俊不禁的笑着,正要伸手抱小熊崽时,它突然又秒变成了婴儿,眼睛是闭着的,却咧开了嘴角,塞在他爹嘴里的爪子也变成了手。 “他在笑啊,可真调皮,个小坏蛋。”看着婴儿模样的儿子,施大勇这会要自在了许多。“小坏蛋。”凑近,亲了下儿子的鼻子。 漂亮的小婴儿又秒变成了小熊崽。 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哟,休息休息缓口气,让我来一点点的适应三更。 么么啾(づ ̄ 3 ̄)づ谢谢小天使们投的手榴弹和地雷哟。 乌鸦扔了1个手榴弹 安阑扔了1个手榴弹 胖胖扔了1个地雷 胖胖扔了1个地雷 20755075扔了1个地雷 祖凡旭扔了1个地雷 第64章 虽说儿子忽人忽熊, 施大勇俩口子还是好欢喜, 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比较苦恼的就是, 孩子会冷不丁的秒变成小熊崽,就不好出现在人前, 要是被瞧见, 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呐。 能想出的最为妥当的解决法子, 就是说孩子身子骨弱,有些不太好, 暂时不宜见人, 用这个借口正好也可以让施大勇有理由住在茅屋里。茅屋里虽也热闹, 比起住村里总归是要方便些。 把这事商量好, 倪叶怡就出了产房,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三口。出来时,朱太婆还颇为恋恋不舍,她特别的喜爱这个孩子,是婴儿也好是小熊崽也罢, 她都很喜欢,打心眼里的喜欢, 笑得合不拢嘴, 眉角的皱纹堆出满满的慈爱,目光如三月的春阳般温暖。 “嗳,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哩,幸好大勇俩口子恩爱,没让这孩子遭罪。”出了屋, 朱太婆还一步三回头的望向产房,神态很是满足欣慰。 倪叶怡知她喜欢,捡着好听的话说与她听。“大勇夫妻俩带着孩子会暂住在茅屋里,俩人刚当爹娘,没什么经验,还得让太婆多多操心费神呐。” “我经验多着哩,保证把孩子带得妥妥当当。刚拿眼瞅着,做出来的小衣裳他都能穿。”朱太婆兴致勃勃的往屋里去。“我得把小衣裳鞋袜帽子襁褓等拿出来送进去。” 倪叶怡看着抿嘴笑了笑,走进了葡萄架下,对着窝在竹榻里的狼白道。“我有点事想问你,咱们进药房说说话。” 狼白掀了掀眼皮,神情慵懒地看了眼她,慢慢吞吞的起身。 “快点儿,我先进药房等你。” 待狼白进了药房,倪叶怡迅速关上屋门,颇为急切的问。“狼白,孩子一会儿婴儿模样一会儿小熊崽,能不能把这情况稳定下?这是怎么回事呢?有没有法子能医治的?” 借口是说孩子身子骨弱不宜见人,施家人过来的话,怎么着也该让他们见见孩子,匆匆的扫一眼也是好的,捂着不让见委实有点怪。 “初生的半妖都是这样的,体内妖力缺失,才会时人时妖,让它住在这里也好,山里灵气还算充沛,它是半妖,属先天通灵,能吸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增自身修为。”说着,狼白沉默了下,目光略为奇怪的看着倪叶怡。 倪叶怡愣了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道说出来吧。”明显的欲言又止。 “刚出生的半妖,在灵气充足的地方缓个三五天,就能较为稳定的维持住自身的模样。它还小,什么都不懂,会下意识的怎么舒服怎么来,也就是你们说的本能,所以,想要它变成什么模样,最好是稍加引导。半妖属先天通灵,灵智颇高,会比人类婴儿稍聪明些。” “这样的话,近几天内,就让孩子先呆在药房,外人禁止入内探望,正好摸索下孩子忽人忽熊的时间段,也好心里有个底。”只是短短的几人不让孩子露面的话,问题倒是不大,倪叶怡冲着狼白笑得眉眼弯弯。“幸好茅屋里还有个你,否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狼白看了她眼,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轻轻地甩了下尾巴。“没事的话,我回竹榻里窝着。” “去吧。晚上咱们吃水煮肉。”这是倪叶怡的习惯,茅屋里的小家伙表现好,就会时不时的给它们各种奖励。 “嗯。”狼白应着,迈着步子缓缓走出药房。 倪叶怡跟在它身后才出药房,就见朱太婆咧着嘴乐呵呵的凑了过来。“倪大夫,你是不是问白白了?白白都说了什么?” “解决了咱们甚为苦恼的难题,走,去趟产房也让大勇俩口子听听。” “我就说嘛,白白就是个极好的孩子哩。” 产房里,施大勇和姜芸脑袋挨着脑袋,亲亲密密的看向床内,刚出生的小孩儿这会睡得正香,是婴儿模样,小脸蛋软乎乎地,时不时的吮下嘴唇,白嫩嫩的小手攥紧成拳头,双双往上举着,可爱的要命,乖巧得没法形容,恨不得抱上亲两口。 “熊宝熊崽都行,我觉得都好。” “那就叫熊崽崽吧,熊崽崽,还挺顺嘴的呢。” “大名取什么好?施熊?” “哪能拿小名当大名用,换个。” “喔。施大熊。” “这跟你的名字有什么两样。算了,还是我来吧,你们施家压根就不会取名,瞅瞅你们兄弟几个的名字,元勇次勇大勇,回头再有是不是得取二勇三勇四勇?” “嘿嘿,媳妇真聪明,都没读过书,都是跟着村长瞎起的。” 江村长家的俩个儿子,叫江桃元江桃次,村里一水的元啊次啊,都说比大啊二啊要好听,念着就有股书香味呢。 “那咱们儿子就叫施元熊?” “我看行。” “我看你是怎么着都行,要不咱们问问倪大夫和太婆吧。” 倪叶怡和朱太婆默默的站在旁边听了会,实在是没法忍扑噗下笑出了声来。这俩夫妻,平素看着挺机灵聪明的,怎么这会儿都冒着股憨傻劲。 姜芸侧头看去。“倪大夫。你来了正好,我们在想着给熊崽崽取什么名,倪大夫你书读的多,你说取什么名好?” “我觉的这事可以问太婆,我确实读了挺多的书,可都是医书呢。”倪叶怡把这好事让给太婆。 果然,听着她的话,朱太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施大勇笑嘻嘻的问。“太婆,你说给熊崽崽取什么名好?” “我想想啊。”朱太婆在屋里来回走着,时不时的拿眼看着呼呼大睡的熊崽崽,喃喃自语的嘀咕了句,半响,她笑了起来。“你们看看行不行,泽恩,施泽恩。” “施泽恩。嘿,比咱们想的要好多了,还是太婆厉害啊。”姜芸念一遍,就觉的这名好,像个读书人,听着就有出息。 施大勇高兴的直搓着手,激动的有点不会说话了。“太婆,都说家人一老如有一宝,这话真不错。” “大名就叫施泽恩,小名叫熊崽崽。都取得很好呢,你们是不是打算不瞒着孩子?” 倪叶怡的话问有点含糊,施大勇夫妻俩却听懂了,齐齐点头。“我们琢磨着,这不是件小事,得告诉他才行。” “我也觉的应该这么做。”说着,倪叶怡又把狼白告诉她的事拿出来说道了番。 施大勇夫妻俩高兴坏了,眼角泛着湿润,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里,不用惴惴不安的担心这忧心那。 就是还有个小小的事儿,姜芸是在月子里不能见风,她问道。“倪大夫可不可以这样,上午把孩子放药房里,下午和晚上让他回屋里来?” 茅屋里通常都是上午有人下午清闲,除非有特殊情况,下午一般不会有村民来茅屋里,怕给倪大夫带来困扰。 “可以的。”倪叶怡笑着应了这事。 姜芸没什么奶|水,倪叶怡特意给她炖了道催奶鱼汤,喝完鱼汤,效果还挺不错。 施大勇舍不得媳妇和孩子,正好太婆做了些小衣裳,当时他就赖在屋里没回村,到次日清晨吃过早食后,他才精神抖擞的回趟家里,拾掇拾掇,得搬不少东西进茅屋里呢,看情况,一时半会的怕是没法回村住。 听说孩子不太好,施家人纷纷拎着竹篮子进山里看望,鸡蛋啊鱼啊肉啊豆类蔬菜瓜果等等,送得都特别多,从这里就能看出,施家虽早早的分家,平素处得还是挺好的,情分深着呢。 听说孩子得五天后才能抱出来见人,倒也没追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梨树屋的人都格外的相信倪大夫,觉得就没有什么她做不到的。说了不少宽心的安抚着姜芸,见时辰差不多,都退出了产房。刚生完孩子,得清清净净的养着,要多休息,月子做的好,身上的小毛小病都能全愈。 坐在葡萄架下和倪大夫说了会子话,施家众人才家去。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扬三树就过来了,拎了只鸡,还有两只猪蹄。这就是兄弟啊,还挺细心的,估摸着也是问着家里的长辈。 “三哥啊,你不是跑了趟镇里吧?”施大勇拿着鸡和猪蹄分是诧异的问着。 农户平素都不杀猪的,除非有什么喜庆事。 扬三树随意的答着。“正好有事要去趟镇里,就顺手买了回来,听说那啥吃猪蹄挺好,炖着汤喝。” “嘿,三哥没看出来呀,你连媳妇都没有,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懂得倒是不少呢。”施大勇嘻皮笑脸的搭住兄弟的肩膀。“走,咱们到山里逛逛的,昨儿说过,今个会把事告诉你。” 他想清楚了,也和媳妇说过,就算瞒着爹娘,也不能瞒着三哥。三哥往后可是要当村长的,现在在村里就挺有威信的,先跟三哥兜兜底,回头有事也比较好解决。还有个原因,三哥是个有主意的,比他们夫妻俩要靠谱点。最最重要的是,三哥是个极好极好极好的汉子。常被太婆挂嘴边念叨的,十里八乡哪个不知道,想让他当女婿的多着呢,可惜三哥没那心思。 他的三哥哟。都出了茅屋,施大勇回头看了眼坐在葡萄架下的倪大夫,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兄弟俩一路没有说话,走到了河边,施大勇才开口说了句。“三哥,我媳妇祖上曾和妖精通过婚,昨儿生出来的孩子是只半妖。” “半妖?”扬三树盯着兄弟,咬字极重,连呼吸都有点粗,停顿了下,他又问。“什么意思?” 施大勇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就是,就是字面意思呗。是头小熊崽,我们给他取个小名叫熊崽崽,大名是太婆取的叫施泽恩,倪大夫说,熊崽崽暂时不能见人,他体内妖力不够,得缓几日,就不会忽然的变成小熊崽又变成小婴儿。” 说起儿子啊,施大勇就特兴奋。“三哥我跟你说,我家的熊崽崽长得好漂亮,格外的好看,比我都要好看,白白嫩嫩的,那小脸蛋美的,那眼睛黑亮亮的,盯着你瞅时,别说心连人都得化成水。回头让你去看看的,给你个干爹当当,别人可没有份,就你有。” 扬三树讷讷的看着自家兄弟,半响,他才问道。“听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倪大夫都知道,你媳妇怀的是半妖?” “对啊。有好多事多亏了有倪大夫在,没有她,我们什么都不懂,就只能带着熊崽崽躲深山里去,倪大夫真是好人呐,活菩萨。”施大勇满眼的崇拜,说了会,他想到什么似的,兴冲冲的道。“三哥你说,回头让我家熊崽崽跟着倪大夫学医怎么样?也跟倪大夫似的,做好事做善事多积点功德,毕竟是半妖,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儿子才出现,他就有点忧心仲仲了。 扬三树没注意听兄弟的嘀咕,他在想着倪大夫,想着平素的种种蛛丝马迹,没敢往深处想,现在,他无法阻止自己,脑子里念头闪过一个又一个。 倪大夫为什么这么清楚半妖的事?她为什么会这么淡定?自倪大夫出现在山里后,这座山的变化,山里的小动物们都格外的不同些,尤其是茅屋里养的几只小家伙,尤其是细长青,他总觉的旧年大旱,凭空出现的巨蛇就是细长青,倪大夫的医术,太婆死而复生,还有老梨树…… 越想越乱越想越乱,心怦怦怦地,跳的特别厉害。 刚开始,倪大夫说是不方便走出山,她就真的从没踏出过山,直到老梨树出事。 倪大夫,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65章 嘀咕了半天, 见兄弟连声都没吭, 施大勇就奇了怪了, 伸手往他胳膊上打了下,讷闷的问。“三哥, 你想啥呢?想的这么入迷。”瞅瞅那眉那眼, 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琢磨着甚天下大事。“等等, 三哥你你你不会是嫌弃熊崽崽吧?” 这问题,说句老实话, 施大勇还真没想过。虽说熊崽崽是半妖, 半妖怎么了, 他儿子长得多好, 以后会变成人的。就他和三哥的情分,依着三哥的性情,怎么着也会把熊崽崽当自个的儿子疼着护着,连想都不用想百分百的肯定,兄弟俩交情深着呢。 “没有。”扬三树立即回了句, 想了想,略略透了点意思出来。“我就是琢磨着, 倪大夫好像挺淡定的。” 这可不是件寻常小事, 半妖半妖,在村民们心里妖怪都是坏的,就像恶梦般的存在,是非常厌恶的。就算倪大夫是江湖中人,遇见半妖这种事, 也应该会有点反应才是,听着大勇的话,她似乎很是熟悉啊。 “倪大夫是什么人,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跟咱们不一样。镇里就常有说书先生道,很久很久以前,别说妖怪鬼物,连神仙都是很常见的。”施大勇说着思绪就有点飘远。“那会的世道定比咱们现在好玩得多,想来神仙应该都是跟倪大夫似的,看着就冒仙气儿。” 见兄弟说到这话上,扬三树没忍住,小声的嘀咕了句。“大勇,你说,倪大夫会不会是神仙?” “什么?”施大勇没听清。“三哥你说啥呢?声音大点儿。” 山里也就夜间寂静些,白天都是分外热闹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 扬三树看了眼兄弟,把情绪收敛,笑笑说道。“没说什么,走,咱们回茅屋里去,去看看干儿子,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嘿嘿嘿,三哥我跟你说,咱们家的熊崽崽啊,保证你看过后,就舍不得眨眼也舍不得离开,那小模样长得,现在就能扛起咱们村里一枝花的名头来,连我这当爹的都比不上,还有,他会突然的变成小熊崽,一个小毛团子,眼睛是睁开的,那小眼神哟,看得我心口软乎乎的。” 说起自家儿子,别看才出生一天,施大勇就能说出一箩筐的话来,吧啦吧啦半个时辰都能不停嘴。 扬三树听着兄弟这般说,心口也有点痒痒。“走快点。”扯起兄弟的胳膊就往茅屋里跑。 离茅屋尚有段距离,还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窝在竹榻里的狼白就冰冷冷的说了句。“他们回来了。” 这会的狼白格外的漠然,冰冷冷的眼神泛着寒意。也就刚来的时候才是这模样,如今的它虽话不多,总是沉默着,好歹周身的气息还算温和。 今个的狼白为什么会摆着个冷若冰霜的脸。原因啊,就出现熊崽崽身上。 送走施家人后,姜芸想儿子,再者也该喂熊崽崽吃奶,倪叶怡便从药房把人抱了出来。抱出来的时候,熊崽崽是醒着的,婴儿模样乖乖巧巧的窝着,走了没几步,忽得变成小熊崽,也不是头回啦,整个茅屋已经很习惯。 结果不知是怎么回事,小熊崽突然哭了起来,它的哭声仍是婴儿啼哭。把倪叶怡给吓了跳,顿时有点慌乱,在打理着小梨树的朱太婆连忙走了过来。“崽崽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来太婆抱抱。” 屋里的姜芸扯着嗓子就喊。“倪大夫,熊崽是不是饿了?还是昨晚睡觉前喂的奶呢。” “哎哟!” 一声惊呼,就见小熊崽竟然挣脱了朱太婆的怀抱,落到了地上,四肢着地,摇摇晃晃的往葡萄架下走去,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窝在竹榻里的狼白,哭得可伤心了。 “崽崽这是怕白白呢?还是想要白白抱?”朱太婆有点懵。 倪叶怡看着,走了两步,弯腰把熊崽崽抱起,大步进了葡萄架下,来到竹榻旁,将哭唧唧的熊崽崽放到了竹榻里。 嘿!好家伙,不哭了!熊崽崽特灵活的在狼白身上爬上爬下的,玩得别提有多欢实。 “狼白,熊崽崽喜欢你呢,看他多开心。”倪叶怡见狼白神色不太好,讨好的笑了笑,夸了两句。 狼白满脸生无可恋的望着她,望着她,望着她。 过了会,倪叶怡有点撑不住。“我抱走,我把熊崽崽抱走,如果他不乐意,那,咱们就说好,就让熊崽崽在你身边玩,反正你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回头我天天大鱼大肉的伺候着你。怎么样?” 说起来,她也是真心喜欢熊崽崽,这小家伙长得好啊,又懵又萌,小模样可爱的不行。 狼白看了眼爬到跟前的小熊崽。 小熊崽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它,小脑袋往前凑啊凑,还张着小爪子,像极了要抱着它的脑袋似的。狼白毫不犹豫的伸爪把它拨开,又踹了下,把小熊崽踹到了后腿根。 被踹开的小熊崽,不哭也不闹,相当的有毅力啊,又吭哧吭哧的往上爬着,小会功夫又爬到了狼白跟前,拿着清澈澄净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它,伸出只爪子轻轻的碰了下狼白的爪子,见没反应,它胆子大了点,吭哧吭哧的翻到了狼白的背上,趴着,短短的前爪搂着,闭上眼睛,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休息。 满打满算也才刚刚出生一天,竹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爬了会儿,怪累的。 “狼白,熊崽崽好喜欢你呢。”倪叶怡看得眼馋得紧。 狼白看了她眼,给了个解释。“因为我是大妖。” 它是大妖,妖力充沛,呆在它身边会很舒服,而且多少会沾点光,修为速度会快些。也是因为它没有露出威压的原故,周身气息收敛的干干净净,要不然,就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熊崽也不会这般亲近它。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熊崽崽这么粘着你呢。”倪叶怡仔细想想还真发现了个事。“昨儿被太婆抱着,熊崽崽就格外的乖,也是这原因麽?” 他们都以为是因为太婆经验丰富,把熊崽崽抱得舒服些。 “对。不过,不管着点,它就一直是这蠢样。”整个茅屋都很喜欢小熊崽,就连几个小家伙也是,唯有狼白,满脸嫌弃。 也对,堂堂的大妖先生,这是要变成奶爹的节奏。 倪叶怡这才想起,熊崽崽是小熊模样呢。“要怎么办?狼白有什么法子没?” “给它点灵力。” “我的灵力也行?”倪叶怡有点意外,到底还是伸出了手,这事她轻车熟路。 送了道灵力给熊崽崽,小熊崽立即变成了婴儿模样,呈大字似的,趴在狼白背上,左脸被压着,小嘴微微嘟起,双手浅浅的搂着狼白的背,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啊,还会时不时的吮吮嘴唇。 朱太婆拿了个小被子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满脸的笑意,连褶子里也全是暖暖的慈祥。“睡得真香,咱白白可真厉害。倪大夫咱晚上做几道丰盛点的大菜,白白多吃点哩。”给小熊崽盖好被子,朱太婆伸手抚了下狼白的脑袋。 狼白掀了掀眼皮,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倪叶怡和朱太婆对视眼,没有再说什么,往产房走去,还得把这事跟姜芸说说。 自产房出来,倪叶怡和朱太婆就回到了葡萄架下坐着,各忙各的事儿,都没有絮絮叨叨的说话,怕把熊崽崽吵醒,小孩儿睡得太香,都不忍心扰着他。直到狼白感觉到扬三树和施大勇回来了,它睁开眼睛漠然的提醒着,潜意思是,赶紧把熊孩子抱走。 熊崽崽虽是婴儿模样,可还是有点小熊崽的影子,比如露出来的小耳朵,就是毛绒绒哒。 “没事儿,施家兄弟和扬家兄弟感情好着呢,刚刚估摸着就是在说熊崽崽的事。”倪叶怡细声细气的回答着,很是笃定淡定。 朱太婆也接了句。“三树是个极好的孩子哩,可惜不开窍。” “太婆,姻缘姻缘可不就是个缘字,这事急不得呢。”倪叶怡清楚太婆的心事,笑着安抚了两句。 朱太婆看了她眼,低头继续忙着针线活,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倪大夫,太婆。”施大勇高高兴兴的喊着人,余光瞄见竹榻里好像有点不对劲,那小被子怎么瞅都像是他家熊崽崽的,紧接着,再侧头看去,瞪圆了眼睛,小跑着冲进了葡萄架下,蹲到了竹榻旁,伸手轻轻的戳了下儿子的脸,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把兄弟都给忘脑后了。 扬三树走进葡萄架下,特意放低了声音打着招呼。“倪大夫,太婆。”目光落在倪叶怡身上,比平素要稍久些,因为克制着,倒也不明显。 除了狼白,闭着眼睛的狼白在他进来后,就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的看了他眼,又移开了视线,却是没有闭上眼睛,看着小梨树像是在发呆。 “三哥,快来,快来看,看你干儿子,咱家的熊崽崽。”施大勇伸手招呼着,眼睛始终不离开儿子。 扬三树看了眼狼白,缓缓的走了过去,带着试探的意味,见狼白没什么动静,他蹲到了竹榻旁,看向睡着的熊崽崽,眉眼瞬间变柔和,软得能掐出水出来似的。“这孩子长得像你,也像弟媳,真好看。” “可不就是。”施大勇说得特得意。 他的儿子啊,半妖又咋滴,他得这么个好孩子,他骄傲他自豪。得从打小就让儿子知道,他虽是半妖,可他厉害着呢,跟人没什么两样。这是倪大夫告诉他们的,有些细节得注意着,营造出良好的成长环境。 施大勇和姜芸夫妻俩有些词汇没听明白,但大致意思却懂的很。他们本来就特稀罕这孩子,哪里会舍得让他受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两更哟,么啾~ 第66章 倪叶怡感应到有不少人正往茅屋里走来, 有些气息很熟悉, 有些气息很陌生, 还有好多鸟兽。应该就是李家少爷,施家兄弟昨儿跟她说了这事。 人一会就会到茅屋里, 得把熊崽崽抱回药房才行。 这般想着, 倪叶怡抿嘴浅笑着开口道。“熊崽崽还小着呢, 我看还是把他抱回屋里比较妥当。” “先抱药房里去,上午茅屋里人来人往的, 崽崽确实不太合适呆在外面哩。”朱太婆听着倪大夫的话音, 就猜测着大抵是有村民正在靠近。 扬三树很是赞同。“确实得避着点, 莫让村民们看见。有没有需要准备的?不方便的话, 就由我来张罗着。” “三哥,太婆和倪大夫都张罗的差不多,妥妥的。”施大勇小心翼翼的把儿子抱在怀里,笑笑嘻嘻的接了句。 谁知,才刚刚抱起, 都没开始走呢,睡得正香的熊崽崽忽得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施大勇有点儿慌, 下意识的拿眼看向倪大夫和太婆, 露出几分求助。 “把崽崽重新放回到白白的背上。”朱太婆急急的提醒了句。 她说话向来慢慢吞吞,这会儿,语速倒是格外的快。这孩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着呢,光听着他哭, 心里就揪着疼。 倪叶怡也说了句。“崽崽喜欢呆在狼白身边,刚刚我想把他抱进屋里,他也是突然的哭了起来。”说了个不小不大的谎话。 施大勇见她俩都这么说,半信半疑的把儿子搁回了狼白的背上。 嘿!熊崽崽果然就不哭了,还砸巴了下嘴巴,小手揪着把狼白的毛发,嫩嫩地拳头攥得紧紧。 “这孩子,还怕我把他再抱起来不成。”望着儿子攥紧的小拳头,施大勇有点儿吃味。他的儿子,最喜欢的竟然不是他这个当爹的,也不是他娘,更不是倪大夫和太婆,而是一头狼,他是怎么也想不通,有点儿泛酸。 扬三树笑着安慰了句。“估摸着是舒服吧,狼白的毛发光看着就知道手感有多好。”他还真不敢上手摸,这头狼,很危险。 “那怎么办?一会有人过来了怎么办?”施大勇伸手指了指儿子毛绒绒的小耳朵,有点儿心痒痒,忍不住摸了两下。“别说,我儿子摸着手感也是极好的。”说着他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这是彻底成了个傻爹。 倪叶怡感应村民们很快就会过来,她戳了下狼白。“你暂时也到药房里窝着怎么样?把竹榻也给你搬进去。” “这是个好法子。来,三哥咱们一人抬一头。”施大勇拍着脑袋,兴冲冲的站了起来。 “等会儿。”倪叶怡赶紧阻止。“得看看狼白的意思,咱们不能太鲁莽。”大妖先生这会儿心情不太好呢,得顺着它的毛来抚。 施大勇对着三哥讪讪然的笑了下,嘀咕着。“也对,它可是咱们山里的狼王呢。” 狼白沉默了会,才慢悠悠的看了眼倪叶怡,然后,闭了眼睛。 “抬吧。”相处多时,倪叶怡对它还是有些了解的,心里头高兴,笑得眉眼弯弯。 施大勇和扬三树以为俩人抬着竹榻不算什么事,真抬起来了,才发现好重啊!这头狼看着不胖也不大,怎么会这么重,得好几百斤吧。吭哧吭哧的抬进药房里,兄弟俩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待这兄弟俩离开后,倪叶怡蹲到了竹榻旁,伸手抚了下狼白的脑袋,很认真的说了句。“狼白也很好呢。” 狼白睁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眉角眼梢的笑,温柔的眸子,看了会,忽得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下。 老实说,倪叶怡有点尴尬,也有点莫名的不自在。怎么说呢,小动物们确实喜欢舔主人,以前短尾灰就爱舔她的手心,还有四只猫崽,不过后来狼白发抽,把她当成地盘,护得死紧死紧,倒是很久没被舔过。这会儿冷不丁的被舔下脸颊,她脸皮子都有点微微发热。 这可不是头普通的狼,这是位大妖先生呢。 “晚上做好吃的肉食给你。”倪叶怡起身,笑着说了句,还算镇定的走出了药房。 江村长远远的就开始喊。“倪大夫,李家公子来送鸟兽,是李老爷子寻摸的,都是山里少见的品种呢。”说完话,人也到了茅屋前。 “倪大夫我回来啦。”少年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相当的活泼。 难怪他能和短尾灰它们玩成一团,就冲这股子充沛的精力,也确实可以成为小伙伴。 队伍后面跟着十来个看热闹的村民,都是山窝窝里的,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里子里,有些连县城都没过去呢,更别提外面的地方。这鸟兽可是从京城里运过来的,京城是什么地主,却是都清楚的很——是皇上住的地方。光想着,就兴奋激动。 倪叶怡和太婆热情着招呼着众人,站的站坐的坐,喝茶吃果子,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 半个时辰过后,人群渐渐散去,都该回家吃午饭。茅屋里顿时清静了好多,也显宽敞了些。倪叶怡他们这才得空走过去,看着送来的鸟兽,少年在旁边做着介绍,他熟悉的就说得多,不熟悉的就浅说两句。 倪叶怡也有好多不认识的呢,听完他的介绍倒是有了个底。“午饭过后,就把这些鸟兽放回山里,它们愿意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愿意离开也行。”话是这么说,她对自己这山头却很有信心。 悠南山被她施了法术,近几个月她修为增涨了些,悠南山看着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模样,不过,走进山里就会发现,山里的空气是越来越好,山里的鸟兽个个都油光水滑滋润的很,还有花草树木长势也是极好。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目前以她的修为只能做到这份上,能稍稍的掩饰下悠南山的模样,已经算是很不错哒。都说亲见为实,看着没什么变化,便是进山感受到不同,估摸着也就暗暗嘀咕两句,随即就扔到了脑后。而且更多的村民,都是不怎么敏锐的,哪里注意得到这些小细节,隔三差五的会进山更是如此,一点也不明显。最多也就感叹句,啊山里可真舒服。 吃了顿美味的午饭后,倪叶怡领着队伍来到空地前,把笼子一个个的打开,关在笼子里的鸟兽们,迅速跑了出来,三两下就没了影。 “山里环境好着呢,这些鸟兽们肯定不会离开。”少年眉开眼笑的说着。他就好喜欢悠南山,恨不得一辈子住在山里头。 这话,江村长听着一脸的与有荣蔫。 九月农事挺多,把鸟兽们放回了山林里,江村长和扬三树就离开了茅屋。少年留了下来,跟着少年过来的队伍则一道回了村里。 倪叶怡还在琢磨着,少年也不知要留多久,要是时日久着,熊崽崽怎么办?还有狼白,在药房里呆一天,可能问题不大,呆上好几天,那冷气嗖嗖嗖的,非得把茅屋都得冻成冰雕不可。 得开口问问才行,想着,倪叶怡就不经意的问了句。“这趟回来能在这边呆多久?李老爷子身子骨还好吧?” “能呆多久,也就几天时间而已,还得回仁里村办点事。”少年拧着眉头不满的回着。 倪叶怡松了口气,还有事情要办的话,呆在山里的时间可能不会很多。“赶紧把事办妥,留点时间出来,和短尾灰它们到山里好好玩着,现在山里好吃的特别多,多采点回来,我帮你拾掇着,回去时带给李老爷子,他知道是你亲手采的,肯定高兴。” “倪大夫你可真有办法!我这就是去找短尾灰它们。”少年高高兴兴的冲出了茅屋。 这性子,还真有点风风火火。 前脚少年刚刚走,后脚就见狼白从药房里缓缓走出来,背上背着只小熊崽,小熊崽睁着大大的眼睛,黑溜溜的望着葡萄架下的方向,小模样憨萌憨萌,盖在身上的小被子早就掉没了影。 “我的乖儿子嗳。”施大勇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伸手把小熊崽抱在怀里。 小熊崽又要哭,刚刚张嘴,狼白看了它眼。小熊崽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地,忽得秒变成婴儿模样,眼睛是睁开的,里头含着两包泪,水汪汪的,颇有股可怜兮兮的意味。 施大勇僵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父子俩那神态,倒是有点同步,不亏是父子。等狼白走进了葡萄架下,他才松了口气,抚着儿子的背。“快来看,快来看,熊崽崽睁开眼睛了。哎哟!我家乖崽长得就是好。” “我怎么看着熊崽崽好像长开了点?”倪叶怡说着,凑近了些,打量了几眼。“施家兄弟给我抱抱,我掂掂重量。” “倪大夫不说,我还没发现,这一说好像是真的呢。”施大勇边说着边把儿子递给倪大夫。 朱太婆果然是很有经验,很肯定的说。“是长了点,看着像是生了十来天。” “我儿子可真厉害,昨天下午生的,这会才刚满一天呢。”施大勇喜滋滋的夸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倪叶怡给他泼了盆冷水。“施家兄弟,都知道熊崽崽昨儿才出生,长得太快也不好。” “是这么个理啊。”朱太婆忧心仲仲的接着话,眼里露了点愁容。这可怎么办哟! 第67章 熊崽崽可真是应了句老话, 孩子见风就长, 并非夸张语啊, 完全是事实啊。 要怎么办。一时半会的还真想不出法子来。 倪叶怡把希望寄托在狼白身上,想着寻个时间, 问问它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傍晚, 鸟兽归巢, 少年领着几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的回到茅屋里,算得上是大丰收啊。 在茅屋里吃过晚饭后, 少年就拎着在山里采摘的浆果野味, 高高兴兴的回了村子里, 说明儿再过来玩。能有这般收获, 短尾灰它们出了不少力呢。主要是吃人嘴软,少年千里迢迢带着各种点心果子过来,这份心意不能负啊。 用太婆的话来说就是,短尾灰它们可真是极好的孩子呢。 吃过晚饭,就坐在葡萄架下乘凉, 说些琐琐碎碎絮絮家常,施大勇带着熊崽崽进产房陪媳妇, 一家三口亲亲热热, 时不时的能听见笑声飘出。 倪叶怡觉得这是机会,就凑到了竹榻旁。“狼白,熊崽崽长的太快,这情况能不能人为控制下?” “能。给它吃个灵果。妖力充沛的情况下,它会完全变成婴儿模样, 自然就是以人类的速度慢慢成长着。” “灵果?山里的果子行麽?”按字面意思来理解,应该是蕴含灵力的果子,山里的果子也有丝丝缕缕的灵气呢,倪叶怡才会这般问。“一个不行,多喂几个,山里果子挺多的。” 狼白冷漠的打破她的美好想法。“把圆石头吃掉都不够。” “圆石头不能吃,它也是咱们家的一员呢。”倪叶怡清楚,圆石头应该是天地孕育出来的灵物,珍贵着呢。“你跟我说说熊崽崽为什么会长这么快的原因吧,我来琢磨琢磨。” “它是半妖,偏妖类,熊跟人的幼年本来就是一样,尤其还是只熊妖,成长自然会迅速些。” 倪叶怡有点惊呆。“不是说,说可以慢慢引导的嘛?” “因为我在这里。”顿了下,狼白继续解释。“我是大妖,妖力充沛,它是半妖,靠近我会更容易修练,体内的平衡打破,不自觉的偏向妖类。” 别看它平素懒洋洋的,能窝着就不站着。其实,它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周边早已形成个修炼气场。也就等于人类修士修练时,总喜欢摆个聚灵阵法,或是聚灵法器等,这样会让修炼事倍功半。 “喔。这样的话,就不让熊崽崽靠近你呗?是不是会好点?” “相对会稍好些。” 倪叶怡松了口气。“能好点就行。” 话刚落音,就见狼白不急不徐的接了句。“仅仅只是相对而已,如果它不偏向人类,就会越来越像只妖,想要正常出门,就得等十几或几十年后,它拥有足够的修为,能掩去自身属于妖的痕迹。它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更容易被纠正,待它渐渐大些,有了点懵懂的感应,想要再掰回来可就难了。” 当妖跟当人完全是俩回事。 “这可怎么办啊!”朱太婆默默得听了半响,急得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白白,老梨树结的梨子算不算灵果?” “不算。梨子蕴含的生机,补得是元气。” 倪叶怡沉思着,想了会,她喃喃自语道。“贺侠士说,古墓里有灵果,也不知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都不知道他去的是哪个地方。”朱太婆念念叨叨的说着。“都过去大半年,也该回来了哩。” 贺侠士这里不太靠谱。倪叶怡看向狼白。“你既然是大妖,那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灵果?” “如今的世间,哪还有什么灵果。”狼白这话带了点情绪。真有灵果,它早就化了形。别说灵果,连灵气充沛的地方都没几个,悠南山能好好的存在着,是个希望。“其实还有个法子,就让它变成妖,你修为越高山里灵气越足,迟早能化成人形。” 倪叶怡想都没想。“这不行。大勇夫妻俩怎么办?”那俩口子是人,寿命很短的。 “就说孩子死了,葬在小竹林里,他俩舍不得孩子,想在茅屋里陪着。虽偏于妖类,它到底是半妖,属先天通灵,就是长得要快些,还是可以变成人的,没什么影响。你们现在的忧虑就是,孩子不好在人前出现不是吗?”狼白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 朱太婆就被它给绕进去了,点着头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呢。” “不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让我想想啊。”倪叶怡拧紧着眉头,满脸凝重。 他们三个在葡萄架下说得投入,没有注意到,产房里静悄悄的。 施大勇打开屋门,张嘴就说。“倪大夫,狼白说得对,若真没有法子的话,就说孩子死了吧,有人的时候让它变成小熊崽,没人时可以变成人,左右他是半妖,寿命长着呢,我和媳妇,在有生之年能陪着他就行。” 竟是半点都不震惊于狼白会说话,或许只是注意力没在这上面,或许是因为有个半妖儿子,心理承受能力特别强。 “倪大夫,大勇说得对,与其遮遮掩掩的,倒不如直接孩子没了,可能还要方便自在些。”姜芸不能出屋,她就在屋里扯着嗓子说话。 倪叶怡心情有点复杂。“再看看吧。” 然后是沉默,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各回各屋睡觉。 次日天蒙蒙亮,少年就精神抖擞的来了茅屋,蹭了个早饭,和短尾灰它们几个一头钻进了山林里疯玩,中午又蹭了个午饭,吃饱后继续到山里玩耍,眼看就要到傍晚时,他回来了,左手两手满当当的。 他该回仁里村了,村长准备了晚饭,把父亲交待的事情办好,他就要回京城去,什么时候再来,可就不好说了。 少年走时,倪叶怡摘了点葡萄给他,用竹筐妥妥当当的装着,垫着木屑麦糠等,特别的柔软,不会碰坏葡萄。葡萄并未完全成熟,只有最上面的几串,试了下味道,特别的甜,完全熟透才摘下来。 葡萄送了大半给少年,留下小半,茅屋里的每个尝尝味,这几株葡萄硕果累累的,这会儿吃得少,再这几天,葡萄都成熟了,就能吃个尽饱。 又过去几天,眼看熊崽崽果然是喜欢变成小熊崽的模样,喜欢窝在狼白身边,狼白不让,它就哭,又不能哭,可怜兮兮的含着两包泪。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星期吧,熊崽崽却长得特别好,圆嘟嘟的,特别好动,在猫爬架上爬上爬下,常常会摔个四脚朝天小腿乱蹬,有时候蹬着蹬着就会变成婴儿,想要翻身就更艰难了,他倒是聪明,每每这时就会拿眼水汪汪的瞅着大人,含着个手指头,不吱声,一颗心顿时就软得一塌糊涂。 “过两天就告诉村民们吧。”施大勇俩口子已经决定了。这都六七天了,也应该让熊崽崽露露脸,可惜,这孩子总喜欢变成小熊崽,也就是吃奶的时候,习惯性的是婴儿模样,喔,还有洗澡时。这般看着,他是舒服得时候就是小熊崽,不太舒服时就是婴儿模样。 他们不敢让熊崽崽露脸,哪怕只是匆匆的看了眼,也怕,怕出现万一,这种后果他们承受不住。 倪叶怡想过用灵力来干预,可狼白告诉她,使用的次数太多,熊崽崽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会养成种依赖,没法好好修炼,甚至不会修炼。它现在的修炼都是种本能,属先天通灵的本能,破坏了这种本能,可就坏大事了。 这么严重,倪叶怡也不敢乱使,琢磨着,短尾灰是不是被她惯坏的?细长青不同,可能是骨子里的习性,它能克制住,就算有灵力滋养,也能每天认认真真的修炼,而短尾灰却不是,它爱玩爱闹呆不住。 有了这念头后,她便有意识的慢慢减少对小家伙的灵力滋养。还是得让它们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着呀。 没两天,整个梨树屋的都知道,姜芸前些天生的孩子,有些不太好,可能挨不过去了。 真可怜啊,听说那孩子长得特别好,大勇俩口子多年才得了这么个儿子,福薄啊。 就在倪叶怡决定对外放出消息说熊崽崽夭折时,贺侠士出现了。 “倪大夫,我和娘子回来了。”站在茅屋前,贺侠士平静的说着话,眼底深处带着笑意。 向来懒洋洋的,没事窝在竹榻里不动弹的狼白,突然走出了葡萄架,站在贺侠士面前,目光紧迫的盯着他打量着。 倪叶怡很欣喜啊,张嘴就问了句。“贺侠士你有没有找到灵果?” “有。我带回来了。倪大夫想要几个?”贺侠士想都没想的就点了头,说完话,他的手里就出现了只玉盒子。 玉盒子可真漂亮啊,泛着莹莹白光,特别的温润柔和。 倪叶怡有些看呆了,她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玉。 “袖里乾坤。”狼白的语气很是古怪,像是震惊又像是疑惑,更多的还是急促。 面对一头能说话的狼,贺侠士面色都不改。“对。” “你是修士。” “对。我继承了青崖子前辈的传承。”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开始搞大事了,猜猜我要闹啥幺蛾子。 ~( ̄▽ ̄~)(~ ̄▽ ̄)~ 第68章 最紧要的就是先给熊崽崽喂颗灵果, 让它能够稳定自身情况, 别忽熊忽人的变着。 从贺侠士嘴里得知, 能称得上灵果俩字的,都是百年老药, 吸日月精华天地灵气, 数百年后, 才能成长为灵果,数千年的灵果, 大多都能通灵智, 会隐藏会掩饰, 动不动就是上万年的寿命。 这类天地灵物统称为灵修, 成长环境最为艰苦,数万年都不一定可以出现个大能,这里的大能是指灵修能化形成人。但是,灵修一旦成长起来,将会成为一方霸主, 完全可以以一抵三。 可惜啊,往往在它们还只是灵果的时候, 就会被摘取。 说起灵果, 在很久以前,还未发生末日浩劫时,此世间灵气充沛,各深山里倒也孕育出不少奇珍异宝。 贺侠士手里的八枚灵果,就是当年青崖子的珍藏, 用玉盒封印再放进虚空芥子内,不动封印灵果会如刚刚摘取般新鲜,灵气不减丝毫。 虚空芥子就是狼白嘴里说的袖里乾坤,青崖子应也是隐世大能,世间少有敌手,或许离仙只差了半步。普通的修士是用乾坤袋,有点本事的就把虚空芥子刻成法器,最厉害的就是袖里乾坤,是完全开辟出的一个虚空芥子,是无形的,只有主人才能找到它。 贺侠士得了青崖子的传承,是被青崖子认可的,从而才能发现虚空芥子。 熊崽崽吃完颗灵果,就呼呼大睡,狼白提醒着,不要挪动它,它现在是沉睡状态,正在努力吸收着灵果,至于多久才能醒过来,这个不好说。 施大勇夫妻俩高兴坏了,本来以为儿子不能出现在人前,他们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万万没有想到,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姜芸坐着月子呢,她激动的都出了屋子,对着贺侠士一个劲的道着谢。 灵果是什么,贺侠士给倪大夫普及的时候,他们可听得清清楚楚,数百年才能得一颗的果子啊,二话没说就给熊崽崽吃了,真是好人呐! 贺侠士有点手足无措。“你们该谢的是倪大夫。” 虽然倪大夫没有答应,说过的话,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他这条命,是属于倪大夫的。 “施家嫂子,你还在坐月子呢,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多年情分摆着呢,快回屋里躺着,得好好的做月子,回头啊,有你头疼的时候,小孩子最是调皮好动,熊崽崽估摸着更甚呢。”倪叶怡抿着嘴笑,温温和和的说着话。 话说得相当熨帖啊。姜芸听得心坎都是软的,又暖又烫,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太婆扶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走。“这坐月子是好有讲究的,别仗着身子骨好就不当回事,回去躺着,熊崽崽还在屋里躺着呢。” 熊崽崽睡在产房里,是听狼白说它可能三五天的醒不过来,本来想放药房里的,想想还是放产房里好,施大勇俩口子半天见不着儿子,就跟丢了魂似的,真是坐立不安呐。 “贺大哥,我能不能问个事儿。”施大勇这会直接由贺侠士变成了贺大哥,在他心里俩人已经是兄弟情分,有难同当有福共享的。 贺侠士逗着小蝴蝶玩呢,随口应着。“什么事?” 小蝴蝶随着去了趟古墓,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但仔细看它的眼睛,会发现它从走时要更显几分灵性。 施大勇搓着手,支吾了下,才道。“听狼白说,你现在是修士,是不是说书人嘴里的神仙?能翻江倒海也能长生不老?” “这得看自身气运如何,是否能得道成仙。我目前只是小小的练气期,跟江湖中的高手没什么两样。”去了趟古墓回来,贺侠士明显的开朗了许多,连说话时都显温和了些。 “那,那我和我媳妇能不能成为修士?”施大勇脸皮挺厚的,说着这话却不太好意思,透着股难为情的意味,顿了下,急急的解释了句。“熊崽崽他是半妖,寿命长着呢,我和我媳妇就想陪他久点,当然,也是想多活几年,谁知道下辈子,我和媳妇还能不能当夫妻。” 贺侠士看了他眼,眼里露了点笑。“在古墓里我数次踏进鬼门关,我以为自己会死,又数次险险的生还,就是想陪着我娘子,没了我,她估摸着也活不长,到底有没有下辈子,这事谁也没法说。” 嘿,有希望!施大勇咧着嘴笑,乐呵呵的听着。“我也是这么想的,都说今天不知明天的事,更何况是下辈子,也太没影了些,还是抓着眼前好。” “只要你们有心,每天努力的修炼,迟早也能成为一名修士。” “贺大哥谢谢你,太谢谢你了,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媳妇去。”说着,施大勇就想往屋里冲过,才迈出两步,他又急急的转过身来。“贺大哥对于修炼这事,我们是一点都不懂,回头还得麻烦你慢慢教着。” 贺侠士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 倪叶怡从屋里走出来,来到葡萄架下。“小蝴蝶什么时候能化形?你没喂她灵果?” “她没有通灵智,不算妖,灵果于她来说太过霸道,承受不住。”贺侠士一点也不见着急,整个人淡定的很。 也对,他现在是修士,山里灵气足,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来,迟早会成就无上大道,他有的是时间等着娘子。 倪叶怡有点猜测,还是问了句。“这趟回来,住在这里就不走了吧?” “嗯。倪大夫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行。” “茅屋里能有什么事,都是些琐碎小事。”倪叶怡笑着,放下内心隐约的担忧。 人平平安安回来了就好。 狼白迈着步子缓缓走进葡萄架下。 倪叶怡刚刚都没看见它,就问了句。“去哪了?”难得见狼白到山里走呢,不知怎么地,她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给我三个灵果,我准备冲击化形。”说完话,狼白把视线落到了贺侠士身上。“不知要沉睡多久,茅屋里就暂时由你护着。东南西北我都叮嘱了几句,不会出什么事,山里的鸟兽,它们会看顾好。” 没有心理准备,冷不丁的听到这话,倪叶怡莫名的有点慌,她愣了下,才讷讷的道。“你要离开这里?” 狼白看着她的眼睛,默默的注视了会,才开口道。“小竹林留给我就行。” “明天吧,小竹林里都没间屋子,得准备准备。”倪叶怡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也行。” 朱太婆眯着眼睛乐呵呵的笑。“化形好,化形好啊。白白肯定是个俊小伙儿。” 次日清晨,大清早的,倪叶怡和太婆张罗顿大鱼大肉的丰盛菜色,短尾灰它们几个小家伙,知道狼白要冲击化形,得好久好久见不着面,都有点蔫蔫地,满脸的舍不得。 饭后,稍说了会话,便都去了小竹林里,说是小竹林其实很大。来到小竹林深处,挑了块空地,如今也算是知根知底,倪叶怡索性就没瞒着,使了个法术,凭空变出间小竹屋,很是精致,得踩着台阶而上。 “倪大夫你是神仙啊!你真是神仙啊!我就说呢,倪大夫长得这么好看,浑身上下冒着股仙气儿,指定就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施大勇兴奋极了,脸上飘了层潮红,满脸的崇拜。 倪叶怡忍俊不禁的打断他的种种幻想。“我还不算神仙,我也算修士,修为还行。”到底是没有把实话说出来。 “我得告诉三哥去,我早就说,倪大夫是个神仙,他还不相信呢。”施大勇这话是故意这么说的,一则是打探,问倪大夫能不能把这事说给三哥听,二则呢,如果可以说,得知倪大夫真是神仙,三哥就能彻底死心,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自个儿子都有了,看着兄弟还是条光棍,俩人情分,都能同条裤子穿,施大勇心里也不好过啊。 扬家兄弟。倪叶怡思索了下,回道。“可以告诉他,不过,暂时不要让村里人知道这事,江村长也先缓缓。就怕一传十十传百,不太好收场呢。” “我懂,我懂的,倪大夫放心吧,我和三哥的嘴巴那都是紧|实的很。”施大勇还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这时,躺在竹榻里的狼白说话了。“你们都出去吧。” “喔。” 大伙都没说什么,纷纷退出了竹屋,朱太婆走时,念念叨叨的说了几句,倪叶怡是最后离开的,她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又有点卡壳,顿了下,只留了句。“我们在茅屋里等你回来。” “若我成功化形,结为伴侣可好?” 伴侣这词有点陌生,倪叶怡恍惚了会,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意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那啥,你先好好化形吧。”匆匆忙忙的出了屋,顺手把屋门给关紧了。 不料,耳边却清楚的响起狼白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很是郑重严肃。“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下。” 倪叶怡跟做贼似的,拿眼心虚的打着四周,心跳的特别快。 “倪大夫,咱们回去还是在这里等着?”施大勇问道。 他们好像都没有听见呢。倪叶怡狠狠的松了口气,缓了会才恢复往日的风淡云轻。“行,咱们回去吧。” 第69章 江村长得知贺侠士回了茅屋里, 特意过来了趟茅屋。 “贺侠士这趟回来, 就不走了吧?”问了句跟倪叶怡同样的话。 贺侠士温和的应着。“对。就住在这里, 哪也不去。” “是住在茅屋里吗?”江村长听着他这话音,又问了句。 “是的, 住在茅屋里。我曾住过的茅屋, 倪大夫一直给我留着。” 江村长乐呵呵的笑。“也行。我还想着, 到村里给你拾掇出两间屋子住着。贺侠士这趟外出,收获颇丰吧, 看你整个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嗯。村长好眼力。”贺侠士笑着, 倒是没怎么细说。 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施大勇忙完, 挪了个椅子坐下,跟着一块唠嗑。 江村长走时,施大勇颠颠儿的送着他。“村长,一会见着我三哥,跟他说声, 让他来趟茅屋里,我有事跟他说。” “行勒。” 江村长现在正把手里的事一点点的放给扬三树来忙活, 看他能不能撑起来, 过个一两年,火候差不多,他就准备把村长位置让出来,让扬三树担任。所以,江村长挺清闲, 扬三树一天到晚事儿还挺多。 梨树屋再怎么小,也是个村子呢,要操心着整个村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江村长和扬三树都是很尽责尽职的,村里的大小事都会关注着。 回到村子里的江村长,正好遇见扬三树,就把大勇找他的事说了下。扬三树忙完手里的事,见时辰还早,就大步往山里走去。 “三哥。我以为你下午才会过来呢。”施大勇这会闲着,坐在葡萄架下,悠悠闲闲的吃着葡萄。“三哥尝尝这葡萄,滋味好着呢。” 扬三树走到葡萄架下,才发现还有个人。“贺侠士。” “三哥,贺大哥比你还大,别侠士侠士的叫着,多见外,叫声贺大哥亲切。”施大勇心里有着小九九呢,好事哪能忘了好兄弟。让三哥和贺大哥打好关系,修炼的事,回头提上一嘴,多好。 多年兄弟,打小就玩着,扬三树多了解他啊,见他这股亲热劲,有点不寻常呢,就顺着杆笑道。“贺大哥,我听村长说,你打算住在茅屋里?” “对。” “不走了?” “嗯。” “那感情好,前面村里人跟着俩个武师学了点拳脚,贺大哥得了空,也给我们指点指点几下怎么样?”扬三树这村长还没上任呢,就开始满心满眼的全是梨树屋。 施大勇拍着脑袋。“瞅我,把这岔给忘了。贺大哥你可得帮帮忙啊,咱们村的汉子个个都强壮着,就是只有把蛮力气,和别人干架时,总是干不过。” “上午吧,我上午有时间。”贺侠士下午得守着茅屋。 “那太好了,贺大哥我替整个梨树屋谢谢你。”