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嫁:蛊妃惑主》 第一章 魂穿重生
上嫁:蛊妃惑主 青旗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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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魂穿重生 东周国。 丙申玄月。 姜使君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冰冷的屋子里。 身上的薄被根本没有御寒的作用,头顶的幔帐更是老旧的像三五年前的东西。 窗户没关,一溜冷风从窗口钻了进来。 架上快燃尽的烛火不安的晃动着。 这是哪里?她不自觉的濡濡嘴唇,在干涩中品出一点血腥味来。 姜使君清楚地记得,她死了。 几天前,她得到了一本苗疆古籍,在回程途中,飞机坠海。 姜使君知道,她那时候是死了的。 但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片刻的思考后,姜使君起身下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放肆打量着这个屋子。 古木,花瓶,幔帐,还有自己身上奇怪的衣着。 都是古代的东西,难道她魂穿了? 姜使君鼻翼轻吸,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香味。 她的目光顿时锁定在了青烟弥漫的香炉上。 姜使君立刻捂住口鼻,拿起桌上的旧茶杯将杯子里的半杯水浇到了香炉里。 香炉里发出“滋——”的声音后,不再冒烟了。 曼陀罗入香,久闻致幻。是谁点的香? 姜使君出生白巫术世家,在这个现在医学日益发展的时代,她的家族却潜心于现在许多人都不相信的“蛊术”研究。 蛊术有黑巫术和白巫术之分,黑巫术是邪术,害人为主。白巫术是正术,常常解蛊救人。但是对于不了解蛊术的人而言,他们常以为所有的蛊术,都是黑巫术。 而姜使君她从小寄养在外婆家,外婆是苗族人,会养蛊,更会种蛊。她小的时候,就和外婆学了许多秘密的蛊术。 长大以后,对于巫蛊一事更是如痴如醉。 因为她发现,蛊术里,藏着巨大的不是现代科学能解释的乾坤。 如果不是为了找那一本苗疆古籍,她也不会发生这么一起“飞来横祸”。 姜使君捂着口鼻,往门口走去,想要打开房门,给屋子散散气。 但是很快,姜使君就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给她点香的人想要她陷入幻觉,为什么还会打开一旁的窗户给她通风? 除非,在她醒来之前,屋里进人了…… 这个想法刚一落下,一条白绫忽然从姜使君的头上套下,一把勒住了姜使君的脖子。 黑暗中的男人将姜使君往后拖去,身体顶在了四方桌上,卯足了劲要将姜使君活活勒死。 姜使君的脸瞬间被勒的通红,这窒息的感觉让她立刻想起了飞机沉入大海时,那让她溺亡的感觉。 天杀的!她才刚活过来! 姜使君摸起一旁的花瓶,狠狠的砸到了男人的头上。 男人的头顿时被砸的鲜血淋漓,他踉跄了一下,松开了手上的白绫。 姜使君得了空气,贪婪的呼吸着。 没想到男人出奇的耐砸,在眩晕了片刻之后,再次在黑暗将目光锁定在了姜使君的身上。 姜使君问道:“你是谁!” 男人并不答,而是极致嫌弃的说:“一身耻骨,也妄想攀上高枝,给你留个全尸,已经是主子对你的恩赐。”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拔出袖中的匕首,朝姜使君冲了过来。 姜使君可不是傻子,站在那里发呆任人宰割。她抄起手边的另一个花瓶,就朝男人砸了过去。 就在男人闪开的一瞬间,姜使君立刻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这一跑,姜使君才发现她的左腿只要一用力,骨头里就钻心的疼。 她娘的,这副身体竟然还是个瘸子! 魂穿这种没屁眼的事既然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她也不要求自己倾国倾城了,但至少也该四肢健全,不是个残废吧! 第二章 竹桃杀人 第二章 竹桃杀人 姜使君往身后看了一眼,男人已经从门口追了出来。 前面是假山石花园,花园的入口种着两株夹竹桃。 月光下夹竹桃透着诡异的红色。 姜使君却好像看到了宝贝一样,用袖子包住手心,捋下了两支夹竹桃的花,一头钻进了花园里。 草地湿漉漉的,应该是刚下过一场雨。 姜使君的衣摆很快就被草上沾的雨水打湿。 这座小院子是依山而建。 逃到花园的尽头,翻出篱笆墙,就是茂密的山林。 夜里山间的阴风嗖嗖的吹。 男人很快也追了上去,但是跑进山林深处以后,却没有找到姜使君。 这该死的女人躲到哪里去了? 这时他身后的草丛里忽然传来悉率的声响,男人放轻脚步声,朝那里走了过去。 然而当他拨开面前的灌木从时,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只见地上丢着一个石头,石头上还沾着一些不明液体,也不知道之前捣过什么东西。 而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躲在树后的姜使君,以最快的速度,用尽全力将手中的一条竹枝扎进了男人的背后。 “唔!” 男人背后一疼,手中的匕首立刻朝姜使君挥了过来。 姜使君立刻松手灵巧躲开,站在远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得手了。 男人看着姜使君咬牙切齿的说道:“该死的女人!” 鲜血顺着男人的手臂流了下来,啪嗒啪嗒落到了草地上。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反抗。 姜使君看着他,宣判似的说道:“该死的是你。” 姜使君从来没有吃过什么亏,她的宗旨就是谁要弄死她,她就弄死谁! 她话音刚落,男人的身体一软,忽然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他的背后如火烧一般的疼痛,浑身开始不停抽搐,手中的匕首也掉到了一边。 “你在树枝上涂了什么!”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姜使君。 她就是一个一身耻骨的废物! 但是他断然没有想到,自己今夜会栽在这个废物的手上。 面对男人这不甘的语气,姜使君蹲到他面前,将他的匕首捡了起来。 她反复看了看,这是一把做工粗糙的匕首。 看来雇佣他来杀这幅身体原主的人,应该不是很有钱。 难怪这么轻易就能让她得手。 她又看看男人,故意说道:“你猜啊。” 想知道?姜使君偏不告诉他!让他死也不能死个明白! 对于这种想要杀她的人,她出手一点也不会心慈手软。 男人不会想到,当姜使君睁开眼睛以后,她就已经不是从前的姜使君了。 刚才那根竹枝上,也被现在的姜使君涂了夹竹桃的汁液。 夹竹桃有剧毒,但是只有那么一些汁液还不足以致死,毒性也不会散发的那么快。 可是刚才姜使君在捣花汁的时候,在草丛里发现了另一种虫子——隐翅虫。 这虫子有很强的腐蚀性,又叫硫酸虫,光是被隐翅虫爬过的地方,皮肤都会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至少需要过几个月才能恢复。 姜使君看到这只虫的时候,就将它一起抓来,捣进了夹竹桃的花汁里,加强这些花汁的毒性。 她从小学着养蛊虫,自然也不怕这些蛇虫鼠蚁。 两种汁液混在一起,毒性更强,发作更快,这个男人顷刻之间必死无疑。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这个男人一出手就想把她勒死,可见其心狠毒。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现在躺尸的就是她了。 白莲花死路一条。 狠手该下还得下。 姜使君看着男人问道:“有遗言吗?” 救?这个男人她显然是不会救的。就听听看这个男人会点说什么吧,说不定还能套出两句有用的话。 可是男人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竟然一点也不惧怕,反而憎恶非常的对姜使君说道:“下作的东西,拥有那一身耻骨,你这一辈子都会被人唾弃!” 第三章 暗藏杀意 第三章 暗藏杀意 男人说完这句话,终于咽下了最后一气。 可是姜使君看着面前温热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什么是耻骨? 姜使君看看地上男人的尸体,又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杀这个人是逼不得已,但是真正自己动手杀人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反感。 这时候她膝间又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暂时脱离了险境,姜使君不得不重视起自己这条腿来。 这疼不像是普通的骨痛,她的腿有问题。可是她现在还判断不出有什么问题,还得仔细检查一下才行。 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她也可以及时给自己治疗,免得病入膏肓。 姜使君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好在在这个没有雾霾的古代,今夜月色明亮,夜路不难走。 路过一条溪谷的时候,姜使君下到了河边,准备洗把脸。 这条小溪从深山里流出来,斗折蛇行。流淌到姜使君这里的时候,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小潭。 月色之下,水潭波光粼粼。 姜使君刚在水潭边蹲下,水面忽然哗的一声掀起巨大的波浪。 姜使君吓的往后跌坐在石头上。 但是等她定睛一看,那却是一个身穿一身玄衣的男人。 他身形修长匀称,目若朗星,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湿哒哒的衣服半敞着贴在他身上,露出他胸前的麦色的肌肤。 这男人的脸若是仔细端详起来,用醉玉颓山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身上的气质很独特,高贵中还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 这傲气不是寻常的傲然,而是一身的铮铮傲骨,是战火里淬炼出来的睥睨天下的神采。 但是姜使君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面前的出水芙蓉,男人就突然朝她投来了狠厉的目光。 姜使君很少被人吓到。 但是这个男人只用了一个眼神,就足以给姜使君造成可怖感。 这男人,不好惹…… 刚才那个能被她解决掉,其中一个因素不乏运气。 但是这一个,她显然是干不过的。 “你看到了什么?” 姜使君抿抿唇,掬起一捧水说道:“我就是洗把脸,打扰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往后退了两步。 见男人没有异色,也没有要处置她的意思,姜使君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可是这时候,身后的男人却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姜使君一愣,回过头去一看,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正在水潭里急不可耐的剥自己的衣服。 不过转眼的功夫,男人上身的衣服就全部脱了下来,露出他结实的臂膀和腹肌。 姜使君的眼睛都看直了。 我勒个去,暴露狂? 不对啊,暴露狂呻吟个什么劲儿? 真是暴露狂,他这会儿应该是销魂的叫才对啊! 姜使君很快就看出面前这个美男的不对劲,片刻后,男人噗通一声摔回了水潭里。 姜使君一惊,淌进水潭里把这个男人从水里拉了上来,拖到了河滩上。 “喂,你怎么了?如果还听得见我说话,就吱一声。” 男人艰难的睁开双眼道:“滚!” 嘿!吱的这一声还挺有脾气。 姜使君不知道的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最憎恶的就是别人随便碰他。 他的身份何等尊贵,平日里常人碰他一下那都是亵渎,不敬。而他刚才在被姜使君拉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姜使君碰了多少次。 如果不是他现在浑身无力,他一定提剑斩了面前的女人。 男人说完,身体再次传来难以忍受的火热感。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姜使君,就要往水潭里爬。 这时候他身旁的姜使君突然说道:“你被人种蛊了!” 男人身体一僵,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 但是这一次的这一眼里,却是暗藏了杀意。 第四章 想活命就听我的 第四章 想活命就听我的 他的眼神里好似夹带了刀锋,在一刀一刀的凌迟她。 她懂蛊,这一点,就足够成为他除了她的理由。 姜使君身体一颤,男人眼中露出的杀意,她也感受到了。 她好像不该管闲事的。 她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她才刚活过来啊,怎么今晚遇见的没遇见的,一个个都想杀她? 看面前的男人虚弱的样子,她如果现在跑,应该还来得及。 男人身体里的蛊虫再一次活跃起来,他现在顾不上面前的女人,只想尽快钻回水潭里。 姜使君往后退了两步,正准备转身走,却又看见面前的男人在往水潭爬。 她犹豫了。 片刻后,姜使君还是走回了男人的身边。 她抓住这个自寻死路的男人说道:“你中的是火蛊,虽然浑身灼热难耐,但是越入水蛊虫越活跃,不出一刻钟你就会毙命,想活命就听我的!” 男人怔了怔,身体的灼烧之感愈发难忍。 他眯着眼看了姜使君片刻。 生平头一次,对一个陌生的女人交出了自己的信任。 姜使君扶着男人在河边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男人伸出自己的一只手臂,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红色的小点。 男人说道:“是毒蜂。” 姜使君默了默,说道:“蛰你的应该不是毒蜂,是蛊蜂。” “有何区别?” “毒蜂蜇人会中毒,同理,蛊蜂蜇人会中蛊。” 姜使君说道:“蛊蜂会在蛰你的时候,把幼蛊种在你的身体里。幼蛊在你身体里生长的时候,会带来很大的灼烧感,所以这种蛊也叫火蛊。” 而火蛊在生长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人入水。 因为火蛊生性喜阴,那样做会让火蛊更加活跃,在身体里四处乱钻,甚至咬断人全身的经脉。 所以男人刚才往水潭里钻,就是在找死。 男人问道:“怎么解?” 姜使君看着男人的眼睛说道:“引蛊。” “如何引?” 姜使君皱了皱眉,说道:“以女子阴血引。” 和她清纯懵懂的外貌不同,她做起事情来倒是干净利落。 她说完,拔出刚才从杀手身上顺来的匕首。 姜使君看了男人一眼,说道:“你往岸上再挪挪。” 男人也瞥了姜使君一眼,按照她说的做了。 两个人来到离河岸边较远的地方坐下来。 姜使君忽然抓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一愣,被那温温软软的手抓住的一瞬间,他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可是姜使君却不觉有异,拿着匕首对他说道:“忍着点。” 说完,姜使君在男人手臂上的伤口处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紧跟着,姜使君也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两个人的血啪嗒啪嗒的滴到地上,融在了一起。 血腥味弥漫开的同时,男人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面爬行。 火蛊在他的身体按照原路钻了回去,之后一只接一只的从男人的伤口里爬出来。 火蛊很小,身上带着橘红色,他们像是有组织的队伍一样,一只接一只的落在两个人滴在地上的那滩鲜血里。 姜使君留心数了数,一共十三只。 男人看向姜使君的眼中,微微露出诧异的目光。 这样的一个小女子,竟然也如此熟悉蛊虫,知道要如何解它! 而更奇怪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那些火蛊在吸食忘姜使君的鲜血以后,很快没有了精血可以继续吸食,一个接一个的像火星子一样噼里啪啦在地上爆开。 空气里很快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焦味。 而在解了火蛊以后,男人身体里的灼热感顿时消失不见。 蛊虫有有毒和没毒之分,无毒的蛊解了以后,很快就会恢复。 男人看着面前的女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五章 我叫红领巾 第五章 我叫红领巾 姜使君听到这话愣了愣。 这男人突然问她的名字,该不会是还想再找她吧? 姜使君脑中警钟大响,那哪儿能啊! 她就是刚杀了一个人,又刚好懂蛊,所以想要日行一善,积善积德罢了。 再说这个男人看起来这么不好惹,她一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扯上过多的关系。 姜使君笑道:“山水有相逢,名字什么的,不重要!” 美男什么的,也不重要! 你要问姜使君什么重要,那当然是命重要啊! 今天她活下来了,可不代表下一次她也能活下来。 她收好自己的匕首,刚起身准备走,就被男人拉住了胳膊。 男人抬眼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名字。” 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就一定要知道。 “我的名字不好听,怕玷污了您的耳朵!” 男人盯着她,难得的有耐心再一次重复到:“名字!” 姜使君一阵沉默,最后无奈的说到,“鄙姓红,我叫……红领巾!施恩不图报的那种。” 姜使君说完,转身钻进了从林里。 而就在姜使君离开后不久,从林子的另一头钻出来了四五个人,他们的样子看起来都很狼狈,好像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其中一个领头人担忧的对男人问道:“王爷,您怎么样!” 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说到:“蛊已经解了。” “什么?是谁有这样的本事?京城之中还有另一个懂蛊的人?” 男人墨色的眼瞳深邃不已,“仔细查!她叫红领巾!若是有异,与异党勾结在一起,当即除之!” 姜使君回到她醒来的那个屋子里,点燃那只剩下一小截的烛火,姜使君开始检查起自己的腿。 这一身古代的衣服就是麻烦,裙摆一层叠一层,分外碍事。 姜使君好不容易将这衣裙全部都撩上去了以后,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并没有发现什么膝盖骨有什么损伤错位的地方。 可是她为什么一走路就觉得骨痛难忍? 姜使君将自己的手覆在膝盖上,忽然,她的皮肉之下,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嘶……”姜使君骤然疼的咬牙。 她的身体里有东西!还是个活物! 什么玩意儿? 姜使君轻轻压了压自己的骨头,在两节骨头的交接处,果然有一只细长的东西,又蠕动了一下。 这只东西每动一下,姜使君的腿上都会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 这是……蛊虫?她的身体里面竟然养了一只这种东西? 她虽然喜欢养蛊和种蛊,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喜欢自己的身体里也养一只蛊虫。 原主被这玩意儿折磨多久啦? 姜使君有摸了摸身体里的这只蛊,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姜使君走下床,将那盏快要燃尽的烛火移到近前来。 然后她又从这个简陋的房间里翻出一些纱布,并且将刚才从杀手那里顺来的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消毒备用。 这里条件太差,一切也只能从简。 她要是因此得了破伤风凉凉了,那也只能说是她的命了。 之后姜使君在自己的膝盖上大致用手寸量了一下,大致估计出这只东西的长短。咬牙在自己的膝盖下方三寸小腿腹的位置,用匕首划出了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很深,姜使君疼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片冷汗。 割完以后,她的手都在颤抖。 但是她咬牙忍着,又将匕首尖端刺入腿腹之间的伤口,在一片鲜血淋漓之中,挑出一根细长的,而且是正在蠕动的,血淋淋的东西。 第六章 金丝线蛊 第六章 金丝线蛊 片刻后,这只扭曲的东西的就被姜使君整只挑了出来,放进了茶壶里。 这只东西被挑出来的时候,姜使君也疼的要命。 姜使君拿起一边的纱布,给自己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些,她才拿起茶壶看了看里面的那只东西。 刚才那只不停蠕动的长条虫子,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活力,时不时的才伸缩一下。 姜使君用冰凉的茶水淋掉长虫身上的血迹,才露出这条长虫本来的颜色——莹润光泽的金色。 果然是它! 这是金丝线蛊,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像金丝一样细长。 这蛊虫如果养在人的身体里,日子久了,就会钻进人的骨头里,吸食人的骨髓。 金丝线蛊一旦开始吸食骨髓,就会迅速长大,到时候病入膏肓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了。 但是金丝线蛊一直都长得很慢,一年才长长几寸而已,这只金丝线蛊已经长到这么长,显然是已经在她身体里潜藏了多年。 看它体型的大小,钻进她的骨头里也就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每走一步路,都感觉到钻心的疼。 可是她身体里有一只蛊虫,这么久以来,竟然都没有人发现吗? 不对,金丝线蛊不像其他蛊虫,通过在人的饮食里动手脚,就可以种到人的身体里。 金丝线蛊的必须在人受伤的时候,就把蛊种放进人的伤口里,一直蕴养孵化,直到它变成幼虫,钻进皮肉里。 而且金丝线蛊很懒,不好动。 你把它种在哪里,它就在哪里扎根,越钻越深。它会一直钻进最近的骨头里,一直到要了你的命。 她身上的蛊虫总不能是自己种的,一定是有人在她受伤的时候,将蛊种下到了她的伤口里! 好恶毒的心! 让她知道是谁把这只蛊虫种到她身上,她非得加倍奉还不可。 原主不懂蛊虫,被害了也不知道。 但她可不是好惹的人! 谁惹了她,她可都要加倍奉还的! 姜使君看看茶壶里的金丝线蛊,嘴边忽然扬起一抹笑意。 幸亏她发现的早,种蛊的人倒也算是送给了她一样好东西。 金丝线蛊钻进人的骨头里,虽然会要了人的命,但是如果养成成虫,再将它取出来,它却会变成一样宝贝。 离开人体精血的滋养,金丝线蛊很快就会死掉。 之后再用一天时间,就可以把它晾成干。这个过程听起来虽然有点变态,但是却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晾干以后的金丝线蛊,看起来就和一般的金丝线无异,但是这金丝线却比最坚硬的精钢线还要坚韧。 拉紧了以后,就算拿刀劈都劈不断,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姜使君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她现在要紧的是弄清楚这具身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道原主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这么招人厌弃,身边埋藏着这么多危机。 又是隐晦的曼陀罗香,又是暗杀。 她到底惹了多少事? 不过不管原主惹了多少事,这些事现在可都算到了她身上了。 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姜使君也累了,熄了烛火一会就到了天明。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姜使君就听见门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响。 有了昨天差点被人半夜勒死的经历,姜使君并不敢睡得太沉。 一听到动静,她立刻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第七章 身世凄惨 第七章 身世凄惨 她一双明眸盯着门口,只见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 丫鬟头上梳着双髻,一身青灰色的粗布衣裳,手上还拿着一把陈年的旧纸伞。 她身子单薄的很,好似风一吹就倒。 姜使君心里暗忖,这丫鬟真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典范。 这丫头看起来就跟刚逃难来的一样。 “小姐,我回来了!”丫鬟看着姜使君开心的说道:“我已经告诉府里的李氏,您的孝期已经结束了,咱们明日就回姜府!” 姜使君一愣,就她生活的这破落地方,就她这一身的薄被和旧衫,还是个小姐? 这小姐当的可是够憋屈的啊! 她一定是个备受冷落的凄苦小姐。 俗话说的好,上帝在关上你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顺带钉死你的窗。在她瘸了腿以后,一定还会再给她安排一个苦楚的身世!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丫鬟道:“你……”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小丫鬟忽然发现了床边昨晚留下的血迹,还有地上那一地的碎花瓶。 小丫鬟顿时惊叫出声,“小姐你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昨夜里我不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使君看看地上的花瓶,愣了愣。 昨夜她一时大意,竟然忘了收拾这些东西,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这可不就给了别人怀疑她的机会。 但是很快,姜使君便解释道:“昨夜我口渴,下床喝水的时候,摸黑撞倒了花瓶。后来我腿一疼,又摔到了地上,被花瓶的碎片划破了腿,昨晚自己包扎了一下!” 乍一听,一切都很合情理,也结合了这副身体原来的腿疾。丫鬟并没有起疑。 丫鬟担忧道:“伤的深不深?让奴婢帮您看一下!” 一见丫鬟要来察看自己的伤口,姜使君连忙将腿收了回来。 如果让这小丫头发现她的伤口位置不对,不是一下就暴露了吗? 而且她腿里蛊虫已除的事情,还不想太早暴露。 姜使君忙岔开话题说道:“嘶……划伤都是小问题,倒是我的膝盖骨里又疼了!” 小丫鬟单纯,注意力很快就被姜使君转移。 她难过道:“小姐,您的腿疼病怎么又犯了!都怪小知不好,如果不是昨日傍晚下了一场雨,小知昨日就能赶回来的。有小知在您身边照顾,您也不会摔了。” 小知?姜使君明眸一转,开始套话。 “没事,我不怪你。不过,小知,我这腿近来疼的比从前更厉害,也更频繁了。这都多少年了?我都快记不清了……” “已经三年了!这么大的事情小姐您都记不清了?” 说起这件事情,小知心里就愤愤不平。 “三年前夫人刚过世,您出门散心的时候,就被马车给撞了。腿伤都还没有痊愈,李氏爬上主母的位置以后,就打发您来深山里给夫人守孝!大将军一出征就是好几年不回家,李氏打着守孝应该贫简的名头苛待您,您也都一直不吭声。小知都替您气不过!” 姜使君内心啧了几声,这可怜见的孩子。 娘没了不说,守孝又被后妈苛待,爹竟然还不在身边。 真是凄苦的命! 可是这么可怜的身体,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 到底是谁要杀她,还有人给她种蛊! 姜使君一惊,这么说来,当初她被马车撞,那个人是不是也想要她的命? 这可都是要她命的人才会干的事啊。 第八章 娼妓之女 第八章 娼妓之女 “不过现在好了,小姐孝期结束,自然可以回到姜府里。李氏就算再怎么看不惯您,也不能再打发您走了。”小知开心的说。 小知自顾自的滔滔不绝的说,姜使君却在一旁暗自在心底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背后做手脚的人。 否则她现在成了这幅身体的主人,别人不知道,还一样要拿她开刀。她多冤屈啊! 姜使君惜命,而且还是特别的惜命。 姜府,不知道这到底是龙潭还是虎穴。 反正听着小知的描述,姜使君对姜府倒是提起了戒备。 此时,姜府之中。 李氏坐在大厅之中,捧着一杯香茗嗅了嗅。 这是唐王殿下昨日才送来的庐山云雾,李氏很是喜欢。 姜府中的当家主母本是姜使君的生母林氏。 林氏在世的时候,本来就有意将姜使君许配给唐王殿下。 可是唐王殿下瞧不上姜使君的耻骨出身,又想要在朝中得到姜疗的支持,所以只能勉强和姜使君往来。 但是这婚约一直都没有定下来。 林氏病故以后,李氏上位,很快就看出了这当中的玄机。于是李氏便多次暗中撮合唐王殿下和自己的女儿姜婉清。 姜婉清是玉骨出身,自然不是耻骨的姜使君可以比及的。 不久后唐王被姜婉清迷住,果然改变主意,和姜婉清订下了婚约。 反正姜婉清也是姜疗的女儿,姜婉清又美丽聪慧。娶了她,也一样能够得到姜疗的支持,何乐而不为? 眼下大婚在即,再有两个月姜婉清就要嫁进唐王府了。唐王这个准女婿已经会不时给李氏送东西了。 唐王颇受皇上看重,姜婉清本想着,大婚之日,皇上说不定还会把她封为诰命夫人。 那她不仅是玉骨,更有品级加身,谁见了不都得礼让三分。 姜婉清本来满心欢喜,谁知道昨日那个耻骨的贱婢竟然来府里禀告,说姜使君的孝期要结束了,要搬回府里来。 这不是成心要给她找不痛快吗! 姜婉清最瞧不起的人就是姜使君,一个娼妓之女。 姜使君的母亲林氏不过是一个金陵城里的艺伎,耻骨出身,干着东周国里最令人不齿的事情。 林氏就算爬上了父亲的床,也改不掉她的身份品级。 就连林氏生下来的女儿,也要一并继承她的耻骨。 耻骨可是东周国里品级最低,最令人不齿的身份。 而她的母亲李氏,却是玉骨出身,生来高贵。从李氏肚子里出来的她也一样,继承了李氏的玉骨。 她的外公又是刑部尚书,何等尊贵。 姜使君和林氏怎么能和她们母女比? 东周国的人依照身上的骨品来分尊卑。 由尊到卑,分别是圣骨,金骨,玉骨,凡骨,乌骨,奴骨和耻骨。 姜使君和姜婉清之间,整整差了四个品级。 而且是最垫底的那一个。 姜使君如果不是姜疗的女儿,带着那一身耻骨,恐怕只能在青楼里面,做着她母亲从前做过的活。 骨品可不是能轻易变的,除非有皇诰加身,于国之有大功之人,才能升一升骨品。 有的人出身是什么骨品,就一辈子都是什么骨品。 可是偏偏当初大将军姜疗是先娶了林氏做妻,再娶了李氏做小。 就算林氏是耻骨出身,在府中的地位也要高过她们一筹。 姜婉清一直都不服,却被林氏还有姜使君压了十几年。 三年前林氏那个贱女人终于去了,她和母亲才能爬上来。 在姜婉清看来,和他们母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都觉得脏。 这样的人,怎么配和她们生活在一起? 第九章 想把她放在脚底下碾 第九章 想把她放在脚底下碾 李氏将姜使君打发出去以后,姜婉清可舒心了不少。 现在姜使君竟然又要回来了! 姜使君一回来,就会让她想起当初被那个一身耻骨的‘好姐姐’压着一筹的日子。 李氏看了一眼堂下正闷声发脾气的姜婉清,放下手里的香茗说道:“这就沉不住气了,以后还怎么当唐王妃。” 姜婉清猛地抬头,这怎么能怪她沉不住气?要怪只能怪姜使君实在是太气人了! 姜婉清气恼道:“娘,我就是不想让姜使君回来!一见到她我就生气!她一身耻骨,怎么也配和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李氏瞥了她一眼,问道:“你以为娘就想见到姜使君?” 姜婉清气呼呼的说道:“那您还答应让她回来!昨日小知回来的时候,您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再在那个深山里住两年不就好了!她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才好呢!” 姜婉清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对姜使君却恨到了骨头里。 可是她毕竟年轻,不像李氏一样懂得深宅之中的算计。 “我的好女儿,你要知道一句话,叫做‘人言可畏’!就算你想把姜使君放到脚底下碾,想把她碾碎了,在人前,你也要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李氏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说道:“我们不仅要让姜使君回来,还要让姜使君风风光光的回来。” 姜婉清任性的说道:“娘,我不懂。当初姜使君去守孝的时候,您不是也什么都没给姜使君,让她过了几年清贫如水饥寒度日的日子吗?怎么现在她要回来了,您反而一反常态了?” 李氏意味深长的说道:“自然是此一时彼一时。” 姜婉清一愣,“娘的意思是?” 李氏一笑:“当初去守孝可是姜使君‘自己提出来’的,我们想要给她送些好东西,她非要勤俭一点以示孝心,我们自然不好再给她送东西。但是现在她孝期结束,我们当然要做的漂亮一点。” 姜婉清顿时了悟。 她们先得把门面功夫做足了,赢来一个美名,免得被外人说她们苛待前夫人之女。 至于苛待姜使君的那几年,可不是她们不给姜使君好东西,是姜使君自己要求的,和她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婉清嫣然一笑:“娘说的对,别人只看表面的东西。表面风光了,那些人自然不会嚼舌根。等到姜使君进了姜府,大门一关,谁还知道府里面的事情。” 李氏笑道:“这就对了。” 之后姜使君要过的什么日子,不还是她们母女说了算。 可惜,李氏母女的算盘打错了,她们还不知道,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强势的一个姜使君。 第二日,从姜府里出来的一行马车缓缓驶向燕京城外的绵山。 有人还发现,其中一辆马车,是姜府中的二小姐姜婉清的。 燕京城的人见了,都说李氏对姜使君真好。林氏的女儿孝期结束要回来了,李氏不仅不介怀,还这么风光的去接她。 就连姜婉清这个未来的唐王妃还亲自去接姜使君回府。实在是姐妹情深。 可是谁也不知道,绵山上只有一处姜府的小院,小院破败不堪,三年前姜使君便是被李氏打发到这里来守孝。 清晨的时候,小知就开始收拾行李。 姜使君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台边,捻起了一根细长的金色丝线。 姜使君心里一乐,扬起了嘴角。 嘿,成了! 第十章 等等下人 第十章 等等下人 小知瞥见了,走过来好奇的问道:“小姐,您从哪里找来的金丝啊!这金丝看起来可真粗。” 同时小知又心底生疑,他们生活拮据,小姐从哪里找来了这么贵重的金丝? 姜使君笑了笑,当然粗了。 因为这不是金丝,这是被她晾干的寄生虫——那只金丝线蛊。 “我偶然找到的。”姜使君说:“给你看个有趣的事情!” 姜使君说着,伸手抓住金丝线蛊的两端,用力一拽,金丝线蛊就被拉的更加细长了。 小知更吃惊了,“哇,这金丝竟然还可以拉长!” 这就是金丝线蛊的遗体最独特的地方,一只一尺长的金丝线蛊,拉出来的金丝,可至十米有余,而且坚韧不断。 前天夜里那个刺杀她的人要是拿这丝线来勒她的脖子,别说是反杀,她那会儿估计就玩完了。 因为这细长的丝线,可以直接将她的脖子割开勒断。 “有趣吧!来帮小姐拉长它!”姜使君对小知说道。 小知伸手过来抓住金丝线蛊的另一头,姜使君又说道:“别,拿布包一包手掌,这丝线拉长了以后割手。” 小知听话的包起了手掌,和姜使君一起将金丝线蛊拉成了一条细长的金丝。 之后姜使君就将这一卷金丝缠了起来,纳进了袖子里。 这东西占地不大,贴身放着,日后用得着。 她日后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险境,又有多少人想害她。姜使君明眸一转,眼下这可是用来暗杀的好东西。 没过多久,李氏派的人就到了院门口。 小知站在院门口一看,来的竟然是姜婉清的马车。 她诧异道:“二小姐也来了!” 这个二小姐不是最看不惯大小姐的吗? 来接人的管家李安说道:“二小姐赴唐王殿下的约去了,来不了!不过二小姐却派了自己的马车来接大小姐,心意到了。” 李安是李氏上位以后提拔的人,原本也是李氏的远房亲戚,现在也是姜府的总管,自然也是帮着李氏和姜婉清说话的。 小知低声的嗤了一声,狗东西,说的比唱的好听。 这不就是间接在炫耀姜婉清和唐王的关系么,如果夫人还在,唐王现在一定是和大小姐在一起的。 这种事情,轮得到姜婉清吗? 姜婉清派了自己的马车来,还给自己博得了一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可真是会算计。 姜使君对于这件事却不甚在意,说道:“行了,既然李氏派人来接了,就说明还看得起我们。我们坐着婉清的马车回去就好了。” 昨天姜使君从小知的嘴里套出了不少话,也大概知道了姜府中的关系以及谁最看她不顺眼。 李氏会派这么多人来接她,无非就是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 她们母女一直看不起她,李氏能真让姜婉清来接她才怪呢。 她之所以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是因为她准备的好戏都在后头。 可是姜使君正要上马车,李安却突然说道:“小姐,随行的车夫刚才有些内急,去花园里方便了,还请小姐等一等他!” “什么!”小知突然提高了声音,气恼道:“下人怎么可以去花园解手,这花园里的花可都是小姐这三年来亲手种的!你们欺人太甚!” 李安却调侃道:“小知姑娘,这花花草草又带不回府里去,留着也没用啊!再说这下人内急解个手也是正常的,就当给花草施肥了不好吗?想要花草,姜府里多得是,何必在乎这里的一两株野花野草?” 第十一章 发现尸体 第十一章 发现尸体 看李安一副瞧不起这荒郊野地里花草的样子,小知气急,小姐为了种这些花草费了多少心思。 一个府里来的下人,竟然在小姐亲手种的花草上拉屎撒尿,这哪里是花草的问题,这分明是在打小姐的脸。 这里的花草如果是姜婉清种的,她就不信下人们还敢这么做。 可是李安却一副一点都不想向姜使君道歉的样子,看样子是有人撑腰,他不怕。 这可是李氏特地安排的事情,他当然要照办。 姜使君沉默了一会儿,她今天心情好,本来想给他们点脸,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不要脸。而且很明显,这些人是不给她脸了。 但是姜使君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问道:“还要多久?” 李安答道:“车夫吃坏了肚子,恐怕还得一会儿了,小姐您就等等吧!” 小知气到:“你竟然要小姐等一个车夫?” 李安理所当然道:“这当然得等了,没有车夫,谁来驾马车啊?” 他此举就是要姜使君知道,就算姜使君是姜府的小姐又如何? 她是耻骨出身,耻骨的骨品,还比不过一个奴骨的车夫呢。 小知性格急,骂道:“你别狗仗人势!” 姜使君伸出手拉住了小知,说道:“小知!咱们当主子的,应该要体谅身体有毛病的下人,等一等又何妨?等!” 说完,她便站在队伍前不动了。 这点羞辱算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这幅身体平白被苛待了这么多年,她当然让原主不能白遭这个罪啊。更何况这还关系到她以后再姜府里受到的待遇! 现在她受点欺辱没关系,一会儿进了城,她可都要讨回来的。 一个小小的奴仆都敢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显然是有人指使。至于李安背后的人是谁,不用说她都知道。 不过谁打她的脸,她也一样会打回去! 小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姜使君抓住了不能上前。 姜使君看了小知一眼,这丫头忠心是忠心,就是太毛躁了一点,她以后得找个机会好好顺顺这丫头的毛。 这一等就是一柱香的时间,这个车夫拉的还真是厉害。 李安本来想用这件事气一气姜使君,依照姜使君以前的性格,她一定会暴跳如雷。谁知道今天的姜使君脾气却格外的好,也格外的沉得住气。他们要等,姜使君就陪着等,嘴边还衔着笑,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没有见到姜使君生气的样子,李安不禁觉得吃瘪。 话说驾车的车夫本来就没有吃坏肚子,只不过是听从李安的吩咐,故意离开队伍,要给姜使君难堪而已。 他在花园里闲逛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草地里有似乎躺着一个人。 车夫走近一看,却发现这是一个脸色发黑的死人。 这个死人的背上插着一根尖锐的竹枝,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他。 “啊!” 车夫尖叫了一声,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朝车队跑去。 院门口等待的众人只听见一声尖叫,就见到车夫大惊失色的从花园里跑了出来。 车夫口里不停的叫着,“死人!有死人!花园里死了人了!” 整个车队顿时就慌乱了起来,姜使君一愣,竟然忘了这件事情! 人可是死在她的院子里的,姜使君知道这时候她如果不出奇招,铁定就要摊上事儿了。 姜使君立刻朝李安看了一眼,若是不处理好,面前这个狗奴才指不定还要给她扣上一个多大的罪名。 虽然她杀人有因,但是别人可不会去了解这到底是什么因。 她相信只要能搞死自己,李安会无所不用其极。 那她岂不是又完了? 第十二章 戏精本精 第十二章 戏精本精 花园里怎么会有死人呢? 李安果然起疑,不禁扭头看了姜使君一眼。 住在这里的,只有她们主仆两人,难道…… 这时,只见后者身体一软,忽然倒在了小知的怀里。 姜使君颤抖着说道:“小知,你听见了吗?死人!竟然有死人!” 小知立刻安抚道:“小姐别怕,小知在这里陪着你呢!” “怎么能不怕,是死人啊!他什么死在那里的?死了多久了?他的鬼魂会不会一直都徘徊在这个院子里?我……” 戏精本精姜使君神情惊慌,一副受惊的小鹿模样。其精湛的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后。 话还没说完,姜使君两眼一翻,晕了。 李安眼中顿时露出了不屑和嘲讽的眼神,还真是废物。 什么都没看到,不过是听说了一个死人的消息,就能把她吓晕。 但是也正是因为姜使君的“废物”,李安才丝毫没有怀疑到姜使君头上。 这么一个废物,听到死人都能吓得魂飞魄散,能做什么? 不过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大家也不好继续在这里逗留。 李安留了两人在这里守着,又让一个人去报案以后,让人扶着姜使君上了马车,启程回燕京城了。 车子驶进燕京城以后,周围都热闹了起来。 马车外不时传来一阵阵议论声,都说姜府的李氏对姜使君怎么怎么好,又说姜婉清和姜使君怎么怎么姐妹情深。 这些话都是李氏提前放出去的,本来大家也只是传一传。 现在李氏派的人风风光光的把姜使君接了回来,姜婉清的马车又在,大家自然都相信了那些话。 而偏偏是这时候,戏精本精姜使君,那么刚好的‘醒了’。 她根本没有晕,一切不过是她装给李安看的而已。 姜使君睁开朦胧的双眼,问道:“小知,这到哪儿了?” 小知说道:“小姐,我们进城了,再过一会儿就到姜府了!” 姜使君眼眸一亮,进城了,到她粉墨登场表现的时候了呀! 姜使君撩开了轿帘。 街边一派繁荣的景象,唯独一些阴暗的巷道口,坐着三四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停车!”姜使君突然叫到。 李安一愣,问道:“小姐,就快到姜府了,您这时候停车,有什么事情吗?” 姜使君慈悲的说道:“我看那些乞丐可怜,想施舍施舍。” 李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真是烂好心。 但是这里已经是燕京城里,他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面,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姜使君,只能下令停车。 小知先下马车,把姜使君扶了下来。 姜使君往车队后方走去,围观的路人甲乙丙丁很快注意到姜使君的腿一瘸一拐的。 有人窃窃私语道:“姜小姐的腿还没好呢?三年前姜府大小姐被马车撞了的时候,不是说姜府请了最好的大夫吗?” 小知双颊气鼓鼓的,什么最好的大夫!呸!小姐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一个大夫都没见着,这才落下了腿疾呢。 姜使君对拉行李的下人说道:“来,把我们的行李卸下来。我要把我的东西送给他们。” 拉行李的下人一愣,“小姐,这不太好吧……” 他求助的看向李安,这行李一卸下来,不就让人看见姜使君那些穷酸的用物了吗? 李安立即走过来说道:“小姐,您要是想要施舍这些老乞丐,给点银子打发了不就好了,怎么能把自己的用物给别人呢?您可还是闺中小姐啊!” 谁知道李安一说完,忽然就对上了姜使君泪盈盈的双眼。 李安怔了怔,姜使君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李安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十三章 一场瞎话的较量 第十三章 一场瞎话的较量 姜使君这才说道:“我哪里还有银子,自从守孝以后,李氏就再也没有拨过一文钱的月例给我。这三年守孝,我都是靠着自己织补点东西换来的银子补贴用度,才勉强熬过来。”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路人甲乙丙的耳里。 众人顿时一阵唏嘘。 李氏表面功夫做的好看,原来背地里竟然是这么苛待姜小姐的。 李氏想要好名声,姜使君就偏不让她如愿。 李安一愣,姜使君原来是算计好了在这里给李氏使绊子呢! 就连小知也愣住了,一向唯唯诺诺的小姐竟然敢把这种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李安是李氏的人,当然要给李氏洗白。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姜使君又凄凄惨惨戚戚的说道,“如今我看着他们饥寒交迫,又不禁想起自己在绵山过的日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就算我自己受点苦,好歹有一个屋檐庇佑,他们却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能不帮他们呢?” 姜使君默默低头,抬手拭泪,看起来何等的悲天悯人,何等的孤苦无依。 这同命相连的语调,这悲惨凄苦的身世,旁人一听便信了五成。 旁人却没有看到,姜使君在抬手拭泪的时候,嘴边那狡黠的笑容。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氏喜欢作秀,让别人捧她,她就在这时候让别人看看真相,也用别人的唾沫淹死李氏。 就算扳不倒李氏,也可以让她的名头好好臭上几个月。 姜使君如今反将一军,只不过是她给李氏的一个提醒。她要让李氏知道,如今她的可不像以前那样好欺负。 姜使君的点子立竿见影,顿时有一半的人都燃起了一把火,开始为姜使君抱不平。 这时候姜使君当然要往里再加一把柴,她对小知说道:“来,把箱子都打开!” 小知一听,立刻明白过来,小姐这是要当众算旧账啊! 小知手脚麻利,很快就解开了箱子上的绳结把箱子搬了下来。 李安见情势不妙,走过来要阻止小知。 谁知道姜使君却伸手拦住了他,“李总管,您是府中大总管,怎么好劳烦您呢,这种事情让小知来做就好了!” 说话间,小知已经打开了箱子,从中取出来了一床棉被。 说是棉被,其实又旧又薄,被褥的套子都洗的快要看不出颜色了。 小知很聪明,抱着那一床可怜的小棉被走到乞丐面前,万分‘依依不舍’的说道:“我们小姐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这是小姐在绵山守孝时,‘唯一’的一床棉被,送给你了!” 姜使君眼睛一亮,小知很上道嘛! 很棒,孺子可教! 这个丫头可以好好培养! 可是老乞丐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床棉被却没有表现出什么高兴的样子,他有些愁苦的看看姜使君,又看看面前的棉被。 最终乞丐说道:“谢谢小姐。不是我们嫌弃你的东西不好,只是,说实话,您这床棉被,还没有我捡来的褥子厚呢!您过的也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姜小姐在绵山过的还不如一个乞丐!” “大将军不在的时候,也不知道李氏到底是怎么对待这姜小姐的。门面倒是做的挺漂亮的。” 李安的脸色铁青,姜使君真是给李氏泼了好大一盆污水。 但是李安做了多年的总管,反应够快,立刻替李氏“辩白”道:“小知,你可不要胡说!夫人这两年没少派人送好东西给你们,每个月不是都派人来慰问长短吗?” 第十四章 弃车保帅 第十四章 弃车保帅 李安顿了顿,忽然对小知问道:“你莫不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给夫人泼脏水!” 林氏去后,李氏扶正。所以姜府众人都称呼她为夫人。 李安说完,还看了一眼一旁的姜使君。 显然是在暗示这件事情和姜使君脱不了关系。 谁知道,这时候姜使君转眼又做出了惊诧万分并着委屈巴巴的样子,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 “李总管,你说李氏派人送了好东西给我们?为何我却一样也没有收到?敢问都送了什么东西?” 被这么一问,李安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避重就轻的说:“不是小姐自己说要贫简守孝,以示孝心吗?” 呸,真不要脸! 伶牙俐齿的小知立即说道:“李总管,你好好想一想,小姐就算再贫简,能连一床保暖用的褥子都不要吗?” 旁人更是应声附和,“对啊,就算再贫简,这也不能让自己冻着啊!这分明就是没有送嘛。” 李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更是恼怒不已的瞪了姜使君一眼。 好一个姜小姐,这三年来不声不响的,原来肚子里的坏主意这么多,一回来就要给夫人使绊子。 这时候小知又上前一步,对李安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仆人说道:“李勇,这几年都是你负责联系小姐和姜府的,若是真的送了东西,你倒是说说,上个月分别送了什么?小姐又缺些什么?” 这个李勇是李安的侄子,这三年来没少在绵山上给小知和姜使君脸色看。每次去绵山,他什么用物都不送不说,还要冷嘲热讽一番。 小知虽然是丫鬟,但是也有两分容貌。 就在两个月前,李勇甚至还想要对小知不轨,如果不是被姜使君及时发现,这混账就得手了。 眼下抓住了这个机会,小知当然得和他算算账。 李勇窘迫的低下头,说道:“我,我送了,送了……” 他憋了半天,却憋不出一个屁来。 李安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抬手,猛地甩了李勇一个耳光。 这一下手极重,直打的李勇在原地转了一圈,脸肿的老高,耳鸣声不绝,连脖子都快扭了。 李勇捂住脸,乍然在李安面前跪了下来,“叔……” 李安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个混账东西,我平日里对你好点,你就不知道尊卑了!小姐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说,是不是你中饱私囊,将夫人送给小姐的东西转手卖了,根本就没有给小姐送过去!” 李勇被打蒙了,姜使君却还清醒的很。 李安在姜府里当了几年的总管,多少也有些见识。眼下为了不任由事态恶化下去,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要弃车保帅。 只有将李勇推出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李勇一个人的身上,才能保住李氏的名声。 李勇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次的事情被姜使君当众闹得这么大,肯定是压不下去了。 作为姜府和绵山别苑的送信人,他肯定脱不了关系。 他如果帮夫人扛下来这次的事情,说不定夫人还会记着他的好,意思意思惩罚一下就过去了。 李总管是他的亲叔子,还能真的为难他不成。 但是他如果不扛下来这件事情,也只能是一顿毒打,赶出姜府。 夫人是绝对不会自己承担这个责任的。 第十五章 神秘男人 第十五章 神秘男人 李勇很快分析出这当中的利弊来,连连向李安磕头认错道:“叔,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再也不敢了。” 李安明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还是指着李勇骂道:“竟然真的是你,你这么做对得起夫人,对得起小姐吗?” 李勇一听,立刻抬手狠删了自己几巴掌。 这耳光打的啪啪响。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叔,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姜使君讽刺一笑,这认错认的好啊!她才是受欺凌的人,李勇竟然向李安认错,不就是想要从轻处置么。 李安见状,也觉得训斥的差不多了。 这毕竟是他的亲侄子,他哪里舍得真让李勇再受罪啊。 李安对姜使君说道:“小姐,你看,都是这狗东西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昧了夫人送给您的东西,还回回都说您要贫简度日,我一时不察,竟然信了。但是这件事情,和夫人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李勇重点强调了,这件事情和李氏没有关系。 显然这是要开始给李氏洗地了。 姜使君问到:“真是如此?” 李安立即道:“真是如此!夫人对您可是极其上心的呀!否则今日怎么会派这么多人来接您?您看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咱们不如先回府再说!” 小知不服气道:“可是李总管,小姐因为这个奴才受了三年的苦。总不能就这么过去吧。” 李安瞪了小知一眼,从前没发现这个丫鬟原来也伶牙俐齿的很。 “什么事情还不能回府再说!” “这件事情就不能。”姜使君突然说到到。 李安一愣。 他从来没有见过姜使君这么强硬的样子。 姜使君说到:“从前三年我为母亲守孝,孝期内不想发生任何冲突,免得母亲不得安宁。但是现在孝期结束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李安自知这件事情理亏,只能奴颜屈膝的问道:“小姐说的对,那这件事情小姐想怎么处置?” 姜使君抬手挡了挡头上的太阳,轻飘飘的说,“那就在这里跪上三个时辰吧。” “三个时辰?这……”这也太久了吧! 小知打断他道:“李总管,小姐三年清贫,换他跪三个时辰已经是便宜他了。难道因为他是你侄子,你还想护短不成?” 李安嘴角一抽,“不敢不敢。” 话虽如此,可是他心底却记下了这个仇。他一直都没有打罚过李勇,今天因为姜使君可是破了例。 李安抬眼看了一眼姜使君,却见姜使君嘴边扬起了一抹刺眼的笑容。 她满意的将手递给小知,说到:“小知,扶我上马车。回府的时间咱们可不能耽搁了。” 