扬三树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笑得特别爽朗。 贺侠士矜持的笑着,眉眼温和。 叨了会,施大勇就拉着三哥往山里里去。 扬三树看他这架势,心里头开始琢磨着,这回,大勇又要跟他说什么? 还是小河边,施大勇四下扫了好几回,见真的很安全,才凑到兄弟耳边,嘀咕了句。“三哥,我跟你说,倪大夫真的是神仙!我看见了,她凭空变成间茅屋来,就在小竹林里,狼白住在里面,它吃了三个灵果,闭关冲击化形。灵果是贺侠士从古墓里带回来的,九死一生啊,相当的危险。贺侠士得到了一位神仙的传承,他现在是修士,待修成无上大道,就能飞升成仙。我问过贺侠士,贺侠士答应教我和阿芸怎么修炼,三哥啊,我把这些事告诉你,你可得好好保密,半个字都不能露出去,还有啊,贺侠士很好说话的,回头咱们问问,看你能不能也学学修炼,要成仙,咱们哥俩一起来。” 施大勇一口气把话全说了出来,然后,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盯着沉默的扬三树。三哥估计都吓傻了吧。 对于倪大夫,扬三树早有想法,现在得到确认,心里头的感觉也就四个字,果然如此。贺侠士这事,他跟贺侠士不太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略略惊讶,倒是狼白,他有点懵。 以前,总觉得狼白对他抱有种莫名的敌意,现在想想,狼白肯定是看出他对倪大夫的感情。想到这里,扬三树忍不住露出个苦笑。倪大夫是神仙,狼白是妖,还能化成人的妖,都能活得很久很久,他确实比不上,也没法比。 “三哥,喂喂喂,三哥你想什么呢?怎么一脸要死不活的模样?”施大勇见势不对,立即伸手扯着兄弟的衣袖子。 扬三树正沉浸在思绪里,被兄弟拉着衣袖子,听着他的问话,下意识的就问了句。“大勇,你跟我说,狼白和倪大夫是不是一对?” “什么一对啊,没有的事。”施大勇肯定的摇着头,说完,他愣了下。“三哥,你刚刚就在琢磨这事?” 扬三树瞥了他眼,没有吭声。 “不是。”施大勇一把勒着他的脖子往下拽。“我说三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也可以修炼啊,要是气运了得,也是能当神仙的。我后面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见?我看你,遇上倪大夫,你就怂,还是别瞎惦记的好。” “我知道。”扬三树颇为落寞的说着。“没别的事,咱们就回去吧,村子里一堆事。”顿了下,“我去看看熊崽崽。” 施大勇拿他没办法,翻了个白眼。“熊崽崽睡着呢,贺大哥给了他颗灵果,吃了能完全变成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修炼是怎么回事?”扬三树沉默了下,问了句。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开始学呢,得伺候着我媳妇出月子再说。要不,你去问问贺大哥?他性子特别好,有问必有答。对倪大夫更是没话说,灵果那么好的宝贝,说给就给,全部都给了倪大夫。” 扬三树听着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施大勇瞅着他这样儿,就知他在想什么,乐哈哈的大笑着。“你甭紧张,贺大哥有娘子的,就是总跟在他身边的小蝴蝶,有印象吧,还是倪大夫帮的忙呢,贺大哥变成修士就是为了他的小蝴蝶。” “喔。你跟我说说这里头的事。”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 兄弟俩勾肩搭背的边走边说着话,声音不大,在这叽叽喳喳的山林里,不靠近根本听不清楚。 在他们走后,倪叶怡和朱太婆才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走出来。她们本来是出来寻点蘑菇,想着中午张罗几道鲜香的素食,爱吃肉的大饭桶暂时不在,茅屋里的几个小家伙不挑食,她们总算能好好享受美食。 哪想,竟然会遇着这兄弟俩在说悄悄话,倪叶怡有点尴尬,昨天被狼白告白,今天又听到这岔事。“太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婆表现的很平静呐。 “三树就是个死心眼的娃子,唉。”朱太婆忧心呐。 倪叶怡没有接话,她回想着平素和扬家兄弟打交道,没什么暧昧举动吧?她都稍稍保持了点距离的,看来,以后还得再注意点。 扬三树和施大勇回了茅屋里,去了看会呼呼大睡的熊崽崽,扬三树就匆匆忙忙的回了村里。修炼的事,过段时间再来说。 熊崽崽吃得灵果,是八个灵果里年份最轻的灵果,玉盒子上刻着字。三百年金盏仙子。狼白吃得三枚灵果,分别是:五百年佛顶珠,八百年木血莲,一千年尾竹兰。 金盏仙子较为特殊,它是百年生长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果子经年不落,年份越久药力越好。按说,三百年的金盏仙子,青崖子这等大能,应该不会这般没耐心,急吼吼的就摘取,里头应是有些事的。 刚出生不久的熊崽崽,虽是半妖,可他还小着呢,三百年的灵果,勉强能够承受住。不得不说,这小家伙气运还不错呢。 八极灵果一下就用掉了四枚,倪叶怡都有点心疼,把剩下的还给贺侠士,让他好好保存着,贺侠士没接,灵果装在玉盒里,不必放在虚空芥子中,搁灵脉旁也是可以的,说不定隔着玉盒还能蕴养灵果呢。 倪叶怡见他执意不接,只好把四枚灵脉藏到本体旁边妥当的放着。 九月底,熊崽崽总算是醒啦,变成了个胖娃娃,看着像是有四五个月似的,小脸儿长开了些,越发的见漂亮,那肤色好得,真是白里透红啊,恨不得抱在怀里咬上两口,一双眼睛又圆又亮,黑溜溜水汪汪的,眼睫毛特别长,像把小扇子。 熊崽崽才睁开眼,手脚并用,利落的爬下床,爬到屋外,那股子利索劲,跟阵风似的,爬进了葡萄架下,爬上空荡荡的竹榻,拿眼懵懵懂懂的在竹榻里转啊转,好像在找着什么似的,找了会,没找着,撅着嘴拢着小眉头,眼里含着两包泪,满脸的委屈。 “崽崽在找白白呢?”朱太婆出声打破了平静。 施大勇觉得好心酸,他日日夜夜守着盼着的儿子,醒来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假兮兮的抹着眼角直嚷嚷。“媳妇啊,咱家崽崽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儿子飞快的爬出了屋,姜芸没拦住,只得追出来,见丈夫冲着她撒娇,眉角眼梢含笑的嗔了句。 第70章 倪叶怡蹲在竹榻跟前, 边逗着小哭包熊崽崽边问了句。“是因为灵果的关系麽?” “对。熊崽崽资质很不错, 才这般小, 就能把灵果吸收个八成。” 听着这夸奖的话,施大勇咧着嘴笑, 都咧到了耳根处, 喜滋滋的伸手去捏崽崽胖嘟嘟的小手。“常听说书人讲, 神仙都是长得越好看就越厉害,崽崽这般好看, 将来肯定也会很厉害。” “要怎么跟村里人说?”姜芸有点苦恼, 崽崽现在完全是婴儿模样, 能出现在人前, 心里头自是更觉开心。 倪叶怡抿嘴浅浅笑着。“就照实说吧,贺侠士带回粒药丸,给崽崽服用后,崽崽病痛全消。话说,咱们是不是张罗个崽崽补个满月?” 因着崽崽的特殊情况, 连洗三都是略过的。 “对哩对哩,今个是十五, 明儿刚刚好哩, 多张罗几桌,把村民们也喊过来热闹热闹,让他们知晓咱崽崽现在好着哩。”朱太婆细细碎碎的叨着,满脸的笑,看向胖熊崽崽时, 连道道褶子都含着满满的慈祥。 姜芸双眼放光。“这主意好,太婆你想得真周到。” “我亲自下山去邀请亲朋好友。”施大勇陪着儿子玩了会,就把位置让出来,让媳妇也过过瘾。 有人陪着玩,熊崽崽倒是没有哭,咧着嘴笑,跟个小弥勒佛似的。连盘旋在贺侠士周边的小蝴蝶也被他吸引着,落到了他的身上,调皮地在他跟前飞上飞下,熊崽崽伸着爪子想去抓,啊啊啊喔喔喔的叫着。 在猫爬架上晒太阳的黑小猫,睁开眼睛看了眼熊崽崽,挺有兴致的落到了竹榻上,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向他,轻轻的叫了声。“喵-” 追着小蝴蝶玩耍的熊崽崽立即侧头看去,见到团黑糊糊的猫,他高兴坏了,双手往回扑,黑小猫也没躲,被扑了个正着,熊崽崽抱着它,咧着嘴一个劲的笑着,跟他爹的傻笑有点神似。 三狸花没想到,一个晃神,黑小猫就到了竹榻里,它们瞅着,也纷纷跳了过来,围到了熊崽崽的身边。小蝴蝶落在大狸花的耳朵上,熊崽崽伸手就想去抓,小蝴蝶又飞走了,蝴蝶没抓着,抓住只大狸花,熊崽崽欢喜的往怀里搂,他人小,哪能搂住俩只猫,搂了大狸花黑小猫就滑到了脚边。 熊崽崽呀呀喔喔的叫着,觉得自己好忙啊,偏偏小蝴蝶还要时不时的捣乱。 “这孩子性子挺稳。”贺侠士眉眼含笑的说了句,伸手摸了下他的发顶。 熊崽崽扭头看去,看了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和猫崽小蝴蝶玩。 姜芸晒了会太阳,有点昏昏欲睡。“倪大夫太婆,我先回屋睡会。” “去吧,熊崽崽有我们呢。”朱太婆乐呵呵的点着头。 “今个挤了点水牛奶,回头他饿时就喂给他。”倪叶怡也接了句。母水牛现在正在哺乳期,可能是环境好,水草丰盛,母水牛的产乳量很足,小牛根本就吃不完,倒是便宜了茅屋里。 姜芸原就奶|水不足,都是顿顿喝汤汤出来的,熊崽崽吃了灵果睡着后,她就暂时停了喝汤,这一停奶|水也就没了。 “倪大夫。”扬三树拎着两条活鱼走进茅屋里。“大勇去了趟仁里村,应该下午才能回。” 姜芸是仁里村的,熊崽崽办满月,肯定得把娘家人都请过来。 倪叶怡如今知晓扬三树对她的心思,脸上不显,却是默默的分外注意着,礼貌的笑了笑,略略颔首,招呼了声让他坐,把活鱼拎进厨房,顺道泡了杯热腾腾的清茶。 扬三树逗着熊崽崽玩,熊崽崽不太搭理他,满心满眼的全是猫猫和小蝴蝶。扬三树打量着盘旋在熊崽崽身边的小蝴蝶,想着大勇跟他说的话,下意识的看了眼贺侠士,发现贺侠士果然一脸眉眼柔和,眼眸深处透着浓浓温情。 “大勇都告诉你了?”贺侠士见他神态有点古怪,就笑着问了句。 他问得平静,好像是件相当寻常的事,扬三树却有点讪讪然。“昨儿确实听大勇说了不少茅屋里的事。” “你想不想成为修士?” “我可以麽?会不会很麻烦?”扬三树想得比施大勇要多些,想,肯定是想的,别的不说,成为修士还可以更靠近倪大夫些。只是这等天大的好事,他不敢开口寻问,委实有点难为情,俩人原就没什么交情。 毕竟大勇说过,贺侠士最听倪大夫的话,倪大夫又待梨树屋百般好,有句老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可他不想拿倪大夫的面子来行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喜欢倪大夫,就算能得长生不老,也不想让倪大夫夹在中间,这样不好。 熊崽崽就是贺侠士拿出灵果施得援手,大勇夫妻俩得他同意能够成为修士,接着他又来插一脚,难免会落个贪心的印象,倪大夫和梨树屋很有情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万一让贺侠士觉得他们贪心,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倪大夫。 贺侠士眉眼含笑的点头。“可以的。就是目前来说,先别告诉村民。每日巳时我会到村里来,给村民们指点下拳脚功夫,顺便教你怎么修炼。” “贺大哥尽管放心,没得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会泄露丝毫。”扬三树欣喜若狂,脸色浮现抹潮血,双手都有点微微打颤。 正在跟猫猫小蝴蝶玩耍的熊崽崽,好奇的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透着懵懂。 “崽崽我是你干爹。”扬三树一颗心柔软得可以掐出水来,忍不住伸手抱了下熊崽崽,拿脸蹭着他的脸。 熊崽崽伸着双手,去抓他的头发,扯啊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热了点水牛奶,喂下熊崽崽,看他吃不吃。”倪叶怡特意给自己找点事做,这样,就不用坐在葡萄架下跟扬家兄弟唠磕,反正有贺侠士和朱太婆在,倒也没什么事儿。 水牛奶很香,没什么腥味。倪叶怡刚端着牛奶进葡萄架下,就见熊崽崽连忙推开了扬三树,伸着短胳膊,一脸嗷嗷待哺的急切样。 “这孩子饿了怎么没闹哩。”朱太婆心疼极了,立即把他抱在怀里。 扬三树瞅着倪大夫温柔的眉眼,有点儿痴,不着痕迹的移了视线。“估摸着正玩得开心,不是特别饿。” 倪叶怡还想着拿勺子喂呢,哪里想到,她刚刚坐下来,就见熊崽崽嗷嗷的把碗直接拿走了,双手稳当当的捧着碗,吧唧吧唧的喝着,半碗水牛奶,一下就被他喝了个干净,捧着碗却不愿意松手,黑黑的眼珠子水汪汪的看着倪叶怡,啊啊啊的直叫着。 “熊最喜欢掏蜂蜜吃,看来崽崽也喜欢吃甜的。”贺侠士觉得嗷嗷叫的崽崽很逗,伸手拨了下他的耳朵。 朱太婆赶紧喔喔喔的哄着。“我的乖崽嗳,不闹不闹,马上就能吃。” “家里有不少蜂蜜,是短尾灰它们掏来的,我拿点给他吃。”倪叶怡的牛奶里是放了点蜂蜜的,山里的蜂蜜非比寻常,散发着阵阵清香,特别的美味。短尾灰它们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蜂蜜水。 贺侠士点着头。“应该可以的,崽崽是半妖。” 倪叶怡这边刚端了碗蜂蜜出厨房,那边还被朱太婆抱在怀里哄着的熊崽崽,三两下就挣扎着落到了地上,秒变成小熊崽,立着身子,张着短短的前肢,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嘴里咕叽叽的叫着。 “看把他馋得。”朱太婆觉得崽崽是婴儿也好,是小熊崽也好,都分外的喜欢。 倪叶怡蹲身要去抱熊崽崽,熊崽崽却抓着她的胳膊,一个劲的往上够,想要去拿蜂蜜碗,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满地全是焦急。 “乖崽崽,你不能这样,你变回刚刚的模样,我就给你吃。” “咕叽叽叽-” “乖崽,听话,变成婴儿模样,我抱着你。”倪叶怡连说带比划的。 也不知是听懂了呢,还是太着急,熊崽崽又秒变回了婴儿模样,婴儿模样显然没法站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也不哭,张着短短的胳膊啊啊直叫。 倪叶怡蹲着身抚抚他的发顶。“真乖。”这才把蜂蜜碗给他。 熊崽崽捧着碗,吧唧吧唧的舔着,无比的认真。 “还是你有办法,这事也得你来,我们呀,肯定都挨不住他要。”朱太婆眉目慈爱的说着,伸手把熊崽崽抱了过来。 捧着碗吃蜂蜜的熊崽崽那是相当的乖。 “刚刚熊崽崽在叫麽?是不是饿了?”姜芸迷迷糊糊的醒来,打起帘子往外走。“三树你过来了。” 扬三树招呼了声。“大勇去了趟仁里村,倪大夫太婆贺大夫,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村,有事就跟大勇说声,我来张罗。” “嗳。”倪叶怡客气的笑了笑。 姜芸送着他出茅屋里,走了几步,她问。“大勇把事都告诉你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刚贺大哥问我了,我决定跟着他修仙。” “贺大哥主动问的?” “对。” 姜芸听着松了口气。“大勇就是性子不够细,想什么就是什么,他跟我说时,我倒觉得有点儿唐突了些,幸好三哥是明白的。”顿了下,她又说。“三哥,倪大夫那边,你还是熄了心思吧。” “我知的。”扬三树应了声,匆匆忙忙的下了山。 第71章 熊崽崽在茅屋里摆满月酒, 梨树屋的人知晓这消息, 都纷纷过来搭把手。一则是看在倪大夫的面上, 二则呢,前几日还听说大勇家熊崽不太好, 可能挨不过三天, 转眼就见他精神抖擞, 那小模样哟,别提长得有多好。 听说是贺侠士带回来的药丸治好的, 连倪大夫都没撤的病, 这得是粒什么样的药丸啊, 瞅瞅熊崽那小娃儿, 才刚满月呢,长得就像三四个月似的,劲头足足的,可半点都看不出,他曾奄奄一息差点儿就夭折。 来茅屋里帮着搭把手的村民们, 边忙着活边乐呵呵的问着。“贺侠士你的药丸从哪找来的?比倪大夫的药丸还要有效?” 这个问题有不少乡亲们想知道呢,就是天性, 较为好奇而已。因为啊, 在他们的心里,倪大夫就是神医,天底下最最最最厉害的大夫,冷不丁的出现桩这样的事,救熊崽崽的药丸是谁做的?长啥样呢? 在这时代, 没什么娱乐,村子里的人平素,就爱窜窜门,道些家长里短打发时间。一颗八卦心哟,特旺盛。 “深山老林里,全是毒物,瘴气弥漫看不清方向。”贺侠士捡了两句话,笑着回应。 村民们倒吸了口凉气,愣了会,就见有个汉子嚷了句。“贺侠士跟我们叨叨呗,听着很带劲啊。” “行。我就给你讲两段。”贺侠士想了想,捡了两段事拿出来说着。 是他在老林子里遇着的危险,一桩是狼群,一桩是头巨蟒。 梨树屋的村民,也就是到镇里,偶尔听听说书人讲故事,哪听过这般惊险的经历,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连手头上的活都忘了。 好在过来帮忙的村民们多着呢,手脚麻利点,三两下也就把满月酒的琐碎张罗妥当。 “贺侠士明儿还给我们讲讲别的呗?”待到傍晚,要家去时,村民们走得极为恋恋不舍,扯着脖子喊着。 贺侠士温和的笑了笑。“行。明天再给你们讲两段。” “太好了!贺侠士这讲得,可比说书人精彩多了。” “就是,听着真够劲。” “要是我有贺侠士的好身手,我也要去深山里走走。” “就你,还是洗洗睡吧。” 村民们边往山下走边吧啦吧啦的砸着嘴,很是意犹未尽呐。分明是被贺侠士勾出了骨子里的男儿热血。 施大勇没回来,他和扬三树张罗着明儿要用的食材酒水等。姜芸在屋里窝不住,今个出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坐着月子。倪叶怡和朱太婆准备起身张罗晚饭时,姜芸撸起袖子,把她俩给拦住,她自己进厨房整治着晚饭。 倪叶怡和朱太婆乐得轻闲,重新回到葡萄架下坐着,看熊崽崽在竹榻里和猫猫小蝴蝶,没多久,短尾灰它们几个也回来了,这下,茅屋里可就热闹了,最高兴的就数熊崽崽,有这么多小伙伴陪他玩。 “修炼这事,你是怎么想的?”倪叶怡见葡萄架下嘈杂的很,就轻声问了句。 贺侠士眉眼温柔的看着小蝴蝶玩耍呢,听到这话,他回道。“我的意思是,慢慢来,只要是愿意学的我都教。”顿了下,又添了句。“就悠南山周边的几个村子吧。此世间,也就这座山里灵气适合修炼,周边的村民挨着这座山,多少能沾点光,修炼时会事半功倍。” “什么时候开始教他们?” “过两天吧。先教着大勇夫妻俩还有三树,我看三树不错,眉间含着股正气。”有些话贺侠士觉得没必要说,也就没有说出口。 继续了青崖子的传承,得替门派多收些资质中上的弟子,将太乙门复兴。他已经决定追随倪大夫,那么,就得为太乙门选个大弟子出来,好好培养。他觉得扬三树不错。 这事不急在一时,需得慢慢来,还要看资质如何,无论如何也得突破金丹期,才能将宗门传承送给他。若在他突破金丹后,还没找到适合的人选,也就是上天注定,得由他来复兴太乙门。 还有个事,如今世间,适合修士修炼的山头,仅仅只有悠南山,太乙门的旧址是不能回,早已成为片死地,如果周边的村民,颇有些资质上成的修士,满百人后,就可重新建设宗门,落址于悠南山。 这两件事,都不是两年三年能够露出苗头的,少说也得两百三百年才行,或许要更久。所以,贺侠士才没急着跟倪叶怡说。毕竟,两三百年,能够发生许多事,倘若此世间的灵气慢慢恢复,说不得就可以回宗门旧址看看的,或是再选个山头。 悠南山,贺侠士觉得,倪大夫大抵是不太愿意让宗门建在此处,山里妖精有很多呐,修士和妖怪天生的死对头。 有关扬三树的话题,倪叶怡就下意识的避着些,抿嘴笑了笑。“你心里有数就行,还是先别让村民们知晓,缓缓的来,于平素生活里,不着痕迹的一点点的露出来,将来说开时,他们就不会觉得多震惊奇怪,也更容易接受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贺侠士点头应着。 姜芸和手艺不错,做了两道大菜,蘑菇炖小鸡,白萝卜鱼头汤,鱼肉做成丸子,口感特别好,微微的弹牙,又香又鲜,此外还有三道素菜。几个小家伙很喜欢吃鱼丸,熊崽崽嗷嗷叫着也想吃,可惜他还没长牙呢,给他碗水牛奶才哄住。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就有施家人过来茅屋里,中午的酒席,昨晚没做准备,今个得早点过来张罗。 鸟儿都还没起呢,茅屋里已经见了点热闹,说话也不耽搁干活,手脚利索的很。 熊崽崽满月,村里来了近半的人,家家户户没落,并非施大勇夫妻俩人缘这般好,有部分啊,是冲着倪大夫去的。可从来没有见过,茅屋里摆桌席呢,怎么着也得凑个热闹去。 足足有十六桌,倒也在范围内,当时算时,就是算十五桌人,多一桌不算什么事儿,能轻松搞定。到吃午饭时,茅屋里头回这般热闹,放眼望去,满满的全是人,很显拥挤,鸟儿们仿佛感受到了喜庆,落到树梢上扯着嗓子使劲的叫着,时不时的还能看见有小动物飞快的闪过。 午饭过后,村邻们都自发的留了下来,帮着收尾,短短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事都拾掇妥当,这才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汉子们则扛着桌椅挑着碗筷等家什,这些都是在各家借来的,用完得还回去。 施大勇夫妻俩到村里去道谢,今个可多亏了有村邻帮忙,要不然,俩口子不知道得累成什么模样。熊崽崽有倪大夫太婆看着,他们很是放心。 下午的茅屋里,很显静谧。倪叶怡悠闲的靠在躺椅里吃着葡萄,看着熊崽崽和几个小家伙们在竹榻里玩耍。狼白不在,竹榻就成了他们的天下。想着,她的嘴角眉梢就有了点笑意。望小竹林看了眼,不知狼白是个什么情况。 “倪大夫,你说大勇他们会不会把熊崽崽带回村里住?”朱太婆幽幽的问了句,又道。“现在都知道熊崽崽生龙活虎的,大勇他们住在茅屋里,怕也不太妥当吧。”要是没事都住在茅屋里,不得乱套了。 倪叶怡还真没想过这事。“好像是这么回事。” “嗳。以后要见趟熊崽崽就得下山哩。”朱太婆情绪不太高,住到山里后,她就不爱往山下跑,山里好啊,舒服。 “倪大夫,听说茅屋里今个儿有喜事,我们东南村的村民,送了点心意过来,恭贺倪大夫。” 倪叶怡正要想着怎么安抚朱太婆时,冷不丁听到有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往茅屋外看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长得挺端正,露出口洁白的牙,笑的一脸憨厚,见她望过去,又喊了句。“倪大夫,我能进来麽?我是东南村的村长,我姓沈。” 东南村。话说东南村的这些人,自打搬进了悠南山的东南侧,旮旯犄角的山窝里,之前梨树屋等几个村子都暗暗防备着,看他们能起什么幺蛾子,结果,一连数月他们都没点动静,一个个都挺安分的,忙着搭屋开荒,慢慢地就把东南村扔到了脑后。 “进来吧,你从东南方向过来的?没遇着狼群?”倪叶怡挺和气的问着。这小伙身上的气,四成白六成灰,应当没做犯过什么大恶,要说是个多好的人,倒也算不上,性子可能是比较自私自利,相对也有着底线和原则。 如今的倪叶怡,看多了人身上的气,虽说不得是双火眼金睛,把人识个四五分还是有把握的。 沈小伙憨憨的笑着,走进了葡萄架下,把挑着的箩筐往到了地上,拿着汗巾擦了把汗。“倪大夫,这些是东南村村民的心意,都是点自家的粗糙物,搬到悠南山旁居住,应该早早就过来跟倪大夫打声招呼的,只是,村子刚建起来,要什么没什么,村民们连住的地方也没,就先忙活着这些琐碎。我今个确实是从东南方向过来的,趁着狼兄弟们都打磕睡时,偷偷过来的。唐突的过来见倪大夫,希望您不要见怪。” 第72章 对山里的狼群, 倪叶怡很是了解, 不可能会打磕睡, 应该是,不知东南村的村民们, 想了个什么法子, 让这位沈村长偷偷摸摸的潜了进来, 还没有被狼群们发现。倒是有点意思了,她笑了笑。“沈村长坐着说话吧。” “随意些, 坐着吧。”朱太婆乐呵呵的说着, 起身去泡茶。 沈小伙颇为拘谨的坐到了桌旁, 还对着贺侠士笑了笑。 倪叶怡没主动问他过来干什么, 轻轻地推了把盘子。“刚摘的葡萄,挺甜的。” “倪大夫这几株葡萄长得可真好。”沈小伙双眼略略放光,剥了个葡萄放进嘴里,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好甜的葡萄。”刚站在茅屋外,闻着股果香, 他就知道这葡萄味道肯定好,只是没想到, 会这般美味。 朱太婆端了杯热腾腾的清茶递给他。“喝口茶。” “谢谢。”沈小秋起身接茶, 还挺礼貌的道了谢。 倪叶怡没说话,朱太婆也没说话,贺侠士一般不常说话,除非别人跟他说话。 沈小伙端着茶轻轻的抿了口,沉默了会, 放下茶,憨憨的笑了笑。“倪大夫,我今个过来,想求件事儿。村子离悠南山近着呢,能不能允许我们进山摘点果子采点野菜什么的?村子的位置有点偏,田地不太好,连肚饱都有些勉强。” “你为什么会带着人到悠南山里东南侧建个村子?”见到沈村长时,倪叶怡其实有点吃惊,面上没显而已。就这年纪,就把大伙忽悠着跟他进山窝里,这村长有点头脑啊。 “也是没了办法。”沈小伙苦笑着。“都已经搬离了原来的村,再想回去太艰难了些,又没村子愿意收留我们,只得自寻出路。远走他乡吧,太不现实,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思来想去就琢磨着,在悠南山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着个合适居住的地方。” 说着,沈小伙认真的看向倪叶怡。“倪大夫你的性情我们都很清楚,你尽管放心,东南村的村民虽是从松树坳那块出来的,但是,我们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虽远不及梨树屋的淳朴良善,可也不算是坏人恶人。” “你们村里共有多少人?” “老老少少都加起来,共有二十三户,一百九十六人。” 倪叶怡思索了下。“可以让你们进山采些野果野菜等,偶尔打一两只野味也行,但是,不可以太过份,尽量别隔三差五的往山里跑。山里鸟兽多着呢,都指望着这座山填饱肚子。” “谢谢倪大夫,你说的话,我会牢记的,也会看好村里的人。”沈小伙很是高兴,来时他想过种种可能,独独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易就达到目的。 都说倪大夫菩萨心肠,最是仁善,真是句大实话,没什么水分。 倪叶怡浅浅的笑着,指着那两箩筐道。“村子刚刚建起来,村里正是紧张的时候,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 “那怎么能行!我带回去,乡亲们肯定得骂死我。”沈小伙连连摇头,端起茶一口喝尽。“倪大夫,那我先家去,把这好消息告诉村里人,让他们也高兴高兴乐呵乐呵。” “嗳。等等。”见这人撒腿就跑,倪叶怡有点哭笑不得。“箩筐总得带回去吧。” 沈小伙憨憨的笑着伸手挠着脑袋。“给倪大夫也没事,村里多着呢,不缺。” “我要了也没什么用,再坐会吧,我把箩筐空出来。”倪叶怡没办法,这人是打定主意不把东西拿回去了。 朱太婆跟着一道进了厨房,帮着把箩筐里的东西拾掇出来。“你是不是想回他们东西?” “感觉收着怪不好意思的,回点葡萄吧,咱们家的葡萄多。” “我看也行。” 是野葡萄,个头小,味道却很甜,还夹着股轻微的酸,更显滋味,吃着特别回味且满口生香。两个箩筐各放了五串野葡萄,别说还挺重的。 “倪大夫这……”沈小伙看着箩筐里的葡萄,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倪叶怡温温和和气的道。“回去吧,记得,别总往山里钻。当狼群不愿意让他们进山时就别进山,我会告诉它们,让它们不伤人,当然,如果村民们带恶意的话,便是被狼群咬伤,我也不会医治的。” “牢记倪大夫的话!”沈小伙撸了把脸,挑起箩筐稳稳当当的出了茅屋。路过葡萄架下,他又喊了句。“倪大夫再见,倪大夫平素东南村的村民能过来找您麽?”这是在委婉的探着看病的事。 这个问题,倪叶怡稍有犹豫。“得分人。” “我知道了。”沈小伙利落的应着。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倪大夫只医好人。 待沈小伙走远后,朱太婆才忧心仲仲的说了句。“周边几个村子若是知道咱们和东南村有往来,怕会不太乐意吧。” 东南村的人,可都是从松树坳那边过来的,那边的几个村子,大旱年间正是艰难的时候,他们竟然联手过来抢粮,这等大仇大恨,轻易消不掉啊。 “东南村跟前,迟早会有接触的,且慢慢看着吧。”这事,倪叶怡心里有数。 贺侠士突然说了句。“刚刚那人不如表面憨厚,颇有城府。” “不声不响的就建了个东南村出来,岂非简单角色。”就在她这山神的眼皮子底下呢。倪叶怡暗暗吐糟。当然也有部分原因在她,她这山神实力不够啊,只能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费劲巴拉的在山窝里重新安家,要是没点猫腻,完全说不过去。 贺侠士听到这话,就说道。“往后我来盯着东南村。” “也行。”听说修士就算修为不高,也会有颇多各种手段,倪叶怡觉得,贺侠士或许真的比她要更厉害些。 十月金秋,是个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要忙着收割庄稼呢。 施大勇和姜芸搬回了梨树屋,他们主动开的口,也想着把熊崽崽一道带回村,谁知,刚刚走到山脚下,熊崽崽就开始又哭又闹,害怕他突然变成小熊崽,只得赶紧返回山里,才踏进山里,他就不哭了,含着手指着,冲着爹娘笑,眼睫上还沾着泪水呢。 如此来回试了三次,施大勇夫妻俩算是明白了,熊崽崽不愿意出山,原因在哪呢?想不明白,就只能带着儿子返回茅屋里。 按倪叶怡和贺侠士的猜测,可能因为他是半妖,喜欢呆在灵气充足的地方,梨树屋紧挨着悠南山,可环境却大有不同。 儿子不愿意回村里住,施大勇俩口子舍不得也没办法,只得把他留在茅屋里,便是农忙时,也会天天过来看两回。爹娘不在身边,熊崽崽也不哭也不闹,整天跟猫猫小蝴蝶们玩得乐乐呵呵的——可真扎心啊! 忙完秋收,扬三树领着队汉子进山里,帮着倪大夫扩建下粮仓,顺便把茅屋修葺番,眼看就要立冬要糊窗纸,还有准备好过冬的柴木炭火等等,还有屋后的菜地,也拾掇了出来,里外忙活了小半个月,将将要进十一月时才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时倪叶怡忽得想到狼白曾说过,茅屋是他的,那股子护食劲,这会想起,也忍不住想笑,笑完后,她就涌出股莫名的落寞,淡淡地,不明显,她觉的,她有些想念狼白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竹林深处,茅屋仍是那模样,没有丝毫变化,门窗紧闭。也不知躺在里面的狼白,要何时才能苏醒。默默的静立了会,倪叶怡就缓缓走出了小竹林。 “去看白白了?”朱太婆咧着嘴笑,温声问着。“快两个月了,它不在,怪不习惯哩。” 倪叶怡有点走神,呆呆的应着。“对啊,快两个月了。” 立冬后没两天,就飘了场小雪,小雪虽小,慢慢悠悠的飘了一天一夜,次日推开门,放眼望去,银装素裹,很是漂亮,山里的有点儿寂静,天冷了,鸟兽们都不愿意动弹呢。 “今个中午吃个锅子吧?”倪叶怡侧头对着朱太婆说话。 朱太婆乐呵呵的笑。“好哩,锅子好吃哩,多备点肉,熊崽崽爱吃哩。” 熊崽崽开始冒牙了,特别容易咬东西,水牛奶里就算是放蜂蜜他也不爱吃,要吃各种肉粥,还得肉多米少,要不然,他能把肉都舔掉,只留下米,这孩子挑食的厉害。按说熊也不算是纯肉食啊,挺想不通的。 他才两个多月,可模样看着却有六七个月大,婴儿模样还不会走,变成小熊崽,立着身子,晃晃悠悠走得还不慢,最喜欢跟他爹玩摔跤,他总能赢,自然是他爹让着他的。施大勇每回过来时,他就会变成小熊崽,闹闹腾腾的玩累了后,才会变回婴儿模样乖乖的窝着。 因着这摔跤,施大勇和姜芸在熊崽崽心里总算有了点重量,走时,还会啊啊喔喔两下,招招小手什么的,像是在挽留似的。不容易啊,甚觉熨帖。 贺侠士每天都会巳时进村里给乡亲们指点下拳脚功夫,然后是指点扬三树等三人的修炼,修炼了段日子,效果还行,已经感应到了气机,接下来就是引灵入体,这样才能真正开始修炼。 这事急不得,得靠自个感悟。贺侠士提醒他们,最好是进山里,找个安静的角落,慢慢的感应着。正好冬日农闲,他们三也没往茅屋里来,去了南边,那边有个颇大的山洞,拾掇干净后,就天天结伴到山洞去呆上一两个时辰。 贺侠士近段没管他们,等他们成功的引灵入体后,他才能有下步指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更会有点晚。早点睡吧,明天看也行哒。 第73章 山里的冬天格外的见冷些, 凛冽的寒风连骨头都能刺疼, 山里静悄悄的, 难得听见个声响,也就大中午时, 能响起几声鸟叫。 短尾灰它们几个老老实实的窝在屋里, 懒洋洋的窝着, 连屋子都不愿意踏出。小鸟和小松鼠也在茅屋里过冬,倪叶怡见它俩没走, 就给它们做了个小窝, 放在免窝的旁边。 兔窝小窝猫窝三个窝紧挨着, 却也井水不犯河水, 泾渭分明。 短尾灰无聊时伸着爪子去撩黑小猫,爪子还没过界呢,就被三狸花给挠了回去。它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挠回去,只得讪然地侧过头,伸爪子够着小窝里的小松鼠玩。可是玩着很没劲呢, 它就想跟黑小猫玩。 “乡亲们给的腊鱼腊肉。”贺侠士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寒风。 倪叶怡闻了下挺香的。“这肉熏得挺好, 火候很足, 咱们炒点冬笋吃?” 熊崽崽摇摇晃晃的凑了过去,伸着爪子去碰腊肉。 “崽崽,你怎么又变模样了?”倪叶怡轻拍了下它的爪子,有点头疼。不知是不是天冷的原因,熊崽崽就算呆在屋里, 也喜欢变成小熊崽的模样,憨头憨脑的,还不老实,总喜欢抓东西往嘴里塞。 熊崽崽拿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透了点小委屈似的,到底还是变回了婴儿模样,朱太婆赶紧把他抱起来。“这是又饿了?” “大概吧,快到中午了,我去端肉粥出来。”大冬天的,家里也不缺鱼肉,要不然,走了个大饭桶又来了个小饭桶。倪叶怡失笑着进了厨房,端了碗热乎乎的肉粥过来。是早上剩下的,特意温在锅里。 别看熊崽崽小,吃饭时好乖的,都会使用勺子了,压根不用人喂,他呼啦啦的能吃个干净,落到桌上和饭兜里的肉粥,都会一点点的捡起来吃掉,把碗舔得光亮亮的才舍得放下。 大人们看着是既欣慰又有点无奈,这个小吃货。只得给他做几个饭兜和桌布,一天得换洗好几回,吃一饭就换一回,真用手洗的话,不累归不累,就冲这天气,只得烤干,容易上火,索性就用小法术来搞定。 朱太婆把熊崽崽放到竹榻上,摆张小饭桌给他,铺好小桌布,戴上小饭兜,熊崽崽知道这是要吃饭了,捧着双手,亮晶晶的看着倪叶怡,咧嘴冲着她直笑。 “这么点不够吧?”贺侠士见只有浅浅的一碗,嘀咕了句。熊崽崽每回都吃满碗的。 倪叶怡看着熊崽崽埋着头认认真真吃饭的小模样,眉角眼梢就有了笑。“一会就能吃午饭,给它填点肚子就行。” “倪大夫,太婆,贺大哥。” 话刚落音,就见施大勇兴奋的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兴高采烈的姜芸和眉眼含笑的扬三树。 “倪大夫太婆贺大哥,我我,我我刚刚成功的引灵入体了,贺大哥你给我看看,这是不是真的。”施大勇喜滋滋的往贺侠士身边走去,这会高兴的,连儿子都没顾上。 埋头认真吃饭的熊崽崽,听到熟悉的声音,倒是抬头看了眼,然后,埋头继续吃饭。 贺侠士打了道真气检查施大勇的身体,片刻过后,他收回手。“恭喜,你成功的引灵入体,别松懈,下午继续打坐,稳住体内的灵气,别让它消散,吃过午饭后,我给你本法诀,可以修炼到金丹境界,下部待突破金丹后我再给你。” 跟着贺大哥修炼了段日子,施大勇对修仙这事也有点大概的了解,比如金丹境界,光寿命就能从五百岁到八百岁。几百岁啊!想着就热血沸腾。 “你们俩个莫着急,心态一定要稳要静。”贺侠士又对着姜芸和扬三树提醒了句。 说实话,俩人的心态也是有点浮躁,这会被叮嘱着,倒是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眼看就要到饭点,他们过来,倪叶怡自然会留着吃饭。姜芸不让太婆起身,她和倪大夫进厨房张罗着。 午饭过后,三人逗着熊崽崽玩了会,才恋恋不舍的出了屋子,往山洞里走去。 没事闲聊时,倪叶怡说了句。“没想到施家兄弟先引灵入体。”她有点意外。 “大勇性子简单,没什么杂念。” “大勇这孩子挺好的哩,就是性子有点直,想什么说什么,没个周全,村里人都知他的性子,不会跟他计较太多,出了村就不一样哩,大勇媳妇才把他护得紧紧,这孩子有颗赤子之心呢。”朱太婆是笑眯眯的说着。 在村里把她放心里惦记着的小伙儿,就数三树和大勇记得最牢,天天都会过来跟她说说话,有点好的都知道留份给她。 坐在竹榻里和黑小猫玩耍的熊崽崽,懵懵懂懂的扫了眼大人,见她们没看自己,就偷偷摸摸的伸出爪子去够桌上的攒盒,四格的攒盒,里头有俩样果脯两样饴糖。 “崽崽。”倪叶怡轻悠悠的喊了声。 熊崽崽伸到一半的手,立即缩了回去,眨巴眨巴眼睛,咧着嘴冲着她笑啊笑。 倪叶怡拿他没办法,做了个饼干条让他拿着磨牙,里头添了点水牛奶,还有鸡蛋,香着呢,做得很硬实。“这完全成咱们茅屋里的崽崽了。” “挺好的挺好的。”朱太婆连连笑着,拿出手帕给熊崽崽擦口水。 快要进腊月时,扬三树成功引灵入体,紧接着没两天,姜芸也成功引灵入体,三人正式踏入修仙的门槛。 腊八要熬腊八粥,这天,天气不错,自立冬后,隔三差五的飘雪,山里积了层厚厚的雪,走已经没法走动,扬三树等三人天天往南边的山洞跑,那条路倒是没被封住。 倪叶怡和太婆在厨房里张罗着熬腊八粥,短尾灰见出了太阳,实在是没法在屋里窝着,撺掇着细长青变大了些,带着它出门到山里看看的,好久没见着圆石头了呢,去河边看看它,怪想念的。 短尾灰和细长青要出门玩,小鸟哪里窝得住,立即拉着小松鼠也跟上,熊崽崽见它们一个个都往外跑,它也想去,可它不能走动,情急之下,又变成了小熊崽的模样,立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追了出去。 待着倪叶怡和太婆好不容易把腊八粥张罗着煮上,进屋里一看,好家伙,就剩下四只小猫在家里,连熊崽子都没了影。 今个没下雪,可以从雪地里看到点蛛丝马迹来。倪叶怡气得有点哭笑不得。“太婆,崽崽变成小熊模样跟着短尾灰它们出门玩了。” “这怎么能行呢,咱们得看看去。”朱太婆顿时就有点坐不住。 倪叶怡也不放心,崽崽才刚满三个月呢。“咱们看看去。” 贺侠士拎着两只兔子走过来。“倪大夫太婆你们要去哪?” “崽崽跟着短尾灰它们到山里去了,得瞅瞅去。”朱太婆急急慌慌的说着。 “不用出门找吧,倪大夫完全可以感应。”贺侠士讷闷的提醒着。 倪叶怡张大着嘴巴,愣了会,才反应过来。“看我这脑子,都关心则乱了,太婆,咱们回屋吧,我感应下崽崽的位置把它带回来。” 熊崽崽一直养在茅屋里,养着带着,不知不觉就有了满满的感情在里面。唉。 “是我,是我急着要出门找哩。”朱太婆也笑了起来,笑得眼角全是褶子。 倪叶怡很快就感应到短尾灰它们的位置,心里咯噔一声,没有崽崽,怎么回事,稳住心神,赶紧继续感应着,片刻后,就感应到了崽崽的气息,紧接着,她脸色略变,崽崽身边还有个陌生的气息,是,是头成年熊! 悠南山什么时候来了头熊?她怎么不知道。 “倪大夫怎么了?”见她脸色不对,朱太婆急急的问了句。 倪叶怡睁开眼笑道。“没事,我感应到了崽崽,我去接他回来。”说罢,就捏了个御风诀。 眨眼功夫,她就来到了熊崽崽身后。 熊崽崽正满脸疑惑的打量着大熊,还伸着爪子去戳它,大熊也是憨呼呼的,似乎很奇怪这个小崽子哪来的? “崽崽。” 熊崽崽听到声音,立即回头,见到是倪叶怡,下意识的就变回了婴儿模样,咧着嘴露出个笑,仿佛这样就可以忽略自己偷偷跑出来玩的事实。 憨呼呼的大熊看着小熊崽秒变成婴儿,眼珠子都要掉雪地上,笨重的身子连连后退着,嘴里叽叽叽的叫啊叫。 “你啊你啊。”倪叶怡把崽崽抱起,看了眼仿佛有点疯癫状的大熊,觉得这大家伙憨呼憨呼挺逗的,就笑着说了句。“既然来了悠南山,就在这里住下吧,找个地方好好猫冬。”想了想,还奖励了不少鱼给它。 她没有虚空芥子,能随手变出堆鱼,完全是因为她是山神呐。整座山都是她的,一个小法术就能从小河里弄些鱼上来。现在的小河,又变大了些,山里里多了不少各种飞禽类,河边的芦苇丛或草丛里,到处都是蛋呐。说得不是现在,现在是冬天呢。 给完鱼,倪叶怡就带着熊崽崽回了茅屋里。大熊看着雪地的上鱼,还是活蹦乱跳的呢,它左爪子一只右爪子一只吃得分外开心。 次日,扬三树三人去山洞里修炼时,发现,里头睡了只大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这么勤奋的作者,你们不打算到作者专栏逛逛把她打包回家麽? 第74章 山洞比较大, 大熊睡在里面, 下面垫着层层干草稻草还有三个蒲团。 “它倒是聪明, 还知道要垫着睡觉。”施大勇嘀咕了两句。“咱们怎么办?” 蒲团是修炼时用来打坐的,毕竟才刚刚成为修士, 寒冬腊月的天气, 蒲团下面就垫了层层干草稻草, 身上穿得厚实,再烧个火堆, 倒也不见冷。 姜芸随口接了句。“把它赶出去?咱们三个对它应该问题不大。” “不行。”扬三树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大熊在冬眠, 轻易不会醒来, 咱们在山洞里修炼, 没什么声响,倒也无妨。先去趟茅屋里,再拿点干草蒲团过来,没有的话,咱们回村也行。” 施大勇没什么意见, 他还凑近了些,观察了下大熊, 乐呵呵的跑回来道。“别说, 这大熊跟咱儿子长得还挺像,都憨呼憨呼的,我还闻见了股浓浓的鱼腥味,估摸着是刚刚吃饱。” “怎么说话的。”姜芸往丈夫脑袋上打了下。“拿崽崽跟它比,也亏你想得出来。” “我就说说。”施大勇挠了挠后脑勺, 傻笑了两下。 扬三树招呼了声。“咱们走吧。” 倪叶怡给熊崽崽做得磨牙棒,熊崽崽啃得很欢实,手里有磨牙棒啃着,它就特别乖,能一直在竹榻上坐着,要尿尿时还知道哼唧两声。 短尾灰有点犯馋,犹豫着,犹豫着,犹豫着,挨了几日没挨住,腆着脸凑了过来,支吾着想要磨牙棒。倪叶怡从开始就知道,故意装着不知道,就想看看短尾灰能忍多久,有六天呢,还不错。挺爽快的给屋里的几个小家伙都分了根磨牙棒。 小鸟的爪子太细,给它的就是特小号,四只猫崽的要稍短些,短尾灰细长青小松鼠的跟熊崽崽手里拿一样,细长青没爪子,它用尾巴卷着,吃得也很见利索,屋里尽是咯吱咯吱的细微声。等扬三树他们推门而入时,扑面迎来一股浓浓的鸡蛋香味,夹着牛奶的鲜。 “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滋润。”施大勇啧啧了两声,嘻嘻笑笑的道。“倪大夫,我也来蹭点吃的。” 倪叶怡才不上他的当,指了指熊崽崽。“崽崽兜里还有两根,想吃,自己拿去。” 埋头认真啃磨牙棒的熊崽崽,听到喊他的名字,满眼懵懂的看向倪叶怡。 “我这儿子哟,想从他兜里拿点吃的,得把我累个半死,不划算不划算。”施大勇还真干过这档子事儿,没脸没皮的从儿子碗里要吃的。熊崽崽不乐意,哼唧了两声,当爹的反倒越逗越有兴致,后来陪着玩了小半个时辰的摔跤,总算尝了口肉粥,淡巴巴的,没点油味还少盐。 倪叶怡想着熊崽崽虽是半妖,终究是婴儿模样,就按着婴儿的食谱给他张罗着,偶尔会有些过头,也是没办法,崽崽挑食的很呢,不满意了,他还能闹绝食,说不吃就不吃,含着包泪跟个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朱太婆倒了杯热腾腾的茶端过来。“今个咋这么早过来了?没去山洞里修炼呢?” “喔,正要说这事。”扬三树把大熊的事说了说。 倪叶怡听着有点儿乐,笑得眉眼弯弯。“它倒是会找,我昨儿在北边发现它的,送了点鱼给它吃。” “难怪大勇说,闻着有股子鱼腥味。”姜芸暗想,幸好没有动手,以后,山里的鸟兽还是别祸祸的好,一些山鸡野兔的没啥,大个的得注意呢。 “要是不妨碍你们修炼的话,就让它睡在里头吧,这天冷着呢。估摸着是咱们这片山年龄小,都没见百年老树,听说熊最喜欢在老树上刨个洞,肥大的身子正好严严实实的窝在里头猫冬。”倪叶怡的修为还算可以,说到底,也才两三年时间,长势再好的树,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想想她刚来时,这片山,荒着呢,土地贫瘠,树木稀稀啦啦的,没什么花杂草倒是不少,泛着枯黄,放眼望去尽显萧瑟,没点精神劲。现在的悠南山,老树是没有,但满眼都是葱郁,便是冬天也能见着点绿色,不显冷清。 扬三树笑着应。“它睡在里头,倒是不打忧,还知道把干草稻草蒲团挪过去垫着睡觉。这不,我们只好过来茅屋里看看,倪大夫这里有没有干草蒲团等,这天太冷,地上不垫厚些,就没法打坐修炼,人都得冻坏了。” “有呢,杂物间里有不少,我领你们去看看。柴禾棚里有个草垛,都是晒过大太阳的干,暖和软和着呢。”说着,倪叶怡就起身往外走。 贺侠士道了句。“蒲团我这里还有,给你们三个。” 这蒲团可不是简单的蒲团,上面是刻有法诀的,能宁神静气舒展身心,更容易进入修炼状态,对刚刚踏进修炼门槛的修士来讲,大有益处。大熊把三个蒲团拿去垫着睡觉,想来,这个冬天是它睡得最最香甜的一回,来年开春,要是有点造化,说不定还会通灵智,便是不能,也能稍涨些灵性。 扬三树他们拿了两捆干草三个蒲团,还有两张厚席子,是朱太婆死活要塞给他们的,按她的话来说,修炼是必须的,但身体也要顾着。走前,陪着熊崽崽玩了半个时辰的摔跤,又吃了点发糕点心,想着这会填饱了肚子,中午略过,待下午直接回村整点吃的。 正式成为修士后,体内虽只有一丝丝的灵气,就是这一丝灵气,让他们大开眼界,深深的意识成为修士是个怎样的存在。原本就想着要努力修炼,这会儿是变成了狂热,恨不得分分秒秒都打坐修炼,都有点魔障了,贺侠士见势不对,又警醒了他们几句,好歹脑子清醒了点稍有收敛。 腊月里,三天两头的飘着雪,难得有个晴天,短尾灰它们也就出去疯玩了一天,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窝在屋里,倪叶怡也有点心疼它们,春夏秋三个季节,除非到饭点,见天儿的不着家,现在要天天窝在屋子里,也是怪可怜的。 正好熊崽崽这个小饭桶,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就知道要吃,不给吃的它就要玩,精力旺盛的很,也就贺侠士能陪着他玩半个时辰,接着就是他爹他娘他干爹,这三过来的时间也不多啊,忙着修炼呢,倪叶怡能顶一柱香,太婆,太婆两三下就阵亡了,短尾灰几个不敢跟崽崽玩,太凶残。 怎么办呢,倪叶怡和太婆就琢磨着做点吃的,也给短尾灰它们解解馋,乐呵乐呵,一个个蔫头耷脑的。 这个腊月很有滋味啊!短尾灰几个边吃着各种美味边暗暗嘀咕着,朝着熊崽崽喵上两眼,嗯,这孩子还算有点用处。 过完年,进了正月里,天气就稍好些,隔几天能出趟太阳,短尾灰它们总算能出门松松筋骨的,熊崽崽也想跟着去,可他不会走啊,也就这两天,开始学着走路,能走个三五步的,熊崽崽一着急就变成了小熊崽,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有过一次偷偷跑出去的事,倪叶怡和太婆哪能不注意着,熊崽崽才刚出门槛呢,就被拎回了屋里,真是的拎起来的,倪叶怡拎着他进了屋里,放到了竹榻里。“崽崽。” 熊崽崽老老实实的变回了婴儿模样,捧着双手,仰起漂亮的小脸儿,眼巴巴的看着她,还知道从兜拿里出磨牙棒讨好着,咧着嘴笑啊笑。 “这孩子,也是个玩心重的。”朱太婆乐呵呵的进了屋里。 过完正月,没了雪淅淅沥沥的落起了小雨,没日没夜的,陆陆续续落个几天,才会出回太阳。熊崽崽实在是太想出门玩,他也不哭也不闹,就眼巴巴的看着大人,还伸出小手轻轻地扯着衣袖子,胖乎乎的小指头指向屋外,咿咿喔喔,两眼弯弯的笑着。 倪叶怡和太婆到底是挨不过他,磨了几天,见出了太阳,就带着他出门玩,让贺侠士帮着看看茅屋。 知道要出门玩,熊崽崽可高兴了,破天荒的给倪叶怡和太婆满是口水的么么。估摸着是在他爹娘身上学来的,施大勇夫妻俩每回离开时,都会亲亲他们的宝贝。也知倪大夫带着崽崽挺不容易的,家里有甚好的就都送过来,崽崽缺啥少啥都第一时间张罗过来,连倪大夫太婆和贺大哥的衣裳也送了两套。 也有段时间没见着圆石头,倪叶怡和太婆商量着,先去河边看看圆石头,熊崽崽不让抱,他就喜欢在地上走,也不让大人扶,山林里树木长得密,主要是环境好,花草树木营养都足着呢。走几步眼看就要要摔倒时,他就很聪明的扑过去抱住树干,然后,冲着俩个大人傻笑着。 倪叶怡和朱太婆看着熊崽崽走路,一件多简单的事情啊,偏偏她俩的脸上的笑就没消过,一个笑着,恐怕连她们自己都没注意到。 慢慢吞吞的走啊走走啊走,连蜗牛都要比他们快些,眼看就要到小河边,连圆石头感应到气息,都兴奋的从河里跑了出来,一路连滚带跳的跑了过来,滚到熊崽崽跟前,对着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熊崽崽双眼放着光,蹲身把圆石头拿在手里,然后,乐呵呵的捧着,转身捧到了倪叶怡跟前,仰着小脸望着她,张嘴说着婴儿语。 “这小家伙,多清楚啊,知道谁对他好着哩。”朱太婆满眼的慈爱,轻轻的抚了下熊崽崽的头发,心坎都是软的,又暖又软。 不怕笑话,倪叶怡眼角都有点泛湿,蹲身把熊崽崽揽在怀里抱着,蹭着他嫩嫩的脸,感叹了句。“乖崽嗳。”这话太婆经常说,说得多了,她也喜欢把这话挂嘴边来说。 熊崽崽听得多了,也都知道这三个字就是在夸他。嘿嘿,别看他小,也知道夸是什么意思哩。 “倪大夫,江村长过来有事与你商量。”贺侠士让江村长在茅屋里等着,他施展轻功眨眼功夫就找到了倪叶怡三人。 倪叶怡索性把小熊崽抱在怀里,起身问道。“很着急麽?” “看样子好像是的。” “那,回去吧。”倪叶怡就觉有点对不住崽崽,说好的出门玩,还没到地方呢。 谁知,熊崽崽却抱着圆石头一个劲的笑着,反复翻看把玩,好像很有趣似的,连被抱在了怀里都没发现。 第75章 乍暖还寒的天气, 山里更添几分轻寒, 江村长却不愿意坐堂屋, 他觉得葡萄架下挺好,这会有太阳, 小会功夫身上就能见暖意, 挺好的。放眼望去, 随处可见生机勃勃的春意,光看着心情就能舒畅好多。 倪叶怡抱着熊崽崽走进茅屋里。“村长, 有段日子没见, 瞅着见胖了些呢, 都显年轻了。” “整个冬天都没怎么动弹, 吃吃喝喝睡睡,跟只猪似的,可不就长胖了。”江村长乐呵呵的说着话,逗了两下熊崽崽,熊崽崽忙着玩圆石头呢, 都没搭理他。“大勇俩口子可真轻省,累着倪大夫帮他们带孩子, 夫妻俩没事见天儿往山里跑, 我道他们在茅屋里呢,瞅着可没见人影。” 朱太婆把熊崽崽接过来抱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他们有别的事忙呢。” “村长过来可是有事?”倪叶怡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话题。 江村长拧了拧眉头,有点为难。“确实有点事要跟倪大夫商量商量,是这么回事, 村里的汉子们,也算是学了大半年的拳脚,尤其是旧年冬天,又得了贺侠士的指点,他们就有些忍不住,想去趟百户庄松树坳何家垅等几个村子,大旱年间结的那些个怨啊恨啊,都来个了结。” “就是不知道倪大夫是怎么个想法。”江村长是赞同这件事的,也该让别人知晓知晓梨树屋的改变。 倪叶怡略略思索,就知村民们顾及。“这是村子里的事,村长决定就好,我没什么想法,只是,需得多多当心。”她不好掺和进去,天道就在上面虎视眈眈的盯着呢,只能在语言上给点暗示。 “那我就回去把这事安排安排。”得了话,江村长心里有底,也踏实了些。倪大夫没明说,从话里却也能听出来,她是赞同的。 倪叶怡起身送着江村长出茅屋。 村里的汉子想得很周到,才刚进二月,出门干一架,就算受伤,有倪大夫在呢,精心细养半个月,怎么着也能生龙活虎,完全不用担心春耕。 大旱年间的遭遇,再憨厚老实的汉子,说起来满脸狰狞,眼里泛着红血丝。为什么旧年没有行动,一则是刚过大旱,得把家里张罗好才行,二则是没什么身手,凭着股气劲冲过去,就是白白去送死。只能咬着牙忍耐着,等待机会的到来,好在没让他们待多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血债,总算可以去讨回来了! 江村长回到村里把事安排好,把周边的几个村子也喊了过来,说了说这事,按他的意思是,大塘村连家屯仁里村,意思意思出几个汉子就行,毕竟,他们三个村子可没得贺侠士的指点,冬日里也没苦练。要是出了人命,这事可就不美了。 至于为什么没叫南朝坡,也不是关系不好,只是觉得,南朝坡没在这事里头,干巴巴的扯进来,难免有些不好看。又不是什么多好的一件事,出了人命怎么办?受了重伤怎么办? 自家事,还是自家门起来解决。也该让松树坳那片的看看,他们梨树屋这边,都是硬气的汉子,血气方刚能扛能打! 昌村长连村长李村长琢磨了半响,到底还是同意了江村长的话。不是过家家啊,得慎重呢,要对每家农户负责任,汉子是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一个,能垮半边家。 “村里有二十多个汉子,还算有点天赋,李家老爷子把武师们带走后,他们也没把事落下,还天天坚持着,我看,就把他们算上吧。”昌村长暗暗想着,回头得把村里的汉子把武师教得都重新捡起来,现在看着太平,要是再来个天灾或是**的,总不能靠梨树屋吧,还得自己强大啊,能立起来啊。 连村长和李村长也是差不多的说词,就是人数要稍微少点,只有十来个,受着江村长的影响,他们平素对村里的情况也很是了解,细细碎碎的,都清楚着呢,就跟个大管家似的,小事大事都要抓一把。用心管理着村子,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事儿定下后,三位村长就匆匆忙忙的回了村里,把人给送了过来。听说是要去打架,还是松树坳那块的几个村子,这些汉子一个个都很是热血沸腾,早就想报仇,狠狠的削他们一顿,今个总算有了机会! 出发这天,扬三树和施大勇也一道去了,已经成为修士的他们,虽说才刚刚开始修炼,差距却挺明显的,他们俩如今算是村里的头号主力,得过去撑住场子呢。姜芸也想去,她本来就力大无穷,扬三树和施大勇俩个合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惜,她是女的,就算是个主力,为着面子,也不能让她去啊。 姜芸失落的去了茅屋里,看到熊崽崽的瞬间,她又高兴了起来,陪着儿子玩摔跤,也不怕脏了衣裳。 倪叶怡和太婆就在葡萄架下晒着太阳,贺侠士带着他的小蝴蝶去了山里,小蝴蝶喜欢鲜花,现在是初春,都没什么花朵,但也有点,贺侠士就带着娘子满山的转悠着。 “这小子劲挺大呢。”玩了小半个时辰,姜芸气喘吁吁的收了手,带着儿子进澡堂给他搓搓洗洗,洗干净后,送回葡萄架下。 朱太婆接过香喷喷的熊崽崽,拿脸蹭着他嫩嫩的脸。“你也快去洗洗吧,都成只泥猪了呢。” “可不就是。”姜芸笑着赶紧回屋后的澡堂。幸好是在山里,这会都没人过来,否则,她还真不敢跟儿子玩摔跤。 熊崽崽被朱太婆抱着,就伸着小手去抓葡萄藤上的绿叶子,小小的一点儿绿,他就想着辣手摧叶,倪叶怡不轻不重的打了下他的手背。熊崽崽立即收回手,扭着脸,气鼓鼓的看着她,看了会,又咧嘴露出个笑,张开着双手要抱抱。 “不抱你,忙着呢,叫太婆陪你玩。”倪叶怡边晒着太阳边切着草药,下午要用的。 “泥泥。”熊崽崽最近在学着说话,吐字含糊不清。 虽只有四个多月,大抵是吃了灵果的原故,又因着是半妖,山里灵气充沛,他小归小,也会修炼,是种本能,这样的修炼状态很缓慢,也算得上是日积月累,如此这般他长得就比寻常的婴儿要快些,现在看着都有八个多月大,身子骨好得呢,没落什么隐患。 就在前几日,他突然吐了个字,初时没听清,后来他又叠声儿的说了两回,屋里的三个大人才听清,喊得是泥泥,倪叶怡听着,当时就红了眼眶,那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她没法形容,就觉得很激动,激动得有点想落泪。 倪叶怡见他能开始说话,和太婆就有意的教着他,爹娘太婆干爹伯伯等字词,熊崽崽说得最多的还是泥泥,爹娘喊得还算清楚,太婆就让他喊成了婆,太字直接被含糊没了。 太婆知道倪叶怡有事要忙,见熊崽崽闹着要她抱,就拿了个磨牙棒出来,有了磨牙棒,熊崽崽消停了,乖乖巧巧的窝在太婆的怀里,认认真真的啃着磨牙棒,啃上小会儿,他就会含含糊糊的喊句泥泥,倪叶怡就冲着他笑,抚抚他的额头。 “真想搬进茅屋里住呢。”姜芸见儿子跟倪大夫这般亲近,有点点儿吃味,却也明白,要怪只能怪他们自个。 倪叶怡听着,便回了句。“想住就住进来吧。” “山里多好住啊,要是破了例,都想住进来可咋办,倪大夫没事儿,我就张嘴说说。” 也不知从何时起,悠南山周边的村子,都默认了这山是属于倪大夫的,且念头很是坚定,不会生任何情绪,似乎这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很是天经地义,细细想来,可真是古怪极了。 倪叶怡总觉得是天道在闹幺蛾子,就算乡亲们对她很是敬重,却也到不了这份上,能猜到了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的修为越高山里灵气越足,天道才有意阻止,要知道就算是普通人,只要住进这山里,没病没灾不说还能增长寿命呢。 其实她还挺感谢天道的,如果真是它在捣鬼的话,村民们都知道悠南山环境好,却不知道这座山究竟有多珍贵。倘若悠南山的好,被彻底的暴露,该头疼的也是她这个山神。 敏锐的发现这事后,她突然想起件事,这件事让她心生恐慌,那就是,当她的修为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乃至能化形成人时,天道会如何对待她?她还真不敢往下想,也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想,或许狼白成功化形后,可以问问它。 下午,等熊崽崽睡着后,姜芸准备回村里看看,看出去的汉子们回来没,也想知道这架打得怎么样。 她下山没多久,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欢天喜地的说。“倪大夫,咱们打赢了!打架都很注意着,专挑着那些来抢粮的村民们打,没有伤及无辜,就是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点药,村长让我过来领点药丸或药粉给他们包扎下。” “行。我去拿。”倪叶怡挺高兴的,笑着进了药房。 经此一架,往后,十里八乡怕是没有哪个村敢小瞧梨树屋这边的几个小村子了。 第76章 打完架, 痛痛快快的泄掉内心积压的怨恨, 或许是见了血了原因, 又打赢了,梨树屋的汉子们, 或多或少的都发生了些变化。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十足的男人汉, 顶天立地大丈夫。 这里说的见血, 并非是指人命,杀人是要坐牢的, 乡亲们都清楚着呢, 真闹出人命, 定会惊动县城, 所以,下手都很有分寸,只打架不杀人。 回来后,四位村长暗暗盯紧着松树坳那边,怕那些人养好伤后, 会想法子报复。结果,一连三个月, 眼看都要进五月, 却一点动静都没,他们松了口气,可能是被打怕了,不敢再来招惹。 这样也好,清了往日恩怨, 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茅屋里,今年的小梨树,花开得很茂盛,朱太婆又碎碎念念的,不想让它结果,从花开念到花落,如今进了五月,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枝桠间结着不少小梨子,才一点点大,细细望去,多得都数不过来,可以想像待秋天时,又是个硕果累累的丰收场面。 朱太婆近来有点愁,小梨树还不大,结这么多果子,可如何是好。她把更多的心思落在了小梨树上,整个白天有半天是对着它念叨叨,就想趁着梨子还小时,多掉落些。 熊崽崽能走得很稳当,话说得也比较清楚,就是只能说两三个字。他能利落的走动着,成天就想着往外跑,倪叶怡忙时,就让贺侠士帮着照看,别转身的功夫他就没了影。 施大勇夫妻俩加上扬三树,这三人天蒙蒙亮就进南边的山洞里修炼,待辰时末就出来,到茅屋里坐坐,带着熊崽崽玩玩,午时初再匆匆忙忙的回村里张罗午饭,偶尔把熊崽崽带回家时,还是可以的,就是时间很短,连两个时辰都呆不住,就闹着要回来,不送他回来,他能自己哧吭哧吭的走回来。 拿儿子没办法,俩口子隔三差五的就带着他回家吃个午饭,然后,又把他送回茅屋里,陪他玩到傍晚再家去。农忙时,就只能陪一两个时辰,事情太多啊,要农忙要修炼还有杂七杂八的琐碎。 经过几个月的修炼,三人情况还不错,最好的是扬三树,已经摸到了练气境界的门槛,就差临门一脚,施大勇夫妻俩要稍差些,但也没落多少。成为练气修士后,体内有着股灵力,这股小小的灵力,足够支撑着使用个小法术。比如点个火,御风飞百来丈距离,捏个小水球等等。 施大勇三人的目标是,在七月农忙来临前,争取成为练气修士。而贺侠士已经突破练气三层啦,他的情况稍有不同,他是得到了青崖子的传承,曾服用过一枚珍贵的丹药,身体被重新改造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痛了整整三天三夜,醒来时,他变成个臭气熏天的野人,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脏。 如今世间灵气匮乏,早已寻不到各种灵药仙草,不然的话,贺侠士倒是可以试着练丹,进入太乙门的弟子,每个都分一粒丹药改造身体,太乙门的兴盛就完全不用愁。可惜,现在也只能想想,或许期待百年后,天地间的灵气能有所恢复。 顺便说句,扬三树他们三个现在还不算太乙门的弟子,得成功突破筑基期,才能进入太乙门。就是因为世道艰难资源稀少,才更要注重弟子的质量,一般般的就不要浪费资源。 这是青崖子严格规定的,贺侠士虽觉得有些过于苛刻,却也没立场说什么话,只是把青崖子前辈说得种种规定都牢记在心。 倪叶怡每个月都会去趟小竹林,看看有情况没,眼看大半年就要过去,狼白却一点动静也没,难道真要几年十几年? 贺侠士知她忧心狼白,在青崖子的虚空芥子里仔细翻阅着,还真让他找着本手札,手里清楚的记载着,妖要化形,得选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服用化形丹,才能百分百成功化形,否则,会有一定机率失败。其二,妖要化形,一般情况下需要春去秋来数十载岁月,甚至更久。越强大的妖,化形越艰难。 狼白是没有化形丹的,它只有三枚灵果。倪叶怡很担忧。更棘手的是,手札上有写,当化形丹的药力不足时,精怪就会吸收周边的灵气来补自身妖力冲击化形。她就是灵脉啊,狼白要真把山里的灵气吸掉,她会变成什么样?她辛辛苦苦攒得修为啊,不会一朝回到解放前吧? “可真煎熬啊。”倪叶怡窝在躺椅里唉声叹气。就好像头顶悬着把刀,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 贺侠士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跟她说这么仔细。“倪大夫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说起来,倪叶怡也算是比较心宽的人。 愁云惨淡了没几日,她就把事搁到了脑后,恢复了往日的惬意悠闲。 五月里,阳光有些微微的灼意,坐在葡萄架下倒是不显,山里有不少野果子飘着阵阵香味。短尾灰几个小家伙天天往外跑,可能是猫冬时,整天整天的窝在一个屋里,四只小猫和它们的见亲近了些,也跟着乐颠乐颠的出门玩耍着。 只有熊崽崽,短尾灰它们稍有点明白,这个小孩子跟它们不一样,虽然,他有时候会变成小熊崽。因着这层顾及,就很懂事的不带着熊崽崽往外跑,万一出点啥事,可怎么跟主人交待,还有他爹他娘他干爹。 问题是,熊崽崽想跟着一道出门玩啊!崽崽觉得很委屈,很有小情绪,被孤立了。 倪叶怡和太婆就见不得他变成小哭包,毕竟是一手带大的,不是亲生胜亲生呢,下午没事时,就带他到山里逛逛。有时候是由贺侠士带着,因为小蝴蝶也喜欢往山里去,它又不想离开贺侠士。 今日轮着倪叶怡和太婆带着熊崽崽出门玩,走时,盘旋在贺侠士周边的小蝴蝶追了过来,才出茅屋里,它又飞快的窜了回去,落到了贺侠士的鼻尖上,透着股说不出的亲呢意味,仿佛在无声的表达着:还是陪着你吧。 “想去玩就去吧。”贺侠士眉眼柔和,语气轻轻缓缓,眼眸里含着浓浓情深,拿食指一下下的抚着小蝴蝶漂亮的翅膀。 好在这会茅屋周边没旁人,要是见到这画面,非得怀疑自己眼睛出毛病了。 小蝴蝶飞起来,轻巧巧的落到了贺侠士的嘴唇上,紧接着,它又飞了起来,飞出了茅屋,很快就赶上了倪叶怡三人。贺侠士看着她们渐渐走远,嘴角上扬,笑得满脸宠溺。“调皮鬼。” 熊崽崽都不用大人们领着,他自顾自的往河边走去。他对圆石头还挺惦记的,一口一个圆圆,喊得比泥泥要清楚多了。教了多少遍,要叫倪姨,结果到头来还是泥泥,没一个字是正确的。 呆在河里的圆石头感应到她们的到来,高兴的又跳又滚跑出来见她们,离熊崽崽还有段距离时,它就跳了起来落进他的怀里。熊崽崽用双手捧着,回头冲着倪叶怡笑。“泥泥,圆圆。” “是倪姨。” “泥泥。”熊崽崽笑啊笑,又冲着太婆显摆他的圆石头。“太婆,圆圆。” 朱太婆抚着他的发顶。“对。圆圆。” 捧着圆石头,熊崽崽换了个方向,往西边走去,去看看小灵芝,结果在半道上遇见了大熊。 这不是头回遇见大熊,出来逛时,五次里头有四次会遇见它,熊崽崽看见大熊双眼会发光,把圆石头递给倪叶怡,忽得变成小熊崽,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俩只熊玩摔跤,很多时候是大熊被当成肉垫,小熊崽在它背上或肚子上玩耍着。 俩只熊遇着,没小半个时辰是不会分开的。倪叶怡和朱太婆有经验,就边说着话边看着它们玩,别说,还挺有番趣味。 片刻,就见大熊站了起来,小熊崽坐在它的肩膀上,还知道拿双爪子扶着呢,看样子,在蒲团上睡了个冬天,真是得了不少便宜。倪叶怡和朱太婆絮叨着这事儿,就见一个晃眼的功夫,大熊笨重的身子宛如阵风般往西边跑去。 “这这,这是要干什么。”朱太婆急得赶紧去追。 倪叶怡安抚她。“没事,我捏个御风诀,咱们跟上去看看的,看大熊要干什么。” 俩人远远的跟着,就见大熊跑了阵,来到棵大树下,小熊崽对着它咕叽了两句,就被大熊放到了个枝桠上,然后,它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有个蜂窝,附近有好多蜜蜂在嗡嗡嗡的飞进飞去,大熊拿爪子护住脸,一巴掌扇过去,蜂窝扇落到了地上。 这下可真是摊了马蜂窝了,大熊捂着脸,飞快的往河边跑去。在它跑开后,小熊崽跳到了地上,伸手去捡地上的蜂窝,一转身就看到了倪叶怡和太婆俩个,小熊崽瞪圆了眼睛,蜂窝掉到了地上,秒变成了婴儿模样。 蜂窝里还有些许蜜蜂呢,倪叶怡瞅着,哪里顾得上生气,赶紧使了个小法术把蜂蜜给挪开了。 “崽崽你不听话哩。”朱太婆没想到,崽崽这么小,为了吃口蜜,就能想到和大熊联手掏蜂窝,这胆大包天的,吃了豹子胆吧。 大熊从河里爬出来,一身湿哒哒的,没走几步就见着了倪叶怡,还有太婆怀里抱着的小婴儿,这婴儿它熟悉着呢,就是小熊崽。 倪叶怡瞅着大熊有点可怜,招了招手。“随我回茅屋里吧。”真是,搁眼皮子底下都能出事,还是收在跟前好生教着吧,瞅着很有灵性,八成能通灵智。 第77章 大熊睡在哪, 这是个问题。 倪叶想思索了下, 把它安置在第四间厢房。茅屋里共有四间厢房,朱太婆住一间,贺侠士住一间,大熊住一间, 剩下的一间是姜芸生产时用的屋子,暂留着,有时他们夫妻俩也会来茅屋住。 大熊住的屋子, 自然跟人不太相同,略略拾掇了番,该搬走的搬走, 该拆的拆掉, 就剩下张炕,依着大熊的重量级身体,特意量身定做的炕。不亏是在蒲团上睡了整整一个冬天,告诉它这是它睡觉的地方, 说一遍它就听懂了, 高兴的摇头晃脑的,还把熊崽崽举到了头顶。 熊崽崽半点都不怕, 乐呵呵的笑得可开心了, 耍完举高高就开始耍摔跤,真像对哥俩似的,动静还不小哩,咕咕又叽叽, 也不知道在说着啥。 到晚上睡觉时,熊崽崽是由朱太婆带着睡觉的,本来他想跟着倪叶怡睡,可倪叶怡哪里带过孩子啊,肯定是不行的。熊崽崽打小跟朱太婆睡着,偶尔爹娘过来茅屋里住,他都不愿意过去睡觉,趁着他睡着偷偷摸摸的抱过去,半夜他醒了,自个又爬回了太婆的床上,更逗的是,俩口子俩的香,到天亮了才会发现儿子没在床上。 大熊住进茅屋里后,头天晚上,就成功的把小熊崽拐回了自个炕上睡觉。别说,哥俩睡得还挺香。朱太婆和倪叶怡对视了眼,笑着轻手轻脚离开了屋子。得,这哥俩想睡一处就睡一处吧。 倪叶怡想起狼白曾跟她说过的,小熊崽是半妖偏妖类,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施大熊三人发狠,怎么着也要赶在七月农月忙前成为练气修士。可能是体内拥有了道灵力的关系,大大改善着他们的身体,每天睡两三个时辰就足够,剩下的时间,迅速忙完家里的琐碎杂事,接着就一股脑的钻进了南山的山洞里,没日没夜的修炼着。 好家伙!修炼这档子,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呢,扬三树在五月底总算摸着了成为了练气修士,可能是被他的小法术刺激着,施大勇夫妻俩,越发的努力着,六月中旬,前后隔了不到三天,俩人双双成为练气修士。 刚踏进练气境界,体力的灵气足够使用一个小法术,使完小法术,就得修炼好几个时辰才能把灵力补满。施大勇三人的小法术,不干点正经事儿,天天拿到茅屋里陪熊崽崽玩,熊崽崽欢喜极了,爹爹娘亲干爹喊得可亲可甜了,老远见着他们的身影,就张着双开跟只小鸭子似的,一摇一摆的迎上去。 因此,近段时间呐,施大勇夫妻俩那叫一个红光满面,春风的不得了,精神劲头都是足足的。 到七月,要开始农忙,三人就得紧着田地里的事,每天也就过来半个时辰,陪着熊崽崽玩会儿,或是给茅屋里送些柴米油盐啥的。 成为练气修士,可不仅仅是每天使用个小法术这般简单,到了农忙时节,往地里蹲着,三人才开始,原来最大的好处在这里。那动作那精神,从天未亮干到天黑透都不会觉得累,效率杠杠哒! 花了四五天时间,忙完自家地里的那点子农忙,施大勇夫妻俩就去帮自家人抢收,而扬三树呢,就去帮助村里劳力不足的农户,有他这么个大劳力帮忙,原本要半个月才能忙完的农活,短短的几天就完事。 施大勇夫妻俩帮着自家人忙活,也学着扬三树给村里劳力不足的农户搭把手。梨树屋原就是个特和气和谐的村子,其余人见着他们三个这般行事,待家里的事忙活,也纷纷跑到周边的人家帮忙。 往常得七月底才能收尾的农活,今年才刚进七月下旬,整个梨树屋的粮食就已经进粮仓啦。 这真是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呢!能稍稍的缓口气,歇个两三天的,然后再进行下趟耕种,以前可没这般好事儿,都是三树这头带得好啊。 打去年下半年起,见对扬三树说媒屡屡不中,大伙也就歇了心思,不去给自己没事找事干。可出了这趟事,村里的老妇大娘婶子们,一个个兴奋的很,兴致特别好,还相当的有耐心,说不管怎么着,也得给扬三树讨个媳妇暖被窝。 扬三树很是苦闷,他恨不得天天都躲进山洞里修炼。恰恰在这时,江村长见扬三树的声望在村里达到了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就决定要把村长的位置让出来,梨树屋有三树带领着,他很放心。 “恭喜扬家兄弟。”倪叶怡微笑着道贺。 扬三树看着她眉目如画的笑容,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倪大夫这可不是什么喜事。” “现在半个村子的妇女都在费着心思给他张罗姑娘呢,一个看不中没关系,咱接着看下个,我三哥这双眼睛啊,都看花啦。”施大勇特不厚道的大声笑着,边笑还边伸手拍着兄弟的肩膀,挺语重心长的道。“三哥,我看呐,你还是从了吧,早成亲早安生。” 倪叶怡本不欲接话,想了想,到底还是说了句。“扬家兄弟是个很好的人,应该婚姻美满儿孙满堂。” “我暂时还不想成亲。”扬三树苦笑了下,眉宇间透着疲惫。也就在茅屋里,他觉得身心都很轻松,真想就呆在这里不回村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贺侠士说道。“慢点成亲也好,你现在是修士,若自身造化了得气运较好,随着修为的增加寿命也会变得漫长,你最好找个也能修炼的,且资质还不错,可以跟上你的脚步。” 扬三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倪大夫,倪大夫的食指上落了只小蝴蝶,她正低头看着,嘴角含着抹笑,好看得没法形容。 “三哥,贺大哥这话说得对呢!”施大勇瞥见兄弟的痴样,立即扯了把他的胳膊,乐哈哈的说着话。 扬三树心不在蔫的点着头。“我也是这般想的。”顿了下,他犹豫了会,张了张嘴,过了会,才吐出话来。“贺大哥,能不能教村里人修炼?近段有不少汉子问我怎么会变得这般厉害,我看他们一个个都很有兴趣,且能吃苦有耐心有毅力,应该也是适合修炼的,就是不知资质如何,能不能修炼。” “也有好多问我呢,我都含糊带过,嘿嘿嘿。” 贺侠士点着头。“可以的,你挑些可靠点的,嘴巴要严实,这事得一步步来,暂时不宜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我先挑五个出来?”扬三树把每个人在脑子里过一遍,村里的人老老少少都是什么性子,他多少也有点了解,尤其是村里的汉子,平素总是打着交道,就更为清楚些,他说的五个人,就是能特别笃定他们不会往外乱说什么。 贺侠士有意让他把事领着,就道。“你看着办吧,我怎么教你你就怎么教他们,不懂的话,你来问我,我会细细告诉你。” “这样啊……”扬三树愣了下,稍有迟疑,最后又坚定了说。“好,我知道了。” 施大勇跃跃欲试。“三哥别忘了还有我啊,我可以给你搭把手。”光想着,就满满的全是成就感。 “你在教他们的过程中,你也会有所感悟和触动,对修炼有益。”贺侠士略略的指点了句。 扬三树认真的点着头,施大勇玩票性质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谢谢贺大哥提醒。” 姜芸抹了把额头的汗走进葡萄架下,对着大夫说了句。“快去,轮着你带崽崽玩,这孩子一身子蛮力越来越大。” “你们不在时,他天天就跟大熊玩。”朱太婆乐呵呵的笑着。 大熊这会没在,它肚子饿了,去河边觅食呢。倪叶怡没有给它喂食,想着可不能把熊给养废了。 施大勇和扬三树轮着上阵陪熊崽崽玩,三个人才勉强扛住他一个,真不亏是半妖,打小就食用过枚灵果,大抵是身体被改造过,这位半妖崽崽非同一般呐。累归累,看着儿子这般厉害,三人都很高兴。 待到傍晚日落西山,扬三树三人才说说笑笑的离开茅屋。吃晚饭时,大熊晃晃悠悠的挤进了屋里,捧着双爪子,眼巴巴的看着桌上冒着香气的饭菜,这不是头回,倪叶怡拿个小盆给它装了些,它挺聪明的,已经学会有模有样的端着盆吃饭,还知道洗洗爪子呢。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大熊,倪叶怡就担心一个事,大熊不会越来越习惯吃熟食了吧?要真是这样,她和太婆每天可就有得忙了,待着大饭桶狼白也回来了,这一天天的,得花多少时间来张罗饭菜呢,想要吃到美味,还真不能使用法术,得拿着勺子慢慢来呀。 把事跟朱太婆说着,她就笑,笑得没当回事儿。“打发时间挺好哩,挺好哩。” 八月里,还很热,跟七月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在落了场雨后,气温就有了些许变化,夹了丝丝凉意在里头,大中午的也能在太阳底下走动啦。由扬三树带领的五个汉子,修炼进度还算可以,虽没有引灵入体,但是打坐时会稍稍有点儿感应,再接再励相信不久就能成功。 狼白,狼白还是没什么动静。倪叶怡再次失望的离开小竹林,才走出小竹林,她就听到声狼嚎,这叫声——是北北的! 北北难得这样叫啊,这是遇到劲敌了啊。 “太婆我过去看看。”倪叶怡说着,就直接散了灵体消失在原地,下秒她出现在了北北身边,往前看去,还真被吓了跳。 好大一只老虎啊,好像是头虎精?身上隐约有点灵力浮现,八成是刚刚通灵智吧,难怪北北叫得这么凶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太好,有点事,就一章更新了。 晚安。 第78章 悠南山勾连周边的几个小山头, 范围扩大了近两倍, 便是如此,悠南山实则并不大。山里有四个狼群,守护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如今又来了只虎精,老实说, 倪叶怡一时半会的还真不知道要把它安排到哪去。 狼和虎都很有地盘意识,便是四个狼群间,平素也难得去隔壁窜个门。中心地带, 都是些小动物,和谐着呢,住进一头老虎, 肯定会吓得睡不踏实。要怎么来安排这只虎精, 真是个难题呢。 琢磨了会,倪叶怡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又不想白白的把这只老虎精放走,便决定着跟悠南山的四个群狼吩咐声, 当然也要再三叮嘱这头老虎, 俩个种族就和谐的处着,如果不愿意, 不愿意也没办法, 悠南山就这么点大。 四个狼群倒是好说话,好几年的交情呢,就是这头新来的老虎,倪叶怡跟它嘀咕了好半响, 才做好思想工作,见它妥协,收敛了气势,这才让北北带着狼群退后几步,由着老虎走进悠南山地界。 “往后,就跟好哥俩似的,在山里好好过着,没事别总祸害山里的小动物,偶尔也到远处的山里打打猎的,多跟北北它们学着点儿。”倪叶怡轻拍着老虎的脑袋,给了回灵力滋养。“乖乖的,要听话,隔三差五的就给你点奖励。” 得了奖励的老虎温顺的跟只猫似的,亲呢的蹭着她的手心,还想着伸舌头还舔两下,却被她给躲开了。 松开手,倪叶怡看向北北,也摸了摸它的脑袋,夸了两句,拿出半边羊给它。“吃吧,跟老虎好好处着,别吵别闹,乖乖的。” 这羊还是过年的时候村民们送来的呢,乡亲们送了好多肉食过来,吃不完她就用灵力封锁着存在灵脉旁边,这肉啊,多多少少的就沾了点灵气,可不是普通的肉。 北北嗅了两下,高兴的直摇尾巴,埋头啃了好几口,吃掉了近半,剩下的让给了手下的小弟。五头狼也知道这是好物,张嘴就是一口。 朱太婆见倪叶怡凭空出现,连忙问道。“没什么事吧?可从来没见北北那样叫过,怪吓人的。” “没什么事,就是来了只老虎。” “老虎?会不会跟咱们的狼打起来?”朱太婆有点担忧,东南西北四个狼王,时不时的会过来送肉食,可稀罕它们了。 倪叶怡笑着摇头。“太婆不用担心,我把俩方都安抚好,才让老虎踏进悠南山的,它们会和和气气的处着的。” “咱们山里环境好哩。”朱太婆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贺侠士带着小蝴蝶走进茅屋里。“我刚刚看到头老虎,山里的小家伙都吓坏了,赶紧躲了起来。” “嗯。才通灵智,不知从哪个山头过来的。”倪叶怡对着小蝴蝶招了招手。小蝴蝶跟她熟着呢,扑着翅膀落到了她的食指上,低着头,细细的触角轻轻地碰着她的手指头。“我怎么觉得,小蝴蝶好像越发的见灵性了些?” “对啊。”贺侠士笑得特别英俊,眼眸灼灼闪着浅浅的光。“再过几年,应该也能通灵智,等它通了灵智,我就把它收作我的灵宠,就能心意相通。” 倪叶怡听着眼睛立即就弯成了月芽状。“可真好,这样你们就能相互交流了。” “小蝴蝶它还会记得以前的事麽?”朱太婆好奇的问。 贺侠士脸上的笑略有落寞。“可能会记得,可能不会记得。” “没事儿,慢慢来,咱们的时间长着呢。”倪叶怡轻轻的扬了下食指,小蝴蝶就落到了贺侠士的鼻尖上。 “倪大夫说得对。” 今年风调雨顺,这几株野葡萄硕果累累,八月底,就有好多已经完全成熟,都不用走进茅屋里,远远地就能闻着股浓浓的果香,特别的沁人心脾。小梨树原结了很多果子,可能是经不住太婆念叨,几场下来就落了大半,现在树上只有几十个梨子,不多,却也是香得很。 屋前的飘着浓郁的果香,短尾灰它们几个小家伙哪也不去,就蹲在葡萄架下,悠哉游哉的吃着葡萄啃着梨子。大熊和熊崽崽也是这般,尤其是大熊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吃得又快又急,吃完了就眼巴巴的瞅着,晃头晃脑的还想要。 梨子可不经不住它们这么祸祸,葡萄多得很,倒是可以让它们吃个尽兴。村民们过来时,也会让他们拿一两串回家吃着。 都说倪大夫种的野葡萄味好,甜滋滋的汁水也足,琢磨着往自个家门前也整个葡萄架下,别说,天热时还挺遮荫的。他们这般想的也就这般说了出来,是探探倪大夫的意思,要动山里的花草树木鸟兽等,总觉得还是应该先跟倪大夫说说。 悠南山的野葡萄还真有不少呢,这事倪叶怡自然会同意,还说移栽的时候,就过去搭把手,这里头她稍懂些,能够减轻缓苗的情况。其实是暗暗的给移栽的野葡萄用灵力滋养一回,确保它们移栽到村里后还能顽强的生长着。 她也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主要是看能不能避过天道,这些被灵力滋养过的野葡萄栽种到梨树屋后,或许有可能会稍稍改变下村里的环境呢,如果真能有所变化,那么,就让村民们多多的从山里移栽花草树木回村里。 待村里的环境渐渐变好,村民们修炼时就可以不用特意进山。扬三树现在带着五个村里的兄弟在修炼着,相信不用多久,会有更多的村民也想成为修士,在这之前,得把村里的环境先抓起来。 倪叶怡和贺侠士提起自己的想法,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试试。不过,现在是秋天,不好移栽吧?”山里的野葡萄也结着串串果实呢,和茅屋里的几株葡萄比起来,口味要稍稍的差了点。 “难不成还要等到来年春天?”倪叶怡微微蹙眉。“我觉得问题不大。” 贺侠士想想就道。“一会三树会过来,看他怎么说,这事也得由他来张罗。” “对。” 扬三树现在忙着呢,这当了村长跟没当村长可真是完全俩种情况,白天压根就没空闲时间,也只就有晚上能修炼。 “倪大夫,范大娘说你有事找我商量?”听到带话,扬三树匆匆忙忙的就过来了。 倪叶怡笑着说道。“前几日,有不少乡亲说,想移栽点野葡萄架家种着,我觉得挺好,说不定能改善下村里的环境,若是有空,就着手张罗着这事吧,我会搭把手帮着栽种,保证野葡萄不会出现缓苗的情况。” “改善村里的环境?”扬三树倒是敏锐,特别会抓重点。 “咱们山里的环境好,修炼时能事半功倍,只是天天往山里跑也忒麻烦了点,如果把山里的花草树木移栽点到村里去,能改善村里的环境话,大伙修炼时就省事些。我也就是想想,至于有没有这样的效果,还得看情况来。” 扬三树眼睛顿时就亮了,当即答道。“行。倪大夫我马上喊点人手进山来挖野葡萄,咱们先试试,要是不行,再把野葡萄移回来。” 倪叶怡笑着点头应好,送着他离开茅屋。 很快,扬三树就领了二十几个汉子过来,众人往山里走去,短尾灰它们留下来守着屋里,大熊和熊崽崽兴冲冲的跟在后面。施大勇见儿子跟着,想要去抱他,结果熊崽崽反倒把他给推开了,好家伙,要不是他这当爹的有点儿修为,冷不丁的还真得被儿子推倒在地,那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推开了父亲的熊崽崽,迈着小胳膊小腿蹬蹬的追上倪叶怡,大熊见他跑,也晃晃悠悠的跟着跑了起来,笨重的身子一摇一摆的,看得大伙儿哈哈直笑。 熊崽崽正好满了周岁,虎头虎脑长得特别结实,哎哟,小脸蛋漂亮得,跟个姑娘似的,水灵灵的,特招人稀罕。才一岁,不知道的一眼看着,还以为他都快两岁了呢。施大勇最最自豪的就是有这么个宝贝儿子,常拿出来臭美显摆。 挖野葡萄时,可能觉得很好玩,大熊一把从扬三树手里抢过锄头,大屁|股轻轻一撞把人给撞开了些,拎起锄头有模有样的开始挖,别说,它还真聪明,才看了多久呀,就学会了挖,挖得还挺好,没伤着根。 “这家伙还知道找熟人下手呢。”扬三树哭笑不得,拿手戳了下它的大脑袋。 大熊憨憨的看着他,回头继续挖野葡萄,锄头挥得特卖力,还挺力在其中的,熊崽崽也想玩,可惜啊,他太小,举不到锄头,倪叶怡瞅着他那小样儿,立即把他抱了起来。“崽崽,乖。”有人呢,别又给我秒变成小熊崽,老实点——凶狠的眼神。 熊崽崽抿着嘴笑,笑着拿手捂住倪叶怡的眼睛。“泥泥泥泥泥泥。”这小家伙才不怕呢,确也没有变成小熊崽,说到底还是怕的。 挖好二十株野葡萄,众人回到村子里,在田地里忙碌的村民们见着倪大夫下山,都纷纷过来打招呼,听说移栽野葡萄这事,都嚷嚷着也想在屋前搭个葡萄架,不用太大,有茅屋里一半就行,嘿嘿嘿。 有汉子就恁了句。“美得你们,一个个的,别做梦了,山里哪来这么多野葡萄,净想着为难倪大夫,想要葡萄架,自个整去。” “确实啊,家家户户都要整个葡萄架,哪来那么多野葡萄啊。” “倪大夫我们就是说说凑个热闹而已。” 倪叶怡见他们说得七嘴八舌,就和和气气的道。“乡亲们,山里野葡萄不够,但还有别的果树呢,都是可以移栽的。” “想要移栽山里果树的,回头到我这里做个记录,我看看有多少。”扬三树提醒了句。 别说附近的几个村子,十里八乡差不多都知道,悠南山这山头好着呢,不说山里的鸟兽,光是结出来的野果子,味道就格外的好些。能够山里移栽点果树种家门口,这好真是太好了! 谁不想要这等好事才叫真傻子呢。都不用等到回头,就这会儿,都一个个的凑到了扬三树跟前,东家三棵果树西家两棵果树,要得都不多,虽说梨树屋不大吧,也有百来户人家呢,山里的果树都挪下来了,山里怎么办? 这些村民们都很用心的在经营着和倪大夫的情分呐,都懂得惜福。 每天下午挖果树栽果树,忙碌了近半个月,总算把这事忙完了,家家门前都有着两到三株果树,有杏树梨树野葡萄李子树柿子树野粟子等等,还有好多野生浆果,有村民爱吃就移栽了。 除此外,村里的道路边,还栽种了不少碗口粗的小树。搞完绿化,整个梨树屋就更显几分宁静,略略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意味了,也是村子里的风气好,那种感觉啊,走进村里,视线内是花花草草,还有村民们和善的笑容,特别的舒服。 大塘村连家屯仁里村南朝坡的村长,过来窜门说话时,见着梨树屋的改变,都有点坐不住,直骂老江头狡猾啊,偷偷摸摸的搞好事不带上他们。然后,颠颠儿的进山里找倪大夫说话,搓着脸腆着脸,也想着要把村子美化美化。 倪叶怡前面想过这事,见他们过来,倒是很爽快的应了,只是提了个小小的要求,来年开春,得多往山里栽种点各类果树。花草树木倒是无妨,山里多着呢,就是果树,都移栽出去了,山里的鸟兽没了口粮呢。 这要求多简单呐,四位村长自是万分同意的。 待忙完秋收后,到了十月底,山里的鸟兽们也储存好了冬粮,山里的浆果坚果清了个干净,倪叶怡这才通知着四个村子的过来,想要移栽多少株果树,得先做好记录,这事,他们前阵回去就已经做好了。 山里还有多少株果树,悠南山一清二楚,把四个村子的需求看完,还行,能够撑住,还能余下不少呢。幸好她已经把周边的几个山头勾连住,否则,就以前的悠南山还真有点吃不消。 忙完这岔,没几天就是立冬,立冬当天飘了场雪,挺大的,倪叶怡站在屋檐下,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目光望向小竹林。转眼,一年过去,狼白却是没有丝毫动静,也不知它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严格来说,都一年半了呢。 今年的雪稍稍有点多,好在村里存粮柴木足着呢,倒也没出什么事,就是天委实冷啊,便是扬三树他们这种已经成为了修士的人,也不敢轻易的走出屋子,太冷了,只能窝在家里打坐修炼。 把山里的植被移栽到村里,还是有用处的,一株两株不显,几百株上千株堆着,就能见些效果。虽不能进山修炼,但胜在有大把的时间,猫完一整个冬天,都多少增涨了点修为。 山里能通路时,扬三树把施大勇夫妻俩喊上,三个美滋滋的拎着大包小包往茅屋里冲。 熊崽崽打懂事起,还是头回隔这么久没见着爹娘和干爹呢,小家伙还挺想念的,知道他们过来了,就噔噔噔的冲了出去,边跑边脆生生的喊着。“爹娘,干爹。”喊得相当的甜啊,三个人三颗心柔软的能掐出水来。 “我的崽崽嗳,快,让娘亲抱抱,想死我了。”见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可姜芸忍不住啊,使了个小法术,踏着风迅速来到儿子跟前,把他抱进了怀里,一个劲的亲着他的小脸蛋。“乖崽嗳,娘给你带了好多肉回来,想吃啥咱们就做啥。” 倪叶怡等三人站在屋檐下,冲着他们说。“你们来了。” “今年这雪可真大哩。”朱太婆搓着手。“快进屋里来,风里跟带着刺似的哩。”对着扬三树问。“村里都还好吧?老人小孩们没事儿吧?” “太婆,村里好着呢,都没出事儿,这两年年景好,家家都有存粮,且手头也宽松,吃饱穿暖日子美着呢。” 朱太婆听着就笑,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好啊,好啊。” 大熊有模有样的端了个茶盘进来,里面放着三杯热腾腾的茶呢,它总见家里人这么做,见得多了,它就学会了。 “大熊可勤快呢,必须得奖励啊。”施大勇拿出个攒盒,打开,从里头掏出一把饴糖。“来,给你。”这大家伙和儿子关系好着呢,也算是爱屋及乌。 倪叶怡对大熊也是相当欢喜的,听着别人夸她,她的嘴角也会上扬,有种自家孩子被夸的愉悦感。“它会的多着呢。” “可不就是,大熊心眼实,憨呼憨呼,崽崽鬼主意多,俩人倒是很互搭。”朱太婆乐呵呵的笑,把大熊拉到自个身边坐着,见它捧着一爪子饴糖往嘴里放,就拦了拦它的手。“一下别吃这么多,一个一个的吃。” 大熊冲着朱太婆摇头晃脑的,拿起饴糖一个一个的往嘴里放,放得飞快,把爪子里的饴糖都捡进了嘴里,只见它咬得嘎嘣脆,两下功夫就吃光了,又冲着太婆摇头晃脑。 “倪大夫,移栽山里的树木到村里,还真有点好处,我觉得村里稍稍有了点灵气。”扬三树过来,主要就是给倪大夫说这桩喜事儿,让她也高兴高兴。 施大勇兴高采烈的道。“确实啊,我也觉得涨了点修为。” “有效果就好,咱们的功夫没白费。”不用他们来说,倪叶怡早早的就听贺侠士说了此事。 扬三树眉开眼笑的道。“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好。” “肯定的啊!”施大勇说得特笃定。 说了会子话,吃过午饭后,扬三树就回了村里,因着中间隔了近两个月没有过来山里,这趟过来,施大勇夫妻俩多呆了几天才回去。 二月末三月初,周边的村子陆续的往山里送各种果树,有的是树苗,有的则是两三年的树龄,梨树屋的村民们也没落下,怎么能被其它几个村子比下去呢!让倪叶怡有点惊讶的是,东南村的竟然也担着果树进山。 “倪大夫,听说山里果树有些缺,我手里头正好有点果树,就送了些过来。”沈村长憨憨的笑着。 果树都送到了跟前,倪叶怡也不好多说什么。“搁这屋里就行,这些果树还真精神。” “今年都能结果的,说是上好的果树,我瞅着也不错。” 朱太婆往屋里看了眼,屋里搁了不少果树呢,都是乡亲们送过来的,东南村的果树跟他们的相比,明显的要见好点。“这果树不便宜吧。” “还好,是我兄弟,我俩情分好着呢。”沈村长挠了挠后脑勺。 倪叶怡和朱太婆对视眼,她们相处了好几年,不说话单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彼此心里的想法。 沈村长走时,倪叶怡和贺侠士带上大熊,到山里挖了些果树送给东南村,既然得了人家的好,虽说是有点强卖强买的意味,这人情啊,还是立即就还回去的好,免得后头生什么事。 今年又有好几个汉子开始跟着扬三树修炼,去年跟着他修炼的五个汉子,在冬天成功的引灵入体,就这两三月间,前后有四个成为了练气修士,还有个可能是资质不咋滴,正好山里通了路,扬三树就让他天天往山洞里蹲着。 贺侠士比较满意梨树屋的村民。“资质都还不错呢,个个都很有毅力,也相当耐得住寂寞,我看呢,八成都能筑基。” “看你一脸松口气的表情,分明是青崖子前辈交给你的事,你就当个甩手掌柜。”修炼方面的事,倪叶怡听他说起过。 “三树这人很不错呢。”贺侠士眼里带着欣赏。“比我强,我不合适这方面。” 朱太婆就道。“三树确定是个好娃啊。” “倪大夫,倪大夫,倪大夫,京城里给你来了封信,是从急信。”仁里村的村长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跑,老远就开始喊,喊得上气不接下气。 倪叶怡愣了下,迎过去,伸手接信,打开迅速看完后,她沉默了。 贺侠士见她神态不太对,把信拿在手里看着,眉头拧拧的紧了起来。 “怎么了?”见一个两个都不说话,朱太婆急了。 仁里村的村长喘了两口气,稍舒服了些,就道。“太婆,当今圣上下旨想让倪大夫进京。” 第79章 当日倪叶怡赠药给李老爷子时, 清清楚楚的说过, 药丸可以拿出来救人,但,千万不能将她泄露出去,随便他编个什么理由都行。 李老爷子也郑重的承诺过, 不会说出倪大夫的名讳,便说,是意外得高人所赠。 倪叶怡实则不太愿意将药丸赠送李老爷子, 就是怕村民们把药丸偷偷藏着拿去换钱或干别的事,她才会认真的叮嘱着江村长,一定要拿到药丸的村民们当面服用, 否则, 就把药丸收回来。 可她不好拒绝,怎么说呢,李老爷子住在仁里村时,每天都会进山说说话, 还借出武师教导村民们, 也帮她解决过两回琐碎事,多少沾了点情分, 她这人的性子吧, 有点恩怨分明,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就想着索性把事做漂亮点,反正钱财于她没什么用, 还不如得个人情呢。 结果,到底还是出了事。 李老爷子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内疚和自责,大致说道:旧年天气太冷,老皇帝身子骨吃不消,眼看就要一命呜呼。老皇帝要是真出了点,将天下大乱,他不忍百姓受苦,便拿出了药丸,服下药丸后,次日老皇帝就能起床走动,且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见到老皇帝时,他就知要出事了。果然,老皇帝问他药丸是哪里来的,还有多少,那狂热的眼神,看得他心惊肉跳,连忙把准备把的说词拿出来,万万没有想到,老皇帝却不相信。 他好不容易稳住老皇帝,回到家中,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出大事,便偷偷的让人送了信回仁里村,他则想办法慢慢和老皇帝周旋着。不过,看老皇帝的态度,眉宇间透着股疯狂,他觉得,倪大夫八成还是得被牵扯进来。 李老爷子还写道:他会尽量拖延时间,倪大夫收到消息后,就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倘若被老皇帝找到,依着倪大夫的样貌,极有可能还会被纳进后宫。 这人呐,尤其是皇帝,哪个不想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倪大夫的药委实神奇呐! 信的末尾,全是李老爷子的道歉话语,甚至有几个字都被水迹模糊,显得不甚清晰。 倪叶怡看完心里挺不好受,要说生气吧也没有,就是觉得很无力。 “李村长这事先别往外嚷嚷,捂严实了,你先回去吧。”贺侠士若有所思的说着。 李村长看了看倪大夫,犹豫了下,就道。“行,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倪大夫尽量吩咐。” “好的。”倪叶怡扯着嘴角笑了笑。 李村长看着,有点难过。“倪大夫,还有我们呢,你要不愿意进京,你说一声,村里人都会站在你这边,就是死也不怕!我想,梨树屋连家屯大塘村南朝坡都是一样的想法。” “没事儿,这事先容我想想的,暂时不要告诉旁人。”倪叶怡心里暖暖的,觉得舒服了些。 “记着呢,谁也不告诉,倪大夫那我先走了。” 目送着李村长离开,倪叶怡蔫蔫地走进了葡萄架下,懒洋洋的窝在躺椅里。 “倪大夫啊,你可不能跟着一道进京,听说京城里好多公子哥儿,就喜欢纳漂亮姑娘为妾哩,咱们可不能受这委屈哩。”朱太婆念叨叨的说着,愁眉苦脸的直叹气。“就不该把药丸给李老爷子,这人不厚道啊,说话不算数,幸的我对他印象还挺好的哩。” 过了会,贺侠士突然说道。“倪大夫,我觉得这也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朱太婆急急的问着,眼睛微微发亮。“小贺啊,你是不是想着法子了,快说说哩。” 倪叶怡半慢拍的回过神来。“机会?” “梨树屋也有好几个汉子成为了修士,虽还没到达练气境界,已经可以修炼的他们,却很清楚自身的变化。正好可以利用老皇帝这事,把你的身份露出来,然后,你再寻机会消失,后面的事情有我们呢,周边的村民原本就对你特别的敬重崇拜,有他们为你建庙立金身,相信你可以得到很多愿力。” “这样能行?”倪叶怡有点迟疑。“这样的话,我以后就不能出现在村民们面前的吧?也不能给他们看病了吧?”莫名的有点不舍呢,没有她的免费医治,光是看病吃药,村民们每年都得往里扔点钱,好不容易稍宽松了些,日子又得紧巴巴呢。 贺侠士应道。“暂时可能没法出现,往后就不一定了。” “这法子也行,如果老皇帝真带了人过来,倪大夫你就用小贺说的这法子吧。”朱太婆觉得挺好的。 倪叶怡心不在蔫的点着头。“再看看吧,说不定李老爷子把老皇帝稳住了呢。”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假。 沉默了半响,朱太婆忽得扯扯倪叶怡的衣袖子,细声细气的道。“我看,还是跟三树说声吧,就跟他说说,他向来有主意,或许有更周全的法子呢。” “也行。左右他已经知晓你是神仙。”贺侠士接了句。 倪叶怡想着扬家兄弟对她的心思,就稍稍的有点排斥,她望向小竹林的方向,莫名的有点怨气。都一年多了,怎么还没苏醒呢! 三月中旬,老皇帝由李老爷子亲自带路,微服私访出现在梨树屋。 扬三树直到这时才知道,难怪倪大夫近段精神不太对,原是出了这般惊天大事! 梨树屋是个巴掌大的村子,有关倪大夫的事,最为关注着,片刻全村都知晓了,老皇帝要把倪大夫带回京城去,怎么可能! 听说倪大夫要离开悠南山,村民们都慌了,一个个往山里跑去。 “倪大夫,你别走啊,呆在悠南山多好。” “京城,京城里坏人好多的倪大夫,你别跟着老皇帝走,我们舍不得你。” “倪大夫你留下来吧,我们不能没有你啊倪大夫。” 倪叶怡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话,有点儿懵。“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事的?”难道,老皇帝的人出现了? “李老爷子都把老皇帝带咱村里来了,正往山里来呢。” “肯定是李老爷子把倪大夫说出去的,听说,他们这些当官的呀,惯会讨皇帝开心。” “个老不死的,呸!不要脸。” “等等,你们先冷静下。”眼看场面就要乱套,倪叶怡赶紧说话。“都冷静点,我不走,我不会走的,乡亲们放心吧。” “听说,抗旨会掉脑袋的。” “这算什么,倪大夫不愿意去,老皇帝还能强迫不成,咱们怎么着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倪大夫受委屈啊,你们是不是啊!” “就是,掉什么脑袋,倪大夫说不去,咱们就不去!” 说话特硬气的就是尝到了修炼甜头的汉子,能被扬三树看中的,自然会有点机灵聪明劲,都隐约有些猜测。 老皇帝走过来时,就有人过来开道,村民们都不愿意退,还一个个扯着脖子凶狠狠的瞪着这些护卫,不着痕迹的挪着步子,站成面墙似的,把口子给堵了个严实。 “愣着作甚,把这些叼民都抓起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话里全是怒火。 老皇帝却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看来倪大夫很得民心呐。”他说着话,脚步没有停,一步步缓缓的往茅屋里走去。“乡亲们,你们倪大夫都没有说话呢,这就是你们倪大夫的待客之道?” “我们倪大夫不去京城。”有位汉子大声的说了句。 “就是!皇上你死心吧,倪大夫就住在悠南山,哪也不会去的。” “倘若倪大夫不愿意去京城,朕自然不会勉强她。”老皇帝说得很是和气,笑得也很是和气。 倪叶怡琢磨着,这么站着不个事啊,想想就道。“都进屋里说话吧。” 村民们见她进了堂屋,都哗啦啦的走了过去,就跟涨潮水似的。 挺宽敞的一个堂屋,眨眼间就站满了人,等老皇帝走到屋檐下时,往里看去,连个站位都没了。 “皇上这……” “没事没事。”老皇帝乐呵呵的笑着。 倒是倪叶怡有点不太好意思,起身虚虚的行了个礼。“见过皇上。” “都出来都出来,这像个什么样,咱们梨树屋素质都高着呢,别人让人家狗眼看人低,赶紧的,站出来。”扬三树跟个马后炮似的,摆出了个村长的架子。 那太监听着他的话,气得脸都有些哆嗦,就要说话时,却被老皇帝瞥了眼,他不得不把一口气又咽回肚中。 这帮子刁民!刁民!刁民!应该全拿出来砍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把皇帝当回事的百姓!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愚昧无知! 村长说话了,那行吧,皇帝的面子可以不给,村长得面子得给足啊。有村长啊,肯定不会让倪大夫受委屈。村民们很是放心的退出了屋子,走时,还瞪了眼太监。瞪什么瞪,比眼睛大,俺的眼睛也大! “皇上屋里请。”扬三树不卑不亢的说着话。他的底气啊,就来源于,他现在是修士,便是面对皇帝,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更何况这个老不死的,还想着把倪大夫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因着结婚的事,和家里吵了架。 很心累。 最近会忙着找房和搬家的事,更新可能会很晚且不会太多。 么么啾(づ ̄ 3 ̄)づ 第80章 朱太婆端了杯茶送到老皇帝跟前, 茶很烫, 飘着阵阵清香。 老皇帝端起茶凑到鼻前,一股子热气扑来,带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脑子顿觉两分精神。“倪大夫这茶相当不错呢。” “山里随处可见的野茶而已。”倪叶怡摸不清老皇帝的来意, 是想要药丸呢,还是打着别的算盘?不知是不是得李老爷子指点,这皇帝很不简单呐, 不是性情本就和善便是忍功了得,且图谋甚大。 老皇帝放下茶杯,望向屋外, 扫了眼山林。“这山确实不凡, 也难怪倪大夫不愿意随朕进京。” “乡亲们待我极好,也是不舍得离开。” “看出来了。” 刚刚的场面,严格的论起来,村民们都是能立罪的。倪叶怡看着老皇帝的笑脸, 眉角眼梢都带着笑, 似乎很是愉悦,心渐渐往下沉。 老皇帝越是笑得和善就越显的虚伪以及可怕。 俩人就着些琐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旁边站着好几个人, 却都沉默着没有插话。 “倪大夫当初怎么会想到过来这里?听说,你没过来时,这个山头远没有如今的繁荣。在倪大夫住进这山里后,山里的环境才慢慢好起来, 听说你对侍弄花草也很在行?不仅是山里的花木树草,山脚下的村子里栽种的果树树木等,也都是你帮的忙。”老皇帝说着,感叹了句。“倪大夫实乃举世无双呐,一双手当真可称得上化腐朽为神奇。朕这身子啊,多亏了倪大夫的药丸,否则,这会儿也不可能坐在这里说话了。” 倪叶怡抿着嘴缓缓笑道。“当不得皇上如此夸赞,俱是师傅教导得好。” “不知倪大夫师从何人?” “一个老道士,不知其名讳,我曾问过,师傅只是笑笑避而不答,说来也是遗憾呢。”倪叶怡垂着眼,语气幽幽。 老皇帝乐哈哈的笑了起来,仿佛很是高兴。“民间多奇才啊。倪大夫朕有个不情之请。”他顿了下,目光含笑的看着倪叶怡。倪叶怡笑了笑,面色如常的道。“请皇上直言,我当尽力而为。” “都道倪大夫医者仁心,今日和你一番谈话,朕也甚是认同。” 倪叶怡看着老皇帝神态间的忧色,暗搓搓的想,这是要打苦情牌?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 “倪大夫医术了得,堪称神医,隐居此地,实乃可惜了啊。”