见姜使君美美的上了马车,李安气的都快七窍生烟了,姜使君耽搁的时间还少吗! 上了马车,小知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当众这么罚李勇啊?” 姜使君笑了笑,“我罚的不是李勇,是整个姜府里以下犯上的心。” 就算她是耻骨又如何,耻骨她也是这些人的主子! 而且,她今天不仅打了李勇的脸,更打了李安的脸和李安背后李氏的脸。 谁想要踩她,她就狠狠地踹回去! 而彼时的人群之外,一座酒楼上,一个蓝衣男子扭头对身后坐着的男人笑眯眯的说到:“这就是皇上新许给你的妃子?” “嗯。”男人惜字如金。 这个男人乃是东周国世袭罔替的尊正王爷,沥王燕凛。 而说话的人,则是与燕凛交好的当朝国师之子,祈叔缙。 祈叔缙微微一笑,忽然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第十六章 骗人的好幌子 第十六章 骗人的好幌子 燕凛冷冷道:“无用。” 祈叔缙也附和道:“既然是皇上给你选的,自然是无用。但你不觉得有趣吗?” 当今皇帝素来对燕凛多加提防,如果不是燕凛世袭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且大周开国皇帝定下若非谋逆,不得废王的规矩,皇帝早就对燕凛下手了。 如今这一桩亲事既然是永靖帝赐下来的,自然不会对燕凛有益。 就姜使君使的这点小伎俩,也只能应付应付深宅之中的勾心斗角,上不了大台面。也入不了燕凛的眼。 可是祈叔缙依然觉得有趣,这个姜使君和他们从前所听说的样子,实在是不一样。 燕凛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眼眸深沉。 祈叔缙走回来问道:“那这个王妃,你是要,还是不要?” “你说呢?” 祈叔缙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昨日救你的那位红姑娘,有消息了吗?” “没有,应该是个假名。” 燕凛一生阅人无数,昨夜里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子骗了! 她那双眼睛干净,是个骗人的好幌子。 姜使君的马车缓缓停到了姜府门口,小知把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姜使君才下马车,整了整衣摆,早就收到风声的李氏立刻就迎了过来。 她原本在姜府里高坐,等着姜使君回来。没想到小厮先来传消息,说姜使君在大街上摆了她一道。 李氏气急,这才不得不出门做做样子,迎接姜使君。 如果她这时候不向姜使君示好,大家就更会笃定姜使君说的话是真的,她苛待了姜使君多年。 为今之计,她只有在众人面前对姜使君好一点,才能打破姜使君刚才散布出去的那些话语。 李氏的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花儿,摆出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托住姜使君的手说道,“大小姐终于回来啦!路上车马颠簸,一定累了吧。快快快,快进府。” 姜使君受宠若惊的说道:“我回来,您这么高兴呢?” 李氏心里的火都烧到三尺高了,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姜使君这么一问,李氏心里的火顿时又拔高了一丈。 一旁的李安看出李氏心里不痛快,立即替李氏说道,“大小姐,您是咱们姜府的大小姐,您回来夫人自然高兴啊。” “哦?真的是这样吗?”姜使君又锲而不舍的对李氏问道。 李氏在深宅大院里住了多年,又和官宦场上不少世家的夫人打过交道,假意逢迎的事情做多了也是得心应手。 所以不管李氏现在心里有多么不痛快,她也能咧开一个笑容说道:“这是自然,你能回来,我当然高兴了。” 姜使君微微一笑,凑到李氏耳边低声说道:“我就喜欢您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李氏的嘴角一抽,早气的牙痒痒了,但是脸上的欣喜热情不减。 不过她的付出总算有点回报,因为李氏的热情很快就让跟来围观的大家相信,李氏对姜使君还是很好的。 她们之间之所以会有误会,一定是刚才的那个狗奴才从中作祟。 李氏正要把姜使君拉进府里,谁知道姜使君不仅没走反而反扣住李氏的手,不让她走。 李氏一愣,问道:“大小姐,又怎么啦?” 姜使君笑眯眯地说,“我回来您这么高兴,想必我的东厢房一定都收拾妥当了吧?” 李氏又是一愣,“东厢房?” 姜使君依旧笑眯眯:“对呀,东,厢,房。” 第十七章 不怕累着自己 第十七章 不怕累着自己 姜使君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知,回来的路上,小知没少给她打小报告。姜使君也从中梳理清楚了一些关系。 李氏母女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她搬出去不到一个月,李氏就把她曾经住的最大的东厢房院落里的东西全部都腾了出去,让自己的女儿姜婉清住了进去。 这东西厢房在古代是很有讲究的。 东厢房只能由嫡长子或者嫡长女住。 李氏后来虽然被扶正了,但是他的孩子们依然不能住进东厢房。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嫡子出生。 李氏把姜婉清安排进去,显然是要向大家昭示姜婉清的身份。可是现在她既然回来了,属于她的东西她自然得一样不少的要回来。 姜使君说道:“从前我给母亲守孝,搬出去住,常不在府里。您把我的东厢房腾出去给妹妹住两年,那也无妨。如今我回来啦,相信您早已把东厢房收拾妥当了吧。” 李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婉清想住东厢房很久了。如今真的住了进去怎么可能轻易腾出来。 她的本意就是让姜使君回府以后,住婉清从前住的西厢房。反正这个大小姐好拿捏,就算住进西厢房她也不敢说什么。 至于大将军那边,他常年不回府,府中什么事情都是由她做主,她就更不用担心了。 不成想三年不见这个姜使君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如此的有心机,当着众人的面问她东西厢房的事情。 姜使君故意不进府里,而是在府门口说这件事,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李氏的真面目。 姜使君又问道,“李姨娘,您这么久不说话,该不会是妹妹住惯了我的屋子,舍不得腾出来吧。” 周遭的人都默不作声的等着李氏作答。 李氏现在真是恨极了,早知道就早点把姜使君拖进府里去。那样姜使君也不会有机会在大家面前做文章。 李氏笑道,“怎么会呢,大小姐你想多啦。婉清虽然喜欢住东厢房,但也知道你是她的姐姐,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呢?东厢房自然是要腾出来给你住的。” 姜使君勾唇一笑,不抢她的东西? 抢都抢完了,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点虚伪么? 姜使君说道,“那里姨娘的意思是说,东厢房已经腾出来啦。小知,咱们去东厢房看看吧。” 李氏连忙又拉住姜使君说道:“大小姐你今日回来,昨天才差人来回话,实在有些来不及收拾!大小姐不如先在西厢房住两日!等婉清收拾好了,你再回东厢房里住。” 姜使君心底一阵冷笑,今天如果不把这些话说清楚,以后她还不知道她要在西厢房蜗居多久呢。 今天让她暂时住在西厢房,李氏再找各样的理由再拖两天。 到时候外面的流言平息下去了,她可就没有武器了。姜府的大门再一关,谁还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句话也就骗骗正主或许可以。 但是想要骗她,没门儿。 姜使君说道:“没收拾完也没关系,我知道府中下人一向懈怠,街口上跪着晒太阳的那个李勇不就是个例子吗?正好今日我回来了!我今日就监督他们一起收拾吧。” 总之,她今天非得住进东厢房不可。 李氏脸上的笑终于快挂不住了。 婉清今日高高兴兴的去赴唐王的约,回来后知道自己的东厢房也没有了,不知道该气成什么样子。 好个姜使君,不过三年不见,手段倒是厉害了。 李氏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小姐刚一回府就这么着急,不怕累着自己吗?” 第十八章 厉害炸了 第十八章 厉害炸了 姜使君笑的春花灿烂,“不怕不怕,这三年在外面吃的苦多啦,身体啊倍儿棒!” 这时候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李氏该不会真不想让姜大小姐住回原来的东厢房吧。” 另一个人更是附和的说道,“看她的样子,是有点像。你瞧这笑的多假呀。” “哎,你们说那府中下人懈怠,会不会也是李氏的意思?就是故意不想把东厢房腾出来!” 李氏的嘴角抽了抽。为了平息这些流言蜚语,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顺着姜使君。 李氏咬牙切齿的说,“府中下人这两年的确懈怠。大小姐愿意亲自操持,自然是最好的。今日咱们就把东厢房给大小姐腾、出、来,咱们进府吧!” 她要是再不把姜使君拉进府里,天知道她还会在说出些什么。 姜使君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这才美滋滋的跟着李氏进了门。 这才只是开始,以后等她摸清楚了府中关系厉害,她还得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都要回来。 李氏母女别来招惹她最好。 来一个她对付一个。 来两个她就收拾一双。 她可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 进府以后,李氏立刻甩开了姜使君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衣袍可谓猎猎生风啊。 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姜使君说道,“大小姐比起以前,还真是长本事了呀。” 姜使君笑咪咪的说道,“夫人过誉了。本事不多,够用就行。生意人有句话说得好,一招鲜,吃遍天嘛。” 李氏怒瞪了姜使君一眼,“哼,姜使君,不要以为你今天稍微借了点流言之势就得意。你在府中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等她找到机会,一定把今日姜使君给她的羞辱,全都加倍奉还。 姜使君一挑眉,“那就走着瞧吧。” 姜使君说完,威风凛凛的带着小知往东厢房走去。 首战告捷,她心里美啊! 真当她怕李氏不成。 等她安置下来,真正该担心的,可是李氏而不是她。 姜使君还没有走远,另一句话又跟着飘进李氏的耳朵里。 “小知,你一会儿去多找几个人来,把二小姐的东西,腾~出~去~” 李氏气的脸色铁青,一甩衣袖,愤愤然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姜使君并不认路,走了一段以后就让小知在前面带路。 美曰其名,让她先去看看。 小知一听,立刻走在了前面。 姜使君跟着她,两人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小知并没有发现。 姜府的宅子很大,女子的闺房又在宅子深处。姜使君跟着小知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到东厢房所在的芙蓉苑。 小知站在芙蓉苑门口愣了好一会儿,问道,“小姐,您的芙蓉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姜使君皱了皱眉,抬手捂住了鼻子说道:“小知啊,你好歹在这三年里回来过两次,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呢?” 看着满芙蓉苑的风景,姜使君不禁吐槽,这都特么的什么品味。 满芙蓉苑花红柳绿,乱花迷人。 花色繁杂,不搭不说,那馥郁芬芳的花香能熏死一头成年大公牛。 不是说古人品味很高吗?点茶品香,端的是一个风雅啊。 可是姜婉清的品位也太低俗了吧。 姜使君揉了揉太阳穴,对小知说道,“快找些人把这些花都给抬出去,熏的我头疼!” “小姐,我这就去。” “你等等,顺便把搬屋子的人也给叫来,咱们早早的办了,早早的有屋子住。” 小知兴奋的说,“知道了小姐。” 现在的姜使君在小知的心里真是厉害炸了,才回来的第一天就把姜婉清住的东厢房弄了回来! 她相信,以后有的是李氏母女的好果子吃。 第十九章 唐王驾到 第十九章 唐王驾到 “诶,等等。”姜使君又叫到。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姜使君想了想,说道,“府中的人都听李总管还有李氏的差遣,你就这么去恐怕他们不会听你的。到时候你就让他们想想在街口跪着的那位,他们自然会来搬东西。”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那些下人仗着李总管撑腰,肯定不会轻易听她的吩咐。 但是她如果强势起来,下人们也怕真的得罪了她。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些道理那些下人不会不懂。 小知去找下人来办事儿,那些下人果然像姜使君说的一样,一个个都拿自己有事做当借口。 小知按照姜使君说的方法说了李勇的事儿,下人们果然又都乖乖的都来了。 姜使君最先吩咐的就是将那些花花草草搬出去。然后又让人们把姜婉清的其他东西,都从房间里搬了出去。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姜使君还不忘让小知盯着。 以前有什么姜使君的好东西,后来被姜婉清占了的,这一次都要拿回来。 不出一个时辰,东厢房的芙蓉院就被人腾了出来。 姜使君带着小知大大方方的进了屋子。 至于花园,那些争奇斗艳的花花草草都被腾空了,现在看起来反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但是没有了熏得人头疼的花香,姜使君神清气爽啊! 将院子腾出来以后,姜使君让小知帮了一张椅子去院子里,小知问道:“搬椅子做什么?” 姜使君狡黠一笑,说道:“一会儿咱们要会客!” 小知疑惑道:“会有客人来?” 姜使君点头,“有,还是盛气凌人的那种!” 那个姜婉清一定和李氏一样是看她极其不顺眼的人。她趁着姜婉清不在的时候占了人家的院子,姜婉清能放过她才怪。 她现在就等着姜婉清上门了! 看她怎么把这些妖魔鬼怪一一从她的院子里赶出去! 晌午时分,一辆豪华的金色马车停在了姜府门口。 马车夫掀开轿帘,先是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神貌俊朗的男子。 此人正是唐王殿下段飞廉。 之后,姜婉清也踩着脚踏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她下马车之时,唐王还将手伸给了她。 姜婉清羞涩一下,握住了唐王的手。 “谢过殿下。” 姜婉清生的面若芙蓉,只要少施粉黛,就显得动人不已。 她这低头浅笑的温婉模样,是段飞廉最喜欢的。 京都众多大家闺秀里,就只有才貌双全的姜婉清最得他的心。 相比姜婉清,她的姐姐就显得太平庸无奇了。 那个女人的样貌虽然也还算不错,但是到底没有才华。 姜使君每次见了他只会一脸痴迷的傻笑,琴棋书画样样不会。 除此之外,更让段飞廉芥蒂的还是姜使君那一身的耻骨。 他生来就是人人羡艳的金骨,多少人都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这种血统,是许多人都不配享有的。 如果他真娶了姜使君,岂不是平白玷污了自己后人的血统? 日后在帝都里带姜使君赴宴的时候,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就算那些人不在正面说他,背地里也不知道会怎样的瞧不起他。 他现在可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他怎么能让姜使君这样粗鄙的女子拉低自己的身价。 第二十章 给你撑腰 第二十章 给你撑腰 李氏在一旁助力,想要姜婉清和自己搭上关系段飞廉不是看不出来。但也是他自己对姜婉清很心仪,所以才会顺水推舟,在和姜婉清订下亲事的时候,顺带退了姜使君的亲。 姜婉清和段飞廉的亲事已经敲定,两个人时常出入一个地方,也就不见得奇怪了。 唐王送姜婉清回来以后,本来打算就此离开,但是姜婉清却挽留道:“殿下,送婉清回来辛苦您了,不如进府休憩片刻?” 姜婉清从一开始就知道唐王看不上姜使君。所以她也不怕唐王留下来和姜使君碰面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段飞廉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也好。” 两个人才刚进门,一个小丫鬟就朝姜婉清跑了过来,附在姜婉清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是姜婉清的贴身丫鬟黛绿,她一说完,姜婉清的脸色当即就变的难看不已。 她纳在袖中的一双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手帕,贝齿咬着自己的下唇,心底不知道把姜使君骂了多少遍。 那个女人竟然趁着她不在府里,转身就将她住的屋子和院落腾空了。姜使君分明就是在故意打她的脸! 一身耻骨的东西,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咽的下! 唐王注意到姜婉清的脸色难看,问道:“怎么了,婉儿?” 婉儿是段飞廉对姜婉清的昵称,自从他们订下婚约以后,段飞廉就一直这么叫她。 姜婉清听到段飞廉的声音,脑子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她本来就是想要让唐王厌恶姜使君才留他下来的,干嘛不趁此机会,将这件事抖给唐王殿下呢! 想到这里,姜婉清顿时流露出一种不安的神情。 “殿下,是姐姐回来了……” 段飞廉一愣,立即将姜婉清口中的‘姐姐’这两个字和姜使君那张脸联系在了一起。 厌烦的神色从段飞廉的脸上一扫而过。 “就算她回来了,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段飞廉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姜使君撇清关系,姜婉清顿时喜从中来,只是现在她还不能表露出来。 否则唐王殿下该认为她对自己的姐妹不好,要给唐王留下一个坏印象了。 一直以来,姜婉清都是以知书达理这四个字博得段飞廉的好感,她经营了这么久的形象,一定不能就这么被破坏。 姜婉清将头一低,一副受气了的委屈样子,她小声道:“姐姐她回来后就腾出了我住的房间和院子,自己带着丫鬟住了进去。” “什么?”段飞廉一阵惊讶。 这姜使君竟然已经不要脸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好在他当初没有和姜使君真的订下婚约,和这样的一个女人在一起,想想他都觉得恶心。 “走,本王和你去看看!” 姜婉清心中一喜,脸上却露出了胆怯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还是算了吧。姐姐喜欢住我的院子,就让她住好了。做妹妹的,姐姐喜欢什么,自然也不好相争。” 段飞廉正色道:“婉儿,你又不欠她什么,何必如此谦让于她!难道还怕她欺负你不成?” 姜婉清还是一副不敢去的样子,“可是……” “有本王替你做主,姜使君翻不出什么浪花!” 听到这句话,姜婉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色彩。 她等的就是唐王殿下主动承诺给她撑腰。 “走!”段飞廉不由分说,拉起姜婉清的手往芙蓉苑走去。 他以为完美的展现了自己的大男子气概,熟不知正中了姜婉清的计。 第二十一章 无耻的道理 第二十一章 无耻的道理 段飞廉气势汹汹的走进芙蓉院,姜婉清看似小心的跟着他走进了院子,实则眼眸里满含着算计的精光。 但是两个人没想到,他们才一踏进院口,就见到了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姜使君。 姜婉清暗自冷笑,小贱人,敢抢我的院子,有唐王在,我看你还能舒服多久! 姜使君抬眼,悠闲的看了看来人。 小知走上前去先行了个礼,“见过唐王殿下,见过二小姐。” 姜使君一听这称呼,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呦,原来是她等的这对狗男女来了! 唐王冷冷的睨了一眼小知,甩袖道:“不必!” 小知本来也就看他们不顺眼,唐王既然这么说,她也就麻溜的起身,退到姜使君身后去了。 姜使君扬扬嘴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悠闲道:“哎呀,唐王殿下,好妹妹,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打我这里来散步啦?” 姜婉清一愣,好妹妹?姜使君何时这么叫过她?姜使君今天莫不是魔怔了! 姜使君一看姜婉清狐疑的表情,心里摸着了八分的底。 看来正主从前和姜婉清连这样的客套话都不曾说过。 不只是姜婉清,就连一同来的唐王也是一愣。今天的姜使君,性子似乎有点变了。 姜使君这突然的变化,反弄得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出话来。 姜使君明眸一转,又得意非凡的说道:“好妹妹,你且看姐姐重新布置的院子,是不是简单清爽了许多!” 姜婉清的提起两分虚假的笑意,看着姜使君。 姜使君既然一口一句好妹妹的叫了,她也不能不懂礼数。尤其,这还是在唐王殿下的面前。 姜婉清问道:“姐姐,这,这不是我的院子吗?” 她的声音故意放的很小,一副有些害怕姜使君的样子。 姜使君轻轻地咦了一声,半真半假的问道:“这怎么会是妹妹的院子,莫不是我上山守孝三年,所以记错了回院子的路?” 姜婉清怨愤的看了一眼姜使君,转而退到了段飞廉的身后。 她轻轻扯了扯段飞廉的绸缎衣袖,百般委屈的叫了一声,“唐王殿下……”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自己不行,所以千方百计找男人撑腰? 果不其然,唐王殿下对姜使君意见颇深,如今又见了姜婉清这委屈的模样,顿时怒上心来。 唐王突然厉声对姜使君喝道:“这个院子婉儿住了三年,怎么不是婉儿的住处了!姜使君,你才一回来就要抢婉儿的东西,亏得婉儿还一声一声叫你姐姐,你看看你自己的德行,配当婉儿的姐姐吗?” 姜使君听到这里,不禁冷哼了一声。 “唐王殿下,借走的东西用了三年,难不成连主人都变了?我读书少,却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无耻的道理。” 姜婉清的脸一青,姜使君这不就是当着她的面在骂她无耻么! 但是段飞廉对姜府的事情知道的不算多,所以还不明其中所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气势半点不减,“唐王殿下说这个院子妹妹住了三年,怎么不问问妹妹三年前是不是也住在这里?我不过出门为母守孝三年,怎么竟连自己的院子都回不得了?” 姜婉清咬了咬嘴唇,眼神闪躲。 她越想躲,姜使君就越是要抓她出来,点她的名字。 姜使君走到姜婉清面前,说道:“本来我和妹妹姐妹一场,她喜欢我的住处,我又长时间不在家,我做姐姐的做个大方的表率,让她住上几年也无妨。可是妹妹,你刚才说这是你的院子,岂不是把住久了的屋子,当做是自己的了?” 第二十二章 抓住把柄 第二十二章 抓住把柄 段飞廉见到姜使君咄咄逼人,姜婉清被她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躲在自己的身后,心生袒护,想要为姜婉清说几句话。 可是他还没开口,姜使君又扭头看着他,先发制人道:“还是唐王其实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却也因为喜爱妹妹喜爱的紧,因此也不顾事情的真相如何,有心袒护妹妹?” 段飞廉眉头一皱。 三年前他第一次登门来姜府找姜婉清的时候,她便是住在这里。他也难免先入为主的认为,这里就是姜婉清的住处。 现在姜使君将事情一件件的说出来,反而显得他们这些盛气凌人上门来找姜使君的人丢脸。 段飞廉是一个极好面子的男人,甚至十分的大男子主义。 他怎么可能被姜使君这样的女人揪住小辫子? 于是本来打算要给姜婉清撑腰,好好惩戒姜使君一番的段飞廉,立刻转变了自己的立场,想要表明自己的公正。 他看着姜婉清问道:“果真如此?” 姜婉清的脸刷白,没想到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姜使君如今这么的能言善道,几句话就转变了事情的风向。 换做以前的姜使君,见了唐王殿下,定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姜使君在一旁道:“好妹妹,给唐王殿下解释解释?”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小婊贝,还能找出什么样的托词。 姜婉清一阵语塞,“我……我……” 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应对的说辞! 再说这院子以前的确是姜使君住的,她总不能和唐王殿下说实话吧!那样唐王殿下日后该怎么看她! 就在姜婉清窘迫不已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呼声,“唐王殿下!” 众人抬眼看去,原来是府中掌家的李氏。 “不知唐王殿下来访,还请殿下恕民妇有失远迎。” 段飞廉的神色不佳,只轻微的点点头。 李氏走到姜婉清的身边,抓住她的手把她往身后拉了拉,说道:“唐王殿下,这件事情,其实不怪婉清,怪民妇。” 段飞廉抬眼看了看她,问道:“此话怎讲?” 李氏不急不缓的细细道来:“三年前大小姐为林氏守孝,搬出了姜府。民妇才被扶正。民妇想着这东厢房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采光又好,不如就让婉清先住一段时间。后来又想,你二人婚期将近,不如就等你们大婚以后,再将院子腾出来,留待大小姐用。婉清从东厢房出嫁,脸上也有光不是吗?” 段飞廉听着点了点头,对于李氏的辩词颇为相信。 李氏巧舌如簧,又继续道:“不成想啊,我记错了大小姐守孝的日子,以为她的孝期未尽,所以才出了这么一个岔子。婉清还以为她还住在这里呢!婉清其实什么错都没有。” 姜使君冷冷的看着李氏,好一个能言善辩的‘主母’。 将错处揽到自己身上,总比让唐王看轻了自己即将嫁过去的女儿要好,李氏果然会算计。 李氏不管怎么说未来都是唐王的岳母,唐王自然也不好对她使什么眼色。 最重要的是,李氏这么一说,便又保住了姜婉清白莲花纯洁的形象。至于李氏自己,她一个已经嫁为人妇多年的女人,可不在乎一两句别人的微词。 姜婉清兴许是个没脑子的,但是李氏就不然了。 姜使君知道她和李氏母女的仇算是结下了,她在姜府里如果想要过的好,首先要对付的,应该是李氏,而不是姜婉清。 小知不像姜使君沉着冷静,当即中了李氏的圈套,问道:“小姐前日就遣我回来禀告说她孝期已尽要回府了,李氏怎么还会记错日子!” 李氏狠狠的瞪了小知一眼,眼神凶狠不已,却也在一瞬间抓住了小知的把柄。 第二十三章 掌掴 第二十三章 掌掴 “小知,我不过是近日又祭祀大典之事需要准备才给忙忘了。众所周知,这祭祀大典,乃是我姜国最重要的典礼,难道我不该先看重此事?” 小知顿时语塞,她怎么冷不丁的把这件事忘了! 李氏又道:“再说你小姐回来的这一天,本夫人不是让下人腾出来了院子了吗?你一个下人,竟然敢如此咄咄逼人,你如此说,是存心说我有心与大小姐过不去?” 段飞廉见状,也对小知施压道:“李氏如今怎么说也是姜府的正房夫人,你竟然叫她李氏,你便是这么对你们姜府夫人说话的?连尊卑都不分了吗!” 小知一惊,刚才她一时嘴快,竟然直呼了李氏二字。 几句话之间,小知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姜使君的脸色一沉,这话在私下说说还可以,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这岂非大不敬之罪,她一个小丫鬟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这样下去,小知非得在这腐朽的封建王朝被杖毙不可。 再看姜婉清,她正趁着段飞廉没有看她,朝自己露出了得意嘲讽的笑容。她就知道唐王殿下还是护着她的! 姜使君的眼眸暗了暗,看了看李氏。 “啪——” 姜使君突然扬起手,在小知的脸上重重落下了一巴掌。 众人一阵惊讶,空气之中的气氛都变的紧张起来。 “跪下!”姜使君斥道。 小知惊诧的看着姜使君,噗通一声在众人面前跪了下来。 她捂着半边脸,眼含泪光看着姜使君,“小姐……” 姜使君提高了声音问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李氏是姜府的当家主母,你当尊称她一声夫人,就好比婉清平日里再怎么讨厌我欺辱我,见了面都得叫我一声姐姐一样。难道因为夫人远亲的侄儿李勇亏待了你,你便连夫人都不尊重了!” 姜使君说完,立即对小知使了一个眼色。 小知一愣,当即明白了小姐这是在救她,姜使君话里的反话,聪明不已的小知也读懂了。 “是,小姐,是小知错了!小知不该小人之心,学那李勇的样子!” 李氏和姜婉清的脸一黑,这哪里是在教训小知。姜使君分明是在借教训小知,来打他们的脸。 李勇受了李氏的示意,有意为难姜使君和小知,然她们在守孝的时候清贫不已。哪知回来的路上,李勇反被姜使君算计了一遭,在街口跪了三个时辰,好容易才回来! 现在李总管之所以不在,正是因为去照顾他那个大侄子去了。 姜使君转身又对李氏笑道:“夫人,既然您都亲口说了是因为祭祀大典忘了腾出院子这件事情,我哪里能不信呢?刚才都是小知不知轻重说了胡话,不过我既然回来了,这院子也腾出来了,我就安心的住下了!这一点合情合理,相信夫人没有意见吧?” 她笑的一脸真诚,那一双眼睛干净的很。不知道的人,当真会以为她们相处的极好呢。 姜婉清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不服。她住的好好的院子,凭什么姜使君一回来,说腾出来就腾出来! 姜婉清立即抓住了李氏的手臂,不甘不愿的叫到:“娘……” 李氏瞪了姜婉清一眼,随后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唐王。 第二十四章 圣意难度 第二十四章 圣意难度 姜婉清想到自己心仪的人还在这里,心里纵然万般不愿,为了自己的形象,也只能暂时先咽下这口气。 李氏说道:“这是自然。只要大小姐住的开心就好。” 姜使君笑眯眯的说道:“开心,开心的都开花啦。” 然后她又笑眯眯的对众人说道:“诸位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吧,我一路舟车劳顿,现在有些困了,想歇息片刻。” 这逐客令下的真是毫不客气。 说罢,姜使君便屈了屈膝,当做行过礼了。 李氏这才对唐王说道:“唐王殿下,不如移步前厅,与民妇一同喝杯茶?” “不必了,本王还有事缠身,先回王府了。” 李氏一愣,没想到唐王殿下竟然拒绝了她。 她又看了一眼姜使君,都是她害的! 段飞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却发现姜使君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这女人在笑什么? 他满眼嫌弃转身拂袖而去。 唐王殿下既然走了,李氏和姜婉清也没有多留在这里的必要。 相继携着怒火离去。 姜使君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出这个院子,眼中的冷意乍现。 照目前的形势看来,她在姜府的地位实在岌岌可危。 如果她在外也不找一个靠山,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不过那时候的姜使君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靠山,在不久之后,就那么砸到了她的头上。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朝代? 她周围都还有哪些人是她必须要认识的? 这些东西她都要去一一弄清楚,否则对她实在是太不利了!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小知低声问道:“小姐,小知可以起来了吗?” 姜使君抿唇默了默,“跪一个时辰,好好想想日后该怎么说话!” 小知一愣,惊讶的看着姜使君。 “小知,我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小姐。我也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忍气吞声的生活。我身边需要人,但是我需要的是那种行事小心谨慎有见的有想法的人,而不是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不顾后果的人,若是你往后说话再不知分寸,怕是我也救不了你!你不如趁着现在,离开姜府吧。” 姜使君说完,转身走回屋里。 另一边,姜婉清和李氏送走唐王以后,就和李氏闹了起来。 “娘,为什么你要让那个肮脏的小贱人住进我的院子,我才不想回西厢房去!” 李氏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忘了现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事了吗?” 姜婉清答道:“我和唐王殿下的大婚。” 李氏深沉的说道:“知道就好!守孝三年,这个姜使君如今不像从前那样好欺负了。如今你们大婚在即。犯不着为了一个姜使君,再弄坏了唐王对你的印象。” 姜婉清被李氏宠坏了,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我们难道就让姜使君这么骑到我头上来吗!女儿心底咽不下这口气!” “哼!你放心,姜使君这个小贱人,由我来对付!你且安心选嫁衣,等待大婚便好。” 姜婉清好奇道:“娘,您难道有法子了?” 李氏这才从袖子里抽出来一份帖子。 姜婉清看了看帖子,说道:“祭天大典!” “对,你再往下看看!” 姜婉清继续往下看,忽然大叫了起来,“宴请之人里,怎么会有姜使君的名字!她一身耻骨,怎么配去那个地方!” 东周国里最重要的祭祀盛典,就是十日之后的祭天大典。 这一天百官云集朝拜,皇子公主,王爷国亲,只要是玉骨之上的骨品,有身份地位的人都会前去。 其场面之壮观,可谓是万人瞩目。 也因此但凡出了一点差错,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李氏冷笑。“圣意难度。但既然是皇上的安排,我们自然得从命。不过……” 第二十五章 蛊虫更可靠 第二十五章 蛊虫更可靠 李氏的脸上露出阴险的冷笑,“祭天大典的那一天,我一定叫姜使君没有好果子吃!” 姜婉清这才高兴起来:“娘,您到时候可一定要帮我好好出一出这口恶气!” 李氏眼中渐渐露出狠戾的凶光。 从前那小贱人不惹事,她也无所谓多养一个废物,反正必要的时候,姜使君那些不得体的行径,还更衬的婉清可人。 可现在姜使君竟然想要爬到她的头上,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等到祭天大典那一天,她一定要姜使君没命回来! 一个时辰以后,小知还跪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 姜使君走出房门,走到她面前,说道:“可以起来了。” 小知没有动,还跪在那里。 姜使君又问,“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小知拜了下去,说道:“以后小知都听小姐的话,绝对不多说一句话,谨言慎行,不给小姐生出麻烦!小知要留在小姐身边,做小姐需要的那种人!” 姜使君听了,把小知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既然已经跟定了我,以后做事就要小心再小心。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明白吗?” “小知明白!” 姜使君满意的笑了笑,“好,现在我们就有一件事要去办,你去找几个小瓶子来,能随身携带或者是藏进钱袋的那种。” 小知办事利落,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五六个白白净净的小瓶子。 姜使君拿来一个小袋荷包把这些瓶子都装了进去,并对小知说道:“以后这种小瓶子,多给我找几个备着,我自有用处!” “好的,小姐!” “走吧!”姜使君说着拉上小知,往外走去。 小知问道:“小姐,我们去哪儿啊?” 姜使君高深莫测的说道:“我要出城找一些可爱的东西,你给我带带路!” 就这样,一主一仆两人一起出了城。 小知问道:“小姐,你想要去哪儿啊?” 姜使君四处看了看,最后指了一处最茂密的山林,对小知说道:“我们去那儿!” “小姐,那儿可是荒山!很危险的!就连樵夫也少去!” 姜使君倏然一笑,“小姐我要去的就是荒山!越荒越好!” 小知心底对面前的一片荒山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小姐也要去,就壮起了胆子,对姜使君说道:“小姐,我走前面!” 姜使君诧异的看了小知一眼,这小丫头还挺护主。 姜使君要去这片荒山的原因很简单,抓虫养蛊! 在这里她没有任何依傍,又没有权势,最好的保护自己的办法,就是重操旧业养几只蛊虫,以备不时之需。 好的蛊虫大都不是原生的,而是被人养出来的。 但是也有少部分奇蛊,生长在险恶之地。 不过对于现在的姜使君而言,抓奇蛊的难度有点大。相比之下,不如自己养几只来的方便。 这种荒山地带里,潮湿阴冷的地方,常有毒虫出没,如果能找到几只姜使君满意的,就可以带回去养蛊。 到时候随身带着,如果遇上了危险,也可以保命用。 就现在看来,想要她死的人,可不止一个! 放曼陀罗香的是一方人,而派杀手来取她性命的,又是另一方人。她要是不采取点行动自保,恐怕没多久就会玩完。 比起两面三刀的人,姜使君一向认为,还是自己养的蛊虫更可靠一点。 第二十六章 我劝你善良 第二十六章 我劝你善良 没多久,姜使君和小知就进入了茂林地带。 这一片地方是荒山,连樵夫都少来。山林里的树木生的高大,高处枝叶覆盖,遮住了大片的阳光。偶尔从林间吹来的一阵风,都夹带着腐烂的树叶的味道,还格外的潮湿阴冷。 小知并不像姜使君一样,常上山林里去抓蛊虫,所以来到这样的地方,心里不免发憷,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遇上什么蛇虫。 她们已经走进了山林深处,小知害怕的问道:“小,小姐,我们还要往深处走吗?万一山林里有什么蛇虫猛兽,或是我们在树林里迷了路出不来可怎么办?” 小知的担心不无道理。 如果她们在林子里走丢了李氏和姜婉清是断然不会派人来搜山找她们的。 可是小知说完,却半晌没有听到人声。 她回头一看,姜使君竟然不见了! 树林子里不知名的野鸟发出空泛的叫声,小知吓了一跳,原地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姜使君。 这林子这么大,小姐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小知立即拔腿往回跑,在林子里寻找姜使君的身影,并大声叫到:“小姐!小姐!” “别叫了!我在这儿呢!” 一旁茂盛的灌木丛后突然传来姜使君的声音。 小知脚步一顿,拨开草丛走了过去。 蹲在草丛后的正是一身青衣的姜使君。 小知走到了姜使君的前面,才发现姜使君手上拿着一根木棍,正在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根。 “小姐,你在做什么?” “找宠物!”姜使君答道。 “这种事情小知来做就好了!小姐您歇着!” 小知说着要来拿姜使君手上的木棍,谁知道姜使君把小知轻轻一推,说道:“别,我自己来吧。我怕你一会儿见了刨出来的东西害怕。” 小知一愣,不懂姜使君的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那巨大的树根就被刨出来了大半。 潮湿的泥土味围绕在她们周围。裸露出来的树根不像地面上的那般乌黑,甚至因为常年埋在地下而有点发白。 姜使君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小知吓了一跳:“小姐,你哪里来的匕首呀!” 姜使君搪塞道:“刚才路上捡的。” 小知一愣,这也能捡到? 姜使君说着,把匕首对准树根处一块凹陷下去的带着黑色斑点的地方一点点的削了起来。 这匕首并不算是什么好刀,所以削起树根来格外费力。 姜使君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树根削下去一块。 跟着这粗壮的树根底下,就露出一块空心的小凹槽。 姜使君一喜,掏出身上的小瓶子,拿起一根细细的小树枝伸进凹槽里挑了挑。 不一会儿,姜使君就缓缓的把那根树枝从树根的凹槽处抽了出来——跟着树枝出来的,是一只成年人食指大小的乳白色蚕虫。 那蚕虫的身体分为五节,头又黑又圆,而且几乎看不到眼睛。但是它的身体却又白又软,只是它蠕动起来的样子,和绿色的毛毛虫一般无二,十分的恶心,让人一看就起鸡皮疙瘩。 这只蚕虫第一次见光,也很配的恶心了它面前的两个女子一下。 “啊!虫子!!” 小知当即跳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就要打死姜使君挑出来的那只恶心的蚕虫。 他们都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对蛇虫鼠蚁这种东西向来避讳害怕的不行。小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蚕虫,怎么能不害怕。 姜使君往后面一闪,躲开了小知的攻击,对她说道:“小知,把棍子放下,你要对它干什么,它还是个宝宝,我劝你善良!” 第二十七章 给我抢过来 第二十七章 给我抢过来 小知手上还高举着木棍,她和那只恶心的蚕虫对视了几秒,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好容易才克服心理恐惧,把木棍放下。 “小姐,你要找的东西,就是……就是它?” 姜使君点点头,把蚕虫对准瓶口放了进去。 蚕虫起初十分的不配合,两只短小的后足还勾住了瓶口,一副死都不愿意进去的样子。 于是姜使君用树枝戳了一下的它的屁股,蚕虫的脚一缩,就掉进了瓶子里。 一旁的小知都快被吓哭了,苦着一张脸问道:“小姐,你抓虫子干什么呀?” 姜使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养它。” 小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这……这要是被李氏或者二小姐知道了……” “知道怕什么,她们知道了,才更不敢对我们放肆。” 姜使君把小瓶子放进荷包里,又找了几棵相似的大树,前前后后抓了好几只这样的蚕虫,等到天色渐晚,才从树林里回去。 回去之前,姜使君又在草丛里摘了几片小知不认识的叶子,放进了荷包里。看姜使君神神秘秘的样子,小知就更好奇了。 等她们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 府中已经掌上了灯,姜使君才刚回到芙蓉院,就见到姜婉清和黛绿站在她的院子里。 姜使君特意将荷包往身后藏了藏,笑问道:“妹妹,怎么突然来姐姐这里了?” 姜婉清极其厌恶的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少跟我虚情假意。” 她才不想要和姜使君当姐妹,一身耻骨,姜使君也配?唐王殿下现在也不在,真不知道姜使君还在装什么。 对于姜婉清讨厌自己这一点,姜使君清楚的很。 但越是这样,她才越要恶心姜婉清。 姜婉清不想要自己叫她妹妹,不想和自己当姐妹,她就偏要一口一个妹妹,她就不信恶心不死姜婉清。 于是姜使君又道:“那妹妹深夜来这里是想念这个院子了吗?也对,妹妹住了三年,帮姐姐暖了三年的院子,想来应该也住出感情了。” 姜婉清恨恨道:“姜使君,你给我记住了,就算你回到府里了,你的骨品也摆在那里,你娘是耻骨,你也是耻骨,一辈子都改不了!别妄想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姜使君笑吟吟道:“妹妹放心,姐姐仁慈。只要妹妹不冒犯姐姐,姐姐是不会对妹妹下手的。” 姜婉清听姜使君一口一个妹妹,心里不知道有多膈应,如果可以,她真想要把姜使君给撕了! “不要叫我妹妹!你不配当我姐姐!” “这可不行,长幼有别,怪只怪你娘生你生的晚!” “你!”姜婉清一个眼刀射向了姜使君,正要破口大骂,却忽然注意到了姜使君藏在背后却不慎露出一角的荷包。 姜婉清心中起疑,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姜使君一愣,把荷包更往身后藏了藏。 “哪里有什么东西?这是我在路上捡的!和你没有关系!” 姜使君说着往屋里走,可是还没进门,就被姜婉清拦了下来。 “姜使君,你该不是和什么情郎私相授受,暗藏了什么信物想要带回屋里藏起来吧!” 姜使君的脸猛地红起来,垂眸看向别处,完美的做出被人看破以后惊慌不已的样子,猛地一跺脚,“你胡说什么?” 姜婉清见姜使君这心虚的样子,好像踩到了姜使君的小尾巴一样高兴,更是紧揪着姜使君这一点不放。 “我胡说?看看你这荷包里装的是不是男人的东西就知道了!” 姜婉清转身对一旁站着的下人说道:“把荷包抢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私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 会遭报应 第二十八章 会遭报应 姜使君看了一眼那两个朝她走过来的下人,立刻把荷包放到了胸前保护起来,小知也上前挡在了姜使君面前,说道:“你们这是在以下犯上!你们难道都忘了李勇的下场了吗?” 两个下人对视了一眼,姜使君刚回来的第一天,就将李勇罚跪了三个时辰,他们如果直接得罪了姜使君,以后会不会也…… 姜婉清见两个下人略有些犹豫,立即出声道:“出了什么事我担着!你们只管将她的荷包拿过来给我。我倒要看看大小姐有没有和哪个男人有苟且。” 姜婉清笑的那叫一个得意,如果姜使君真的带了什么男人的东西回来,她一定抓住这个机会,把姜使君踩到土里狠狠地摩擦! 下人们在府里毕竟是受李氏的恩惠更多,有了姜婉清撑腰,立刻就有了勇气,一个人推开了小知,另一个人轻易就将姜使君手里的荷包抢了过去。 姜使君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姜婉清更加笃定姜使君心底有鬼,于是她一拿到荷包,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荷包一看究竟。 但是当她打开荷包的时候,却失望了。 荷包里除了几片她不认识的野草叶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婉清不甘心,这底下一定还藏着什么东西! 她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把那些叶子都倒了出来,拨开了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姜使君那模样分明是心里有鬼啊! 姜使君暗笑,姜婉清就算把那些叶子翻烂了,也翻不出一朵花来。 姜婉清哪里曾注意到,姜使君的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现在她脸上的担忧之色,早已经被一种欣喜所取代。 翻吧,找吧,翻的越久越好。这可是她特意从野外带回来,送给姜婉清的一份礼。 姜婉清从荷包里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姜使君。 姜使君走上前说道:“都告诉你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姜婉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姜使君耍了。 “你!” “你什么?人啊,不要总是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姜使君凑到姜婉清耳边说:“小心,会遭报应的!” “你吓唬我?” “我可没有吓唬你,妹妹玉骨出身,骨品多高啊,相信人品一定也很好,不会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又怎么会遭报应呢?” 姜婉清看她的目光越发恼怒,从前任她捏扁搓圆的姜使君,如今竟然变得这么难对付。 “你!”姜婉清扬起手作势就要打姜使君。 但是她看着姜使君咬碎了一口牙,这一巴掌却始终没有落下去。 姜婉清本想招呼人好好教训姜使君一顿,但是一想到过不了几天,姜使君就要去参加祭天大典,到时候姜使君要是疯了,在众人面前把这件事情抖出来就完了,她只好暂时先忍下去。 以前的姜使君或许不会把自己欺负她的事情说出去,但是现在的姜使君可就说不准了。 她已经听娘说了姜使君回来时在人前说的那些话。 姜使君根本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她今天要是差人教训了姜使君,指不定姜使君到了祭天大典那天又会在人前说什么。 姜使君看着姜婉清吃瘪的样子,心里大为畅快。 “妹妹还有什么事吗?” 姜婉清说道:“我特意来告诉你,十日之后的祭天大典,你的名字也在出席名册里!” 小知一听,忽然惊呼道:“祭天大典?” 姜婉清看了小知一眼,万分鄙夷她这般惊讶的神情。这主仆二人真是上不了台面! 第二十九章 种蛊 第二十九章 种蛊 姜使君被小知吓了一跳,不解她为什么要如此惊讶。 小知兴奋不已,暗戳戳的扯着姜使君的衣袖说道:“小姐,能去祭天大典,可是了不得的好事啊!” 姜使君看了眼姜婉清,她不像是这么好心来告诉自己好消息的人啊。但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多谢妹妹特意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姜使君,不要得意的太早,虽然皇上钦点了你的名字,让你参加十日之后的祭天大典,但是到时候你可别行差踏错,做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事情来!” 姜婉清撂下一句狠话扬长而去。 她相信娘到时候一定会替她好好教训姜使君! 等到姜婉清离开以后,姜使君才对小知问道,“这个祭天大典怎么了,你方才至于那么惊讶吗?” “小姐,祭天大典可是全帝都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会去的一次祭祀盛典。” 姜使君问道:“所以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何止呀!去那里的人,最低也得是玉骨出身!” “那我的骨品岂不是不能去?” 她可是耻骨,最最低级的那种,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有人在提醒她这一点。 小知还沉浸在欣喜当中,说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哪里还有不能去的道理?皇上说能就能!” 姜使君抿唇,原来这个世界里,骨品也不是不可逾越的阶级。 最重要的,还是权利。 皇权至上,只要有权利,就算骨品再低,只要权利够高,别人就得向你低头俯首。 “小姐还是第一次去祭天大典,到时候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姜使君皱了皱眉。 往年的时候皇帝都不钦点她的名字,怎么今年就钦点了? 蒙皇上眷顾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皇恩浩荡,是皇上的宠臣,要么是皇上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她一身耻骨,活的这么孤苦伶仃的,肯定不会是前者。那只能是后者了。可是皇上召见她能为了什么呢? 这是趟浑水啊。 姜使君又问道:“往年,姜婉清也去?” 小知点头,“二小姐年年都去,还不止一次的和别人炫耀呢!” 姜使君听到这里,忽地对小知笑了笑,“她今年可去不了了!” 小知惊讶道:“为什么?” 姜使君笑的开心,“圣驾出现的地方,怎许害病的人也在场?” “小姐的意思是,二小姐到时候会生病?” 姜使君点头。 “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得准?这也不是说病就病的呀!” 姜使君莞尔道:“还真就说的准!” 她转身悠悠然走进屋里,步调轻快不已。 那几片叶子被姜使君动了点手脚。 如果回来的时候姜婉清没有来找她的不痛快,也就不会着了她的道。但是姜婉清非要自己动那些叶子,到时候染上蛊毒了可不能怪她。 这蛊可不是她给姜婉清“种”的,而是姜婉清自己“染”的。 也就是姜婉清自找的。 当天夜里,姜婉清在沐浴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些发痒。 她低头一看,只见藕臂上多了一个红豆大小的红点。 伺候的黛绿一看,问道:“小姐,您的胳膊什么时候被蚊子叮了!” 姜婉清没好气道:“都是你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不长心,才让蚊子飞进了屋里,明日我出去以后,给我多点一些熏蚊虫的香料。” 第三十章 蛊发 第三十章 蛊发 姜婉清并没有将那个小红点放在心上,只是当晚入睡的时候,却觉得闷热不已。 她不时搔一搔发痒的手臂,等到了后半夜,脖子上也开始发痒,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觉。 “黛绿!黛绿!” 姜婉清接连叫了两声,黛绿才揉着朦胧的睡眼,端着一秉烛火,从外面急匆匆的小跑进来。 “小姐,怎么了?啊!” 姜婉清一边不停的挠着脖子和手臂,一边斥道:“狗奴才你鬼叫什么?想吓死小姐吗?” 黛绿颤抖着举着烛火凑到姜婉清面前,害怕的问道:“小姐脖子上的那一大片东西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脖子上长东西了?” 姜婉清一惊,之前她只顾着挠痒,现在黛绿这么一说,她才伸出手指在自己脖子上认真摸了一会儿。 这一摸,就感觉指腹上触到的,全都是一粒一粒的凸起物。 “把蜡烛给我!”姜婉清暗觉不妙,一把从黛绿的手中抢过烛火,跑到了镜子前面。 镜子里她的脖子上长了许许多多的大肉疙瘩,而且这些肉疙瘩一片一片,全挤在一起,看起来不知道多瘆人。 “啊!!”一道尖锐的叫声在姜府里响起。 不知道多少人都被吵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姜婉清想要去抓脖子上的肉疙瘩,又怕这么一抓会流脓留疤,只能颤抖着手在房子里尖叫着。 黛绿提醒道:“小姐,您叫这么大声,会把所有人都吵起来的。” “我才不管他们会不会被吵起来,我马上就要是唐王妃了,姜府里有什么比我更重要,快,快去把娘叫来!” 黛绿被这突然的事情吓懵了,还愣在原地。 姜婉清见她如此木讷,气得拿起桌上的一个胭脂盒就朝黛绿的脸砸了过去,“我养你是干什么吃的,快去啊!” 黛绿的额角顿时破了皮,连应了两声,“是,是。”一溜烟跑去李氏的大院子里叫人。 李氏听了黛绿的话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进院子就见到一干子下人都站在外面,谁也不敢进去。 李氏斥责道:“都愣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伺候小姐吗?” 几个下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就是谁也没有往屋里走。 李氏走进屋里,就见姜婉清裹着一床棉被缩在角落里。 屋子里的东西一团乱,镜子早就被她摔的粉碎。 李氏见了,赶忙走上去问道:“婉清,到底是怎么了?黛绿说你的身上长了东西,快给娘看看!” “娘!”姜婉清见李氏终于来了,立刻丢下自己身上的棉被,朝李氏扑了过去。 谁知道,李氏见到姜婉清现在的容颜以后,跟着尖叫了一声,迅速闪到了一旁。 