老皇帝这演技别说,还真是杠杠的。 “师傅临终前,对我再三叮嘱,居于此地不可随意离开。不待我问及原因,师傅已驾鹤西归。搬来此地,于师傅临终警言,我不敢有丝毫遗忘,时刻牢记于心。师傅曾说,身为大夫当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我觉得,在哪并不重要。”倪叶怡不想跟老皇帝绕圈圈,太烧脑费神,还是赶紧打发走。 这话可就有点不太客气。 老皇帝脸色略变,瞬间又恢复和气模样,宛如是眼花了般。 “看样子,倪大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悠南山?” 倪叶怡很认真的点头。“对!” “这样的话……”老皇帝思索了下,乐呵呵的道。“也行,这地方确实好住,就这么会功夫,朕也是舍不得离开啊。” 太监伺候了老皇帝一辈子,对他比对自己更为了解,完全能从细微处着手掌握住老皇帝的情绪,及时搔着他的痒处。正如此刻,他就毫不犹豫站了出来,说道。“皇上,依老奴看,倒是可以在此地建个避暑庄子。您闲暇时,可时常过来休息。正好,让倪大夫为您把把脉,细细的调理身子。凭着倪大夫堪称神医的医术,您活个万万岁,完全不成问题呢。” “不行!”倪叶怡下意识的张嘴反对。 真要老皇帝在山里建立劳子避暑山庄,往后哪来的消停日子可过,还有山里的鸟兽都得遭殃。 太监早就看不惯这些个刁民,尤其是这个倪大夫,跟皇上说话还张嘴闭嘴我我我,没规矩的贱蹄子。“大胆!” 一直站在旁边当背景的扬三树默默的上前走了两步,冷冷看着太监。 “倪大夫朕要是下道圣旨,你这可就成了抗旨呢。”老皇帝倒是没见发怒,还挺有心情的调侃了句。 倪叶怡抿嘴浅浅笑着。“附近村民都知晓,悠南山的鸟兽花草树木,都是我精心照料的,一个荒芜贫瘠的小山头,能在短短几年间变得如此繁荣,其中艰难,是可以想像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的心血。李老爷子应最为清楚,里头有近半的鸟兽都是他费着心思,千里迢迢送过来的呢。” “回皇上,确有这么回事。老臣当日得倪大夫赠送药丸,深觉感激,便寻摸了不少鸟兽送过来。”李老爷子恭敬的回着话。 老皇帝笑着,没有说话,过了会,才道。“照这么说,这避暑庄子还真不能建在山里头啊,朕不能坏了倪大夫的心血。” “皇上,我看山脚下的梨树屋也是相当不错的。”太监立即接了句。 “梨树屋这名字不错,挺有意思,那就这么着吧。”老皇帝乐哈哈的笑着。“倪大夫,朕今个过来,还得请你替朕把把脉,朕这把老骨头还不能垮啊,江山不稳呐,朕这一撒手,受苦的就是众百姓,相信以倪大夫的医者仁心,是万万不会看着黎民百姓遭风雨摧残。” 倪叶怡没有急着替老皇帝把脉,只缓缓的道了句。“世人皆有生老病死,此为天道。医者能救的,乃是可救之人。皇上的身子,我当尽力调理,结果如何,得看天意。医术再高,也无法枯木逢春。” “倪大夫赠予李爱卿的药丸,再赠予朕几瓶即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老皇帝城府再深,也有点装不下去,这会说话就颇有股恼羞成怒的意味。 倘若没有亲身经历过药丸的神奇,想来,老皇帝早早的就爆发了。 这是要撕破脸啦,倪叶怡心里头高兴,松了口气,脸上不显,仍平平静静的道了句。“没有了,我到深山采草药,意外寻得一株近千年的老药,想着乡亲们待我的好,欲要回报一二,才将老药制成药丸,赠予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们服用,为着制这药丸,我连师傅留下来的数十株珍藏已久的老药都用上了。赠予李老爷子的三颗,是最后的三颗。” “回皇上,确有其事。倪大夫将药赠予老臣时,曾说过,遇见该救之人,应及时拿出药丸救治,遇见了便是缘,莫负天意。旧年寒冬,右丞相病重,老臣恰好在场,思及倪大夫的话,便吩咐侍卫快马回府拿出药丸救治。李将军旧疾又犯,眼看众御医束手无策,老臣再次拿出药丸。往后数日,多人向我求得神药,我心里记挂着皇上,轻易不敢踏出府门不见来客。”说完话,李老爷子跪到了地上,没敢抬头。 这是在无声的请罪?因为没有把三粒药丸上交给皇上?倪叶怡琢磨着,觉得这李老爷子也够老狐狸啊,看来,她跟老皇帝相比,李老爷子是偏向她的,这样,她就放心了。算是没有看走眼吧,这人,良知尚在。 老皇帝盯着跪在地上的李老爷子,沉默半响,才缓缓的道。“起来吧。” “谢皇上。”李老爷子老泪纵横的站了起来,恭敬的候在老皇帝的身边。 哎哟,那眼泪流的,画面美得不敢直视。倪叶怡嘴角微抽,忍得有点辛苦。当官不容易啊,伴群如伴虎,老话就是经典。 “倪大夫先替朕把把脉吧,我相信倪大夫的医术。” 到了这份上,老皇帝还能面色不改的提出这话来,倪叶怡挺佩服他的,这皇帝,真能忍。“请皇上随我去药房。” 太监巴巴儿的就想跟着进去,扬三树拦住他。“公公,倪大夫看病,不能在旁人在场。” “没事儿,都在外面等着吧。”老皇帝不慌不忙的踏进了药房,一股子药香味扑鼻而来,他有点惊讶,这股子药香味,可真好闻!一点都不刺鼻。“倪大夫这药房也不同寻常呢。” 倪叶怡笑笑没有接话,伸手示意道。“皇上请坐。”细细的把完脉后,她实话实说。“皇上这年岁,身体情况很是不错,看的出平素御医们也是颇为费心,换作我来,也只能做到这份上。” “倪大夫太谦虚了些,宫里的那帮子庸医,也就只能治点小毛小病,还胆小如鼠,旧年如果不是倪大夫的药丸,朕哪里能千里迢迢的过来寻倪大夫。”老皇帝面带怒色,也不知是对着宫里的御医呢还是对着倪叶怡。 倪叶怡才不管他怎么想呢,巴不得让他赶走,她最不耐烦应付这样的。“皇上,我刚刚说过,生老病死乃天道。我进山意外采得老药,制成药丸,赠予李老爷子,皇上得药丸及时康复,这些都是天意,想要强求却是强求不得,还望皇上放宽心,身体病了有药可医,若是心得了病,只能自医。皇上,你心中所想,能够达成所愿的,并非在我而在你自身。” “朕想要长生不死!”老皇帝忽得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脸上带着疯狂。“倪大夫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朕给你句话,朕能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 老皇帝丢下这句威胁带着众护卫怒气冲冲的离开,言道,给予三天时间考虑。 老皇帝一走,在茅屋里等待的村民们纷纷围了过来,他们都听到了,老皇帝最后那句怒言。 “倪大夫咱们要怎么办?皇上是不是想把你抓回去?” “怕什么!倪大夫你放心,只要我们在一日,那狗皇帝就休想伤害到你。” “我看呐咱们得把其余几个村子都召集起来,细细的商量着要怎么办,那可是皇上呢,手里头人多着呢,咱们几个村子加起来也不够看的,还是得用智取,得好好想个法子。” “倪大夫,要不你连夜走吧,走得远远地,有我们在呢,我们拖住老皇帝,待老皇帝死后,你再回来。” 倪叶怡静静的听了会,眼眶有些微微泛湿。“乡亲们,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啊,我心里有数,知道要怎么办,没事儿,回去吧。” “都回去,别把地里的农活给耽搁了。”扬三树沉声说着。 村民们还想听听是什么办法呢,可看倪大夫的神态,应该是不会说出来的,走得有点拖拖拉拉,一步三回头的。 半响,茅屋里才彻底的清静下来。 扬三树这才说道。“倪大夫贺大哥,你们有什么法子?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先看看皇帝会怎么做吧。”倪叶怡接了句。 贺侠士道。“看老皇帝会有什么举动,到时,再跟你细说。” “好。没事的话,我先回村里,把村民们安抚好。” “去吧。” 扬三树匆匆忙忙的回了村里。 待他走后,倪叶怡拧紧了眉头,叹了口气。“看的出来,老皇帝已经魔障了。” “不用管他。”贺侠士利落了回了四个字。 “我怕他伤害附近的村民们。” 朱太婆忧心仲仲的道。“脑子发疯的人呐,确实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哩,得让乡民们做好准备哩。” “没事的。”贺侠士说得笃定。“真到了这地步,你就闹动静然后消失,就当着老皇帝的面,待你消失后,村民们自然不会受到牵连。” 倪叶怡听着没有说话,她鬼使神差的朝小竹林走去,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到了茅屋前。“狼白啊狼白,你要是再不醒来,可就要出大事了。”不知怎么回事,她有点心慌,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心里暖呼呼哒,给个大么么么么啾,抱抱你们,爱你们(づ ̄ 3 ̄)づ 明天尽量多更几章,把大事一口气搞出来 晚安。 其实啊,不是要结婚,是我暂时不想结婚,但父母不同意,就觉得,应该早点结婚才是正确的。 第81章 大塘村连家屯仁里村南朝坡, 甚至连东南村等几个村子, 在得知皇上欲召倪大夫进京时,村民们都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想往茅屋里跑,想问问倪大夫, 她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悠南山。倘若悠南山没了倪大夫,他们该怎么办? 倪大夫在众村民的心里,不仅仅只是大夫, 更是活菩萨般的存在。周边的几个村子为什么会这般团结,俱是因连着个倪大夫。倪大夫走后,几个村子还能不能维持住目前的友好和善, 一时间还真没法说清。 见村民们都想往山里冲, 当村长的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便立即阻止这事,琢磨着先去梨树屋探探情况。 几个村长不约而同的,陆续出现在江家。 虽老江头把村长的位置让给了扬三树, 可其余几个村子的村长仍是些老人呢, 都还没有让位,因此, 他们也习惯有事就到江家去。老江头让儿子去把扬三树喊过来。 扬三树进屋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沈村长, 眼眸微沉。 “听说皇上想要召倪大夫进京,出现这等大事,我东南村自然得站出来,有需要搭把手的尽管说, 我可以代表整个东南村,绝不会皱下眉头。”沈村长倒是极为识相,憨笑着起身说话。 老江头招了招手道。“来,三树坐下吧,咱们说说这事。” 眼下这局面,倪大夫已经说过,不会跟着皇上进京,剩下的就是抗旨,抗旨啊,是要掉脑袋的事啊,东南村想掺和进来,就让他们来掺一脚,左右也没消息可泄露。万一东南村是真心的呢,多股力量是件好事啊。 “倪大夫明确的说过,不会离开悠南山,众村长尽管放心。”扬三树张嘴就先给颗定心丸,接着又道。“皇上给倪大夫三天时间考虑,并非是进京的事,是狗皇帝不想死,他想求长生不老药。” 南朝坡的原村长顿时就拍案站了起来。“世间哪来的长生不老药,这老皇帝分明是想借此生事。” “听说老皇帝本来快要死了,是李老爷子拿了倪大夫赠的药丸及时送去,才保住了老皇帝的命?”原小村长说话的时候是看向仁里村的李村长。 李村长觉得脸皮子有点发烫,说话都显得底气不足,翁声翁气的回着。“是这么回事。” “倪大夫制的药丸,咱们几个村子都是服用过的,其效果都清楚的很,我看,老皇帝心里头想的还是药丸的事,虽达不到长生不老,却也可以略显几分枯木逢春的效果来。”说完自己的想法,原小村长就坐了回去。 李村长暗暗的擦了把汗,幸好不是针对李老爷子,若把这事推到李老爷子身上,仁里村也得受牵连呢。 大塘村的昌村长怒气冲冲的骂着。“他以为是地里的菜呢,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倪大夫手里仅剩的药丸都赠送给了李老爷子。”江村长说了句。 “不惜福啊。”连家屯的连村长叹了口气,有点儿想抽旱烟。“老江,你的旱烟呢?” 老江头起身把旱烟拿过来递给他。 “要说这事,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倪大夫说过,她决不会离开悠南山,那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倪大夫扛住老皇帝。不能让倪大夫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受委屈啊,倘若她有个万一,我想,大伙儿都会良心难安吧。”扬三树扫了眼屋里的几位村长。 众人都齐齐点头。 一直没说话的沈村长憨憨的开口。“我想,咱们回村里,也得跟大伙儿好生说道说道,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这场仗吧,怕是会很危险,生生死死的都没法预料。” “是这么个理啊。”老江头想的就是这岔事,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昌村长便道。“既然这样,我先回村里,跟乡亲们通通气,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走,紧接着,连家屯的连村长说话了,俩个村离得近呢,就一道匆匆离开。南朝坡原家父子浅说了两句也走了,东南村的沈村长憨憨的笑了笑,随在了原家父子身后。 屋子里就剩下仁里村的李村长,老江头和扬三树。李村长抹了把脸,满脸愧色。“是我对不住倪大夫啊!” “该来的总会来,你也别想太多。”老江头是清楚李村长性情的,倒也没怪他,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这精神气可不行啊,你得把心态端正,在这节骨眼上,你得拿出足够的气势来,村子里还得由你去张罗着呢,事情已经发生,咱们该想的是怎么来补救。” 经老江头再三安抚,李村长的情绪稳定了些才急急的回了村。确实啊,正事要紧。 “江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扬三树侧头小声的问着,跟在江伯身边两三年,甚为了解。 老江头拿起旱烟抽了口。“三树啊,你去趟山里吧,问问倪大夫梨子还剩多少,是不是得准备点药丸出来?也怕见血啊。” “好。我马上去跟倪大夫说说这事。” 茅屋里,倪叶怡颇有些坐立不安,不知怎么回事,她特别的心慌,总觉得要出大事。 “倪大夫这是怎么了?”朱太婆把贺侠士拉到旁边轻轻问着。 贺侠民是有点隐约猜测的,但不肯定,想了想,他没有说出来,只道。“不太清楚。” 青崖子的手札里有写:修为越高的修士,于自身劫数往往都会特别敏锐。他猜测着,倪大夫怕是有所感应。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会让一个山神这般惶惶不安?老皇帝嘛,不见得,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一介凡人。 “倪大夫。”扬三树瞧见倪大夫略显苍白的脸色,一颗心忽得揪疼揪疼,他从未见过倪大夫这般模样。“倪大夫刚刚周边几个村子的村子过来说话,我们商量妥当,不管发生什么样,都会站在你这边。” 倪叶怡笑了笑。“暂时别说乡亲们掺和进来,我这边自有法子呢。” “这是乡亲们的心意。”扬三树说着,又道。“倪大夫,我过来是想问问,还剩多少梨子?是不是准备点药丸?” “还有点梨子,我早早的就做成了药丸,就封印在玉盒里,我去拿来,你现在也是修士,完全可以打开玉盒上的封印。”倪叶怡进了药房,把玉盒拿出来,递了过去。“共有一百零六十三粒药丸。” 扬三树想了想,还是伸手把玉盒接了过去。“我会好好保管的。” “你让乡亲们莫冲动,要是他们因我受伤或是失了性命,我,我一辈子都得活在深深的内疚中无法走出来。” 这话相当的严重呐,扬三树默默的看着她,过了会,很是认真珠点着头。“倪大夫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目送着扬三树走远,倪叶怡呆呆的回到了葡萄架下,怔怔的望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坐着没个动静,朱太婆也不敢扰着她,就在旁边陪着她。贺侠士看着明显焦躁不安的小蝴蝶,心想,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呢? 快也好慢也好,煎熬也罢快活也罢,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世间呐,要说公平,怕是只有时间为最。 老皇帝带着自己的人过来茅屋里问答案,倪叶怡仍是摇头拒绝,老皇帝怒火冲冲的离开。 两日后,十万兵马将整个悠南山团团围住,一起围住的,还有周边的几个村子。 一道圣旨送到了倪叶怡跟前,她若抗旨不遵,不仅悠南山会被夷为平地,连同周边的几个村子也得一道陪葬。 同样也给了三天时间考虑。 动静闹得这般大,十里八乡都远远的围观着。甚至还有不少从县城或是邻县等地,千里迢迢的过来,却是不敢靠近。 十万兵马啊,一点都不虚,放眼望去满满的全是人。几个村子加起来的,都不够敌方的半数。这场仗,还没开始打呢,就已经能够看出结果。 让所有看热闹的百姓们不理解的是,梨树屋等几个村子的村民,竟然没有一个,没有一个啊,想要投降的! 都说倪大夫医者仁心,是活菩萨,原以为是夸奖,如今看来,确有其事啊。若非倪大夫心善,哪会得村民们如此厚爱,连性命都可以不顾也要护住她,十足的另人动容啊。 老皇帝不厚道啊,据说要不是有倪大夫的药丸,他早就去见阎王了。好不容易活过来了还不够,还想着要长生不老,啧啧,老皇帝这是糊涂了吧,是皇帝就可以恩将仇报了?天理难容啊! 老皇帝下圣旨后的次日清晨,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么个声音,短短不过一个上午,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紧接着,下午就传出道消息,南方有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要反老皇帝。 第82章 梨树屋江家。 昌村长忧心仲仲的问。“你们说, 老皇帝会不会狗急跳墙?”抽了口旱烟, 吧吧嘴,接着又说。“南方那边造反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叔公特意弄出来的动静。”李村长这会说话总算有了点底气。 李老爷子没有想到, 老皇帝为着想要活久些,竟丧心病狂到了这地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倪大夫出事啊,只得耐着性子在老皇帝跟前周旋着, 多争取些时间来,同时联系了右丞相李将军,让他们也想想法子。 他手里的三颗药丸, 一粒给了右丞相一粒给了李将军, 这是真话,到鬼门关及时拉回了他俩的性命,倘若没有药丸,这俩人也跟老皇帝似的, 这会儿, 怕是早就躺棺材里了。 值得庆幸的是,好在这俩个没有老糊涂, 脑子还算清醒, 待他主动联系时,他们便说,已经开始着手张罗着。让他千万要稳住老皇帝,给点时间出来。 李老爷子并不知道, 他俩想的是什么主意,待听到南方有造反的声音时,他就懂了,恐怕这就是右丞相和李将军的手笔。看来,右丞相和李将军这俩位,也不是纯粹的想要帮忙倪大夫啊,这是想借机搞事呢。 这不算是个好法子,却不得不说是个极有用的法子,李老爷子思索着,琢磨着要怎么去跟老皇帝周旋,暂时将视线移到别处去,只要给他点时间,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就不怕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老皇帝老了啊,就算服用了倪大夫给的药丸,如果他能好好保养着,或许还能活个几个甚至是十来年,可惜啊,老皇帝真的是老了啊,在生死面前,他慌了,已经不再是手掌天下的皇帝,变成了个畏死的老者。 李老爷子觉得很失望,早知道老皇帝会变成这样,还不如让他死在旧年的寒冬里。出了这岔事,他在倪大夫面前怕是什么什么好印象了,往后也不好打交道啊,只能尽力将功补过。 他琢磨着,依倪大夫的性子,把这岔祸事处理得当,事虽因他而起,倪大夫应该会记着他的功而非前面的过失。 一个大夫实则没什么了不起,便是神医,也用不着做到这地步,可李老爷子知道,倪大夫是比神医还在神奇的存在啊,他也是服用过药丸的,他不知道世间有没有长生不老药,可他知道,倪大夫的药丸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是真的能治百病,连生老病死的老,也能用她的药丸来得以缓和。 他可以确定,倪大夫是还可以制出同样的药丸来。当日,赠予他的药丸,就是倪大夫另外制的药。他能理解倪大夫,老皇帝委实贪心了些。他会记住这个教训,从情分着手,来软不来硬。 对年轻人来讲,七年八年看着不多,于行将就木的老人而行,这就是上天的恩赐啊。 一个满心满眼只想着长生不老的糊涂皇帝,一个可以让枯木逢春的倪大夫,他站倪大夫! 东南村的沈村长,面无表情的接了句。“假的也能变真的,江山本就不稳定,这是根导火线,南方开始造反,我想,浑水摸鱼的必定不在少数。” “咱们不管外面,把自己的村子管好就行,村子里的人不能拖后腿!就算是真的要打起来了,也要拧成股绳,谁也不能退缩!”扬三树说得无比坚定。“倪大夫待我们如何,往日种种,都能细说上三天三夜,现在倪大夫有难,仔细说来,这祸事还是因着咱们而起呢。” 连村长连连点着头。“对啊。倪大夫都是为着咱们,念着咱们的好,才制出堪比仙丹的药丸出来让咱们服用着,如今村里难得见个生病的人呢,有也是一时头晕脑热,去趟山里吃回倪大夫给的药,次日立即见效,家家户户个个都身体安康,省了药钱不说,大伙儿心情都美滋滋的,田地里的活家里的活,张罗的利索整洁,日子越过越有劲头,这都是倪大夫给咱们的,做人呐,不能像老皇帝那般忘恩负义,那是畜生啊!” “我们连家屯,谁敢当畜生,就不是屯里的人!死了也别想进连家的祖坟地!”连村长从来都是和事佬般的存在,就没这么硬气过。他并非只是在这里说说,昨天清早,被兵马包围时,他就在第一时间召集全村人,字字铿锵有力的说过这话。 这个老实人,是发了回大火啊,一把锄头都让他断成了两截,这才把场子给镇住了。 这个时代的人,最是讲究落叶归根,尤其是这大家族,观念极强,家里的老人死后不能入祖坟地,那肯定是犯了大错,活着的小辈是会被戳脊梁骨的,是能跟随半辈子的羞辱烙印。另外呢,也是人心良善,往日倪大夫待他们多好啊,不能遇着事就跑啊,这算什么?连畜生都懂得忠心护主呢。 有那么几个胆小犯怂的,想要搞幺蛾子,都没让连村长知晓,自家人就关起门来给强行镇压了。个瘪犊子玩意,尽丢人现眼。 原村长笑着赞赏了句。“没想到,这岔事倒把连老弟的血性给激出来了,哈哈哈哈。” 南朝坡这村子,原就民风彪悍,村子比较封闭,不怎么与外面来往,如今不同了,和周边的几个村子联系颇多。这村子,上上下下最不怕的就是事儿!男的就是凶兽,女的全是汉子,一个个血性足的很。 “我们村说来惭愧啊,猪圈里还关着俩个呢。这俩小子太混,家里都压不住,只得送我这边。我看呐,待这事过后,原老哥啊,那俩小子送你们村里去呆上段时间,给换换筋骨的怎么样?”昌村长带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问着。 原村长爽朗的笑道。“只要你们舍得,扔我们村里也行,回头别指手划脚的瞎嚷嚷,到了村里就得听我的,回头啊,我还你俩个血性汉子。” “我们仁里村是上下一心的,都挺着倪大夫。”李村长乐呵呵的说着,眉眼显了几分春风。 沈村长略略皱眉。“几位老哥,光守住村子是远远不够的,如果造反的队伍越来越多,老皇帝索性破罐子破摔,咱们几个村再怎么拧成股绳,也扛不住十万兵马呢。” “你有什么想法?”扬三树就想看看这人打得什么算盘。 “我的想法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不止一处地方造反,那咱们就顺势而为。”沈村长说得还挺委婉。 在座的几个却都听了个清楚,震惊的瞪圆了眼睛,这个沈村长,可真能想啊! 扬三树微微垂眼,神情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眼底深处却是波涛汹涌。沈村长说的话,很让他心动。唯有强大,才能更好的护住倪大夫。 “这不行!别人能这么干,可咱们不能这么做。”江村长回过神来赶紧喝斥。“沈村长你说话可得注意些呢,咱们都是泥腿子,大字不识一箩筐,就不是个干大事的料,不能白白看着村民们往死路上走。” 连村长也摇着头,脸色泛白,心有余悸的道。“不行不行,咱们要真这么干,那老皇帝就更有理由打咱们了。”他倒是想得挺透。 “我就说说,你们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沈村长憨憨的笑了笑,目光扫过沉默不语的扬三树和同样沉默不语的原小村长,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老江头有些生气,说话就显得不太客气。“沈村长你要是再这么没个分寸,我看呐,以后就别往我家来,我这人性子直,听不得这话,容易上火。” “水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的,会惹老天生气的,造反会没好下场的。”昌村长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看呐,没什么事大伙都回村里去,在这紧要关头,得把乡亲们稳住,绝对不能岔子。”老江头说完。 昌村长和连村长也都站了起来。“确实该回去了,出来都快半个时辰了。” 待人都走后,老江头面色阴沉的盯着扬三树。“三树啊,你可不能跟着做糊涂事!” “江伯,我知道的。”扬三树认真的应着。 “村子交到你手里,是让你带着村民们越过越好,咱们不图别的,能吃饱穿暖就行,太出息的事儿,咱们做不了,没那福气。”老江头在心里叹气,三树这是,要魔障了啊,他暗暗的防着东南村,看会不会暗在搞小动作,却没有想到,这沈村长会来这么招,悔啊! 扬三树抿紧着嘴,沉默了会,到底还是说了句。“江伯,如果天下四分五裂,我觉得,就是咱们的机会。我也没想太多,就是想着能不能正好借这机会,把咱们这块单独拎出来,不受国家的管束,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江伯你能明白麽?” “再看看吧。”老江头索性了好久好久,半响才给了这四个字。 “得提前做些准备才行,和李伯说说这事,咱们要动,必须借助李老爷子的力量,才能有一定的胜算。”扬三树的真实想法是,想让李老爷子把这水彻底的给搅浑些。 只要倪大夫在,悠南山还在,贺大哥是跟随倪大夫的,人少也不怕,修炼稍稍有所成就,以一抵百都是可以的,甚至会更厉害。他都想好了,倘若能真正成事,就把几个村子统称为悠南国,世世代代守着悠南山守着倪大夫,隐居此地安居乐业惬意自在。 第83章 “还得跟倪大夫和贺侠士说说。”老江头提醒了句。 扬三树正打算往山里在趟。“我这就去, 江伯咱们一道去?然后, 再去趟仁里村?”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先去仁里村,把老李喊上,一起到茅屋里说话。”说着, 老江头又郑重的道。“三树啊,你得防备着点沈村长,他不安分呐。瞅着像是个好的, 家猫似的乖顺着,冷不丁的就露了点爪牙出来,就是不知道, 他到底想谋些什么。” “江伯放心, 这事我心里有数。”扬三树笑了笑,挺轻松的模样。“我猜测着,沈村长应该是想在倪大夫跟前讨些好处,东南村是从松树坳那块出来的, 就是个匪窝子, 里头没几个好东西,倪大夫最厌恶这类。” 老江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打倪大夫的主意, 这样想的话, 就能想通了。难怪他这般沉得住气,都没闹什么幺蛾子,怕也是顾及着倪大夫。到底是本性难移啊,长着颗不安分的心, 再怎么装也装不像。” “呵。”扬三树觉得挺好笑。“他的心思不难猜,沈村长不往跟前凑,咱们几个村子就有意无意的忽略着他们,不与他们打交道,但是,如果咱们真想把几个村子单拎出来,自成个小国似的存在,那么,东南村必定会在其中,这样一来,东南村就很自然的溶了进来。东南村和周边的几个村子打成了一片,想要改变倪大夫对东南村的看法,就会容易得多。” 老江头听着顿时气乐了。“嘿!这家伙倒是会想啊,脑子还真够灵活的。” “江伯东南村要我说,咱们可以别太费心思琢磨着,沈村长虽有点小心思,却不算坏事。他应该是看中了倪大夫的医术,略略想着,就能摸出个五六分,东南村正是在倪大夫制出药丸后才出现的。”扬三树细说自己的想法。“江伯你看,是不是这么个理?” “想想还真是。”可不就是,在连家屯那边闹了回事后,还以为会出现更大的幺蛾子,结果,就此沉寂了,然后东南村出现了。老江头乐呵呵的道。“照这么说,这沈村长算是可圈可点啊。” 扬三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江伯,咱们去趟仁里村吧。” “行。是得麻利点,不能耽搁啊。” 说着,俩人匆匆忙忙的往仁里村走去,抄得是小路。 李村长才回家,都没来的及喝杯茶,就见老江头和扬三树进了院子,他愣了下。“是不是有甚急事?”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有点事,不算急事,想跟你商量商量,咱们去茅屋里说话,还得看倪大夫和贺侠士的意见。”老江头开门见山的说着。 李村长端起茶咕噜咕噜喝了两口,马马虎虎的解了渴,抹了把嘴,道。“行,走吧。” 茅屋里,倪叶怡窝在躺椅里,看着大熊带着熊崽崽玩,短尾灰它们几个也在,大抵是知道她遇着了难事,都很懂事的守在家里,哪也没去,跟在她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跟进跟出。瞅着这几只小家伙乖巧的小模样,一颗闹腾腾的心啊,就觉出几分踏实感。 “泥泥,太婆。”熊崽崽又一次成功的摔倒了大熊,很兴奋的喊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小脸红扑扑的。 一岁半的小半妖,或许是山里环境好,或许是吃过灵果,修炼的速度还真不慢,这才多久的功夫,凭着小胳膊小腿的娃娃样儿,就能摔倒大熊。 朱太婆笑得满脸的褶子,褶子里啊含着满满的慈爱,暖洋洋的,冲着熊崽崽招招手。“来,过来擦擦汗,大熊也来。” 躺在地上的大熊,吭哧吭哧的站了起来,它身子笨重,从地上爬起来还挺费劲的。站起来后,乐颠乐颠的就往太婆跟前走。 “蜂蜜水在这里,每个一杯,慢点喝,喝完后今天就没了。”朱太婆给熊崽崽擦完汗,把泡好的蜂蜜水端出来。 短尾灰它们也有,是小杯的,在看它俩玩摔跤时,就已经喝完了。 大熊捧着杯子,伸出舌头一下下的舔着,从眼睛里可以清晰的看出,它格外的珍惜着蜂蜜水,吃得相当的省啊,一点点的舔着。倪叶怡看着就忍不住想笑,这头大熊憨头憨脑,挺好玩。 “江伯带着三树还有李村长打仁里村过来。”贺侠士感应到,就说了句。 倪叶怡拿出杂粮饼放在桌上,有点讷闷。“仁里村?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崽崽啊,你只有吃三块,不能吃更多。” “喔。”熊崽崽把属于自己的三块杂粮饼全拿了手里,捧着蜂蜜水坐到了竹榻里。 大熊也拿了三块杂粮饼,捧着蜂蜜水,晃晃悠悠的跟着走,走到竹榻里坐下。 “这哥俩啊,崽崽反而像个哥哥呢。”朱太婆忍俊不禁。 贺侠士乐呵的接了句。“待大熊通灵智后,应该是个沉沉稳稳的性子,有它顾看着崽崽,挺好的。” 别看崽崽小,心眼可少呢,像他爹。挺机灵的,就是不够周全,说透点,小聪明有别的啊就还欠了点。 “倪大夫,太婆,贺侠士。”老江头还没进茅屋里呢,就先笑着打声招呼。 扬三树和李村长也笑着说话。 倪叶怡起身迎道。“我看你们这方向,是从仁里村过来的?可是有事儿?坐着说话吧。” 正在认真啃着杂粮饼的大熊,把杂粮饼和蜂蜜水搁到了竹榻上,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葡萄架,慢慢吞吞的往厨房里走去。 “大熊这是去泡茶呢,每回看着就觉得新鲜极了,还是倪大夫会养,连这熊都能养得跟家猫似的,还特懂事。”李村长满眼的羡慕。 倪叶怡望着正在跨门槛的大熊,笑道。“它啊,聪明着呢。” “以前啊,别说熊,山里有点野物,都会打了到镇里换钱去贴补家用,现在可不同啦,都舍不得动山里的小动物呢,一个个都灵性的很。”老江头心有感叹。“别说,就这么看着,还觉得更舒心些,心里头是快活的。” “可不就是,见着灵性点的小动物,别说打都想着喂它把食呢。也是山里的小动物胆子大,都不怕人呢,小眼神儿水汪汪的跟个孩子似的,瞅着心里头就软乎。”想想过去再想想现在,李村长也挺唏嘘。 几人闲说了会子话,才开始进入正题。 听着扬三树提出的想法,倪叶怡没有急着说话,把目光落到了贺侠士身上,她是知道贺侠士的,他继承了青崖子的传承,相应的身上也落了道因果,答应了青崖子的事得办到,否则,会被心魔吞噬。 筑基修士想要突破金丹,首先就得先魔自身心魔,自身心魔心志坚定者,一般没什么问题,若是因果心魔,除非了却因果,是没有其它办法的。 贺侠士先承诺过,要追随倪大夫,后又得到了青崖子的传承,若他找不到能撑起门派的大弟子,那么,在将要突破金丹时,他得先完成青崖子的遗愿。值得庆幸的是,倪叶怡是活着的,她不介意的话,前面说过的承诺,则可以不算数。 倪叶怡其实是不介意的,她觉得,贺侠士完全可以当门派的大弟子,成为掌门,复兴太乙门。贺侠士却有点倔,一根筋,一门心思想着,先培养人,努力的寻找着合适的大弟子,到最后没找着,再由他自己来。 “我觉得这法子可行。”贺侠士率先说话。 朱太婆道。“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用交税?哎呀,要是不用交各种税收,靠着田地过活,日子还能过得挺滋润。” “太婆,你不能光看好的,如果咱们几个村子想要变成个小国,会被各种大势力攻打的。”李村长倒也稍稍的懂点儿。“咱们就跟那进了狼群的羊似的,谁都能咬上口。” 扬三树就道。“这不是问题,咱们的人虽少,如果个个能以一抵百,足够强大,就完全不用畏惧外面的势力。” “问题是,咱们做不到啊!都是些只会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哪来的以一抵百,三树啊,你就是想得轻巧了些,太年轻了点,虽说跟着叔公的武师学了点拳脚,也得过贺侠士的指点,有句话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咱们啊,还差得远呐。”李村长觉得太悬。 他没想到,老江头竟然也跟着犯糊涂,这不是瞎闹嘛!想想这件事是被东南村提起来的,他就有点气,吹胡子瞪眼睛的道。“沈村长不安好心呐,一肚子的坏水儿,蔫坏蔫坏,咱们可不能上当。” “我也觉得,挺好的。李村长你不用担心咱们会被欺负,有贺侠士在呢,让他从各个村子里挑选出些适合的人,细心的教着,江湖人士手段多,我觉得,问题不大。”倪叶怡的想法是,竟然贺侠士点了头,这件事就是可行的。 李村长有点目瞪口呆,怔了会,才讷讷的道。“倪大夫你也同意?” “嗯。先这么说的吧,具体再商量商量的,看看后续外面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李村长没话说了。倪大夫的医术委实神奇,听说有的江湖大夫,会制很多种药丸,泡药浴什么的,就算是成年人想要习武,也能来个大器晚成,这都是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说的,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倪大夫你看,如果贺侠士指点功夫,我还能不能学个一招半式的?” “这得问贺侠士,我不太清楚这里头。”倪叶怡笑笑回了句。 李村长眼巴巴的看向贺侠士,他想的简单,会功夫的都身体强壮着,就算到了中年也生龙活虎的,说不定学了,他还能生俩个儿子出来。 “我看不出来,回头你可以来试试。” “个老不羞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着什么。”老江头眼睛多毒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来。 李村长憨憨的笑着。“老哥,别光说我,我看你也挺心动的,要不然,怎么会这般懂我。” 话题就这么越说越偏,顾及着倪大夫和朱太婆,倒也没扯黄段子出来。 要离开时,贺侠士特意把扬三树留了下来,让老江头和李村长走回去。 “贺大哥有什么事?”扬三树估摸着,应该是说建国的事? “在很久以前,每个国家的身后,都会有个宗门扶持着,真要立个悠南国出来,同时也把太乙门建起来,宗门挑选弟子就从国家着手。” “太乙门?” 贺侠士解释道。“你修炼的功夫就是太乙门的功法,待你突破筑基期,还要修炼相应的心法,这里头很复杂,你现在修为低,一时半会也听不懂,待你突破筑基期,我再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先安心修炼着吧。” 第84章 第三天, 清晨, 太阳才露出半个脸,各家各户炊烟袅袅,空气里飘着阵阵饭香。 老实说看热闹的众人们,相当的佩服被围起来的村民们, 瞅瞅人家,被十万兵马包围着,还能淡定的吃饭睡觉, 不见半分慌乱,跟个没事人似的,牛啊, 到底是他们真的不怕死呢, 还是有所倚仗? 比起淡定的村民们,看热闹的群众,眼看一天过完又一天,真是应了老话,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一个个都有些吃不香睡不着,特惦记着, 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赶紧过完三天, 看看这些村民们究竟会怎么办。 怎么办?村民们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反正村长怎么说就怎么做,天塌下来有村长顶着。总不会,真的眼睁睁的让他们去送死吧, 估摸依倪大夫的性情是怎么也做不出这事来着,八成会有解决的法子。 “媳妇,我去找三哥问点事,你到茅屋里去看崽崽?”这都第三天了,施大勇想去探探底。 姜芸把炖好的鸡汤搁进竹篮里。“行。你去吧,我看崽崽去,中午把他带回家吃饭。” “大熊肯定也会跟着,我去柳家买几条鲜鱼回来。”去扬家正好路过柳家的池塘,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你看着办吧。”姜芸无所谓,收拾好东西,就拎着沉甸甸的竹篮走了。 媳妇前脚刚走,施大勇后脚也出了家门,路过柳家买了几条鲜鱼,先搁在他家水缸里,回头再来拿,到扬家,边往里走边喊。“三哥。” “找三树啊,他去江家了。” “喔。”施大勇转身又往江家去。 江家,院子里坐了不少人呢,有江家老少,隔壁的齐家老少,还有李村长。 “我来得很巧啊。”施大勇见这阵势,笑嘻嘻的往三哥身边坐下,拿手肘推了推他。“三哥,快到日子了,定了个章程没?” 扬三树回了句。“有个大致的章程,得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李村长大清早的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施大勇想着也就大刺刺的问了出来。 李村长乐呵呵的笑。“大勇啊,大勇你这小子,快说,你使的什么招,自个的儿子仍茅屋里让太婆和倪大夫帮着带,你小子脸皮真厚啊。” “嘿嘿,这事啊,哪用我使什么招,就我家崽崽,你也瞧见了,长得多好看啊,十里八乡一枝花。”施大勇臭不要脸的夸着自己的儿子,还笑得的一脸灿烂,与有荣蔫。 俩人耍了几句嘴皮子,只见昌村长和连村长进了院子,小会功夫后,原家父子俩也来了,后面跟着沈村长。 人都到齐了,不用别人说,李村长就开口道。“这会儿没声音,估摸着到下午就会响起来,我接到消息,有俩个王爷也起兵了,京城里还没立太子呢,几个皇子斗得要死要活。叔公说,咱们想的法子可行,这天下啊,怕是要乱上好一阵子。” “也就是说有三方势力是浮到了台面上的。”沈村长总结了句。 昌村长有点迟疑。“咱们真的要反啊?” 昨儿傍晚,几位村长聚到一块浅说了会这事儿,有点像做梦似的,到现在还觉得很不真实。 “反?什么反?”施大勇问着,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兴奋。“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咱们准备整成个小国?” 扬三树扯了他把。“还没决定,只是商量着,看能不能行。” “行不行的,下午就能知道。”原小村长接了句。“看老皇帝会有什么反应吧,他如果收兵,咱们就暂时别动,让几方势力相互咬着,看着情况不对,局面越来越僵,咱们索性就关起门来自己过着,甭管外面风也好雨也罢。” 连村长讷讷的问。“如果老皇帝准备进攻呢?便是咱们几个村子的人都联起来,也还是挡不住。” “老皇帝真下令进攻,咱们也就只能咬牙拼了。”扬三树脸色阴沉,目光泛着森森寒意。 施大勇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位修士,挺挺胸膛道。“打就打,谁怕谁啊,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正好可以试试,他现在有多厉害。 “真到了这地步,村里的老少妇幼都送进山里去,让倪大夫和贺侠士帮着照看照看。”老江头说着就忍不住想抽烟,旱烟就搁在他身后的墙上,他拿在手里,犹豫了下,却没有抽。 近来旱烟抽得有点多,老毛病又犯了,夜里总咳嗽。 扬三树想起倪大夫曾跟他说过的话:你让乡亲们莫冲动,要是他们因我受伤或是失了性命,我,我一辈子都得活在深深的内疚中无法走出来。 “要是打起来了,你们暂时都别动,我领着几个人去前头,看能不能扛住,我们曾跟贺侠士学了点手段,比较唬人。”或许该跟贺大哥说说,有他在把握更大些,毕竟他的修为要高些。扬三树琢磨着,一会是不是进趟山? 沈村长好奇的问。“什么手段?这般厉害,光凭着几个人就能唬住十万兵马?” “你要表现的好,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能知道。”扬三树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他觉得,这沈村长是个可用的人,挺有头脑的,比较灵活。 沈村长伸手挠挠后脑勺,憨呵呵的笑了笑。 原小村长看了他眼,又看了看扬三树,问道。“我呢?” “等这事过后,可以问问贺大哥,如果他点头的话,就没问题。” “以前我打不过你,现在,就算带着你的猎狗一起上,我也能轻松打过你。”施大勇冲着原小村长说得一脸得意。 原小村长彻底的被勾住了,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等我学了,我肯定能比你更厉害。” “切,你都还没学呢,有没有资格学,还是个未知数。” 原小村长不说话了,抿紧着嘴,绷着张俊脸。 “梨树屋的村长出来说话。” “梨树屋的村长出来说话。” “梨树屋……” 扬三树起身大步走出了院子,往村头走去。“公公有什么事?”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焦色。这情况有些不妙啊。 “命你立即进山给倪大夫送个口信,一柱香过后,她若不答应皇上的要求,十万兵马将踏平悠南山周边的几个小村子,所有人格杀勿论!” 太监刚刚说完,就见有位小太监捧了个香炉放到了地上。 “点香!” 扬三树看了眼飘着袅袅青烟的香炉,抿紧着嘴,匆匆往山里跑去。 “都赶紧回村,把村民们安抚住。”老江头立即对着身旁的几位村长说话。 谁也没想到,老皇帝竟会狗急跳墙,三天时间都没过完,他就要准备进攻。这个狗皇帝,难怪各方势力都纷纷起兵。 “倪大夫,狗皇帝准备在一柱香后就起兵。”跑到茅屋里,扬三树粗着喘气说话。 倪叶怡抬头看了看太阳,太阳才刚刚升上来。“三天都没过完呢。” “估计狗皇帝是得知有俩位王爷起兵了,他没时间再等,却又不想就这么放弃。”扬三树说着,看向贺侠士。“贺大哥你随我一道下山吧,我准备先拿着几个修士打前锋,看能不能用法术唬住他们。” 贺侠士毫不犹豫的应着。“可以,我随你下山。” “我也去。”正带着熊崽崽玩耍的姜芸大声说了句。 熊崽崽懵懵懂懂的看着母亲,笑嘻嘻的学了句。“我也去。”漂亮的小脸上全是灿烂的笑。 “不。不用你们,十万兵马光靠你们几个修士根本挡不住。”倪叶怡已经有了决定。“让我来吧。” 扬三树拧紧着眉头问。“倪大夫,你要干什么?”他总觉得,有点慌。 “我是神仙,便是十万兵马,对我来说也是小事一桩,你回去吧,告诉村民们,莫慌莫怕。”倪叶怡说得信誓旦旦。 可扬三树却不相信,他把目光落在贺侠士身上。 贺侠士没什么表示,沉默了会,只道。“你回去吧,把倪大夫说得的话告诉乡亲们。” “行吧。”扬三树不甘不愿的应着,又看了眼倪大夫,然后才转身离开。 一柱香的时间说快不快说短也不短。 檀香燃尽,最后丝灰落入香炉,将军一声令下,声音很雄浑,中气十足。“进攻!” 十万兵马一点点的朝着村子逼近,淡定的村民们,有点儿慌,都站到了外面,看着黑压压的人,密密麻麻,一个个都懵了,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啊,一眼望不到头,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么多人,光靠着倪大夫真的能挡住? 安静,特别的安静,村民们都是懵的,站着跟傻了似的。而慢慢逼近的军队,也是安静的,谁都没有说话,一步步走得相当整齐,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庄严肃穆感,仿佛不是在打仗。 看热闹的群众们都惊呆了,这真的是打仗?咋滴悄无声息的,他们隔得远,都看不到场面,只能听听声音,这会连声音都没了,闹哪样?这不逼着他们往战场凑。还真有不怕死的,胆大的,偷偷摸摸的摸了过来。 倪叶怡看着贺侠士。“我要是死了,山里通了灵智的小动物,就交给你了,待它们好点,别让它们受苦受难。” “咕咕-”主人,我也能打,我修为高着呢,我去把坏人打跑,你等我回来。短尾灰慌了,拿出最快的速度想往山脚下冲。 “乖,听话点,别闹。”倪叶怡把短尾灰等几个小家伙拽回了茅屋里。“太婆,你帮我看着点它们。” 朱太婆不说话,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倪叶怡散了灵体,与整座山溶为一体,她是山神,身为山神,她理当护住一方百姓,此事因她而起,也该由她来终结。 “如果你出手,天道必定会借此机会灭掉你,神魂皆消散于天地间。”一个长发及腰的男子,自小竹林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白衣,神态漠然,眼眸冰冷,说话的语气却是温和的,带着股浅浅的暖。“此事,还是交由我来吧。” 倪叶怡瞬间凝成灵体,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愉悦。“狼白,恭喜你成功化形。” 话音刚落,就见晴朗的天空忽得乌云滚滚,不,并不是乌云,仔细看着,是深紫色的云朵,云朵深处时不时的闪烁着雷光,气息骇人。 “劫雷。”贺侠士脸色发白的望着天空,眨眼间就汗如雨下。“好恐怖的劫雷。” 通了灵智的小家伙们,在葡萄架下紧紧的窝成团瑟瑟发抖,怂怂的短尾灰和小鸟甚至都吓得昏过去了。比较意外的是熊崽崽,竟然还敢抬头直视着天空,这小家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因着天空突然出现的异象,还如此的惊悚,前进的十万兵马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不是他们想停,而是他们走不动。这股威压太厉害了,仿佛被块千斤重石压着,连呼吸都很是困难。 第85章 第85 “老天发怒了!” 也不知是谁慌慌张张的吼着。他的声音宛如一滴水落进滚烫的油锅里。安安静静的场面, 忽得就噼哩啪啦的炸了起来。 “紫, 紫紫色的乌云,里头还有雷光呢,好吓人啊。” “老皇帝啊不厚道啊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老天开眼啊,菩萨保佑啊, 倪大夫多好的一个姑娘,好端端的就遭了罪,老皇帝该死啊, 简直畜生不如,他的命还是倪大夫的药丸给拉回来了呢。” 一道声音小,千道声音大, 似潮水般向着外面扑去, 所有的声音恰如汹涌的波涛势不可抵。 狼白望向梨树屋,注视着某个方向,冰冷冷的问。“老皇帝想要干什么?” “白白啊,你可算醒过来了。老皇帝太坏了, 他本来是要死的, 被李老爷子拿药丸救了回来,知道药丸是倪大夫制的, 他就想把倪大夫招进宫里, 倪大夫不愿意,他又想要长生不老药或是再给他几瓶药丸,倪大夫哪里有啊,自然是拿不出来, 这不,他就想来强的,还把周边的几个村子拉着威胁倪大夫。”朱太婆满脸的愤恨。“就冲老皇帝这性子,也难怪大伙都要反他,活该!” “有人造反?” 贺侠士回道。“对。就目前来说,共有三方势力起了兵。” “嗯。”狼白点点头,看向倪叶怡道。“那我替你把老皇帝杀了。” 话音刚落,他随手捏了个法诀,仅眨眼,便见一只巴掌大的白狼,踏空朝着梨树屋的方向疾去,就见它很快越过村落,如一道厉风从老皇帝的胸膛穿过,都没流滴血,只有个空荡荡的窟窿,恰巧就在心脏口。 瞬间击杀老皇帝,狼白并未收手,再次手捏法诀,以妖力化出道风,直接将十万兵马送出几个村子的范围内。 “相信不会再有人来打你的主意,以及几个村子的主意。” 倪叶怡眼眶有些微微泛湿,心口热热烫烫,有许多话想说,张了嘴,却道。“这样会不会被天道惩罚?” “左右它不会轻易放过我,它不允许这世间有妖魔鬼神的出现。而今,我勉强化形成功,却招来了化形九重劫,它这是想毁我于劫雷之下。”狼白淡定的安慰了句。“放心罢,我心里有数。” 说话间,第一道劫雷酝酿完毕。 轰—— 一道蕴含着毁灭天地能量的巨雷倏然落下,朝着狼白砸去。 俊美的白衣男子忽得化成一头巨大的白狼,仰着脑袋,正面迎向巨雷。 “贺侠士,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倪叶怡心里头慌的很,特别的忐忑不安。 等了会,没听到回应,她侧头看去,视线里的贺侠士,眉宇间堆满了恐惧,眼睛发直,瞳孔紧缩。 “贺侠士。”倪叶怡伸手拉了拉他。“贺侠士。” 贺侠士心神恍惚的看向她,过了会,才呆呆的问。“啊?” “贺侠士,狼白的情况是不是特别危险?”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贺侠士,一颗心越发的慌张,手心都沁了层细细的汗。“你别发愣,你跟我说,是不是很危险?他能不能挺住?我能做些什么?” “不是化形九重雷劫。”贺侠士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倪大夫这不是化形九重雷劫,这是阴阳劫雷,是最最厉害的刑雷,便是即将飞升成仙的大能修士,倘若招惹到了阴阳劫雷,也必会身死道消。” 倪叶怡瞪圆了眼睛。“是因为刚刚的举动?他杀了老皇帝?” “应该是的,自古皇帝都身负龙气,老皇帝虽行将就木,好歹也当了多年皇帝,被狼白轻易杀害,也难怪天道会发怒,把化形九重劫改成了阴阳劫雷。阴阳劫雷,共有五道,一道比一道厉害,看着吧,依我估测,狼白最多能挺住四道劫雷,或许只能挨住三道。” 朱太婆在旁边听着哆嗦着道。“白白可不能出事啊,贺侠士你有什么办法没?青崖子前辈有没有留下什么好的法宝法器啥的?给狼白挡挡也是好的哩,这天道咋想的,老皇帝就是活该,怎么还怪罪白白了哩。” “太婆,我修为低微,青崖子的虚空芥子我能动的东西不多。”贺侠士也很着急,他不仅查看了青崖子的虚空芥子,甚至还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太乙宗的传承,里头有个宗门库房,是整个太乙宗数千年的积蓄,可惜,他无法进入宗门库房。 倪叶怡紧张的看着正在劫雷的狼白,双手紧握成拳头。“你说,阴阳劫雷共有五道?”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狼白已经安然度过了两道劫雷。看的出来,它颇为艰难,连本体都缩小了些,漂亮的白色毛发掉落了好多,东一块西一块,跟得了皮肤病似的,模样有点丑,倪叶怡看着眼睛泛酸,心里头揪着疼。 “狼白,加油!还有三道劫雷。” “白白挺住,你要加油哩,茅屋里可不能没有你哩。” 狼白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的倪叶怡,漠然的眼眸里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温情,它轻轻地甩了下尾巴。 第三道劫雷轰然砸下——猝不及防。 “好像都没怎么酝酿就砸下来了?”倪叶怡看着贺侠士说话,她在想,是不是她的错觉。 贺侠士却回道。“对。第三道劫雷很快,看,第四道劫雷出来了,天道这是不想给狼白喘气的机会。” “太坏了,怎么能这样哩。”朱太婆又气又怒,心酸的直抹眼角。 第四道劫雷骤然袭来——压根就没有时间缓和的狼白,完全无法抵抗,直接被雷砸到了地底。 他所在的地方,出现个巨大的深坑,坑底是生死不明的狼白,看见的全是漆黑,不见一丝白色,仿佛被烧焦了般。 “这第五道劫雷砸下来,狼白必死无疑。”贺侠士看着翻腾的深紫色云朵,重重的叹了口气。 倪叶怡失态的喊着。“不,我不会让他死的。” 如果狼白没有出手杀死老皇帝,那么,他肯定可以安然度过化形九重劫雷。是为着她,狼白才会招来阴阳劫雷,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狼白出事,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就算没有一点用处,她也得做点什么才行。 “我要替狼白挡下第五道劫雷,如果我出事,悠南山就交给你们照看。”倪叶怡已经做好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准备了。 修为没了可以重新修炼,狼白死了,世间就再无第二个。 朱太婆张了张嘴,有点犹豫,到底还是说了句。“你当心点啊,救白白是对的,也得顾顾自己哩,想想茅屋里的大大小小都念着你哩。”说着说着眼睛就落了下来,她想起了老梨树,悲从中来。“咱们这是怎么了,做得都是善事,怎么就尽遭劫难呢。” “太婆,是天道容不下我们,它满心满眼的只有人类,我们都是异数,做得再多也无用。”倪叶怡觉得很悲伤,她甚至有点消极,她助人类良多,天道就没看到丝毫?便是异数也有好坏之分,非要一网打尽?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狼白曾告诉过她:这是个不完整的世界。现在,她隐约有点明白这话的意思。 倪叶怡的灵体一点点的消散于山间,她看着贺侠士。“周边的几个村子,你多多照顾着,天道不容异数出现,只容得下普通百姓,那修士呢?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容得下修士。” 第五道雷劫酝酿成功,倾刻间天地变色,似末日袭来,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跪到了地上,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有些心理承受力差的,直接昏迷了。 扬三树望着悠南山的方向,他想要去看看山里的情况,可他迈不到自己的腿,现在,连站着都很艰难,他跪在地上,坚强的挺起胸膛,抬头望向悠南山,望着笼罩住整个悠南山的紫色劫雷,感觉到无尽的恐惧。 “山-神-守-护”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道光芒冲天而起,散落四周连成张网,将整个悠南山网住。 倪大夫的声音。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扬三树蓦地站了起来,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见,有道巨雷砸在了悠南山,被无形的力量挡住,紧接着,郁郁葱葱的悠南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眨眼间所有的花草树木瞬间凋零枯叶满天飘飞。 死了。扬三树的脑子里下意识的想起这俩个字。悠南山死了。 被阴阳劫雷轰得宛如块焦木的狼白从坑里跳了出来,突然的问道。“倪叶怡,当我的伴侣可好?”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倪叶怡,听到这声音,忽得清醒了点,她想起了,狼白闭关化形时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当他的伴侣,还说要她好好考虑下,是该告诉他答案的。 半空里,有道身影若隐若现,她说道。“我愿意。狼白,我是喜欢你的,在我生活的地方,你应该问,我愿不愿当你的新娘。我也是愿意的,愿意嫁给你,当你的新娘。” 她想不带遗憾的离开,万万没想到,这时候脑海里却响起了个威严的声音。“契成,生死与共同心同命。” 啊——啥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波搞事,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猜猜,最终目的是啥。 又要开始回归细水长流的种田。 明天见,晚安。 第86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嘶嘶-”今天不行,得过两天。 “咕-”好吧。小白兔蔫蔫的应着,过了会,它又恢复了精神。“咕咕-”我去寻野果和嫩草, 你去不去? 小蛇歪着三角形的小脑袋看了眼小白兔,想着主人说的话。“嘶-”去。 “咕咕咕-”你为什么盘在我身上?小白兔不高兴了。 “嘶-”我小。竹叶青回答得理直气壮。 小白兔一时间无言以对,犹豫了下, 它不甘不愿的出了屋。 小白兔蹦蹦跳跳的来到一丛野果旁,这是它最喜欢的野果,可是野果树上长满了尖尖的棘刺, 小白兔根本吃不到, 它蹲在树下,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还是等主人来罢,以前都是主人摘给它吃的。 “咕咕咕-”我等主人给我采野果,你找吃的去罢。 小蛇瞥了眼野果。“嘶-”我给你采。 “咕-”啊! 小蛇爬到了地上, 顺着灌木丛细小的茎干往上爬, 它还小,细细小小的身子, 灵活的避开了尖尖的棘刺, 很快爬到了结满野果的枝头,这些野果已经成熟,它用小小的三角形脑袋轻轻撞击,豌豆般大的小果子就落到了地上。 小白兔完全没有想到, 小蛇竟然真的能摘到它爱吃的野果!眼神儿瞬间充满了崇拜,闪闪发亮。“咕-”你好厉害! “嘶嘶-”捡野果。 “咕-”知道!小白兔欢欢喜喜的把掉落到地上的野果捡起来,一口一个,边捡边吃,好好吃,小蛇好厉害,主人真好,给它找了个这么好的伴。 没多久,小蛇能够够到的范围内的野果都被它顶落到了地上,它还小,虽有点修为,忙活了这么会,也挺累,就懒洋洋的缠在了枝头,看着地面上狂吃个不停的小白兔,短短的尾巴抖得相当欢乐,嘴里时不时的发出欢喜的声音。 蠢兔子。小蛇细细的尾尖在空中轻甩了两下,这阳光晒得还挺舒服。 小白兔捡完地上掉落的野果,仰着头懵懂的问。“咕-”还有麽? “嘶-”没吃饱? 小白兔想了下。“咕咕咕咕-”还行,一会还要啃点嫩草。 歇了会,小蛇也有点饿,灵活的爬出了灌木丛,爬上了小白兔的背。“嘶嘶-”回小竹林。 “咕-”你饿啦?小白兔问,侧着脑袋,想要回头看背上的小蛇,可惜它的脖子不够长,看不到,它努力的想要看,看啊看啊看啊看,扭头扭得过于用力,肥肥哒小身板失去平衡,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盘在小白兔背上的小蛇,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白兔会蠢到这地步,完全来不及反应,细细长长的小身板,结结实实的当了回小白兔的垫背。 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好疼!真想给这只肥兔子咬上一口! 小白兔努力的翻啊翻,吃得多了些,委实胖了点,翻得有点艰难。 被压在底下的小蛇好愤怒,等把这只胖兔子拐到手,一定要让它好好减肥! “咕-”成功站立起来的小白兔,看着躺在地上差点变成蛇饼的竹叶青,疑惑的叫了声,眼里带着懵懂。 它刚刚,感觉到有股力量,帮助它站了起来。 “嘶-”蠢兔。扔了个嫌弃的眼神给小白兔,小蛇闭上眼睛默默的缓和身体的疲惫。它刚才,刚才使的是法术麽?身体好像被掏空,虚弱,难受,浑身无力,它能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气息没有了,应该是被消耗了,等会得问问主人。 “咕咕-”我不是故意要压着你的。小白兔有点心虚,捧了两个野果递到了小蛇面前。“咕咕咕-”我想给你吃野果来着,我不知道会摔跤。 野果是小蛇摘的,它想要小蛇也尝尝,真的特别好吃,还有两个要留给主人。 小蛇这会满肚子的郁闷,不想搭理小白兔,挺尸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咕-”对不起。小白兔很内疚。小蛇好像伤得挺重,看它好难受的样子。“咕咕-”野果很好吃的。 小蛇嗅到了野果淡淡的清香,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间就可以闻到。闻着这气味,它有点意动,味道似乎真的不错。可它还是没有动。 “咕咕-”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找。见小蛇看都不看野果,小白兔有点伤心,伤心的小白兔,失落的将野果捧了起来,一口口的啃着。唉,小蛇不吃,它自己吃,真的好好吃。短短的尾巴抖动了两下。 明明说是给它吃的野果,竟然又拿了回去!小蛇太过震惊,震惊的它都忘记了装挺尸,迅速的爬到了小白兔的前肢,后半身缠着它的前肢,伸着前半身夺小白兔嘴里的野果。“嘶嘶-”这是我的果子! 这只蠢兔对它的内疚都是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咕-”你不吃。小白兔瞪圆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竹叶青,说得还挺委屈。 小蛇叼住半个野果,懒得搭理这只蠢兔子,慢慢吞吞的爬到了它背上。“嘶-”去小竹林。 小白兔低头瞅了瞅爪子里剩下的野果,吸取着刚刚的教训,这会没有扭着脑袋往背上瞅。“咕咕-”还有个野果,你吃不吃? 光听着这话,就能听出那股子馋劲来。小蛇红红的小眼睛,瞅了眼小白兔竖起的耳朵,鬼使神差的拿着蛇尾挠了下,小白兔忽得哆嗦了下,小蛇吐了吐信蛇信子。“嘶-”给你吃。 小白兔欢欢喜喜的啃完爪子里的野果,带着盘在背上的小蛇,蹦蹦跳跳的往小竹林奔去。 倪叶怡化为人形,路过小竹林,看到和谐相处的短尾灰和细长青,眼角眉梢都浮了笑意。没等她过去,短尾灰就发现了主人,高高兴兴的扑了过来。“咕咕咕-”主人,小蛇好厉害,它会摘野果! “咕咕-”主人,给你吃野果,小蛇摘哒。到了主人跟前,小白兔捧起两个野果,眼神儿亮晶晶的。 倪叶怡蹲身抱起短尾灰,抬眼看向前方,对上了小蛇红红的小眼睛,她抿嘴笑了下。“短尾灰往后就烦你多多照顾着。” “咕-”吃!小白兔捧着两个野果努力的往主人嘴边凑。 “谢谢短尾灰。”倪叶怡接受了它的心意,吃完两个野果后,亲了亲小白兔的额头。 小白兔害羞的将脑袋埋进了主人的怀里,露在外面的短尾巴和尖耳朵,颤巍巍的抖动着,尤其是尖尖的耳朵,还泛了层浅粉。 小蛇看着小白兔这没出息的样儿,很是嫌弃的爬远了些。这只蠢兔子,没有它照顾着,连肚子都吃不饱,真蠢。 倪叶怡估摸着村民们将要往山里来,就带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回了茅屋,让它俩在屋前玩着,她则不急不徐的忙些琐碎。先搬出晒药的木架子,再把晒药的竹筛搬出来,接着才是要药的草药和药材,均匀的摊到竹筛里晒着。 待她慢条斯理的忙完这事,村民们还没出来,她又进厨房,将要晒的蔬菜鱼啊肉啊等等,拎出来挂到屋前晒着,还在屋后有模有样的整了个晒衣的竹竿,晒了两件故意沾湿的衣服。 “倪大夫,在晾衣呢。你昨儿给的药可真好用啊,我家小子昨天晚上没怎么咳,估摸着,今天再吃两回药,今个晚上就能睡个踏实觉。我特意押着这孩子过来跟你道声谢,这小子特皮实,整天整天不能吃饭就看不着人。快,叫倪大夫,多亏了倪大夫,你这咳嗽才能好。” “倪大夫好,谢谢倪大夫,倪大夫你好漂亮,等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好不好。” 啪的一下,当娘的村妇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肩膀上。“想的美,就你这寒酸样还想娶倪大夫,等下辈子吧你,个混小子。倪大夫你甭搭理他,这破孩子一天到晚的尽做梦,不干点正经事。倪大夫家里还有啥要收拾?我给你张罗张罗?” “娘。我是你捡来的吧!太婆还说,放牛的小子都能娶到天上的仙女,我咋就不可以了?倪大夫你等着我,我可会放牛了,家里的牛就是我放的,吃得特好,看着就精神,村里头就我家的牛养得最好。” “这没你什么事,赶紧回家放牛去,就知道贫嘴,快走快走。倪大夫我家这小子嘴巴没个把门,你别往心上去。” 倪叶怡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娘俩,觉得很有趣,眼里带着笑,和和气气的接话。“没事儿,无妨的,小孩子家家活泼点挺好的。” 这孩子看着满打满算也就八岁的样子,倒是精怪的很。都无需用观相术,她也能隐约看出点这孩子的气运,整体呈上,可算佳。想要仔细点,就得使用观相术,这法术太过消耗灵力,且窥探天机,于修炼不利,能不用还是少用为好。 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后,倪叶怡送着这娘俩离开。 母子俩刚刚走出山,山里的倪叶怡就发现自己的修为忽得涨了不少,相当于她没日没夜修炼两个月。 这是怎么回事?她稳住心神,对着细长青和短尾灰交待了两句,急急忙忙的进了茅屋,这回没有散灵体,是直接席地打坐。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在打坐中应该会有所参悟。 第87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三树有事没?”江村长刚没注意,听到说话声,才发觉和二儿子说话的是三树。也不知倪大夫会寻块什么样的碑石,他这老胳膊老腿的, 要是块大石头,儿子还得忧心忡忡,不如把三树也喊上, 他在旁边搭把手就成。 扬三树听着这话里有戏,压住欢喜的心情。“冬日里哪有什么事,也就是屋里的琐碎, 村长有话就说呗。” “行。那就随着一道进山。倪大夫说想把南山添个字, 改名悠南山,我觉得悠南山比南山要好听些。桃次就说,往山脚下立块碑石,刻上悠南山三个字, 往后啊, 大伙就都能知道,要找倪大夫就进悠南山。昨儿下山时, 倪大夫说她去寻碑石, 这会正好在外面,就进山瞅瞅的,看碑石寻着了没。”村长边往悠南山走边说着话。 扬三树听着有点着急。“村长啊,这事不对啊, 倪大夫上哪寻碑石去?便是寻着了碑石她也搬不动啊,咱们得赶紧上山,哪能让她张罗这事呢,村长你昨儿就该跟村里说说,冬日里正是农闲,又没下雪也没飘雨的,别说在外头走动便是进山也轻松的很,这事该咱们村里的汉子来。” “我说哪里不得劲,总觉得不踏实,就想进山瞅瞅来着,原来是这么个原因,瞧我这脑子,年岁大了就是不同啊,一年不如一年的。”江村长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杨三树的肩膀。“还是你们年轻人想的周到。” 三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进了山,没多久,就走到了茅屋前,却见门窗紧闭。 江村长看着紧闭的门窗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倪大夫下午一般不在屋里,八成啊,又在山里转悠着,咱还是明儿上午过来。” “村长,依我看,要不咱们等等罢?”扬三树好些天没见着倪姑娘,怪想她的,这都到了屋前,总得见上面才能下山吧。想是这么想,可话却不能这说。“得跟倪大夫说清楚,寻着了碑石就托村民带个话,咱们进山来搬碑石。” 和倪大夫相处半年多,整个梨树屋都清楚,倪大夫平素有事都是托村里人帮忙,她自己是轻易不下山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也有人好奇的问过,可倪大夫只是笑笑,大伙便知,倪大夫是不愿提起这方面的话,也就识趣的没有盘根问底。 “我都没跟倪大夫提起这岔,是该知会她声。”江村长点点应着。 江桃次便道。“爹,我到附近看看,捡些柴枝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蘑菇逮只野味啥的。” “去吧。”江村长应着,侧头看着旁边的扬三树。“你也可以一道去,有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扬三树自然是不愿意去的,他还想着见见倪大夫呢,万一他走后,倪大夫就回来了,村长和倪大夫说完话,肯定得下山,他能不能见着倪大夫还是两说,说不准,就算见着面也是匆匆忙忙的扫两眼就得离开。 “倪大夫左右就是在山里,倘若你们遇见了她,正好把事跟她说说。”江村长不知道扬三树的想法啊,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我四处看看的。”扬三树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悠南山说大也不大,倪叶怡捧着灰石头带着短尾灰巡视了半座山,她是从内向外开始逛,这会儿,其实就在离茅屋的不远处,她边用神识细细的扫着山里的一草一木,连石头沙砂都不放过,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琐碎。 甭管是灰石头还是短尾灰,都听得特别认真,也就竹叶青一直没什么反应,不知是在睡觉呢,还是在沉默的听着。 倪叶怡的注意力很集中,神识也就仅仅笼着五丈内的范围,有人进入她的神识范围内才会引得她的注意,因此,即使离茅屋不远,她也没发现茅屋周边有人,待她再走近些,茅屋到了神识范围内,自然就能发觉。 扬三树和江桃次分别往俩个方向走着,江桃次是真的在捡柴枝寻蘑菇逮野味,而扬三树则四处张望着,看到了有柴枝蘑菇他就弯腰捡下,至于野味,今个没空搭理。 俩人初时还能彼此看见个背影,慢慢的,就越走越远,扬三树直径往山里面走去,江桃次则是哪里有柴枝蘑菇他就往哪里走,走啊走走啊走,冷不丁的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倪大夫。 感觉到有人靠近,倪叶怡迅速望过去,很快,不远处的汉子就抬起了头,见是熟人,她抿嘴微微笑着。“江二哥。”见着他手里的柴枝零星的几个蘑菇,以为他是特意进山来捡柴枝寻蘑菇的。 “倪大夫。我爹在茅屋前等你。”江桃次憨憨的笑着。 倪叶怡愣了下。“是特意进山的?可是寻我有事?”说着就往茅屋走,倒是不着急巡视山里情况。 “对。为着碑石的事。” “碑石啊。我寻了块上好的碑石,就在厨房里搁着呢。”倪叶怡笑笑,走到江桃次面前。“江二哥回茅屋里喝杯热茶?” “好啊。”话刚落音,江桃次又急急的说。“喔,不行,我得去找找三树,他也在山里,爹跟你说完事,一会该下山,得先把他找回来。” 倪叶怡不慌不忙的说。“江二哥莫急,让我家小白兔去,它对山里熟悉着,定能把扬兄弟喊回来。” “那行。” 梨树屋的村民对小白兔和竹叶青都熟悉着呢,这俩只也机灵的很,颇通人性,江桃次也深知这事,才会相信小白兔真的能把三树带回来,省了他在山里到处跑,这天怪冷的,还是屋里舒服。 远远的便见着站在茅屋前的江村长,倪叶怡走近了些,笑着喊了声。 “倪大夫。”江村长边搓着手边说话。 倪叶怡赶紧开了屋门,往炭盆里添了几个炭块,把火钳理了理,出门时她特意把炭火用灰妥当的埋着,这会翻出来,再添几个炭块,屋里很快就能热乎起来。她又进厨房泡了两杯热腾腾的茶。 待着江村长父子俩烤火烤得浑身热乎时,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将扬三树带回了茅屋,它回到屋里,飞快的往主人脚边扑去,咕咕咕咕的叫着,一股子撒娇味。倪叶怡听懂了它的撒娇,弯腰将它抱在怀里,给它挠着下巴抚着脑袋。 扬三树是跑回来的,一点都不觉得冷,浑身冒着热气儿,见他真不冷,几人就直接进了厨房,看到搁厨房角落里近半丈高的碑石时,三人都有些傻眼。这么大一块碑石,倪大夫是怎么弄回茅屋的? 倪叶怡还以为他们是见着这么好的碑石有些震惊呢,故,等了会,才开口说。“村长,你看这块碑石行不行?” “这碑石是特别好,看着就大气,待刻上字,立到山脚下,肯定会更显气势。只是,倪大夫这碑石,你是怎么弄过来的?”江村长是真好奇啊,这石头都快到他胸口,反正他一个人是没法搬动。 再瞅瞅这碑石,多干净啊,都没个磕碰,搬得定是相当轻巧。要是梨树屋的村民帮着搬的碑石,直接能搬回村里是吧,压根就不用搁茅屋里放着。 呃……倪叶怡瞬间就有点傻眼。她把这岔这给忘了!总想着要注意些,不能露出一点破绽,可是生活啊,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冷不丁的她就露了个馅,要怎么来描补? 扬三树倒是没有村长想得那么深。“倪大夫,往后这些个重活粗事你都别动手,直接交给我们张罗就行。手里头的事再多,只要倪大夫开了口,怎么着也得先把倪大夫的事办妥当的。” “是这么个理。”江桃次跟着附和了句。这么重的大石头啊,也不知道倪大夫费了多少心思才弄回茅屋里的,也怪他脑子不机灵,昨儿怎么就没想到这岔呢。“倪大夫你不愿意下山,便是托小白兔带话也行,村里有不少人识字,离得近,看到字条一会的功夫就能进山。” 倪叶怡顺势不着痕迹的偏着话题。“也就这一回,往后啊,我自会量力而行,遇着难事就找乡亲们帮忙。这碑石要是能行,就把它搬下山,余下的琐碎就劳烦村长多多费神。” “倪大夫忒客气,放心罢,这事我定会妥妥的办好,找十里八乡最好的匠师来刻这字,不能浪费了这么块的碑石。”江村长看着搁在角落里的碑石,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碑石可真好,气势足足的! 闲说了会子话,倪叶怡送着江村长三人离开,目送他们远去,她才狠狠的松了口气。好险呐,往后得再谨慎些。 听到媳妇的话,也想拦拦三哥,不让他往坑里跳,唉,奈何倪大夫太好,没见几回面,没说几句话,就把三哥的魂给勾住了。能怎么办?看着兄弟近来这蔫样,就挺不是滋味,要不,就帮着撮合撮合?俗话说不撞南墙心不死。 能成的话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能成的话,总归是努力过,三哥也能收收心思,找个姑娘好好过着。 施次勇警惕的瞥了眼大哥。“挺好的。”答得中规中矩。 “这叫什么话!”施大勇顿时有点不太高兴,勾着三弟脖子的手,勒紧了两分。“个小白眼狼,我平时都白待你好了。” 第88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倪叶怡拎着竹篮背着竹蒌,慢慢悠悠的往茅屋走去。暗暗琢磨着,乡亲们送来的心意该怎么处理,放任着坏掉烂掉也不妥当, 忒浪费了些,回赠给乡亲们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惜, 这法子稍有不慎,就得露出蛛丝马迹,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块银子, 能到人人都喜欢的份上。 回到茅屋里, 倪叶怡将俩媳妇子送的竹篮搁进厨房,拾掇好竹篓里的草药搁木架子上晒着,各菌类可以晒成干,野菜先放厨房里。看着满当当的厨房, 得尽快想个法子出来才成。 短尾灰和细长青在外面疯玩着还没归来, 这会天色尚早,左右无事, 倪叶怡关紧门窗, 漫无目的的在山里逛着。她能较长时间的维持住人形,白天便以人形在山里走动着,查看着山里的花草树木虫蚊鸟兽,晚间再散了灵体努力修炼。 以人形巡视自然不如直接用神识方便, 但有个好处,人形慢则慢,有双眼可以观看,就能隐约抓住点痕迹,也就是直觉。 例如这会,倪叶怡蹲身盯着溪水里的石块,有块石头颜色很特别,也不知是不是阳光照射的缘故,就这么看去,只是块普普通通的浅灰色石头,若换个角度再细瞅,依稀能看见点淡淡的青色,是种特别漂亮的青色,颜色很淡眨眼即逝,她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麽?她觉得应该不是错觉,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间,所以,她蹲到了溪边,打算细细的瞅半会,要是看不到那抹淡青色,她就离开,踏着模糊的天光回趟茅屋,陪着短尾灰细长青玩会儿,就散了灵体和山溶为一体进入修炼状态。 细细地瞅了会,啥都没瞅见,倪叶怡用神识笼住整块石头,没有气息波动,这是块死石头。真是块死石头麽?她不相信,伸手探进溪水里,把石头拿在手里,细细翻看着。 这石头搁在溪水里不显,觉得甚是普通,这会拿到手里头翻看着,倒是觉出点意思来。这石头形状很好,宛如山里小小巧巧的野鸡蛋,手感细腻沁凉沁凉,放手心握半会儿还是凉丝丝的。 这石头有点古怪。倪叶怡抿着嘴笑,眼里闪烁着欢喜。果然并非她的错觉。 把玩了会,她举起手中的石头,对着太阳照了照,没瞧见那抹淡青色,她就换个角度试试,小会功夫,她就抓到了石头里一闪而过的淡青色,颜色淡的像是眼花了般。 “还挺会藏。”倪叶怡笑着轻弹了下手里的石头,秀眉微蹙,喃喃自语的嘀咕。“我是把你带回家呢,还是放回溪水里?不在眼皮底下看着,我委实有点不太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点啥事。” “还是把你带回家里罢,装点儿小溪里的水和泥沙回去。” 话才落音,倪叶怡就发现,手心里圆圆的灰石头,瞬间变成了块石头饼,浅灰色也变成了灰白色。 “不愿意跟我回家?”因着心里有猜测,倪叶怡倒是不见意外。她知道这块石头是活的,却不知道,它这般活泼。 灰白色的石头饼没有任何变化。 等了会,倪叶怡试着又说了句。“你想回到溪水里?” 灰白色的石头饼立即变成了圆圆的浅灰色石头。 “行。我可以把你放回溪水里,可是你得答应我,老老实实的呆在溪水里,哪也不能去。还有,我为什么探不到你的气息?能不能让我探到你的气息?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相反,我还会使用自身灵力滋养你。” 怕石头听不懂,倪叶怡说得特别慢,同时又对着石头传达了下意识。青天白日对着块石头一本正经的说话,要是被发现,八成得被认成脑子有病,她好不容易才建立了一点点形象,关键时候不能毁啊。便对着附近撒了张神识网,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 圆圆的浅灰色石头缓缓的拉长拉长,变成中指般细长的形状,浅灰色慢慢褪去被淡青色覆盖,待到整个石头都变成了淡青色,倪叶怡都无需用神识查探,就能清晰的感觉到这颗石头上飘散出来的澎湃生机。 太过震惊,倪叶怡瞪圆了眼睛,久久无法回神。这到底是颗什么石头,好神奇,她竟然能修炼!无需打坐,也不用和整座山溶为一体,就这么站着,手里握着颗石头,她就能修炼,且修炼速度还不慢。 她平时和整座山溶为一体,修炼时速度是最快的,打坐修炼比较慢。就在刚才,她的修炼速度竟隐隐超过了平时的速度。 “难怪你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待倪叶怡回过神来,石头已经变回了普通的圆石头。“还挺聪明,给你个奖励,可以再多长点心眼。” 倪叶怡用自身灵力滋养了下手里的圆石头。尝到了甜头,应该不会想着跑掉罢。“你乖乖哒呆在这小溪里,我每天过来滋养你一回,快快些长大,山里的灵气过于匮乏,待你长大些,看能不能让山里的环境变好些。” “家里还有两个小伙伴,它们在山里玩耍,明儿我带它们过来看看你,要是愿意呢,你就给我个回应。要是不愿意,我就暂时不带它们过来。是一只小白兔,它有点傻呼呼的,却很善良,还有条很小的竹叶青,它很聪明,有点儿酷酷的,其实性子很好,有它看着小白兔,我才放心让它俩在山里玩耍。” 倪叶怡絮絮叨叨的说完,手心里圆圆的浅灰色石头,忽得变成月牙状,贴在她的手心里,不见凉意透着丝丝缕缕的暖,这般看着,像极了个开心的笑脸。就这么个简简单单的举动,不知怎地,她一颗心突然变得柔软,大抵是那抹暖意吧,暖进了她的心里。 这也是个好孩子呢。它们三个应该能相处得很好。 “遇着事就叫我,你有自己的意识,你叫我我能听见,我是这座山的山灵,不会说话没关系,将意识传达出来我就能收到。”倪叶怡蹲到溪边,将手心里的灰石头送回了溪水中。 月牙状的灰石头进入溪水后,又变成了圆圆的灰石头。 倪叶怡起身离开时,天色渐晚起了点风,她慢条斯理的往茅屋走去,沿路欣赏着山里的风景,眼角眉梢透着浅浅的笑。 有朝一日,山里的花草树木都能通灵智,那该有多好啊。光想着就心肝直颤。不着急,反正她是山神,只要经营的好,山里灵气足,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与天同寿,她就不信,有生之年不能达成所愿。 与天同寿!这词可真另人兴奋。或许她真的可以亲身经历看看沧海变桑田呢。 这么想想当山神好像比当人更有滋味些。 “咕咕-”主人,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在外面疯玩了半响的小白兔,见天色渐晚,乖乖哒的带着竹叶青回了茅屋,乖乖哒趴在屋檐下眼巴巴的等着主人回来。远远地看见主人的身影,它就蹦蹦跳跳的迎了过去。 它今天很开心,玩得非常好,看到主人也很开心,它就觉得更开心啦。 倪叶怡弯腰将小白兔捧在怀里,抚了抚它的背。“对啊,我今天心情很好,我又给你们找了个新的小伙伴。” 正往这边来的竹叶青听到这话,顿时停了下来,眼神儿有点冷,冷冷清清的盯着被主人捧在怀里的小白兔,听着它咕咕咕的说着话,短短的尾巴和竖起的耳朵同时抖动着,它觉得好刺眼。 蠢兔。竹叶青转了个方向,往小竹林里爬去。以后不带它玩! “新的小伙伴是块石头,它不会说话,也不能离开溪水,你们每天记得到溪边看看它就行,待它再长大些应该就能说话。”应该能罢。倪叶怡也有点不确定。修为到一定程度,应该可以说话罢? 咦。竹叶青勾了勾细长的尾尖。是块石头?它又往回爬着,爬到了主人跟前。“嘶-”什么石头? “我也不知道,是块很神奇的石头,它把自己藏得很好,看着普通实则很不普通。” 是块石头,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陪蠢兔玩。竹叶青甩了两下尾巴,灵活的爬到了小白兔的背上盘窝着,红通通的小眼睛盯着小白兔的后脑勺,眼里闪过几缕幽暗的光芒,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咕咕咕-”现在能去看看它麽?小白兔很好奇通了灵智的石头会长成什么样呢? “现在天色已晚,明天我带你们去溪边。要不要我陪你玩?”瞅着短尾灰有点疲惫,倪叶怡才问了句。这孩子下午肯定玩得特疯。 小白兔眨了眨眼睛。“咕咕-”可以攒着下回麽? 瞧,说它蠢罢,其实还是有点儿心眼。 “可以。”倪叶怡嘴角上扬眼里含着笑,抚了抚短尾灰的耳朵。“攒着下回玩,睡觉罢,明天带你们看新的小伙伴去。” “咕-”好。 “嘶-”小蛇只是单纯的回应了下,没什么意思。然后,窝到了小白兔暖暖的毛绒绒的腹部。 虽说小蛇很小,小白兔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它挪动了两下,倒也没说什么。小蛇带它玩,它带小蛇睡觉,这是应该的。 第89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三啊,你咋啦?看着好蔫哩。”太婆满心欢喜的接过竹篮,皱着眉头寻问了声,说着, 又冲着周边的妇人笑了笑,招呼着。“都歇歇,来吃杏子, 三娃给的杏子哩,咱三娃多好的小伙儿,家里有好姑娘的莫藏着哩, 给三娃寻摸寻摸。” 妇人们也没客套, 纷纷搁了手里的活事,拢坐到了太婆的身边,边吃着杏子边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三娃这么好的小伙儿,她们当然看得见, 整个梨树屋十有六户想着给三娃牵个好姻缘, 奈何三娃眼光有点挑,左右都不得法。 “太婆, 家里还有堆琐碎我先回去收拾着, 你午饭有地方没?”杨三树头皮发麻,真想拔腿就跑。 其中一位大娘接话道。“有哩,一会上我家吃饭去,连晚饭都有着落, 你有事就忙着去。” “行勒,那我先家去。”杨三树匆匆忙忙的走着。 身后老梨树下的妇人们,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太婆眯起眼睛,笑啊笑,笑得很是慈爱。“三娃害羞哩,莫把他吓着了,都悠着点儿。” 施大勇见屋前的杏子已经熟透,也想到了摘点给太婆吃,他倒是没拿竹篮装,直接洗干净放进碗里,捧着半碗杏子往老梨树下去。半道上,却看见三哥脚步匆匆。“三哥,这是上哪去?这般着急?” “家去。”杨三树看着他手里的半碗杏子。“送给太婆?我刚送了半竹篮过去,梨树下有好几个妇人在,一起吃着杏子,你明儿再送也行。”半竹篮杏子估摸着今个就得吃完。 施大勇拿了个杏子扔进嘴里,话说得有点含糊。“那我就送田里去给媳妇尝尝。” “等等。”杨三树叫住他。“你下午没事,咱俩进趟山。” “打野味?” 扬三树摇头。“送点杏子给倪姑娘尝尝。” “等你这会去,倪大夫杏子都吃了个肚饱。吃早食那会,我就见有俩个大嫂拎着竹篮往山里去,她们打门前走过,风里隐约飘了点肉包子香,这是连早食都给准备妥妥的。” “她们送她们的,我送我的,总归是心意。”扬三树沉默了会,略有些赧然的说了句。好几天没见着倪姑娘,好不容易逮着个借口,怎么着也得进山趟,她一姑娘家住在山里多不方便,去看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施大勇瞅着三哥这痴情样儿,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圈。“三哥,你想进山,送杏子还真不咋滴,我给你想个好法子。” “啥好法子?” “我三叔家的小孩儿养了只猫,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便是喂鱼它也不吃,八成是生了病。倪大夫医术了得,咱们可以带着这只猫进山让倪大夫给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医者仁心,肯定比送杏子要更得倪大夫的心。” 扬三树听着眼睛顿时亮了好几分,眉眼里都带着笑,侧头拍着施大勇的肩膀。“好兄弟,走,咱们看看猫去。” 施大勇的三叔叫施怀财,有俩个儿子,养猫的是他的小儿子叫施次勇,才八岁,看着却比施大勇要见沉稳。 “阿元,你弟弟呢?”没看见三弟,施大勇问着正在劈柴的施元勇。 施元勇抹了把额头的汗。“哥找阿次有事?他去了大伯家。”又对着扬三树喊了声。“杨三哥。” “他养得猫不太好,我想着带着猫进山让倪大夫给瞅瞅,猫呢?”说着,施大勇就往屋里走。 “在屋里罢,几间屋里瞅瞅的,总能找着。”施元勇也没起身,继续劈着柴。 施大勇找了圈,捧起正在晒太阳的猫。“阿次把这猫养也得忒好了点,抱着都有点压手。”掂了两下。“没有十八也得有十五六斤。” “大哥,你抱胖球去哪?”施次勇手里拎着两条巴掌大的鱼,问了句。 “抱它进山让倪大夫给瞅瞅,到底是哪里的毛病。” 施次勇听着脸上有了点喜色。“我也要去。”这几天,他听过好几回,说山里住了个倪大夫,医术特别好,喝了药就能见效果。 “也行。”才八岁也影响不到三哥,施大勇便点头同意,待三哥把鱼搁进厨房里出来时,他立即将猫递了过去。“就我猜,就是你把它养得太好,瞧着胖的,村里猫都没得它胖。” “不是。”施次勇边抚着怀里的胖球边解释着。“胖球是最近才长胖的,它肯定是生了病,以前没这么胖,它最近不吃不喝哪里胖得起来。” 原来是这样。施大勇摸了下鼻子,有点儿讪讪然。“没事没事,待进了山里问问倪大夫,有病咱趁早治,三哥你说是吧,怎么着也是条猫命呢。” “对。”杨三树毫不犹豫的应着。 施次勇满眼狐疑的看着大哥,大哥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还有杨三哥,村里就属他最会打猎,手里头不知道沾了多少野味的血,冷不丁的怜惜起他的猫来,这里头肯定有事! 倪叶怡暂时想不到妥当的法子,乡亲们送来的蔬果能晒成干的她就晒干,拿袋子装好,待攒了些就托着梨树屋的乡亲送到镇里换钱。 “倪大夫忙着呢。”施大勇见茅屋门窗敞开,便知倪大夫定是在家,侧头冲着三哥挤眉弄眼。 倪叶怡搁了手里的活,从厨房走出来,看着屋前的三人,温温和和的出声。“把厨房拾掇拾掇,过来可是有事?先屋里坐会儿。” “倪大夫我的胖球生了病,你能给它看看麽?”施次勇心里着急,坐不住,直接走上前问着,问完话,眼巴巴的看着她。 施大勇连忙扯了下兄弟的衣裳,给他使了眼神。赶紧去啊,说几句话。 “胖球原本没这么胖,最近它胃口有点不好,没怎么吃喝,却突然胖了起来。”杨三树倒也机灵,立即接了施次勇的话。“以为是近来天气太热,才让胖球吃不好,这会看着,只怕不是这么个原由。” 倪叶怡看了眼施次勇怀里抱着的猫,她不是兽医,不懂这里头,自然看不出什么。“好的,你们先进屋坐坐,我稍后就过来。” 虽不是兽医,可她却是山神,识海里凝练出来的神识,可以看见人身之气,也就是说能直接望其色而断其病,只要是生灵都可使用。她取名为观气术,比观相术要容易些。 她的医术实则并不出色,为什么如今会医术了得,都是因着这观气术,她能准确清晰的知道患者得了什么病,只要对症下药,自然能药到病除。 收拾好厨房,倪叶怡端着三杯凉茶进了隔壁屋。落坐后,也没多言,从施次勇怀里把胖球抱过来,用神识查看着它的身体,表面上她是仔细翻看着胖球,认真专注。见她这模样,屋里的三人都不敢说话,就怕打扰到她。 “没什么大的问题,误食了异物而已,我给它喂点药,将异物吐出来,再缓个两三天,就能恢复如常。”倪叶怡笑着将胖球还给施次勇。“你把它养得很好,别看它只是只猫,你待它好它自是懂的。” 这猫颇通灵性呢,一会用灵力滋养它回,倘若能通灵智,也算是它的造化。大抵是当了两年多山神的原因,看见颇有灵性的生灵,她都心生喜爱,想着能帮把就帮把,通了灵智便可修炼,不说多有出息,好歹也能稍稍的增点寿命。 她能看出来,这孩子和他的猫感情很好,孩子尚年幼,往后路还长着呢,而这猫,若是不能通灵智,仅仅只能陪着他多则十年少则几年。少年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他的猫却只能陪着他走到这里。想着怪难受。 “胖球很聪明,它还会帮我干活,特别好。”听着倪大夫夸他的猫,施次勇就特别高兴,脸上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 倪叶怡笑笑进了药房,配了点药,磨成粉,兑了点水,喂给了胖球,待它吐出肚里的异物时,又不着痕迹的用灵力滋养了下它。胖球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跟前的人,蹭了蹭她的手,轻轻地喵了声,软软地带着股撒娇意味。 “真乖。”倪叶怡抚了抚它的脑袋。“没事了,往后注意点,好奇心别太重,不能吃的就不可以吃。” 施次勇见胖球显精神了些,他有点激动,起身一个劲的鞠躬。“谢谢倪大夫,谢谢倪大夫,谢谢你,倪大夫我会干很多活,你看我能帮你干点什么?”他有些紧张,整个脸泛着红,带着窘迫。 “还真有点事需要你帮忙,我晒了点菜干和各菌干,你帮我拿到镇里换些钱罢。” “好。今天麽?” “不。再过两天罢。” “好的,我过两天来山里。” 施次勇抱着胖球高高兴兴的出了屋,身后的施大勇和扬三树有点郁闷。前者想的是,以为三弟才八岁不会影响到三哥,却是他天真了些。后者想的是好不容易进山见到倪大夫,都没说几句话,好可惜。 第90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汉子的家人得了这么个希望,连声问着有关小倪大夫的事,医馆里的大夫倒也没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仔细说了出来, 医馆里还有三五个前来看病的患者,都纷纷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见有这么多人说小倪大夫的好,汉子的家人稍稍安心了些, 连忙带着汉子回了连家屯。他家并没有梨树屋的亲戚,可大嫂的娘家弟媳好像是梨树屋的,曾听大嫂说起过一嘴。 就这样, 拐七拐八的, 汉子的家人总算托到了关系,走进了南山见到了小倪大夫。 连家屯的农户多数都姓连,汉子也姓连,他们这辈是个春字, 他叫连春海, 平素称呼都是唤他最后一个字再带辈份。 倪叶怡基于礼貌称他为海伯,他媳妇则是海大娘, 剩下的就略略颔首微笑带过。 江村长过来时, 倪叶怡刚好给连春海把完脉,他这病还真有点棘手,不止一种病,挺麻烦的, 要不是她能用神识观其内在,除非遇到真正的神医,还就只有准备后事的份。 “我可以先肯定的告诉你们,这病能治好,但,你们得有心理准备,海伯这病便是能治好,往后也不能再下地干活,只能在家里做点轻便些的活,一定不可以劳累,而且每天的饭食也有要注意的,稍后我再细细跟你们说。” 倪叶怡对着走进来的江村长笑笑,柔声和旁边的妇人道。“劳烦齐家嫂子给村长上杯热茶。” “倪大夫我这没事,你先忙着。”江村长自顾自的往角落里坐着。 连家人起身颇为拘谨的冲着江村长见礼说话。 江村长和和气气的笑道。“用不着客气,坐着都坐着,看病要紧,别太紧张,倪大夫人特好。” “村长,喝茶。”齐家嫂子递了杯热腾腾的茶过去。 江村长接过茶,笑了笑。 “再者,海伯这病,不止一种,大小足有数种,想要彻底医好,颇费功夫,一时半会的还真没法全愈,需得慢慢来,最好啊,你们暂时住在山脚下,离山里近,每日上午过来趟,待病情稳定些,约摸着得半个月后,你们就能返回连家屯,往后呢,隔三差五的再来趟我给把把脉。” “海伯这病得时刻盯着,万万不能马虎,要是早早的过来医治,还用不着这般麻烦,他这会啊,已经是万分棘手。所以说,身上有哪儿不太舒服,别总想着忍,很多时候,本来不大的毛病忍着拖着就成了恶疾。” 倪叶怡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具都细细说妥,她才起身抓药,一日熬两回药,还得再配些药丸,有些药材较为罕见,她的存货也不多,还得想法子弄点药材。 “山脚下有个空屋,依我看,直接借住也行,你们想怎么办?与我说道说道,我着手安排。”江村长温言温语的问。倪大夫做善事,他们梨树屋不能拖后腿啊,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齐家嫂子道。“住我家呗,我家宽敞,东厢都是空的,房屋时常打扫着,直接住进去就行。” 原先的齐家多热闹啊,一家子足有六个兄弟,老人尚在不分家,虽住的拥挤了些,难免有些磕碰,到底还是感情深厚,一场大旱夺走数条人命,昌盛繁荣的一个大家,竟只余了十二口人,住的是前所未有的宽敞,一人一间房,做梦都想的美事,可心里头却空落落的,委实不是滋味。 村子里有不少人家和齐家的境况相似,足足缓了好几年,才缓过劲来。这股绝望,这种痛,压根就没处说,能怪谁?怪老天?只能道命苦啊。江村长就想着,倪大夫做善事,村里头随着她的脚步走,多做点善事,多积些功德,保佑梨树屋顺畅安平。 人活一辈子啊,钱啊财啊都是空的,也就只有个人,人好比什么都好。他亲眼目睹着繁盛热闹的梨树屋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凋零的模样,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梨树屋再度兴盛,就愿着他的努力不会白费,愿后生可畏,梨树屋在年轻一代的手里日渐壮大。 “我瞅着也行,你们怎么看?”江村长望着连春海问道。 连春海侧头看看媳妇。海大娘笑着接话。“极好的,就是怕太打扰了些。” “这有什么,眼下啊,给海叔治病要紧。”齐家嫂子不在意的笑笑。“就这么说定了,村长在这里,回头你们和村长一道过来也行,我先下山张罗张罗着,倪大夫说得话,我都记着呢,海叔的饭食会单独整治,把心搁肚里放着,宽着心养病就行,莫想太多。” “去吧,回头我带他们过去。”江村长应着话。 倪叶怡拿着药和药丸出来,在门口碰见出来的齐家嫂子。“海伯他们住嫂子家呢?” “对。家里宽敞着,自家亲戚原就是要相互帮衬的。” “这话说得极对,嫂子等会的,厨房里有不少蔬菜瓜果鱼肉等,都是乡亲们送过来的,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嫂子给我分担分担,也给我帮帮忙的。”倪叶怡说着,进屋把药和药丸搁桌上。“我去趟厨房的。” 话到了这份上,齐家嫂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能帮到倪大夫我自是千百个愿意,别提这么桩好事落我头上,嘿,那我就客气啦。” “连家兄弟来个帮把手,送送齐家嫂子吧。”倪叶怡往屋里支了个声。 连家的大儿子立即起身走了出来,手脚利落的提起半袋子粮食,满当当的竹篮也拎在了手里。 “拿倪大夫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下山。”齐家嫂子红着脸,难得露出几分羞赧。她原想着意思意思的拿点,不成想,倪大夫这般客气。 “哪的话,齐家嫂子这是做好事呢,搁我这里放着,我能吃多少?白白搁着失了新鲜坏了味道,多浪费。乡亲们送来的心意,就该恰到好处的用着,才能算没辜负他们的心意。” 齐家嫂子连连笑着,颇无奈的道。“左右我是说不过你,嫂子就帮你这回,个小滑头。”她调侃了句。 “万分的感谢嫂子,真是我的好嫂子。”倪叶怡也没端着,顺着话往下搭。 这会子的功夫,俩人倒是越见亲呢。 齐家大嫂乐呵呵的往山下走,边走边想,原觉得倪大夫看着近其实挺远,伸手不可触,今个儿倒是觉得,倪大夫医术了得,同时她也是个小姑娘呢,和村里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两样,想着便起了怜惜和心疼。 送着齐家嫂子和连家兄弟走远后,倪叶怡才回屋,落坐与连春海夫妻细细的说起要怎么熬药,这药丸要什么时候吃,再次细细的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忙完这事,才有空和村长说话。 “商量着,今个是个好日子,中午把碑石立山脚下,倪大夫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我去,是吃过午饭麽?”倪叶怡想想,到时候她站好位置,只要没踏出山自然就没有问题。 还是修为太低啊,待能真正化形才能出山,不知要修炼到何年何月呢。 “午饭过后,那会太阳足,村里老少出来都不怕冷。” “好的。” 浅说两句,江村长便带着连春海夫妻离开。 其实海伯这个病,最好啊,是就近住着,方便倪叶怡时时查探,可她这茅屋是不能住人的,百分百得露馅,只得说这么个折中的法子,住山脚下,她灵力凝成的灵体虽然不能出山,可晚间她却可以化阵风,到齐家去看看海伯的情况。 近三日内不能太专注修炼这事,海伯的病较为要紧些,得多多注意。好在半年多的时间,她善事做得足,攒了不少功德,功德化成自身修为,灵力还算充沛,能撑个一两天完全没事。 施大勇停下脚步,拿斜斜的瞅着他,上下打量着,扯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是。我说三哥,你这唠唠叨叨的,本来吧,我也就随口说说,调侃两句,可现在,这味儿不对啊,三哥,你这心里头是不是在想着,让我将这事往外倒啊?” “别胡说。”杨三树拧紧了眉头。 “行。不逗你。”见他有些生气,施大勇不再嘻皮笑脸,挺正经的应着。“三哥放心,我这嘴严着呢,不让说得绝对不说。我还想着,往后常常跟你进山遛哒遛哒呢。” 听着这话,杨三树脸上露了点笑。“行,往后我进山,顺道过来喊你。” 路上没什么村民,不是在田里忙活,就是在地里劳作,走到分岔路口,杨三树停了下。“你去哪?回家还是田里?” “家里闷的慌,我去田里转转。一会到河边捞鱼记得喊我。”施大勇说着,就往田埂道上走。 “好。”杨三树拎着俩只野味家去。 在田里劳作的姜芸,直起腰喘口气时,抬眼就看见正往这边过来的丈夫,手里拎着两只野味,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她满身的疲惫在看到丈夫的瞬间整个人立即精神抖擞,扬着嗓子就喊。“大勇。”咧嘴笑得,比头顶的日头还要灿烂几分。 “媳妇。”施大勇小跑的冲了过来,显摆着手里的两只野味。“怎么样?你男人是不是很厉害?这才多久的功夫,就给你逮了俩只野味回来。田里就这么点活,今个忙活的差不多,咱们回家把这野味好好拾掇着,早点儿炖上,晚上吃顿好的,我去打二两小酒来。” 第91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倪大夫念着李家嫂子一腔慈母心肠,遂松口答应出手给李家老幺治病,想要活蹦乱跳的肯定是不可能,却也能留口气继续活着。李家嫂子需得答应两件事。首先散尽半数家财, 铺桥修路买良田分予苦难庄户,其次李家公子曾做过的恶事,也当尽力弥补求得其原谅。” 海大娘深觉倪大夫这法子好, 虽说出手救了李家老幺,却也同时帮助了许多困难庄户,让他们能吃饱穿暖。再者这李家老幺便是病愈, 拖着个被掏空的身子骨也蹦哒不起来, 对他这种胡作非为的人来说,这般活着只怕也是煎熬。“李家嫂子应了这两桩事,倪大夫才答应出手治病。” 江村长边听边连连点头,脸上带着笑。“倪大夫让我们过来是为着何事?若是此事的话, 我们也是赞同的。” 几乎就等于散尽家财保住条命, 这手法啊,高啊!两眼一闭病死在床上, 显得简单了些, 就应该可劲的折腾,闹得沸沸扬扬,才叫真正的震慑!往后周边的村民想着要作恶时,怎么着也得多过过脑子, 能不能承受的住后果。 生死关头是命最最重要,待病好后,要过日子要吃喝拉撒都是钱呐,没钱怎么办?得想法子挣钱吧,用不正当的手段来捞钱,怕也是没那胆量。吃着五谷杂粮,是人就会生病,若是其余大夫都医治不了,必须得求到倪大夫头上来,可不就得多掂量掂量。 江村长想的满脸乐呵,一会得跟倪大夫说道说道,李家老幺这病得掐着点来,一点点的给他治,正好让所有人都瞅清楚的,善恶终有报,自作孽不可活啊。对了,还得让村里多多注意着李家,答应好倪大夫的事得照办,可不能出岔子,这是相当关键的,得让旁人好生瞧瞧做坏事的下场。 “倪大夫让江村长过来,还有别的事要商量。倪大夫平素难得出趟山,她也没功夫盯着李家是否把答应的事办得妥当周全,便想着让村长帮着照看照看,这里头可不能出差错。”