姜婉清没扑进她娘亲的怀抱,就这么扑空,摔到了地上。 “娘!”姜婉清愣了片刻,随后呜呜大哭起来。 怎么连娘也这样! 李氏两手撑着桌子,大半个身子都在往后倾,尽量和姜婉清保持着距离。 她往姜婉清的脖子上扫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她总算知道那些下人们为什么不进来了。 婉清的脖子上不明不白的长了这些东西,谁会愿意进来。就算是她自己看到这些疙瘩,也都从心底觉得膈应的慌。 李氏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姜婉清边哭边叫到:“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沐浴的时候只是手臂上起了一个小点,夜里不知道怎么就发出来了,长满了脖子和手臂。娘,你快叫大夫来给我看看啊!” 第三十一章 探病 第三十一章 探病 姜使君睡了一个好觉。 小知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姜使君伸了个懒腰起来洗脸。 小知递过去一条白布给她擦手,“小姐,听说二小姐病了,李氏给她请了大夫进府看病。一会儿,我去叫大夫来也给您看一看吧?” 姜使君愣了愣,“给我看?” “上一次我回府的时候,您不是被花瓶划破了腿吗?是小知大意,一直都忘了给小姐请大夫看看。今日正好大夫来了府里,我一会儿就去叫大夫来。” 姜使君立即拉住小知,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大致恢复了。而且……”姜使君莞尔一笑,“我估计那大夫现在正忙着呢。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的!” 姜婉清不是生病了,而是中蛊了。 大夫就算使出十八般医术,只要没有解了姜使君身上的蛊,姜婉清是不会恢复的。 小知问道:“那小姐今日准备干什么?” 姜使君把白布往盆里一丢,铜盆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探病!” “探谁的病?” “姜婉清!” 小知立刻扁起嘴,不情愿的说道:“小姐,她们母女那么苛待您,您怎么还想着去给二小姐探病!人家领不领情还不一定呢。” 姜使君挑眉道:“我的情不领,唐王殿下的情,她们难道也不领?” 她去探病,可能院门都进不去。可是如果带上唐王,就一定可以。 小知愣了半晌,“小姐的意思是?” 一刻钟以后,一个女子大喘着气,一瘸一拐的跑到了唐王殿下的府邸门口,拼命的敲着门。引来路人纷纷围观。 不一会儿,开门的奴才来了。 他一见门外的人是姜使君,都不带用正眼看她。 “这不是姜府的大小姐吗?这么着急来敲唐王府的门,有何贵干啊?” 姜使君睁着一双人畜无害,水汪汪的大眼睛,对那下人说道:“我,我要见唐王!” “唐王事务繁忙,没空!” 姜使君一脸急迫的说道:“我有要紧事要见他!事关妹妹!” 奴才一愣,犹豫了片刻,说了一句“等着”,重重的关上了门。 门风撩起姜使君鬓边几缕青丝。 姜使君平复了喘息,单手扶在门边笑了起来。笑了片刻,她转身对小知说道:“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这时候,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段飞廉一身金衣,站在赤色大门后,看起来一脸高傲。 姜使君就要往唐王府里走,一旁的奴才就开口道:“姜大小姐,站在外面说吧。我们唐王府,不是什么骨品都能进来的地方。” 小知气得想咬人。 姜使君抬到一半的那条腿灰溜溜的收了回来,然后道:“妹妹发了怪病,很严重,府里的人都急疯了。她现在难受的紧,唐王殿下是妹妹最喜欢的人,您若能去看一看,妹妹的心里一定会舒服的多。” 段飞廉一脸狐疑的看着姜使君,她们姐妹不合的事情他多有听说,就在不久前他还见姜使君为了院子的事和李氏争论,怎么今天她会突然这么兴戳戳的就跑来给他送信? 见段飞廉半信半疑,姜使君又问道:“唐王殿下不想去看妹妹吗?妹妹对殿下可是一片痴心啊!” 段飞廉道:“我看是你别有用心想骗我去姜府!竟然还咒婉儿生病!” 姜使君一愣,一双清丽的眸子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不曾想,唐王殿下竟然这样看我……” 听小知说,她以前很喜欢唐王殿下。 她现在的这种悲痛欲绝,务必要装的像一点。 段飞廉一愣,那双干净的眼眸一含泪,他心底竟然信了几分。段飞廉犹豫了片刻,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第三十二章 我很愿意成全你们 第三十二章 我很愿意成全你们 “唐王殿下,我姜使君一身耻骨,自知身份配不上殿下,所以三年前去绵山守孝的时候,就不对唐王殿下抱有肖想了。我想要那个院子,只是想要住回从前和娘生活在一起的地方。” 段飞廉想了想,姜使君如此说,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姜使君偷偷瞥了一眼段飞廉的神情,一见他有了松动的样子,又立刻接上刚才的话,“但是妹妹和唐王殿下,若是真的两情相悦,我也很愿意成全你们。” “果真如此?” “这是自然!”姜使君恳切道:“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呐!”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她巴不得这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祸害。 段飞廉的嘴角扬了扬,还算姜使君有自知之明。只要她以后不再纠缠自己,他心里可就舒服多了。 姜使君看着段飞廉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就恶心。 就这样的男人,她才看不上呢。姜婉清喜欢?那她今天就把段飞廉送给她。 段飞廉说道:“那本王就和你一同去看看!如果你敢骗本王,本王绝不轻饶!” 姜使君顿时心花怒放。 你可真得去看姜婉清一面才好。如果段飞廉见了姜婉清那副样子,还能像从前那般喜欢她,她打心底里佩服段飞廉是条汉子。 如若不然,那场面就蔚为壮观了。 “走!”段飞廉从唐王府里走出来说道。 姜使君刚要跟上,忽然脚一疼就往旁边摔了下去。 一旁站着的小知眼疾手快,稳稳的扶住了她。 段飞廉问道:“怎么了?” 姜使君半蹲下身按了按自己的膝盖。 那里之前挑出金丝线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她的细眉一皱,露出几分忍痛的样子。 小知门儿清,立刻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姐,都说您的腿伤还没有恢复,不能这样跑,您怎么就是不听!唐王殿下也不见得信您,还要给一个奴才欺负!现在腿疼病又犯了吧!您这又是何苦呢!” 段飞廉一愣,小知这是在骂他吧! 芬芳馥郁的院子里,丫鬟下人进进出出。 屋子里能被姜婉清砸的东西都已经砸烂了,时不时还能听见她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李氏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早已经心急如焚,失去了耐心,现在正在屋里和王大夫商量姜婉清的病情。 李氏恼怒的问道:“这都折腾了一晚上了,药也已经喝了三帖,可是婉清怎么一点都不见好?” 姜婉清躲在床幔里面,将自己死死的抱在纱布后面,谁也不肯见。 王大夫开的那三帖药下去以后,姜婉清不仅不见好,而且更严重了,那些肉疙瘩,都已经长满了半边脸。 现在这张脸,就是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如果再不找到方法加以抑制,恐怕她一张脸都得毁了。 王大夫为难道:“二小姐的病发作的太突然了!就算是老夫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李氏扫了王大夫一眼,抬起下巴道:“王大夫,你给我们姜府看病多年了,一直以来姜府待你也不薄。” 王大夫连忙屈膝道:“这是自然。” 李氏的脸色徒然冷了下来,威胁到:“可这一次你要是治不好婉清,我就让司空诏狱给你留一个位置!” 王大夫一听,震惊的看着她:“这……” 司空诏狱那种地方,就去了以后,就没有完整的出来的。 李氏竟然要把他送进大狱里去! 第三十三章 挖她眼珠 第三十三章 挖她眼珠 就是此时,姜使君分花拂柳而来,还撞落了几瓣院子里的芍药。 她的脚步略显急躁,姜使君倒不是急,她是乐的。她很想欣赏现在姜婉清的猪头样子。 “夫人!” 李氏听见声音,往屋外看去。 “谁让你们……”过来的。 那两个她最讨厌的一主一仆,还没等她的话出口,就已经进了院子里。而跟在她们身后的,正是她们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唐王殿下。 李氏刚要叫丫鬟把她们撵出去,顺带关上房门,姜使君就一把握住了李氏的手,情真意切的问道:“夫人,我听说妹妹病了?我是特意来探望妹妹的。” 李氏嫌恶的看了姜使君一眼,把手抽了出来。碍于唐王殿下的面子,她才没有当场发作。 “婉清的病情用不着你操心。” 这个小贱骨头,一定是故意来这里看笑话的! 竟然还带来了唐王殿下! 姜使君又紧张兮兮的说道:“可是我听说,妹妹的病情很奇怪!她的身上长了很多肉疙瘩!” 段飞廉一听,没有出声,脸色却变得难看了几分。 李氏紧张的看着姜使君,她怎么知道婉清的病症? 转念一想,昨夜婉清突然生了怪病,府中上下只顾着照顾婉清,她倒是忘了着人封口,这消息传到姜使君的耳里,倒也可能。 可是这件事情没道理那么快传到唐王的耳里!婉清大婚在即,李氏简直不敢想象,唐王殿下看到姜婉清现在的样子,还会不会娶姜婉清。 一定是姜使君这个小贱骨头嫉妒婉清的婚事,故意在背后使坏。 看着李氏不知不觉绞在一起的双手,姜使君的嘴角扬了扬,又很快垂回应有的“担忧的弧度”。 这一对母女越不想让唐王知道这件事,她就越要让唐王知道。 她也很好奇,这位颇负盛宠的唐王殿下到底会不会继续深爱一个满脸肉疙瘩的女人。 “夫人,我是关心妹妹才来的,就让我进去看妹妹一眼就好。” 姜使君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出了姜婉清激愤的声音。 “娘,是不是姜使君那个小贱人来了!你让她滚,我不要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让她给我滚!” 李氏一惊,婉清还不知道唐王殿下也在这里! 她和婉清苦心经营了良久的形象,可千万不能在这里毁了。 她刚要开口提醒,段飞廉就伸手打住了她,让她噤声。李氏为难的笑了笑,再不好开口。 段飞廉的眼睛眯了眯,婉儿竟然也会这样对别人说话!从前难道是他错看了婉儿? 可是姜使君好像没有看出两人的心思一样,扶着门边大声的对屋里回道:“妹妹,姐姐是特意来看你的。你的身体可还好,我带了……” 姜使君话还没说完,一只药碗就直直朝门边砸了过来,啪一声碎在了地上。 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充斥在大家的鼻尖。 姜使君挑眉,哇哦,好大的脾气。 小姐妹,你贤良淑德的形象很快就要没有了呦~ 李氏再也坐不住了,对屋里的姜婉清斥责道:“婉清,你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唐……” 李氏的本意是要提请姜婉清,熟料她平时对姜婉清宠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反倒让姜婉清太过目中无人,连她的话也打断。 于是更加狠毒的话语从屋里传了出来:“娘,那个贱人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快让人把她撵走!她要是敢看我的样子,我一定黛绿挖了她的眼珠子!” 姜使君偷摸的看了一眼段飞廉。 看看,这就是你未过门的好妻子啊! 动不动就要挖人眼珠子! 好可怕的! 第三十四章 来一个爱的抱抱 第三十四章 来一个爱的抱抱 段飞廉的脸色变的比刚开始时更难看,目光在两个人李氏和姜使君之间游走了一番。 先前他很是看不起姜使君,因为她的血统实在低贱。 可是她既然亲自一路瘸着腿跑来请自己,也可见她的一颗真心。李氏刚才对姜使君说话的态度,反倒让他有些失望。 李氏怎么说都是姜使君的后娘,姜使君还愿意捧着一颗心来看姜婉清,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可是更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姜婉清的性子和他平日见的竟然如此大相径庭。 他忽地又想起之前李氏让婉清住进姜使君的院子里的事情,心底对李氏的好感又减了一分。 但是这个人毕竟是他未来的岳母,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难道是他从前都错看了人? 段飞廉脸一拉,连姜婉清的房门都没有跨进去,甩袖走人。 姜使君侧过头,嘴边露出狡黠的笑。 姜婉清,你凉凉咯。 李氏急了,立刻追上去道:“唐王殿下,婉清只是病里难受,才会骄纵了些,她说的这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您可切莫往心里去啊!” 一听到“唐王殿下”四个字,屋里的姜婉清也惊了。 刚才唐王殿下难道一直都在屋外?那他岂不是听见了她刚才对姜使君说的话,见到了她刚才摔碗的泼妇样子! 不,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唐王殿下的心。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她不能让这件事情毁了唐王殿下对她的好感! 这时候姜婉清又听见段飞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本王看二小姐还很能发脾气,看来病的不是很重。本王就先回去了。” 姜婉清一听,彻底急了。 她二话不说,扯开幔帐就跑出了屋子想要挽留段飞廉。 “唐王殿下!” 姜使君看着姜婉清一溜风一样的跑了出来,眼前顿时一亮。 得,一石二鸟! 婊贝,你要给唐王殿下留下毕生难忘的印象了。 在姜婉清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时候,姜婉清深吸一口气,开口大呼一声,道:“妹妹,你的脸!” 姜婉清脚步猛地一刹,而李氏和段飞廉听到姜使君的呼声以后,立刻回过头去看。 姜婉清想要往屋里躲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她抬手慌忙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但还是晚了一步。 姜使君清楚的看见段飞廉的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姜使君真的很想上前去问一句,大兄弟,你家小婊贝的这张脸还满意不? “婉儿,你的脸……” 段飞廉说道一半,忽然捂住嘴,扶住一旁的槐树,差点没把早上吃下肚子的燕窝粥吐出来。 姜使君皱皱眉,看看姜婉清那半张已经铺满肉疙瘩,且肉疙瘩随时好像要爆的脸,又看看一旁脸色青白相间的段飞廉,撇了撇嘴。 看来唐王殿下的忍耐力一般啊。 “啊!” 姜婉清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天大的错误,站在原地尖叫出声。 她让唐王殿下看见了她的样子了!怎么办?唐王殿下会不会回去就悔婚! 姜使君走过去拍了拍姜婉清的肩膀:“别慌,小场面。唐王殿下是爱妹妹的,绝不会因为妹妹的样子有些许‘瑕疵’,就嫌弃妹妹。” 姜婉清一听,伸手走向段飞廉,似乎想要投入他爱的抱抱,“唐王殿下……” 姜婉清走近一步,段飞廉立即连退了两步,指着姜婉清惊恐的说道:“你站住!” 姜婉清更加委屈可怜的叫到:“唐王殿下!” 第三十五章 一定能治好 第三十五章 一定能治好 如果换做从前的姜婉清用这招来撒娇,段飞廉是绝对会心软的。但是现在的姜婉清顶着这么一张脸,谁有眼睛直视啊? 那撒娇效果已经不是大打折扣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为负了。 李氏站在一旁焦心不已,连忙抓住段飞廉的袖子,生怕他跑了似的,解释道:“唐王殿下,婉清只是得了怪病,很快就会恢复的!” 段飞廉看了一眼姜婉清那半张比癞蛤蟆还要恶心的脸,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这时候黛绿连忙从屋里拿出了面纱遮住了姜婉清的脸。 姜婉清被心上人看见了自己这幅样子,捂住脸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李氏见状,只得放开段飞廉的手臂,走过去把姜婉清挡在了身后。 婉清这张脸,现在还是少在唐王殿下面前露比较好。 段飞廉狐疑的看向王大夫问道:“真能治好?” 姜婉清要是一直这幅样子,他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姜使君是个耻骨就已经够遭他嫌弃的了,如果要他娶这么一个怪物一样的女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骨品再差那也是看不见的东西,这张脸他可是要天天面对的。 那实在是……太恶心了! 天天看着这样一张脸,谁能吃的下饭! 还不等王大夫回答,姜使君就道:“夫人,我曾经听过一个偏方,或许能帮婉清妹妹!” 李氏真是对姜使君恨之入骨,也不顾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反对道:“用不着劳烦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给婉清下什么下三滥的猛药毒害她!王大夫是燕京城最好的大夫,再难的病他都会治好。” 哪知道李氏刚说完,王大夫就说道:“夫人,二小姐的怪病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大小姐既然有法子,依老夫看,不如一试!” 这病他治不了,现在有人愿意站出来领这个这个烫手山芋,他当然得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山芋丢出去! 王大夫当然知道姜府的二小姐以后是要当唐王妃的人,他现在说医不了,虽然会摊上一个无能的名声,以后也可能不受待见,但那总比把人医死在自己手里强。 丢,这山芋必须丢! 李氏怒瞪着王大夫,暗骂他是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 段飞廉一听王大夫的解释,整张脸变的比一开始时更臭了。 “你的意思是,这病治不了?” 王大夫摇头:“恕老夫才疏学浅。” 段飞廉思考了片刻,对李氏说道:“母妃本打算近日宣婉儿进宫面见,但是婉儿既然身体不适,就暂时免了吧。等婉儿什么恢复了,再提此事不迟。” 李氏的脸一白,唐王殿下这是要抛弃婉清的意思? 他们的婚期既定,不到三个月就要大婚了。唐王殿下现在若是反悔,让他们姜府的脸面,还有婉清的脸面往哪里搁? 嫁入唐王府,荣华富贵可是唾手可得。 现在这般情景,她早就算好的荣华富贵,岂不是要变成一缕青烟一样消散了。李氏感觉,她的美梦破碎了。 “殿下,婉清的脸一定能治好的!”李氏一手抓住段飞廉,一手指着王大夫焦急的说道:“是这大夫无能,等姜府下重金为婉清请来医术高明的人,一定能将婉清的脸治好!” 第三十六章 回心转意? 第三十六章 回心转意? 姜使君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番闹剧,心底发笑,刚才李氏还夸着王大夫医术高明,翻脸就不认人了。 而王大夫一听这话,也对李氏拱手道:“夫人既然也如此说了,还是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王大夫说完,提起自己的箱子,匆匆走出了院落。 “本王,本王过些时日再来看婉儿。” 段飞廉也迅速将自己的手从李氏手里扯出来,大步流星的离开。这院子还是少待的好,谁知会不会像婉儿一样染上怪病。 姜使君看着段飞廉离开的背影,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这唐王殿下也是薄情的很。 他先悔婚,改向姜婉清提亲,对她而言,还真是好事一桩。不用和这样的男人结为夫妇,她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姜婉清的身体一软,被黛绿扶住了,“二小姐!” 姜婉清抬手猛地一把推开黛绿,冲到姜使君面前来,尖着嗓子叫到:“是你,是你故意找来唐王殿下看我笑话的!我的脸毁了,你故意叫唐王瞧见我现在的样子,就是想让唐王殿下悔婚。” 姜使君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妹妹切不可妄自菲薄,看轻了自己,该相信唐王殿下对你的一片真心才对!唐王殿下是体恤妹妹,才说过些日子再来看妹妹,又没说不要妹妹了。妹妹不要想太多,多疗养以求早日康复才是。” 她认真端详了片刻姜婉清那张脸,啧啧两声,道:“只有这张脸保住了,妹妹才能重获唐王殿下的宠爱不是?” 说罢,姜使君带着小知扬长而去。 姜婉清抬手捂住自己长满肉疙瘩的脸,转身对李氏哭叫道:“娘,您快找人给我治啊,我不想变成丑八怪,我还要嫁给唐王殿下,我还要当唐王妃!” “婉清,别着急,娘一定找人治好你的病。”李氏边安抚姜婉清,边对黛绿使眼色,黛绿才过来把姜婉清扶回房间里。 回到芙蓉院里,小知得意的说道:“小姐可真是聪明。不仅让唐王见到了二小姐的泼皮样子,还看见了二小姐那张恶心的脸。唐王以后一定会对大小姐回心转意的!” 姜使君瞥了她一眼,问道:“回心转意?” 这小丫头心底想到的就是这些? 小知兴奋的说:“对啊!唐王殿下以后说不定还会回来娶小姐!” 姜使君同情的看了一眼小知,说道:“小知,你真单纯。我要的可不是唐王殿下的回心转意。而且唐王殿下也绝不可能回心转意。” “为什么?” “先说第一点,我不要唐王殿下,是因为我看不起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今日姜婉清不过是毁了脸,唐王殿下就能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连济世名医都没想帮姜婉清找,可见这个男人薄情至极。我若是和他在一起了,他日我落难,唐王殿下必然弃我不顾。” 这样的男人,依靠不得。 小知听完姜使君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一时间对段飞廉的好感蹭蹭直降。 “那小姐为何又说唐王殿下不可能回心转意?” 姜使君站定,看着小知说道:“因为唐王殿下不只是王爷,更是皇子。” 第三十七章 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皇子 第三十七章 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皇子 昨天姜使君让小知找来了两本国史看了看,书籍虽然是繁体字,但是她因为从前研究古籍较多,所以读起来也没有多少难度。 做了这些功课以后,姜使君对现在东周国的概况也算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本朝太子十二岁夭折以后,皇帝就再也没有立过太子。 现在皇帝的年纪已经是五十出头,一众已经封王的王爷难免蠢蠢欲动,希望自己是下一个被立的正统。 “俗话说的好,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皇子。唐王现在颇受盛宠,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堂堂一国太子,他日入主东宫,怎么可以有一个耻骨出身的太子妃?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入主东宫,但是梦还是可以做做的嘛。至于弃我而娶姜婉清,不过是他需要拉拢姜家的一个计策而已。” “小姐的意思是,唐王殿下需要姜家?” 姜使君摇头,“他需要的是我爹手里的兵权!” 真正的一国之君手下,内要有能安邦的文臣,外需有定国的武将。据说现在朝野之中,就是唐王殿下和齐王殿下的实力最强。 齐王殿下有权大将军的辅佐,唐王自然也需要有一支有军权又愿意帮助自己的派系。 只是现在姜婉清的脸突然变成了那个样子,实在是挑战段飞廉的审美极限,才打破了段飞廉的算盘。 她之所以要让段飞廉来看姜婉清的目的无非有二。 一是毁了姜婉清的美梦。她要让姜婉清知道,抢别人的东西是要遭报应的。 二是毁了段飞廉的算盘。段飞廉原本想拉拢姜家,现在姜婉清既然不能随意娶了,那他自然要另做打算。 光是这中间的种种权谋算计,就够段飞廉好好辛苦一阵了。关系网若想要重新打点,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姜婉清和段飞廉,都别想好过。她说过,凡是欠了她的,她全都要清算。 姜使君解释完这些以后,又对小知说道:“先前看姜婉清的样子,好像祭天大典很不简单。一会儿你再给我说说祭天大典上有那些绝对不能触犯的禁忌。” “是,小姐。”小知也知道祭天大典上不能马虎,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姜使君。 时间一眨眼过了四五天,姜使君一心一意的照顾起那几只她抓来的小蚕虫起来。 她把那些小蚕虫放到了一起,每天起床以后都要检查一遍小蚕虫们是不是还安好。 等到七天以后,姜使君跟小知要了一个小瓷瓶,小知去找来拿给姜使君。 姜使君从原来养蚕虫的器皿里挑出一只变的比原来更加玉白的蚕虫,然后对小知说道:“把坛子清洗干净,以后兴许还用得上。” 小知走过去看了一眼坛子,坛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小知惊讶的问道:“小姐,其他虫子哪儿去了?该不是跑出来了,躲到哪个角落里了吧?” 看着小知脸上想死的表情,姜使君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别怕,就剩这一只了,其他的没有乱跑。” 小知问道:“那……那其他的呢?” 姜使君摇摇自己手里的小瓶子,淡定的说道:“都被它吃了。” “吃、吃了?”小知身体一抖,怯怯的看了一眼姜使君手里的瓶子,小姐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怎么还吃自己的同类呢! 姜使君看出了小知的恐惧,安抚道:“别怕,它很温顺的,绝对不咬人!” 第三十八章 有本事的都是大爷 第三十八章 有本事的都是大爷 小知苦笑了两声,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还是去,去给小姐泡杯热茶吧。” 姜使君看小知从屋里跑了出去,心里暗叹了一声,但是也不想逼她。小知毕竟不像她接触蛊虫这么久,害怕是正常的。 小知出门以后,不停的在骂自己没用。她明明答应过小姐,以后要做一个对小姐有用的人,怎么一看到这些蛇虫鼠蚁,她就怂了呢? 小知一边腹诽一边往前走,抬头就看见一队人往她的方向过来了。小知暗骂一声糟,就又跑了回去。 一路跑回房间,小知连忙对姜使君说道:“小姐,夫人带着几个人往芙蓉院来了!” 小知紧张不已,夫人不会是来寻小姐麻烦的吧。 姜使君却了然一笑,“总算来了!” 小知满目错愕:“小姐你知道夫人要来?” 姜使君笑而不语,她不仅知道李氏要来这,还知道她现在是眼巴巴的求人的。 说话间,李氏已经带人走进了芙蓉院里。 小知想到那一日她们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头出了风头,害怕李氏要来找姜使君的麻烦,连忙挡在屋门前,“夫人,小姐在休息,您……” “下作的东西,你给我滚开!”李氏可不想听小知废话,伸手一推,就把小知推开。 小知的胳膊便撞到了门框上。 姜使君的脸色顿时冷下来,看来李氏还弄不清自己现在的定位啊。 “姜使君,还不快给我出来!”李氏刚准备跨进屋里,屋里伸出的一只手,就猛地将她一推,推出了屋外。 李氏冷不丁被姜使君一推,直接一屁股墩摔在了地上。院子早上刚扫洒过,这会儿还没有干,李氏的衣服上,顿时多了两块屁股瓣的形状。 她睁大双眼惊讶的看着姜使君,“姜使君,你竟然敢推我。” 姜使君仿佛没有听到李氏的话,反而走过去,把撞到门框的小知扶起来。 “没事吧?” 小知摇摇头,低声道:“没有,但是小姐您刚才推了夫人了。” 不管怎么说,李氏现在都是姜府现在的当家主母,也已经被扶正了。推了李氏,这是不敬之罪啊。 姜使君瞥了李氏一眼,说道:“有本事的都是大爷。夫人了不起今天别是有事来求我。否则我推她又如何?你跟着小姐我,日后腰杆子就得硬气起来。” 人活一遭,谁都不是生来受罪的。 她今天就要摆摆大爷的谱儿。 李氏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姜使君的鼻子骂道:“姜使君,你不要太猖狂。” 姜使君当即一句话怼回去道:“猖狂也得有猖狂的本事。我姜使君有本事才猖狂的起来,否则夫人倒是说说,今天因何而来?” 李氏一噎,才用手帕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上的脏污,顺了气,一脸傲慢的问道:“上次你说你有办法治婉清的病,此话当真?” 姜使君冷笑一声,“当真又如何,不真又如何?” 李氏急的走上前,以一副命令的口气说道:“若是真的,那就快快将治婉清的办法说出来。” 姜使君笑眯眯的,一字一句顿道:“凭、什、么?” 李氏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可是婉清的姐姐,如今婉清得了怪病,你既然有了法子,难道不该帮帮婉清?这是你的本分!” 第三十九章 立字据 第三十九章 立字据 都听听,这是多么不要脸的言论啊。 姜使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道:“真是奇怪,抢了我原先的婚约,是做妹妹的本分,克扣我的日常用度,是夫人的本分,而我的本分,竟然是无条件的当圣母,默默为别人奉献?还有这样的道理?” 李氏轻蔑的看着姜使君说道:“选婉清是唐王殿下的选择,是婉清自己出众,才得唐王殿下青睐,如若你姿色才气俱佳,唐王怎么会选婉清,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你自己不中用!” 姜使君瞄了李氏一样,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轻蔑她?看来李氏是真的没看懂情势。 她自己下的蛊她最清楚,从姜婉清种蛊前前后后的这些日子算下来,姜婉清身上肿的那些肉瘤应该已经开始破了。 而肉瘤破了以后,就会流出大片的脓水。任其发展下去,姜婉清只会全身溃烂而亡。 姜使君点点头,很中肯的说道:“夫人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染了怪病想来也是妹妹自己不中用,抵抗力太弱了。与我是没有什么干系的。只能说是我自己才气出众,有办法治妹妹而已。但是治不治,就是我的选择了。” “你!” 姜使君笑容不减,“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按照夫人的话往下说而已,夫人不会这也要怪罪我吧!” 这时候又一个婢女从院子外面急急走了进来,附在李氏的耳边说道:“二小姐慌得不行了,嚷嚷着要上吊自尽呢。夫人快想想办法吧。” 李氏一惊,连忙退了下人,又对姜使君说道:“婉清大婚在即,如今忽然染了怪病,恐怕对婚事不利。要是现在你能治好婉清,让婉清风风光光的嫁给唐王殿下。以后婉清风光了,也能给你带来好处。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硬的不行,李氏又想适当来些软的。 “好处?”姜使君笑道:“好处什么的,只有折现了才算好处。” 李氏一愣,姜使君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张口跟自己要好处。还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李氏囫囵道:“这些事,等治好了婉清再谈不急。” 李氏这是想要揶揄自己喽? “看来妹妹的病情不急,那我先喝壶茶好了。” 姜使君转身走进了屋里,又对小知说道:“小知,再给我拿盘瓜子磕一磕。” 李氏想到自己现在正寻死觅活的女儿,又见姜使君如今着实不好对付,如果不给姜使君点好处,她看起来是真的不会出手帮忙的。 李氏无奈,又叫住姜使君问道:“你说,要什么好处才肯帮婉清!” 姜使君顿时捧着一张笑脸转了回来,“也不济是什么太奢侈的东西,就是上好的家具往这屋里送上一套,另外将我前三年克扣的月例都补上,以后的月例也别拖欠就行。” “你要钱?” 姜使君反问:“你不要你女儿的命?” 她要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不过分吧? 李氏用眼刀子捅了姜使君几次,咬牙道:“好!都给你!” 那些都是小钱,只要这个小贱骨头能治好婉清,她们大可以和姜婉清秋后算账。 如今婉清的脸毁了,唐王受惊离开,这桩亲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她们当务之急,最应该保住的就是和唐王的姻亲。 “小知~~~” 小知走上前: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拿笔墨,立字据!” 第四十章 她不配碰我 第四十章 她不配碰我 李氏一愣,“你立这东西干什么?” “立个字据日后也好有个凭证,免得夫人赖账。” 姜使君觉得,对付这两个黑心母女,还是保一个万全的好。 姜使君抬手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张字据,小知走过去将笔和印泥递给了李氏。李氏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摁了手印。 这一番折腾下来,姜使君才被李氏拖到了姜婉清额的院子里。 姜使君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丫鬟撕心裂肺的叫声,“小姐,小姐,您不能寻短啊!” 姜婉清的哭嚎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放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李氏一愣,撒开一路拽着姜使君过来的手,冲进了屋里。 姜使君心底暗笑,这姜婉清还真是有意思,要死还闹这么大的动静。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拿根白绫把自己吊了不是更省事。 姜使君跟着慢悠悠的踱步进了屋,屋里一片狼藉,比那天姜使君来的时候更不堪,也不知道这几天到底收拾没收拾。 一脸瘤子的姜婉清被两个丫鬟按在了床上不得动弹,梁上吊着一根还在晃荡的白绫。 呦呵,还真是白绫。 李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慰道:“婉清,娘叫了姜使君来给你治病了,你的脸很快就能治好的!你可万万不能做那些傻事啊!” 姜婉清一听,挣扎的比原先更厉害了。 “我不要,那个贱人一身耻骨,不配碰我!” 姜婉清一张脸已经变成了那副鬼样子,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姜使君打心底佩服她的勇气。 姜使君调笑道:“既然妹妹不欢迎我,不如我走?” 李氏的眼泪顿时止住,她好不容易才将姜使君叫过来,就这么让姜使君走了,她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李氏立刻从姜婉清身边窜起来,对姜使君说道:“不行,你不能走!婉清的怪病还没有治好!” “可是看妹妹的样子,好像并不想让我治她。” 李氏咬牙,附到姜婉清耳边说道:“你不许再胡闹!你难道再也不想见到唐王殿下了吗!” “唐王!”这可是姜婉清的死结! 李氏继续在姜婉清的耳边低声道:“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治好了,以后就还是唐王妃,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如果你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就连姜使君这样的东西,都可以踩在你的头上。” 姜婉清激动地连连摇头,“不,我绝不要她过得比我好!” 那个贱骨头,她凭什么? 李氏趁热打铁道:“那你就忍一时,别在这个时候因为看不起她,丢了更重要的东西。” 姜使君听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最终不耐烦的问道:“想好了没有,这病到底是治不治了?” 姜婉清看着姜使君警告道:“如果你治不好我,我一定让母亲杀了你!到时候咱们谁都别想活。” 姜使君一挑眉,“狠话你尽管放,怕了算我输。” 李氏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吵嘴上,忙问道:“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姜使君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办法就在这里!” 姜使君走到姜婉清面前,对下人吩咐道:“把她的衣服褪了。” 李氏看了看一屋子的下人,说道:“你们都退下。” 几个丫鬟关上门,只留两个人伺候,李氏在一旁盯着姜使君,生怕她对自己的女儿使坏。 第四十一章 还有更丑的余地吗 第四十一章 还有更丑的余地吗 姜婉清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遮羞的亵衣。 姜使君定睛一看,姜婉清的手臂比脸好不到哪里去,全都挤满了肉瘤。有几个肉瘤已经破开了,从中流出丝丝带着恶臭的脓水。 姜使君皱了皱眉,露出一股嫌恶的神色。 她把手递给小知,小知很贴心的递给她一方手帕捂鼻。 虽然这是她种的蛊,但是这个蛊养起来,看着可还真是恶心。 姜使君问道:“有木镊子和棉布条吗?” 李氏忙对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有,快让人去拿!” “再带上一把小刀子,刀面越窄越好。” 李氏惊讶道:“你要刀子做什么?” 姜使君悻悻然道:“割破这些肉瘤啊!想要治好妹妹的病,就必须破了这些肉瘤。难道夫人看着这些肉瘤,觉得很顺眼,培养除了感情,所以舍不得它们离开?” 姜婉清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万分珍惜的说道:“不要!那样我的脸上会留疤的!你就是故意来毁我容貌的!” 姜使君一阵无语,这位小婊贝是不是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什么误解。姜使君的心思沉稳,她心里藏得住话,可是谁知道小知没藏住。 小知嘴角一抽,说道:“二小姐这张尊容,还有更丑的余地吗?” 姜婉清的脸虽然毁了,可是她的骄傲还在。她扑上来就要掌掴小知,“你个贱丫头,胡说什么!” 姜使君脚步一挪挡在了小知面前,说道:“我的丫鬟话糙理不糙!而且我能保证,妹妹脸上的瘤子破了以后,不会毁容,也不会留疤。” 姜婉清怔了怔,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 姜使君保证道:“当然,如果有假,我就自毁容貌。” 有了姜使君这一句保证的话语,姜婉清才逐渐放下心来。 可是姜使君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就是破瘤子的时候有些疼。” 李氏一听,就对丫鬟吩咐道:“快,让下人去抓一贴麻药来,熬了给小姐喝。” 可是李氏话音才落地,姜使君就立刻反驳道:“不成,这绝对不成。” “又怎么了!” 姜使君一脸严肃额的警告道:“这个治疗的法子,绝对不能服麻药,否则妹妹就会全身溃烂的!” 李氏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竟然这么恐怖!” 姜使君异常诚恳的点头,“是啊,就是这么恐怖!” 当然不是,她不过是唬这母女两的。 当初原主在绵山上住了三年,日子过得清贫不已。真当她罚一罚李勇,这件事这么简单就能过去了? 这才是她真正的报复。 一会儿用刀破瘤子的时候,没有麻药,有的是姜婉清疼的时候。 “你是想要疼死我吗?” “倒也不是,妹妹要是想要全身溃烂而死,我也可以满足妹妹,就是不知道夫人舍不舍得?”姜使君说完,转身看着李氏。 这种事情,做主的一定是长辈。 李氏当然不愿意!她在姜府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姜婉清拼命的摇着头,害怕的涕泗横流,“娘,我不要挨刀子!我不要!我害怕!” “婉清,你就忍一忍,只要治好了病,你就还是唐王妃啊!这世上的人谁不是吃苦过来的?你听话!” 李氏也知道姜婉清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连打都不曾挨过。现在突然要她挨刀子,这不是等于要了她的命。 但是想现在想要治好婉清,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她也是没得选。 第四十二章 这只是一颗猪头 第四十二章 这只是一颗猪头 李氏的话好像安慰到了姜婉清,她像着了魔一样在嘴里念着,“唐王妃……我还是唐王妃!” 那是多尊贵的身份! 她知道唐王皇上面前受宠,如果他日唐王殿下能够登上太子宝座,那她就是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是一国之母! 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她的! 那一日唐王在她面前甩袖离去的样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如果她治不好自己的脸,唐王殿下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绝不要变成燕京城里被唐王殿下抛弃的笑柄! “对,我要保住我的身份,我要当唐王妃!” 姜使君看着姜婉清的样子,抿了抿唇。 嚯,这姑娘想发达想疯了!为了荣华富贵,还真是什么都可以忍。 不多久,府里的下人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姜使君本来打算自己动手,可是小知却说要留下来给她打下手。 姜使君问道:“你不怕?” 她记得小知以前可是看到一只虫都怕的不行,今天看到这么多的肉瘤,怎么还自动请缨了。 小知抬头说道:“小姐变得比从前厉害了,小知也要变得比从前胆子大才能帮上小姐的忙。这些东西我自然是怕的,但是我想成为对小姐有用的人,接触着接触着,以后兴许就不怕了。” 小知一脸期待的看着姜使君,她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留下来的呢。小姐可千万别赶她出去。 姜使君倏然笑道:“那就留下来吧。” 她看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大大方方的,说道:“其他人如果想要观摩接下来令人作呕的场面,也可以留下来。我很乐意让你们未来一段时间吃不下饭。” 其余的丫鬟本来就很害怕姜婉清这一次生的怪病,听姜使君这么一说,就更恐惧的不行了。 她们都是大宅院里长大的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是快快避让的好! 所以姜使君一说完话,屋里的人顷刻就散干净了。 只剩一个李氏还茕茕孑立的站在那里。 李氏左右看了看,然后对姜婉清说道:“婉清,一会儿你要忍住疼,娘……娘就在门外等你!” 姜婉清一愣,“娘,您不陪在我身边吗?” “这…这接下来的场面不太好看,娘一个妇道人家,还是避让避让的好。”李氏说完,也和那些丫鬟婆子一样,快步走出了屋子。 “娘!娘!” 任由姜婉清在后面叫的如何害怕,李氏都没有回头。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 姜使君笑眯眯的说道:“妹妹,一会儿我可就得罪了。小知,找几条绳子来,把二小姐绑好,免得她一会儿疼的乱动,我们抓不住她!” “是!” 小知动作利索,很快就找来了几条粗绳子,避开了姜婉清身上的那些肉瘤子,把姜婉清五花大绑在床上。 现在姜婉清除了头还能动动,浑身上下几乎连微小的挪动都难。在打结的时候,小知死死的往回勒了一圈。 依照小知这种捆绑手段来看,一会儿破完肉瘤,姜婉清浑身非得被绳子勒的红肿不可。 对此,姜使君只想说一句,干的漂亮! 然后姜使君从准备好的那些东西里,拿起了一把锋利的窄刀,对着姜婉清的脸比划了几下。 她还没下刀,姜婉清就已经吓的嗷嗷的哭起来了。她怕,她是真怕啊。 姜使君为难的说道:“妹妹哭的梨花带雨的,我很难下手啊!” 姜婉清只能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使君心底发笑,然后对小知说,“抓住这颗头。别让她乱动。” “是,小姐。” 小知给自己做了一遍心理工作,然后又进行了三次深呼吸。 之后她一脚跨到了姜婉清的床上,跪坐在床边挽起袖子。像抱猪头一样死死的扣住了姜婉清的头。 这只是一颗猪头,她不怕,她不怕! 第四十三章 虫卵 第四十三章 虫卵 姜使君举起刀子说:“我来了!” 锋利的刀刃隔开姜婉清肉瘤上的皮肉,丝丝浑浊恶臭的脓水就从里面流了出来。姜使君也没管那些脓水,任其低落在床边,然后着手割下一个肉瘤。 “啊!” 姜婉清尖锐的叫声不断从屋里传出来,那声音简直比姜使君手上的刀子还要锋利。 李氏在姜婉清的门前徘徊不去,几次想要推门进去,但是她脑海里一浮现起姜使君说过的话,就心里生畏。 之前姜婉清的样子已经很可怕了,一会儿破肉瘤的时候,岂不是更恐怖?她也怕见到毕生难忘的场面啊! 算了算了,还是在屋外等吧! 婉清这孩子从来都喜欢大呼小叫,兴许也没有那么疼,只是她叫的夸张一些罢了。一定是这样! 屋子里,姜使君已经把姜婉清身上的肉瘤全部割开。她丢下刀子,告诉小知可以歇一会儿,然后捧着一杯茶在盘边等了半盏茶的功夫。 小知收拾了一下周围的东西,端着一盆水推开了房门,一群人顿时围了上来,期盼的看着她。 小知把手里的水盆塞到李氏身边的大丫鬟手里,丫鬟闻到水盆里的恶臭,干呕了几声。 小知斜了那个丫鬟一眼,说道:“就你金贵,我们小姐还待在里面给二小姐治病呢,屋里比这盆水臭的多了!那可都是从你们二小姐身上流出来的脓水!” 小丫鬟脸上的表情一僵。 李氏迅速走上前问道:“已经好了?” 小知说道:“大小姐既然还在屋里,自然是还没有好,小姐让你们多准备几盆热水。另外再准备一些纱布包扎用。” 李氏连忙打发下人,“快去快去!” 当姜婉清脸上肉瘤里的脓水全部流出来以后,肉瘤就一点点的扁了下去,好像一层烂皮一样贴在姜婉清的皮肤上。 这个时间段里,姜婉清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小知拿上东西,又将房门关了起来。 “小姐,接下来干什么?” 姜使君说道:“去皮。” 她放下茶盏,走到姜婉清身边,拿上镊子和窄刀。 她用镊子夹起烂皮,用窄刀一点点的割掉,直到把这些烂皮全都从姜婉清的身上割下来。 姜婉清早就已经叫的声嘶力竭。这会儿就算再疼,她也没有丝毫力气继续挣扎嚎叫了。当那些皮去掉以后,肉瘤的中间,就出现了一粒粒米粒大小的虫卵一样的东西。 每一个肉瘤之下,都有这样一颗虫卵。 小知看的毛骨悚然,“这……” 姜使君微微摇头,示意小知不要出声。 小知看了一眼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姜婉清,连忙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姜使君把肉瘤里的那些虫蛹全都夹了出来,放到小知端着的小盘子里。 做完这些,姜使君才对小知说道:“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你把二小姐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把这瓶东西涂到二小姐的伤口上,最后包扎起来。” “是,小姐。”小知放下盘子,接过姜使君递过来的小瓷瓶,开始用棉布给姜婉清涂抹。 姜使君趁着这个空档,偷偷背过身,从怀里拿出另一个小瓷瓶,把刚才从姜婉清身上夹出来的虫卵夹上几个放进小瓷瓶里。 这才是她费力折腾这一番,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可能会传染 第四十四章 可能会传染 当初姜使君给姜婉清下的是果蝇蛊,蛊下到了她摘回来的那些叶子里。姜婉清翻找那些叶子的时候,就染上了蛊虫。 果蝇蛊刚开始发作的时候,会浑身发痒。之后瘙痒的地方,就会长出一个个肉瘤。这些肉瘤,其实都是果蝇的卵的牙床。 肉瘤里果蝇的卵会不断生长,等到肉瘤破了的时候,那些果蝇就快要孵出来了,而肉瘤的脓水正好可以滋养果蝇长大。 刚才姜使君夹出来的就是果蝇的幼虫虫蛹。 可是好东西,可有不少大用处。 等到屋子里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姜使君打开房门,对李氏说道:“好了,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了。” “婉清已经好了?” 姜使君说道:“还需要休养几天。七日之内不能沐浴,小米清粥养上半个月,就能大好了。” 李氏听完立刻进屋去看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姜使君带着小知走到院门口,忽然又无意的说了一句:“小知,回芙蓉苑以后找点艾草来烧一烧,把咱们身上可能染的病给去了。二小姐这病可能是会传染的。” 李氏的身体一僵,刚迈进屋里的两条腿一前一后的又退了出来。 姜使君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回到芙蓉苑不久,勤恳的小知真的找来了一大把艾草,在屋里烧了起来。 姜使君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姐不是说那怪病会传染,让我烧点艾草祛病吗?” 姜使君在屋子里捧腹大笑,没注意又被艾草的烟给呛了一下,咳嗽完又继续笑:“傻丫头,那病压根不会传染,我唬他们的。你要是想烧,就拿到院子门口去烧,别人问起来,就说屋子里已经烧过了。” 这样别人一看他们院子里都烧了艾草,自然就更坚信她说的话。 为了不染上那些怪病,她们一定会狂烧艾草,到时候一定会弄得姜婉清的院子一片乌烟瘴气。 小知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小姐这么一说,大家以后就都会对二小姐心存戒备,也就不会亲近勤恳的服侍二小姐了!” “是这么个理。” 那些伺候姜婉清的丫鬟婆子,都见过姜婉清的怪病有多么可怕。对于这种携带病原体的存在,她们自然会远离她。 就算是明面上碍于主仆关系不能明说,私下里指不定怎么烧艾草呢,用不了多久,姜婉清就能感受到被雪藏的感觉了。 不出所料,就在姜使君回到芙蓉苑的当天下午,姜婉清的院子里就腾起了层层白烟,远远看去,简直像失火了一样壮观。 姜婉清在房间里被呛的涕泗横流,也没能阻止李氏疯狂的烧艾草。一直烧到烟气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李氏才终于罢休。 回去以后,李氏还尤其诚恳的拜了即便诸天菩萨,祈求他们保佑自己不会染上怪病。 之后的几天,大家都忙着照顾姜婉清,姜使君得以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但是这几天姜使君都窝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一直不让别人进她的屋子。 连小知都只是进去送送饭食,鲜少和姜使君说话。 转眼就到了祭天大典,李氏为了不丢自己的脸,一大早就给姜使君送来了一套衣服。今天要见的都是京中贵人,如果姜使君穿的太寒酸,倒时候一定会有人说她苛待姜使君。 绸布软料,摸着手感甚好。 姜使君微微一笑,对送衣服的丫鬟道:“替我谢谢夫人。” 这个丫鬟是李氏的得力助手,所以也十分得力的和李氏一样看姜使君不顺眼,高抬着下巴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姜使君的声音追上丫鬟,“记得催催夫人,把我这三年的月例给补上,越快越好,我可是要对账的。” 第四十五章 光明正大的威胁 第四十五章 光明正大的威胁 鼻孔翘天的丫鬟心神一晃,没注意到脚下,被门槛绊倒,硬生生的摔了个狗吃屎。 丫鬟自觉丢脸丢大发了,也不知道身后这两个要怎么笑话她。 她转过头去要看姜使君主仆二人的神情,谁知道小知连看都不屑看那个丫鬟一眼,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丫鬟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离开了院子。 有姜疗在外打拼,姜府其实是个很体面的人家,就从姜使君今天要和李氏一起去祭祀乘的马车就看的出来。 整辆马车如何豪华不说,光是马车顶棚的檐角上缀的璎珞都是用的上等的线,巧手编织出来的。姜府应该有不少钱。 姜使君发现,整个姜府里真正不体面的,就只有一个她。 钻进马车里,一路晃晃悠悠过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到达祭天坛。 小知扶着姜使君下了马车,姜使君的眼睛飞快一瞥,周围停着不少马车,有什么国公的,有什么宰相的,有什么郡主的,一辆比一辆奢华。 前面不远处有士兵带刀把守,李氏从马车上下来,路过姜使君身边,雍容华贵的朝前走去。 姜使君从她嘴边看到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她一个激灵,前面怕不只是祭天法坛这么简单,更像是一片刀山火海。 姜婉清之前就说过她在祭天大典上不会有好果子吃,难道她们打算在这时候给她使绊子? 可是祭天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都是要杀头的大罪,她们真敢在这时候动手?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小姐,我们快跟上吧,夫人都快走远了!” 姜使君一把抓住小知的手,认真叮嘱道:“小知,一会儿进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待在我身边,什么话也别说,什么东西也别碰。今日马虎不得。稍有差池,就是要命的。” 小知吓得一哆嗦,“小姐,真有这么可怕?” “你只管听我的。” 祭天坛设在郊外,占地面积十分广袤,足有十亩地。除了祭祀先祖神灵,新皇登基,册立皇后以外,其余时候并不打开。 姜使君快走几步跟上了李氏,李氏后头瞧了她一眼,扶正头上的钗环,大步往前走去。 李氏心里盘算着,婉清的脸这几日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这个小贱蹄子的方法倒是真的管用。可惜她的病还没有全好,顶着那一张脸,不能来祭天大典。否则今日正好可以和唐王殿下见面。 身后这个小贱蹄子一定以为今天是来露脸出风头的,今日她不会放过姜使君,就算不死也让姜使君脱层皮。 李氏正在袖子里抠着自己的掌心,姜使君就连迈了几个大步和她齐平往前走去,“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夫人。” 李氏目视前方,不搭理她。 姜使君又问道:“妹妹的病现在应该已经快好了吧?” “这是自然。我们婉清吉人自有天相。” 正是因为婉清的病好了,她才敢依照原来的计划对姜使君下手。 小知在一边暗骂,吉人个屁,这是她家小姐厉害好不好。像二小姐那种祸害,早知道让她烂死好了。 姜使君的脚步停下来,站在原地悠悠然道:“有没有上天庇佑我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最后一剂祛病良药,妹妹以后怕是要落下后遗症的。” “什么?”李氏猛地一刹,扭头看向身后的姜使君。 “妹妹的病还需要最后一种药来涂抹才能药到病除,这药我今天早上才配好,还没来得及给妹妹。准备今日回府后给再妹妹送过去。如若没有这种药,以后每逢月初,妹妹的脸都会奇痒难忍,还会起大片的红斑,敷什么药都没用。” 李氏袖中的拳头紧攥,“你是故意的!” 