海大娘回道。 扬三树很认同这话。“确实不能马虎啊,要是李家人敢弄虚作假,坏得就是倪大夫的名声,得好好看管着,把倪大夫说得两件事妥当的办好。” “扬家小子话可不是这么个说法,你上下嘴皮子说得轻巧,我李家可不担这盆脏水。江村长都说梨树屋向来民风朴实,最是本分憨实,我看可不是这么回事呢,当着我这老婆子的面,都能张嘴就来,背地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李家老妇满肚子郁气的刺了两句。 江村长很显风度的笑了笑,和和气气的道。“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这完全不叫张嘴就来,这是有理有据的,防备着你们李家也是情有可原,随便拉个村民说道此事,都是这么个想法,所以说,平素做人就得厚道些嘛,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李家老妇气得岔了气,咳得面红耳赤,而站在她旁边的李家兄弟,却没有人站出来帮她抚背或是倒水,都只冷冷的看着,到底是存在怨气。 屋里的其余人看着这幕,心里很是唏嘘不已。还一家子血亲呢,当真是经不得考验,李家八成还得热闹可瞧呢。 “李家大娘这是药,你拿好。”倪叶怡配了药,仔细说着注意事项和各种忌口。不仅有熬的药,还有药丸,其实可以做针灸会好的快些,也能好的彻底些,不过,她不准备为这人渣费心费力。她早有说明,只能留住口气,想要全愈是万万没可能的。 李家老妇听得非常认真,脸色渐渐显好了些。她不懂医术,也能分辨出来,倪大夫是真心为小儿在医治,心里存了些感激,说话时就见了点真诚,带着股亲热劲。“谢谢倪大夫,谢谢你,我答应的事,定会妥妥当当的办好,倪大夫尽管放心。” “希望如此。”倪叶怡不咸不淡的应着。“五日后,李家大娘带着小儿再来趟悠南山,倘若我说的两件事,均无进展,就不必过来了。机会只一次,望李家大娘说到做到。”顿了下,她扫了眼李家四兄弟。“若是失了言,往后我绝不会医治李家任何人。” 不用猜都能想到,李家四兄弟回家后,定会百般阻挠此事。她是希望这俩件事能办成,不仅仅是功德,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李家老妇听得心惊肉跳,有种莫名的恐慌感,倪大夫看着跟个小姑娘似的,娇娇小小人兽无害的俏模样,怎地突然间就不敢直视她呢?还一阵阵的犯慌,心肝直颤,后背直冒冷汗。“倪大夫宽心,我答应的事,必定会做到的。” 说罢,李家老妇吩咐着李家四兄弟抬起小儿,也没怎么和倪叶怡絮叨,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茅屋,颇有股逃之夭夭的狼狈感。 委实古怪啊,倪大夫这人不简单。也对,便是在县城也没见哪个小姑娘有她这般本事,还独自居住在山里,养只兔子也就算了,还养了条毒蛇,看她和俩只畜生说话,瞅着那俩只畜生也不简单呐,竟是可以听懂人言,这般灵性少见呐! 李家老妇后知后觉得感觉到恐惧,也是前面满心满眼全是小儿的病,脑子失了往日理智有点打结。看来,她说过的话,得老老实实办成才行,否则,还不知道倪大夫会使什么后招。 等着李家众人走远后,倪叶怡招呼着江村长几人,把事仔细的道了出来,还说了她的忧虑。“我也是听着海伯海大娘说起才知晓,明年的光景可能有些不太好,也不知会到个什么程度,得先做点准备才对,村长你说呢。” “近来村里也在说这事,倒是不用倪大夫操心,老一辈都是从天灾乱战的年代走过来的,有着经验呢,再说,近些年也有过两三场雪灾涝灾,只问题不大,看着不显事。明年的光景,这会看着问题也不算大,做好准备无甚大事。”江村长应着。 施大勇接话道。“村里打了好几口旱井,家家都有地窖也有水井,又不是头回遇旱灾,俱都心里有数,知晓着要怎么安排。倪大夫别怕,有咱梨树屋一口吃的,定不能让你饿着,也不会让你渴着。” “依我看,明年真碰着旱灾,倪大夫不想搬到村里住,咱们是不是得在茅屋后面挖个深井出来?再往这茅屋周边搭建两间茅屋,真遇上年景不好,容易出牛鬼蛇神,倪大夫这边还得喊两个过来陪着才行。”扬三树尽量说得大方点,别让旁个看出点什么来。 倪叶怡听着心里暖暖的,抿嘴笑道。“我这里倒是不打紧,我是想着,若年景不太好,有着李家做善事,予田予地的,村民也能多点收成,家里粮食足,便是闹旱灾,节省着大抵也能挨过去吧。” “倪大夫菩萨心肠啊,说起来,咱女的生来就要命苦些,遇上好人家是掉福窝里,大多数啊都挺难。这世道连人命都值钱,更何况是女的,死了就死了,受点赔偿银子,没处说话,也没亲人愿意站出来说话,日子还得往下过着,有些事就不能沾。” 海大娘说着就直叹气。“也就倪大夫你愿意站出来,替她们讨个公道,有户人家我是知的,再怎么着,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伤心,可没法子啊,鸡蛋哪能往石头上碰,不是死路一条,还有一大家子呢,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 “李家人还算有点良心,李家老幺娶回家的媳妇,死了也晓得要赔点钱来描补描补,南朝坡有个周家,那才是真正的丧尽天良呢,见着貌美的姑娘直接抢,也就意思意思的扔几个钱,足闹出过四条人命呢。可怜那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直接被扔到了后坡里。真是造孽呢。” 倪叶怡听着直犯恶心。“没人管麽?”她想着拿李家老幺做实验,也是她能看出来,李家老幺身上孽债缠身,双手却没沾人血。前后两个媳妇的死因,大抵是跟他爱拈花惹草寻花问柳风流成性有关,稍有不满就喜打骂发脾气,受不住他这性情才撒手离世。这点倒不是她看出来,而是听着村里人说的。 “哪里管的着,走官场没钱也没门路,这两样周家都有,拼个头破血流,狠不下这心,闺女死了日子还得往下过,总不能为着讨个公道就拉上一大家子,还不一定能不能讨个公道,便是有了公道又如何?得罪了周家,在这地界就没得容身之处,漂泊异乡哪是件容易事。”海大娘拧着眉头说话。 这世道她是看得透透,早就没有过多奢望,就盼着一家子能顺顺畅畅的过着,可千万别沾什么事,吃点亏没什么人没事就好。所以说,周边村子都知晓连春海一家子性情好着,从不跟人红脸。 其实别说这个落后的古代,在现代有些事也是屡见不鲜,只是有些见了光有些永远的埋在了黑暗里。倪叶怡心口有些闷,不太舒服,她沉默了会,心不在焉的道。“村长,你查查周家,往后要是周家人过来求医一概不见,便是狼狈为奸的亲戚,没作什么大恶也不见。” 第92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眼看连春海要硬冲,李家又站出个汉子,一左一右拦着,眼里透着股凶狠。 倪叶怡瞅了眼这局面, 却也没见动怒。“既然李家大娘不愿意让我出手医治,那便不医治罢。海伯海大娘咱回来坐着,说会子闲话, 海大娘也该给海伯熬药,待药熬好,咱们就张罗午饭。” “午饭得好好整治, 奖励短尾灰和细长青呢。”倪叶怡说着话, 轻抚着短尾灰的背,抱着它坐回了桌边。看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笑盈盈的问。“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们做。” 短尾灰眼神儿亮晶晶的望着主人,竖起的耳朵短短的尾巴抖动的甚为厉害, 连四肢都颠颠儿的动着。“咕咕-”早上的粥, 我要喝粥。 “嘶-”肉。细长青吐着蛇信子,漫不经心的甩了两下细细的尾巴。 “咕-”肉?短尾灰侧着脑袋看了看立在桌上的细长青。肉是什么?“咕咕-”我也要吃肉。小蛇爱吃哒, 定是好吃哒。 倪叶怡特别好说话, 眉眼里都带着笑。“行。中午给你们炖个香菇肉粥。” 三个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李家的汉子们朝着母亲望去。李家老妇脸色夹青,明显气得不轻,气息都有些喘,紧抿着嘴, 一双眼睛跟淬了毒似的盯着倪叶怡,余光瞄见立在桌上的竹叶青带着忌惮,眼底幽光闪闪,不知在琢磨什么。倪叶怡神色如常,不曾受到半分影响。 半响,李家老妇开口问。“你要怎样才肯医治我儿?”语气里带着妥协,整个人也软了好几分,透着层暮色。 “脸上的伤我可以医治,保证不留痕迹。至于他的病,要我出手也行,端得看你们怎么做。”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们都办到的,绝无二话。”李家老妇见她松口,很是激动,话说得特别迅速,生怕她反悔似的。“倪大夫你说,不管要我们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请你救救我儿,他还年轻,连个孩子都没有,要是就这么去了,我这当娘的,如同被活生生的剐了心。” 李家老妇捂着胸口说得泪眼婆娑,道真是颗难得的慈母心肠。“先前还请倪大夫原谅则个,原谅我也是爱子心切,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儿出事,最后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我都这把年纪,身子骨都被黄土埋了半截,还不如让我的命换我儿的命呢,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 “倒也用不着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他这病想要彻底全愈是没可能,以我的医术只能医治个六七分,往后他好生养着,不胡来乱来,寿终正寝也是可以的。”丧尽天良的人渣,活的生不如死才是好呢。倪叶怡暗暗想着。 本以为没希望,如今看到了希望,便是不如之前所想,可在绝望时却也是莫大的惊喜。李家老妇连连点头。“还请倪大夫出手医治。”她甚至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大礼。 倪叶怡端端正正的坐着,受了她这大礼,完事,才开口。“我现在暂时不会出手,却可以先控制他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我说的事你们都妥当的办好,见到了实实在在的效果,到时我会让梨树屋的村民过来通知你们,你们可以带着病人过来。” “首先散尽半数家财,铺桥修路买良田分予苦难庄户,其次李家公子曾做过的恶事,也当尽力弥补求得其原谅。这俩桩事你们能不能办好?我会和江村长商量,将此事告之周边村民,相互监督察看。”倪叶怡注意到,李家的汉子脸色顿变,她的心情突然就相当的愉悦。 也是心血来潮的想试试,这种法子能不能得到功德。按她的想法,应该也是可以得到的,至于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得往后看看。 李家三兄弟不敢出声,都给大哥使着眼神。要是真按倪大夫说得来,必定得掏空整个李家啊。老幺是得了救,可往后的日子要他们几兄弟怎么过?不能为着老幺把他们都搭进去。 以往老幺做的各种混帐事,李家兄弟都没什么感觉,皆因与他年岁差的有点大,很多时候待他像待自家小辈似的,宠着惯着随他高兴就行,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如今,涉及到自身,才尝到了后悔的滋味。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狠狠的管教老幺! “娘。我看这事,得回家跟爹好生商量才行。”李家老大硬着头皮开口。 李家老妇也在犹豫不定,便是再怎么疼着小儿,也知倪大夫的话不能轻易答应,前头还有四个儿子呢,个个都拖着一大家子,她这里应下话保住了小儿,回到家里必得闹翻了天。 眼看好不容易求得倪大夫出手,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儿病死,这是万万不行的。李家老妇真是左右为难,舌尖泛起阵阵苦涩,一直苦到了心坎里,也隐隐想着,但凡平素能多多管着拘着小儿,哪能有这般祸事。 “娘。你不能不管我啊,我还不想死啊,娘你得救救我,我现在只有你了,一家子血亲几个哥哥这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呢,娘也要不要我了麽?不管我了麽?娘。钱财没了还可以再挣,命只一条啊,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你的面了,娘,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李家老幺拖着病体,一点点的往母亲跟边爬,伸直着手扯着她的衣角,艰难的仰着头,说得泪流满面,眼里尽是恐慌绝望害怕等情绪。“我知错了娘,以往是我不对,我不是人,往后我会改的,娘你不能抛弃我,我是你儿子啊,你身上掉下的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娘,我想活着,活着好好孝敬你。” “治!我儿啊,你莫哭莫慌,娘哪里舍得啊,钱财都是身外物,咱没了可以再挣的,人还活着就好。倪大夫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快给我儿治病罢,你说的事我会好好照办的,我儿啊,往后你可得好好做人,多多行善积德。”李家老妇本就偏心小儿,疼他疼到了骨子里,这会听着他哭诉,理智消了个干净,哪里管得了其它,满心满眼全是小儿的病。 李家四兄弟见到老幺哭诉时,就知事情要糟糕,不待他们作出反应,便听到了母亲的话,整个人都是懵的。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脑子一片空白,竟不知说什么好。也是平素对母亲俯首听命,不敢有半点违抗,冷不丁的遇着事,一时间也不敢对母亲说什么。 要说李家啊,李家原先光景普通,也就凑个温饱,能有现在的富贵,都是李家老妇撑起来的,她不仅有主意,胆量还不小,带着自个的嫁妆撺掇着丈夫,夫妻俩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着股热血劲前往县城闯荡,辛苦数十载,还真有了点名堂,后来经了天灾,想着还是种地实在,便拿着全部家当返回了大塘村,手里的家底放在县城压根不够看,可搁在小村落里却是相当有看头的。 整个李家,表面上当家的是李老头,实则是李家老妇的一言堂。她偏心着小儿,对其余几个儿子也大方,平素吃喝穿戴都是周全细致,如此李家人也顺着她的心,待李家老幺甚是宠着惯着,一家子看着和和乐乐的,暗地里嘛,就得问他们自个。 “海伯劳烦你去趟村里,把村长喊过来。”这结果倪叶怡并不意外。 连春海往外走,这会子,李家兄弟可不敢拦着,他们也心思,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先给他看看脸上的伤,海大娘随我一道吧。”倪叶怡抱起蹲在桌上的短尾灰,并把立着半个身子的细长青放到了短尾灰的背上。“李家大娘,厨房小灶上烧着壶热水,你端点热水,给李家公子清洗下伤口。” 李家老妇听着,抚着小儿的脑袋安抚了两句,便匆匆的往厨房走,路过李家兄弟时,她神色不变。既然决定了要救小儿,其余的事就不容她想太多,左右家里都是她说了算,这回也是一样!谁不服气,她有的是法子可治。 倪叶怡刚刚给李家老幺脸上的伤敷好药,就见连春海领着江村长急急忙忙的进了屋,身后跟着江桃次施大勇扬三树等三人。 “倪大夫。”江村长乐呵呵的喊了声,眼神扫了圈李家人,目光有点不善。“李婆子我想知道是谁领着你们进悠南山的?” 李家老妇镇定的很,不慌不忙的道。“我老婆子自个进来的,倪大夫已经答应出手医治我儿。” 施大勇这个猴急的立即就跳了出来嚷嚷着。“倪大夫是不是李家人逼你的?倪大夫你莫怕,咱梨树屋也不是吃素的!”说得甚是咬牙切齿,好像分分钟能冲过去开撕似的。 他现在都不再喊倪姑娘,而是随着大伙一道喊倪大夫,就怕从这称呼里,让旁人嗅出点意味来。倪大夫如今可不比半年前,那些个心黑歹毒的人,倪大夫不愿意给出手治病,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只是畏着村民们不敢有什么动作,暗地里却盯得紧。他不能拖倪大夫的后腿。 “三树有事没?”江村长刚没注意,听到说话声,才发觉和二儿子说话的是三树。也不知倪大夫会寻块什么样的碑石,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块大石头,儿子还得忧心忡忡,不如把三树也喊上,他在旁边搭把手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o(n_n)o 第93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小白兔想想这话说得蛮有道理。“咕咕-”我听你的话,不踩你,你带我去外面玩。 “嘶嘶-”今天不行,得过两天。 “咕-”好吧。小白兔蔫蔫的应着, 过了会,它又恢复了精神。“咕咕-”我去寻野果和嫩草,你去不去? 小蛇歪着三角形的小脑袋看了眼小白兔, 想着主人说的话。“嘶-”去。 “咕咕咕-”你为什么盘在我身上?小白兔不高兴了。 “嘶-”我小。竹叶青回答得理直气壮。 小白兔一时间无言以对,犹豫了下,它不甘不愿的出了屋。 小白兔蹦蹦跳跳的来到一丛野果旁, 这是它最喜欢的野果, 可是野果树上长满了尖尖的棘刺,小白兔根本吃不到,它蹲在树下,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还是等主人来罢, 以前都是主人摘给它吃的。 “咕咕咕-”我等主人给我采野果, 你找吃的去罢。 小蛇瞥了眼野果。“嘶-”我给你采。 “咕-”啊! 小蛇爬到了地上,顺着灌木丛细小的茎干往上爬, 它还小, 细细小小的身子,灵活的避开了尖尖的棘刺,很快爬到了结满野果的枝头,这些野果已经成熟, 它用小小的三角形脑袋轻轻撞击,豌豆般大的小果子就落到了地上。 小白兔完全没有想到,小蛇竟然真的能摘到它爱吃的野果!眼神儿瞬间充满了崇拜,闪闪发亮。“咕-”你好厉害! “嘶嘶-”捡野果。 “咕-”知道!小白兔欢欢喜喜的把掉落到地上的野果捡起来,一口一个,边捡边吃,好好吃,小蛇好厉害,主人真好,给它找了个这么好的伴。 没多久,小蛇能够够到的范围内的野果都被它顶落到了地上,它还小,虽有点修为,忙活了这么会,也挺累,就懒洋洋的缠在了枝头,看着地面上狂吃个不停的小白兔,短短的尾巴抖得相当欢乐,嘴里时不时的发出欢喜的声音。 蠢兔子。小蛇细细的尾尖在空中轻甩了两下,这阳光晒得还挺舒服。 小白兔捡完地上掉落的野果,仰着头懵懂的问。“咕-”还有麽? “嘶-”没吃饱? 小白兔想了下。“咕咕咕咕-”还行,一会还要啃点嫩草。 歇了会,小蛇也有点饿,灵活的爬出了灌木丛,爬上了小白兔的背。“嘶嘶-”回小竹林。 “咕-”你饿啦?小白兔问,侧着脑袋,想要回头看背上的小蛇,可惜它的脖子不够长,看不到,它努力的想要看,看啊看啊看啊看,扭头扭得过于用力,肥肥哒小身板失去平衡,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盘在小白兔背上的小蛇,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白兔会蠢到这地步,完全来不及反应,细细长长的小身板,结结实实的当了回小白兔的垫背。 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好疼!真想给这只肥兔子咬上一口! 小白兔努力的翻啊翻,吃得多了些,委实胖了点,翻得有点艰难。 被压在底下的小蛇好愤怒,等把这只胖兔子拐到手,一定要让它好好减肥! “咕-”成功站立起来的小白兔,看着躺在地上差点变成蛇饼的竹叶青,疑惑的叫了声,眼里带着懵懂。 它刚刚,感觉到有股力量,帮助它站了起来。 “嘶-”蠢兔。扔了个嫌弃的眼神给小白兔,小蛇闭上眼睛默默的缓和身体的疲惫。它刚才,刚才使的是法术麽?身体好像被掏空,虚弱,难受,浑身无力,它能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气息没有了,应该是被消耗了,等会得问问主人。 “咕咕-”我不是故意要压着你的。小白兔有点心虚,捧了两个野果递到了小蛇面前。“咕咕咕-”我想给你吃野果来着,我不知道会摔跤。 野果是小蛇摘的,它想要小蛇也尝尝,真的特别好吃,还有两个要留给主人。 小蛇这会满肚子的郁闷,不想搭理小白兔,挺尸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咕-”对不起。小白兔很内疚。小蛇好像伤得挺重,看它好难受的样子。“咕咕-”野果很好吃的。 小蛇嗅到了野果淡淡的清香,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间就可以闻到。闻着这气味,它有点意动,味道似乎真的不错。可它还是没有动。 “咕咕-”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找。见小蛇看都不看野果,小白兔有点伤心,伤心的小白兔,失落的将野果捧了起来,一口口的啃着。唉,小蛇不吃,它自己吃,真的好好吃。短短的尾巴抖动了两下。 明明说是给它吃的野果,竟然又拿了回去!小蛇太过震惊,震惊的它都忘记了装挺尸,迅速的爬到了小白兔的前肢,后半身缠着它的前肢,伸着前半身夺小白兔嘴里的野果。“嘶嘶-”这是我的果子! 这只蠢兔对它的内疚都是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咕-”你不吃。小白兔瞪圆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竹叶青,说得还挺委屈。 小蛇叼住半个野果,懒得搭理这只蠢兔子,慢慢吞吞的爬到了它背上。“嘶-”去小竹林。 小白兔低头瞅了瞅爪子里剩下的野果,吸取着刚刚的教训,这会没有扭着脑袋往背上瞅。“咕咕-”还有个野果,你吃不吃? 光听着这话,就能听出那股子馋劲来。小蛇红红的小眼睛,瞅了眼小白兔竖起的耳朵,鬼使神差的拿着蛇尾挠了下,小白兔忽得哆嗦了下,小蛇吐了吐信蛇信子。“嘶-”给你吃。 小白兔欢欢喜喜的啃完爪子里的野果,带着盘在背上的小蛇,蹦蹦跳跳的往小竹林奔去。 倪叶怡化为人形,路过小竹林,看到和谐相处的短尾灰和细长青,眼角眉梢都浮了笑意。没等她过去,短尾灰就发现了主人,高高兴兴的扑了过来。“咕咕咕-”主人,小蛇好厉害,它会摘野果! “咕咕-”主人,给你吃野果,小蛇摘哒。到了主人跟前,小白兔捧起两个野果,眼神儿亮晶晶的。 倪叶怡蹲身抱起短尾灰,抬眼看向前方,对上了小蛇红红的小眼睛,她抿嘴笑了下。“短尾灰往后就烦你多多照顾着。” “咕-”吃!小白兔捧着两个野果努力的往主人嘴边凑。 “谢谢短尾灰。”倪叶怡接受了它的心意,吃完两个野果后,亲了亲小白兔的额头。 小白兔害羞的将脑袋埋进了主人的怀里,露在外面的短尾巴和尖耳朵,颤巍巍的抖动着,尤其是尖尖的耳朵,还泛了层浅粉。 小蛇看着小白兔这没出息的样儿,很是嫌弃的爬远了些。这只蠢兔子,没有它照顾着,连肚子都吃不饱,真蠢。 倪叶怡估摸着村民们将要往山里来,就带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回了茅屋,让它俩在屋前玩着,她则不急不徐的忙些琐碎。先搬出晒药的木架子,再把晒药的竹筛搬出来,接着才是要药的草药和药材,均匀的摊到竹筛里晒着。 待她慢条斯理的忙完这事,村民们还没出来,她又进厨房,将要晒的蔬菜鱼啊肉啊等等,拎出来挂到屋前晒着,还在屋后有模有样的整了个晒衣的竹竿,晒了两件故意沾湿的衣服。 “倪大夫,在晾衣呢。你昨儿给的药可真好用啊,我家小子昨天晚上没怎么咳,估摸着,今天再吃两回药,今个晚上就能睡个踏实觉。我特意押着这孩子过来跟你道声谢,这小子特皮实,整天整天不能吃饭就看不着人。快,叫倪大夫,多亏了倪大夫,你这咳嗽才能好。” “倪大夫好,谢谢倪大夫,倪大夫你好漂亮,等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好不好。” 啪的一下,当娘的村妇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肩膀上。“想的美,就你这寒酸样还想娶倪大夫,等下辈子吧你,个混小子。倪大夫你甭搭理他,这破孩子一天到晚的尽做梦,不干点正经事。倪大夫家里还有啥要收拾?我给你张罗张罗?” “娘。我是你捡来的吧!太婆还说,放牛的小子都能娶到天上的仙女,我咋就不可以了?倪大夫你等着我,我可会放牛了,家里的牛就是我放的,吃得特好,看着就精神,村里头就我家的牛养得最好。” “这没你什么事,赶紧回家放牛去,就知道贫嘴,快走快走。倪大夫我家这小子嘴巴没个把门,你别往心上去。” 倪叶怡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娘俩,觉得很有趣,眼里带着笑,和和气气的接话。“没事儿,无妨的,小孩子家家活泼点挺好的。” 这孩子看着满打满算也就八岁的样子,倒是精怪的很。都无需用观相术,她也能隐约看出点这孩子的气运,整体呈上,可算佳。想要仔细点,就得使用观相术,这法术太过消耗灵力,且窥探天机,于修炼不利,能不用还是少用为好。 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后,倪叶怡送着这娘俩离开。 第94章 老妇带着儿子连磕了好几个头, 这才匆匆忙忙的离开山神庙。看小说到 “三啊, 你把这岔事儿告诉老村头,千万别乱嚷嚷着,先问问老村长是怎么个意思,听懂没?”快要到山脚下, 老妇拽住儿子,对着他细细叮嘱了两句。“如果老村长说可以声张这事儿,你再嚷嚷也不迟。” 柳三挠着后脑勺, 讷闷的问。“为啥?大伙儿要是知道倪大夫显灵了,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咧。” “你真是白长了个脑壳。”老妇毫不客气的往儿子额头上打了下。“倪大夫自个也艰难着呢,谁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咱们家这趟事, 是没得法子,我才腆着脸的去求倪大夫。你想想的,倘若你病的都下不了床,还有好多人过来找你, 你怎么办?” “还是娘想得周全。”这么一解释, 柳三就懂了,憨憨的笑着。“娘我懂咧, 我这就跟老村长说说这岔事儿, 问老叔的意见。” 老妇脸上露了点笑。“去吧,我去看看大胖孙孙,回头啊,得抱着他去趟山神庙, 也给倪大夫看看的,没有倪大夫及时搭把手,这娘俩啊,这坎啊,十成十的没法过喽。” “是得抱给倪大夫瞧瞧的,不过,娘,倪大夫她能看见?” “倪大夫是山神,没什么看不见的。去去去,赶紧找老村长去,我家去瞅瞅你媳妇,怕是累坏了,得好好补补的。” 柳三嘿嘿笑着,满面春风的往江家跑去。 路上的村民看见他,都笑着打趣。“柳三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哩,足有七斤重,看把柳三这小子乐的,走路都打飘。” “能不飘嘛,听说差点儿就那啥了,幸好福大命大,到底是母子都平安。” “我看见柳家大娘往山里去了,你们说,这么惊险的事儿,会不会是倪大夫……” “没事别瞎想想,整啥子呢,一天到晚的,快去干活去。” “施家老叔咋的啦这是?冲着我呛啥子哟,我又没说什么。” “你个憨娃子,老村长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吧,瞧见悠南山的情况没,才刚有点好转,倪大夫这会儿难着呢,别瞎惦记着,让倪大夫安安心心的养着,老去打忧她多不好,倪大夫又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我说,你这憨娃子,平常去祭拜时,都嘀咕了点啥呢?” “我没,我就我就稍稍念叨了两句,那啥给我整个好点的媳妇,嘿嘿嘿。” 柳三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江家院子里。“村长,村长我是柳三呐。我来给你报喜喽,我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哩。” “柳三呐,进屋坐着,来咱们说说话儿。”大夫还是老江头请的呢,还在柳家呆了会。 进了屋,柳三就凑到了江老头的旁边,小声的嘀咕着。“村长,我娘让我过来告诉你,我家媳妇和孩子平平安安的,都是倪大夫显灵帮的忙哩,这岔子事儿,你看要怎么整?”说着,他顿了下。“我来时,可没瞎嚷嚷,谁也不知道呢。” “呵。”老江头笑了下。“你便是不瞎嚷嚷,大伙也都门儿清着呢,你娘进山里好几个看见了。” 柳三憨憨的笑。“他们肯定不知道是倪大夫显灵了。我娘不让我说,倪大夫这会儿自个也难着咧。” “这话对,先别瞎嚷嚷的,大伙儿都门儿清。”老江头心里有数。等不到明儿,今个中午就得再敲敲锣,把大伙都召集过来说说话,不能总去打忧倪大夫啊,悠南山才刚有了点模样,离以前的郁郁葱葱还远着呢。 “嗳。我知道了。那我先家去,村长啊,中午你来家里吃午饭哩,我娘说的,一定要过来咧。”说着,柳三就起身风风火火的走了。 中午柳家热热闹闹的整治了两桌,午饭过后,见日头挺好,家里的大胖孙子也挺精神的,柳家婆子就没忍住,喜滋滋的抱着大胖孩子,颠颠儿的往山里跑,笑得合不拢嘴,眉角眼梢全是喜悦。 “太婆,看看我家大胖孙子,上午刚生的呢,多稀奇啊,这会儿就能睁开眼睛,这眼睛大着呢,你瞧,多有趣儿,我抱来给倪大夫看看,她看着肯定也高兴。”柳家婆子乐呵呵的说着话。 太婆走过去看着,立即眉开眼笑的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这般看着,比他爹娘可要出色不少呢。” “可不就是,我琢磨着啊,八成是倪大夫的功劳。”柳家婆子说了两句,越说越欢喜,一脚迈进了大殿里,往神像跟前走,满眼的虔诚,透着满满的喜庆。“倪大夫,你看看,就是这孩子,长得多好,柳家里的头一份呢,我抱过来让你看看的。” 别说,还真有怪事儿。乖乖巧巧躺在柳婆子怀里的小孩儿,侧侧头,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神像,嘴角咧着,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非常的好看,清澈澄净,太婆在旁边瞅着,心口都软乎乎的,舍不得眨眼。 自家孙孙这表现,让柳家婆子越发的高兴。“倪大夫你看,我家这孩子好喜欢你,看着这笑的,他人小,也知道你是恩人呢。” 倪叶怡的神像,那含笑的眉眼,隐隐约约间,似乎更显几分温柔。 柳家婆子在山神庙里呆了小半个时辰,孩子睡着后,她才抱着家去。 目送着她离开,朱太婆走进大殿里,搬了个小凳子,站在上面,伸手握住倪叶怡的手,看着她的脸。“倪大夫你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回来了?” 她觉得不是自己眼花,这神像,确实有了细微的变化。 “倪大夫白白呢?白白怎么样了?可还好?不能说话能不能托个梦给我?我想你们哩,天天都想,夜夜都想,你们什么时候能活过来?跟以前似的,一家子惬意的过着,快快乐乐的。”太婆有点儿寂寞了。 柳家给孩子过洗三时,柳家婆子又把孩子抱来了山神庙,小孩子,尤其是刚出生的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儿,这会瞅着,又长开了些,越发的好看,唇红齿白的,只比熊崽崽要差了一点点。 说起熊崽崽,太婆的嘴角就扬了起来,笑得眼睛都能眯成条缝,昨儿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崽崽张着双手眼巴巴的要她抱,问她要蜂蜜吃,后头跟着个黑漆漆的影子,依稀能看出点模样来,就是大熊。 醒来后,她特意下了趟山,到南朝坡买了罐蜂蜜,南朝坡和东南村都挨着山窝里,容易弄到蜂蜜。她把一罐子蜂蜜放进了大殿里,今个进来一看,罐子被舔得干干净净,这是好事啊!她打算啊,今夜不睡觉,就在大殿里守着。 她的崽崽哟,可想死太婆了。 柳家婆子抱着孩子前脚离开,后脚南朝坡的原村长就过来了。 进山神庙,就乐呵呵的说着话。“太婆,听说你昨儿买了点蜂蜜,还要不要,我家有俩蜂箱,不缺蜂蜜,回头没了跟我说声。” “这可使不得,我去拿钱。”太婆原想着,送着柳家婆子走后,她再去买罐蜂蜜回来,今个晚上拿到大殿里给崽崽吃。 原村长摆着手道。“太婆你别客气,这都不算什么,蜂蜜我搁木屋里,你别忙活,我去给倪大夫上个香。”他这两天有事,没过来,是家里的老伴带着媳妇来的,冷不丁的瞧了眼神像,愣了下。“太婆,倪大夫这神像,我怎么觉得,更灵活了些?”哎哟,乍眼看着,就跟个真人似的。 “这会光线好,再说,我天天拿着布擦好几遍,这神像就亮晶晶的。”太婆拿了钱出来。 原村长死活不接,太婆没办法,想了想,把留住他,进厨房张罗了些糕点出来。“我记得,你家孩子最爱吃这种糕点。” “可不就是,最馋的就是倪大夫做的糕点,那味道,外面都买不着。”原村长这会没推辞,笑着把糕点拿在了手里。 絮叨了几句,他就走了。心情格外的好,都哼起了小曲儿,他才不相信太婆说得话,忽悠谁呢,定是倪大夫的情况越来越好,相信过不了多久,倪大夫就能回来。 这日的白天,对太婆来说,挺难熬的,她都有点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就关了山神庙的大门,大殿里留了盏油灯,光线昏暗,暖暖的橘黄,堪堪笼了块巴掌大的地儿。 太婆捧着蜂蜜罐子,坐在油灯前,眉眼含笑的等着,满脸的慈爱。 今晚的月光很好,特别的亮,悬挂在天空,周边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山脚下,隐约传来点狗吠声。当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铺洒进大殿内时,熊崽崽的小石像开始发光,非常柔和的光,白天的话定发现不了。 这会是晚上,太婆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睁得特别大,嘴角的笑,都快咧到了耳根处,她看见好多小光点,小光点渐渐的凝成了个模样,初时不明显,慢慢的就能发现,正是熊崽崽的模样。 “太婆。”由小光点凝成的熊崽崽,冲着太婆笑,笑得可开心了,眼睛看着她怀里的蜜罐子,甜滋滋的喊。“太婆,崽崽好想你哩。”小嘴儿,还是这般甜,打小吃得蜜,没有浪费啊。 朱太婆都顾不得抹脸上的泪水,就走了过去。“崽崽啊,你们都好麽?倪大夫好不好?白白好不好?短尾灰它们好不好?太婆也好想你们哩。” “都好着哩,太婆别哭,泥泥会不高兴的。”熊崽崽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碰太婆的脸,可惜他现在是虚的,碰不着。 可太婆感觉到了股淡淡的暖意,她就笑,笑得流泪满面。“太婆的乖崽崽嗳,快,快吃蜂蜜,太婆天天给你准备一罐子蜂蜜,你要天天都出来见见太婆啊,太婆可想你们哩。” “太婆崽崽好喜欢你了,有月光的时候,崽崽就能出来见太婆,大熊过来吃蜂蜜。” 一个黑漆漆的团子凑到了熊崽崽的身边,太婆一点也不怕,乐呵呵的看着,眼里全是慈祥,温温和和的哄着。“慢点儿吃,别着急,明儿还有呢。” 第95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小白兔其实不喜欢窝在墙角根里晒太阳,完全是没得办法,没人陪它玩哩。再者它也不可以丢下主人独自往山里放肆的玩耍,这样不好, 便是玩也玩得不开心。它得守着主人守着茅屋。 如今却是大大的不同,有条小蛇陪着它一起守着主人守着茅屋。小白兔觉得今天这阳光晒太特别的高兴,短短的尾巴时不时的甩两下, 竖起的耳朵也跟着抖动抖动。有伴的日子,跟没伴的日子,完全是两种滋味呀! “咕-”暖暖地的太阳晒着很舒服, 晒了小会, 小白兔有点困,但它不想睡觉,就伸出小爪子轻轻地撩了下窝在旁边的小蛇。“咕-”叨叨家长里短呀,你困不困, 我有点困, 我不想睡。“咕咕-”小蛇没有回应,小白兔也不在乎, 说得还挺起劲。 “咕咕咕-”你说主人什么时候能出来?太阳下山前能出来麽?“咕咕咕-”主人每天傍晚都会陪我玩耍, 你不知道吧,主人能带我飞到天上去!“咕咕咕-”等主人带我飞时,我跟主人说声,把你也捎上。“咕咕-” 竹叶青盘着细细的身子, 纹丝不动的窝着,连闭着的眼睛都没有睁开。 “咕咕咕-”你睡着了?小白兔拿着小爪子轻轻的戳了戳小蛇,等了会,没动静。“咕咕-”真睡着了?又戳了两下,目光落在小蛇的细细的蛇尾上,眼神儿顿时亮了亮。“咕-”你的尾巴好小。说完,伸着爪子戳了下小蛇的尾尖。 盘窝着的竹叶青立即弹跳了下,飞快的爬远了些,小小的红红的眼睛,阴凉凉的盯着小白兔,吐了吐蛇信子。 小白兔这只傻妞,自认为和小蛇熟着呢,是半点都不怕它,反而开心的甩了甩短短的尾巴,还抖动着耳朵。“咕咕-”你的尾尖戳不得啊。说是这么说,眼睛却盯着小蛇的尾尖闪闪发亮。 “嘶嘶-”竹叶青发出警告,往后退了退。 小白兔看在眼里,越发的见兴奋,笑嘻嘻的往前猛得扑去,把小蛇压到了身下,它拿前肢压住小蛇,低头寻找着细细的蛇尾,找到后,兴致勃勃的伸着小爪子连戳了好几下,看被自己的前肢压住的小蛇扭成条麻花,它发出欢喜的叫声。 “嘶-”放开我! 小白兔才不怕小蛇恶狠狠的警告哩,玩得相当高兴。 竹叶青很愤怒,愤怒的它下意识的使用了身体内蕴含的丝丝灵力。 正玩得相当高兴的小白兔被股神秘的力量掀倒在地,掀了个四脚朝天,它整个都是懵的,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立起来,同时嘴里咕咕的叫了两声。你又把我掀翻啦!语气里还能听出那么点与有荣蔫的意味来。 它家的小蛇果然厉害,好棒好棒。 竹叶青缓了会,身体恢复了些力气,直接爬到了小白兔的脑袋前,立起细长的小身子,使着蛇尾往小白兔的耳朵左勾右挠,时不时的还往耳朵里浅浅的抚两下。 原本快要翻身站立的小白兔,整只兔软在了地上,左右打着滚,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叫声,软软地细细地,像撒娇般。 “咕-”别挠,好痒。 竹叶青直接盘窝在小白兔露出的毛绒绒的肚皮上,勾着细细的蛇尾骚扰着它的耳朵,红红的小眼睛冷酷的看着它痒得直打哆嗦。 “嘶嘶-”乖不乖?听不听话?话也问得相当冷酷。 “咕-”乖!听话!筋疲力尽的小白兔有气无力的答着,红通通的眼睛,努力的想要对上小蛇的眼睛,眼神儿巴巴的透着股可怜劲。 “嘶嘶-”还敢不敢拿我逗乐? “咕-”不敢! “嘶嘶-”我说的话听不听? “咕-”听! “嘶嘶嘶-”下次还犯,我就给你来点更狠的。 “咕咕-”乖乖哒,听话,不闹你。 这回答竹叶青很满意,它跳到了地上,爬向墙角根继续晒着太阳。 小白兔艰难的趴到了地上,四肢张开,摊成只兔饼般,拿眼直勾勾的看着对面晒太阳的小蛇,委委屈屈的道。“咕咕-”你陪我玩,我就会好听话的。 竹叶青懒洋洋的瞥了它眼。“嘶-”蠢兔。它才不会跟这只兔子般有事没事犯蠢。 “咕-”你骂我。小白兔失落极了,蔫蔫的嘟哝着。 竹叶青没有回应,它迅速的爬到了屋前晒药的木架子上。还是这个位置好,舒服,清净,完全不用担心被蠢兔子影响智商。 倪叶怡从屋里走出来,打开屋门,就看见窝在屋门口无精打采的小白兔,看着短尾灰这耷拉样,她就特别想笑,弯腰将兔子抱在怀里,抚抚它的背。“怎么了?” “咕咕咕-”小蛇嫌弃我不够聪明。 攀在木架子上晒太阳的竹叶青搭了句。“嘶-”本来就是。 “你还小,不着急,等长大些慢慢的,就会变得更加聪明。”倪叶怡失笑的安慰。短尾灰实则不笨,只是生性天真单纯了些。 “咕咕-”小蛇不爱跟我玩。这才是重点呢,小白兔幽怨的看着不远处的小蛇。 倪叶怡想了下。“它不爱跟你玩,你就跟它玩,跟它说话,时日久些,它自然会跟你玩。” “嘶-”它戳我蛇尾。小蛇从木架子上爬了下来,爬到了主人怀里的小白兔身上,熟练的盘在它的背上。 “喔,你的蛇尾不能碰是不是?”倪叶怡问。 “嘶-”对!小蛇应得斩钉截铁。 倪叶怡便低头对着短尾灰说。“听见没,它不是不跟你玩,你不能碰它的蛇尾。” “咕咕-”我知道啦!小白兔笃定的应着。 见短尾灰恢复了精神,倪叶怡想着刚刚涨了点修为,心里头挺开心,忍不住又用着自身灵力对着短尾灰和细长青滋养一二。“你俩要好好的相处,相互包容些,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小伙伴呢,现在只有你们俩个就相处不好,日后要怎么办?我还想着让你们多管管新加入的小伙伴。” “嘶嘶-”我会护好它的。 “咕咕咕咕-”主人我和小蛇相处得很好啊,以后有了新的小伙伴,我也会好好的待它们哒! “知道就好,玩儿去罢,我去山里转转。”倪叶怡将怀里的小白兔放到了地上。 听到玩这个字眼,小白兔很是激动。“咕咕-”主人可以满山撒着欢的玩麽? “可以。你俩不能分开,必须要在一起。”说着,倪叶怡把目光落到了竹叶青身上。“你看着点它,它玩起来就有点不管不顾。” “嘶-”好。 目送着小白兔和竹叶青离开,倪叶怡擦了擦额头。她这完全成了老妈子般的存在,这跟带小孩有什么区别? 唉,老妈子就老妈子罢,谁让她现在是山神。倪叶怡关好门窗往山脚下的方向走去,并非是要下山,她现在修为不够,灵力凝成的灵体,是不可以走出这座山的,出了这山灵体就会散。 她只是想着在山里随便逛逛,采采药摘摘野菜野果等,顺便看看能不能做点善事。她小涨了点修为,就是因为帮助了梨树屋的村民,前面送走的母子俩,打心眼里的感激着她,这份感激相当的纯粹热烈,由于她是山神并非凡人,这份感激就形成种信仰,这股信仰化为功德可增她的修为。 里头应该还有短尾灰的功劳,以及未进山的村民们,或多或少的都助了把力,才让她的修为有所小涨。通过短暂的打坐修炼,她只模模糊糊的参悟出这些,要再具体些,需得修为再有突破才行。 虽只是小涨了点修为,对她而言却如雪中送炭,她刚探了下|体|内的灵力,足够维持她近五个时辰的人形,也就是说,再努力一把,修为再涨一点点,整个白天她都可以在山间行走,跟正常人就没什么两样。 这样一来,和梨树屋的村民们打交道也能松口气。虽是古代,可倪叶怡从来就没有小看过这些村民,她向来最注意细节,往往细节最容易露馅,山脚下的村民,他们或许知道得少懂得不多,没什么眼界,却肯定存有着相当的智慧。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生命攸关的大事,可容不得马虎,必须要谨慎小心些。 “倪大夫,正要进山寻你说话呢。”才进山就看见了倪大夫,挎着竹篮的媳妇子笑得很是高兴。 她的旁边是位同样很年轻的媳妇子,手里也挎了个竹篮。“倪大夫你这是采药呢?” 倪叶怡的记性很好,温温和和的喊。“柳二嫂子,施四嫂子。这天好着呢,山里地产丰盛,药也采野菜也摘不拘哪种,趁着天好多晒些存着。” 这施四嫂子便是施大勇堂伯的第四子的媳妇。 “是这么个理,倪大夫往后我们遇着草药,就采着送茅屋里给你可好?” 第96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话里暗藏威胁之意,海大娘听着眉头深锁。当真是够臭不要脸!“只是点皮外伤而已,依着倪大夫的医术,有甚可担心的。”说罢, 冲着丈夫瞥了眼。“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的,照着倪大夫说得话去办。” 眼看连春海要硬冲, 李家又站出个汉子,一左一右拦着,眼里透着股凶狠。 倪叶怡瞅了眼这局面, 却也没见动怒。“既然李家大娘不愿意让我出手医治, 那便不医治罢。海伯海大娘咱回来坐着,说会子闲话,海大娘也该给海伯熬药,待药熬好, 咱们就张罗午饭。” “午饭得好好整治, 奖励短尾灰和细长青呢。”倪叶怡说着话,轻抚着短尾灰的背, 抱着它坐回了桌边。看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笑盈盈的问。“想吃什么?跟我说, 我给你们做。” 短尾灰眼神儿亮晶晶的望着主人,竖起的耳朵短短的尾巴抖动的甚为厉害,连四肢都颠颠儿的动着。“咕咕-”早上的粥,我要喝粥。 “嘶-”肉。细长青吐着蛇信子, 漫不经心的甩了两下细细的尾巴。 “咕-”肉?短尾灰侧着脑袋看了看立在桌上的细长青。肉是什么?“咕咕-”我也要吃肉。小蛇爱吃哒,定是好吃哒。 倪叶怡特别好说话,眉眼里都带着笑。“行。中午给你们炖个香菇肉粥。” 三个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李家的汉子们朝着母亲望去。李家老妇脸色夹青,明显气得不轻,气息都有些喘,紧抿着嘴,一双眼睛跟淬了毒似的盯着倪叶怡,余光瞄见立在桌上的竹叶青带着忌惮,眼底幽光闪闪,不知在琢磨什么。倪叶怡神色如常,不曾受到半分影响。 半响,李家老妇开口问。“你要怎样才肯医治我儿?”语气里带着妥协,整个人也软了好几分,透着层暮色。 “脸上的伤我可以医治,保证不留痕迹。至于他的病,要我出手也行,端得看你们怎么做。”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们都办到的,绝无二话。”李家老妇见她松口,很是激动,话说得特别迅速,生怕她反悔似的。“倪大夫你说,不管要我们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请你救救我儿,他还年轻,连个孩子都没有,要是就这么去了,我这当娘的,如同被活生生的剐了心。” 李家老妇捂着胸口说得泪眼婆娑,道真是颗难得的慈母心肠。“先前还请倪大夫原谅则个,原谅我也是爱子心切,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儿出事,最后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我都这把年纪,身子骨都被黄土埋了半截,还不如让我的命换我儿的命呢,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 “倒也用不着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他这病想要彻底全愈是没可能,以我的医术只能医治个六七分,往后他好生养着,不胡来乱来,寿终正寝也是可以的。”丧尽天良的人渣,活的生不如死才是好呢。倪叶怡暗暗想着。 本以为没希望,如今看到了希望,便是不如之前所想,可在绝望时却也是莫大的惊喜。李家老妇连连点头。“还请倪大夫出手医治。”她甚至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大礼。 倪叶怡端端正正的坐着,受了她这大礼,完事,才开口。“我现在暂时不会出手,却可以先控制他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我说的事你们都妥当的办好,见到了实实在在的效果,到时我会让梨树屋的村民过来通知你们,你们可以带着病人过来。” “首先散尽半数家财,铺桥修路买良田分予苦难庄户,其次李家公子曾做过的恶事,也当尽力弥补求得其原谅。这俩桩事你们能不能办好?我会和江村长商量,将此事告之周边村民,相互监督察看。”倪叶怡注意到,李家的汉子脸色顿变,她的心情突然就相当的愉悦。 也是心血来潮的想试试,这种法子能不能得到功德。按她的想法,应该也是可以得到的,至于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得往后看看。 李家三兄弟不敢出声,都给大哥使着眼神。要是真按倪大夫说得来,必定得掏空整个李家啊。老幺是得了救,可往后的日子要他们几兄弟怎么过?不能为着老幺把他们都搭进去。 以往老幺做的各种混帐事,李家兄弟都没什么感觉,皆因与他年岁差的有点大,很多时候待他像待自家小辈似的,宠着惯着随他高兴就行,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如今,涉及到自身,才尝到了后悔的滋味。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狠狠的管教老幺! “娘。我看这事,得回家跟爹好生商量才行。”李家老大硬着头皮开口。 李家老妇也在犹豫不定,便是再怎么疼着小儿,也知倪大夫的话不能轻易答应,前头还有四个儿子呢,个个都拖着一大家子,她这里应下话保住了小儿,回到家里必得闹翻了天。 眼看好不容易求得倪大夫出手,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儿病死,这是万万不行的。李家老妇真是左右为难,舌尖泛起阵阵苦涩,一直苦到了心坎里,也隐隐想着,但凡平素能多多管着拘着小儿,哪能有这般祸事。 “娘。你不能不管我啊,我还不想死啊,娘你得救救我,我现在只有你了,一家子血亲几个哥哥这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呢,娘也要不要我了麽?不管我了麽?娘。钱财没了还可以再挣,命只一条啊,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你的面了,娘,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李家老幺拖着病体,一点点的往母亲跟边爬,伸直着手扯着她的衣角,艰难的仰着头,说得泪流满面,眼里尽是恐慌绝望害怕等情绪。“我知错了娘,以往是我不对,我不是人,往后我会改的,娘你不能抛弃我,我是你儿子啊,你身上掉下的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娘,我想活着,活着好好孝敬你。” “治!我儿啊,你莫哭莫慌,娘哪里舍得啊,钱财都是身外物,咱没了可以再挣的,人还活着就好。倪大夫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快给我儿治病罢,你说的事我会好好照办的,我儿啊,往后你可得好好做人,多多行善积德。”李家老妇本就偏心小儿,疼他疼到了骨子里,这会听着他哭诉,理智消了个干净,哪里管得了其它,满心满眼全是小儿的病。 李家四兄弟见到老幺哭诉时,就知事情要糟糕,不待他们作出反应,便听到了母亲的话,整个人都是懵的。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脑子一片空白,竟不知说什么好。也是平素对母亲俯首听命,不敢有半点违抗,冷不丁的遇着事,一时间也不敢对母亲说什么。 要说李家啊,李家原先光景普通,也就凑个温饱,能有现在的富贵,都是李家老妇撑起来的,她不仅有主意,胆量还不小,带着自个的嫁妆撺掇着丈夫,夫妻俩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着股热血劲前往县城闯荡,辛苦数十载,还真有了点名堂,后来经了天灾,想着还是种地实在,便拿着全部家当返回了大塘村,手里的家底放在县城压根不够看,可搁在小村落里却是相当有看头的。 整个李家,表面上当家的是李老头,实则是李家老妇的一言堂。她偏心着小儿,对其余几个儿子也大方,平素吃喝穿戴都是周全细致,如此李家人也顺着她的心,待李家老幺甚是宠着惯着,一家子看着和和乐乐的,暗地里嘛,就得问他们自个。 “海伯劳烦你去趟村里,把村长喊过来。”这结果倪叶怡并不意外。 连春海往外走,这会子,李家兄弟可不敢拦着,他们也心思,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先给他看看脸上的伤,海大娘随我一道吧。”倪叶怡抱起蹲在桌上的短尾灰,并把立着半个身子的细长青放到了短尾灰的背上。“李家大娘,厨房小灶上烧着壶热水,你端点热水,给李家公子清洗下伤口。” 李家老妇听着,抚着小儿的脑袋安抚了两句,便匆匆的往厨房走,路过李家兄弟时,她神色不变。既然决定了要救小儿,其余的事就不容她想太多,左右家里都是她说了算,这回也是一样!谁不服气,她有的是法子可治。 倪叶怡刚刚给李家老幺脸上的伤敷好药,就见连春海领着江村长急急忙忙的进了屋,身后跟着江桃次施大勇扬三树等三人。 “倪大夫。”江村长乐呵呵的喊了声,眼神扫了圈李家人,目光有点不善。“李婆子我想知道是谁领着你们进悠南山的?” 李家老妇镇定的很,不慌不忙的道。“我老婆子自个进来的,倪大夫已经答应出手医治我儿。” 施大勇这个猴急的立即就跳了出来嚷嚷着。“倪大夫是不是李家人逼你的?倪大夫你莫怕,咱梨树屋也不是吃素的!”说得甚是咬牙切齿,好像分分钟能冲过去开撕似的。 妇人们也没客套,纷纷搁了手里的活事,拢坐到了太婆的身边,边吃着杏子边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三娃这么好的小伙儿,她们当然看得见,整个梨树屋十有六户想着给三娃牵个好姻缘,奈何三娃眼光有点挑,左右都不得法。 “太婆,家里还有堆琐碎我先回去收拾着,你午饭有地方没?”杨三树头皮发麻,真想拔腿就跑。 其中一位大娘接话道。“有哩,一会上我家吃饭去,连晚饭都有着落,你有事就忙着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三更哟 今天就到这里啦 么啾~ 第97章 连成林端着药碗自屋里走出来, 两道浓眉紧紧的拧着, 都可以夹死只苍蝇。; 老伴的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倪大夫开的药方还在,他照着方子去抓药,细细地熬出来, 端给老伴喝,却是没什么效果。 怎么会没效果呢。连成林想不明白。 连又平喘着粗气踏进院子里,见着站在屋檐下发怔的父亲。“爹, 你把药抓回来了?娘喝了药好点没?”说着,就往屋里走去。 “别吵着你娘,好不容易才睡着。”连成林一把拽住儿子往旁边扯了扯, 压低着嗓子问他。“让你去山神庙里求倪大夫, 有情况没?” “有桩事,正要跟爹说。”连又平时不时的往屋里望去。“爹,你还没告诉我,娘喝了药有没有好点?” 连成林阴沉着脸, 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用呢。”连又平想不明白。“爹。咱家里是不是有个菩提果?”见父亲开始虎脸, 他赶紧往下继续道。“我没想要菩提果,是太婆想要, 我想着咱们家好像是有个, 爹,咱们家是不是有个,我记得小时候我还见过,要是有的话, 就拿到山神庙去给太婆瞅瞅的。好像很重要,我看太婆很着急。” “太婆说的?”连成林沉默了会,问了句。 连又平憨憨的笑了笑。“没有,我听见的,觉得,如果能帮着太婆,说不得想要找着倪大夫,就更容易些,不是都在说,太婆那啥嘛。” 几个村子,虽没有说到明面上,却都暗暗嘀咕着,觉得太婆啊,不是人。 当然也有个原因,悠南山出事后,太婆就没怎么隐瞒着,或多或少的露了点出来。她得替倪大夫把悠南山守住,就觉得,露出自己的半妖身份,会更好些。尽管她这个半妖,什么都不会。 “你小子,难得机灵了回,把碗送厨房里去,我去拿菩提果,一会儿咱们往山神庙去,家里让你媳妇多照看着。”连成林整个人都见精神了些,大步往屋里走。 连又平瞅着父亲这劲头,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难道,家里真有个菩提果? 连成林父子俩,拿着个菩提果,匆匆忙忙的进了悠南山。 山神庙里,太婆和老江头父子正焦急的等待着他俩,见着他俩的身影,连忙迎了过去。 “原是成林家的小子啊。”太婆认得连成林,有点儿印象,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连又平挠了挠额头。“太婆,我不常往山里来。”他很多时候是在地里忙着农活,或是到附近接些短工活计。 “太婆,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菩提果。”连成林心里惦记着老伴,进了大殿就把揣在怀里的菩提果拿了出来。 太婆凑近了些,伸手把果子拿在手里,细细的打量,反复翻看着。“挺像的,又不是很确定。” 原来啊,连家的这颗菩提果,大抵是连成林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原因,特别的光滑油亮。 “太婆,这就是菩提果,如果你要找菩提果,准没错儿。”连成林有点着急。“我老爹在山里捡着的,捡回来的时候,灰扑扑的,很丑,现在看着挺漂亮,我是喜欢在睡前把玩小会儿,睡觉时会格外的香沉些。” 太婆讷闷的看着他。“听又平说,这果子细细闻着,过了会,会飘出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对对对,这孩子说得不具体,现在都不用闻,只要细细的把玩会儿,就会有股淡淡的清香,特别好闻,太婆你可以试试。”说着,连成林又添了句。“要不,我来试也行。” “那就你来吧,你更熟悉些。”太婆温和的笑着,把果子还了回去。 连成林将果子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都玩了十多年,果子到了手里,下意识的就有了动作,已经成了种习惯。“太婆,我有个事不明白,我家老伴又犯了病,拿着当初倪大夫给的药方去抓药,为什么会没有用?” “这个啊,倪大夫跟别的大夫不一样,她是山神,茅屋里的药材呀,都是她一手张罗的,药效自然也会不同些。”太婆见他说起这事,就有些知他的心思,倒是给了句准话。“成林呀,如果这真是菩提果,我想,倪大夫肯定会出来的,这菩提果就是倪大夫需要的,她托梦跟我说的,你们在这里听着,出了这个门,就别往外多说,自个心里有数就成。” “倪大夫需要菩提果?太婆,我知道山里有棵菩提树,我老爹年轻时,就进过那山里,捡到了这颗菩提果。我知道怎么走,听老爹说起过好几回,记得点路,可以过去看看的,说不准还能捡着呢。”听到倪大夫三个字,连成林就有点激动。 太婆没成想,还会有这般好事,她的目光顿时就亮了起来,变得灼热。“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先不着急,如果这果子真是倪大夫需要的菩提果,咱们再从几个村子里,组建个队伍,让成林带着去趟山里,找找菩提树。便是没有菩提果也没事儿,咱们试着把菩提树移栽到悠南山,来年总会结果。” 这般重要,就要搁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呢。 连成林笑笑应着。“老村长说得对。”正要再说点什么时,他敏锐的闻到了股熟悉的清香。“太婆,老村长,你们凑过来些,仔细嗅嗅,刚开始可能闻不着,得细细的嗅,才能闻着点香味儿,很淡。” 太婆和老江头凑过去,细细的闻了会儿,还真有股非常淡的清香。 “这香味,这香味好奇特啊。”太婆喃喃自语的说着。 “狼白……”凭空冒出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股怒意。“狼白,你竟然敢跑出你的老窝,哈哈哈哈,你就不怕被天道发现?狼白你出来!” 江桃次四下打量着,有点儿紧张。“你们听到了麽?好像有人在说话。” “你,你你你也听到了?”连又平结结巴巴的说着,双腿有点发软。好奇怪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太婆也算是见多识广,还算镇定。“别慌,莫怕。”安抚了句,又道。“是谁在说话?” “我是谁?老太婆你问问狼白去,你身上也有那头狼的气息,看样子,你们关系不错呀。”过了会,那声音又说道。“咦,老太婆你机缘不错啊,都已经死了,却还能活着,我说狼白怎么会舍得出它的老窝,它向来惜命的很,原来这地方透着古怪。” 老江头还算镇定的指着连成林手里的菩提果。“是它,是它在说话。” “这老头也有趣,竟然不害怕。”既然被发现,菩提果也就大大方方的露了出来。 若有似无的香味儿,越发的浓郁,大殿里渐渐飘出股轻烟,轻烟缓缓的凝聚,宛如有人在一笔一画的勾勒着,寥寥数笔,惊为天人。 所有人瞪圆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飘在半空的虚影,只有太婆,太婆满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里的人,只有她,只有她见过狼白化形时的模样,跟这虚影,一模一样! 虚影略略挑眉,眉眼间透了点戏谑,望着太婆。“你跟狼白的关系果然好。见过他模样的,从古至今,可没几个。” “你,你是谁?”太婆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的问着。“你到底是谁?你找白白干什么?白白现在不在。”白白受了重伤,连话都不能说,这人看着,好像不咋滴,怎么办。 “我啊。”虚影笑了笑,忽得飘到她跟前,凑得很近,盯着她的眼睛。“我就是狼白啊,你不是发现了麽?” 大殿里的其余人,一头雾水,狼白不是头狼麽?白色的狼,难道,它是妖?而且会变成人?也对,这世上哪来的白色的狼。 “菩提子。”声音很冷,毫无感情。 众人往后看去,只见神像旁,立着个人,也是虚影,这虚影要稍稍清晰些,俩个虚影的眉眼,果然一模一样啊,就是神态不一样而已。 菩提子飘回到连成林的身旁,似笑非笑的看着神像的方向。“哟,狼白,舍得出来了?”说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好笑的事情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狼白你竟然有了道侣,你的幽精还在我手里呢,这道侣你怎么找的?她就没跟你闹?哎哟,你说你缺了幽精,找个道侣能有什么用?” “当年我赶去时,并没有看见你的藤萝。信不信,随你。”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把幽精还给你?狼白我发现,几千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傻,脑子一点长进都没有。你有没有见过阿青不重要,她不见了,你得给我找回来,我看到阿青,才还你幽精。” 狼白沉默了会,才说。“菩提子,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当年,都被天道给摆了道。” “想过,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只能躲在这颗菩提里头,你呢,看着比我可要惨多了。”想起当年的事,菩提子就很是咬牙切齿。“说起来,都怪那些修士,只怕他们到死都没有想过,天道竟然会把他们也一起给毁灭了。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大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更,会很晚很晚,有事要出门趟。 还有啊,最近剧情有点多,我不太擅长写剧情,速度会慢些。 搞第二个大事时,写得有点急,我自个也挺不满意的。 幽精。是三魂七魄中的第三魂。 第98章 “别笑了, 很难看。”狼白说得冷漠。 菩提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大殿忽得就变得好安静,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味,却有种莫名的难受。 “你想不想找回藤萝?”过了会,狼白冰冷冷的问。 “已经过去几千年,你说, 还能不能找得到?狼白,想让我再相信你,你得拿出点行动来。”当年他就是太相信狼白, 把阿青给丢了。 狼白毫不犹豫的回了句。“可以。你先留在这里。” “也行。”菩提子也感觉到,这座山很不一样,有种别样的踏实感。 虚影重回到菩提果中, 狼白对太婆说道。“这颗菩提果你先拿着, 今日大殿里所发生的事,你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然,我会抹掉你们的记忆。” “狼白你放心,我们嘴巴都严实着, 不该说的绝对不会瞎嚷嚷。”老江头对狼白还挺熟悉, 倒也不见害怕,乐呵呵的应着。 大抵是倪大夫太和气, 又温柔又善良, 所以,跟在她身边的,应该也是好的。 连成林也承诺着。“狼白我们今个什么都没有看到。”急急的表完态,他搓着双手, 有点支吾的道。“狼白,你看,我家老伴那病,是不是请倪大夫出手帮帮忙?” “菩提子。” 被太婆握在手里的菩提果,没好气的开口。“别想白使唤我。” “我现在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 “关我屁事。” 狼白默默的看了眼菩提果,对着连成林道。“你把它拿回家,日日夜夜的搓着它……” “狼白,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幽精?” “如果我修为还在,肯定不会麻烦你。”狼白把话放软了些。 菩提子哼唧了两声,不甘不愿的从太婆的手里跳到了连成林的身上。“走吧走吧。狼白你又欠了我一回。” “我会帮你把藤萝找回来。” “这原本就是你的事,当年,咱俩的合作,你提的事我已经完成,可是你!不仅没有完成,还把我的阿青给丢了。”说起这事,菩提子就气愤。要不是有着过命的旧交情在,早八百年就揍死这个王八蛋。 这事,狼白确实无话可说。 “白白不是这样的哩,定是有什么隐情。”太婆见不得亲人难过,忍不住开口说话。 “你先随着他家去,帮他治好老伴,再赶紧回来,我撑不了多久,还有事要跟你商量。”狼白虚影确实比刚刚要模糊了些。 连成林立即接道。“我现在就带菩提子回家,狼白你且等会儿,我很快回来。” 见父亲匆匆忙忙的出了大殿,连又平拔腿就跟了出去。 “白白,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太婆忧心忡忡的问着。 狼白看着她,冷漠的眉眼,隐约见点儿温和。“太婆,我没事。” “狼白有什么需要大伙儿做的,你尽管说。”老江头说得真诚。 江桃次就道。“成林叔说,他知道山里有棵菩提树,就是当年捡菩提子的地方,那树还要不要去挖回来?” “可以去挖回来,就种在山神庙里。”狼白想了下,又说。“种在小梨树或葡萄架旁边都行。” 老江头点头应着。“那我回去张罗此事。” 老江头父子俩前脚刚走,后脚就见连成林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大殿里,喘着粗气,满脸通红,精神倒是不错,眉宇间透着股兴奋激动。看样子,菩提子应该是将他老伴的病给治好了。 “狼白,我家老伴已经没事了。”连成林抹了把额头的汗,乐呵呵的笑着,把菩提子递到了太婆手里。“谢谢菩提子。” 可能是使了个法术的原故,这颗油光澄亮的菩提果,有点儿见黯淡。 “白白,我把菩提子留下来,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行,我就坐在外面。”说着,太婆留下菩提果,对着连成林笑了笑,转身缓缓出了大殿。 连成林扑嗵一下跪到了蒲团上,对着神像对着狼白一个劲的磕头。“谢谢狼白,谢谢倪大夫。” 磕完头,他就三步并两步出了大殿。在他走后,大殿的门自动关闭,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太婆,那我先家去。” 太婆对着连成林笑了笑,满眼的慈爱。“去吧。” 大殿内,自菩提果里飘出个声音,非常的飘渺,听不太真切。“狼白,这趟我亏大了,找不到我的阿青,就拿你的命来赔。” “放心。肯定可以找到她。如果真找不到,我把命给你。” “说吧,有什么事找我商量,赶紧的,说完要睡觉。” 狼白的虚影模糊的都有些看不清面容,声音还算清晰。“当年你将道种都散落到了哪里?能不能将它们都唤回来?” “你要干什么?你想修补天地法则?就不怕天道击杀你?” “不是我,是她。”狼白虚手指向倪叶怡的神像。“她非本界中人,不受天道管束。” 菩提子显得有点激动,菩提果不安分的上下跳动着。“我说呢,这座山透着古怪,原是如此。难怪你舍得从老窝跑出来。她是什么来历?” “这座山的灵,她现在情况不太好,我想,正好可以试试将道种溶合。” “狼白你是不是想天真了点?想要溶合道种,动静大着呢,天道会眼睁睁看着?必然不会啊,它又不傻,哪里会让人破坏它费尽心思得来的局面。而且,便是溶合了道种,天地法则能不能容得下她,还是两回事。你说得倒是轻巧。” 狼白眉角眼梢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美得眩目,夺魂夺魄,太婆若是在,便能发现个事,白白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跟倪大夫可真像呐。“小界无灵,迟早会走向死亡。” 这里说的死亡,是枯萎也是自我毁灭。所有的一切,包括天道包括天地法则,全部消失,只剩下一个光秃的小界,什么都没有,寂静无声,在漫长的岁月里,自我修复,缓缓生长,孕育,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衍生出新的天道新的天地法则,灵气充沛滋生万物,最后才是人。 世间万物皆有灵,小界有灵,天道有灵,天地法则亦有灵,有灵便有意识的存在,有意识就会有思维,拥有了思维,和人无二般。 天道满心满眼的全是人类,天地法则属万物,有灵性者都可悟道。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菩提子有点兴奋。“这么说来,这事八成能成功。” “肯定能成功,她拥有足够多的气运。” “我再相信你一回。我能感应到道种散落在什么地方,却唤不回来,可以派人出去寻找。” 狼白的虚影即将消失,变得非常浅淡。“我让村长领些村民,把菩提树挖过来,就种在山神庙里。” “挖出来也行,多少能有点用处,我感应道种的位置时,也能省点力。”菩提子说着,心情挺好的问了句。“狼白,你现在这惨兮兮的模样,是怎么搞的?按说,你再怎么虚弱,也虚弱不到这份上来。” “我化形时,天道落下的是五道阴阳刑雷。” “哈哈哈哈哈哈!看样子天道是想借刑雷把你整个身死道消,你这命还真硬,竟然挺过来了,难怪变成现在这模样。” 狼白看了眼左右滚动的菩提子。“别落到了地上去,太婆还得到处找你。” “太婆。就是那老婆子?那老婆子也是有点造化,待我休息休息,攒点儿道行,回头稍稍的点化下那株小梨树,改明儿就能开口说话。” “这倒不用,直接把菩提树移栽到小梨树旁边,小梨树灵性足,迟早能悟出来,比点化更好。” “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原来是挖了个坑给我跳。” 狼白无所谓的回了句。“你不想也行,随便你。” “赶紧走,看看你现在这样儿,虚得都快没人样了。”顿了下,沉默了会,菩提子道。“狼白,你跟我说句实话,这回能不能找到我的阿青?” “能。不能的话,我把命给你。”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我就要我的阿青。” 狼白没有说话,虚影淡得宛如飘着股轻烟,不成了人样,风一吹就能散个干净,幸好大殿的门是关紧的。 从菩提子里凝出道虚影,不是狼白的模样,是个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眉眼俊秀的如同天下间最美的山水,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其貌,凡是见过他的,应该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怕是再无人能把灰色穿得这般好看,他是白云是清风,如竹如松。 “几千年岁月悠悠晃过,如今世间,怕是只剩下你我,仍为旧相识。”菩提子挥手弹出道光团,光团晃晃悠悠的飘向快要消散的虚影。“幽精还给你,我等着你把我的阿青找回来。” 即将消散的虚影,吞掉光团后,瞬间凝实,眉眼显露,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神采,更见几分惊艳。 第99章 寒冬腊月的天气, 便是没飘雪, 也有刺骨的冷意,穿着厚实的棉袄,窝在家里不显,踏出屋子能瞬间打好几个冷颤。乐 文小说 。 昌村长撩起门帘往屋里走。“老江啊, 这大冷的天,把我喊过来有啥事儿?” “是有桩事儿,说是好事也算, 说是坏事也算。”老江头还调侃了句,把旱烟递过去。“抽两嘴,缓缓寒气。” 大冬天往深山里跑, 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呢, 这是去寻菩提树,谁知道在哪个旮旯犄角里,毕竟连成林也只是听他父亲说过,自个从未去过, 这么多年过去, 变化大着呢。 “我过来时,抽了两嘴, 今个不能再抽了。”昌村长摆着手, 挺艰难的摇头拒绝。“花生瓜子啥的,给我来点儿,嚼两下。你这火烧得可真旺,就这么会功夫, 我就觉出了点热。” 老江头起身拿了个攒盒,四格的,里头有瓜子花生果脯。“这天把你们喊过来,总不能冻着人不是。”惦了惦手里的旱烟。“真不抽?不抽我就挂墙上去。” “不抽不抽,啥时候倪大夫回来了,再抽也不迟。”昌村长拿起把花生利落的剥着。“到底是啥事儿?” “跟你说说也无妨,得去深山里移栽株菩提树。” 昌村长听着怔了会。“菩提树?山里要呢?我听都没听过,真有这玩意?要着有什么用?不过,既然叫菩提树,沾了个菩字,这树约摸着不简单呐。” “对。回头就种在山神庙里。” “又要往山神庙里种什么?”连村长走进来,接了句,哈手搓手,快步蹲到了火塘旁。“这天,怪冷的,怎么不见下雪。” 老江头也拧紧了眉头。“确实奇怪啊。” “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家家户户粮食充足,便是有什么事儿,也饿不着。”昌村长是应了老话,家中有粮,心里不慌。 “我还道我来的最快,没想到是第三个,老江啊,今个咱们说什么事呢?”李村长进了屋后,就走到墙边,伸手把旱烟拿了出来。“你们俩今个是怎么着?连烟都不抽了?怪事怪事。” 昌村长瞧着他就说了句。“少抽点,倪大夫叮嘱过的话,得记在心里头。” “说得好像你就没抽过似的。”李村长吧着嘴抽了两口。“昨儿夜里睡觉时,我还琢磨着,今个会下雪,嘿,竟然没有。” “都来了。还没开始说事吧?接到信儿,我们就匆匆的往这边来。”原村长说着,端起放在旁边的茶,喝了口,不烫嘴,是温热的,正好。 沈村长跟着贺侠士出远门,东南村就暂时由一个姓傅的中年汉子管着,这傅村长,性子闷,半天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正好李村长抽了几口烟,人见舒服了些。“老江,该说说事了吧。” “得去深山里移栽一株菩提树。” 老江头刚落音,连村长就道。“这天,把树移栽过来能活?要不要等到开春?” “山里要呢?”原村长只问了这话。 昌村长就应着他。“就是种在山神庙里。” “那没问题,什么时候去?今个出发还是明儿个?”原村长利落的问着,又道。“我觉得,这事吧,还是由我来张罗更好些,我们南朝坡一直窝在山里,这深山里的事,比你们要清楚些。” 傅村长就道。“我也擅长。” “老原啊,这话说的,我咋这么不爱听哩。”昌村长嘀咕了句。“这样着吧,老规矩,每村出五到十个人怎么样?” 老江头点着头。“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回去安排下,咱们明早辰时出发,就从山神庙走,由连成林带路。” 见几位村长二话不说就应着此事,心里甚是欣慰呐。就该是这样的,几个村子拧成股绳,跟一大家子似的处着。倪大夫能出现在这里,是他们几个村子共同的福气呐。没有倪大夫在中间牵着,就没有现在的和谐安宁。 “成林啊,怎么跟成林扯上了?”连村长还懵着呢。“成林不行,他家婆娘又犯了老毛病,躺在床上下不来地。” “已经好了,你这村长当的,消息还不如我灵通。”老江头摇摇头。 连村长憨憨笑了笑。“好了就行。成林对他婆娘好得没话说,那就是搁心尖尖的。” “老江,你老实跟我们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李村长敏锐的琢磨出了点意味来。 老江头笑得特神秘。“这个啊,等往后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赶紧回村里去张罗着进深山的事情,明早辰时到山神庙集合。” “老江你这样不厚道啊,咱们什么情分呐,好歹也露一点点口风出来。” “就是。是不是倪大夫要回来了?也让我们高兴高兴。” 老江头推着他们往外走。“别瞎猜,都不是,不过,可以告诉你们,确实是件天大的好事,咱们这悠南山啊,好着咧!” 以为只有倪大夫是山神,现在又多了俩个,可不就是好着咧。 次日清晨,几个村子挑出来的汉子,都聚到了山神庙里。 在要出发时,太婆把做好的干粮拿出来,每人分一份,最后,把菩提果送到了连成林的手里。“如果没找到地方,这颗菩提果会告诉你们怎么走。大伙儿进了深山,千万要当心些,多注意着,相互照应着。” “太婆,放心吧。” 连成林握住菩提果,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这里头可是有个神仙般的人。 三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山神庙出发,很快就走出了悠南山的地界,往更深的山林前进。 太婆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看不到身影,她又静静的站了会儿,才转身回小木屋。 老江头还在,他没有着急离开。“太婆,狼白还好吧?”昨儿看着,可不太好。 “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太婆乐呵呵的笑着,眼睛眯成了条缝。 她昨晚啊,去看崽崽和大熊时,看到了狼白,小模样的狼白,巴掌大的身板儿,毛绒绒的一个白团子,会说话,声音跟平素不同,透着股鲜活劲儿,不再是冰冷冷的语气,她听着,心里头就高兴,软乎乎的。 “没事就好。”看太婆的反应,老江头很是放心,满心欢喜的出了山神庙。 过来上香的村民们,走出大殿时,有几个好奇心重点的,就会问太婆,那些人往深山去是去干什么? 太婆乐呵呵的笑啊笑,看着他们笑,笑得眉眼柔和,暖暖的透着慈祥,却不说话。问话的村民们,跟着笑啊笑,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着,絮叨了几句家里的琐碎事儿才离开。 冬日里没什么月光,有月光也好,没月光也罢,太婆每天夜里都会去大殿里坐坐,说说话儿。崽崽只能陪她一小会功夫,偶尔狼白会出来,小毛团子的模样,太婆看着心口软乎乎的,想起了四只猫崽刚刚被送到茅屋里时,就是这般样子的。 “白白哟,你要多久才能长大?还能不能化形?”太婆很担忧,白白和倪大夫是立了契约的,俩人是道侣,可白白现在这小模样哟,倪大夫要怎么办。 狼白懒洋洋的窝在太婆的手心里,说话声也是懒洋洋的。“这只是暂时的。” “很快就会变回来是吧?” “嗯。阿怡能出现时,我肯定能长大。” 太婆听着就笑。“你俩立了契约是道侣,可还没成亲呢,等什么时候,把这事给张罗了吧,让大家伙都知道,高兴高兴。” “可以。等事情忙完后,我来张罗此事。” “有什么不懂就问问我,我都清楚着哩。”太婆很开心。 “太婆。等他们把菩提树移栽过来,你让村长看看,能不能找到贺侠士他们,让他们先回来。” 太婆认真的应着。“行。改明儿我就跟村长说这事,还有别的事没?” “先让他们回来,剩下的事,我直接跟贺侠士说。” “记着哩,你要回去了吧?”看看时辰,太婆问了句。 狼白点点头,麻利的窜到了神像上,消失在神像后面。 “倪大夫和白白要成亲了哩,可真好。”太婆抚抚崽崽的石像,眉开眼笑的逗他。“崽崽长大后,太婆也给你张罗个好姑娘。” “我能娶泥泥麽?”崽崽天真无邪的问着。 太婆紧张的朝神像看了眼,立即对崽崽道。“乖崽啊,话不能乱说哩,倪大夫是白白的哩。” “那我娶大熊吧。” “乖崽嗳,大熊是雄的,你也是雄的,你俩不行哩。” 这也不行啊。崽崽又来了句。“那,太婆呢?” “崽崽还小,成亲的事早着呢,等你长大后,有喜欢的人,这时候啊,就能成亲了。” “我喜欢泥泥,喜欢大熊,泥泥太婆,还喜欢短尾灰它们,我爹我娘我干爹……喔,我还喜欢小梨树,虽然它还不会说话。” 太婆眯着眼睛,乐呵呵的想,小梨树是个姑娘吧?要是小梨树能和崽崽在一起,也是极好的呢。 腊月初三,前往深山里移栽菩提树的队伍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菩提树,以及好多野味。 菩提树被种在小梨树的旁边,离葡萄架很近,菩提树很小,还没小梨树长得高,但枝繁叶茂格外的见精神。 菩提树刚刚被栽种妥当,便见一人自树中缓缓走出,身着灰色衣袍,黑发如墨,宛如高山瀑布,长及脚趾,眉眼如画,似雾里看花,瞧不真切,惊为天人。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人便消失不见。 是眼花?还是幻觉?村民们傻傻分不清。 他们看到神仙了!是位男神仙,是倪大夫的夫君麽?肯定是的!那么好看! 悠南山又多了一位神仙啦。 这乌龙可就闹大发了。 第100章 看不到更新内容的小天使, 请检查下对本文的订阅率, 么么札~比心  梨树屋民风朴实良善,见她个近七十岁的老人艰难的挺过来了旱年,唯一的后代却死在了天灾里,想着她的年岁, 没个帮衬日子可不好过,也不用谁提出来,都挺有默契的顾看着她, 待她像待自家的老人般,周全细致妥当。 往往心地越好的人,越是艰难的时候, 就会越发的团结。梨树屋说是一个村, 实则啊,也是一大家子,相互间纵有点摩擦,大面上却好的很。毕竟是历经过几回生死, 风风雨雨的过来, 还有什么是看不淡的。 也是那年头,委实的乱啊!如今, 是好啦。老天爷赏脸儿, 风调雨顺,天子圣明,国泰民安。村里头的日子好着呢,能吃饱穿暖。 施大勇瞅见自家屋前的杏树, 有几个早熟的杏子都快黄透,他左右无事,灵巧的爬上了杏树,将几个早熟的杏子摘下,顺手搁到了兜里,也不顺着树往下爬,怕把兜里的杏子硌坏,仗着年轻身子利落,就直接跳到了地下。 拍了两下衣裳,往着村头的老梨树走去,边走边从兜里掏出杏子,闻了下,真香。眼睛都眯了起来,咬了口,还行,稍微有点儿酸,这才刚进五月呢,再过几天,满树的杏子差不多都可以吃。 “太婆。”瞅见坐在老梨树下的朱太婆,施大勇喊了声,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拿出两个杏子。“有点酸,味还行。” 朱太婆眼看就要九十,可她眼不花耳不聋,就是走路慢了点,身子骨还挺硬朗的。接过杏子放嘴里咬了口,尝到了甜味,她咧着嘴笑了起来,对着施大勇乐呵呵的道。“你咋没下地啊?” “她不让我去。”施大勇随口应着,半点不觉丢脸,扔了杏核,继续从兜里拿杏子吃。共摘了九个杏子,太婆吃两个,他吃三个,还留四个给媳妇,吃完这个,还想吃就得等上几天喽。“太婆,慢点吃,吃完了手里的两个就没了。” 朱太婆看了看手里的杏子。“咋就没勒?咱村到处都是杏子树。”说完,她咧着嘴露了个得意的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半点不见苍老,精神着呢。“你甭想骗我老。” “才进的五月哩,杏子得再等几天才能熟透,这几个是早熟的,我瞅着能吃就摘了下来。”吃完三个杏子的施大勇,起了身,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圈。“太婆,我去田里瞅瞅,这会太阳晒着呢,你进屋睡会,别总窝在这梨树下。” 老梨树枝繁叶茂,可树叶缝隙里露出来的阳光,朱太婆呆得久也得够呛。 “去罢去罢。”朱太婆慢吞吞的啃着杏子,时不时的仰头瞅瞅头顶的老梨树,乐呵呵的笑啊笑,喃喃自语的念着。“闻着梨香哩,今年的梨子味好着哩,又香又甜汁水足,今年又是个好年景咯。” 施大勇没理朱太婆的碎碎念,他打小就听着,听得耳朵都起了层茧子。“太婆我走了。”挥挥手,往地里去着。才走几步,就瞅见杨家老三,他顿时乐了起来。“杨三哥。”笑嘻嘻的喊了声。 “嘿,还是你小子享福,娶了个好媳妇,都不用下地干活。”杨三树调侃了句,脚步没停,直接往老梨树下走着。“太婆。今个晚食有着落没?上我家去怎么样?我进山逮点野味摸些鱼虾。” 朱太婆将将吃完一个杏子,闻着手里最后一个杏子,想吃却又舍不得吃。“三娃要进山啊?” “杨三哥我跟你一道啊。”施大勇正闲得慌,立即凑了过来,腆着个脸笑,笑得特招人喜欢,俩小酒窝都露了出来。 杨三树赶紧挪开了两步,摇着头嘴里接道。“别,别说蹭破皮,就是沾了点灰,你媳妇都得心疼半天。”说是这般说,却是满脸的笑,挤眉弄眼的带着揶揄。 施大勇这命啊,要说好是真好啊!别人成亲,是将自个媳妇捧在手心宠着,这俩口子却是恰恰相反,这大勇啊,就是他媳妇搁心尖上放着的,那是半点罪都舍不得让他受,家里的琐碎地里的农活都归了她,碰都不许施大勇碰。 “大勇今个爬树摘了杏子。”朱太婆拿出手里的杏子显摆着。 杨三树怪叫声,顿时来了劲,凑着热闹道了句。“大勇啊,你竟然爬树,你竟然敢爬树,一会路过田里,我得跟你媳妇说说这事。” “边去。”施大勇翻了个白眼。“到底去不去山里?去的话,我也一道。太婆,今个去扬家吃晚食啊。” 朱太婆拿着杏子看了又看,闻了又闻,还是舍不得吃。“行勒。”然后,眼巴巴的瞅着施大勇。“莫骗我撒?杏子真没熟透?” “你问杨三哥。”施大勇指着旁边的汉子。 杨三树点着头。“太婆要吃杏子,还得等几天,差了点日子呢,这杏子啊,看着像是熟,闻着也香,味道却没足,不够甜呢。” “今年的梨,又香又甜哩。”朱太婆乐呵呵的指了指头顶的老梨树。“你们好口福啦。”语气里满满的全是满足。 施大勇和扬三树瞅着她高兴的样,跟着笑了起来了,陪着说叨了几句,俩人就往山里走。 路过施家的田地时,施大勇看见在田里干活的媳妇。“媳妇嗳,三哥摘了几个早熟的杏子,我吃了三个,给你留四个。” “这是去哪?”姜芸张嘴让丈夫喂了个杏子,边嚼着杏子边含糊的问了句,眼神儿有点厉。 姜芸光听这名,会觉得定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实则,她长得也不算差,浓眉大眼的透着股英气,肤色不算黑,是很漂亮的小麦色,看上去,比施大勇还见帅气些,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姑娘家,虽然她气大无穷,别说村里周边几个村子,也寻不出个力气能比她大的男人来。 施大勇边给媳妇喂着杏子边答。“进山逮野味,今个你下地多辛苦,咱们晚食拾掇顿好吃的。” “跟扬三哥?” 施大勇点点头,就四个杏子,喂完收手时,见媳妇满脸的汗,卷了袖子替她擦了两下。“对。跟杨三哥一道,太婆今个到他家吃晚食,一会还得逮点鱼虾,我也带点回来,你忙着吧,累了就歇着。” “杨三哥顾着点我家大勇啊。”姜芸知道阻止不了丈夫,扯着嗓子就冲着站在不远处的杨三树喊。 杨三树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特爽朗的应着。“行勒,别说蹭皮连点灰我都不让他沾着。” 这话出来,旁边几块田地里干活的村民们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笑声没别的意思,里头啊,是透着善意的,也就是寻常的打趣。 “媳妇嗳。回头我身上沾了灰,咱们就抢了杨三哥的野味和鱼虾,把太婆喊咱家来吃饭。”施大勇脸皮厚着呢,半点都不觉臊的慌。 姜芸特果断的应了句。“好!” “听着没,可得把我顾好。”施大勇勾上了杨三树的肩膀,拍着他的胸膛,嘻皮笑脸的说了句。 杨三树伸手捏着他的脸,扯了两下。“你这脸皮啊,咱十里八乡的再也寻不出第二个。” “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娶了个好媳妇。” “切,嫉妒你?今个要不是我,你小子想进山,还真进不去!” “这话说的,要不,咱俩打赌试试?” “我又不傻。” 俩人说说嘻嘻的进了山。 刚进山,俩人眼尖的瞅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只白兔子正在啃着草呢,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就短短的尾巴沾了点灰色,白得可真漂亮啊! “我还是头回见着白兔子呢,咱们逮活的,送周家去,肯定能换不少钱,你六我四。”施大勇压着嗓子说话。得了这笔钱,他想想,是给媳妇买手镯好呢,还是买夏衣好? 杨三树咽了咽口水,有点儿紧张,搓了搓手,眼睛贼亮贼亮。“行。就按你说的。” 这个灵是指灵智,估且与人的灵魂相当罢。世间万物,需通灵智才能算活物,才能称为生灵,能可修炼走长生大道。 倪叶怡以前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非得散去灵体和整座山溶为一体方可修炼,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却怎么也想不通。 今天立好悠南山的碑石时,那瞬间她忽得就明白,原来,她和这灵脉这山是这样的关系。 莫名其妙来到异时空,阴差阳错成了灵脉的灵。仔细说来,于她来说,是她的大机缘,气运了得呢,捡了个山神当。可对这座山来说,却有点苦逼,这座山好不容易形成条灵脉,或许再过几百上千年后,灵脉就能通灵智,几番沧海桑田,说不定这里头就能出个山神。 这座山和山里的灵脉才是一体的,她和灵脉没有完全溶合,所以,她修炼时,必须要和整座山溶为一体才能修炼,否则就没什么效率。 现在,她为这座山取了名,又立了碑石,她琢磨着,这里头极有可能是牵着因果两字,至于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她还真不太清楚,大抵又得等到时机成熟或是修为大涨就自然会知晓。 倪叶怡站在山里,无需用到神识,山里的一草一木,便是颗石子沙砂,她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更别提山里的生灵,她都能知晓的一清二楚。另外她只是站着,都没有刻意打坐修炼,就能感觉到,她在自行修炼,就是速度有点慢。 经了这些,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山灵。真正的山灵,一座山尽在股掌之上! 这还只是小小的山灵呢,就是不知道当她成为山神时,得有何等风采。 光想着,倪叶怡就有点美滋滋的。 看来她还是颇有造化,瞧这一路过来,总会有意外惊喜。她算是看明白的,不能慌亦无需迷茫,顺着心意来,冥冥之中命运会有安排。 夜间,倪叶怡没有散去灵体,直接在茅屋里住着。一直当摆设的房间,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最高兴的便是短尾灰,说它呆懵吧,有时候还挺机灵,见主人去了隔壁房间,它立即从兔窝里跑了出来,颠颠儿的往隔壁跑,欢天喜地的扑到了主人的床上,直奔着床头的位置去。 倪叶怡没有赶它,让它睡到了床内她睡床外,竹叶青依旧窝在短尾灰的腹下。 躺到床上的倪叶怡并没有着急睡,她都不用分出神识,想观看连春海的病情,驱使着山里的一缕夜风即可,飘去梨树屋的齐家,找到连家住的厢房,钻进屋内,在床内晃两圈,连春海此时的情况,她就能知晓的清清楚楚。 连春海那边的情况还不错,她稍稍放心了些,不着急修炼,毕竟当了几十年的人,还挺怀念睡觉的滋味呢。她不打坐修炼,也能自行修炼,速度慢些就慢些罢,今个晚上她得好好当回人。 她成为真正的山灵,她可以长久的维持人形灵体,并不怎么消耗灵力。不过,还是不能出山。无妨,总能走出这座山的。能长长久久的维持人形灵体,她已经很是兴奋激动,她有想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现实,就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可真好,心里又能踏实不少。她本就是个人,更习惯人的生活,当她重新回到当人的生活状态时,若无特殊情况,应该不用天天想着露馅这事。明天试试能不能吃喝拉撒,隐约觉得似是可行的。 想着想着,倪叶怡不知不觉中就沉沉睡去,耳闻清脆的鸟鸣,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天亮。她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身子,试着伸了个懒腰,可真舒服啊! 短尾灰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主人,有片刻的茫然,紧接着,它突然的扑到了主人的怀里,滚了两下,使劲的嗅了嗅。“咕咕-”主人主人。 “在呢。” “咕咕咕-”主人,真的是你啊。短尾灰好兴奋,它昨晚真的和主人睡在一张床上,好兴奋好兴奋,激动的在被窝里滚来又滚去,还在睡觉的竹叶青,被碾成了张活脱脱的蛇饼。 倪叶怡任由着短尾灰疯,她掀开被子起床,走到窗台前,推开了窗户,一股子草木清香扑鼻而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眼角眼梢都带着笑。还是更习惯当人呢,她觉得当人是件很享受的事。 “短尾灰,今天早食吃粥好不好?”好久没下厨,倪叶怡手艺有点生,想着先煮点粥试试。 短尾灰用后腿立着胖胖哒的身子,眨巴眨巴红通通的大眼睛,有点儿茫然。 “很香很美味的粥,非常的好吃。” 这话短尾灰听懂啦,主人说哒定是对哒。它抖动着耳朵和尾巴,连连的点头应着,落到了地上,蹦蹦跳跳的朝着主人扑去。 “嘶-”竹叶青感觉到短尾不在身边,终于舍得睁开红红的小眼睛,趴在床边往窗台望去,吐着蛇信子发了个音。 “咕咕-”小蛇你醒啦。短尾灰正扒着主人的腿呢,挪出只前肢挥了两下。“咕咕-”主人说煮粥吃,你快来。 竹叶青明显的有点不太高兴,甩了下细细的尾尖,到底还是爬到了短尾灰的跟前。 倪叶怡弯腰将俩只都抱在了怀里,用灵力给它们滋养了两回。然后,喜滋滋的往屋外走。“咱们煮粥去。” 山脚下齐家,天蒙蒙亮海大娘就醒了,她先侧头看看身旁的丈夫,见他睡得香沉,她都舍不得眨眼,看了会,捂着嘴撇开脸,很快泪水流满整张脸。自家汉子多久没有睡个舒畅觉,太难得了! 齐家女人起床时,未进厨房就发现了里头的动静,快走了两步。 “我烧了点热水。”海大娘略显紧张的说了句,抓了抓衣裳。“在家里就是这时辰醒,都成了习惯,醒着在床上也窝不住,就想着找点活干。” 进来的齐家妇女,是齐家的小辈,得喊海大娘为婶子。“庄户人家都一样,婶子平素早食都吃点甚?” 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陆陆续续有妇女踏进厨房,挺大的厨房很快就显得有点拥挤,小辈们张罗着早食,长辈去忙活的其余琐碎。早食过后,这趟不需要齐家嫂子带着,连春海夫妻独自可以进悠南山。 这会太阳刚刚出来,还没什么热气,山里还挺冷,毕竟是冬天,说也奇怪今年的冬天,多数都是晴朗的好天气,都没怎么飘雪下雨,梨树屋的老一辈就念叨着,来年只怕又得遇旱灾。 他们经历过,多少还是有点经验,就看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下雨或飘雪,倘若到立春都是晴朗的好天气,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着应对天灾。整个冬都没场大雪,小旱情是必有的。 连春海夫妻俩往茅屋走时,就说起今年的天气,俩人眉头紧锁,这天气,有点怪呢。 “最紧要的就是你的身子骨,只要你好好的,便是闹点旱灾也没事,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苦是苦了点,总能挨过去。”海大娘握着老伴的手,碎碎念的说着。“倪大夫说,你不能想太多,不利于治病,你要好好听。倪大夫医术好着呢,才吃了一天的药,看你昨晚就睡了个踏实觉。” “我知。放心罢。”想着明年的光景不太好,连春海就越发想着要治好身上的病,他得撑住,他还不能倒下。 茅屋里,倪叶怡煮得粥,相当的好吃,其味道连她自己吃着都有点惊讶,她可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能好到这份上,这粥好吃的能把舌头都吞掉。成了山神就是吊啊,她普普通通的厨艺都能成变人间美味。 短尾灰尝到了主人做的粥后,连平时最爱的野果和青草都扔到了旁边,捧着只空空的碗,立着胖胖哒身子对着主人说,往后它要天天喝粥,一天喝个十回八回的。 在睡觉的竹叶青闻着香味,默默的睁开眼睛,默默的从短尾灰背上爬了下来,默默的立在短尾灰的旁边,一双红红的小眼睛默默的看着倪叶怡。 倪叶怡只是试试手,看她的厨艺还在不在,煮的粥并不多,都只有半碗。吃完半碗粥后,不仅她觉得意犹未尽,连短尾灰和竹叶青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明显的还想吃,不够,不够,不够,再来满满碗都是可以的。 被这么热切的望着,倪叶怡还挺有成就感,当即决定再煮半锅粥。 连春海夫妻还没走到茅屋前呢,中间隔着小段距离,晨风里夹着股浓浓的粥香,俩人相互看了眼,均咽了咽口水。 “倪大夫这是在做早食呢?真香,没想到倪大夫手艺这么好。”海大娘瞪圆着眼睛说着。 “咱们来早了些?”连春海回过神来,有点儿拘谨的问。 修行者是不宜过多掺和凡间俗事,容易沾惹因果。她不同,她是一方山神,自然得护佑一方百姓。凡事都得有个度,不能过界,伸手太过,沾了因果,稍有差池就会受到天谴。 也不知这趟心血来潮掺和李家俗事,能不能得到功德,若是功德不多或是没有,就不能有下回,这事跟踩钢丝似的,委实惊险了些。 她看到的是今生种种,在天道眼里却有着前世因果,天道眼里的好与坏,和她眼里的好与坏,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倪叶怡也是刚刚才突然的想到这事,老实话,她这会双腿都有点打颤,冷不丁的有了这番感悟,谁知道会不会是天道在作怪。八成是警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01章 “或许是的。” 这回答听得太婆心惊肉跳。“白白, 如果这些灵蝶就是贺侠士的娘子, 那么,当灵蝶完全被贺侠士吸收后,他娘子还会存在麽?等贺侠士自入定中醒来,知晓这事, 定会走火入魔的。” 贺侠士深爱着自家娘子,可以连命都不要,这件事, 茅屋里最是清楚,就连短尾灰它们也清楚着。 “这会儿想要阻止怕也来不及。”菩提子听出了点意思,望向贺侠士的目光里, 夹着些许怜悯。“除非山里出现足够多的灵气。” 眉头紧锁的狼白, 沉声道。“还有个法子可行。” “你想干什么?”菩提子似是有些明白,声音突然拔高。“你都自身难保,还想着舍修为帮他?” 狼白的情况,如果没有归还第三魂, 他这会儿就不可能站在这里说话。 太婆看看狼白, 又看看入定中的贺侠士。“白白,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能乱来。” 人心是偏的, 狼白于贺侠士, 到底还是狼白要更重要些。 “你们想岔了。”狼白淡定的应着,解释了句。“贺侠士曾给过阿怡几颗灵果,这些灵果他没有收回去,仍在阿怡的手里, 我知道在哪,并且可以去拿出来。” 菩提子显得有点激动。“灵果?你没看错?真是灵果?什么样的灵果,能几千年后还依旧完好如初?” 自此小界,发生过末日浩劫,灵气尽失,别说灵果,就连百年老药都难得寻着,除非是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里。 “千年灵果,且保存完好。”狼白嘴角浮现抹笑意。“小贺得到过青崖子的传承。” “青崖子!”听到这个名字,菩提子就一点都不惊讶了。“难怪。这小子倒是有点造化,你去拿来吧,我帮着稍稍挡会儿。” 别等到灵果拿来,这些灵蝶却已经被吸收干净。 狼白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点头,凝实的虚影忽得消失在原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险哩。”太婆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暖暖的笑容。 却在这时,异变突生。 菩提子凝实的虚影,忽得晃动了两下,虚弱了好多,变得模糊不清。 “菩提果……”菩提子发出道惊叫。 太婆只来的及看见,菩提果破窗疾去,不知道飞往哪里,并且,她感应到,菩提果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晦涩玄奥气息,宛如被泰山镇住,她双腿有些发软,呼吸困难,眨眼功夫就满头大汗。 “怎,怎么回事?”太婆问着菩提子。 菩提子这会儿见清晰了些,菩提果只是他的栖身之所,菩提树被移栽回来后,他就住进了树里。 “菩提果内蕴含的天地法则竟然出现了!”菩提子很震惊。“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感悟?不对,就算是有所感悟,也不可能把菩提果内蕴含的天地法则都给勾出来了,这,这太不寻常了。” 当年,狼白不知是怎么跟天道沟通,两方达成合作关系,天道帮它报仇,而它帮则着天道处理好道种。狼白找到它,让有办法帮阿青化形成人,条件是,将道种封进菩提果内,扔向此界各种角落。 狼白的父母是有千年道行的狼妖,就连狼血都是制符箓的所需材料,更别提身上的筋骨皮毛等,或炼器或炼丹都是上等的材料。一次大型捕妖行动中,狼白的父母被人类修士合力抓捕,当场就被刮分了个干净。 那时候的狼白还小,还没怎么修炼,身上妖力不明显,又被父母细心隐藏,幸运的没有让众修士发现它的存在,它就躲在不远处,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父母的死亡。 那时候,菩提子只是生长在深山里的一株菩提树,普普通通,并没有通灵智,在他的身旁,长了株普普通通的青藤,青藤每年春天都会开花,小朵小朵的浅紫色花,淡淡的香味,清清洌洌。 失去父母的狼白也在这座深山里,它还太小,没有父母护着,在山里活得十分艰难。 有回大抵是饿狠了,实在是找不到吃的,可能是闻着这浅紫色的花很香,它往上跳啊跳,想要咬着这些小花朵吃。 很奇怪,菩提子忽的就有了意识,它不想狼白把这些小花朵吃掉,吃掉了就没有香味。恰在这时,有只小鸟落在它的枝头,它猛得抖动枝桠,小鸟可能是被吓着了,扑嗵一下落到了地上,不等它反应过来,狼白就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小鸟。 他们在深山里呆了很久很久,久到都记不清到底有多久。 直到狼白有了足够的能力,他说要出山,要去替父母报仇,没法子也要想出法子来。 后来,狼白回来了,说要与他合作。 菩提子便答应了。他确实想要阿青化形成人,但是,他也想帮狼白,这头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狼,如果没有他的帮忙,这头小狼能不能长大,还是两说。他们的交情啊,一两句还真没法说清。 最后的最后,狼白大仇得报,而他的阿青却下落不明。天道翻脸无情,要不是他们反应得够快,也得被灭了个干净。 藏身在菩提果内,几千年的悠悠岁月里,菩提子也曾想过,天道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丢了阿青,到底还是没舍得跟狼白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就是这情分,让他们有了一线生机,险险逃脱。 