姜使君坦然承认道:“我当然是故意的。” 既然祭天大典危险连连,她总要先留一个救命符。 这是威胁,光明正大的威胁。 第四十六章 给本公主擦鞋 第四十六章 给本公主擦鞋 姜使君走过去握住李氏的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一字一句道:“夫人爱女如命,一定会为妹妹考虑周到。” 如果李氏想要彻底的治好姜婉清的病,今天就不能让她出事。 否则,没有了她的药,姜婉清会一辈子落下病根。 她本就不打算今日李氏能帮她,今天李氏要是安分那就还好,可是如果真有人要害她,李氏再落井下石推她一把,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先把自己家里这个不老实的东西镇住,也省的再给她添麻烦。 李氏心底腾的烧起来一把火,恨不得现在就拧断姜使君的头。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被姜使君踩住了小尾巴一样难受。 “我说是谁站在这里絮叨半天不动,原来是大将军夫人啊。” 两个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姜使君回头一看,是一个头戴凤钗,身穿耀眼明黄色衣服的女子。 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的眉梢高高吊起,下巴也抬得很高,一副傲慢之态。一双眉中间有细细的痕,好像经常生气拧眉留下来的痕迹。 看来像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因为脾气火爆的人眉间都会有这样的细纹。 李氏跪下道:“参见幽月公主。” 姜使君一愣,也提起裙子在幽月公主面前跪了下来。 李氏虽然是大将军夫人,但是幽月公主并不怎么高抬她。 见到两个人跪下了,也不先叫她们免礼站起来,而是抬手指着姜使君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姜使君抬眼,幽月公主的一只手生的又白又嫩,指尖就好像葱削一般,指甲上做了丹寇,还点了花。 多好的一双手,怎么就用来她的名呢。 小知和她说过,幽月公主是最受皇上疼爱的女儿,因为长年圣宠不衰,所以养成了她行事乖张跋扈的性格。 京中别说是什么世家公子,就连皇子们她都不放在眼里。 她在皇宫中的地位,可谓仅次于皇上和皇后。先前曾有一位受皇帝宠爱的贵妃,因为撞到了幽月公主,还曾经被幽月公主掌掴过。 后来贵妃向皇帝哭诉,说公主的行事如何不得体,皇帝也没有怎么认真惩罚幽月公主,只不过是罚了她禁足十天而已。 自此以后,幽月公主在京城真是横着走了。 她不将李氏放在眼里倒也算正常,毕竟皇子她都不屑一顾呢。 李氏连忙应答道:“回公主,是姜府中的大小姐,姜使君。此次是皇上下了圣旨宣她来的。” 幽月公主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狠狠一拧,又使劲咬了一次牙,才说道:“你起来吧。” 李氏站了起来,姜使君也要站起来,但是这时候公主身边的丫鬟却突然抓住了姜使君的肩膀,把姜使君摁回到了地上去。 小知被这公主的做派吓了一跳,:“你们要干什么?” 幽月公主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一派目中无人的问道:“本公主还没有叫你起来,你着急起来干什么?” 姜使君抬头,嗯哼,这个也是来找她的茬的? 她的眸子里带着探究的目光,她只是不明白,自己和这个公主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为什么公主上来就找她的不痛快? 难道这是正主捅出来的事?不对,正主不是一个会捅事的人,看她之前活成那怂样就知道了。 那就是这个公主没事找事了! “看什么?你还想用眼神看穿本公主不成?”幽月公主说完,伸出腿在尘土上踢了一脚,看着姜使君轻蔑道:“哎呀,本公主的鞋子脏了,你给本公主擦一擦!” 姜使君凝眉,“什么?” 幽月公主乍然提高了音量,低头瞪着姜使君,语气凶狠:“本公主叫你擦鞋!” 第四十七章 天大的殊荣 第四十七章 天大的殊荣 姜使君目视前方,并没有因为自己跪着而自觉不如人。 她不卑不吭的说道:“我是来参加祭天大典的,不是来擦鞋的。这些事情,自有公主身边的宫女来做。” 她下跪只是因为这里的礼数,但是这并不代表哦她的人格比面前这些人低下。 这是侮辱! 以前的姜使君或许能接受,按照公主说的就做了,她不能。 幽月公主冷笑道:“姜使君,你算个什么东西?服侍本公主的宫女,最次也是凡骨出身的女儿,可你呢?一个耻骨,耻骨是什么?那就是一个受人唾弃的贱东西!是娼妓!” 幽月公主俯身抬手拍着姜使君的脸:“现在本公主让你擦鞋,那就是抬举你,是给你一份天大的殊荣,你懂不懂?” 姜使君定定的挺直背脊,一双眼睛盯着幽月公主,以一种难以压倒的气势说道:“这份殊荣,我不受。” 幽月公主喜欢受人跪舔,大可以去找那些无下限的舔狗,可她不是舔狗。 幽月公主一愣,她顺应的日子过多了,自然觉得本公主天下第一,所有人都是本公主的奴仆。 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敢不服从她命令的人,这个人竟然还是一个耻骨!她的怒意立刻就通过她的表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你是东周国的人,你就要听本公主的指挥,本公主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幽月公主又对小宫女道:“抓住她的手,让她帮我擦鞋,擦的干干净净为止。擦不干净,就给本公主废了这只手!” 姜使君伸手猛地推开上前的两个宫女,挑衅道:“公主说话可要三思。皇上还健在呢,公主这么说,是要将皇上的臣子全数收为己用?是要谋反吗?” 幽月公主一惊,“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 “公主,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刚才这里这么多人,可都是听着的。” 幽月公主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脸,问道:“你们听见什么了?” 两个小宫女齐齐低下头,“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幽月公主又看着李氏,问道:“你呢?” 李氏立刻应和道:“民妇方才在看风景,也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本来就想要除掉姜使君,现在既然有一个幽月公主在前替她出手,虽然她不知道幽月公主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呢。 幽月公主她也相处过不少次,骄纵放肆起来,最难应付。所以常人怕被幽月公主盯上,遇上她也从来都是避着走。 幽月公主能整死姜使君才好呢! 姜使君一阵冷笑,对李氏问道:“你看风景,是用耳朵看的?” 李氏尴尬道:“我看的入了迷,没注意到周围的声音有什么奇怪。” 幽月公主得意的笑道:“姜使君,她们可什么都没有听到。你敢当众污蔑本公主,本公主现在就掌你的嘴!教教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幽月公主高高的扬起手,啪的在姜使君的脸上落下了一巴掌。姜使君的脸上瞬间落下了几个清晰的指痕。 李氏在一旁偷笑,打,狠狠的打,打的小贱蹄子这张脸不能见人才好呢! 姜使君挨了一耳光,再抬眼的时候,眼里已然换上了冷冽的寒光。 幽月公主原本觉得自己赢了,得意的看着姜使君,却冷不丁被这目光吓了一跳。 姜使君脸上没有被羞辱的愤怒,她只是冷冷的笑:“幽月公主,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她姜使君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今日她人小势微,做不了什么,但是这笔账她记下了,此仇必报。 姜使君抬手蹭了一下自己的脸,冷眼看着她:“公主,你最好……别让我抓住翻身的机会。” 第四十八章 厉王 第四十八章 厉王 幽月公主色厉内荏,被姜使君的气场一慑,心底竟然生出几分害怕的感觉。 这个耻骨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简直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但是幽月公主一想到姜使君的骨品,胆量又大了几分:“怎么,你,你难道还想造反不成!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嘴!” 幽月公主抬手作势还要再打,这时候小宫女突然压低声音在幽月公主身边,说道:“公主,厉王来了。” 幽月公主出门向来前呼后拥,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了牌面。 她高高抬起的手立即放了下来,身后的对几个宫女道:“快把她拉进林子里藏起来。别让她出声!” 几个宫女行事迅速,一个捂嘴,一个抱腿,立即将姜使君拖进了树林里,小知扑上去要抓她们,嘴里叫到:“别抓我家小姐。” 可惜,这丫头没有什么战斗力,也被一道拖进了树林里,捂住了嘴巴。 幽月公主整理了一下衣裙,转身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身后迎面走来的燕凛笑了笑。 幽月公主盈盈一拜,“见过厉王。” 姜使君被两个宫女捂住嘴巴压在地上,难以被发现。燕凛对这个蛮横无礼的公主素无好感,微微颔首就准备过去。 虽然他在远处就瞧见这里跪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像还被拖进了树林里,但是幽月公主惩罚别人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他本也不想浪费时间插手此事。旁人的事,与他无关。 姜使君见到飞到自己眼前的救命稻草就要离开,心一横,一口咬住了宫女的咸猪手,这一口她可是本着要从宫女身上咬下一块肉的宗旨咬的,当下就咬的宫女的手见了血。 宫女没有忍住疼,“啊”一声尖叫,松开了手。 燕凛闻声,往那边看了一眼。 幽月公主连忙挡在燕凛的身前说道:“厉王,不过是教训一个不懂事的东西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燕凛点了点头,抬步准备离开。 偏偏这时候,被拖进树林的姜使君大声叫到:“小女见过厉王。” 燕凛脚步一顿,这声音,有几分熟悉。 姜使君正被幽月公主为难,此时不管来的人是谁,既然路过这儿了,那就别怪她点名了。 她嘴上得到了自由,连带着脚也有了追求自由的架势,曲起双腿狠狠的踹在了宫女的胸口上。 抱住她双腿的宫女哎呦一声,被她踹翻滚到了一边的沟里。 这姑娘看着娇小,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姜使君将身边的人全都推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树林。目标锁定在前方不远的男人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嘶,膝盖生疼。 “见过厉王,竟然在此碰上了,实在是……巧。” 所有的动作台词一气呵成,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时间。可是当姜使君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舌头却打了结,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幽月公主惊到:“姜使君,连厉王你也敢冲撞!” 燕凛整个人笼罩在一股寒气之中,他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咬字清晰,一字一顿道:“姜、使、君?” 姜使君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那晚自己在溪边救的人吗?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厉王了! 成了厉王不要紧,要紧的是她骗厉王自己叫红领巾的事情穿帮了呀,这可是大型假名车祸现场,现在可怎么办! 幽月公主一惊,连忙叫人道:“来人,快把她给我拖下去!” “慢着。” 这句话不是燕凛说的,而是姜使君。 幽月公主一愣,“慢什么慢,没有你说话的份!” 姜使君对幽月公主不予理睬,而是急忙对燕凛道:“昨日厉王要的东西,小女带来了!” 燕凛一愣,幽月公主一愣,连带着李氏也是一愣。 姜使君什么时候和厉王搭上的关系? 第四十九章 走吧,红领巾 第四十九章 走吧,红领巾 燕凛嘴角一压,冷漠道:“昨日本王不曾……” “治疗蜂毒的药,的确重要。都怪小女粗心,忘了给厉王带上。一定让厉王不曾安睡了吧?” 她那夜好歹救了厉王一命,这时候想要甩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个刁蛮公主,不可能! 见到燕凛还不打算施以援手,姜使君又滔滔不绝道:“那蜂毒的确不好治,毕竟那不是一般的蜂,而是……” 燕凛的眼眸一沉,忽道:“起来吧!” 姜使君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这是死穴。从古到今,巫蛊一事都是不能让人拿到明面上说的。 因为,太邪性。 “谢王爷!” 姜使君谢过以后,落落大方的在幽月公主面前站了起来,并将裙子拍了个干净。 她抬眼看看燕凛,他的脸色很难看,黑的不能在黑了。 巫蛊一事在东周国本就避讳莫深,尤其在皇家面前,更是应该守口如瓶。 这女人,竟然当众威胁他。 且还成功了。 还真是,有意思。 他冷哼一声,昂首阔步离开,走出几步,发现姜使君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忽然回头对她说道:“走吧,红领巾。” 幽月公主一愣,红领巾是何意? 姜使君的脸一红,虽然是她欺骗在先,但是兄弟,这样当众揭人老底就是你的不对了。 姜使君回头对着树林叫到:“小知,快点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姜使君笑盈盈的凑上去:“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不必。”他凌厉的眼神落在姜使君的身上,也不知道是出于何意说了一句:“往后记得把你的嘴巴闭紧了。若你懂蛊一事泄露,必遭杀身之祸。” 姜使君一愣,“为什么?” 虽然历朝历代凡是涉及巫蛊的事情,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但是也不至于像厉王说的这么可怕吧。 燕凛冷笑,“若知道你会蛊术,那么最先容不得你的,是皇族。就你这些小伎俩,还是收收吧。免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燕凛说完甩袖走人。 偏偏姜使君对他的警告熟视无睹,反在燕凛身后问道:“蛊蜂不好对付吧?我帮你对付怎么样?” 燕凛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身后的女子。 那目光中不不乏探究,但是更多的是怀疑。 “你?” 姜使君自信道:“我能解你的蛊,自然也能对付蛊蜂。不仅是蛊蜂,更奇怪的蛊我也能解。” 姜使君提起裙角小跑到燕凛身边,伸出一只手,食指和拇指捏了起来,一副生动形象的市侩嘴脸:“只要你答应我一些小小的请求。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我就帮你对付蛊蜂。” 面对姜使君诚挚的目光,燕凛撂下两个字,“呵呵。” 谣言止于智者,聊天,止于呵呵。 燕凛扫了她一眼,万分嫌弃的说:“还是先整理整理你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吧。” 燕凛威风凛凛的离开,姜使君贼心不死,扑上去抓住燕凛的手臂,无赖般的说道:“你要是回心转意了,可以来找我呀。我很好说话的!” 燕凛一把拍开她的手,翻脸不认人疾步离开。 光天化日和男人拉拉扯扯,这女人像个什么样子! 厉王离开以后,小知上前担忧的看着姜使君说道:“这可怎么办,小姐你的脸好像有些肿了。一会儿要是让皇上看见了怎么办啊。” 姜使君浑不在意的说:“小问题,一会儿就好了。” 她抓住小知的手臂问道:“这位厉王是什么人物?” 看他刚才在幽月公主面前说话的硬气劲,地位应该很高。幽月公主在他面前,都不敢吭气。如果有一天她也能有这样的地位和实力就好了。 从前知无不言的小知,这一次却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你还是离那位王爷远一点吧。厉王功高盖主,如今京中四处传言皇上和厉王不和,随时都有可能对厉王下手。您要是和厉王走的近了,到时候说不定要被殃及的。” 第五十章 救人 第五十章 救人 姜使君找了个地方,收拾了一下自己家,赶去参加祭祀大典。 祭祀大典是天家为万民祈福而举办的,内容无非是感念上苍又好生之德,缅怀先祖,之后再献上歌舞,让大家娱乐放松一下。 东周国的祭祀大典场面很大,祭台下方摆齐一百二十张红木长案,供前来的百官和亲眷入座。 座位先后,也是依照身份地位来编排的。姜使君被带到位子上的时候,觉得小知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 就她的身份所排的位置,距离皇帝至少也有一百米,这么远的距离,皇帝不拿个望远镜怕是看不清她的尊容。 在自己的位子上端坐了一个时辰以后,繁琐的祭祀礼仪,才算是结束了一半。这时候大家先后起身离席,稍作休息。 一会儿的第二场祭祀仪式,才是祭天大典里的重头戏。皇上需要亲自向先祖奉上承露台接来的仙露,还要当众吟诵祀词。 姜使君四处看了看,刚才说要去如厕的小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从姜使君身后走过,将一团卷起来的布条丢在了姜使君面前的长案上。 姜使君摊开布条一看,里面包裹着小知戴的耳坠。 姜使君一惊,立刻跟上了刚才离开的宫女。 坐在席位上方的幽月公主往姜使君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边勾起了一抹笑容,扶着宫女的手也离开了席案。 姜使君眼看宫女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白色帐篷,帐篷外并没有人把守。姜使君没有立即跟过去,而是转身走向了远处的一株将死的百年大树。 她在树下转了两圈,然后就蹲了下来。 祈叔缙挠挠头,对身侧的燕凛问道:“她不赶着去救自己的小丫鬟,蹲在树下干甚?” 燕凛墨玉似的眸子沉了沉,“预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个女人,远不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祈叔缙又好奇的问道:“你不是特意来帮她的吗,这会儿怎么不上去不帮帮忙?” 燕凛沉着冷静道:“再等等看。” 他有预感,姜使君能解决这件事。 说话间,姜使君已经从大树下站了起来,一路小跑进了刚才宫女钻进去的帐篷里。 幽月公主对祭天大典四处的布置熟悉的很,是抄近路来的帐篷,所以比姜使君早到一些。但是她左等右等也不见姜使君过来。等的上火了,姜使君还是没个人影。 幽月公主一把揪住刚才诱姜使君过来的小宫女的衣襟,问道:“你确定她跟着你过来了?” 小宫女点头如捣蒜,“确定,我还回头看了一眼,她都眼看着我进帐篷了!” 幽月公主松开小宫女,又猛踹了一脚地上被绑起来的小知,“你那下作的主子该不会明知道你被抓了,还临阵脱逃了吧?” 小知被踹翻在地,嘴里也被赌上了布条,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小姐不会丢下她的。小姐不要来才好,否则公主一定不会放过小姐。 就在这时,姜使君掀开布帘猛地冲进了帐篷里。 “小知!” 幽月公主得意的看了姜使君一眼,“呦,终于来了。” 姜使君看了小知一眼,出了脸上有点擦伤,并没有大碍。 姜使君这才对幽月公主问道:“我和公主无冤无仇,公主为什么处处与我过不去?小知她只是一个下人,也没有犯什么错,公主为难她做什么?” “呵,没有错?她错就错在是你的下人!和你一样的低贱!”幽月公主眼中露出满满的嫉恨,“一身耻骨,也妄想爬上高枝!上次没有要了你的命是你走运。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姜使君一怔,上一次…… 第五十一章 报仇 第五十一章 报仇 幽月公主的话听起来过分耳熟。 姜使君猛然抬头,她刚来到这里时,那个想要用白绫勒死她的男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姜使君的眼帘微垂,低声问道:“我在绵山上的时候,是公主想要我的命?” 幽月公主还以为姜使君低声下气的说话是怕了,更加得意的说道:“不错,就是本公主派人去取你的狗命的。” 姜使君又问道:“所以那个刺客用粗陋的匕首,也是为了免人怀疑?” 那些装备精良的刺客,总会让人想到权贵。 但是拿着一把粗制滥造的匕首的刺客,谁能想到那是堂堂幽月公主派来的人。 幽月公主嘲讽道:“对,了结你的性命,也不值得用上什么好兵刃。” “为什么?”姜使君问道。 幽月公主伸脚点了点地,冷漠道:“你到下面在去猜吧。” 姜使君再次抬起头,眼中泛着冷冽的寒光。既然已经确定是冤有头债有主,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小知一直在不停地挣扎,终于吐出了口中被塞的布团,她看着一旁的金壶,大声说道:“小姐快走,你身边是皇上祭祀的仙露,打翻了是要杀头的大罪!公主想要陷害你!” 这祭祀仙露是从开国皇帝建造的承露台里取来的,一年也就那么一点点。要是弄脏了,或者是打翻了,祭祀仪式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所以仙露就显得异常珍贵。 幽月公主立刻指着姜使君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几个宫女都围到帐篷的门口去,生怕姜使君跑了。 谁知道姜使君不仅没有往那个方向跑,还猝不及防的往前虎扑到幽月公主身上,扬手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幽月公主的小脸嫩的当时就留下来几道清晰的指痕。 姜使君揪着幽月公主的衣领说道:“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幽月公主被打蒙了,“贱人,你竟敢打我!” 她从小金尊玉贵的被人伺候着,从来没有挨过打,姜使君竟然敢打她! 幽月公主的眼泪当时就彪了出来,心底的屈辱感顿时涌了上来,她伸手要去撕姜使君的脸,姜使君的手及时一松,幽月公主的后脑勺就又撞到了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姜使君反手又是一巴掌落在幽月公主的右脸上。 “这是利息!” 既然有几乎,她当然要好好的报仇。 宫女们都被姜使君疯魔的状态吓到了,在姜使君接连打了幽月公主两个巴掌以后,终于有一个宫女叫到:“保护公主!快保护公主!” 这哪里是传言中那个唯唯诺诺的耻骨,这根本就是一个不要命的泼妇啊! 大家手忙脚乱的把姜使君从幽月公主身上拉开,再一看,幽月公主的发髻早已经散了,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姜使君被人按在了地上,一双眼睛仍死死的瞪着幽月公主。 “姜使君,本公主今天非要了你的命!” 另一个宫女端上旁边的金壶,递给幽月公主:“公主,快要没有时间了。” 公主扯过金壶,把金壶里的仙露全泼在了姜使君的身上,随手就将金壶丢在姜使君的脚边:“你就等死吧。” 此时一个宫女冲出帐篷去,高声叫道:“不好啦,仙露被打翻啦!快来人呐!” 幽月公主笑了笑,对姜使君发狠道:“你死定了。”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谁死还不一定呢。” 没过多久,姜使君和小知就被一群侍卫押解着去见皇上。 被押过去的路上,姜使君对小知低声道:“一会儿我哭,你就跟着哭,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要说,记住了吗?” 小知这一次被吓得不轻,连连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记住了。” 被押着跪下,姜使君一抬头,就见到了一旁的燕凛。 他冷漠又疏离的看着自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姜使君一咬牙,把头一扭。哼,不需要你帮忙,我也能解决这件事。 燕凛愣了愣,她这是什么表情? 幽月公主被一个宫女搀扶了上来,她一见到永靖帝,就连磕三个头,哭嚎道:“父皇,请父皇为女儿做主啊!” 永靖帝一看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人打成了这幅鬼样子,周围的气息都寒了几分:“幽月,你这是怎么了?” “父皇!”幽月公主边哭边指着姜使君说道:“是姜使君将女儿打成这样的!女儿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在祭天大典受此凌辱,以后女儿还有和颜面见人,女儿不想活了!” 幽月公主抬袖边拭泪边看姜使君,父皇最疼她,今日她非要让父皇判姜使君一个凌迟处死不可。 谁知话题一扯到姜使君,永靖帝的脸色就变了变。 厉王威大势大,在朝野之中正是如日中天。 永靖帝本打算借今日祭天大典,好好打压一下厉王的势力,把耻骨出身的姜使君赐给他做王妃,好好羞辱燕凛一番。 皇上就连圣旨都拟好了,就等着祭祀结束宣旨呢。今日叫姜使君来参加祭天大典,也是为了这件事。 现在突然闹出了这么一件事,如果重惩姜使君,就不能再宣赐婚的圣旨,皇帝的计划势必要被打乱。 但是幽月公主被欺负,如果不惩罚,皇家的颜面何存? 永靖帝又对幽月公主问道:“姜使君为何对你下此重手?” 幽月公主立即说道:“回禀父皇,姜使君打翻了今日祭祀所用仙露,正被女儿撞见。女儿说要将此事告知父皇,姜使君生怕被罚,便威胁女儿要是将此事说出去,便要教训女儿。女儿乃是一国公主,怎能受人胁迫!姜使君威胁不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女儿!女儿身边的宫女皆可以作证!” 幽月公主哭得涕泗横流,在哭哭啼啼的情况下,还能将瞎编的事情说的如此完整,这一点姜使君很佩服。 幽月公主刚说完这一席话,一旁的李尚书就指着姜使君的鼻子臭骂道:“耻骨出身的女子,便是如此不知尊卑,堂堂一国公主,岂是你有资格打的?皇上,臣恳请皇上严惩此女,以儆效尤!” 这李尚书,正是李氏的父亲,他和李氏坑壑一气,也想置姜使君于死地。 祈叔缙皱了皱眉,这样下去,姜使君必死无疑。他正要往前迈一步,就被燕凛拉了一下。 燕凛看了一眼上方的端坐的永靖帝,低声道:“此时不可出头。” 幽月公主一看有人帮腔,就觉得此事妥了,又哭又拜道:“请父皇替女儿……” “请皇上替臣女做主啊!皇上!” 幽月公主还没拜下去,身旁的姜使君就以更悲切的声音大哭起来,还以幽月公主的同款模式连磕了三个响头。 幽月公主一愣,这不是她的戏吗? 第五十二章 臣女不怪皇上 第五十二章 臣女不怪皇上 “皇上,臣女没有想到,臣女如此卑微的身份,竟然都要被堂堂一国公主构陷呐!臣女冤枉啊皇上!” 刚才还一脸冷静的姜使君忽然哭得像死了娘一样,就连跪在她身边的小知都懵了。小姐这是…… 姜使君脸上的泪珠滚的比幽月公主的眼泪还漂亮,祈叔缙的嘴角一抽,这女人变脸飞快啊。 “臣女是为了去救被公主绑走的丫鬟才去放着仙露的帐篷里的,皇上明鉴,您看小知的手腕上还有被绑过绳子的勒痕啊!” 姜使君一边哭一边撸小知的袖子,衣袖一捋上去,小知手腕上的红痕就露了出来。 小知愣了半晌,随即想到姜使君刚才对她说的话,小姐哭,她也哭! “哇啊……”姜使君哭要注意形象,小知就不用了,她这是彻彻底底的嚎啕大哭。 小知哭的这么惨,手上又有勒痕,很难让人不相信公主没有绑走她。 幽月公主心一慌,连忙解释道:“父皇,不是这……” 幽月公主话还没说完,又被姜使君一声接近怒吼的哭嚎打断:“皇上!臣女没有想到,臣女一进去就被公主叫人摁住,泼了一身仙露,公主还自扇了几巴掌,弄乱了一身衣服和头发,然后便派宫女跑出帐篷说仙露被臣女打翻,臣女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皇上!” 姜使君给自己洗白的很彻底,她说要讨回来那一巴掌,就一定会讨回来。而且还要讨的漂亮。 一旁的李尚书为了找存在感再次发言,“我看是你在污蔑公主!公主是金枝玉叶,有什么理由构陷你一个耻骨出身的人?” 姜使君反驳道:“盛放仙露的地方那么重要,怎么会没有人看守?若非是公主支开了那些人,我一个柔弱的女子,连帐篷都接近不了。至于公主为什么要陷害我,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问公主。” 祈叔缙皱眉,对燕凛低声道:“我怎么感觉她们说的都不像真话?” 燕凛应道:“的确都不是真话。” 此事一看就知是幽月公主构陷,但是公主也不会为了构陷一个耻骨,而自扇嘴巴。 姜使君也一边擦泪一边看幽月公主,挑衅似的朝她笑了一笑。 演戏嘛,她也会,谁还不是戏精学院毕业的。 幽月公主见状,跪着上前几步,抓狂道:“父皇,她冤枉女儿!” 姜使君忽然抬头,指天说道:“到底谁是冤枉的,苍天可鉴!” 幽月公主恼道:“苍天如何能鉴!难道你还能让先祖显灵不成?今日你打翻了仙露,就凭这一点,你就死罪难逃!” 姜使君哭也哭够了,擦干眼泪看着幽月公主道:“苍天自然能鉴。” 李尚书嗤道:“简直是胡言乱语!我看你是疯了!” “先别急着下定论!”姜使君对在场的众人大声道:“今日既然是来此祭天拜祖的,我相信往生先祖的灵魂就一定都还在这里。世有天谴一说,我自认问心无愧,敢喝祭台上的祭酒,先祖们都看着,我若真有大罪,便让天谴降在我身上。” 幽月公主不屑道:“一杯酒而已,能说明什么?” 姜使君冷冷的看着她,问道:“一杯酒而已,公主若问心无愧,敢同我一起喝吗?” “喝就喝!”幽月公主底气十足道。 人死了就什么也不剩了,那些死了的人,还能做什么怪,她才不信这些。 姜使君又对高高在上的永靖帝拜道:“请皇上准许。” 永靖帝眯着眼睛看了看姜使君,道:“准。” 连个太监从祭台上倒了两杯祭酒,端给姜使君和幽月公主。 姜使君拿起杯子看了看,一口饮尽,并将杯子倒置过来给幽月公主看,一滴不剩。 幽月公主见状,也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全部喝完。 “本公主是清白的!这祭酒根本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这都是你想要为自己脱罪想出来的托词。” 幽月公主说完,将手中的杯盏摔碎在地。 就是此时,幽月公主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悸的感觉也接踵而至。她按住自己的胸口,眼中露出几分恐慌之色。 小宫女扶着幽月公主,紧张道:“公主!您没事吧?” “滚!”幽月公主一把推开小宫女,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幽月公主的眼睛里渐渐充斥起血丝,津液从她嘴里流了出来,她突然想发了疯一样,朝一个宫女扑了过去,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那个宫女的肩膀上。 “啊,救命啊!公主疯了,公主疯了!”宫女惊恐的叫了起来。 幽月公主松了口,又伸出一双手死死的掐住宫女的脖子,面露凶光,俨然一个疯字:“杀了你,杀了你!” 其余的宫女连忙上前把两个人分开,但是幽月公主抓了狂,力气颇大,见人就咬。 姜使君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躲到高危区以外,惊恐万分的叫道:“这就是报应。真是先祖仙灵,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全都看着呢。” 人群一片混乱,四五个太监合力才把幽月公主抓起来,但是她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机械的做着撕咬的动作。 百官见到此情此景,窃窃私语道:“真的是公主打翻了仙露,先祖降报应在幽月公主身上了。” 就连永靖帝也没有想到幽月公主会突然发狂,他指着被绑起来的幽月公主,命令道:“快把她给我拖下去,关押起来!” 人们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底的惊恐,纷纷站回自己的位子。 姜使君这才回到人群中间,端庄的跪下。 “皇上明鉴,臣女真是冤枉的!” 永靖帝的脸色难看,“怪朕太过宠溺幽月,才让她犯下如此大错,今日朕还差点错怪了你。让你蒙受了冤屈。” 这种时候,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顺着台阶下了。 可是姜使君不,她一脸仁德的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不必太过自责,臣女不怪皇上。” 永靖帝一噎,难道今日他罚了姜使君,姜使君还真敢记恨他?就凭姜使君这一个耻骨出身的下作人? 永靖帝的脸一冷,“如此说来,朕还应当补偿你了?” 姜使君当即叩首,“皇上赏罚分明,实在英名,谢皇上赏赐。” 第五十三章 我鄙视你 第五十三章 我鄙视你 永靖帝的嘴角耷拉了下去。 这本来是一个疑问句,可是姜使君这么一接话,就变成了皇上要赏赐她的肯定句了。此时不赏些东西补偿,反而显得皇上抠门。 果然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永靖帝的目光从燕凛波澜不惊的脸上扫过,原本沉下去的嘴角,又微微的抬了起来。 “姜使君,朕记得你尚未婚配。” 姜使君一愣,连忙道:“如果是赐婚的话,就……” “今日朕就将你赐嫁给厉王,一月之内完婚,跪恩吧。” 跪恩吧,连说话和拒绝的余地都不给姜使君和燕凛留。 幽月的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不能再挽回什么了,永靖帝不会再放过这个凌辱燕凛的机会。 姜使君懵了。赏赐也该赏个金银珠宝啊,赏男人算怎么回事。 人群一瞬间炸开了花,比起刚才幽月公主发疯的事情,赐婚显然更具有话题性。 因为姜使君是一个耻骨,而厉王,却是是东周国仅存的圣骨! 圣骨,这可是在如今的皇帝和公主之上的骨品。 最高贵的血统,如何能和一个最低贱的女人结合? 这已经不是姜使君的赏赐问题这么简单,而是涉及到君臣权利斗争的问题了。 皇上这是给了厉王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耻辱,他要让厉王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永靖帝和燕凛两人进行了一场眼神的交锋,谁也不示弱。 永靖帝更是一度扬起了嘴角,和他作对,他迟早要让东周国这唯一的圣骨,都消失。 在人群的喧闹中,皇上起身离开。 燕凛却在此时双手抱拳,对永靖帝跪了下来,“皇上!” 姜使君见状,晓是事生变故,期待的看着燕凛,大哥,就靠你了。 她无依无靠,是没有能力反对这门婚事了。一个抗旨,那就是杀头的大罪啊。再说她可是好不容易从幽月公主那里拿回一条命,可不想就这么交代了。 但是厉王的权势滔天,就算反对赐婚,应该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小知说过厉王有多厉害,她觉得厉王现在反对,还来得及。而且看厉王今日对她的态度,她觉得厉王反对的可能性很大。 自古君臣斗争都很残酷,她可不想溺死在权利斗争的漩涡里啊。 如果厉王今天能把她一脚踢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永靖帝看着跪下的厉王,眼中狠戾乍现,“怎么,厉王难道想公然抗旨不遵?” 群臣一起噤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堂堂厉王怎堪忍受如此奇耻大辱?他一定会抗旨的吧! 到时候君臣对峙,场面怕是会很难看,他们谁都不想卷进去,最好的方法就是闭嘴低头,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燕凛缓缓抬头,嘴边衔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臣,谢主隆恩。” 姜使君彻底愣住了,这套路不对啊,说什么谢主隆恩!谢什么谢!这个厉王怎么没有一点反叛精神! 么有一点敢于斗争的精神,怎么配进行皇权斗争! 永靖帝怔了怔,他分明给厉王赐了一桩足以令东周国所有人耻笑的婚事,为什么他现在反而感觉自己被燕凛算计了? 他看不透燕凛,这让他心底很不舒服。 永靖帝的目光在燕凛和姜使君之间来回游走,片刻后,他心底刚才的那抹得意消失不见,愤怒甩袖离开。 罪过愤恨的莫过于李氏,她这一次本不打算让姜使君活着回去,当知道幽月公主要下手的时候,她乐得坐享其成。 可是一场祭祀下来,姜使君不仅一点屁事没有,还被赐了婚! 对象竟然还是厉王,这小贱蹄子是走了什么令人嫉妒的狗屎运! “走吧,红领巾。” 燕凛起身,走到还跪着的姜使君面前,抓住姜使君的肩膀把她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往前走。 姜使君的脸色渐渐变黑,这该死的假名还叫个没完了。 祈叔缙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刚赐婚,王爷就上手了?这么不避嫌?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燕凛才松开手。 姜使君愤愤道:“我鄙视你。你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燕凛问道:“公然抗旨会如何?” “杀头。” 燕凛轻嘲:“你都知道不能做的蠢事,本王为什么要做?” 说完,这男人毫无留恋的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姜使君回府以后,府里就炸开了花。本来一个人人都可以欺压的耻骨,突然飞上了枝头。还是皇上亲赐的婚。 府里的风向,一时都变了。 姜使君才回府不久,各种山珍海味,就都送到了芙蓉院里来。 什么大小姐就应该享受这种待遇,什么未来的王妃如何风光,各种奉承的话听得多了,难免叫人心烦。 再说姜使君现在除了需要清净的地方思考以外,不想要任何多余的人打扰。 小知把这些见风使舵的人都赶了出去,院子里才恢复清净。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平等自由教育的女子,她怎么可能接受赐婚这种政治斗争下的产物。 她最初的打算是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然后就离开姜府带着小知全世界自在逍遥,看看一府之外的天地风光。 但是现在她突然被赐婚,这就等于是给她加了绑定系统啊。 姜府她尚有可能离开,但是一旦被绑定在厉王府,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燕凛那样的男人,冷的要死,一看还特别自负。 这种人就算娶回一个花瓶不用来插,咳,插花,也会摆在那里的。 那她后半辈子的逍遥计划不就要永远搁浅了吗? 她必须想个对策! 不过姜使君扪心自问,这门婚事对她也不是全无好处。 厉王是能和皇帝叫板的人,如果燕凛愿意罩着她,那她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做什么事都提心吊胆了。这是天大的靠山啊。 姜使君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犯了困意,不如先睡一觉好了。明日起,京城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是夜,月色朦胧。 姜使君从来都睡的轻,隐约听见窗户的吱呀声,便立即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过一次半夜被人刺杀的经历,她必须谨慎。 她往窗边看去,原本关好的窗户,竟然好像多了一丝没合好的细缝。姜使君还没看清,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面前举起匕首朝她刺来。 这个男人显然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比起上一次那个不称职的杀手,这个人的动作又快又狠。 匕首的尖端直袭姜使君的喉咙。 第五十四章 你的条件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 你的条件是什么 姜使君一惊,自己的身体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暗处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姜使君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拨,姜使君便往后栽去。 匕首的刀锋堪堪从她脖前划过,刺客落了空,反手又握着匕首向姜使君刺来。 这一次姜使君只见一道流光没入刺客的身体里,姜使君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暗器是什么,就听见刺客闷哼一声,随即向后倒了下去。 姜使君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场景,这已经是第三个想杀她的人了吧。 紧接着她扭头去看暗处那个刚刚保护了她的人,一句“多谢”还没来的及说出口,那男人却先说了一句,“姜小姐,得罪。” 姜使君一愣,一张带着药味的白帕就蒙在了她的口鼻上。 奶奶的,这原来也不是一个善茬! 姜使君张牙舞爪的挣扎了两下,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姜使君是被悬崖上的冷风吹醒的,她睁开眼,头上就是一轮被乌云遮去一半的明月。 姜使君头疼不已,暗道这迷药的药效真强。 她刚从地上坐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了一袭黑影。 玄色衣袍上用银丝绣了着精细的棠棣之花,月色之下,浅浅的花纹银光流转。 姜使君还不曾抬头,男人冷冷的声音就在她头上响起。 “睡的可够死的。” 姜使君心里咯噔一声响。 反正形象也没了,她干脆在地上坐下,不起来了。 就是这身下的石头有点凉。 把姜使君带来的少天嘴角一抽。姜小姐还真是不拘一格啊。 她整理整理自己的发髻,对燕凛道:“王爷,深夜叫小女子来,所为何事啊,是想要和我赏花赏月赏秋香吗?还是白日一别,王爷就想我想的不能自拔了?” 那一双墨色冷瞳直勾勾的盯在她的身上。 今夜他追踪上一次落跑的异党余孽至此,结果那异党余孽和上次一样,放出了蛊蜂来对付他们。 他那时候都快追上那个余孽了,蛊蜂就冲着他的脖子冲了过来,他一时不妨,只能抬手去挡。 关键时刻总要当机立断,废了一只手,总比要了命强。再说就算他中蛊,也有姜使君能解这种蛊,他总不至于丧命。 只是没有想到他抬起胳膊挡的时候,那蛊蜂却像见了什么天敌一样,立即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在他面前盘旋一圈以后,反而飞走了。 他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一只蝙蝠。燕凛和那只蝙蝠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蝙蝠就自己飞走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姜使君,还有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耍赖说可以帮他的样子。 一定是那个时候,她对自己动了手脚。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察觉!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冷然道:“姜使君,你给本王种蛊?那只蝙蝠,是你诱来的吧!” 这凌驾于人的语气,好似他就是她的主宰。 姜使君一听,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点。 随后她莞尔笑道:“王爷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一命才对。” 燕凛又凑近了一点,忽然问道:“凭你敢给本王种蛊这一点,本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姜使君一愣,在左右衡量之后确定自己斗不过燕凛,又诚恳的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给你种蛊,我不过是给你的衣服上放了那么几颗小小的虫卵而已。王爷这么英明神武,我怎么敢给王爷种蛊呢!我绝对是出于一片好心!”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而已。 她在给姜婉清种下果蝇蛊以后机智的回收了虫卵当蛊种,为的就是拿虫卵引诱捕蝙蝠,以后好炼蝙蝠蛊而已。 但是今天她看见燕凛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的虫卵可以用来诱蝙蝠,而蛊蜂最怕的也是蝙蝠。 所以她才会蹭着抱住燕凛胳膊的时候,趁机把虫卵粘了一个放在他的衣袖上,为的就是万一下次燕凛再遇上蛊蜂的时候,诱来的蝙蝠可以救他一次,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一点。 现在看来她的计划成功了。 她总得先证明自己有价值,才不会被人一脚踢开啊。 她左思右想以后,还是觉得厉王这里虽然也不一定安生,但是好歹算一个靠山。还是一个大靠山。 待在燕凛身边,除了皇帝她不敢得罪,其余时候,只要有燕凛罩着,她大概是可以横着走的。 但是姜使君的这点小心思,燕凛怎么会看不透? 姜使君一直在地上坐着说话,燕凛一直低着头看她,看久了都觉得脖子酸,于是燕凛干脆在她面前蹲下,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姜使君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他这是答应自己之前的提议了。 姜使君伸出一根手指,将面前的男人推开几寸,以此来适当保持他们之间的距离。 燕凛盯着面前这根隔着衣物顶着自己胸口的,葱削一般的细白细白的手指,抬手,啪一下打开。 姜使君眼睛一亮,清了清嗓子,提出了一个很有意义的条件,“首先……能不能先给我一件衣服穿!这山里阴风阵阵的,我快冻死了。” 燕凛的视线下移,落到她单薄的中衣上。 她是睡到一半的时候被燕凛身边的那位壮汉掳来的,这位壮汉掳她来的时候,显然忘记了一起撸上她的衣服。 而燕凛这个死直男也全然没有顾及到她可能会冷的问题。 姜使君期待的目光落在燕凛身上那件玄色的牡丹披风大氅上,这上乘的布料,这质地,披上以后绝对温暖。 然后燕凛宛如瞎了一般移开了目光,并一本正经的对身边的少天说道:“把你的披风给她!” 少天愕然,却也只能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姜使君。 姜使君摸摸披风的料子,真不如燕凛身上那一件,不过总比没有好! 姜使君瞥了一眼少天,他打了一个哆嗦,恋恋不舍的盯着她手上的披风。 姜使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披风裹上了。 她抬头挺胸的看着少天,让你掳我来的时候不带上衣服,冻死你! “还有呢?”燕凛问道。 “蛊蜂解决以后,蜂王留给我!” 看着双眼冒光的姜使君,燕凛问道:“你要蜂王干什么?” 第五十五章 腿长了不起 第五十五章 腿长了不起 废话,当然是养啊! 她作为一个白巫师,怎么能没有这么有趣的蜂王做收藏呢? 上一次她给燕凛解蛊的时候,特意留心数了数从他身体里爬出来的蛊有多少只,她记得是十三只。 蛊蜂蜇人能养出十三只蛊不是容易的事情,一般的蛊蜂蜇人,也就只能养出六七只蛊虫,这就说明蜇人的蛊蜂已经养的很成熟了。 蛊蜂都如此厉害,那蜂王就更了不起了。 他们合作,各取所需。 到时候她解蛊拿下蜂王,燕凛要人,岂不是刚刚好。 但这些姜使君是绝对不会告诉燕凛的。 “听说有一种很好喝的补品叫蜂王浆,喝起来甜甜的。我想要弄一只蜂王来,试试能不能做出美味的蜂王浆!” 燕凛狐疑道:“就这些?” “就这些!” 她是第一次和燕凛合作,条件不能开的太高,免得燕凛不答应,这样才有第二次的商机呀。不过第二次她可是要涨价的~ 燕凛问道:“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 姜使君摇头:“不知道。” 燕凛思忖了片刻,说道:“那也好。免得你临阵脱逃。” 哎呦喂,看不起人? 姜使君登时从地上爬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说道:“解蛊我就没从来没怕过!” 燕凛瞥了她一眼,“那就走吧。” “但是!”姜使君的腿半步也不挪,“我得回府拿点东西!解毒还需要备解药呢。何况是解蛊。” 燕凛皱眉嫌弃的看着她,好像在责怪她掉链子:“你来时为什么不拿上?” 姜使君默了默,大哥,我是被掳来的啊。 还是被药晕掳来的啊! 她低下头,委屈巴巴的说道:“你的手下要是好好说需要我帮忙,我肯定拿上,可我是被强行掳来的呀,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难道忘了我来的时候,身上连件外衣都没有,我怎么拿上……” 燕凛看了少天一眼。 少天一愣,这也怪他?这关他什么时?少天连忙解释道:“王爷说尽快把姜小姐带来,所以我就……” 就采取了比较迅速且暴力的手段?姜使君眯着眼看了看他,哼,这就是你半夜强抢良家妇女的不正当理由? 燕凛问道:“东西放在哪儿,让少天去给你拿,他腿脚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姜使君笑眯眯的说道:“就在院前的第二棵槐树上!我在树枝上系了一个墨绿色的小锦囊,天黑了可能不好寻,你只要帮我把锦囊拿来就行了。” “属下这就去取!”少天说完,转身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为了将功折罪,他可是拿出了最快的速度。 姜使君在原地站了半分钟,然后摊手对着前方道:“王爷不是赶时间吗?请带路!” 燕凛微微愕然,“你的东西不要了?” 姜使君咬牙切齿道:“我唬他的!谁让他绑我来的时候,下那么重的手,还用迷药,还不给我衣服!” 姜使君边说着,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燕凛道:“可他救了你一命,少天说他前一步刚到,你屋里后一步就进了刺客。若不是他,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姜使君笑了笑,“我同意你的说法,所以我没有告诉他锦囊在茅房里。” 燕凛:“……” 圣骨和耻骨之间,可能存在代沟。 “咱们走吧!”姜使君拍拍燕凛的手臂说。 燕凛冷哼一声,“走什么?就你那两条短腿,走到天明也走不到地方。” 姜使君脚步一顿,特地瞄了他的大长腿一眼,目测还是黄金比例。 腿长了不起哦,腿长又不能让我当马骑。 “那不然你背着我跑?这的确可能会更快一点。”姜使君说道。 燕凛伸出手臂,将姜使君捞进了自己怀里。 怀抱的是温暖的,可是言语却是冷冷的,“抱紧了。你要是丢下去我可不管你。” 他的时间很紧迫,没有时间和她闲扯。 姜使君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丢下去?” 她下意识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悬崖,咽了一口唾沫。 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且她的预感一向准确。 姜使君立即伸出八爪章鱼一样的双手,死死的箍住了燕凛的腰,万一这厮真展现出什么惊人的轻功从这里跳下去,她也不要像布娃娃一样丢下去。 燕凛呼吸一滞,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当真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双脚落地的时候,姜使君心里一定,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才松开自己的双手。 他们落在了悬崖下方一个凸出一些的石洞里。 姜使君在心底啧啧称奇,这功夫,真牛逼。 姜使君好奇的四处张望,直到已经走进石洞伸出的燕凛催促道:“磨蹭什么,快点跟上。” 燕凛点了火折子,石洞里勉强能视物,但是并不算明亮。 燕凛走的快,姜使君几乎要小跑才能追上。姜使君真想撤回刚才那句话。事实残忍的向她证明,腿长就是了不起。 走了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姜使君耳边就响起了水声。 再走一会儿,两个人就出了山洞。 山洞前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然后就是一片密林。 而燕凛却站在河这边不动了。 姜使君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燕凛扭头对姜使君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姜使君静默了一会儿,说道:“树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燕凛捡起一根树枝,蓦地伸进他们前面的溪流里,迅速往上一挑,深溪里的一条鱼就被树枝从河底挑起,飞入树林里。 姜使君惊诧的看向燕凛,“好功夫!” 有这种功夫,以后还怕什么野外生存啊! 她的话音刚落,树林里登时就飞去一群黑压压的马蜂。 那群马蜂像梭子一样朝鱼射过去,不过眨眼的功夫,鱼就落到了地上。 姜使君一看,那条鱼已经被穿的像个马蜂窝一样了。而那群马蜂,转眼又飞回了林子里,了无踪迹。 林子又静谧下来了。 “我靠……”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 燕凛望着她:“怕了?” 姜使君看着黑漆漆的树林,眨了眨眼睛。 这哪里是马蜂,这是子弹啊! 这穿透力也太强了吧! 第五十六章 平胸的储物空间大 第五十六章 平胸的储物空间大 燕凛说:“我追捕的人躲进了树林里。你只要想办法帮我化去这道屏障就好。我不会让你涉险。” 他追异党余孽到了这里,眼看就要抓到人了,那个人却忽然放出蛊蜂,逼的他往后退了一段。 如果不是姜使君偷偷在他身上放的那个蛊种,引来蝙蝠保他一次,他现在应该已经第二次中蛊了。 就是趁着这个空隙,那个人钻进了树林里,同时设下一群蛊蜂做拦截的屏障,把他隔绝在了外面。 那个人受了伤,逃不了多远。现在一定还躲在这里面疗养。只要化解了这个屏障,他还有机会追到那个人。 他一时心急让少天把姜使君带来,也没有想太多。当他看到姜使君往后退的小动作时,他才想到姜使君可能会害怕这件事。 但是燕凛显然是多虑了,因为在短暂的错愕以后,姜使君转眼又变的兴奋无比,她的眼睛几乎在放光。 工蜂都这么强了,那蜂王不是更厉害! 姜使君在心里暗搓搓的乐呵,抓住燕凛的胳膊说道:“说好了,我帮你解蛊,蜂王留给我!” 见到姜使君的眼中没有半点害怕之色,燕凛的眼里倒是多了两分赞赏。就凭这份胆识,她就不是个废物。 燕凛问道:“你什么都没带,打算怎么解蛊?” 姜使君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一个优秀的白巫师,是蛊不离身的。” 燕凛一愣,“白巫师?” “白巫师就是专门帮人解蛊,用蛊治病的人。蛊术也不都是邪术,用蛊的人里也有好人。最重要的是用蛊之人的心术要正。” 