他们是兄弟也是亲人呐。 消失不见的狼白出现在小木屋内,脸上的神情,有点古怪,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白,怎么回事?”太婆急急的寻问着。刚刚太可怕了,简直心有余悸。 过了会,狼白才开口说话。“如果我没有猜错,是阿怡她有所感悟,是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大道。” “你的,你的意思是,这位山神,她悟出了新的道种?”菩提子目瞪口呆。这也太逆天了吧,所谓道种,就是开天辟地,圣人有所感悟,与天地法则相辅相成,遂成一体。 按理来说,这只是个小界,并非三千大世界,小界天地法则比较单薄,能容的道种不多,还得和自身相符。每个界,甭管大界还是小界,它都是自我特性,是独一无二的,衍生出的天地法则也是,而能和界中天地法则相溶的道种,才能成就无上大道,羽化成仙。 “看情况,她不仅悟出新的大道,而且,和天地法则格外的相溶,咱们到外面去,就能看见,当年你扔到各个角落里的道种,都被新的大道所牵引着,纷纷给出回应。” 狼白的虚影往外飘去,菩提子和太婆赶紧跟上。 站在外面,他们抬头往上看,今夜月光朦胧,月亮被隐在厚厚的云朵里。正是这份漆黑,才让他们瞧得越发清楚。 放眼望去,天空中,宛如有星星降落,视线内,能看见的地方,有好几处闪烁着莹莹光芒,光芒正在逐渐增强,仔细瞅着,确实像狼白说得是在回应着什么般,对的是悠南山的方向。 “咱们带着太婆飞高些,能看得更远。”狼白对着菩提子说了句。 菩提子正在此意。“行。” 俩个虚影带着太婆,往上飘啊飘,飘啊飘,飘向天空。站得高望得远,再往下看去,简直震惊啊! 仿佛看见了个奇迹。 好像有无数颗星星落到了地上,却仍在发着光,光芒渐亮,变成一束光,对着悠南山的方向。 光束非常的柔和,暖洋洋的,特别的舒服。 这不是黑夜,这是白昼?这是个梦境麽? 好特别的梦。 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望着窗外,有点傻傻分不清,脑子是懵的,里头全是浆糊,恍恍惚惚浑浑噩噩。 他们看见,柔和的光芒,一点点的驱散黑暗,然后,落了场雨,是雨吧?又好像不是雨,星星点点的像是落了场星星般,落在地上,草木疯长鲜花盛开,果树眨眼间完成开花结果。 这明明还没出正月啊! 这是梦吧?揉揉眼睛,捏捏胳膊,是疼的啊,这不是梦啊。 这世界怎么了? 大晚上的这是怎么了? 有人跑到了外面,淋了这场雨,不是雨,落在身上什么也没有,却是暖洋洋的,整个人格外的见精神,仿佛回到了年轻那会儿,血气方刚正少年。 “快出来,都出来,这肯定是菩萨在降甘霖啊,有莫大的好处啊,都快出来,别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醒着的,所有人都跑到了外面,仰着脸,满脸虔诚的看着天空,更多的却是跪下来磕头,感谢菩萨感谢老天,给予的活路。 定是上苍听到了老百姓们的呼喊,战乱往往最苦的就是老百姓们,何况是好几个势力在争斗着,老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 “她将灵脉化成了场甘霖,滋润了整个小界。”狼白眉眼含笑,透着浓浓的柔情。 这些降在界中各处的甘霖,便是种子,滋润一方土地,长则百年短则几十年,此界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拥有足够的灵气,小界才能更好的自我完善,衍生出更全面的天地法则与天道,可以容纳更多的道种,历经千万年后,有朝一日,此界或许能成为三千大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要出趟门,三五天才能回,临时写了点存稿,不多,每天上午十点定时更新。 晚安。 第102章 当天夜里, 所有淋过甘霖的人们, 当时没有发现,次日醒来,却明显感觉到,内心的负面情绪消失了。整个人都变和气了不少, 未说话先露出三分笑容来,内心不见半点恶意。 那些身在营中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嚷嚷着不想打仗想要回家, 想爹娘想妻儿。一个两个还好,可全营八成以上的士兵都闹着要回家,不想打仗, 这可就难办了, 想抓也没这么多人手去抓他们。 挡都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士兵,一群群的跟疯了似的往外跑。甚至是军中将士,也有半数以上, 跟魔障了似了, 和那些士兵的反应一模一样,都说着念着要回家, 想爹娘想妻儿想见到亲人们。 这种现象, 并非只是在一处势力内,而是整个天下,有些人就跟疯了似的,那些个强盗头子坏事干尽的恶人, 仿佛被人夺了躯体,竟跟天上下红雨似的,一个个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向官府诉说自身罪孽。 天下,就在这种,活见鬼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太平了。 四个势力,均都握手言和,还定了不少条条框框哩。 喔,除此外,还有个神奇的事。 花草树木们好像更见精神了些,连长在地里的庄稼都好得不行不行,活了大辈子的老农们,那是相当的惊喜呀,他们头回种出这么丰盛的庄稼哩! 老天开眼呐!降下甘霖! 一时间,各地的庙宇,火香旺盛的,真是人挤人,百年罕见的盛况。 悠南山里的山神庙,自然也不例外。 悠南山一夜间,恢复成以前的郁郁葱葱,这还是正月里呢,可不就是山神显灵,倪大夫回来了!才会有这般神奇的变化。 唯一可惜的是,山里的那些鸟兽们,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连短尾灰它们都没见踪影。 见到悠南山的变化,村民们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风风火火的往山里跑去,结果,到了山神庙,哎哟,脚腿慢些的,都进不去啦,里面满当当的全是人,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啦。 进不去庙里的村民们,就干脆站在外面,扯着嗓子往里喊。“倪大夫,倪大夫回来没?倪大夫,倪大夫,你总算回来了,我是仁里村富贵的媳妇儿,你给我治我眼睛的,倪大夫,我们可想你了……” “别嚷嚷,倪大夫没出来,没见着倪大夫。”外面的说话声,实在太大,一波高过一波,都想让倪大夫听到,站在里头的人,就觉得都快要耳聋了,赶紧回头喊了两声。“倪大夫没出来,没见着倪大夫,都声音小点,别说话。” 太婆发现她说话的声音再大,也会被众人的声音给淹没,只得无奈的看向狼白。“白白,你看这要怎么办?” 倪大夫没出现,自始至终她就没露过面,按白白的话说,短时间她肯定是没办法出来的。 这事光她知道不成,还得告诉乡亲们呐,瞅瞅这些人激动的。 “大家安静点。”狼白果然给力,直接捏了个法诀,悬浮到了半空。 轻飘飘的五个字,众人忽得就安静了。 对这位,倪大夫的夫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伙儿都挺忌惮的,都有些畏惧。 “你们倪大夫暂时不会出现,等她出现后,我会通知大家,都各自回家吧。” 虽说都有点怕这位倪大夫的夫君,对他说的话也很给面子,但这话吧,说完后,众人就有点磨蹭,你看看我看看你,都没挪步。 狼白没什么耐心,直接轻轻的挥了下衣袖,带出一道柔和的风,将山神庙里的村民都带到了外面。“回去吧。” 见识到这等神仙手段,乡亲们才脚下打飘,乐滋滋的各回各家。 待出了悠南山,有些心思比较活络的汉子们,就开始低声讨论着。“你们说,咱们能不能也跟着学当神仙?听说,神仙都是由人过来的。” “我跟你们说,贺侠士就是,他现在不是神仙,以后肯定会,你看,三树他们几个跟着他,现在多厉害。” “那咱们要怎么才能学?能不能去问问三树?” “三树还在山里呢,等他出来的,咱们去问问他,三树这人好,只要是能行的,肯定会帮着咱们。” 有着想法的不止梨树屋的村民们呐,还有另几个村的村民,都在暗搓搓的琢磨着,怎么才能跟着学神仙本领呢? 待山神庙里的村民走了个干净后,菩提子从菩提树里缓缓走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眉开眼笑的道。“几千年没有这么舒服过,灵气充沛就是爽,连睡觉都是香的,梦也是甜的。” 狼白看了他眼,转身进了大殿。 “狼白,你要记得,说过帮我找阿青的。”菩提子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 “知道。” 太婆乐呵呵的笑着。“菩菩,白白心里头明白着哩,你就安心等着吧。”说着,她顿了下,疑惑的问了句。“菩菩,小贺什么时候才会醒?”她望向小木屋,目光里温和透着慈祥。 小贺要是醒来,肯定会高兴的,因为,在他的身旁,盘旋着一只小蝴蝶。这只蝴蝶已经死去,它现在是灵蝶,属灵修类,已有了些许灵性,眼下山里灵气充沛,相信不久的将来,它就能通灵智。 “还得再过几天的,具体是几天,说不准,得看他的造化。一般来说,入定越久得到的好处越多,也就是说,修为能大大增长。”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的话,太婆就放心啦。“三树他们在小竹林里,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小竹林里有个结界,外面发生着这般惊天动地的变化,他们却还不知道。 这个结界也是狼白做了点手脚,稍稍的改了下,跟当初他闭关冲击化形时略有不同。 “狼白把结界收回来就行,应该收回来了吧。”菩提子感应了下。“太婆,小竹林里没有了结界。他们可能是太累了,这会正睡得香沉。” 在外面寻找道种,专挑深山老林去,多危险呐,甭管白天还是夜里,都不得踏实,自然也睡不好,倒是难为他们了。太婆琢磨着,就往厨房去。“菩菩,我去张罗点早食给他们。” “太婆,多做点儿。”这菩提子跟狼白一个样,都是大饭桶,吃得超级多,但也有点不同,菩提子不挑食,素也行肉也行,都不拘。 太婆就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她笑着应了声。“嗳。多做点儿,把白白也喊出来吃。”说着说着话,她忽得有点落寞。“不知,短尾灰它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哩,还有崽崽和大熊。” “它们呀,应该就在这几天吧,山里灵气足,很快会醒来的。”菩提子安慰了句,突然心血来潮的道。“太婆,我帮你打下手,我不会,但我会法术,多少能给你省点事儿。” 太婆听着乐呵呵的笑啊笑,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眼神儿暖暖哒看着他。“菩菩真是个好孩子哩。” 这话听得,菩提子好囧。明明他更大些,他都几千岁了。“太婆,我比你大哩。”他学着大婆的口吻说话,轻轻缓缓,带了点调侃。 “不大不大哩,比我小哩,太婆老了,你还年轻着哩。”太婆走进厨房。“给我打下手也好,我老了,不太中用。以前倪大夫还在时,我就帮她打打下手,你没吃过倪大夫做的饭菜和糕点,味道特别好,都很喜欢,吃了还想吃,回味无穷。” 说起以前的茅屋,太婆就笑得好幸福。这日子啊,快要回来了。可真好。 “太婆,你快别说了,我都流口水了。”菩提子暗暗打定主意,就算寻回了阿青,也要懒在山神庙里,哪也不去,喔,顺便把阿青种在他的身旁。这山头好啊,风水宝地,还很热闹,日子肯定美。 厨房里飘出阵阵浓郁的饭香时,小竹林里有了点动静,醒来的人,看着郁郁葱葱的悠南山,觉得自己没睡醒,还在梦里吧,揉揉眼睛再看,没变啊。“快,都醒醒,快出来看啊,悠南山回来了!”那惊喜激动兴奋的口吻,也就是娶媳妇的时候,才能有吧。 小竹林里的欢声笑语,连在厨房里的太婆都听见了,她笑得见眼不见牙。“听听,他们可真高兴呢。” “也难怪倪大夫能成就大道。”菩提子觉得一点也不奇怪。 消失多年,却仍被村民们牢牢记着惦着念着,太难得了,这得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种性格啊,这样的性格,能成就大道,不奇怪,应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是不知,倪大夫成就的是种什么样的道,看着,似乎相当不错呢。 “太婆。倪大夫回来了?”扬三树冲进厨房里,问了句。 太婆看着他,笑了笑。“听白白说,暂时还不能回来。待倪大夫回来后,就该给她和白白张罗婚事,他俩早就是道侣哩,这婚事啊,也得抓紧的。” 后面的两句话,可不止一层意思。 不知扬三树听出来没,反正菩提子是听懂了,他似笑非笑,戏谑的看着扬三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 “婚事啊。”扬三树喃喃的说了句,有点儿晃神,过了会,他笑道。“我是村长,由我来张罗吧。” 太婆看着他的眉眼,眉眼俊朗,目光坚毅,沉着稳当,一身浩然正气。“我看呐,交给你正好。”这孩子啊,总算是走出来了,这趟去外面,没白费啊。 第103章 修士们回了趟家后, 报了个平安, 和家人们说了会子话,呆了小半个时辰,又匆匆忙忙的窝回了山里。 菩提子说得话,他们都听懂了, 并且牢牢的记在心里。 如今山里灵气充沛,足够支撑住他们提升修为,都不是傻子, 自成为修士后,就万分火热的想着,修为可以再高点, 更高点。以前是只能想想, 没办法,情况不允许,现在嘛,就算各自的努力。 最先开始的突破的, 就属扬三树, 也不他怎么触动了情绪,有所感悟, 都没来的及出山, 就突然入定。 次日醒来,他从练气初期成功突破到练气中期。 随后的几天里,又有修士陆续入定,接着又逐渐醒来, 都或多或少的有所突破。 时间进入二月中旬,在小木屋里入室的贺侠士醒来了。 倪叶怡将灵脉化为甘霖的当夜,他借势趁机突破筑基,从练气到筑基,是个全新的门槛,还有道不大不小的心劫得应对,因此,他才久久未曾醒来。 “恭喜师兄成为筑基修士。”扬三树率先贺喜,筑基修士的基础寿命是二百岁。 余下的几位修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边道贺边叽叽喳喳的问些修炼上的琐碎事,贺侠士也和气的指点着,把知道的都细心教导。送着修士们走后,他才有空看向盘旋在身边的小蝴蝶。 “娘子。”贺侠士伸出食指,轻轻弯曲着,嘴角含笑,眼眸透着浓浓的温情柔意。 小蝴蝶扑着翅膀,落在他的食指上,小眼睛望着他,稍显懵懂,却又带着亲近。 “以后啊,可不许再冲动。你知道的,如果你不在这世间,我活着,也没意思。定会跟随你而去,哪怕,我这条命是用你的命换来的,我也不会珍惜。”贺侠士说得温柔,轻声细语。 小蝴蝶懵懂的看着他,飞起来,落到了他的鼻尖上,又落到了他的嘴唇上。 贺侠士满脸的温柔,看着它调皮的飞来飞去。“娘子。我已经是筑基修士,有两百余岁的寿命,可以陪着你慢慢长大。我知道这点时间是远远不够的,不够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修炼,会一直陪着你,你在这世间一日,我就陪你一日。” 哪怕你不是人,只是只小小的灵蝶,不会说话不会笑,甚至都不认识他,不再记得他,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我能看见你。 菩提子伸手搓搓胳膊,对着太婆挤眉弄眼。“里面可真肉麻。”他有点好奇,就悄悄的,不着痕迹的,探进去瞄了眼,就这一眼,差点把眼睛给瞎掉了,可真肉麻啊,一个大男人,一个硬汉子,那眼神儿,看着那灵蝶的眼神儿,哎哟,不能回想,一想就起鸡皮疙瘩。 说是这么说,可太婆分明看到,菩提子眼里闪过的羡慕与想念。“菩菩,放心,你的阿青很快会回来的。” “我家阿青肯定会回来的。”菩提子说着,就飘进了菩提树里窝着。“太婆,我去睡会儿。” “嗳,去吧,吃午饭时,我叫你。”太婆说着,就进了大殿里,这会儿,大殿里没人,檀香袅袅,透着安宁祥和。她走到蒲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才絮絮叨叨的说话。“倪大夫,贺侠士成为突破成为筑基修士,就在今天,就是刚刚,那天晚上呀,还真是多亏有你啊,要不然……” “太婆。跟倪大夫唠家常呢?”进来上香的村民,见太婆跪在蒲团上,就笑着打声招呼。 太婆对着她笑了笑,正好已经说完话,便起身道。“对啊,跟倪大夫说说话儿。” “听说外面太平了呢,现在是太平盛世,几个势力好得跟一家人似的,百姓们也能安安宁宁的过着,这可真不容易,听他们的说话,我觉得啊,就像是咱们的倪大夫,太婆放心,山里的事,我没往外嚷嚷,就是觉得高兴,他们都说是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就我知道,是咱们的倪大夫呢。”这村民了是个慢性子,说话慢条斯理的,一团和气,带着浅浅的笑。 太婆听着高兴,与有荣蔫。“你做得对,咱们山里的事呀,还是别往外说得好,外人来得多,咱们这块小地方啊,就容易乱。”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好不容易才有的世外桃源呢,不能被破坏着。” 说着两句话的功夫,村民已经点燃了香,欲要跪拜,太婆便笑笑走出了大殿。 “白白。”见到狼白,太婆有点惊喜。“刚在大殿没见着你哩。” 狼白点着头,应了个鼻音。 太婆瞅着他有点沉默,便自顾自的说起话来。“菩菩回菩提树睡觉,他见着贺侠士和小灵蝶,说好肉麻,我却看见他眼里的难过,我想,他定是想阿青哩,白白,阿青甚时能回来呀?” “正在找。”情况却有点不太乐观。这话狼白没有说。 “几千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太婆知道这事怕是有点难,看着白白的眉眼就能知晓。“别回去了,留下来,眼看就要吃午饭哩。” 狼白摇了摇头。“不了,我得回去,有事太婆就喊我,对了,近两天内,山里可能会有动静。” “什么动静?”太婆心有猜测,问得很是期待。 “短尾灰它们或许会醒过来,还有崽崽大熊等,山里的鸟兽也是,不过,是灵性足的鸟兽们才会醒来,那些个没灵性的,也没通灵智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顿了下,狼白又说了句。“虽说现在各个山头都略有灵气,但灵气最足的还是咱们这山,相信,会渐渐吸引些鸟兽过来,到三四月,这山大抵会重新热闹起来。” 恰是自己所想的事,太婆眉开眼笑。“短尾灰它们要醒了,真好,我得去张罗点吃的,回头呀,它们醒来就能吃着。” 月底的时候,最先醒来的是崽崽,石像忽得变活了,崽崽利落的从大殿里走出来,张嘴嚷着。“太婆太婆,我要吃蜂蜜。”奶声奶气的音儿,就跟撒着娇似的,在他的身后,跟着只笨重的大熊,晃晃悠悠的走着,看似慢却也不慢。 “嗳,太婆的乖崽嗳,来,让太婆抱抱。”太婆正跟小梨树说着话呢,没想到,崽崽就醒了,她激动的起身小跑的两步。 崽崽张开双手,扑进了太婆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拿嫩嫩的脸蹭着她的脸。“太婆,崽崽可想你哩。” “太婆也想崽崽。”太婆抱着他的小身子,抱得好久,一下下的抚着他的后背,没怎么说话,却一个没松手。 身后的菩提树里,菩提子缓缓走出,蹲着身,对上崽崽漂亮的大眼睛,黑溜溜的,露出个笑,戳了下他胖嘟嘟的小脸儿,打着招呼。“崽崽好。” “菩菩叔。”崽崽听着太婆念叨过好几回,早就记得清楚,甜滋滋的喊着。 菩提子听得眼角都笑出了细细看笑纹,显然是非常高兴。“真乖。叔去给你们拿蜂蜜,我知道在哪。” “好哩好哩。”崽崽高兴的应着。 大熊也憨呼憨呼的笑了起来,它笑的时候,不太明显,熟悉的人才能看出来。 “这大家伙也有趣。”菩提子摸了下它的脑门,走进了小木屋。 憨呼呼的大熊,在他走后,懵懂的眼眸,越显几分灵性,它似是有些疑惑,呆呆的望着小木屋,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不过,却也知道是好事儿,所以,在菩提子出来后,它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张开前肢,一把抱住他,还蹭了两下。 “幸好我不是人,被你蹭两下那不得脱层皮。”菩提子有点哭笑不得。 大熊很少抱着人蹭,动作太过笨拙,力道不熟练。 “崽崽去吃蜂蜜吧,吃完蜂蜜,记得领着大熊回家看看,你爹娘都在家里呢,他们很想你的。”太婆絮絮叨叨的说着。 崽崽边吃着蜂蜜边点头,很乖巧。“知道哩知道哩。” 旁边的大熊跟着他有样有学,也边舔着蜂罐子边点头,憨头憨脑的。 崽崽和大熊醒来后没两天,短尾灰它们也陆续醒来,短短两天的时间,略有点冷清的山神庙,就恢复了以前的热闹,跟在茅屋里似的,吵吵嚷嚷,到处透着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太婆这笑脸啊,从早到晚就没停过,一直笑,笑得满脸幸福。 “听说山里来了群猴子,咱们看看去。”这是短尾灰的声音,没错儿,你没听错,它已经会说话啦,跟个软糯糯的小姑娘似的。 细长青的声音跟它的性子有些像,有些过于冷清,却很透亮干净。“你今天的修炼还没开始。” “小蛇,你去不去?”短尾灰有点不高兴,瞪圆了眼睛看着它。 细长青从从容容。“不去。你也别想去。” “啾啾啾-”小松鼠咱们去。小鸟给短尾灰丢了个你真怂的眼神儿。 却见小松鼠跟没听到似的,说了句。“吱吱吱-”我要修炼。 它俩才刚通灵智没多久,才刚开始修炼,所以,还不会说话。 郁闷的短尾灰瞬间就高兴了。“谁怂啊谁怂啊,不怂的,你去看热闹,别窝在家里修炼。”态度很是嚣张。 太婆坐在屋檐下,看着它们四个吵吵嚷嚷,笑得合不拢嘴。“小梨树啊,你看,它们多闹腾,你什么时候也能出来玩耍玩耍?我想,你会喜欢的。” 葡萄架下,四只猫,懒洋洋的窝在俩个猫爬架上,晒着太阳。它们呀,也通了灵智,小黑猫挺想过去玩的,就是被三个姐姐看得牢,只得窝着晒太阳,嗯,也可以说是修炼。 三月里的阳光,最是温暖舒适,微风熏猫呀,修炼修炼,一个没注意就在风里睡着啦。 第104章 悠南山的灵气愈见充沛, 周边的村落亦是如此, 附近的小山头也见葱郁了些,清晨抬头望去,薄雾弥漫,隐约显出几分仙气。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冷冷清清的山里也陆续出现些鸟兽,有点儿热闹气息。 有些并非活物,都是如灵蝶般的存在。它们喜欢窝在山神庙里, 喜欢窝在大殿里,倪大夫的神像旁,难得飞到山林里玩耍。大约是灵蝶最聪明, 灵性足, 这些小家伙们都以它为头,连带的也喜欢围着贺侠士转悠。 崽崽和大熊喜欢逗着这些小家伙们,这些小家伙也调皮的紧,反过来逗着崽崽和大熊, 被它们的爪子抓住后, 就散了灵体,消失不见。 崽崽多机灵呀, 开始时有点懵, 后来,它就知晓是怎么回事,小家伙在爪子里消失后,它一点都不慌, 反而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着。倒是大熊,每回一逗一个准,憨呼憨呼的。 太婆在旁边看着,乐呵呵的直笑。 倪大夫一直不见出现,村民们也是不慌张的,看着热闹的山神庙,庙里的小家伙们,还有俩位神仙和太婆等,他们便知道,倪大夫肯定会回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见山里的灵气渐足,村落里也有着些许灵气,贺侠士觉得,可以着手张罗着开宗立派的大事。 这事儿,扬三树前阵也说过。 是村里的汉子们,有那么几个大胆些的,心痒痒,仗着和他关系好,就凑过来问,能不能跟着一道学点本事。 他们并不知道,扬三树等人是在修炼,若自身造化了得,是有机会成为神仙的。他们只是猜测着,也看出点苗头来,扬三树等人,如今跟以前比着,可是大有不同呢,琢磨来琢磨去,一颗心便活络了起来。 扬三树是听贺侠士说过,开宗立派的事,因此,也没把话说死,回头一五一十的讲给了贺侠士听,由着他来说话。 时间一晃,就是好几个月。 这几个汉子都已经死心了,觉得贺侠士没看上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听到扬三树过来告诉他们,贺侠士叫他们进山里去,说有事找他们,还特意卖个关子,只道是好事儿,能不能成,就看自个有没有那命。 这么明显的提示,怎么可能听不懂! 几个汉子欢喜的有些发疯,扔了手里的活儿,深一脚浅脚的往山神庙奔去。 这几个汉子,年岁不算大,却也不能说小,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贺侠士瞅了遍,勉强都还行,可以试着先修炼,修炼这事吧,充满着种种意外,它不仅仅是看天赋,更多的还是靠毅力心境等。 所谓笨鸟先飞,足够勤奋也是能有所收获的。 收下这几个汉子后,贺侠士让施大勇等几个稍有成就的修士们,将师弟们领进门,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修炼。他自个则和扬三树忙着继续招收弟子的事,就在梨树屋等几个村子里收人,外面的人一概不考虑。 听说是修炼,虽然不一定能成为神仙,但至少可以延长寿命,多活十来年几十年甚至一两百年,都是有可能的。 村民们激动的都有些不会说话。 学啊! 要修炼啊! 这等好事怎么能错过呢! 上至六七十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孩童,都嚷嚷着要学,要修炼,要成为修士,想要进入太乙门。 贺侠士和扬三树曾讨论过,有些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没料到,大伙儿会这般兴奋热情。 得,那就通通都收了吧,所有人都跟着一道修炼。 能不能成为修士,全看自个的命。 这修炼要搞好,地里的庄稼也不能丢下啊,就把时间统一了下。早上两个时辰,傍晚两个时辰,夜里要不要修炼,全看自个儿。 贺侠士严肃的提醒着,这夜里要修炼,最好最好也是要成为修士后,成功的引灵入体,如此,便是夜里只睡三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用来修炼,也是可以的,人依旧会很精神,不会出什么岔子。 今年的第一场冬雪落下,有近半的村民们,已经成功引灵入体,比较突出的几个,都开始触摸着练气的门槛。这几个,都是半大的小子,正好是修炼的最佳时机。贺侠士提醒着扬三树,让他着重注意点这几个好苗子。 没有丝毫进展的村民们也不灰心,正好冬日里最是清闲,他们有大把的时间修炼呢,总能有所收获的,慢点没关系,只要能成为修士,他们并不贪心,想要得不多,能延长下寿命就行,多些日子和家人们相处。 大多都是年岁较高,黄土埋了半截身子骨,想要引灵入体,简直比登天还难,也可以说,这是在痴人说梦。 贺侠士心里清楚,却没有点明,总会笑着鼓励他们。 上了年岁的人,别的没有,时间也不多,便是这样,他们也稳得住,特别的从容,很有毅力,不慌不忙的。他们倒是看得开,能修炼能延长点寿命,是命好福气大,若是不能,也没什么,活了一辈子啊,也该知足啦。 心态好得很。 就是他们这种好心态,也直接影响到了其余的村民,年轻些的,比较躁动,有着攀比的心思,暗搓搓的较着劲儿,这样呀,就导致心境不稳,修炼时容易出事儿,贺侠士和扬三树等几个修士,正愁着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呢。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发展,他们相视笑着,松了口气。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可真没错。 因着修炼这事儿,梨树屋大塘村连家屯仁里村南朝坡,再把东南村也算上,几个村子啊,如今,都特别的团结,跟一家子似的,这话实则也没说错,都是太乙门的人,可不就是一个大家。 村里树木冒新芽,很清新的嫩绿色儿,眨眼,寒冬过去春回大地。 经过一个冬天的努力,这些努力还真没白费,剩下的近半村民里,多数都成功的引灵入体,只剩下少数的几十个,委实是身体不行呐,没办法的事儿,他们倒是依旧没有气馁,不言放弃,继续埋头修炼,也不是整日整日的埋头修炼,还会歇会儿,出门和村里的老人说说话,跟村民们讨论下,得点儿经验。都是一家子,谁也不会藏着掖着。 摸到了修炼的门槛,成功的引灵入体,虽只有丝丝缕缕的灵气,可身体也会得到较大的改善,地里的活呀,都成了小菜一碟,家家户户出一两个人,完全可以搞定所有。 几个村子受着梨树屋的影响,现在都很显友爱,氛围特别好,和气团结,都乐呵呵的,眉角眼梢全是笑,透着善意。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瞅着呀,都显精神了好几分,面色好的很,不仅是修炼的关系啊,还跟心情有关,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可是句老话哩。 家家户户都挺默契,可能也是有样学样,有天赋,修炼较快的,就把家里的农活接过去,左右就是三两下功夫,轻省的很,其余的琐碎,就由着其他人分担下,若是家里有还没成功引灵入体的,家里的事就不需要他多操心,安心修炼就行,回头啊,再把活捡起来。 哪家都不想自个的亲人,早早的就埋进黄土堆里,别人家,一大家子有说有笑,一个不缺,唯独自个家里却少了,这可就不好受了呀。努力吧,争取吧,就算没能成,也是尽了全力,没遗憾。 时间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仔细算算,菩萨显灵这事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一年的光阴,看着不多,整个世间变化却颇大,灵气日渐充沛,空气特别的好,连鸟兽都多了不少,整个小世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当天晚上,淋过甘霖的人有不少,大抵是跟此有关,心里头都存着善念,也间接的影响到家人,然后是周边,如此这般,整个小世界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较为和谐安宁。 百姓们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当皇帝的当官的,也松了口气,一时间,虽是四国鼎立,倒也出现了难得的盛世局面。 一整年的时间,整个世间都发生着较大的变化,悠南山自然也是一样的,可以说,悠南山的变化最大,极有可能是因着,山里灵修多,这些呀,都是天地的宠儿,凝灵气而生,它们本身就是最最精纯的灵气。 村民们都爱往山里去,呆在山里修炼会事半功倍,贺侠士和狼白太婆菩提子等商量了下,没有阻止,反而很提倡这种行为,修炼之余,也让村民们多和山里的灵修妖修等说说话儿,打好交情,处出情分来。 村民们对悠南山里的鸟兽灵修们,可一点都不陌生,见可以靠近,一个个别提有多高兴,有些甚至拿着可爱的鸟兽灵修们当崽子来宠着,那股子喜欢劲哟,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送到它们跟前去。 修士和妖修灵修们,相处这般融洽,山神庙里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心里头想着,天道看在眼里,应该也会觉得欣慰吧。 照此下去,用心经营着,将不会有历史重演的一天。 这事儿,并没有瞒着村民们,直接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是警醒也是告诫,可千万别犯前人犯过的错误! 否则这个小世界,终将走向毁灭。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般大事呢,村民们听着一阵唏嘘,几个村长更是时刻牢记着这教训,特别的关注村里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就过去找着说话谈心,尤其是村里的某些个,私心偏重的村民,更是盯得紧。村民们也是相互注意着,这大好的日子,可不能让一粒老鼠屎给坏了。 这块巴掌大的偏僻小地方,世人难得有几个注意到,它正在蓬勃向上的发展着。 第105章 短尾灰领着山神庙里的小家伙们, 大清早的就钻进了山林里玩耍, 连三狸花和小黑猫也去了,尤其是小黑猫,特别的高兴,兴奋得直喵个不停, 一声接一声,影响到其余的小家伙,也跟着叠声儿的叫了起来。 太婆坐在小梨树下, 还能清楚的听见,小家伙们的各种叫声,眼角眉梢不自觉的就浮出丝丝缕缕的笑意。“可真能闹腾。”满脸的慈祥和喜爱掩都掩不住, 像千千万万个老人般, 孩子调皮闹腾时,会念叨可心里是欢喜的,看着孩子突然的安静,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是遇着了什么事。 还是闹腾点好呀, 看着都踏实些。 “菩菩啊,你不到山里玩玩去?”太婆侧头对着旁边的菩提树说话, 声音轻缓缓的。 菩提子从菩提树里冒出个脑袋, 冷不丁的看着,或许有点吓人,瞅习惯了,倒是没什么, 再说,这脑袋多俊秀呀,看着也赏心悦目。“太婆,你说话跟唱摇篮曲似的,听得我直打瞌睡。” “你这一天到晚的都在睡觉,人都睡懒散了,今个儿天好,出门去逛逛的,到处看看,山里热闹着呢。” “不想去,别人都成双成对,就我……”菩提子说着,把脑袋缩回了菩提树里。 太婆沉默着,伸手抚了下菩提树葱绿的叶子。又是一年新春,可阿青却依旧没有消息,她知道白白在努力寻找着,不仅是白白,连倪大夫也在努力的寻找着阿青的下落,可惜都没有收获。 村民们不知道,山神庙里的众人却是见过的,倪大夫曾回来过,是旧年初秋的傍晚,她从天边的云彩里出现,恍如仙子降世。 山神庙上下欢喜坏了,差点儿就能把屋顶给掀翻。 倪大夫呆了小半个时辰就走了。 说村民们都修炼,是件特别好的事情,目前的局面也特别的好,要好好珍惜着,千万别出岔子。 说她也在寻找阿青的下落,就是一直没什么头绪,让菩提子别着急,也别灰心,她隐约有种感觉,阿青还在,就在伸手可触的地方。还在就好,时间多的是,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说起她也很想念大伙儿,虽日日能在天上见着,也能听见他们的碎碎念,可还是想念,很想很想。 说是待她忙完所有的事情,她就会回来的,可以一直住在山神庙里,哪也不用去。 狼白自大殿里走出来,看着慢,眨眼就到了菩提树旁。“刚刚阿怡告诉我,她从天道嘴里得知了阿青的下落。” “天道?”太婆对天道没什么好感,拧紧着眉头。“天道会这么好心?”它向来就看不上非人类。 菩提子从菩提树里钻了出来,急切的问。“在哪?” “她没告诉我,只说让我过来跟给你说声,安安心,阿青挺好的。”回答完菩提子,狼白看向太婆道。“似乎是有什么事,阿怡只匆匆留了这么句话,就没了声音,可能是忙事去了,我估摸着跟天道有关。” 太婆细声细气的问。“要不要去把阿贺找回来?他手里有个宗门传承呢,好歹能翻翻古书籍。” “不用特意去找,一会他就会回来,这事不着急。如果真有什么事,阿怡刚刚应该会吩咐几句的。”狼白对倪叶怡了解的很。 菩提子好不容易从情绪里缓过神来,盯紧着狼白就问。“倪大夫有没有说,阿青现在在哪?我可以自己去找。” “没说,我并不知道。” 太婆缓声安慰着。“菩菩啊,几千年的时间都等过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我相信,倪大夫忙完手里的要紧事儿,肯定会过来跟你说话的。” “我知道,就是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菩提子笑笑说着,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一会儿又嘀咕着。“倪大夫什么时候会忙完?也不知我阿青这几千年过得怎么样,现在是怎么个光景……” 狼白见太婆想要接话,便道。“别管他,让他自个儿静一静。” “也好。”太婆眉开眼笑的应着。“知道了阿青的下落,可真好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菩菩往后也不用整天整天的闷在菩提树里,待阿青回来后,他该天天往山里钻吧,他本就是个爱玩的性子。” 说笑间,贺侠士踏进山神庙。“太婆,阿青要回来了?找到阿青了?”他听到了点,很是意外的问着,又对着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的菩提子道。“恭喜恭喜菩提大哥,总算得偿所愿。” “现在也就见了点影儿,还不知道在哪呢。”菩提子这么说着,脸上却笑开了花。这话他爱听! 狼白正欲开口时,这时,大殿里响起个声音。“你们都进来,我有话要说。” 是倪叶怡的声音,温和透着暖意,不急不徐的语调。 院子里的四个面面相觑看了眼,顿了下,才往大殿里走去。 “倪大夫你回来了,要跟我们说什么事儿?”进了大殿,太婆率先问了句,声音里些许的急躁。 大殿的大门悄无声息的被关紧。 倪大夫的神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宛如活了般,眉眼里含着笑。“太婆莫慌,不算什么大事,对咱们来说,应当是好事。” 天道主动找上倪叶怡,愿意告诉她阿青的下落,但有条件,悠南山及周边的几个村子必须被隔离,怎么个隔离法,它自有章程。倪叶怡态度强硬,要知道它所有的想法,这交易才可以接着往下谈,否则,就没可能。 天道告诉她,它的想法是,将悠南山及周边的几个村子挪到海外,隔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此世间凡人难有接触,它才能心安。妖修也好,灵修也罢,甚至是魔修也是行的,只要她自个没意见,它绝不插手悠南山地界里的任何琐碎事。 任由他们自行繁荣生长。 见倪叶怡有所迟疑,久久不语,半响,天道又说了句。悠南山周边的村民们,几乎都成为了修士,被贺侠士等人教导的很好,心存善念,与众妖修灵修相处融洽,这让它有点心动,它也希望世间子民能活得久些,过得快活点。 它的意思是,把这块小地方挪到海外,变成个神秘所在,凡人呐,最向往的便是神仙,它希望,有朝一日,这些心存善念的村民们,大道有所成就时,可以轻松渡过大海到达陆地,将善念也带过来,引领着世间子民走向正道。 如此世界,才是它真正想要的。 听完倪叶怡的话,大殿里的四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我答应和天道做这个交易。三日后,将迎来沧海桑田,让村民们做好准备,别慌张,一切有我,不会出事。”顿了下,倪叶怡温柔的目光落到了菩提子身上。“你的阿青便是山神庙里的黑小猫,去找她吧,想来天道已经解开了她身上的封印。” 菩提子欣喜若狂的冲出了大殿,完全不像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跟个年轻的小伙子似的,边跑边喊。“阿青,阿青,阿青……” 大殿里的人听着这一声声情意绵绵的呼喊,心里头也热呼呼的,眉角眼梢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笑意。 菩提子忙着和他的阿青相亲相爱呢,没空搭理旁事,通知众村民的事儿,就落到了狼白贺侠士太婆三人身上,先把村民们都召集到山神庙,把事仔细说清楚,然后,再细细的安抚番。 想是这么想的,万万没有料到,村民们得知这一消息,是半点都不慌张呀,一个个还挺欢喜的,那笑得哟,跟过年似的,竟然还觉得这是件倍有面子,很是光宗耀祖的天大好事儿,有些甚至都有点迫不急待了。 也是他们不了解村民们的想法,虽说要被挪到海外,但根还在呢,会跟着一道走,这事自然也就不算事了。 三日后,夜深人静时,所有人都沉沉睡去,某个小地方,在静悄悄的发生着改变。 次日天亮,悠南山不见了,周边的村落也不见了,凭空消失,所有人都没有发觉,跟往常似的,吃过早饭后,就下地忙着农活,半点不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切都很平常,没有任何变化。 这自然便是天道的手笔。 这世间,所有生灵,都不会知道,曾经,这里有过一座山,叫悠南山,山脚下有个村子,叫梨树屋,梨树屋里有株百年老梨树,后来死了,有个近百岁的太婆,却一直活着,活了很久很久。 悠南山的周边,还有几个村子,都不如梨树屋氛围好,今个儿东家吵明个儿西家闹是常有的事,日子过得鸡飞狗跳,难有安宁。这都是以前的旧事了,后来的村落好着呢,家家户户少有闹红脸的,俱都一团和气。 听说,是因着悠南山的关系,山里住了个女大夫,姓倪,不知其名,长得特别好看,跟个仙子似的,人也温和,说话透着暖意,眉角眼梢带着笑,别看她年岁小,医术可高明着哩,在她手里头,就没有失过手,甭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她都治好。 喔,倪大夫不仅会治病,她还擅长养小动物,养出来的小动物呀,一个个特灵气,乖巧懂事的很,看着就心坎儿发软,山里头总是热闹的很,山里的树木呀,四季都郁郁葱葱精神着呢。 第106章 梧桐山里有个庙, 不大, 香火却旺盛的很,不仅十里八乡的都会过来,就连远在县城的百姓,也知晓这个小庙, 时常会过来祭拜。 今个天好,阳光明媚,这会儿正是清晨, 庙里人声鼎沸,格外得显热闹。 俩个少年站在台阶上,抬头望着前方的寺庙, 隔得有点远, 却能清晰的听见里头的各种声响。 “这便是梧桐山,这庙也叫梧桐庙,原是个无名小庙,后来不知怎么的, 就被喊成了梧桐庙。”眉眼略显硬朗的少年侧头问道。“进去看看?” 他身边的少年, 五官较为柔和些,透着几分唇红齿白的精致感, 他没说话, 只略略颔首,算是回应。 “贫僧玄痴见过俩位施主。” “小师傅,你们主持可在?是否姓齐?” 玄痴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这俩少年,目光在左侧的少年身上微微停顿了下。“在的, 小僧给俩位施主领路。” 梧桐寺的方丈已过百岁,瞅着却不见衰老,很显精神。“不知俩位施主找贫僧有何事?”他道了声佛号,语调缓缓,目光平和,不见丝毫波澜。 “你是不是叫齐成康?”左侧的少年很直接的问着。 右侧的少年连忙道。“舍弟失礼之处,请大师勿见怪。” “应该是吧,记不清了。”方丈轻笑的说了声。 左侧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望着方丈。“我叫齐秋明。”说完,他对着身边的少年道。“哥,咱们走吧。” “你不记得他了?当真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齐晓进不可置信的看着方丈。二叔怎么会这般无情冷血? 方丈微笑着道了声佛号。“只怕是两位施主认错了人。” “秋明,咱们走。”齐晓进一把拉住弟弟,捏了个御风诀,兄弟俩很快消失在山林深处。 “师傅。那人的眉眼跟你生得好像呢。”玄痴小声的说了句。“可真奇怪。” 梧桐庙里的所有僧人都知道,方丈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在山林里被前任方丈捡到的,一直呆在梧桐山,不曾出过山门。 方丈浅浅的笑着。“阿弥陀佛。”转身缓缓走进屋里。 当天夜里他做了个梦,很古怪的梦,梦里他有个妻子还有个儿子,有父母也有兄弟…… 他深爱着他的妻子,爱得太深,无法割舍,他决定放弃自己,剃度出家,忘了自身也就忘了她。 他的儿子叫齐秋明,长得跟白天见到的少年一模一样。 他还有个侄子叫齐晓进,也跟白天见到的少年一模一样。 天未亮,他便醒了,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光,连视线都是黯淡的,朦朦胧胧,分不清真假。 “那里应该还有座山,山脚下有个小村子,叫梨树屋,很好听的名字,村子里有户人家,姓齐……”连方丈自己都没发觉,他向着南边的方向,喃喃自语,眉眼里藏满了数不尽的哀伤。“都哪去了呢。” 晨钟敲响,惊醒了方丈,不知在窗前立了多久,再回神已是满身的晨露,他低头看着灰色的衣袍,想起昨夜的梦,忽得笑了出来。“那人可真傻。”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在他看来,是没有的。 * 旧年的春日里,多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特别适合春游出玩,今年的春,雨水却显得格外多些,隔三差五的飘着小雨,淅淅沥沥,尤其是夜里,声音分外明显些,无端的激起内心深处的种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人老了,觉浅,稍有点动静,就能从梦中醒来。 李老爷子随手拿了件衣服搭在身上,将紧闭的窗子打开,一时间,夜风夹着细雨飞扑着往屋里钻。 “老太爷,今夜风寒雨大,这窗子开着不太妥当。”小厮轻声轻语的提醒着。 “以前别人管我叫少爷,后来叫老爷,现在是老太爷。”李老爷子转身靠躺到了旁边的摇椅里,也不知是对小厮说还是在自说自话。 小厮不知他是怎么个意思,也不知要怎么接话。都说,老太爷性子古怪,喜静,就爱呆在自个的院子里,轻易不挪动,还喜欢往院子里养鸟兽,养花草,栽种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夏天倒是凉快,就是太幽静了些,里面没几个活人,大白天都有点渗得慌。 “我还是喜欢别人管我叫少爷。”过了会,李老爷子开口说了句,说完,他笑了起来,笑得特别好看。 李老爷子并不老,虽上了年岁,但他并不显老,眉眼依旧俊朗,好看得不行,整个李家啊,男女老少里头,便是现在,也就是数李老爷子最好看,现在都这般好看,想来年轻时,该是何等风采。 “我在你这个年纪呀,这个年纪……”李老爷子望着近在眼前的小厮,那眼神儿,特别的幽深,好似是在望着他,又好似是在透过他回忆什么般,只这回忆,埋得有点深,他总想挖,却挖不出来。 这天夜里,李老爷子又失败了,没能成功的挖出想要的记忆,他在摇椅里慢慢睡去。 小厮立即拿出薄被子盖在他身上,又把窗子关紧。 “李家少爷,来迟了些呢,短尾灰它们刚刚出去,这会儿,应该在小溪边。” “李家少爷来得巧,我正好蒸了点糕点,可要尝点儿?” “李老爷子随着村长回了梨树屋,才走没多久呢。” …… 谁在说话,好熟悉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刚有点睡意的小厮,忽得听见里头响起点动静,他赶紧往里走去,来到老太爷身边,只见他正流着泪,满脸的焦急,嘴巴一直在动,似乎是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小厮有点慌,他不敢乱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主院跑,将此事禀告了老爷。 在李家,老太爷的丁点小事都是天大的事儿。 “爹。可是哪儿不舒服?”李老爷进屋时,就见爹木木呆呆的看着窗外,这会儿是深夜,又逢雨天,外面黑漆漆的,只有雨声,淅淅沥沥。“爹,夜里风寒,咱还是把窗子放下吧。” 李老爷子没点反应,过了会,他才缓缓的说话。“我梦见她了,我听到了她在说话,她叫我李家少爷,声音温和带着暖意,我仿佛可以看到,她的笑,眉角眼梢都是笑,浅浅的,像三月里的春阳。” “爹,你给我个画像,儿子就算是寻遍大江南北,也将她找来陪着你。”李老爷见不得父亲这悲伤的模样,说话都有点哽咽。这都多少年了,打他能记事时,就知道父亲一直在寻找一个姑娘,能让父亲这般心心念念几十年如一日的,到底是怎么一个姑娘,他也想知道。 李老爷子忽得就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我好似把她给忘了。”尽显无助和惶惶不安。 我好似把她给忘了。 * 上至八十岁的老者下至三岁幼童,已然都知道,海外有个神秘岛,据说是叫南岛,里面呀,住的全是仙人,枯木开花翻江倒海全在一念间。 仙人们长得都特别好看,而且很是厉害。 据说,岛上的仙人们,每年都会在世间挑选十位有缘人带回岛内。 这是真事,他们村子里就有个小姑娘,也不知被仙人们看中了哪点儿,给了家人一袋银子,就把小姑娘带走了,十年后,小姑娘回来,那一身本领哟,厉害的很哩。 小姑娘成了仙人,可不得了哩,不仅会治病还会降妖除魔,坏人坏事进了她的耳,若是事情属实,一个都不落下,都给收拾的妥妥当当,她也不杀人,就是有法子管着这些坏人,让他们干各种苦活累活,附近的乡亲们可就有福啦。 有点儿可惜的是,小姑娘一年只在村里住三个月,其余时间不知道会去哪,或许呀是回了神仙岛也说不定。 岁月往前走,一天又一天,随着时间的流逝,此类事情越发多起来,大伙儿不再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是心痒痒的琢磨着,怎么才能让仙人看中,带回神仙岛,或许可以凭着自身的努力横渡大海去寻找神仙岛? 有这想法的可不止一人呐,有点儿本事和身手的江湖中人,都暗搓搓的准备着。 李家的李老爷子,听到有关神仙岛的事后,也跟疯了似的,死活要去趟神仙岛,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想要见的人,就在那岛上。 李老爷没办法,只好花大价钱雇些江中能人,再让自家的二儿子一同随着去。 横渡大海可不是闹着玩的,里头危险多着呢,一个没注意,就得丧生鱼腹。 李老爷子也不知是气运了得还是怎么回事,这么多船,只有他这艘船,平平安安的找到了传说中的神仙岛。 船上的人刚刚上岸,就见有人开口说话。“秋明晓进你们回来了啦。” “俩位侠士,你们是,是神仙岛的人?” “对。” “李家少爷,你怎么变老了?不过,还是很好看的。” 这声音,李老爷子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那漂亮的少女看了好半响,才迟疑的道。“短尾灰?” “记性还不错,没认错。”漂亮的少女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走,带你去山神庙见倪大夫。秋明和晓进说,要带个熟人回来,没想是你,嘿嘿嘿。” “倪大夫!对,她就是倪大夫!”李老爷子激动的狂喊狂叫。“我想起了,我都想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很久很久以后,世间生灵不知换了多少代,几经沧海桑田,此小界终于有了个名,它叫小善界。 虽为小界,却半点不比三千大世界逊色。 小善界人人都是修士,天下生灵,相处融洽,小打小闹免不了,大面儿却从未有过岔子,世外各界又亲切的称小善界为桃源界。另众生灵羡慕不已,想要从中学点经验,奈何,总是失败。 直到后来,他们才明白,缺的是道种,此界的道种为善,遂才有了小善界。 心存善念,才能感悟天道,触摸修炼门槛,成就无上大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完结,故事到这里算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谢谢大伙儿一路的陪伴,深感温暖,谢谢你们,爱你们。 近半个月,发生了挺多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其中种种没法细说,体重直接降到了83斤,好在总算是挺过来了。 目前手里有俩本新文,为防止出现意外断更情况,俩个新文我会同时存稿,都有十万以上的存稿才会开坑,时间应该是要五月底或六月初。如此,小天使们看的愉快,而我,也写的踏实心安。 下本见,感谢有你们,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