燕凛一阵沉默,对于姜使君说的话,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说完,她就从自己的里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燕凛的眼神一变,那里,是胸吧…… 她把东西,放到了贴身的胸上? 姜使君拿出东西以后才想起来,这里是古代啊喂! 燕凛看到她从胸里拿出一个锦囊会怎么想?她猛地一扭头看着一旁的燕凛,燕凛来不及回避目光,耳根,似乎突然有了几分灼感。 姜使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觉得难为情,我们白巫师从来不走寻常路。把东西藏胸里是很常见的事。” 而且在保守的古代,她相信应该没有咸猪手会来袭胸。所以她把东西放在这里,反而是安全的。要是放在身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顺走了呢。 她这是为了自我保护好不好! 姜使君又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呆滞的燕凛,又觉得这个理由还不是很恰当,转而拍拍自己的小飞机场,骄傲的补充道:“平胸的储物空间更大!” 话一出口,姜使君默默低下了头。她是睡迷瞪了吗,她怎么感觉自己越抹越黑。 燕凛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说:“你自便。” 姜使君打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小小的草蜢蛊的虫卵,四周看了看。 这里有河,所以生蚊虫,有蚊虫就会有蝙蝠。 而蝙蝠是马蜂的天敌,就算被养成了蛊,马蜂也干不过蝙蝠,这就是天地万物一物降一物的规律。 用这些虫卵固然有可能引来蝙蝠,但是就那几只蝙蝠,恐怕还是斗不过那一窝马蜂。 而且这树林里的马蜂,很有可能不止她刚才看到的那么多。 姜使君看着自己的手心里的虫卵片刻,忽然抬头笑眯眯的看着燕凛:“王爷,借点东西。” 燕凛凝眸看着她,“你要借什么?” 姜使君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很小的空隙,“一点点血。就这么一点点!” 她帮他解蛊,要一点点血不过分吧。 可是谁知道燕凛反问道:“为什么你不放血?” “因为我……”怕疼啊!上一次她放血救他那是因为他快死了,她也不能三天两头的为他放血吧! 姜使君眨眨眼,“因为我的血,引不来蝙蝠啊!” 燕凛探究的看着她,但是她的一双眼睛写满真诚。 “我看你是怕疼吧。”燕凛冷漠的揭穿她。然后他默默的把自己的手臂朝她伸过去。 “王爷好胆色!”姜使君笑嘻嘻的说道:“那就把你的剑也借我用一下呗。” 燕凛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长剑,吐出四个字,“你拿不动。” 说完,他又从自己的腰侧拿出一柄细短的匕首丢给姜使君。 姜使君拔出匕首一看,这匕首的宽度只有寻常匕首的一半,但是寒光冷冽,锋利异常,拿着倒是很轻巧。 他看姜使君拿着匕首比了比,又举着手上的小瓶子看了看,心道,是要放这一瓶血吗? 谁知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姜使君手起刀落,豁的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大口子,他的胳膊上顿时鲜血淋漓。 燕凛皱眉看着她,“你!” 可是他还没发作,姜使君就连忙扯起他的大氅子包住他的胳膊说,“快接着点,别浪费,大约染透小半件氅子就够了!王爷果然好胆色,手上起了这么一道口子,连叫都不叫一声,小女子很是佩服啊。” “闭嘴!”燕凛的脸色都青了。难怪她不肯割自己的手臂,对别人下手倒是够狠。 姜使君对他绽放出一张笑脸,“要解蛊,总是要下点血本的嘛。王爷血气方刚,相信放这么点血,不会对您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 让他半夜掳她过来,一路还不带好脸色! 可是过了片刻,姜使君又惊叫道:“哎呀,没有带止血药啊!” 燕凛冷冷的睨了她一眼,问道:“血放够了?” 姜使君看着自己捧着的湿哒哒的染血的氅子,鼻尖都充斥着血腥味,实在是佩服燕凛此时的镇定。 她点头道:“其实,也差不多了。” 燕凛迅速点了自己胸前的两个止血的穴位,鲜血就缓缓的停止了流动。 姜使君的眼睛一亮,这个止血的方法不错,她以后得学学。 姜使君对放血一事很有把握,所以不会危及生命,但是他被放了这么多血,身体晃都不带晃一下的,也太强了吧。 姜使君从旁边摘下一片大点的草叶子,把虫卵包了进去,然后拿起一块石头,把虫卵全部捣烂了。 之后她又小心翼翼的捧着草叶走到燕凛的身边,将被捣烂的东西,全部涂抹在燕凛的氅子上。 燕凛的眉头皱了皱,他觉得有点恶心。 第五十七章 我会用精神默默支持你 第五十七章 我会用精神默默支持你 姜使君迅速去河边洗了手,然后对燕凛说道:“王爷,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燕凛问道:“要如何做?” “王爷的轻功那么好,能飞的比刚才那些蛊蜂快吧?” 燕凛道:“勉强。” 姜使君脸上的笑容一僵,“那王爷可得飞的快点啊,不然你就要变成刚才那条鱼了!” 燕凛忽然感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好解决。 “为什么?” 姜使君心虚的往旁边退了一步,好像在避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你这件氅子,现在是蝙蝠最喜欢的食物。一会儿蝙蝠来了,可能会撕咬你的衣服。” “几只蝙蝠而已不足为惧,重要的是那些蛊蜂。” “是……是一群。”姜使君抬手比了比树林,又往后退了一步,“可以和树林里的蛊蜂抗衡的,一……大群。” 不然她刚才为什么放燕凛那么多血啊,就是为了引蝙蝠过来啊。 姜使君劝告道:“一会儿蝙蝠来的时候,王爷你要抓住时机进树林里把蛊蜂引出来,然后让蝙蝠自然会吃掉那些蛊蜂。如果你飞的慢了,就……” 燕凛:“就?” 姜使君答道:“就自求多福吧。” 到时候不是被蛊蜂蛰死,就是被蝙蝠咬死。 燕凛脸色一沉,“你是专门来谋害本王的吗?” 姜使君神情恳切,“王爷,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呀,我为什么要害你?是现在这里条件实在简陋,所以我们只能一切从简呀!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你要是觉得自己不能涉险,趁着蝙蝠没来,现在就把这件氅子扔了也行。” 反正放的也不是她的血,她不过就是浪费了几只蛊种而已。 燕凛又看着站的远远的姜使君问道:“那你呢?” 废话,这么危险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参与进去!没看到她都把自己的手洗干净了吗?到时候那群蝙蝠可是很凶狠的! 姜使君笑眯眯的说道:“我不会飞,所以决定留在这里,用精神默默的支持着你!” 这时候天空里隐约传来什么声响,燕凛看了她一眼,使出轻功飞到了对岸。这时候天边出现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朝这边飞过来,正是姜使君引来的蝙蝠。 那些蝙蝠转眼就到了眼前,但是燕凛神色自若,转身飞进了树林里。蝙蝠受到他的血衣引诱,也转向飞了进去。 燕凛一进树林,那群刚刚消失的蛊蜂闻到活物的气味,又从四处围过来。 姜使君待在河对岸看着一大群蝙蝠进入树林,也开始变的紧张。他的功夫那么好,应该不会出事吧?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燕凛都没有从树林里出来,姜使君有些急了。 这个男人毕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如果真的因为她剑走偏锋的方法,被蛊蜂蛰死,她也会良心难安的。 其实解蛊的方法,不仅引蝙蝠和蛊蜂相杀这一种,只不过这种方法最快而已,但是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姜使君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趟进了河里,跑到了对岸。 她不是只有这一种蛊种在身上,她还有一只前段时间刚养成的树虫蛊,就是她从树根底下,挖出的那几只蚕虫养成的蛊。 姜使君取出小锦囊里的另一只小罐子,正打算把树虫蛊倒出来保护自己进树林,眼前一个黑影就从树林里飞了出来。 姜使君正准备闪到一边去,那个黑影就到了她眼前,她腰上一紧,人已经被燕凛抱进了怀里,飞出一段距离。 燕凛身后紧跟着就飞来嗡嗡嗡的一大群蛊蜂,在蛊蜂之后,就是那一群被血衣引来的疯狂的蝙蝠。 燕凛在出树林的一瞬间,就将自己手里的氅子往后抛去。 那一群蛊蜂一路追袭早已经没有了起初的疯狂力量,加之燕凛的氅子质量奇好,竟然将那一窝蛊蜂罩在里面片刻。 就是在这片刻里,蝙蝠把氅子围了起来,疯狂撕咬。 黑压压的一群蛊蜂被罩在当中,氅子刚被咬出一个小口,就争先恐后的从氅子里飞出来。 但是它们还没有飞出蝙蝠的包围圈,就被围在外面的数量更多的蝙蝠吞入腹中,成百上千的蛊蜂无一幸免。最后蝙蝠振翅飞走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件筛子一样的大氅。 燕凛骤然把怀里的姜使君推开:“你进树林干什么,找死吗?” 刚才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她现在就和地上那件氅子一样了。 这女人放血的时候畏首畏尾,私下里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去阎王面前试探。 姜使君一愣,她可是担心他才进的树林!再说了,是她懂蛊还是燕凛懂蛊? 她拢拢自己身上的披风,低头说道:“谁知道你会在里面待那么久。我作为你未过门的妃子,总不能还没过门就当寡妇吧。” 燕凛冷哼一声,“若是本王早死了,你不就不用奉旨成婚了么。” 姜使君的眼前一亮,忽然含着期待问道:“真的?你能够保证厉王府里的人,不会让我和你的棺材板冥婚?” 燕凛冷笑:“当然是假的。这是皇家赐婚,如果本王死了,你就算哭着拜堂,也要嫁进厉王府。” 说罢,燕凛大步走进树林。 走了几步,看着跟上来的姜使君,燕凛又说道:“前面危险,你留在这里。” “那怎么行?”姜使君狗腿无比:“这不是一般的蛊蜂,那个人既然能养出这么厉害的蛊蜂,身上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杀手锏。你不懂蛊,一个人过去,多危险啊。” 更更重要的是,她要去找蜂王啊!蜂王一定就在那个人的身上,她辛苦这一遭就是为了蜂王,她可不想白忙活一场。 要是燕凛自己去找那个人,到时候食言,不把蜂王给她怎么办? 燕凛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道,莫不是她怕黑,他进树林以后,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害怕? 燕凛默了默,道了一句:“跟在本王身后。” 姜使君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在燕凛身边,姜使君不敢随意做声的缘故,她一安静下来,总觉得树林里静悄悄的,连脚踩在枯木枝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火折子刚才出山洞的时候就用完了,现在除了靠月光辩路,她们没有什么别的工具。 姜使君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四周。 第五十八章 都抖成这样了 第五十八章 都抖成这样了 燕凛回头看了她一眼,“怕?瘆得慌?” 就算她懂蛊,但也是个不出门的闺阁女子,怕些也正常。女子如果事事都比男人强,那倒显得他们这些男人无用了。 姜使君一愣,他怎么总觉得自己怕? 她是白巫师啊,白巫师无所畏惧。他们连世人最怕的蛊术都能驾驭,有什么好怕的。 她搓手臂,那是因为她冷呀! 让他大半夜进山,出了一件里衣只加一件薄薄的披风试试! 姜使君抖着说道:“不,不怕。” “都抖成这样说话了,还说自己不怕。” 姜使君默默的垂下眼眸,算了,永远不要在寒冷的深夜和一个直男纠结冷暖的问题。 谁知她的手蓦的被燕凛的大掌抓住,他掌心的温度传到她的手上,姜使君一怔。 “有本王在,那人伤不着你。”说完,他牵着姜使君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进了树林深处,燕凛突然问道:“你是如何做到让幽月公主疯魔的。” 姜使君顿了顿,一脸单纯的说道:“幽月公主疯魔,那是天谴,是她倒了皇上的仙露,祖宗仙灵降罚,才会疯魔的。大家都看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王爷你可不要红口白牙的污蔑我呀。” 燕凛不信姜使君的说辞。 “本王不信神灵降罚,如果真的有天谴,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恶人逍遥法外。这件事情你脱不了关系。” 姜使君一抬眼就能看见前头燕凛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宽,背脊挺立,风采即便是在这黑夜里,也不减半分。 可是姜使君不明白,古人不是都很封建迷信的吗?她已经把一切设计的这么完美了,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呀。 燕凛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是姜使君死不认账:“反正幽月公主疯魔,和我没有关系。” 只要没人能找出证据,她就是清白的。 她和燕凛并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关系,如果燕凛转头把她怎么算计幽月公主的事情捅出去,皇上不得用一百零八种方法弄死她? 命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来的好。 随便相信别人,以后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燕凛却又说道:“你坚持要和幽月公主喝祭酒,幽月公主那么巧就疯魔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也怀疑过祭酒有问题,或许是姜使君提前给自己解了毒,再喝祭酒。所以公主有事她无事。 只是后来他找死囚犯一验,却发现酒没有问题。 但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件事情和姜使君脱不了关系。她一定在什么地方动了手脚。只是他一直找不到证据,这让他很是疑惑。 姜使君知道自己在燕凛这里是过不去了。这个男人太聪明,他早就将自己看透了。 姜使君轻描淡写道:“在世人眼里,早已经认定幽月公主是因为天谴才疯的。这个罪名既然已经坐实了,我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就不重要了。王爷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燕凛高深莫测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姜使君够厉害,也够决断。她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够让欺辱她的人永远翻不了身。而她也选在了最好的时机来进行这件事。 幽月公主在祭天大典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疯魔,落下了一生的污点。就算公主以后能恢复正常,名誉也永远都毁了。 从姜使君第一次在祭天大典上和幽月公主见面,到她们起争执、动手,最后一起到皇上面前争辩,这中间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她就能将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毁了。 且还是借着先祖显灵和天谴的名义来算计公主,让人找不到证据。其冷静和决断,绝不是其他女子能有的。 这一点,足以让他刮目相看。 他需要像姜使君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帮他完成大事。 永靖帝失算了,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赐给最忌惮的人的耻辱,会成为一把锋利的匕首吧。 而这把匕首在用起来之前,还先伤了他的人。 想到这些,燕凛的心情变的晴朗了许多。 姜使君说的对,知不知道她是怎么算计幽月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能在自己的身边像今晚一样发挥作用,能帮他解蛊就够了。 就在此时,树林里不知何处响起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世人都说厉王不近女色,可我看厉王艳福不浅啊,就连追捕异党,都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陪伴在侧。” 这声音听起来是个男人,但是却极其的尖细。让人一下就想到了太监掐着嗓子说话时的声音,直叫姜使君浑身难受的不行。 至于那句貌美如花,这黑灯瞎火的,除了清冷的月光能让他们勉强视物意外,根本看不清东西。 这个男人躲在暗处就能看出她貌美如花?姜使君打了个寒颤,信他才怪。 燕凛的目光在树林四处徘徊,沉着问道:“你混进皇宫天禄阁盗取秘密卷宗,还以为自己能逃掉吗?” 树林里的声音时近时远,时前时后,好像一直在移动位置,叫人辨不清方向。 那声音十分自信得意,“可就算你是堂堂厉王,不也拿我的蛊蜂没有半点办法?中了我的蛊!” 姜使君觉得这个人的智商堪忧,如果他们没办法,他们是怎么避开那些蛊蜂来到树林里的? 燕凛冷笑道:“若是本王没辙,你以为本王是怎么进来的?” 那声音消失了片刻,忽然又重新在姜使君的右侧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是带着商量的语气在说的:“厉王,你与永靖帝素来不合,这卷宗既然是永靖帝要的东西,你将卷宗给了我,岂不是也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姜使君的心一跳,隐约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她总感觉有一种很不好的东西,在她的周围。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她天生对蛊术有着敏感的感知能力,这也是她能成为白巫师的继承者的原因。 这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蛊虫存在,那对方想给他们种蛊,就只有一种下蛊的方法。 “挑气”! 第五十九章 青铜兽面人 第五十九章 青铜兽面人 燕凛正要答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姜使君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她不够高,只能踮起脚尖捂住燕凛的嘴。 唇上忽然传来一阵温温软软的感觉,燕凛垂眸惊诧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她在干什么? 姜使君却一派正色的看着自己,抬手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她微微的摇了摇头,用唇语告诉他,不要回答。 燕凛怔了怔,随即会意点头。 姜使君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然后转身看着黑暗的树林。 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刚才的动作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感觉。 燕凛抬手擦过薄唇,那上面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姜使君拿出小瓷瓶,放出刚才还没有放出去的树虫蛊。 原本蠕动缓慢的树虫此刻却好像长了蜈蚣的脚一样,迅速从树叶上爬过,消失在黑暗中。 一切准备好以后,姜使君忽然抬手抱拳,对着树林叫到:“在下姜使君,乃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敢问阁下是?” 燕凛疑惑的目光落在姜使君脸上,社什么……主义? 躲在树上的黑衣人一愣,腹中突然有了一股胀气之感,这个女人真能坏事! 他本来准备用语言相闻的方法给燕凛种下挑气蛊,好先发制人。只要他这一蛊种成了,就不怕燕凛了! 偏偏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人不知道整什么幺蛾子,打断了他和燕凛的对话,他的蛊还没有种下去,就被挡回来了。 被挡回来的蛊会反噬下蛊人,现在他就有了一种腹胀难忍,呼吸急喘的感觉。还有这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社会主义是一个隐藏帮派吗?为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东周国除了他们,竟然还有会蛊术的人? 不知道姜使君到底有几斤几两,黑衣人不敢轻敌。而且她刚才还把自己的挑起蛊挡回来了。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压下胸口的不适:“我乃火袄圣教弟子!”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这是什么教派? 只可惜,姜使君从燕凛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只能自己猜测判断。 她听过拜月神教,神龙教,还是第一次听说火袄圣教。听名字,应该是崇尚火焰的一个神秘教派吧。 姜使君又说道:“你在教中一定很不受重视吧!或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他们才让你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好让你送死!” 黑衣人一愣,随即警惕道:“你休想套我的话。” 姜使君笑了笑,悠闲的在原地踱来踱去,“厉王在东周的盛名谁人不知?派你来不就是让你来送死的吗?否则他们怎么不派更厉害的人来偷这份重要的卷宗?” 树林里响起那个人尖锐的声音,“那自是因为掌教看重我,才会对我委以重任!” 可是这道声音听在姜使君的耳力,却有几分的不自信。 只要有机可乘,姜使君就不会放过。 姜使君嘲笑道:“若是你们掌教信任你,你做这些倒也值得了。只怕这份卷宗并不重要,不足以让你豁出性命。” 黑衣人问道:“你……” “我凭什么如此说对不对?若是这份卷宗真的重要,你们的掌教怎么可能不派人来接应你?这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姜使君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无所知,她现在纯粹是瞎掰,但是掰的还挺像。 黑衣人犹豫了半晌没有出声,心中有了片刻的动摇。 他已经向圣教发了火焰信号,掌教如果看到信号,算算时间,应该也要派人来接应他了才对。为什么没有人来? 但是片刻后,黑衣人又想通了,“你说这些,只是想诱我交出卷宗!” 姜使君的脚步站定,忽然看向一棵树的方向,笑盈盈的说道:“现在才想通,太晚啦。” 黑衣人一愣,自己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只白色的树虫,就在他侧目的一瞬间,树虫对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啊!”黑衣人一声痛呼,四肢顿时一阵酥麻,从树上摔了下去。 那个黑衣人落下的地方,正是姜使君最后看的方向。 燕凛的眼中露出微微惊讶之色,她难道会听声辨位? 听声辨位姜使君显然是不会的,但是她可以知道自己的蛊在哪。 刚才她放出蛊虫去找这个火袄圣教的弟子,却一边和他说话,分他的神,让他不知道自己的蛊已经在接近他。 那个黑衣人从树上落下来以后,伸手抓住自己脖子上的树虫,把它扯了下来。 但是那只树虫咬得太紧,他用力一扯,树虫就咬下了他脖子上的一块肉,黑衣人痛的叫了一声,把树虫丢到一边,爬起来又想逃走。 姜使君刚要叫燕凛抓他,燕凛就已经朝那个黑衣人掷出了一枚飞镖,飞镖没入黑衣人的膝骨,又迅速穿出,钉在了前方的一棵树上。 黑衣人的膝上只留一个黑漆漆的血洞,血如泉涌。黑衣人由于惯性往前再跑了一步,就猛地跌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道飞镖,直接废了黑衣人的一条腿。 燕凛缓步走到黑衣人面前,冷眼看着他道:“交出来。” 黑衣人一句话也不说用手捂着自己腿上的伤口,让自己失血的速度慢一点。岂料下一瞬间,剑尖就指在了他的脖子上。 燕凛只需要把剑再朝前刺一分,就可以在轻易在他的脖子刺出一个血窟窿。 燕凛横眉冷眼看着他道:“成王败寇,交出本王要的东西,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厉王的狠绝东周人人都知道,只要是对他没有用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的除掉。 现在抵在他脖子前的这把剑,也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威胁这么简单。黑衣人知道,他如果不交出卷宗,在下一瞬间,这把剑就会刺破他的喉咙。 姜使君这时候也走到了黑衣人的身边,之前离得远没有发现,走近了才看到黑衣人的脸上,还带着一个青铜兽人面具。 黑衣人缓缓从怀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递给燕凛。 燕凛却没有接过来,“丢到那边去。”他指着一旁说道。 黑衣人一愣,没有服从燕凛的要求,而是突然把手上的卷宗朝燕凛砸了过去。 第六十章 命根子 第六十章 命根子 燕凛扬剑一劈,卷轴便被从中斩断。 卷轴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后展开,从中露出的除了记载的卷宗内容,还有一只被劈成两截后痛苦扭动的黑色蜈蚣,又一只蛊。 姜使君一惊,这个人竟然还想暗算燕凛!如果不是燕凛警惕性强,现在已经着了黑衣人的道。 趁着这个机会,姜使君又瞥了一眼卷宗上的字。 庚辰年壬午月,丙午日,帝后诞…… 姜使君还想再往下看,只可惜燕凛已经将蜈蚣挑开,拿出一张白色手帕垫着,把被劈成两截的卷宗包了起来。 燕凛很小心,这些邪物说不定有毒,他必须有所防备。 他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不该你看的,一个字都不要看。” 姜使君觉得自己被威胁了,她立刻举起双手表示出自己的诚意:“你放心,我只瞥到了一个庚辰年!其余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时候两人身侧响起一道脚步声,片刻后,被姜使君诓回去找锦囊的少天出现了。 少天一看到燕凛,就紧张的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树林外看到燕凛的氅子像筛子一样丢在地上,以为王爷出了什么事,顾不得其他就进了树林。没想到一路上毫无险阻就过来了。 姜使君看见回来的少天,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本王无事。”燕凛说完,状似无意的扫了姜使君一眼。 但是姜使君根本没有注意到燕凛的眼神,他现在的兴趣全都在地上躺着的黑衣人身上。 姜使君乐呵呵的凑到黑衣人面前,把黑衣人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姜使君有些生气,一副要债的样子对黑衣人伸出手:“交出来!” 黑衣人一愣,厉王找他要卷轴他能理解,可是面前这个姑娘怎么也要他交东西?他要交什么? “我从未拿过你什么东西。” “我知道,但是我要拿你的东西。” 姜使君依然摊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既然能驯养蛊蜂,就肯定有一只蜂王,快把蜂王给我。” 黑衣人气结,怒瞪着姜使君。她把自己算计了还不够,还要拿他辛苦养出来的蛊!那可是花了他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养出来的!他为了养这只蜂王容易吗?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黑衣人咬牙扭头道:“没有!” 姜使君啧了一声,一脸嫌弃:“你这个人,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呢!真是太不懂事了!没听厉王刚才说的吗?成王败寇,交出我们要的东西,才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再说了,他如今被燕凛抓住,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他留着蜂王又有什么用?陪他一起死? 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蜂王交给她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还能发挥更大的用处。 “哼!”黑衣人一副要死扛到底的样子,“蜂王是我养了三年的本命蛊,我绝不可能交给你!” 不给?姜使君莞尔一笑,抬手朝一旁招了招。 刚才那只树虫立刻松口放开了被它硬生生从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那块肉,迅速朝姜使君爬了过来,爬上了姜使君的手心。 姜使君手心里捧着乳白色的树虫,笑眯眯的看着黑衣人说道:“它的撕咬力有多强你刚才也体验过了,被它咬住,最差也要掉一块肉。” 这种生活在树根里的蚕虫,连坚硬的树根都能咬断吸吮树里的汁液,何况是人的皮肉这种软软的东西。 至于黑衣人口中的本命蛊,就是和饲主生养在一起的蛊虫。 种下本命蛊以后,饲主和蛊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饲主有危险,本命蛊自然会保护饲主。 对于懂蛊的人而言,本命蛊这种东西,其重要程度可以约等于……男人的命根子。 但是本命蛊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和饲主分离的。 只是分离以后,饲主会变成一个废人而已~ 再说了,本命蛊只是“约等于”男人的命根子,约等于毕竟不是等于。 一表还三千里了呢,一约可就三万里了。 姜使君把捧着树虫的手顺着黑衣人的小腹往下移,最后停在了黑衣人大腿根的位置。 她一副老流氓的样子,一脸坏笑的看着黑衣人问道:“不知道是你的本命蛊比较重要,还是你的命根子比较重要?这蛊虫要是一个顽皮钻进了阁下的裤子里……” 姜使君说着,目光也顺势下移。 黑衣人不用想也知道那后果是什么。 看到黑衣人的身体一颤,姜使君又笑嘻嘻的说道:“你说话那么像太监,不如我就成全你,让你在死前当一个太监?” 这时候树虫已经吊在了姜使君的指尖,只要她想,这只树虫就会立刻钻进男人的裤子里。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姜使君会继续想的了。 少天的嘴角一抽,皇帝赐婚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只是这未来的王妃的表现,为什么这么像一个流氓? 他悄咪咪的看了身侧的燕凛一眼,一阵寒意顿时朝他压了过来。少天立即收回探究的目光,王爷好像生气了。 燕凛的目光落在姜使君的侧脸上,她从前便如此放浪形骸?能对男人肆无忌惮的说出这些羞耻的话? 树虫眼看就要掉到男人的裤子上,再不叫停就来不及了。 “等等!”黑衣人惊恐的叫到。 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汗珠,刚才被燕凛用剑尖抵着脖子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这么害怕。 这女人何止是无耻,简直是无耻至极! 姜使君又问道:“给不给?” 黑衣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给!” 姜使君这才把手指曲了曲,树虫立刻做了一个满分的引体向上,弓着身体爬回了姜使君的掌心。 黑衣人侧耳,一只马蜂就从他的耳朵里爬了出来。姜使君拿出刚才装虫卵的小瓷瓶,把蜂王装了进去。 黑衣人恋恋不舍的看着姜使君手上的小瓷瓶,欲哭无泪。 那可是他养了三年才养出来的蜂王啊! 第六十一章 你看我的裙子干什么 第六十一章 你看我的裙子干什么 姜使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起身走回燕凛身边。 “王爷,我们回去吧!” 今天一晚上总算没有白忙活。 燕凛对少天吩咐道:“把他带回去。” “是!”少天正要朝黑衣人走过去,犹豫了片刻,又走向了姜使君,将自己手上的小包裹递给了她。 少天羞愧难当的说道:“属下无能,没有找到姜小姐要的锦囊,是属下来晚了,但是属下给姜小姐带来了一件衣服御寒。” 姜使君接过衣服,这护卫的觉悟还算高。 她把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衣服穿上,这才把披风还给了少天。 燕凛送姜使君回去,而少天则要将抓来的异党带回去关押起来。所以回去的路上,也只有他们两人。 姜使君因为得到了蜂王,一路上都很兴奋。 燕凛问道:“你方才为何捂住本王的嘴,不让本王说话?” 姜使君答道:“有一种蛊术叫做挑气蛊,这种蛊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可以通过问答对话的方法,不利用任何蛊虫和毒草,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将蛊种到人的身上。”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刚才那个人看起来是在和你说话商量,其实是想要给你种蛊。你只要再和他说上几句话,就会被他种蛊。” 燕凛又问道:“那你为何无事?” “因为他的蛊在我不让你回答的时候,就被我挡回去了。挑气蛊也不是随意都能种的,他需要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才能问答。黑衣人不认识我,所以自然不能对我种蛊。” 对于黑衣人来说,她就是个意外。 燕凛了悟,又看了看姜使君的脸,似乎在做什么盘算。 姜使君又说道:“不过种蛊也得看蛊术的高低,蛊术厉害的人,只消说两句话,就能给别人种蛊。至于这个人,也许是对挑气蛊掌握的还不是很好,所以和你说了好几句话,你还没有被种蛊。” 如果换做厉害的黑巫师,燕凛早就被算计了。 姜使君走在燕凛前面,裙摆跟随她的动作一曳一曳的,燕凛忽的想起月色下的荷叶摇动的样子。 姜使君忽然回过头,对燕凛说道:“从前坊间有传说,半夜听到别人叫你的名字,不要应答,不要回头,免得被魇。其实也是这个道理……王爷?你看我的裙子干什么?” 姜使君注意到燕凛的目光垂在自己衣摆下,突然转口问道。 “……你的衣服脏了。” 姜使君提起自己的衣摆一看,果然沾上了些许尘土。 燕凛移开目光,看看天色,“天就要亮了,本王先送你回去。” 两人一道往树林外走去,等他们全部离开以后,一直躲藏在树林里的另一个人,才堪堪现身。 那是个少年,身上穿一袭并不出挑的青衣。 面容清隽,只是年纪不大,似乎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双手交叉搭在胸前,倚在一棵树旁。 他先断了青铜兽面人的后路,处理了火袄教前来接应的人,本想趁着厉王进不了树林,把卷宗从火袄教徒的手中夺走。 没想到厉王竟然找了一个懂蛊的女子来帮忙,不仅化解了树林外的蛊蜂,还先他一步,把卷宗拿走了,让他白忙活了一场。 “东周国里除了火袄教,竟然还有懂蛊的人。” 真是太有意思了。 姜使君回到姜府以后,把蜂王藏了起来。忙了一个通宵,她也早就累了,倒头便睡。 小知天亮就来叫过她,但是被她遣出去了。小知也不敢打扰她,就任由姜使君继续睡。 燕凛回到厉王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少天已经把人关进了暗牢里,回来向燕凛禀告这件事。 “王爷,人已经囚起来了。” “嗯。”燕凛随意应了一个字,走向自己的屋子:“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少天的目光无意落到了燕凛的手臂上,乍然见到衣袖上面的血迹和随意,少天惊讶道:“王爷,您何时受的伤?” 燕凛一愣,先前一心在青铜兽面人盗走的卷轴上,也不曾多留意手臂上的伤口。经少天这一提醒,手臂上的痛感才隐隐传来。 少天气道:“是异党使阴招伤了您?我这就去将他……” “不是,”燕凛抬起自己的手臂淡淡道:“是姜使君砍的。” 这女人,胆子也是奇大。 这么一刀子也能毫不犹豫的砍下去,真是丝毫不怕他秋后算账,拿她是问啊。 少天一愣,“姜……姜小姐?”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怎么做到伤了王爷的? 转眼少天又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如果伤王爷的是姜小姐,他是要拿姜小姐是问呢,还是不要拿姜小姐是问呢? 看着燕凛一句也没有交代要如何处置姜使君的意思,少天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目光,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他记得王爷不是这么宽容大度的人啊。 晌午时分,姜使君才被饿醒。 她揉揉空空的的肚子,讲了一句人是铁饭是钢,穿上一件衣服打开房门,“小知,准备午膳。” 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刺的姜使君的眼睛疼,姜使君抬手挡了挡。 小知本来在屋外做针线,随时听后姜使君的吩咐,一听到姜使君的话,就立刻站起来道:“是,小姐。用膳之前,小知先给小姐打点水洗漱一下吧?” “去吧去吧。” 姜使君在屋外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屋倒了一杯茶。不过片刻,小知就从外面跑了回来。 小知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门外说道:“小姐,厉,厉王来了。” 姜使君呛了一口,“进院里来了?” “还没,这里是内院,厉王应该是知道不妥当,所以没有进来。但是他就站在院外等小姐呢。” 姜使君迅速洗漱以后,去了院外。 燕凛再远院外,好像在看府里的景致,李氏跟在燕凛背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心里忐忑不安。 她早就听闻过厉王对付人的手段,所以半点都不敢得罪。就是从前唐王殿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紧张呀。 见到姜使君从院子里出来了,李氏的脸上便多了几分喜色。 昨日赐婚一事太突然,她才没有想明白。但是回府细细思量以后,她又对圣上赐婚一事,半点不嫉妒了。 唐王殿下是金骨,骨品之高,已经让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可是他都看不上的姜使君,厉王这东周国唯一的圣骨难道能看得上? 第六十二章 你母亲,是娼妓? 第六十二章 你母亲,是娼妓? 李氏猜测,圣骨和耻骨成婚,厉王一定不会觉得这是在玷污后世的血统。 再说,赐婚不过是圣上打压厉王的手段,想要给厉王一个羞辱而已,又不是圣上真的想要补偿姜使君。 厉王明知道皇上是在故意给他难堪,又怎么可能会善待姜使君?厉王心底说不定巴不得姜使君滚开呢。厉王今日来,一定是来找姜使君的麻烦的。 上一次幽月公主没有收拾成姜使君,是姜使君的运气。 但是这一次厉王出手,难道还怕姜使君没有苦头吃? 若是厉王下手狠,说不定直接在姜使君嫁过去之前,就会找个机会将她了结。 以厉王的手段,要处置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见姜使君走到近前,李氏脸上得意的色彩,便藏也藏不住了。小贱人,看厉王怎么给你苦头吃。 “可休息好了?” 燕凛见到姜使君,既没有流露出鄙夷的色彩,也没有半点狠戾的气息爆发出来,而是温温和和的对姜使君问了这么一句话。 李氏惊诧的看着两人,难道厉王是要先礼后兵?表面上对姜使君客客气气的,等到无人之时再收拾姜使君?可是对付这么一个耻骨,有什么好先礼后兵的,直接上手弄死她不就好了! 姜使君睡眼惺忪,通宵熬夜的浮肿还没消。 “才睡醒,王爷找我何事?”姜使君瞥了一眼一旁的李氏问道。 姜使君和李氏不和的事情,燕凛自是知道。当日姜使君在街上闹的那一出,他和祈叔缙在酒楼上都看到了。 燕凛便道:“皇上既然给我们二人赐了婚,你便迟早都要入厉王府。如此说来,你也算是半个王府的人了。” 李氏愣在原地,厉王的脸上怎么一点也看不出嫌弃姜使君的样子?姜使君可是耻骨啊!是比奴才还低贱的血统啊! 厉王难道不应该狠狠的打压、羞辱她吗? 李氏怎么都参不透其中的缘由,就见燕凛转向了自己,冷冷的说道:“本王方才这话是说给你听的。怕你听不出来,便再提醒你一回。” 李氏浑身一颤,这才回过神。 厉王说姜使君是半个王府的人,就等同于在说姜使君是他的人。 这等于是在给她一个警告,让她放聪明点,别再找姜使君的麻烦。否则,厉王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们。 李氏心虚道:“王爷,大小姐是未来的厉王妃,民妇自然不会亏待她。请王爷放心。” 姜使君愣了愣,目光在燕凛身上转了一圈。 他这是在给她当靠山?还是主动的这种? 燕凛看着李氏诚惶诚恐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李氏一阵哆嗦。 燕凛扭头对姜使君说道:“珍宝阁新来了一些首饰,本王带你过去挑几样你喜欢的。” 姜使君一愣,“买首饰?” 王爷突然想要给她宠爱? 还是在昨天被她砍了一刀以后? 燕凛有这么好心? 她可是半点没有看出来,他还有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潜质啊。姜使君眨眨眼,眼中充满了警惕,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燕凛可不管她心里的想法,牵上姜使君往外走。 小知满眼担忧的看着姜使君,小姐这一趟,是不是前途未卜啊? 姜使君回头对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跟着燕凛出了门。 离开姜府以后,两个人就上了马车,姜使君看了一眼车夫,忽然笑嘻嘻的凑上去问道:“大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驾车的大哥一愣,看向了一旁的燕凛。 燕凛抿唇,听她话里的意思,这是不信自己? 燕凛道:“珍宝阁。” 姜使君笑盈盈的上了车,和燕凛面对面的坐着,姜使君也没有敢有什么放肆的举动。 姜使君看了一眼燕凛搭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掌心,垂下眼眸也不说话。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明明他之前那么抗拒自己的所有接触,就连她第一次见面救他的时候,他都一副想杀了自己的样子,怎么今天就不太一样了呢? 最可疑的是,她昨天还狠狠砍了他一刀啊,虽然那也是为了帮他吧,但是她可清楚的记得,当时燕凛眼里是有怒意的。 如果不是她机智蒙混过去了,她估计下一个被砍的就是自己。 燕凛不经意抬眼一瞥,就她低垂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墨玉般的眼瞳不自觉的就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姜使君极其敏感,早就感受到了燕凛的目光。 但她并不是古代那些被看一眼都娇羞不已的无知少女,勇敢的迎上燕凛的目光问道:“看什么?” 熟料燕凛淡定的将目光移到车门前,一副我没有看你的样子。他敲敲车板,问道:“快到了吗?” 车夫应道:“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燕凛又是一阵无话。 “咳咳。”姜使君耐不住了,轻咳了两声,“王爷,怎么说我们也算半个朋友了,我们来聊会儿天吧。” 望着姜使君那双清澈的眼睛,燕凛犹豫了片刻,道:“好。” 姜使君灿然一笑,但是很快她就后悔了自己的提议。 因为就在她正犹豫不决是从那个神秘的火袄教聊开始,还是从青铜兽面人盗走卷轴聊开始时,燕凛先开口了。 “你母亲,是娼妓?” 姜使君:“……” 有他这么不会聊天的吗! 得亏她不是原主,不然这一句话能让原主难受死吧。 姜使君露出一个僵硬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一身耻骨,王爷不是很清楚么。” 燕凛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母亲是何时开始当娼妓的?” 姜使君连虚假的微笑都不想给他了。 “王爷,我们还是彼此保持沉默吧。” 燕凛一阵沉默,随后闭上双眼,当真不再说话。 姜使君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要是燕凛不想和她聊天就说不想聊天,没必要句句揭短吧。 她不是原主听着这话尚且这么不舒服,这要是换了原主,心里得多憋屈。 虽然在她的眼里,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但是听到燕凛句句这么呛自己,这天也聊不下去了。 第六十三章 我,全部都要! 第六十三章 我,全部都要!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先后下了马车,进了珍宝阁。 老板笑盈盈的迎上来,“厉王快里面请。” 姜使君进店一看,现代的古玩市场里也有很多珍宝可见。 但是那些东西半真半假,外行人根本就辨别不出来。姜使君对此自然也没有多少研究。 这一次有机会,她倒是想开开眼界。 有燕凛在,老板也不敢拿假的东西来糊弄她。 珍宝阁外有不少来买东西的人,看的出来生意很好。 老板将二人领进一个安静的小隔间,然后又退了出去。不多久,就有两个小厮奉上了香茗。 外面那些选首饰的人,全都是一些布衣百姓,就算有钱也没有权。但是像厉王这样有钱又有权的人,来了自然有不同的待遇。 珍宝阁的老板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带了好几个人,老板摆摆手,那些人就把端着的首饰一一放到了姜使君面前。 老板阿谀奉承的说道,“这些都是小店新来的物件,还从没有给别人看过,二位尽管挑。” 燕凛拿起一杯茶,头也不抬的对姜使君说道:“选吧。” 姜使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选中的,你都买来送给我?” 燕凛浑不在意道:“自然。你看中的,都可以叫人送去你府上。” 燕凛这自信十足的话,俨然在说老子就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金主大大,老子穷的只剩下钱了。 姜使君便道:“那就不用选了。” 燕凛一愣,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她:“怎么,你不喜欢这些东西?” 老板也惋惜的说道,“这些可都是这一批货里最好的东西,小姐当真一样都看不上?” “你误会了!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姜使君小手一挥,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半圆,比燕凛说都可以叫人送去你府上时更豪气干云的说道:“这些,我全部都要。” 姜使君说完,又瞥了燕凛一眼。让你有事没事扯上原主的苦命娘! 娼妓之女怎么了,你还要娶娼妓之女呢。 燕凛既然是个大款,她不狠狠的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都对不起他刚才自信满满的语气。 燕凛嘴角猛地一抽,抬眼看着姜使君。她是没见过首饰还是没见过首饰?至于表现出对首饰这么饥渴的样子吗? 姜使君望着燕凛,一脸无辜疑惑的表情,“王爷,是不是我要的太多了?还是……” 姜使君故意顿了顿,往老板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凑到燕凛身边低声说道:“还是,王爷您其实没带够钱?您要是没带够钱……” 燕凛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骤然起身,对老板说道:“稍后将这些全都包好送到姜府上。” 姜使君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说道:“多谢王爷!” 厉王既然愿意买单,她没有不收的道理。哎呀,她可真是爱死这种傍大款的感觉啦~ 出了珍宝阁,姜使君就道:“王爷,首饰也买了,可以回去了吧。” 燕凛居高临下的看了身侧的姜使君一眼,问道:“急什么?你还怕家中长辈训斥你不成?” 姜使君如实说道:“王爷,我睡醒以后还没有用过膳,我饿。” 从上一次的经历里,姜使君算是看出来了,有什么事情她还是直接和燕凛说比较好,否则他是不会理解你的。 燕凛闻言,朝前走去:“前头就有个酒楼,正好一起去用膳。” 姜使君追上去问道:“一起用膳?” “本王不到用膳时间便去姜府接你,自然也还没吃。” 姜使君只好跟上。心里却止不住的腹诽,燕凛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这间酒楼燕凛常来,他一进门,就熟门熟路的往二楼的包间走去。待他推开门,姜使君走了进去,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男人等在那里。 姜使君回头看了一眼燕凛,燕凛把她叫到这里是早有预谋? 祈叔缙早就从楼上见到二人来了,此刻他更是礼遇有加的对姜使君说道:“见过姜小姐,初次见面,在下祈叔缙。乃是国师之子。” 这个祈叔缙在姜使君的脑子里有些印象。 祭天大典那一日,他一直都是站在台上辅助巫祝祭祀,原来是国师之子。 此刻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燕凛也走进了屋里。 姜使君对燕凛问道:“你叫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企图?” 祈叔缙笑道:“企图倒不至于,只是有一个小忙,需要姜小姐出力帮一帮。” 燕凛告诉她姜使君就是那个会解蛊的人的时候,他可是大吃了一惊。不过现下这件事情对他们而言,说不定是好事一桩。 祈叔缙一笑就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的唇色又鲜红,当真是教材版的唇红齿白。在加上他的眼睛又是典型的桃花眼,实在是一个典型的适合亲近女人的形象。 在京都,他一直都有含笑郎君的美称。笑容就是他的杀手锏。 他相信用这样的杀手锏,一定能够让姜使君折服,说服她帮忙。 没想到姜使君冷哼了一声,自顾在桌边坐了下来,“别以为你笑的那么好看我就会给你白帮忙。我这个人做事可是有原则的。就算你用美男计也没有用!” 她又不是闺阁里思春的花痴少女,见到一个英俊的男子就迈不开步了。她在二十一世纪什么样的偶像天团,盛世美颜没见过? 上到四十几岁的型男,下到十八岁的鲜肉,她可是狩猎广泛的女人。说句不夸张的话,她见过的美男,比祈叔缙见过的女人还多。 祈叔缙还妄想用一个笑容折服她?不可能! 姜使君又看了看燕凛,他今日特意来姜府找她,在李氏面前给她当靠山,又是牵小手又是带她去珍宝阁剁手,原来就是为了这会儿让她去解决一件门都没摸清的事情! 祈叔缙嘴角的笑容一僵,又问道:“那姜小姐要如何才肯帮忙?” “那得看你要我帮什么忙了。” 祈叔缙沉默了片刻,担心隔墙有耳,走到姜使君身边低声说道:“此事我也难以说清,还需姜小姐亲自去看一看才知。我府上有一人染病了,群医束手无策,所以我猜,此事恐和巫蛊有关。” 坐在一旁的燕凛开口道:“若真是蛊术作怪,只要你解了蛊,那便同上一次一样,蛊虫留给你。” 她想要的不就是那些邪祟的东西? 只要答应这个条件,她便无有不应了吧。 “我拒绝。” 姜使君平静的说道。 第六十四章 不雅 第六十四章 不雅 两人俱是一愣,祈叔缙向燕凛投去怀疑的目光,你不是告诉我姜小姐很好说话,提出的条件也很简单吗? 燕凛也是不解,对姜使君问道:“为何?” 姜使君答道:“你是厉王,连你都摸不清的事情,肯定不好应付。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玩。” 天知道她究竟有多惜命。 他们让她去看,谁知道是不是让她去趟雷! 若这件棘手的事情真和巫蛊有关,她倒不怕,因为她能够应对。 可是祈叔缙只说了可能是巫蛊一事,那万一要不是呢? 万一这个染病的人染的是个狂犬病,她被咬了可是要被传染的!这个时代又没有狂犬疫苗,那东西一旦感染,致命率可是百分百! 她重活一次,那是上天的恩赐,她没理由为了别人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吧。 燕凛沉声道:“有本王在,你怕什么!本王定能保你安然无恙。” 姜使君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话听着可真撩。好像有了他的保证,自己没来由的就安心了许多。 姜使君抬眼偷偷看向燕凛,没想到他也正好在看自己。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燕凛的眼中充满了对姜使君的探究。没想到燕凛突然别开目光,姜使君悻悻的,也不再看他。 见姜使君还是不应允,祈叔缙躬身道:“姑娘今日若能帮我,他日姑娘若有所求,祈某人定然无有不应。” 姜使君暗自思量,在这个地方,她还没有一个真正的靠山。现在她的实力,也不足以让自己立身。可是她得罪的人却不少。身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看祈叔缙也不像是一个阴险小人,以后真有什么用得上他的地方也说不定。 “好。”姜使君点头道:“人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去见?” 祈叔缙看她终于答应,松了一口气。 燕凛说道:“今夜亥时,本王会派人去接你。” 姜使君一听,对这件事情反倒有了几分好奇。这件事情到底是和祈叔缙有关,还是和燕凛有关? 如果是和祈叔缙有关,为什么是燕凛派人来接她? 在酒楼里用过午膳,燕凛就着人送姜使君回府。 姜使君想到燕凛在马车上和自己聊天的内容,对和燕凛同行一事也没有什么期待,倒是乐意自己回去。马车一个人坐还更宽敞呢。 出酒楼前,燕凛叫住姜使君,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一个包裹,丢给姜使君。 姜使君抱住包裹摸了摸,里面好像是衣服一类的东西,摸起来还挺柔软:“这是什么?” 燕凛道:“一个方便你带东西的锦袋。” 姜使君一愣,“给我这个东西干什么?” “方便你今夜带些要用的东西。”燕凛顿了顿,又说:“总在人前从胸里拿东西,不雅。” 姜使君的嘴角一抽,连一句回见也没说,转身走出酒楼抱着包裹上了马车。 原来他是怕今晚她在祈叔缙面前从胸前拿东西!昨夜要不是少天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把她掳走,她能什么都不带最后从胸口拿东西吗? 还好这会儿他们附近没有人,燕凛要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她一定立刻反悔,不管这档子破事了。 上了马车以后,姜使君解开包裹一看,这是一个用锦缎制成的袋子。样式和现代的斜挎包很像。 从锦袋的大小来看,倒是很适合她背出去逛街,能放不少东西。 锦袋上绣了精细的花纹做点缀。用来挎在肩上的带子还绣了一个繁体的厉字。 燕凛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给自己的东西吗? 马车送姜使君回府以后,车夫就走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小知从府里跑出来,抓着姜使君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她看了一眼姜使君腰上挎的锦袋,疑惑道:“这是什么?” 姜使君拍拍锦袋说道:“王爷送我的。” 门口看门的小厮一听,眼中顿时露出了惊讶与羡慕的眼神。 人的命还真是说不准,大小姐一个月前还是一个谁也看不上的耻骨,大家都以为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谁能想到她转眼就能攀上厉王这根高枝啊。 再说二小姐,前不久还是铁打的唐王妃,人人都巴结着。谁又能想到她会染上怪病,转眼就受了冷落呢。 小知跟上姜使君,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的问道:“厉王果真待您这么好?奴婢从前听过一些传言,还以为厉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人!没想到厉王原来是个这么体贴的人。” 姜使君哭笑不得,小知这姑娘也太好骗了吧。燕凛不过是送了她些东西,她就觉得燕凛是个好人。 燕凛可是能半夜把她掳走,带她去抓人的主。她有一种预感,燕凛做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这种人能是好相处的吗? 燕凛给她送东西,不过是因为她现在对燕凛而言,正好有用罢了。 没过多久,珍宝阁的首饰全都送到了姜府里。几个帮忙的送东西的小厮,比从前殷勤多了。 小知从小跟着姜使君,没有见过多少好东西,这一次可算大开了眼界,高兴的大眼睛都笑成了小月牙。 姜使君随手从珍宝阁送来的东西里摸了两个镯子丢给小厮,小厮连说了好几句谢大小姐赏,乐呵呵的退出了院子。 珍宝阁送来的东西,哪里有次的。 平日里二小姐虽然也赏赐些东西,但是从来没有大小姐赏的这么大方,这些宝贝,他们平日也只有饱饱眼福的份。 大小姐做事,就是比二小姐大气。 耻骨怎么了?只要飞上了枝头,那都是一等一的凤凰! 姜使君倒也不觉得心疼,反正这些都是燕凛大手笔买来给她的。而且打赏了这两个小厮,以后府里的人,就会更加的见风使舵。这就叫做收买人心。 只是躲在茱萸院里养病的姜婉清听到姜使君如何被厉王抬爱的时候,气的又摔碎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如今她的脸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还不能出门。 但是她怎么都接受不了,从前那个她可以随便践踏的姜使君,转眼就能骑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了,李氏在旁边怎么劝姜婉清都不听。 姜使君盘算着今晚要出门办事,不好让小知知道,所以早早就用过晚膳,借口想要早点休息,让小知也去睡了。 等小知睡着以后,姜使君取上一些解蛊常用的东西,装进锦袋里。 第六十五章 嫌弃 第六十五章 嫌弃 想到昨夜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事情,姜使君又从衣柜里拿上一件厚点的披风放在手边,就坐在屋里等着。 亥时前半刻钟,姜使君的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一道男子的低声从门外传来,“姜小姐?” 姜使君觉得这声音和昨天掳她走的少天有些不同,疑惑的打开了房门。 面前的人一身和少天一样的装扮,姜使君猜他的身份,应该和少天差不多。 “小人常天,奉王爷之命,来给姜小姐带路。” “常天?”姜使君问道:“为什么今天不是少天来?” 常天答道:“王爷说少天不懂事,冒犯了姜小姐。所以派小人来接姜小姐。王爷还嘱咐,要姜小姐带上需要的东西,别落下了什么。” 姜使君暗忖,这是不想她再找借口来折腾他的侍卫吧。 姜使君拍拍自己身侧的锦袋说道:“我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常天看了姜使君一眼,又说道:“姜小姐可否把斗篷戴上?” 姜使君一愣,问道:“为什么?” “王爷说,夜里的眼睛比白天的多,更需防备。若是姜小姐被别人见到了,也不会被别人知晓身份。” 姜使君心底一惊,都说隔墙有耳,那隔墙自然也有眼。谁在哪里监视着别人,还真不知道。 姜使君戴上斗篷以后,又拿一张面纱蒙住了脸。 常天带姜使君从院墙翻了出去,走过两条黑灯瞎火的长街,姜使君便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常天恭恭敬敬的说道:“姜小姐请。”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才在一个偏门停下来。 姜使君跳下马车,被常天领进了府里。 这座府邸很大,半点不次于姜使君住的将军府。 府里的小厮也不知道是都去睡了,还是被支开了。总之常天在前面给姜使君带路的时候,姜使君一路都没有看见什么人。 直到被带到一间灯火明亮的屋子前,姜使君才看见两个小厮守在门口,向姜使君投来好奇的目光。 姜使君推开门走了进去,燕凛和祈叔缙正站在桌边等着她。 祈叔缙见到她来了,一直写满焦虑的脸上才多了几分安定。 “姜小姐!” 姜使君却不答,她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东西的存在。这是蛊。 就像有的人天生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分贝频率一样,姜使君对蛊的敏感程度,也超乎常人。 有些人为了解释这种异于常人的敏感,把它叫做天赋。 燕凛的视线往下移了移,见到姜使君身上背着自己给她的锦袋,嘴角扬了扬,她还算听话。 姜使君侧目往左边的屏风看去,问答:“人在这里?” “正是。”祈叔缙走到姜使君的前面,为姜使君带路。燕凛则跟在姜使君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走过两个屏风,床上还隔了一层床幔,叫人看不清里面的人。 祈叔缙略有些担忧的说:“姜小姐可别被吓……着了。” 姜使君不等他说完就先掀开了床幔,以至于祈叔缙最后的两个字都说的十分机械。 祈叔缙惊讶的看着姜使君,她的胆子这么大? 姜使君观察着病床上的人,这个人年过半百,双目紧闭,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无不告诉别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一张脸面目青黄,颧骨高高的突起。瘦的都快皮包骨头了,就像是快被饿死的人一样。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本来就如此消瘦,还是被病痛给折磨成这样的。 祈叔缙问道:“能看出什么吗?” 姜使君摇头说:“还不能确定。” 即便她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但还是不能轻易下定论。病急乱投医比讳疾忌医更可怕。 说完,她又掀开被子,抬起病人的手看了一眼。 十指俱黑。 祈叔缙对她这份从容镇定,多了几分钦佩感。 燕凛也走近前去,看了几眼床上的人。他就站在姜使君的身后,有时也垂眸看她认真的神情。 姜使君一边观察着病人,一边问道:“这个人是谁?” 祈叔缙犹豫了片刻,答道:“是家父。” 祈叔缙的父亲,那不就是…… “祈国师!”姜使君惊道。 国师一职能预测国家运势,在古代的地位极高。虽然姜使君觉得预测国运的事情纯属瞎扯淡,但是有时候他们的话,往往可以左右皇帝的决定。 堂堂国师,竟然会被人暗害中蛊! 姜使君惊讶转身,结果就撞上了身后燕凛的胸膛。 燕凛多年来练功的功底倒是让他下盘很稳,坐如弓站如松。被姜使君撞了一下,他的身体也不晃一下,反倒是姜使君平白撞的鼻子疼。 “唔……”姜使君捂着鼻子痛呼了一声,抬头看着燕凛问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他是铁胸吗?疼死了! 燕凛也对这个意外有些迷茫,“……我看看国师的情况。” 姜使君退到一旁,使起小性子对燕凛说道:“行,你看你看,能看出什么不?” 燕凛一噎,“不能。” 姜使君一脸嫌弃:“那你就往旁边退退。” 燕凛怔了怔,她这是……嫌弃自己? 一个耻骨竟然敢嫌弃自己?嫌弃他堂堂的圣骨,东周国的厉王? “本王是在担心祈国师才会来看他,是你太冒失了。” 这也怪她?行行行,他位高权重,他说的都对。 姜使君揉揉鼻子压下心里的愤懑,转身对祈叔缙问道:“国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祈叔缙答道:“自前夜开始,父亲便说腹中绞痛。小厮请了大夫来,吃了一剂药后痛感才压下去不到几个时辰,便又呕吐不止。昨日开始,父亲便不省人事了。与他说话,他也做不了应答。” 姜使君看着祈叔缙,满脸愕然:“你父亲都病成这样了,你今日在酒楼里,还能跟我笑的跟朵花一样?” 祈叔缙一时语噎,半晌才说道:“你我初次见面,我怕坏了姜小姐的印象。再说,我若是苦苦哀求姜小姐应允我此事,姜小姐恐怕更不愿答应了。” 而且这种折辱自己的事情,父亲也绝对不会让他做。 姜使君点点头,这倒是。 如果祈叔缙上来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道德绑架她要她帮忙出手救人云云,她今夜就算打死也不会来。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人。 第六十六章 挑生蛊 第六十六章 挑生蛊 燕凛本以为姜使君还会和自己纠缠几句,但是现在她和祈叔缙你一言我一语,显然已经完全把他抛诸脑后了。 这种被人当做背景板忽略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从前她可是死乞白赖的扒拉着自己,现在反倒把他丢到一边去了! 姜使君又问道:“药与粥能喂得进去吗?” 祈叔缙摇头,“服了以后不到半个时辰,必然会再吐出来。” 姜使君沉思片刻,忽然抬头对祈叔缙问道:“国师吐出来的污物,是直接沉入水底了,还是浮到水面上来了?” 祈叔缙一愣,好一会儿没答上话。 那类污秽的东西,一吐出来立刻就让下人处理了。谁会看它到底是沉下去了,还是浮上来了,不觉得恶心吗? 祈叔缙只得叫来两个常傍祈国师身边伺候的小厮询问。 一个小厮答道:“国师吐出来的污物,全都沉下去了。没有半点浮上水面的。” 姜使君点点头,看了屋里的闲杂人等一眼,祈叔缙会意,便让他们全部都退了出去。 “绞痛吐逆,面目青黄,十指俱黑。又有吐于水,沉而不浮的现象,是中蛊无疑了。” 姜使君说着就将祈国师身上盖着的被子全部掀开,抬手在祈国师的肚子上按了两下,很快,她就把手收了回来。 祈叔缙急问:“是什么蛊?” 姜使君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了身旁的燕凛一眼,“王爷,你来试试?” 他不是很好奇吗?就让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凛效仿姜使君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在祈国师的肚子上按了按,几秒钟后,燕凛骤然收回手。 刚才他的手指隔着衣物,竟然感觉到肚皮之下,有东西在动! 祈叔缙见燕凛面露惊诧,连忙问道:“怎么了?” 燕凛一对剑眉皱起,看着祈国师的肚子警惕道:“有活物!” 祈叔缙一听,脸都白了。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他现在可算是一个称职的小白脸了。 她抬手拍拍祈叔缙的肩膀,安慰道:“这是挑生蛊,最直白的解释就是中蛊之人腹中会生出活物。” 祈叔缙的身体一晃,比刚才更紧张的问道:“那父亲肚中的活物是什么?” 姜使君平静道:“那就要取出他肚子里的活物才能知道了。” 姜使君说的轻描淡写,祈叔缙却惊出一身冷汗。 腹中活物要如何取出?难道要开膛破肚吗? 姜使君看出了祈叔缙的顾虑,知道他在忧心什么,他是怕要开膛破肚取出国师肚子里的活物吧。 这不是在现代,随便动个手术就能打开你的腹腔。 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差,随便一个感染就能害死一个人。所以祈叔缙担忧也是情有可原。 “给国师喂一贴汤药下去再催吐,就能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了。只是……”姜使君顿了顿,“届时场面有些恶心,不知道二位受不受得住?” 姜使君说完,目光在燕凛和祈叔缙身上游走。 她听说燕凛是战场上的阎王罗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自然什么都不怕。但是这个祈叔缙就不一定了。 少顷,祈叔缙说道:“姜小姐能看得的场面,我自然也能。” 姜使君一个女子都不怕,他要是怯场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祈叔缙不想在姜使君面前丢脸。 再说,今日被种蛊的人是他的父亲。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污秽之物在作祟。 姜使君听了,便拿起纸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祈叔缙,要他交给下人去熬汤药,并叮嘱道:“水十分煎,取其七。熬好了就送上来,不用等。” 祈叔缙依照姜使君的要求去办事了。因为不放心,他还特意和小厮一起去煎药,在一旁看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于是房间里就尴尬的只剩下姜使君和燕凛两个人相互沉默着。 半晌,燕凛问道:“你这些蛊术,都是谁教的?” 姜使君知道,这件事情总有一天会有人来问的,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从前守孝的时候,遇到一个游行的方士,是他教我的。” 燕凛眼中露出怀疑的目光,又问道:“那方士现在何处?” 姜使君狡黠一笑:“既然是方士,自然是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往何处去了。” 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就算燕凛想找也找不到。 燕凛知道她有心要瞒自己,也不再多问,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片刻后,姜使君又问道:“祭天大典那一日,你为什么要我将懂蛊一事对外保密?” 她可不觉得燕凛是要垄断她这个优秀资源,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给燕凛帮上什么大忙,充其量只是救了他的命的陌生人罢了。 “当今皇帝登基之时,所立王制之法便有诏令。”燕凛说到这里,看了姜使君一眼,“左道乱政者,杀。” 姜使君一惊,猛地从桌旁站了起来。 所谓左道乱政,说的不就是她所用的巫蛊吗! 巫蛊之事在历朝历代都十分敏感,因为人们都被黑巫师用来害人的蛊术祸害怕了,所以总是导致人们认为巫蛊都是坏的。 在黑巫师祸害生民的情况下,白巫师就总是无辜躺枪。就算他们没有做坏事,也要被人扣上一个旁门左道的帽子。 不懂巫蛊之事的人总是对黑、白巫师一视同仁。 她讨厌这种一视同仁! 如若被人知道她懂巫蛊之术,皇上要除掉她就是分分钟的事情。理由都不用找了,触犯王法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斩首示众。 还以为在这个世界,她能够用巫蛊傍身。没想到到了这里,蛊术竟然成了她的催命符! 燕凛说道:“诏令一出,东周国内凡是懂蛊之人,不是被捉拿,便是被杀害。” 姜使君急忙问道:“那些被擒之人最后如何了?” “押赴南门,生焚示众。” 听到这里,姜使君都感觉到了一股肉焦味在自己鼻尖徘徊,胃里一阵恶心。 那些被生擒最后活活烧死的,还不如直接在被抓捕的时候被人杀了呢,好歹有个痛快。 第六十七章 纳三十个妾! 第六十七章 纳三十个妾! 姜使君又愁了,如果幽月公主的癫狂之症被人查出来和蛊术有关,届时必然引起皇帝盛怒,而且她觉得自己被人怀疑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那一天幽月公主是和她打了一架以后才疯的…… 她的运气不至于这么背吧! 可是一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就遇到了刺杀事件,她又觉得,自己的运气,可能真有这么背。 那她只能换个想法了,皇帝既然对巫蛊之事这么排斥,那如今东周国内应该没有懂蛊的人了吧?就算有幸存者,也知道懂蛊是要被活活烧死的大罪,不大敢轻易出头。 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了幽月公主是怎么疯的,也不会冒着赔上自己性命的风险,出来指证巫蛊一事。 可这些说到底都是没有定数的事情,她怎么也不敢给自己打包票。 姜使君倒不是真害怕这件事被披露出来,只是事情一旦败露,她肯定会多出一些不好解决的麻烦。 就在姜使君为这件事情忧心忡忡的时候,燕凛却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悠悠然道:“怕幽月公主一事东窗事发?” 燕凛早就看出来了幽月公主疯癫一事和姜使君脱不了关系,所以她也不打算在他面前掩饰。 但是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姜使君现在就很想用眼刀扎燕凛几刀。 燕凛瞥了她一眼,问道:“用那种眼神看本王做什么,活像你要扎本王几刀。” 姜使君笑了笑,王爷你没有看错,我的眼神是真的很想扎你这个说风凉话的几刀。 “你是厉王你能和皇帝叫板,当然不一样!可是我爹远在边疆打战,后娘不亲妹妹不爱,京中又没有一个依靠,我若是不懂得小心谨慎,我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不对,如果不是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她在刚活过来的那一晚,原主就已经死了,哪里来的以后。 “谁说你没有依靠?”燕凛却望着她问道。 “我哪里来的依靠?” “本王便是你的依靠!” 燕凛的声音本就低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像是有一股暗含着摧枯拉朽之力的汹涌暗流在撞击人心底的城墙,意图攻城略地。 姜使君的心骤然一跳,双颊微红。 他不体贴的时候,连一件氅子都不愿意给她。现在撩起人来,竟然也一套一套的。 不管是在现代还是这里,她都是一个极其自立的人,还从来没有依靠过谁,更没有谁对她说过这些话。 乍一听,还真是让人心动。 姜使君侧过头,不让燕凛看出自己的异样。 可是两个人本来坐的本来就不远,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含羞带涩的样子,早就落进了燕凛眼底。 她这幅样,竟然挺赏心悦目。 他的嘴边多了两分笑意,悄然无声。 只是姜使君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燕凛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且并没有要挪开的样子,看的她很是不自在。 小半盏茶以后,姜使君终于受不了了。 扭头看着燕凛:“你总看着我干什么?” 熟料,燕凛理所当然道:“本王多看你几眼,你便如此不自在了?你我成亲后可是要同住一个屋檐下,同衾同席的。那时,你要害羞成什么样子?” 他是她未来的夫君,他多看她几眼怎么了? 姜使君原只是脸颊染上了些许绯色,还不至于多么不好意思。但是一听燕凛的话,连带着耳根都红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同衾同席意味着她需要履行夫妻义务! 虽然她是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生物课的知识她一节也没落下过,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可以开放到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睡觉! 姜使君干笑了一声,讨好道:“王爷,我可是一个耻骨,我们成亲以后,你难道不应该把我发配到一个偏僻的院落去,让我自生自灭,以免玷污了您高贵的血统吗?同衾同席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吧。” 姜使君有意提醒燕凛自己是个耻骨的身份,俨然对自己婚后备受冷落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燕凛说同衾同席本没有多余的意思,但是他却从姜使君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担忧和自己同寝的味道。 怎么,和他同寝,难道还委屈她了不成? 燕凛冷冷道:“本王是东周国的尊正王爷。” 姜使君很认可的点点头:“我知道呀,所以更不能让我这一身耻骨,脏了您的圣床啊!” 燕凛阴沉着脸道:“家中早有家规祖训,承袭爵位的王爷只能娶一个王妃。” 姜使君偷瞄了燕凛几眼,提取出燕凛这些话里的精髓——他一定是担心把自己发配走了,没人和他一起睡,个人的需求问题不好解决! 那简单呀!对于这件事情,姜使君很愿意给燕凛出主意。 “这无妨,王爷可以多纳几个妾!纳上三十个,一个月不重复的睡!逢着二月的时候,王爷还可以一夜来俩!不管王爷是喜欢江南的还是喜欢塞北的,只要是王爷看上的,咱们就全收了。到时候王府里百花争艳,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姜使君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没有察觉到燕凛原本只是随意搭在膝上手渐渐蜷成了拳头。 他现在不仅不觉得她赏心悦目,心底还有一种想要收拾她的冲动。 给他纳上三十个妾,亏她想的出来!她是把自己当种马了吗! 燕凛冷笑了一声,“你,做,梦。” 姜使君一愣,她都允许燕凛纳三十个妾了,他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难道不应该赞许自己开明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吗? 难不成因为他能和皇上叫板,所以在后宫上女人的数量上,他也想和皇帝叫板,来个三千零一人不成? 唔……等等,听他那一声冷笑,好像有那么几分意思。 姜使君一阵思量,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妥协道:“虽然我觉得三十个也不少了,但王爷的王府要是住得下,那王爷就算多找几个,也行。” 姜使君以为自己补救的很及时,可是燕凛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姜使君心底忽然有些发虚,难道她抓的点不对?可是她一直都觉得,她是很善解人意的那一个呀。 第六十八章 不小心被我玩死了 第六十八章 不小心被我玩死了 幸亏这时候祈叔缙端着药进来了,否则姜使君还不知道要怎么化解这个矛盾话题。 祈叔缙端着汤药走到姜使君面前说道:“姜小姐,药熬好了。现在就给父亲喂下去吗?” “就现在喂。”姜使君迅速站起来迅速走到祈国师的床边,远离燕凛这个低温战场,“喂完药以后,再让人拿盆清水来接吐出来的秽物。” 姜使君说完,飞快的瞥了燕凛一眼。 见他端起手边的茶盏,没有再看自己,姜使君才低吁了一口气。 祈叔缙敏感的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变化,但是也没有多问。 喂祈国师喝下药以后,不过半个时辰,祈国师就捂着肚子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呻吟声不断从他口中传出。 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闭着,祈叔缙叫他,他也应答不出。 祈叔缙看着姜使君担忧的问道:“父亲怎么会这样?” “活物在你父亲腹中逆走,祈国师觉得胃痛难忍很正常。” 小厮端着一盆清水,在祈国师的床边候着。 没过多久,祈国师就‘哇’的一声,把胃里翻滚的东西,全都吐到了小厮端着的盆里。 姜使君拍拍小厮的肩膀,说道:“你可以下去了。” 小厮立刻退了出去,姜使君从花瓶里拔出一支梨花,捋掉树枝上面的花朵,取出一方手帕捂住口鼻,拿梨枝在盆里的污物里捅了捅。 祈叔缙闻到祈国师吐出来的污物的恶臭,难掩嫌弃的皱起了眉。姜使君想在这么恶心的秽物里找什么? 片刻后,祈叔缙忽然叫道:“真有活物!” 在一堆恶心发臭的东西里,姜使君挑出了一条常人二指宽的鲈鱼。 鲈鱼的头腮俱存,鱼鳃一张一合的,还在清水里竭力呼吸。鱼尾也在摆动,只是鱼肚子上少了些肉没有长全。整条鱼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被生吞下去了的活鱼。 祈叔缙一想到这么一条东西在自己父亲的肚子里翻滚作祟,他胃里就一阵恶心。 ……今日的晚膳,他吃的也是鲈鱼。 姜使君用梨树枝条戳了戳盆里的鲈鱼,说道:“就是它了。” 鲈鱼在盆里利落的翻了个身。 “这是鲈鱼吧,你看它还挺活泼的。”姜使君转身对祈叔缙说道。 她话音刚落,祈叔缙就捂住自己的嘴,一阵风一样转身跑出了屋外。只是他还跑出长廊,就扶着柱子‘哇’的一声,把胃里今晚吃的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吃鲈鱼了。 姜使君看看窗户上倒映出的祈叔缙弯腰呕吐的身影,扭头对燕凛说道:“他的承受能力好差,王爷要不要来挑战一下?” 燕凛的嘴角一抽,他今日和祈叔缙一起用的晚膳,吃的也是鲈鱼。 “不用了,本王对此等秽物不感兴趣。” “哦……”姜使君一个人捅着盆里的鲈鱼玩,语气有些失望。 燕凛见她玩个没完,皱眉嫌弃道:“你不觉得那东西邪性?” “有什么邪性的,不过是挑生蛊而已。”姜使君淡淡道:“这东西从人肚子里出来以后蛊就解了,如果不嫌脏,还能煮了吃。” 原本神色一派镇定的燕凛,在听见这句话以后,腹中也引起了不适感。她在恶心人这一方面,颇有天分。 刚刚吐完回来额祈叔缙一听到姜使君的话,转身又跑出了屋子,继续蹲墙根呕吐去了。 “呀!”姜使君突然低呼一声,随后把手上的梨树枝丢进了盆里。 燕凛闻声看去,见她的表情很不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大步朝她走过去,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姜使君一脸惋惜看着盆里再也翻不了身的鲈鱼说道:“不小心被我玩死了。” 燕凛:“这东西也值得你不开心?” 姜使君想了想,“好像是不值得。” 燕凛刚要冷哼一声,又听到姜使君感叹道:“就是很久没有见到挑生蛊了,有些亲切。很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啊。” 燕凛:“……” 祈叔缙在屋外自我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屋里,并让小厮迅速把那盆秽物端出了房间。 国师吐完以后,就因为体虚昏厥过去了。 不过国师的问题不大,只需要调养个几日就好。 燕凛问道:“这种蛊是如何种到国师身上的?” 姜使君回到桌边坐下,一边写调养的药方一边说道:“请国师吃顿饭就行。” 只要国师不设防,在饭菜里再动点手脚,这蛊就能种下去了。 祈叔缙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姜使君扬眉笑了笑,“你想要多难?念个神秘的诅咒,再在月圆之夜摆个香案做个法?” 祈叔缙答道:“我只是觉得这些邪性的东西,多少有些不为人知的秘法。所以难解也难下。” 巫蛊在世人心中一直都蒙着神秘的面纱,叫人心中生畏。 当姜使君轻飘飘的说,只要请人吃一顿饭就能给人种蛊的时候,祈叔缙多少是有点不相信的。 姜使君解释道:“秘法自然有,但是像挑生蛊这种简单的蛊术,就是你开蒙了以后也能学会,用不着做太麻烦的事情。你只要弄清楚其中的门道,就不会觉得惊奇了。” 至于祈叔缙口中颇为忌惮的秘法,则大多是令人闻风丧胆,轻易不外露的黑巫术。就好比水族的那一本记载着许多蛊术玄秘法门,非巫莫示,密不外传的黑书。 姜使君说完,燕凛的神色却沉重了几分。 蛊术害人如此简单,只要不被人发现是巫蛊作祟,下蛊之人就算害了什么人,也不会有人发现。 就好比……幽月公主一事。 姜使君放下笔,把手上的方子递给祈叔缙,说道:“药方一天一副,饭后服。明早祈国师醒来可以给他喂点白粥,这段时间忌生冷酢酱。十日之后再吃两三丸解毒丸,祈国师就能恢复如初了。” 祈叔缙感激道:“今日之事,多亏姜小姐出手相助。” 姜使君摆摆手,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一件小事虽不足挂齿,但你日后若有帮得上我的地方,我还是希望你能帮一帮。” 祈叔缙怔了片刻,才说道:“这是自然。” 她做人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呀。 第六十九章 闺蜜来了 第六十九章 闺蜜来了 姜使君又回头看了床上的祈国师一眼,“祈国师的蛊既然已经解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给祈国师解蛊,蛊已经解了,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祈国师为什么会被种蛊,这背后又有什么阴谋,就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了。 说完,姜使君重新戴上斗篷遮上面纱,走出了屋子。 姜使君走后,祈叔缙眉头紧皱,对杨灵说道:“父亲从来都喜欢在家中用膳,唯有两日前,赴韩丞相之约,去丞相府用了一顿饭。” 燕凛冷笑一声:“永靖帝的动作,真是越来越明显了。” 祈叔缙一拳头锤在柱子上,“皇上登基之时以王制勒令,左道乱政者,杀无赦。自己却在暗处养着一批懂蛊的人,真是无耻!” 燕凛:“他越是不想我们查下去,就越说明这其中有大问题。” 祈叔缙担忧的看着燕凛:“你要多加小心了,皇帝既然已经敢给你和耻骨赐婚,那对厉王府下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燕凛冷声道:“呵,他还奈何不了我。” 照例由常天送她回去,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姜使君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睡下,并没有惊动小知。 姜使君第二天用完午膳,就开始饲养她从青铜兽面人那里威逼得来的蜂王。想要这东西重新认主,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小知从外面点了一炉香进来,放到了圆桌上。 姜使君嗅了嗅,觉得味道不对,走到香炉边仔细一闻,脸色微变。 这不就是那一晚她刚醒来的时候,屋里点的香么? 前段时间小知不点这个香了,她也就没有多问,为什么小知今天又重新点起了曼陀罗香? 姜使君走道桌边,状似无意的问道:“小知,前几日点的不是苏合香吗?今日怎么又换回这种熏香了?” 小知解释道:“前段时间小姐的熏香用完了,小知才换上了苏合香。今日府里的库房小厮送了些新香过来,小知就给您点上了。他们一定是看小姐风光了,才来巴结小姐。以前这香,哪有这么容易送到我们这儿来。” 姜使君瞥了一眼那香炉,目光闪动。 这不是在巴结,这是想无声无息的把她变成智障。曼陀罗入香,久闻致幻,更会让人变得痴傻。 可是听小知的意思,她们以前想要这香还很不容易? 姜使君轻飘飘道:“从前我们在绵山守孝的时候,似乎也没断过这香。” 小知答道:“从前没有断过这香,那是因为在绵山时,这香料都是管库房的小厮王斌小哥送来的。他每月会和李勇一起上山一次,李勇克扣我们的用度,连日常点的熏香都不给我们,每回都是王斌偷偷从库房里偷些香带给我们用。” 说起这些,小知脸上还带了几分感激之情。 姜使君默了默,又问:“他可送过其他用物,比如油米。” 小知想了想,才说:“这倒不曾。王斌小哥说,小姐最喜欢的就是熏香,希望小姐过得好些,所以才斗胆从库房里偷香的。” 姜使君冷冷的笑了笑。 小知吓了一跳,小姐笑的好冷,好可怕。 姜使君抬手揭开香炉的盖子,把自己喝剩的半杯的水倒进了香炉里。香炉冒气一阵青烟,就沉寂下去了。 小知惊讶道:“小姐,您在做什么?这香很贵的!” 姜使君的脸色沉了下来,香料比日常用度要贵多了,王斌不偷拿些油米给她们,反而有能耐偷香? 这些用物都是记录在册的,王斌如若真是从库房里偷了香料给她们用,清点库存的时候就会被揪出来。 偷盗府中库存是大罪,要真是这样他早就被杖毙了,还有能耐连偷三年?他以为他是洛基吗?还能随时随地变身开复活挂! 不过,一个库房小厮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想不了这么深远,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指使。 姜使君对小知吩咐道:“这香往后不许再点了。先前送来的,也全都倒掉。” 小知虽然觉得这么贵重的香料就这么倒了很可惜,但是这毕竟是姜使君的吩咐,她只好照办。 再说,她看小姐额脸色凝重,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她一个做奴婢的,只要依照主子的想法做事就好了。 “至于那个王斌……他要是再想送香料过来,你就提前知会我一声。”姜使君转着手中的茶杯,莞尔一笑。 一个马前卒而已,想对付他,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是,小姐。”小知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对姜使君说道:“小姐,这是柳小姐给你的信。” 柳小姐?喵喵喵? 姜使君面上一派镇定的笑了笑,把信接了过来。 她拆开信一看,信里的语气亲昵,一口一句妹妹,似乎与她很熟。信中说了几句许久不见的甚是想念的客套话以后,就是请她今天去下午飞鸟布庄选料子做衣服的重点。 落款人小字元霜。柳元霜,原主的……闺蜜? 她还以为姜使君耻骨出身,除了小知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没想到还有一个柳元霜。 只是她都守孝回来这么久了,柳元霜出来的时间点也太巧了吧,正好是在她被赐婚不久之后。 不过柳元霜是敌是友还不明朗,她先去探一探也好,否则更弄不清原主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小知,我下午要出门一趟。”姜使君把信叠好收进信封里。 小知笑了笑:“是去见柳小姐吗?” 姜使君一愣,“你怎么知道?” 难道小知偷看了信件?不对,以她对小知的了解,小知不是这种没有分寸偷窥主子事情的人。 小知笑了笑,“柳小姐每次写信来,不都是约小姐见面嘛。” ‘每次写信来’,也就是说,柳元霜和原主的交往真的很密切。 瞧小知说话的模样,对这个柳元霜颇有好感,在小知心底,柳元霜应该不是坏人。 但是她也不能全依照小知的想法来判断,毕竟小知这单纯的小脑袋,也一度觉得库房的小厮王斌是好人。 “对,我就是去见柳小姐的,去飞鸟布庄。”姜使君说道。 第七十章 烂桃花 第七十章 烂桃花 姜使君吃完午膳才出门去,刚走出府门没几步,一个身穿黑色胄衣的男人突然从前面的街口拐了出来,站在了姜使君面前。 姜使君一愣,面前站着的人正是昨夜来接送她的常天。 “你怎么在这儿,王爷又有事找我?我今日不营业。”姜使君率先说道。 常天:“王爷担心姑娘安危,所以让小人以后都跟着姑娘。以免再有刺客来刺杀小姐。” 姜使君反复打量着常天,觉得这个跟着很耐人寻味。 他到底是燕凛派来的保镖还是监视器? 不过比起常天,她更要担心的应该是那个刺客。 她起初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公主,而被公主派刺客暗杀,那公主疯癫以后,应该没有人会再派刺客了才对。 那么那一夜被少天杀了的刺客,又是哪里来的? 这想杀她的人,怎么跟春草一样,一茬接一茬的,割都割不完。 姜使君心下烦躁,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那夜被燕凛拉去救场的事情太临时,回来后累得倒头就睡了,险些都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第一个刺客不得手,就可能会有第二个。 她的危险一直就没有解除过! “跟着就跟着吧。”姜使君摆摆手道。 她看少天的身手很不错,相信常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有个厉害的侍卫在身边,她多少也多了张保护伞。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常天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所以只要姜使君不开口问他问题,他都能安静的好像不存在。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飞鸟布庄。 姜使君刚踏进布庄里,一个在里面等候良久的粉衣女子,就欣喜的朝她走了过来,“妹妹,你终于来了。” 柳元霜到嘴边的话,一看到跟在姜使君身后的常天就停了下来。 姜使君看了常一眼,对他说道:“你在外面等着。” 常天:“可是……” “可是什么?你难道还想看我们试衣?”说罢,姜使君和柳元霜一起进了隔间。 但是姜使君一进去就后悔了,因为她才刚走进隔间里,一个比她高大许多的身影,就朝她拥了过来。 姜使君连退了两步还是没来得及躲开,被这个陌生男人拥进怀里的一瞬间,她的四肢僵硬,大脑里的弦迅速地崩了起来。 这时候常天要是在,说不定会将面前这个雄性生物一脚踢飞。 男人抱着姜使君好一会儿不撒手,埋头在她耳边叫到:“小君!” 这称呼吓的姜使君一哆嗦,什么玩意儿? 姜使君侧头一看,只见带她进来的柳元霜情深义重的看了她一眼,默默退出了屋子。 姜使君脑中警铃大作,这情况不对呀! 她不是来见好闺蜜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会情郎了? 姜使君用力推了推抱住她的陌生男子,“公子,你先松开。” 男子的身体一僵,松开了手,低头看着姜使君道:“小君,你,你从前都叫我沪哥哥的。” 姜使君抬眼,这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这男人的样貌英挺,血气方刚,只是脸型有些方。他的眼里写满了对他面前这个‘小君’的关切之情。 姜使君嘴角一抽,哎呀妈呀,真是原主的烂桃花啊。 但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啊,这么腻歪的称呼她怎么叫得出口! 而且她现在是和厉王有婚约的人,整出这么一朵烂桃花,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姜使君的眼帘低垂,一副端庄自持的样子,“我很快便要与厉王成亲了,再那么叫你,不好,不好。” 她扭头看看隔间的门,如果这男人再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扯开嗓子叫常天。 苏沪的面色骤然紧张起来,“小君,你难道真的要嫁给厉王?” 这不是废话吗!否则你要我抗旨吗? 燕凛那么厉害的人都知道抗旨这蠢事不能做,她一个小虾米能去做?那不是找死吗! 姜使君低声道:“圣意难违。” 苏沪的眼神飘忽,竭力找一个理由来说服姜使君,“可厉王心比天高,连公主都看不上,难道能看上你?” 姜使君一阵沉默,她现在很想抽这个沪哥哥两大嘴巴子。 什么叫做难道能看上你?难道她很垃圾吗? 苏沪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不太妥当,又改口道:“我是说,你嫁给他,日后只会受苦。” 姜使君很想告诉他,我若是想不嫁给他受苦,就只能抗旨去死啦。 但是她才不会这么蠢的事情,所以她还是乖乖嫁给燕凛吧。况且就目前而言,燕凛至少还派了个人保护她,这也算是看的起她了。 苏沪都说了那么多,姜使君却安静如鸡。 苏沪的心底急了,“小君,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嫁给厉王,厉王府是火坑!你要是跳进去了,连骨头都会被烧成灰的。” 苏沪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心底最伟大的畅想! “小君,我们私奔吧,柳小姐已经答应帮我们了,我们可以逃到天涯海角去,厉王一定找不到我们的!” 姜使君依旧安静如鸡。现在还是只病鸡。 她看起来蔫蔫的,对苏沪的话提不起半点兴趣。 苏沪一愣,他都提出了这么惊心动魄的计划,姜使君为什么半点都无动于衷?她难道不该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和他双宿双飞吗? 姜使君发现这个沪哥哥就是个空想家,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几乎能肯定,只要她前脚走出了布庄,燕凛后脚就能知道她在哪儿,她身边可还跟着常天这个时时定位跟踪器呢。 原主以前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白日梦想家的? 私奔?这种玛丽苏女主角才会做的事情,她就不要参与了吧。 姜使君淡淡:“说完了?那我先走了。另外,我与你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不是以前的姜使君了。” 这是姜使君能告诉苏沪最多的内容,她总不能说,‘沪哥哥,妹妹我是从遥远的未来时代魂穿过来的,你原来的小君已经嗝屁了’这样的话吧。 这是个是非之地,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否则还指不定到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 姜使君疾步走出隔间,在隔间的门口却又见到了柳元霜。 柳元霜一脸惊讶的看着姜使君,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姜使君就从她面前过去了。 苏沪连忙追出去道:“小君,嫁给厉王,你会痛苦一辈子的!” 第七十一章 本王惯会疼人 第七十一章 本王惯会疼人 苏沪的话刚落,从一旁便传来一道低沉却有力的声音。 “你怎知,本王不会疼她一辈子?” 姜使君一愣,回头去看,布庄里的一个角落里,燕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那里。少天也跟在他身旁。 你怎知,本王不会疼她一辈子。 这一句话,好像一块石头丢入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霎时荡起心头层层涟漪。 姜使君:“王爷?” 他怎么会在这儿?姜使君愣了愣,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常天。 她没有猜错,常天果然是个定位跟踪器! 燕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拂拂衣袖,走到姜使君面前问道:“说完了?” 姜使君木讷的点了点头:“说完了。” 她这算什么,被抓奸? 姜使君小心的看着燕凛的脸色,他好像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所以,他其实不在乎她和谁见了面对吧?那她被浸猪笼的可能性是不是小了一点? 柳元霜跟了出来,见到燕凛的一瞬间,瞬间一骇,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走。”燕凛丢下一个字往布庄外迈步。 姜使君正要跟上,袖子忽然被人一把扯住,苏沪趁机抓住她的手说道:“小君,你不能走!” 燕凛回头一看,目光凝聚在姜使君的手上。 燕凛的脸上好似蒙了一层寒霜,“你要跟他在一起?” “不不不,”姜使君连忙摆手,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既然已经和王爷婚配,那便是王爷的人了。” 她毕竟不是原主,对这个沪哥哥是没有半点感情的,现在她最要紧的就是保全自己。 说罢,姜使君连忙拨开苏沪的手,站到了燕凛身边去。 “小君,你……” 苏沪见姜使君始终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又转头对燕凛说道:“厉王!您的身份骨品,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就将小君还给我。我和小君是真心相爱的,求你成全我们!” 燕凛侧头垂眸看向身后的姜使君,真心相爱? 这么说,他倒是成了棒打鸳鸯的那一个了? 姜使君觉得燕凛的眼神很不友好。她站在燕凛的身后,揪住他衣服的一角,轻轻地摇了摇。 不是啊大哥,你不要听信苏沪的一面之词,我是清白的。 和他相爱的是原主,不是我啊。我一点也不想和他浪迹天涯。 姜使君的小动作在燕凛这里很受用,他冰冷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扭头看着苏沪。 “苏公子,”燕凛边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边开口。 他抬眼,冷若冰霜的眼神落在苏沪身上,强大的威压瞬间压上苏沪的肩膀。他连剑都没有拔,苏沪就怂的不敢抬头了。 “你觉得本王不会疼惜好她,本王不是很高兴。” 姜使君有些迷茫,他的确不会疼人啊。 那一晚她去给燕凛帮忙的时候,他连一件氅子都不给她呢! 苏沪一愣,这,这是什么意思?厉王难道还会善待这个皇上强塞给他的女人? 不可能,厉王绝对不可能会爱上小君! 苏沪稍稍一愣,便又镇定心神,“王爷,天下皆知,您是圣骨,而小君不过是个耻骨,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那苏公子可就真错了。”燕凛将身后的姜使君提溜出来,大掌毫无预料的揽过她的细腰。 姜使君一怔,抬头看向燕凛,正对上燕凛的目光。 “本王惯会疼人。”他淡淡道。 姜使君在片刻的错鄂以后,就在心底大骂,戏精!骗子!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一点都不会疼人! 就算在苏沪面前做戏,也不至于讲这么夸张的话吧! 苏沪站在原地凌乱了。 燕凛又道:“苏公子若是真爱她爱到不可自拔,大可以去御前跪求,求皇上将她许配给你。若是皇上应允了,本王自然会将姜使君还给你。” 姜使君听到这里,又在心底为燕凛点了个赞。 这一招用的好,也给一直摸不清重点的苏沪点明了重点。 这桩亲事是皇上赐的,苏沪在这里和他们纠缠是没有用的,重点还是在皇上的身上。 苏沪太清楚这件事情做起来有多难了,燕凛刚说完他就生了怯意。 “这桩亲事是皇上赐的,皇上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市井商民没有机会见到皇上,就算我见到了皇上,万一冲撞了御驾,那也是要杀头的大罪!” 他就是知道皇上那里下不了手,才会转而来求厉王,希望从燕凛这里得到一线生机啊。 但是他显然错估了燕凛。 燕凛轻蔑的神情不遮不掩,“连为她死都不敢,你与本王在这里谈什么爱呀爱的?” 苏沪一噎,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若我死了,小君一定会悲愤欲绝的。” 姜使君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大哥,我不会悲痛欲绝,你且放心的去吧!是时候展现你对我的爱意了!” 苏沪语塞。 燕凛便揽着姜使君,大步离开了布庄。 两个人走在街上,常天,少天和小知几个则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燕凛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有本事。” 姜使君一脸懵,完全不懂燕凛在说什么,“什么本事?” 燕凛冷冰冰的说道,“当初苏沪的马车撞伤了你的腿,害你落下腿疾,你不仅不恨他,反倒和他萌生出情意了。瞧你与李氏争勇斗狠的样子,本王真没看出来,你原来还如此博爱。” 姜使君心底顿时有十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她的腿竟然是苏沪撞的! 原主的脑子难道是被屎糊住了吗?这也能爱上? 但是这些事情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好不好!她又不是原主那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莲。 姜使君讪讪的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往事不堪回首,咱们还是翻篇吧。” 燕凛冷冷的哼了一声。 姜使君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凑到燕凛身边问道:“王爷,你派常天过来,是保护我的对吧?” 燕凛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嗯。” “那王爷知不知道,前夜里要来杀我的人是谁?” 燕凛的脚步一顿,看向嘈杂的大街,沉声道:“知道。” 姜使君知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好说话,转身拉着燕凛的手走进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常天和少天则在巷口守着。 燕凛看着自己被姜使君抓着的手,默了默,没有挣开。 第七十二章 就宠我,就宠我 第七十二章 就宠我,就宠我 走进巷道里,姜使君松开手,燕凛把手放到身后,空握了两下手掌。 她的手软绵绵的,被她抓住的感觉,很奇怪。 姜使君像探听机密情报一样紧张的问:“是谁?我除了幽月公主和李氏母女,没有再得罪什么人了呀。” 幽月公主已经凉了,所以不会是她。而自己就生活在姜府里,李氏也不会蠢到让人在姜府里对自己动手。 燕凛俯身凑到姜使君面前,面色凝重的告诉她,“是你即便用蛊术,也绝对动不了的人。” 姜使君的确打算用蛊术来对付那个背后想要害她的人,但是听燕凛这么一说,事情似乎比她想的要复杂困难许多。 姜使君神情凝重道:“我还得罪过这样厉害的人?” 燕凛冷笑了一声:“那人倒不是你得罪的,是本王得罪的。” 姜使君一愣,气愤道:“那我岂不是等于帮你扛刀?” 燕凛道:“他杀你,是为了一绝后患。所以本王派常天来保护你,这刀子落不到你的身上。” 姜使君问道:“说了这么多,那个人到底是谁?” 燕凛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他们头上的那片天空。 姜使君:“天?” 燕凛含蓄的点了点头。 姜使君是个聪明人,只需要一点就通,她的眼瞳霎时放大了几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天……天子,皇上! 皇上和厉王素来不和,明里暗里早已经斗得水深火热。 那一日皇上赐婚以后,燕凛不仅没有露出觉得难堪的神情,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一句谢主隆恩。 皇上一定是觉得自己这门婚事赐错了,所以才想要反悔。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再反悔。 那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把她弄死吗!又简单,又容易! 反正她对皇帝而言又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她如果死了,对燕凛而言说不定会反而会是一个损失。 如果不是少天,她那晚早就死了吧。 这皇上也太可怕了,白天才赐完婚,晚上就让刺客来拿她的命。 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是皇上想要她的小命,她开挂活下来的几率能有多大?她以后还能睡个好觉吗? 看来她以后得在自己屋子的周围,多弄几个靠谱的保护兵! 燕凛看见她眼神中露出的担忧,鬼使神差的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这脑袋小小的,里面却装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如果什么时候能把给他娶三十个妾这样的想法从这个小脑袋里淘出去就更好了。 少天无意间回头往两个人这里看了一眼,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他捅了捅身边的常天,常天也往两个人这里看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爷什么时候和别人这么亲昵过? 姜使君一愣,睁着亮晶晶的眼眸看着燕凛。 燕凛的收回手告诉她,“就算你头上这片天塌了,还有本王这片天给你撑着。有本王在,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姜使君的脸上不知不觉爬上两朵红霞,她忽然想到当初燕凛对她说本王就是你的依靠时的样子。 当然这件事最后以她给燕凛提议娶三十个妾而不了了之…… 等她回过神来,她立刻低下头,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知道了。”姜使君小声说道。 回到姜府以后,姜使君倒是一连过了好几天的安生日子,无风无浪,很是逍遥自在。 苏沪好歹没有找上门来,柳元霜也没有再给她写过信。就连李氏也忙于照顾姜婉清那张脸,而安分了很多。 只要她们以后都安分下来,她倒是可以对她们网开一面。 但是她们以后要是再找她的麻烦,就别怪她到时候不留情了。 这天姜使君和自己新弄来的蜂王在院子里晒太阳,那蜂王就在他的指尖来回爬,却不蛰她也不咬她。 小知上来禀告道:“小姐,前头的小厮方才来禀告,厉王在府外等您!” 姜使君一愣:“他怎么又来了?” 小知答道:“王爷说要带小姐去城外庄园玩两日,还嘱咐小姐,带上锦袋和一些需要的东西。” 带上锦袋和需要的东西?这应该不是去玩,而是去解蛊吧! 真是奇怪,东周国会蛊术的人,不是都被那个阴狠的皇帝烧死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会蛊术?这都是第几个了! 姜使君简单收拾了几样需要的东西,放进锦袋里,快步往外走去。 小知跟在她身后说道:“小姐,奴婢和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就两日时间,王爷会照顾好我的。”姜使君说道。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还不知道要遇上什么蛊,她不想吓到小知。 “你在姜府里一切小心,没事不要出院子,小心李氏母女。” 小知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吧,小知会照顾好自己的。” 路上姜使君又撞见了李氏,李氏瞥了形色匆匆的姜使君一眼,刻薄道:“厉王不过说带你出去玩几日,你就急成这个样子,攀上高枝以后,你就恨不得把自己贴上去?” 姜使君脚步一停,“那也是我有这个攀高枝的本事呀,不像有些人,现在都还躲在院子里,不敢出门见人。” 她说的是脸毁了以后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的姜婉清。 姜使君一脸好奇的问道:“不知道这段日子里,唐王殿下有没有来探望妹妹呀?” 李氏的脸一青,自从唐王殿下见过那一日婉清的样子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姜府看婉清,现在婉清还在因为这件事情三天哭两回呢。 李氏死挺道:“唐王殿下的事情,也是你能置喙的?” “夫人说的是。我就不置喙唐王殿下的事情了,毕竟我这边也有一个王爷等着呢。王爷也真是,隔三差五的就来找我,稍微和我分开些时日,就想我想的不行。” 李氏的脸色铁青。 姜使君笑笑,“其实我也劝过王爷,不要过分宠溺我,以后要多纳几个妾好雨露均沾,可王爷他非是不听呢,就宠我,就宠我!也不知道这般盛宠加身,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 像李氏这样的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她铁定得抓住机会,让李氏好好地眼红难受一把。 第七十三章 王爷,你带我吧 第七十三章 王爷,你带我吧 姜使君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出府去。 李氏嫉恨的看着姜使君,前些时候因为害怕婉清的脸没有彻底治好,而姜使君也没有给她最后的一方药,所以她不敢轻易得罪姜使君。 加上不久前厉王对她的警告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来找姜使君的麻烦。 但是昨日月圆之夜,婉清的脸并没有发痒,她才知道自己祭天大典那一天被姜使君骗了! 姜使君有厉王护着,她下不了手,但是芙蓉园里的另一个人可就不一定了。 她要处置那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姜府外,燕凛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等在那里,他一身白衣坐在马上,剑眉英挺,英姿勃发。 燕凛扭头看了她一眼,指着他身边另一匹被少天牵着的白色的骏马对姜使君说道:“上来。”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白马四肢僵硬了半晌。 燕凛要她,骑,骑马? 见她站在原地半天不动,燕凛问道:“磨蹭什么?快点。” 姜使君听他的语气,事情似乎还有些急。他会选择骑马而不是坐马车,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他就是急破天也没有用啊,她又不会骑马! 她不仅不会骑马,她小时候学马术的时候还被马给出踹过。所以姜使君对这种庞然大物,心底一直都有一种恐惧感。 姜使君咽了一口唾沫,避开了少天牵着的白马,走到燕凛身边,没有直接去拉燕凛,而是伸手扯了扯燕凛手上的缰绳。 “又怎么了?”燕凛有些急躁,低头看着她,瞬间对上了姜使君狗腿子的眼神。 姜使君一脸忸怩的说道:“王爷,你骑马带我吧!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燕凛一怔,姜使君这小媳妇的模样,还挺可人。 但是他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态度:“你怎么这么多事?时间紧迫,快上马!” 姜使君闻言,一脸深仇大恨的指着旁边的那匹白色骏马说道:“你看,这匹马看起来就很凶,万一它一会儿就把我颠下来怎么办!到时候你来的及接住我吗?我不骑马!绝对不骑!” 白马似乎是为了配合姜使君的话,鼻孔里吭哧吭哧的出气声比刚才大了许多,甚至还嘶鸣了一声。 姜使君吓的跳到一边,警惕的看着那只庞然大物。 姜使君已经在自己的心底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这马要是发狂了,她转身就跑! 虽然马车也是用马拉的,但是坐马车和骑马,那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 燕凛凌厉的目光落在姜使君的脸上,想要看透她在打什么算盘。 她是将军之女,怎么可能不会骑马? 姜使君沉默了半晌,最终放弃燕凛这个依靠,转身对一旁同样坐在马上的常天露出了阳光明媚的笑容。 “或许,你喜欢带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姐一起骑马吗?” 常天犹疑的看了看姜使君,又看了看燕凛,:“呃……可以?” 姜使君心底一喜,正要往少天那里走,就听到身旁的燕凛说道:“真是麻烦!” 然后下一瞬间,姜使君的脚心离地,忽然就被燕凛提上了马背。 姜使君吓了一跳,没有坐稳,差点又从另一边摔下去。燕凛及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才把她抱在马上,没有摔下去。 姜使君坐在马上,深呼吸了两口气,小心脏跳个不停。 燕凛垂眸看了怀里的小女人一眼,她的腰真是太细了,他一只胳膊几乎就能环住她的腰。 再用点力,说不定就能把她的腰勒断。 姜使君坐上马背以后,整个人就紧绷的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 “坐好了!” 燕凛的胳膊一用力,就把姜使君往后搂了搂。 姜使君往后倾了一点,后背紧贴着燕凛的胸膛,她几乎能感受到燕凛胸膛里炙热有力的心跳。 姜使君有些接受不了这过分亲密的动作,伸手掰了掰燕凛几乎是扣在她腰上的手,结果她换来了燕凛更加用力的拥抱。 “别乱动,一会儿摔下去了,我可不再管你。” 姜使君心道,你要是不管我,看谁给你解蛊。 她到底没有再乱动,一行人策马扬鞭,迅速离开了京都。 在马上颠簸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才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里。 进村以后,大家先后下马。 姜使君在马上趴了良久都没有动,看着已经下马走在前头的燕凛,发出一声近乎祈求的呼唤。 “嘤嘤嘤,王爷……您不扶人家一下吗?” 燕凛回头看了马背上的她一眼,又讲了一句麻烦,才走回来把她抱下了马。 姜使君腹诽,麻烦就麻烦吧,好歹她下马了。 看样子,这个村子里的人生活还算富庶,至少他们的衣服上没有很明显的补丁。 见到村子里来了陌生人,来往干农活的人,都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燕凛带着她走进一个在村里算是挺大的石头垒的院子里,此时院子外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他们的身上都穿着和少天、常天一样的胄衣,见到燕凛来了,齐齐抱拳叫了一声王爷。 燕凛带着姜使君走进屋里,一进院子姜使君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这味道很普通,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很熟悉。 姜使君扭头对燕凛问道:“稻花香?” 燕凛的脚步一停,看着姜使君没有说话。 少天惊诧的看着姜使君,好像看见了鬼一样,“姜小姐,这也能闻出来?” 姜使君一愣,“你们没有闻到吗?” 院子里站的几个人,神色都变得很奇怪。 别人都闻不到,只有她闻出来了。而这院子里,也的确有和稻花有关的东西。 姜使君说完,自己也察觉出了矛盾点。 稻子扬花是在六月,这才五月,哪里来的稻花香。再说她刚才在村里别的地方,都没有闻到稻花香,是来了这院里才闻到的。 “跟我来。”燕凛走在姜使君的前头说道。 姜使君大步跟了上去,走到后院的时候,她又感觉到了那种令她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是黑巫术,有人在这里放蛊! 很快,姜使君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在后院的一口水井边,一具倒地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一株水稻从尸体的肚子里穿肠而出,水稻虽然还没有长出稻子,但是却已经扬花。 第七十四章 更厉害的对手 第七十四章 更厉害的对手 刚才姜使君闻到的稻花香,就是从尸体身上的水稻那里来的。 ……怎么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燕凛对姜使君使了个眼神,“你过来看看。” 姜使君走到那具尸体的面前仔细看了看,死掉的人是一个年近六十的男人。他的眼睛睁的很大,死前也许受了很大的惊吓。 姜使君的视线下移,停在了尸体的肚子上。 因为站着看不清楚,她又蹲了下来,在尸体的腹部仔细查看。 其他人见到姜使君的动作,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毕竟他们第一次见这个尸体的时候,还有不少人被恶心吐了。可是姜使君不仅不觉得恶心,还凑到跟前去看。 这心理承受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这具尸体的死状看起来很奇特,一株稻子撑爆肠子,从死者的肚子里长了出来。稻子的根和肚子上的血肉生长在一起,似乎是靠着吸取尸体上的血肉作为养分生长而成。 死者的肠子里还可以看见一些没有被完全消化的食物,食物和凝固的血混在一起,颜色诡异的深沉。 姜使君皱了皱眉,对燕凛说道:“黑巫术。” 燕凛问道:“这也是蛊?你确定?” 姜使君点了点头,“这是黑巫术里典型的害人之法。” 她从死者身上的稻株上捋下几朵稻花,轻轻一吹,稻花飘飘扬扬落到死者被穿爆的肠肚上。 姜使君站起来看着燕凛疑惑道:“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不需要我救,你还叫我来干什么?” 燕凛说道:“想让你看看这蛊有没有什么特别。” 燕凛说完,不自觉将目光移向别处。 “说起特别……”姜使君想了想,对燕凛招了招手。 燕凛刚走到姜使君身边,姜使君就抓住他的手臂往自己面前扯了扯:“你走近点。” 燕凛一愣,这还不够近? 他和别人都从未有这么亲近的时候。 就在燕凛腹诽的时候,姜使君已经踮起脚尖,在燕凛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这种蛊,和祈国师被种的蛊,其实属于同一种蛊。” 姜使君说话时,呼出的气喷在燕凛的耳朵上,轻轻柔柔,温温暖暖的。 明明姜使君是在他耳边说话,他却感觉心脏上有一根弦轻轻被人拨动了一下。 弦音低沉,却在整个心上远远荡开。 过后良久,这种奇怪的感觉,都会在燕凛不经意间从他心房散开。 姜使君说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燕凛。 因为事关国师,姜使君不敢让太多人知道,才会在燕凛耳边低声耳语。但是她并未注意到,燕凛的耳根红了。 姜使君见燕凛好一会儿没有反应,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道:“燕凛,你发什么呆?” 燕凛拍下她的手,“本王是在想事情,不是在发呆……你刚才,叫本王什么?” 燕凛忽然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人问道。 “燕凛,怎么了?”她没叫错吧,他是叫这个名字……吧? 燕凛默了默,“没什么。” “哦……那你想到什么没有?”姜使君又问道。 燕凛心烦意乱的往一边走去,说道:“没有,被你打断了。” 姜使君撇撇嘴,怪她咯。 燕凛走了几步,见姜使君还站在原地,又道:“还不跟上?” 姜使君小跑了几步,才追上燕凛的步伐。 燕凛道:“你说这人身上的蛊和祈国师被种的蛊是同一种蛊,可他们一鱼一稻,如何相同?” 姜使君解释道:“虽然是一鱼一稻,但都是腹中生出活物,这些都是挑生蛊。除了这两种,腹中还能生鸡,生鸭,甚至能生树,这就要看种蛊的人,给别人下了什么蛊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 姜使君顿了顿,指着后院的尸体,对燕凛说道:“给他种蛊的人,下手更狠。祈国师的蛊发起来作尚且需要两三日,而他身上的蛊,在种下去的一瞬间,就从他肚子里穿肠而出了。” 燕凛脸上露出微微讶异之色:“你是说,他是被那株稻子活活穿肠破肚而死?” 姜使君点点头,“就是那么死的。种蛊的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置他于死地。而且他死的时候,还很清醒。” 任谁亲眼看着自己肚子里长出一株稻子,都会害怕死吧,所以死者的脸上才会留有那么惊恐的表情。 姜使君不解道:“不过用这么厉害的蛊,对付一个乡野老人,有必要吗?” “他不是普通的乡野村夫,他是宫里告老还乡的太监。”燕凛顿了顿,“曾经负责管理天禄阁各类卷宗。” 姜使君一愣,天禄阁的神秘卷宗不正是燕凛上一次追查的青铜兽面人盗走的东西么。 一定是上一次火袄教的目的没有达成,所以就转而从这个老太监身上下手了。 一个人在宫里生活太多年,总会知道不少秘密,这个老太监从前偷偷看过卷宗也不一定! 燕凛又问道:“这两种蛊既然属于同一种蛊,那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种的?” 姜使君点了点头说道:“很有可能。挑生蛊从来都是一门通百门通,只要会其中一种挑生蛊,又有足够的时间去琢磨,其余的挑生蛊自然而然也就学成了。” 姜使君说完,又往后院里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要抓这个黑巫师吗?” 姜使君记得他那天抓的青铜兽面人,就是一个会蛊术的。那这次这个会蛊术的,他是不是也要抓? 燕凛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 姜使君扁扁嘴,说道:“如果你要抓人,我劝你还是小心些。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个黑巫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给院里那个种蛊的,比那一天树林里的那个青铜兽面人,更厉害。” “你怎么知道?” 姜使君说:“稻蛊和蛊蜂不同,蛊蜂驯养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听从主人的训示去做事,这是因为蛊蜂有脑子,所以好养好放。但是稻蛊这种挑生蛊是驯养不了的。” 姜使君解释道,“能够将这种驯养不了的东西,通过自己养出来的办法,拿捏的这么准,一次就要了别人的命,便可见他是个厉害的角色。没有数年的下蛊经验,恐怕做不到这样。” 燕凛皱皱眉,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就连你也对付不了他?” 第七十五章 本王是个例外 第七十五章 本王是个例外 “那还得碰上面以后才知道。光从这一种蛊里,也看不出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啊。” 姜使君说完,忽然觉得不对。 “打住一下!”她眨了两下自己闪亮的卡姿兰大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用我和那个人做对比?” 燕凛看着姜使君答道:“因为你要和本王同行,去抓那个人。” “你不是说让我来看看院子里的蛊有没有什么特别吗?” 燕凛理所当然道:“是。不过看完以后,如果确定是巫蛊,你就要本王一起去抓人罢了。” “燕哥哥要带谁一起去抓人啊?”燕凛刚说完,两人身后就想起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姜使君回头一看,就见到一个女子从他们背后款款走来。 这个女子的一身玉白的衣服颜色,与燕凛身上衣着颜色一般。 她的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步履轻盈。一身衣裳和她很合衬,既能显示出她窈窕的身姿来,又不失她身上的那一份英气。 在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着装一致的随从,那些随从也都配着剑,似乎都是侍卫。 等这个姑娘走到近前来,姜使君细细一看,在心底暗道,这个姑娘长得真是不错。 眼睫卷长,樱唇红润,脸上的皮肤比娃娃还要水嫩,几乎是吹弹可破。她只要轻轻一笑,脸颊上就会陷下一个浅浅的酒窝。 只是…… 姜使君看了看面前的陌生女子,又看看她身后的那几个侍卫,她感受到了一种黑巫师给她的不适感。 燕凛的眉头浅浅一皱,“幼灵郡主,你怎么在这儿?” 幼灵郡主! 姜使君一阵错愕,自从祭天大典回来以后,她向小知打听过不少京都里的名人,以防日后碰见了,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 这个幼灵郡主就是京都里,除了幽月公主以外第二有名的女子,却也是第二受宠的女子。 韩幼灵的父亲正是当朝丞相韩遣,韩丞相膝下有一子一女,韩幼灵十岁受封幼灵郡主,从小天资聪颖,又文武双全,颇受韩丞相宠爱。 幽月公主只是仗着皇上宠爱,才嚣张跋扈。 但是面前这个幼灵郡主,却是有实打实的本事的人。 也是这个人,需要姜使君格外防范,加倍小心。 因为韩幼灵奉旨捉拿左道术士,所谓的左道术士,自然就是她这种懂蛊用蛊的人。 从前这个工作是韩幼灵他爹韩丞相在干,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儿会承了父业,继续这项工程。 燕凛告诉过她,东周国里左道乱政者,杀。 所以从本质上来讲,韩幼灵是和她绝对敌对的关系。有韩幼灵在的地方,她就绝对不能出现。她们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 姜使君觉得自己现在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 她迈开腿往燕凛身后退了一步,大半个身子都藏在燕凛身后,希冀韩幼灵能够自动忽视她的存在。 韩幼灵一点都不见外的凑到燕凛面前去,娇笑着说道:“燕哥哥为什么在这儿,我就为什么在这。” 燕凛的面带疏离,“幼灵郡主的消息来得倒是很快。” 他们才到这里不久,韩幼灵就过来了。看来韩幼灵的消息,比他认为的要灵通一些。 韩幼灵撇撇嘴说道:“我的速度就算再快,不还是比燕哥哥慢了一步。燕哥哥刚才说要带着的人,难道就是燕哥哥身后的这位姑娘?” 她的语气里颇有两分不满的情绪,好像燕凛不应该带着姜使君。 姜使君真想对着韩幼灵喷一句,关你屁事。 但是她和韩幼灵的立场是天然对立的,姜使君不想让韩幼灵发现自己会蛊术,再在这个基础上生出麻烦,所以她并没有理睬韩幼灵。 韩幼灵又探头看了姜使君几眼,可姜使君一直畏畏缩缩的躲在燕凛身后不出来,这让韩幼灵很不爽。 自己都没在燕哥哥身边这么近距离的待过几次,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何德何能?凭什么待在燕哥哥身边? 韩幼灵从小和燕凛一起长大,他习武,她便跟着学。他习字,她也跟着写。 他们从前在一处启蒙,是十分要好的关系。 韩幼灵生怕自己跟不上燕凛前进的步伐,所以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鞭策着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同燕凛同样优秀的人。 她是天之骄女,和那个废物公主不一样,自然有资格站在燕哥哥身边,可是面前这个女人是谁? 如果不是燕哥哥在,她早就把这个女人拖出来,狠狠的教训一顿出气了,躲在燕哥哥背后算什么本事! 韩幼灵勾唇一笑,颊上陷下去一个醉人梨涡:“燕哥哥,你要带的这个人怎么藏头畏尾的像只过街老鼠,也太没有胆量了吧!她真能帮上你的忙吗?” 姜使君眉头一皱,韩幼灵骂她是老鼠? 燕凛往自己身后的人儿瞥了一眼,知道她在忧心什么,护着她道:“她天性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 燕凛顿了顿,又补充道:“本王是个例外。” 韩幼灵一听燕凛有为他身后那个陌生女人帮腔说话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 韩幼灵又说道:“燕哥哥,我听说皇上给你安排了姜府小姐成亲,那个女子虽然的确是个废物笑柄,但是燕哥哥这样转眼就带别的女人出来游山玩水,姜府小姐如果知道了会伤心吃醋罢。” 韩幼灵说的这些话一箭双雕,既能让她的燕哥哥身后站着的女人知道他已经有了婚约,又能对燕凛的心意试探一二,看看他对姜府那位小姐的态度如何。 姜使君站在燕凛的身后没有出声,幼灵郡主不知道她就是姜使君,这可有意思了。 燕凛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说这些做什么!她根本不会伤心,也不会吃醋。” 姜使君站在他身后狂点头,对,她没事吃自己的醋干什么。 不对,她没道理吃燕凛的醋呀,她又不喜欢他。 韩幼灵却把他的话理解成是燕凛打心底里厌恶这门婚事才这么说,心底一喜,立即附和道:“一个耻骨,的确不值得燕哥哥在乎。” 第七十六章 我骄傲了吗? 第七十六章 我骄傲了吗? 姜使君本来想将这件事情就这么带过去,省的两个人之间生出什么矛盾,也给她免去不少麻烦。 但是幼灵郡主这么再三的在人前人后羞辱她,她就很不高兴了,也不能就这么忍下去。 耻骨,耻骨!东周国的人,除了骨品,就没有别的谈资了吗? 姜使君抬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大胆的直视韩幼灵,她的眼神看起来虽然柔和,但是其中却藏着一股不惧不馁的钢劲。 “若是能得王爷垂青,我想耻骨不耻骨,倒也没有那么重要。” 燕凛一愣,垂眸瞥了她一眼。 她不是准备在幼灵郡主面前演绎一只战战兢兢的小鹌鹑吗? 他都准备好配合她展开保护她的羽翼了,她怎么自己先飞了? 燕凛向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愿意揽责的人,如果她需要自己的保护,他也未尝不能护短。 但是,罢了,她既然想要自己出头挣回这个脸面,他就只要保护她不被幼灵郡主一剑削了就行。 就算幼灵郡主没有分寸,想要对她做什么,他也绝对能护得住。 韩幼灵怔了怔,随后立刻反驳道:“燕哥哥这样好的人,不是最好的,又怎么配的上!” 姜使君沉默了一阵,以一种你很居心叵测的眼神看着韩幼灵,这种眼神直看的韩幼灵心底发虚。 姜使君说道:“郡主,东周国里最高贵的骨品就是圣骨,可据我所知,东周国如今只剩下王爷这一个圣骨了,所以最好的就只有他自己了。能配上他的,也只有他自己啦。你该不会是想让王爷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韩幼灵一噎,她当然不想让燕哥哥孤独终老! 她,她还想和燕哥哥成上成对,良缘永结呢!如果不是皇上突然给燕哥哥赐了婚,她一定有机会和燕哥哥在一起的! “没有圣骨了,还有,还有金骨啊!金骨难道配不上王爷吗?”韩幼灵苍白的解释道。 姜使君呦呵一笑,“原来幼灵郡主说这么多,是想给自己的金骨挣一个和王爷肩并肩的机会啊!你这么骄傲,怎么不上天呢?瞧把你给美的。” 韩幼灵原以为自己说的很含蓄,但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直接的揭露出来。 她的脸一红,似有羞愧的看向一旁的燕凛。 但是燕凛始终面无薄情,一派波澜不惊,叫人半点拿不住他的意思和心情,这让韩幼灵一阵心慌。 燕哥哥知不知道她的心意,若是知道了,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有些事情暗示一下,大家互相明白就好。若是说出来,当事人就很丢脸了。 但是姜使君才不在乎,韩幼灵都不给她一点脸,她才不要给韩幼灵什么脸,她给韩幼灵甩脸、打脸还差不多。 韩幼灵恼羞成怒,当着燕凛的面破口大骂道:“金骨总比那姜府的一个耻骨强,她一个娼妓之女,下作的玩意,生下来就是个脏的!怎么配的上燕哥哥!” 韩幼灵一点也不怕因为辱骂姜使君而惹恼了燕凛。 反正刚才燕哥哥也说,不用管那个女人的那些事,可见燕哥哥一点都不在乎那个耻骨。 韩幼灵骂的起劲,却没有发现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燕凛,唇角微不可查的往下压了压,眸光也变得冷冽了许多。 韩幼灵上下扫了姜使君一眼,轻蔑道:“你帮着姜府里的那个耻骨说话,难不成,你也是个和她差不多的骨品货色?”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她们都是想要攀附燕哥哥这根高枝的不要脸的女人。 姜使君说道:“看来幼灵郡主很看不起耻骨。” 韩幼灵立即答道:“那种人,都不配入本郡主的眼!” “那比郡主次一等的玉骨呢?”姜使君又追问。 韩幼灵冷哼一声,“玉骨自然也不算是多高贵的血统,不过是勉强可以与之一交的人。本郡主要是心情好了,或许还会同他们来往来往,说几句话。” 这世上,除了他们高贵的金骨的血统,他们唯一想往来的人,就只有像厉王这样的圣骨血脉。 幼灵郡主正暗自得意着自己的骨品难攀,血统高贵,谁知姜使君微微一笑,一把冷刀子就扎进了幼灵郡主的心里: “郡主这样的自鸣得意的金骨,在王爷这样的圣骨眼里,恐怕也只是这种高兴了才说几句话的存在。不论是金骨还是耻骨,统统都入不了王爷的眼。” 韩幼灵的脸色一白,扭头看向燕凛,燕哥哥虽然没有承认姜使君的话,可,也没有否认啊。 燕哥哥一直以来,难道也是这么看她的吗? 但是片刻后,韩幼灵就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猜想。 她不一样!她比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优秀,燕哥哥待她也是不同的! 可是就在韩幼灵准备以此开口说服自己的时候,姜使君又开口说道:“只有王爷喜欢的人,才是真正配得上王爷的人。受王爷垂青,可是比任何骨品更有用的事。在王爷说喜欢郡主之前,郡主还是别随便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贴再多的金,郡主也变不成圣骨。” 韩幼灵气急败坏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幼灵郡主!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姜使君:“呦,这就得瑟起来了。我知道你是幼灵郡主,可我还是皇上亲赐给厉王的王妃呢,我骄傲了吗?” 韩幼灵一愣,张大了嘴巴惊讶的看着她,她说自己是皇上亲赐给燕哥哥的王妃…… 韩幼灵一时如遭雷击,“你就是姜使君!” 她竟然就是那个飞上枝头的小贱人!她竟然耍了自己这门久! 可燕哥哥不是应该很讨厌姜使君吗?他应该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讨厌姜使君才对啊! 燕哥哥应该比谁都清楚,姜使君是皇上给他的一个耻辱,皇上就是要给他留下一个为人耻笑的笑柄,他不应该尽快处理了姜使君吗?为什么反而会带着姜使君出现在这里? “燕哥哥,你告诉我,你为什会要带她来这儿!”韩幼灵自己得不到答案,就只能质问燕凛。 燕哥哥不是一个随意妄为的人,这当中是否别有隐情? 韩幼灵满目期待的看着燕凛,希望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第七十七章 尽快提上日程 第七十七章 尽快提上日程 “本王无需向你解释。” 燕凛说完转身往回走,这一次姜使君没有燕凛的呼唤,也麻溜的跟上了。 她偷瞄了好几眼燕凛的背影,他在男女之情上,还真是冷酷无情。 明明看见了韩幼灵眼里的绵绵情意,还能视若无睹,一脸老子最酷的模样,对韩幼灵说出‘本王无需向你解释’这样冷酷到底的话。 不过像他这样冷酷也有好处,那就是不滥情。 姜使君皱眉沉思了良久,像燕凛这样的人,究竟什么人才能够让他动情呢? 哈,她现在更好奇的是,燕凛这样人,平时是找谁自己的生理需求的?或者……自我解决? 哎,等等,他如果一直没有看上眼的人,成婚以后,该不会要用她来解决这一大难题吧!可是她不想这么奉献自己啊! 那她帮燕凛找三十个小妾的事情,是不是也应该尽快提上日程? 可是他连幼灵郡主这样的都看不上,那自己给他塞三十个小妾的事情,岂不是更没有指望了? 燕凛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她跟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走,只是神情一脸凝重。 她时而沉思,时而摇头,脑子里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弯,肠子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蓦的,燕凛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姜使君!” 姜使君被燕凛一叫,猛地回过神,眼神惊慌的看着他。 她承认,在别人背后随意yy别人,不太好。 “怎,怎么了?”姜使君一脸单纯无辜的问道。 燕凛的脸色阴沉,“你要是再敢在脑子里盘算着给本王纳三十个妾的事情,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办了你,好叫你绝了后顾之忧!” 姜使君一愣,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 姜使君的背后冒了一层冷汗,他难道会读心术吗?就连她这么隐秘的想法也能看的出来!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姜使君一口咬定道:“我在想如何才能帮王爷对付这次那个人!好为王爷分忧!毕竟王爷刚才在幼灵郡主面前也没有驳我的面子,让我难堪。所以我也想为王爷出一份力!” 她说瞎话的能力,真是与日俱增! 燕凛冷冷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回走。从她嘴里,就难得能听到一句实话! 看燕凛没有再为难自己,姜使君松了一口气。 幼灵郡主自讨没趣,过了一会儿也就自己回来了。 但是她心底憋着一口气,所以回来以后就故意找姜使君的麻烦。 “燕哥哥,你要带着姜使君我无话可说,但我是奉旨查办和蛊术有关之事才来此处,还请燕哥哥身边的无关人士速速离开,否则,就不要怪我以妨碍公事为名,治她的罪了!”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叫人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 韩幼灵知道燕凛对蛊术一事,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执着,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在寻找一种东西,所以她笃定燕凛一定会留下。 但是姜使君必须走! 她心底无时无刻不想撕了姜使君。 哪怕能让姜使君和燕哥哥多分开一下也好,只要姜使君不缠在燕哥哥身边,她就觉得身心愉快。 姜使君这样的人出现在燕哥哥身边,是什么?那是对燕哥哥最大的侮辱! 只要姜使君走了,她就能和燕哥哥单独相处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和燕哥哥一起做事的时光,他偶尔低头沉思的模样,总是让她心动不已。 姜使君原本就不是很乐意趟这个无端的浑水,尤其燕凛连好处都没有和她谈妥!她觉得就这么帮燕凛自己很亏! 所以当幼灵郡主提出要让她离开的时候,姜使君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姜使君笑眯眯的看向燕凛。 你看,是幼灵郡主以公务来压我的哦,不是我主动要离开的哦! 姜使君刚要开口说幼灵郡主说得对,然后利落的转身离开,燕凛就先开了口:“幼灵郡主说的有理。” 韩幼灵见到燕凛妥协,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笑意,但是这样的笑意很快就僵在她的脸上。 燕凛顿了顿,继续道:“本王也不妨碍郡主执行公务,先走一步。” 说完,燕凛带上姜使君往外走去。 姜使君一愣,燕凛那么着急的带她来这里,她以为继续追查贼人的去向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也以为燕凛会留下来。 姜使君稍稍失神了片刻,立刻追上燕凛的步伐。 “你就这么放弃这个院子了?”姜使君跟在燕凛身后问道,“不再探查一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本王而言,有用的信息已经从你这里得到了。那个院子再留下也没有多大意义,何必浪费心力,不如趁现在前去追击。” “哦……”姜使君应了一声,有取有舍,下决定果断干脆,这男人很有想法。 然后她轻轻地拍了拍燕凛的肩膀,一副好兄弟我看好你的表情,“那王爷你多加小心,我就先回了。” 姜使君说完,从燕凛身边侧身走过。但是她还没走两步,就被掐住了命运的后颈脖。 燕凛一手提住她的衣领把她拉回来,低头看着她:“你到哪儿去?”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村口,他们的马匹就拴在旁边。 姜使君伸手比比来时的方向,“回京都呀。” “回什么京都,刚才是谁说要给本王分忧的?你和本王待在一块儿,哪儿都不许去!” 韩幼灵见两个人相继离开农户的家,又不想就这么放弃,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又朝两个人的身影追了上去。 但是韩幼灵刚追上他们,就看见了燕凛把姜使君拉回自己身边的那一幕。 燕凛何时有过把一个碍事的女子留在自己身边的先例! “燕哥哥……”韩幼灵一愣,酸酸的看了姜使君一眼。 姜使君悻悻耸肩,伸手指了指身后的燕凛,这和她可没有关系,是燕凛非要揪住她的。 韩幼灵站在原地踟蹰了片刻,才妥协道:“燕哥哥若是非要带上姜使君,也不是不可以。” “不必了,本王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燕凛冷冷的绝了韩幼灵的好意。 韩幼灵一噎,她都已经妥协了,燕哥哥还想要怎样? 第七十八章 喵什么,说人话! 第七十八章 喵什么,说人话! 姜使君在他们的沉默之中,无聊不已,只能眺望远方。 过了一会儿,夹在两个人中间的姜使君伸手扯了扯燕凛的衣裳,“那个……” 韩幼灵打断她:“本郡主和厉王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就算你是皇上指给燕哥哥的妃子,你也还没嫁进厉王府呢!” 姜使君想了想,十分乖顺的闭上了嘴。得嘞,是你不让我说的! 燕凛反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这么乖巧,不像她。 这时候跟韩幼灵一起来的护卫走到韩幼灵身边说道:“郡主,在南边找到一些可疑的踪迹。” 燕凛的视线往韩幼灵那里瞥了一眼。 这个消息或许会对燕凛有益,韩幼灵知道这是她留住燕凛最好的筹码! 韩幼灵道:“燕哥哥不想留下来,我也不会强求。只是现在有了消息,燕哥哥也不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燕哥哥从来都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她不信这么好的机会,燕哥哥会不跟来。 燕凛垂眸看了一眼姜使君,她依旧保持着先前的乖顺,闭口不言。 姜使君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忽然听到燕凛的声音从头上响起,“你希望本王去吗?” “……喵?”姜使君怔了怔,抬头不解的看着燕凛。 他去不去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来看看蛊的啊。 燕凛从背后推了姜使君一下,“喵什么,说人话。” “哦……”姜使君看了看韩幼灵,这是要她出面代替他做决定啊。 姜使君后知后觉的说道:“呃,不想?” 说完,她迅速看了燕凛一眼。 燕凛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不想本王去,本王就不去了。郡主请便。” 姜使君松了一口气,答对了。 韩幼灵错鄂的看着燕凛,燕哥哥为什么要问姜使君的意思? 姜使君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给燕哥哥做决定! 韩幼灵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对身后的护卫道:“我们自己去追。” 懂蛊的人出现在这里,还加害了人命,事关重大,她不能就这么放他们逃走。只要抓到了幕后黑手,燕哥哥一定还会回来问她结果! 韩幼灵说完,转身往回走去。 等他们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燕凛又对姜使君说道:“幼灵郡主已经走了,有话直说。” 燕凛断定刚才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是被韩幼灵截断了。 姜使君道:“哦,你来这里,是不是要抓上次那些青铜兽面人?” 燕凛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能告诉她多少,好一会儿才说:“是。” 姜使君笑眯眯的说道:“其实要我留下来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条件咱们得先说好是不是?” 燕凛皱眉:“本王派人保护你的安危,护住你的小命,这还不够?” 姜使君摇头:“不够,这次我多了一个直观有效的消息,算是附加赠品。所以王爷是不是也该多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这个消息过时不候哟~” 燕凛沉默了半晌,妥协道:“你想要什么,但凡本王给得起的,都给你。” “好嘞!”姜使君的眼睛亮晶晶,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山林,说道:“西边的山林,刚刚好像跑过去了几个青铜兽面人。离得远,看不清,但是脸上带着的面具是青色的。” 燕凛一愣,“西边?” 刚才韩幼灵的手下说的方向是南边,可是姜使君却说是西边。 姜使君肯定的说道:“是西边,跑的还挺急。像是在逃命……呀!” 姜使君一声惊呼,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燕凛拎上了马背。 燕凛策马扬鞭,带着姜使君直往西边的树林去。 姜使君小心的趴在马背上,耳畔的风呼呼作响。燕凛这么着急的追人,是在第一时间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了么? 来到林子里,马匹走不快,燕凛干脆下马,把姜使君也从马上扶了下来。 燕凛往前快走几步,这树林常有樵夫来砍柴,从脚步上根本难以分辨人从哪个方向跑了。 就在大家陷入迷茫的时候,姜使君凭着自己的感觉,走向了一棵树边。树根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爬来了几条小蜈蚣。树干上,赫然一个黑色的血手印。 “哇……看样子很惨呐。”姜使君啧啧叹道。 燕凛闻声走到她身后,当他看见姜使君脚边的蜈蚣,他迅速拔出长剑,直接将地上的几条蜈蚣劈成了两截,在一眨眼,剑已入鞘。 兴奋地蹲到地上,拿树枝挑蜈蚣的姜使君手一顿。 她扭头愤怒的看向燕凛,这变成两截在在生命线周围苦苦挣扎的蜈蚣,她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姜使君把手上的树枝丢到一边控诉道:“你真是太暴力了!你知道这是多好的药材吗?” 燕凛眉头一皱,“本王是在保护你。” 他帮她消灭了危险,她还怪自己?这算什么事? 燕凛决定大度的不和她追究。 他转身对常天说道:“保护好她,本王带少天去前方看看。” 姜使君随手摘了一根野草,悻悻然道:“不用再追了,咱们走过去就行。” 燕凛问道:“为什么?” 姜使君指指地上的蜈蚣一副未卜先知的神情,“都这样了,肯定活不下去了。” 常天试探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如果有漏网之鱼,不是白白让人逃了吗? 姜使君摇头:“有本事种这种蛊的人,不会允许有漏网之鱼这样的错误发生!” 少天怀疑道:“真有这么厉害么?” 这是在质疑她的专业性? 姜使君回头瞥了他一眼,指着前方说道:“你只要再往前走上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看见几具死状美艳的尸体。不过我不建议你们观看后面的场景,因为极有可能会影响你们未来几日的食欲。” 少天惊诧的看着她,有这么神? 燕凛半信半疑,还是道:“去看看。” 几个人在山林里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一路上却什么也没有碰见,甚至连只蚊子都没有。 少天站在燕凛身后小声的说道:“姜小姐是不是算错了?” 姜使君听见了,瞅了他一眼,轻轻地嗤了一声。 “我乃蛊界第一神算子,怎么可能算错!” 她走到一丛茂密的草丛前,转身面向少天:“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下面请欣赏名场面,蜈、蚣、啃、尸!” 第七十九章 我要拿石头丢你了 第七十九章 我要拿石头丢你了 姜使君一说完,就拨开了身后的草丛。 在她的身后是三四具倒下的尸体,尸体上多少都带着几道鞭伤,数百只蜈蚣围在那几具尸体上啃食他们的血肉。 那些人的共同点是,他们的脸上都戴着一个青铜兽面具。 有些蜈蚣从尸体的肚子钻进去,又一路穿过肠胃,从面具底下的嘴里钻了出来。 如果这时候有人去挑开面具,兴许还能看见蜈蚣从尸体的眼睛里爬出来的美丽场景。 燕凛承受能力稍强,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只是他紧紧皱起来的眉头,也足以说明他对这一切的反感。 另外几个站在她面前的人神情变化就很微妙了。 他们先是受到骤然的惊吓,再是呆滞,最后齐齐背过身去。 少天和常天转身到别的地方吐去了,干呕生此起彼伏,很是美妙动听。 姜使君回头淡定的看了一眼,又鄙夷的对少天说道:“早就告诉你们不建议观看了嘛。为什么非要挑战自己的承受极限呢。” 燕凛很快收回神,转而看向姜使君。 这就是她所说的美艳?她的审美取向还真是特别。 看到这样的场景,还能面不改色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她了。 燕凛问道:“这也是蛊?” 姜使君点点头,满目崇拜的说:“对,而且这个很厉害。” “跟刚才院子里的那种蛊比呢?” 姜使君愣了愣,她问道:“比什么?给人造成伤害的程度吗?还是难度?” 燕凛说道:“难度。” 姜使君思忖了片刻,从地上捡起了两个小石子,递给了燕凛一个。 姜使君抬眼看了看少天,“我要拿石头丢你了。你一会儿注意躲一下。” 少天:“……” 常天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姜使君把手中的小石子朝少天丢过去,但是她没有练过武,所以丢过来的石子,速度又慢又无力,少天一个侧身轻松躲过。 姜使君拍了拍燕凛,“你来,丢他!” 常天更同情的看了少天一眼。 燕凛霎时丢出手里的小石子,少天还没有看清石子,就被燕凛丢出的石子打中了胸口。 “嘶……”少天被击中的胸口一阵钝痛,好在燕凛下手轻,并没有真的伤到他。 姜使君解说道:“给人种稻蛊和蜈蚣蛊的难度,大概就是少天躲开我丢过去的石子,和躲开你丢过去的石子的难度的区别。” 燕凛:“那伤害程度呢?” 姜使君:“这两种蛊种下去以后,结果都是死。所以本质上来说,程度是一样的。不过死之前的痛苦,肯定是这个更强一点。” 常天问道:“为何?” 姜使君:“你想呀,一个是肚子瞬间被稻子撑破,不是吓死就是失血过多,死的自然快一点。另一个是被成百上千的蜈蚣包围,然后活活咬死。肯定是被咬死的更惨一点。” 这时候,那些啃食完青铜兽面人尸体的蜈蚣,开始往外爬。几个人见到蜈蚣爬过来,都下意识的躲开。 那些蜈蚣就这样,一只一只钻进草虫里然后消失不见。 少天问道:“这些人是谁杀的?” 姜使君:“你别看我,虽然我懂蛊,但是我对火袄教知之甚少。现在看来,除了我们和幼灵郡主,还有第三方懂蛊的人在追杀火袄教徒。估计火袄教也没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一个狠角色。” 姜使君扭头看着燕凛问道:“东周国懂蛊的人,没有真的死绝吧。” 燕凛答道:“显然没有,你不就是个例外。” 姜使君指着地上的尸体说:“我是说这些青铜兽面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燕凛的眼神冰冷,话里加了刀锋,“皆是该凌迟处死之人。” 姜使君一愣,燕凛就看着她说:“别人可以不懂,但是你,你绝对不能对这些人,抱有任何一丝的怜悯。” “为什么?” “因为你是燕家的人。” 她是燕家的人,所以她必须和自己站在同一边。 姜使君还想再问下去,但是燕凛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他墨玉一般润泽的眼底,潜藏着随时可能掀起的惊涛骇浪。 姜使君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是燕凛的逆鳞,她低下头,低声应了一句:“哦。” “走。”燕凛说着,往回走去。 姜使君对这件事情本就不关心,燕凛既然没有要继续追查下去的意思,她也不想在这里浪费心力,立刻跟上了燕凛。 燕凛的步伐迈的大,姜使君想要跟上她必须快步走。 山路不好走,她趔趄了一下,连忙扶住一边的树站稳。 姜使君低下头,拉起裙摆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绣花小鞋。 她在心底忍不住感叹,防滑的登山鞋果然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她也想脚著谢公屐一下! 姜使君叹了一声,放下衣摆继续往前走。 常天犹豫了一下,走到姜使君身后:“姜小姐,我扶你吧。” 姜使君低头看着面前的下坡路,毫不客气的说:“我觉得你背我更实际一点。” 她走完这一段路,一抬头,就看见燕凛正站在面前看着自己。 姜使君一愣,“你怎么还不走?” 燕凛没好气道:“你说呢?” 姜使君往回看了一眼,常天和少天一齐抬头看天,没有给姜使君任何的答案。 姜使君看看燕凛,盲猜道:“你……走累了?” 燕凛的脸色一沉,“本王就在你面前,你却让另一个男人背你?” 她到底有没有一个即将身为人妇的女子的自持和自觉! 常天真诚的建议道:“小人觉得,这件事的确还是让王爷来更好。” 姜使君看了看燕凛,自主放弃:“我还是自己走吧。” 燕凛要是早愿意背她,还会等到常天说话? 反正她原来那句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再说走过这一段路以后,剩下的山路就更好走了,她又没那么娇气。 只是几个人还没有走出林子,姜使君忽然听见一道尖锐的鸣声。 这声音从远处传来,穿过树林,直刺的她脑壳生疼,就好像被人用锤子抡了一下一样。 “啊!”姜使君抱着头低喊了一声。 腿一软,直接朝路边的草丛里摔了下去。 第八十章 火速前排围观 第八十章 火速前排围观 燕凛离她最近,即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自己的怀里。 见姜使君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燕凛急问道:“你怎么了?” 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的语气里多了一分紧张。 姜使君深呼吸了两遍缓过那股脑海里的痛感,扭头愤愤的看着燕凛:“你可欠我一个大条件!” 燕凛皱眉,现在是谈条件的时候吗! “身体不舒服为何不早些告诉本王?” “锐笛声……”姜使君皱眉说道,这声音刺的她脑子生疼! 常天问道:“哪里来的锐笛声?” 他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呀。 姜使君揉着太阳穴:“我们听到的声音不一样。” 刚才那声锐鸣,就是只有白巫师才能听见的银笛声。 确切的说,那就是黑巫师研究出来,专门对付白巫师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锐笛声才渐渐从她的脑海里消散。 姜使君拍拍自己的脑袋对燕凛说:“你不是想抓黑巫师吗?常天说的对,有漏网之鱼,还是条大鱼!顺着这道声音去找,一定能找到那个黑巫师,这次是个厉害角色,对你一定有用!” 这一次是她估算错了,如果对方是能吹响银笛的黑巫师,那从这个神秘的第三方手里逃跑的可能性也很高。 因为她来到这里以后,遇上的蛊术都很简单,都是些挑生蛊一类的小儿科,所以她就下意识就在脑海里降低了这个世界里蛊术的厉害程度。 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厉害的人,而是她一直都没有遇上厉害的角色而已。 燕凛:“你听到这声音会头疼?” 姜使君怔了怔,抬头就见燕凛颇有几分的担心的看着自己。 现在浮现在他脑海里的第一次想法,竟然不是抓住那个黑巫师,而是关心姜使君的身体。 “你没事吧?” 姜使君摇摇头,“没事。我缓缓就好。” 这声音离得远,显然不是冲她来的。 虽然听到这种声音会让她头疼,但是短时间里,这声音带给白巫师的第一次冲击是最强的。 所以只要扛过了第一次头疼,后面就会好受很多。 姜使君往树林里走去:“我们去找他!” 燕凛听不见锐笛声,所以只能由姜使君来判断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走在人群里,燕凛就站在她身边,前后各几个侍卫,看起来既威风又派头。但是脑中时不时传来的头疼感,让姜使君很不舒服。 她走走停停,时而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燕凛几次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她是自己叫来帮忙的,如果她觉得头疼难受,大可以放弃。 她其实不必做到如此。 直到姜使君第三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燕凛的恻隐之心难得的动了一下。 就在他打算让姜使君待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往前面探了一段路迅速返回来的少天说道:“王爷,前面果真有火袄教的人!” 燕凛眼眸暗了暗,迅速将自己的目光从姜使君身上收了回来。 “抓人!” 他转身和少天一起消失在前方的树林里。 常天还留在姜使君的身边,他以为姜使君会待在这里等,没想到刚才还在休息的姜使君在燕凛追过去以后,也拔腿跑了过去。 常天一愣,提醒道:“姜小姐?前面很危险!我们还是待在这里安全一些。” 姜使君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傻呀,前方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现在可是火速前排围观的好时候!” 燕凛的功夫那么好,看他打架,可比看武侠片刺激多了,这可都是真功夫啊! 常天见状,也只好跟上姜使君保护她,以免她被误伤。 树林深处,一个披着斗篷的蒙面青衣人正和一个戴着青铜兽面具的人斗的难舍难分。 他手上的蝎尾长鞭起起落落,每一下都在空气中抽打出震慑人心的声音,扬起地面上的枯叶无数。 青铜兽面人的功夫不如青衣人,但是他手中拿着一只短小的银笛。只要找到机会,他就会吹响银笛。 银笛的声音会让青衣人头疼,也会让他的动作变的迟缓。 也是凭借着这样东西,青铜兽面人才能和面前这个不知来历的青衣人纠缠到现在。 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他的蛊术根本不在自己之下。 每次青铜兽面人想要用蛊术来对付这个青衣人的时候,总能被青衣人化解,甚至是挡回来,这让青铜兽面人很头疼! 跟他一起来的火袄教徒,都已经被这个青衣人几鞭子解决了。 他发送了求援的信号,但是那些增援赶过来却需要一段时间。现在他只能尽量拖住时间,等待增援的火袄教徒。 青铜兽面人一剑劈开长鞭,和青衣人拉开了距离,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和我火袄圣教过不去!” 青衣人玩笑道:“你的教徒先一步得到了我要的东西,我要拿到这样东西,就只好从你们手里抢了。” 青铜兽面人皱眉道:“你也是为了卷宗而来!” 青衣人冷笑一声,蓦然抽出手中长鞭,“我是为了当年宫变的冤魂而来。” 这一鞭子直直冲着青铜兽面人的面门而去,招式狠厉,毫不留情。 青铜兽面人下腰躲过,没想到这却是个虚招,鞭尾弧度一变,一鞭子狠狠抽到了他的手上。 蝎尾鞭坚硬锋利,顿时在他手上抽出一道血痕。 青铜兽面人手一疼,手中的银笛落在了地上。他低头一看,只见那伤口处,竟然趴着一条黑色的蜈蚣。 在蜈蚣咬中他之前,青铜兽面人当机立断,扬剑削掉手背上的一块皮肉,连带着将手背上的蜈蚣也削落在地。 血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青铜兽面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青衣人,“你是永靖帝的人!” 青衣人嗤了一声,鄙夷道:“永靖帝?他算个什么东西。假仁假义!” 青衣人扬鞭又和青铜兽面人过了几招,青铜兽面人没有了银笛的帮助,节节败退。 就在青衣人占据上风的时候,林子里忽然多出了四五个人,把他们围了起来,燕凛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青铜兽面人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颇为忌惮的看着燕凛:“厉王!” 他的动作还真是快! 青衣人也将鞭子收了回来,警惕的看着这几个人。上一次燕凛就坏了他的事,没想到这一次事情还重演了。 他现在的身份还不宜暴露,和燕凛正面对上,似乎有点不太划算。 第八十一章 炮灰 第八十一章 炮灰 青衣人思量了片刻,收回鞭子对燕凛说道:“我和你并无过节,先走一步。” 青衣人转身欲走,却听燕凛的神色冷冷的说:“一个都不许放过。” 这些人来历不明,他不会冒险放过任何一个危险分子。 姜使君刚赶到前排围观的绝佳位置,就看到几个侍卫围住青铜兽面人进攻,而燕凛则和青衣人过招的一幕。 那些招式快的姜使君几乎看不清,但作为一个围观群众,她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燕凛的招式凌厉干脆,且都是近身的打法,这叫青衣人的鞭子几乎使不出什么用武之地,被压制的很厉害。 这时候青衣人瞥到姜使君来了,满心欢喜,寄希望于她能伸出援手:“那边的姑娘,我那夜在树林里看到你养的树虫蛊了。咱们都是白巫师,你不帮我一下吗?” 姜使君真诚的摇头,“不啊,黑吃黑你没有听说过啊?万一你想白吃白怎么办!我又不是白莲花,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燕凛见青衣人还有心思和姜使君说话,扬剑一劈,把青衣人逼退一段距离,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 青衣人又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姜使君仔细考虑了一下:“你求我呀。” 青衣人不想在这里纠缠下去,也不在乎面子问题,毫不犹豫的说道:“求你了!” 姜使君笑盈盈的说:“求我我也不帮你!” 青衣人一愣,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白光,侧身一闪,险险躲开燕凛的剑锋。 这女人也太不靠谱了吧!! 既然不能靠别人,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青衣人看了一眼正在和其余几个侍卫纠缠的青铜兽面人,手中长鞭一扬,长鞭就拴上了青铜兽面人的腰。 青铜兽面人本也是个高手,以至于燕凛的几个厉害的侍卫,一时之间都没有拿下他。 他正专心对付这几个侍卫,没有分神去看这个神秘的青衣人。 因为他觉得青衣人和他一样,都不想被厉王抓住,所以他们现在勉强算是一边的人。 没想到他一个不防,腰上忽然被青衣人的鞭子缠住。 青铜兽面人扭头往青衣人那里看了一眼,青衣人手上一用力,就把他从人群中扯了过去,甩向了另一边。 燕凛见青铜兽面人被青衣人甩了过来,拔剑毫不犹豫的刺去。这些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敌人。 青铜兽面人一惊,及时翻了个身避开了要害,却还是被燕凛刺中,腹部哗啦留下一道大口子,同时一个令牌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青铜兽面人回头气急败坏的对青衣人道:“你!” 可是他扭头的时候,身后哪里还有人? 姜使君愣了愣,对常天说道:“这是活脱脱的炮灰啊!” 青铜兽面人面具底下的青筋暴起,青衣人逃了,现在他们的目标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同时对付燕凛和这些侍卫,他恐怕没有多少胜算。 少天问道:“王爷,生擒?” 燕凛冷冷道:“异党死不足惜,拿下他,不论死活。” 青铜兽面人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青铜兽面人从怀中掏出一把篾片,哗一下全洒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吗,随即转身逃遁。 青铜兽面人还心疼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些都是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养出的蛊! 一次全部用完虽然可惜,却也没有的别的方法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燕凛立刻掷出暗器,青铜兽面人逃遁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堪堪避开了其中一枚暗器,第二枚暗器又紧随而至,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 青铜兽面人的脚步一顿,更加奋力的往前逃。 几个人正要追上去,就听见姜使君惊呼一声:“那是篾片蛊!不能踩!” 只可惜两个侍卫腿脚太利索,已经踩中了地上的篾片,他们痛呼一声倒地,良久都站不起来。 见他们都抱着自己的小腿,一脸痛苦的样子,少天上前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在他们的小腿上发现伤口。 姜使君走上前,凝眉道:“不用查了,从脚底钻进身体里了!” 连篾片蛊都有,看来这个人懂的蛊术还不少。 姜使君走到几个人刚才打斗过的地方,捡起了地上的青铜令牌看了几眼,对燕凛道:“你认识吗?” 燕凛皱眉,“唅蠄护法!”这果然是条漏网的大鱼! 姜使君问道:“唅蠄护法在火袄教里的地位很高?” 燕凛答道:“火袄教有四大护法,唅蠄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人。” 姜使君一愣,推了燕凛一下:“那你快追呀!咱们都跑这么远了,要是一无所获,岂不是白费力气!至少要把他抓住揍一顿吧!” 燕凛有些犹豫,“那你……” 这里并不安全,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真的可以吗? “我不是还有常天么!”姜使君催促道。 吃瓜归吃瓜,但是正事不能忘了呀。 燕凛看了常天一眼,又扭头对少天说道:“你也留下保护她。” 少天犹豫道:“那王爷的安危怎么办?” 姜使君觉得有道理,从锦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塞到燕凛的手里。 “唅蠄护法是懂蛊的人,你把这个拿上。如果被他放出的什么东西咬了或者是蛰了,就把瓶子里的树虫蛊放到你的伤口上!” 燕凛一愣,她担心自己? “你不自己留着么?” 她手无缚鸡之力,应该比自己更需要这东西吧。 姜使君拍拍自己的锦袋:“我还有。不过显然像我这样不顾自身安危,为男人的事业线考虑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你要是感动的话,就快点去抓人吧,抓住人以后再回来好好报答我。” 看她一脸轻松应对的模样,燕凛心底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 他把瓷瓶放进自己的怀里,带上剩下的几个侍卫使出轻功,踩着树枝几下就越过了地上的篾片,追了上去。 唅蠄受了伤,一定跑不远,现在追击还来得及! 姜使君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令牌喃喃道:“燕凛能追到人吗?” 常天答道:“应该能。” 姜使君撇撇嘴,“唯一的树虫蛊都给他了,他要是再抓不到人,我就……我就鄙视他!” 第八十二章 一张嘴就是口臭味 第八十二章 一张嘴就是口臭味 少天一愣,视线移到了姜使君的锦袋上:“姜小姐不是还有吗?” 姜使君痛心道:“有什么?你以为蛊是这么好养的。解蛊的树虫蛊,我可就养了这么一只。” 她现在忽然能体会当初那个青铜兽面人被逼无奈交出蜂王的那种痛心的感觉。 少天不解道:“那姜小姐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姜使君皱眉道:“燕凛的命你们不要了?唅蠄护法懂的蛊术一定很多,燕凛防不胜防,还是给他留一个保命的东西更好。” 常天低头笑了笑,姜小姐还是很关心王爷的呀。 这时候他们几个人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姜使君把青铜令牌放进锦袋里,转了个身。 来的是刚才追错了方向的韩幼灵,还有跟着她的那几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 起初姜使君不能确定这些人的身份,但是有一点现在她可以肯定了,这些人也是黑巫师!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听从韩幼灵的命令,但是他们给姜使君的那种不适感不会错。 韩幼灵本来往南边追去了,可是她手下的几个黑巫师突然告诉她,西边的树林里有异样,她才转道来了这边的树林。 韩幼灵没有想到,她们一路赶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姜使君。 韩幼灵颖指气使的问:“你怎么在这儿?燕哥哥呢?” 姜使君站在原地踮脚,“你要是‘请问’一下,我可能会告诉你。” 刚刚全程旁观了姜使君和青衣人聊天的常天默默低头,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幼灵郡主请问了,姜小姐也不会把王爷的所在告诉她的~ 姜小姐太鸡贼了。 韩幼灵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你也配?” 姜使君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想要指使她? 她可是幼灵郡主,金骨出身的尊贵血统!姜使君一个耻骨,也值得她用请字? 姜使君抬头嫌弃的看着韩幼灵:“既然知道我不配,你就别问我呀。没事和我搭话干什么,一张嘴就是口臭味。” “噗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有笑。”常天笑崩以后,连忙补救道。 “姜使君!” 韩幼灵气急,甚至都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看起来好像要一剑把姜使君劈了的样子。 姜使君竟然敢说她口臭! 她堂堂的幼灵郡主,怎么可能有口臭! 姜使君看着她举起来的长剑,那剑……看着很眼熟。 没错,那是燕凛的剑的同款! 剑形都一样,只是尺寸上比燕凛的剑稍微小了一点,更适合女人拿而已。 幼灵郡主已经喜欢燕凛到了买偶像同款的地步了? 还是这剑其实是批发的? 韩幼灵举剑威胁道:“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本郡主说一次!” 现在没有燕哥哥护着姜使君,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小贱人! 姜使君往后退了两步:“你别抬胳膊,还有狐臭。” 狐臭! 少天和常天看韩幼灵的眼神都变了。 韩幼灵恼怒道:“胡说八道,本郡主没有狐臭!” “郡主莫急。”少天往姜使君面前一站,把她挡在身后,指了一个方向道:“王爷朝那个方向去追异党了。” 他们作为侍卫,自然不能随意和郡主动手,但是他们也要保护好姜使君的安全。 少天是燕凛的侍卫,他的行为也就代表了燕凛的态度。 韩幼灵见到少天把姜使君护到身后,就知道这也是燕凛的意思。 她扭头看了一眼少天所指的方向,思考了一会儿,对姜使君说道:“这一次就暂时放过你!” 韩幼灵说完,带上自己的一群人追了上去,没过多久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姜使君拍拍少天的肩膀,称赞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老实人,没想到你说瞎话的本事丝毫不亚于我呀!” 刚才燕凛追击的方向,和少天所指的方向,根本就是两个地方呀! 少天答道:“王爷追查异党,自然有王爷的理由,幼灵郡主若是去了,恐怕会坏事。” “我们是留在这里等王爷回来,还是先回去?”常天问道。 姜使君说道:“先等等看吧,如果天色晚了燕凛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先下山。” 姜使君说着走到中了篾片蛊的两个侍卫身边,“我看看。” 侍卫有些意外姜使君突然的关怀,转眼就见姜使君撩起了他们的裤腿。 侍卫还不想英年早逝被燕凛治罪,连忙把自己的腿缩回来道:“姜小姐,使不得!王爷会生气的!” 姜使君道:“怕什么,姜小姐我百无禁忌。” 说罢,她把侍卫的裤腿彻底撸上去,伸手在他的小腿腹摁了摁,果然摸到一片有些硬硬的东西。 检查完以后,姜使君对他们说道:“你们先送回去,找个会治外伤的大夫顺着小腿腹把肉割开,取出腿中的篾片就没事了。” 两个侍卫得到指示,相互扶着下了山。 姜使君走回他们刚才的打斗场,蹲下来研究了一会儿零落在地上的那些篾片。 “都是些好东西啊,别浪费了。” 姜使君拿出一方手帕,把地上的篾片一片一片都捡了起来。 常天疑惑道:“姜小姐,您这是在?” 姜使君头也不抬:“生活清贫,捡点破烂维持生计。” 少天在一旁揭穿她:“上一次王爷好像送了好些珠宝给您。” 姜使君回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懂我的幽默,我很伤悲。” 篾片蛊只要没有被人踩中,钻进人的身体里,就是无害的。 唅蠄会把这么多篾片蛊一下子全抛在地上,应该也是想逃命想疯了,能拦住他们一秒是一秒。 所以地上这些篾片蛊其实都被浪费了,她回收起来,还能重复利用,多划算啊,也省的自己耗费心力养蛊了呢~ 姜使君把地上的最后一片篾片捡起来,包好放进锦袋里,刚站起来就听见身侧一道声音传来。 “你是白巫师,就这点出息?捡别人用过的东西?” 姜使君愣了愣,扭头一看,先前逃遁的那个蒙面青衣人竟然又折回来了! 常天和少天一起拔出剑,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青衣人双手环胸,长鞭被他收在腰间:“我只是对她感兴趣,想和她聊聊天。” 姜使君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可我不是很想和你聊天。”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白吃白,这不就来了! 这该死的乌鸦嘴! 第八十三章 全力追杀 第八十三章 全力追杀 常天退了一步,对姜使君低声道:“此人对王爷有所忌惮,刚才看他王爷交手的样子,我们二人恐怕敌不过他,我们先拖住她,姜小姐快去找王爷。” 姜使君一愣,“那你们怎么办?” 常天:“侍卫的职责本来就是保护主子。” 青衣人取下腰间的鞭子拉了拉:“能说话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手呢?你们直接把这个白巫师送给我,让她跟我走不就好了。” “你做梦!本小姐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死人!绝对不会跟你走!” 姜使君说完,往刚才燕凛消失的方向跑过去,身后常天和少天已经和青衣人过起了招。 早知道她刚才就不逞英雄让燕凛去追人了! 好好的抱紧燕凛的大腿,做一个称职的累赘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她为什么要作死打破这种属于累赘的平衡呢! 少天和常天是燕凛手下极其优秀的两个侍卫,和青衣人交了几次手,就发觉这个人很不好好对付。 他们暗自庆幸,刚才让姜使君先走了。只要他们能多拖住一会儿,姜小姐就有可能追上王爷,不会出事。 另一边,往少天所指的方向追了一会儿的韩幼灵,并没有发现任何燕凛的踪迹。 韩幼灵很聪明,顿时就起了疑心,难道少天骗了她! “回去!”韩幼灵命令道。 这边的三个人打斗在一起,韩幼灵又折了回来。 少天看到她,露出意外之色,但是现在韩幼灵却是最能帮助他们的人:“郡主,此人也是懂蛊术之人,郡主快叫人将他拿下!” 韩幼灵并没有让自己手下的人上去帮忙,而是站在一旁旁观:“燕哥哥在哪儿?” 青衣人原本还以为他们的援手来了,正在纠结要不要先撤,就发现了韩幼灵并不想插手的样子,心底一乐。 这些京都的人还真是有意思,明知道自己的同伴被缠住了,也不想帮忙。 真是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 少天一个虚招晃过,抽身答道:“王爷前去追查异党了,刚才不是告诉过郡主了吗?” “你骗了我。”韩幼灵的神色难看至极。 她没有再管这边三个人,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刚才打斗过的痕迹。 远处的树叶上还有血迹! 原来他们是往这个方向跑了! 少天见韩幼灵发现了端倪,又道:“郡主!此人危险异常,郡主不可放过啊!” “既然危险异常,你们就自己对付吧!” 韩幼灵说完,带上自己的一队人往正确的方向追过去。 她才不想管这两个侍卫的死活。 追了一段距离以后,韩幼灵又发现,地上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不像是火袄教的人会留下的痕迹,更不像是燕凛会留下的东西。 那还能是谁? 韩幼灵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人。 刚才消失不见的姜使君! 一定是那个青衣人和少天他们打了起来,姜使君趁机跑了,她一定是去找燕哥哥了! 与此同时,韩幼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现在姜使君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只要抓住机会,还怕除不掉那个耻骨吗? 燕哥哥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耻骨和她闹翻! 那她还等什么呢? “黑巫师!” 任她差遣的黑巫师道:“在!” “我先去找燕凛,拖住他不让他回头,你们分散开尽全力追杀姜使君!一定要在她找到燕凛之前,把她除掉!” 姜使君不会武功,没那么快找到燕哥哥,她一定能赶在姜使君之前找到燕哥哥。 只要她能拖住燕哥哥,姜使君今天必死无疑! 这么做既能除掉姜使君,也不会耽误她的正事! 黑巫师们一愣,现在正是追击火袄教徒的最好时机,幼灵郡主竟然不管事情的轻重缓急,让他们去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韩幼灵见他们不说话,怒道:“本郡主的话,你们听到了没有!” 黑巫师们这才答道:“是!” 韩幼灵狠厉道:“那个脏东西怎么死我不在乎,但若是她今天还能活着出现在燕哥哥面前,你们都得死!” 几个黑巫师的身体一抖,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说道:“是!” 韩幼灵说完,使出轻功在树林间不断飞跃,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几个黑巫师分散开,去找姜使君。 一旁隐蔽的树丛里,姜使君咽下了一口唾沫,一滴汗水从她的额头缓缓滑了下来。 她现在很累,却丝毫不敢松懈下来。 真特么最毒妇人心啊! 刚才她跑到这里,实在是腿软跑不动了,才会躲到一边休息。 为了避免那个青衣人追上来发现她,她才特意躲到了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会听到韩幼灵这么一番话! 这女人疯了?就因为她和燕凛有关系,就要把她除之而后快? 这个世界的人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还是因为她是个耻骨,所以格外的不值钱一点? 姜使君小心翼翼的伸头看了一眼,四散找她的黑巫师一共有八个人。 如果单纯比蛊术,她还有些胜算,但问题是这些人都会功夫啊! 和武力值百分百的他们比起来,她就是一只病鸡。 只要被抓住,一定会被捏死没商量。 正面钢她肯定是钢不过的,那就只能智取了。 她知道韩幼灵找人比自己厉害,所以她刚才消失的方向,大半就是燕凛所在的方向。 回头路她肯定是不能走的,那个青衣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所以她的时间不多了! 姜使君看了看自己锦袋里的东西,蜂王,篾片蛊,还有金丝线。树虫蛊刚刚还给了燕凛! 她和一个正经的白巫师比起来,真是一穷二白啊!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想办法绕过这些黑巫师,或者干掉他们。二,顺着这个方向去找燕凛救命。 这些人分成两组往两个方向扩散搜寻她,其中一组就是在韩幼灵消失的方向,所以她要对付的人有四个! 如果这些人分散的范围够大,她再幸运一点,或许只用对付两个。 姜使君双手合十开始祈祷,道可道非常道!请求列祖列宗天上神灵保佑我!魂穿这么操蛋的事情都发生了,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也太不值当了! 第八十四章 我们想你死 第八十四章 我们想你死 半分钟后,姜使君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工作,放轻自己所有的动作,悄咪咪的绕道一旁的树林里。 她先确定了一条迂回的路线,然后撒丫子狂奔。 她必须先跑到那些黑巫师前面,给他们来个小小的陷阱埋伏他们,好先解决他们当中一两个,给自己减轻敌人压力。 别问她为什么不干脆绕个大圈躲开他们所有人这种愚蠢的问题。 答案很简单,一是因为他们的行动速度比她快许多,二是因为她在树林里待的越久越危险! 如果她的圈子兜的太大了,很容易错过燕凛。 到时候一整个林子都被黑巫师承包了,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所以她必须从前面危险重重的方向过去。 那些人要搜寻她,所以起初前进的速度不会很快。 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到人,他们之后就会加快自己的搜寻速度。 她要抓住的就是这前进速度较慢的一段时间! 只要她跑的够快,就能先领先黑巫师一段距离,也就有时间设置自己的陷阱。 姜使君一口气来了个三公里的越野,结果就是自己的命给折腾了半条。 这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破烂身子显然没有进行过体育考试,在三公里的狂奔以后,姜使君的腿几乎使不上力气,喉咙间都涌上了一股干涩的血腥味。 在确定那些黑巫师不会这么快追上来以后,姜使君才敢停下来休息。 她扶住一棵树大口喘着气,不敢立即坐下来,怕自己坐下来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现在真想来一瓶脉动,让自己脉动起来! 东鹏特饮也行啊! 再不济肾宝也好啊! 姜使君不敢休息很久,往前继续走了一段距离,找地方布置自己的小陷阱。 姜使君走到一块树叶堆积比较茂密的地方,觉得这个地方不错。 她打开随身的锦袋看了一眼,里面用手帕包起来的就是她捡回来的篾片。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在她之前把这些篾片捡了回来,现在才能用上。 姜使君把这些篾片埋在了树叶底下,只要一会儿黑巫师过来了,踩中这些篾片就会中蛊,虽然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但至少会限制一下他们的行动能力。 她到时候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会踩上篾片蛊。 做完这些以后,姜使君靠在一边的树上休息。 她看起来很疲惫,但是她的眼睛却时时刻刻滴溜溜的看着四周,从来没有松懈过。 没过多久,姜使君就看到自己来时的方向走过来两个黑巫师。 姜使君正襟危坐,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站了起来。 黑巫师也发现了她,正要朝她走过的时候,就见姜使君站在那里振臂高呼:“那边的朋友你们好啊!” 两个黑巫师:“……” 他们对视了一眼,眼中是同样的疑惑,这女人疯了? 姜使君一脸淡定的朝他们走过去,边走边喘,双手叉腰:“可累死我了,你们是郡主的人对吧!快带我去找王爷,我刚才被一个青衣人追杀,吓死我了!还好我跑得快!” 姜使君说完,瞄了他们一眼。 他们怎么不动呀,倒是往前走两步啊! 好吧,既然他们不动,那她只好再深入虎穴一点了。 姜使君又朝他们走了几步,做出很累的样子,气喘吁吁的说道:“你们可是我的救命稻草啊,我都快走不动了!我想死你们啦!” 两个黑巫师对视了一眼。 这样一个小弱鸡,根本就不足为惧。 对于他们而言,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们真是不懂幼灵郡主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做这么没用的事情。 其中一个黑巫师幽幽开口:“你想死我们了?我们想你死。” 姜使君的头猛然一抬,惊恐万分状:“想我死?我可是未来的厉王妃!你们不能杀我!” 另一个黑巫师道:“就因为你未来是厉王妃,所以才更该死。” 姜使君惊慌的后退了两步,随后拔腿就跑! 两个黑巫师见状,立即追了上去。 但是当他们追上几步以后,脚心却猛地一疼,先后摔到了地上。 其中一个黑巫师一惊,抱着自己的腿道:“篾片蛊!” 另一个人震惊的看着她:“你懂蛊术!” 姜使君看着他们,眼中不见刚才的惊慌失措,淡定的走到他们面前:“保命的东西总要学一点。为了这点东西,可把我跑死了。” 中了篾片蛊以后,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锋上一样生疼。 这两个人没这么容易再追上她,但是如果他们叫来同伴,她就危险了。所以,她只好除掉这两个人了。 其中一个黑巫师趁着姜使君不备,取出怀中的哨笛想要吹响。 谁知下一瞬,姜使君的袖子抖了抖,一个小黑点就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飞射过去。 是她之前从青铜兽面人那里威逼得来的蜂王! 蜂王的速度太快,几乎叫人看不清,几乎可以和子弹媲美。 蜂王直接朝黑巫师的脖子飞了过去,它的杀伤力极强,蜂嘴又像镰刀匕首一般锋利,瞬间在黑巫师的脖子上哗啦开一道血口子。 血液从黑巫师的脖子上喷溅而出,黑巫师无力倒地,手中的哨子再也没有机会吹响。 另一个黑巫师见状,强忍着腿中的痛感,站起来迅速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避开这个他眼中的不明物体的攻击。 蜂王转了一圈,又径直朝黑巫师的脖子飞射过去。 这一次黑巫师没能躲开,那个小黑点像子弹一样穿透他脖子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蜂王!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边身体逐渐变得冰冷的同伴,砰然倒地。血水从他的脖子里涌出来,他死不瞑目。 保险起见,为了避免被阴,姜使君等这两个黑巫师都咽下最后一口气才走回他们身边。 然后她伸出手,在这两个黑巫师身上一、通、乱、摸! 她不是在吃豆腐,她是在搜刮他们身上还留存的蛊。 之后还不知道要对付几个人,她没有蛊啊!她穷啊!她穷的叮儿啷当响啊! 第八十五章 蜂王在手,天下我有! 第八十五章 蜂王在手,天下我有! 姜使君这么一通搜刮还是有所收获的,比如她发现了两只自己手掌长的蜈蚣,还有几粒解毒丸。 巫蛊和毒从来都分不开,很多中蛊的人,都是被毒死的。 所以养蛊的人,大多都会带上几粒解毒丸在身上。 姜使君把这些东西全部收入自己的锦袋,又拿上这两个人的哨子,往燕凛的方向跑去。 现在她的处境还是太危险,如果有机会,她必须要再除掉一个人。 姜使君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迅速前往下一个地方。 她现在只能希冀那个唅蠄没有跑太远,燕凛能迅速追上他,这样她也能少跑一段路。 她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照理说,燕凛就算走的再快,也不会离她太远才对,所以她还是有希望的! 另一头,久久没有得到同伴哨声回应的另外两个黑巫师,也先后往同伴消失的方向赶了过去。 一个黑巫师离他们更近一些,所以率先赶到第一案发现场。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上那两具冰冷的尸体。 黑巫师愣了愣,完全想不通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死的。 和姜使君有关?黑巫师很快否定了自己这天方夜谭的想法。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只是一只弱鸡。 弱鸡绝对不可能把他的同伴弄成这样子! 难道这林子里还有别人? 但不管这个人是谁,他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杀了姜使君! 姜使君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两颗距离远近适宜的树。这里又没有阳光照射,是她心目中的理想之地! 她先拿出手帕把自己的手包起来,再拿出那一根金丝线蛊制成的金线,在两株树之间勒紧。 金丝线崩的又细又长,比发丝还细,也因此变得十分锋利 即便她的手上事先包裹了手帕,还是被这紧绷的金丝线割破了一点。金丝线勒进她的血肉里,她的手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疼。 为了保证这玩意儿管用,她还将自己的手帕解下来挂在金丝上,两手在手帕的两边用力一拉,一道裂帛声就在树林里响起。 手帕被金丝像刀子一样一分为二,帕子边缘处整齐无比。 效果还行,不枉费她忙活一场。 姜使君又撕下一块自己的衣裙,把自己刚才留在金丝线上的血迹擦干净,不让人发现。 姜使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下面就是属于戏精的表演的时刻了! 黑巫师使出轻功顺着姜使君留在树林的踪迹一路追过来。没过多久,就看见了正坐在阴凉的大树下休息的姜使君。 他放低身形,朝姜使君靠近,没想到姜使君很快发现了他。 姜使君一个翻滚从地上爬了起来,撒丫子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着黑巫师惊恐的叫到:“不要杀我!” 黑巫师随即明白,姜使君已经知道他们要杀她了。 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姜使君又是玩命的往前奔跑,很快就要跑远了,他不能就这么放过姜使君! 黑巫师立刻追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姜使君这小短腿在奔跑的极限上显然比不上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就在黑巫师加快速度的时候,他的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就像被一人狠狠割了一刀。 黑巫师收住脚步往后退去,低头一看,自己的腹部已经被割裂出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浸透了他的衣裳。 而就在他前面几步的地方,几滴血珠挂在细如蛛丝,几乎不可见的金线上。 金丝太细,在阴凉处并不会反射太阳的光,加上他急于追赶姜使君,才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陷阱。 姜使君站在远处看着他,很是失望。 他如果再跑的快一点,在高速前冲的情况下,这金丝一定能直接割断他半个身体! 但是没关系,她还有后招。 蜂王在手,天下我有! 就在黑巫师捂住自己的伤口分神的片刻,趴在树上的蜂王朝着他的脖子直射而下。 黑巫师所在的位置离树太近,根本防不胜防。 蜂王一击得手,向一把匕首一样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口。 杀人,只要选择最致命的地方就够了。 黑巫师睁大眼睛,看着姜使君倒在了地上,又一个死不瞑目!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姜使君这里。 姜使君看着第三个被解决的人,刚要松一口气,就见到第四个黑巫师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和前面那三个自大轻敌的蠢货不同,这一个黑巫师用警惕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姜使君。 他看见了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死的。 那是蜂王!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养了这么厉害的蛊! 但是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所以之前的那两个人,也有可能是被姜使君用蜂王杀了。 剩下的一个黑巫师拔出自己的剑,又看了一眼刚刚结束了自己同伴的性命,回到姜使君面前盘桓的蜂王。 蜂王根据主人的想法而动,所以行动十分迅敏,比任何暗器都好用。 但只要他的动作够快,一次了结了姜使君,或者将姜使君逼到无暇他顾的境地,就算蜂王也不能耐他如何。 看姜使君跑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会武功,而他会! 姜使君看着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黑巫师,这一次是真的无可奈何只能跑了! 刚才她逃跑只是为了诱第三个黑巫师上钩。 但是现在,这个黑巫师一惊目睹了她所做的一切,知道她能控制蜂王,所以绝对不会再轻敌。 他们认真起来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她阵亡的时候。 正面钢,她肯定比不过这个黑巫师,所以她如果不跑快点,就只能选择原地死亡了。 利用着两个人之间的那段距离,姜使君迅速钻进密林里。 前面就是树林最茂密的地方,躲进了那里,又有蜂王保护,她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黑巫师也不犹豫,避开了姜使君勒在两棵树之间的金丝,快速追了上去。 姜使君跑进树林以后,就往草叶茂密的地方钻。 这一片都是荒山,林子里四处都透着一股烂树叶的味道,时不时有蚊子从她的耳边飞过。 姜使君无暇他顾,只是尽全力往前钻。 但是她之前已经跑了很久,现在的体力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了。 第八十六章 燕凛救命! 第八十六章 燕凛救命! 这种荒山的路又十分难走,姜使君没过多久就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姜使君觉得,她如果再不休息,很可能会在被黑巫师干掉之前先把自己累死。 耳鬓边的墨发早已经被汗湿,一身里衣也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她想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暂时休息,但是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打散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身旁的石头上,趴着一条小银蛇。 那蛇对她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冷冷的盯着她。 姜使君盯着那条蛇,她往后退一步,蛇就进一步,她往左,蛇也往左,这条小银蛇几乎可以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一滴汗水从姜使君的额头滑落。 她倒不是怕蛇,只是这蛇对她而言太危险了,它会闻味追踪! 蛇无疑是那个黑巫师放出来找她的,蛇既然已经追上她了,那就说明黑巫师也离她也不远了。 不干掉这个小畜生,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姜使君迅速从锦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瓶子里装着刚才被她搜刮来的那两条蜈蚣。 那条小银蛇似乎是感受到了姜使君的敌意,往后缩了缩脖子,丝丝的吐着蛇信子。 通风报信以后还想逃? 你个小畜生想的倒挺美! 姜使君刚把蜈蚣放了出来,小银蛇就往后缩了一大段距离。 蜈蚣天生克蛇,迅速朝小银蛇爬了过去。 小银蛇如临大敌,像眼镜蛇一样立了起来。 两条蜈蚣一左一右,同时向小银蛇发起进攻,死死的咬住小银蛇。 小银蛇在原地翻滚了数圈,疯狂的扭动身体,和那两条蜈蚣交缠在一起,想要把那两条蜈蚣从身上挣脱下来。 姜使君见状,转身迅速离开了这里。 没过多久,黑巫师就追到了刚才姜使君发现小银蛇的地方。 他确定自己的小银蛇就在这里,他能感觉得到!可是为什么没有看见姜使君呢? 黑巫师在原地检查了一圈,忽然瞥见一旁的石头边,有一条银色的可爱的小尾巴~ 黑巫师一愣,走过去踢开了石头。 他的小银蛇!! 两只黑色的大蜈蚣趴在一动不动的小银蛇身上,黑巫师欲哭无泪,蛇都已经凉了! 这是他最心爱的宠物啊! 一定是姜使君干的好事! 姜使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树林里跑了多久,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燕凛真能跑! 她要是再找不到燕凛,她可就真的要累死了。 她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再加上没有及时补充水分,现在干渴又疲惫。她觉得自己能跑到现在,也是一种奇迹。 前面就是树林的尽头,如果再找不到燕凛,她出了树林走不了多远就会被黑巫师追上。 姜使君大口喘着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小鞋。 就是这一低头的一瞬间,一只飞镖从她身后射来,钉在了她身旁的大树上。 姜使君一惊,回头看去,那个黑巫师已经追上她了! 她立刻放出自己的蜂王,黑巫师为了躲开蜂王的攻击,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姜使君抓着这个机会,继续往前跑。 但是她的腿因为长时间的过度运动,肌肉紧绷的时间太久,几乎已经使不出什么力气了。 能跑出那么长的距离,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刚迈出一步,第二步就被自己不配合的双腿绊倒。 平、地、摔! 姜使君四周的景物一阵天旋地转,从身侧的长坡滚了下去。 这个坡很大,虽然不陡,但是坡上有不少的石头,姜使君一路从上面滚下去的时候,后背手臂都被磕的生疼。 但是疲惫到顶点的姜使君在翻滚的途中,有一瞬间竟然萌生出了就这么滚到底碰上一个石头,一头磕晕过去就好了的想法! 那样被黑巫师弄死的时候,应该不会太疼。 然而天不遂人愿,姜使君并没有被磕晕。 这么一路翻滚下来,姜使君虽然出了树林,但是在坡底没有什么大石头可以完成她的愿望,只有一片碧绿的青草。 姜使君一路滚下来,现在头还晕着,她趴在地上像一条涸泽之鱼一样艰难的呼吸着。 刚才极限挑战一般的越野行动带给她的疲惫感,都在这时候涌了上来。 姜使君趴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的景色,陷入了自我放弃。 黑巫师追就追吧,她是实在没有力气动弹了。 换种想法,能死在这样一个美丽的环境里,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看,这小草,多绿,这小花,多娇嫩啊,还有这天,多蓝~ 哦,还有还有,那远方的影子,多么像个人啊! 是人! 姜使君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涣散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站在她前方远处的那个人,不就是燕凛么! 她从来没有觉得燕凛的身影这般英俊潇洒坚实可靠过! 不只燕凛,还有站在燕凛身边的韩幼灵! 燕凛飞起一脚踹在面前唅蠄的胸口上,将他踹飞出去。 唅蠄在地上滚了几圈以后,一手支着剑撑在地上,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就是这时候,唅蠄身后的树林里,一下拥上来十余个青铜兽面人。 唅蠄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迅速爬了起来,朝他们跑了过去。 是唅蠄的增援到了! 那些青铜兽面人把唅蠄保护在当中,准备撤退。 这时候姜使君听到身侧坡上的声响,扭头一看,是追击而至的黑巫师! 没有了姜使君的控制,刚才蜂王就停止了对黑巫师的攻击。 姜使君见状,立即用自己毕生最大的声音朝燕凛叫道:“燕凛救命!” 那边的几个人听到姜使君的声音,都转过头来,朝她投去惊讶的目光。 他们都拥有共同的疑问,她为什么会在这? 韩幼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不是让黑巫师们去追杀姜使君了吗? 对付那样一个废物对于他们而言,不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吗? 为什么姜使君还会一路逃到这里?这不可能! 燕凛也是一脸错鄂,她不是和少天还有常天他们在一起吗?怎么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她的发髻散乱不堪,简直像一个乞丐。衣摆上也都是泥垢,甚至还沾染了血迹! 血迹!她受伤了! 第八十七章 我还以为你放弃我了 第八十七章 我还以为你放弃我了 姜使君艰难的爬起来,想要朝燕凛跑过去。但是她才迈出一步,发软无力的双腿就让她再一次摔倒在地。 身后的黑巫师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这一次只有燕凛能救她了!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眼中满是热切的希冀。 燕凛一惊,下意识的就要使出轻功,朝姜使君的方向飞过去。 韩幼灵却一把抓住燕凛的胳膊,不让他过去:“燕哥哥,这一次若是让唅蠄跑了,就很难再有机会抓住他了!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啊!” 姜使君叫就救命,就说明她的人还在追杀姜使君。 她只要再拖延片刻,黑巫师就能得手! 那她就再也不用看到姜使君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了! 燕凛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神情冷漠:“松手!” 韩幼灵灵机一动,“燕哥哥若是担忧姜使君,我现在就去救她!燕哥哥可不能放过唅蠄呀!他既然是燕哥哥的王妃,我就一定会保住她的!” 燕凛听完一愣,又看向转眼就快撤离他们视线的火袄教徒。 这次能抓住唅蠄实属意外,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 姜使君看着离自己几米之遥的黑巫师,又看向远处迟迟没有动的燕凛,心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燕凛为了抓火袄教的人都花了多少心思。 每次不由分说就把她带来解蛊,可见他对火袄教一事重视之至。 如今唅蠄就近在眼前,这是抓住他最好的机会,燕凛怎么可能会放过? 燕凛给了她两分好,她就将自己看的重要了起来,觉得燕凛没有自己绝对不行。 真是……太蠢了! 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东周国里所有人都唾弃的耻骨而已。 如果她今天死在了这里,燕凛倒也省的和她成亲,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刚才姜使君的一声燕凛救我也让黑巫师不敢暴露自己,所以黑巫师仍旧隐身在离姜使君数米之遥的树林里,没有出来。 但是姜使君已经看到他拿出了暗器。 用这一个暗器,就足以结束她的性命。 算了,燕凛怎么做都是他的选择,她其实根本没有理由和立场去恨他、怪他。 只是心底的这股失望,难以抹平罢了。 她的浑身都疼,但是这种疼痛现在却比不上她之前看向燕凛时,正瞥见韩幼灵抓着他,而他没有过来时的那股沉闷的感觉令她难受。 还是下辈子投个好胎,做一个兢兢业业的累赘吧。 她再也不要做为了男人的事业线牺牲自己的傻子了。 当黑巫师朝自己掷出致命的暗器时,姜使君认命的闭上自己的双眼。 预想之中的那种痛感却并没有袭来,反倒是耳畔响起了一声“当——”的脆响。 姜使君吓了一跳,猛然睁开了眼睛。 就见刚才黑巫师朝她掷过来的那枚暗器已经落到了地上,而她身上并没有伤,在黑巫师的暗器旁边,还立着一柄燕凛的飞刀。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往旁边挪了挪。 刚才还让她感觉远在天边的男人,转眼就到了她眼前。 和一路跑酷过来,弄得脏兮兮的她不同,燕凛就算追唅蠄追了这么久,还经过了一场打斗,一双靴子的鞋面和衣摆上也是纤尘不染。 树林里的黑巫师诧异的看着来到姜使君身边的燕凛。 就连他都知道,刚才那是多好的一个抓住唅蠄的机会啊! 厉王竟然放过了火袄教的人来救这个耻骨! 他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一招,失手了! 黑巫师不敢在这里逗留,为了自保,闪身隐进了树林里,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燕凛抬眼看向林间抖动的树枝,便知道人已经逃了。 他再扭头看向唅蠄的方向,火袄教的人也不见了。 燕凛薄唇微抿,嘴角沉了下来。 他知道抓住唅蠄的机会有多么珍贵,也知道错失了这个机会有多么可惜。 但是要他无视刚才姜使君望着自己时那充满期待和希冀的目光,他做不到。 这时候他的衣摆突然被人揪住,燕凛低头一看,劫后余生的姜使君眼角泛着泪花,抓着他的衣服,哇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你怎么才过来,我还以为你放弃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她都快哭了好吗! 天知道她到底多惜命啊! 知道要她慨然赴死有多难么! 她决定以后要好好抱紧这条大腿,再也不撒手了! 原本心情沉重的燕凛,看到姜使君这么真性情的模样,心情竟然莫名好了起来。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间滋生。 总觉得,她怪可爱的。 天不怕地不怕,还几次三番欺骗、挑衅他的姜使君,原来竟然这么怕死。 可是谁又不怕死呢? 只不过有的人用最直接的方法表现了出来,而有的人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恐惧罢了。 燕凛的嘴边忽然扬起了一抹笑容,那样爽朗明亮。 他在姜使君的面前蹲了下来,虽然她现在脏兮兮的,像一条可怜巴巴的流浪狗,但是他倒觉得姜使君现在的样子很顺眼。 他伸手摸摸姜使君的小脑袋,看着她欲哭无泪的表情笑了笑:“怕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 姜使君吸了吸鼻子,翻身在草地上坐下。 还好她最终控制住了没有哭出来,不然燕凛以后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忽然疼的冷嘶了一声。 张开手掌一看,原来是自己刚才被金丝割破的手掌碰到了汗水,现在才会针扎一般的疼。 生命威胁已经解除,所以这些刚才被姜使君忽略的痛感此刻也都清晰的传了出来。 燕凛抓过她的小手低头一看,眉间多了几分寒霜。 她的掌心有好几道勒伤,每一个伤口几乎都可以看见快要外翻出来的皮肉。 燕凛的拇指从她的掌心擦过,被他抓住的那只小手往后一缩。 姜使君委屈的看着他:“疼……” 燕凛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惜之意,只是片刻,这样的情绪就被他重新藏了起来。 韩幼灵脸色阴沉的朝两个人走了过来。 姜使君一愣,从燕凛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撑着手掌下的草地,往后挪了挪,警惕的看着韩幼灵。 第八十八章 老子要抱抱! 第八十八章 老子要抱抱! 韩幼灵盯着姜使君恼怒的说道:“燕哥哥错失了那么好的抓住唅蠄的机会,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姜使君一愣,韩幼灵是想把燕凛没有抓到人的事情怪到她身上? 这个罪魁祸首还真想上天啊? 明明是韩幼灵偷偷派人追杀她,她才会在紧急关头叫燕凛救命,让唅蠄逃了的! 可惜现在黑巫师逃了,也抓不到一个活口,没有人证! 姜使君咬碎了一口小白牙,这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吃了这么大的闷亏的感觉,让她很生气! 燕凛瞥了她一眼,站了起来,转身告诉韩幼灵:“本王从来不会为自己做的选择后悔!” 韩幼灵一噎,又道:“刚才燕哥哥明明可以抓住唅蠄的!只要你让我回来救她,事情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姜使君讶然看着韩幼灵,这个万恶的小婊砸! 还好刚才燕凛没有采纳韩幼灵的意见! 黑巫师就是韩幼灵派来取自己性命的,她怎么可能真心救自己! 如果刚才燕凛按照韩幼灵说的做了,现在她就是一具抱着对燕凛的失望死去的尸体了! 燕凛瞥了一眼地上刚才被他用飞刀击落的暗器,眼眸深沉,意味不明道:“本王,不相信你。” 韩幼灵一惊,仓皇间往后退了一步。 是暗器,燕哥哥是不是从暗器上看出追杀姜使君的人是她的黑巫师了。 韩幼灵强行收起自己心底不安的情绪,辩解道:“燕哥哥难道觉得我会眼看着姜使君遭人追杀见死不救?我……” 韩幼灵哽咽了起来,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蓄着两汪眼泪。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呐。 韩幼灵辩解无能,于是转向燕凛控诉:“灵儿和燕哥哥一起长大,燕哥哥便是如此看待灵儿的为人?” 一道声音幽幽从燕凛身后传来:“你是不会见死不救,但是你会酌情补刀……” 今天韩幼灵做的事情,说白了可是谋杀罪啊! 人家都上升到用青梅竹马的深厚情谊来洗白自己了,她怎么还能保持沉默! 她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必须扒下韩幼灵这虚伪的面皮! 韩幼灵刚才的委屈可怜在姜使君的犀利言辞下立即破功,转而对姜使君命令道:“我和燕哥哥说话,不许你插嘴!我和燕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燕哥哥最了解我的为人,你不要妄图误导燕哥哥!” 姜使君闻言,看了燕凛一眼,语重心长道:“燕哥哥,你可千万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燕凛闻言,神情起了微妙的变化,扭头看向姜使君:“你刚才叫我什么?” 刚脱离危险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丫头又开始撒丫子野了? 姜使君一秒钟恢复一本正经:“燕凛。” 燕凛俯下身体看着她,墨玉般的眸子暗泽流转,语带威胁:“本王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我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哥哥这个称呼,你不该用,也不能用!从今往后,给本王往死里记住这一点!” 姜使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韩幼灵愣在一旁,宛若一个背景板一样毫无存在感。 因为这两个人,完全忽视了她,以及她说的话。 她刚才剖心一般的话,已经完全被燕凛抛之脑后了。 韩幼灵不知道燕凛究竟是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心里因为解不开这个疑惑,而苦苦煎熬着。 这时候,就听燕凛对姜使君说道:“起来,跟本王回去!” 姜使君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腿说:“跑太久了,现在还抖着呢,四肢酸软,实在是起不来了。” 燕凛怔了怔,才想起从那边的树林追到这里,姜使君一路上几乎可以说是越过了一整座大山。 他会轻功,又有多年习武的底子,所以就算一路追着唅蠄过来也不觉得多累。 但是姜使君只是一个养在闺阁里的女子,这么大的运动量对她来书,的确是超负荷了。 且她还是在被追杀的过程中,拼尽全力跑过来找自己的,这样的她更累。 她是把自己当做那唯一可信的救命稻草了。 这样的认识让燕凛心底莫名的舒服。 再一低头,就见姜使君像一条流浪狗一样,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一般的看着自己。 “王爷,你扶我回去吧!” 燕凛:“……” 见燕凛面无表情,深不可测的模样,姜使君又道:“你要是不想看到我的脸,背我也行!” 燕凛:“……” 好吧,是她得寸进尺了! 此情此景,姜使君只能破釜沉舟,咬牙道:“好,你就站在一边看着我爬回去吧!虽然我爬的慢,但是总有爬回村子的一天!只要你不把我跟幼灵郡主丢在一起就行!” 谁的祖宗还不是四肢并用的进化过来的? 不就是爬行吗?她可以的! 但是如果把她和韩幼灵丢在一起,她就真的要完蛋了!总之燕凛得和她待在一块儿,这是她的最低要求了! 韩幼灵见姜使君和燕凛撒娇装软弱,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阴阳怪气的在一旁说道:“谁还没有爬过山,竟然用这种方法来和燕哥哥亲近,莫不是学了你那做娼妓的母亲的伎俩,转头来勾搭男人!” 姜使君理直气壮道:“我就没有爬过山!怎么了!你有意见?跟狗叫去呀!” 韩幼灵气结:“日后要当厉王妃的人,怎能如此病娇!你若是不学着坚强一些,岂不是要叫别人笑话燕哥哥的王妃是个废物!” 姜使君本来就在韩幼灵这里吃了一次大亏,心底很不舒服。 她还没跟韩幼灵算账呢,韩幼灵竟然先对她指手画脚起来了? 姜使君破口骂道:“我病不病娇,都有燕凛在一旁看着管着呢,关你屁事!再说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我坚强?你脑子里是有什么瑕疵吗?去他妈的坚强,老子要抱抱!” “好。” 姜使君和韩幼灵皆是一愣。 姜使君看向燕凛,怀疑道:“你刚才说什么?” 她刚才和韩幼灵吵架太急了,好像有点没听清。 第八十九章 你勒疼我了 第八十九章 你勒疼我了 燕凛俯身,一手穿过姜使君的膝弯,一手扶住她的后背,把她从草地上抱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 “你不是要抱抱吗?本王答应你了。” 比起扶她和背她这两个选项,他觉得抱她更符合他的心意。 至于看着她爬回去,那是个什么玩意? 韩幼灵错愕的看着抱着姜使君离开的燕凛,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她认识的燕哥哥! 燕哥哥绝不是这么体贴的人,更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燕凛抱着姜使君,使出轻功在树林里飞跃。 姜使君的心砰砰跳,这福利来的太突然了,她突然有点害怕盛极必衰,燕凛转眼把她从空中丢下去! 一想到这里,姜使君连忙搂进了燕凛的脖子。 燕凛的身形一僵,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掠而过。 就听姜使君在他怀里悄咪咪的说道:“你要是累了咱们就休息,但是千万你不要把我丢下去!” 她现在怂的一逼。 燕凛在这么高的地方飞来飞去,她觉得自己如果从这里掉下去,她可能得半身不遂。 燕凛:“……” 她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良久,姜使君的头顶传来燕凛的声音:“不会丢下你。” 姜使君愣了愣,见燕凛没有在看自己,抿嘴压下嘴边的笑容,只是环住燕凛脖子的双手抱得更紧了一点。 骑士啊骑士! 英雄就是这么的让人心动。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美腻的小公主。 燕凛在半路上就遇见了赶过来的常天和少天,两个人见到窝在燕凛怀里的姜使君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姜小姐没事! 他们和那个青衣人缠斗了很久,那个青衣人才离去,他们也才有时间过来找姜使君。 燕凛看着二人,眉头一皱,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寒意。 他把这两个人留在姜使君身边,就是希望他们保护好她,而他们并没有做到,还让姜使君险些丧命! 姜使君的身体抖了抖,她觉得现在的燕凛很危险。 她能感受到燕凛周遭的那股子寒意。 那她是不是应该先脱离这个危险的中心,这个温暖的怀抱? 燕凛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弱的颤抖,以及她刻意放轻的呼吸,料想她是怕他生气。 他这才压下心头的怒火,没有当场发作,只对这两个人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回去再说!” 几个人下了山,燕凛抱她上马,几个人一行很快离开了这里。 马上,姜使君低声对燕凛问道:“你知道是谁要杀我吗?” 燕凛猜到姜使君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并不意外,只是视线垂了垂,目光落在她脏兮兮的小脸上:“嗯。” 姜使君鼓起了腮帮子,对哦,他可是燕凛,什么事情看不透呢? 他会拒绝韩幼灵的提议自己回来救她,就已经证明他知道韩幼灵没有那么简单了。 那一句对韩幼灵说的本王不相信你,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 姜使君又问道:“你想要怎么解决?” 她今天可是差点死了,她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燕凛沉默了良久,才道:“本王如今不会对她做什么。” 所以,他不会追究韩幼灵的错。 怀里的人没有再出声。 燕凛勒马停了下来,常天和少天见状,也将马勒停,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燕凛:“你不愤?” 他不找韩幼灵的麻烦,并不是因为他顾念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而是因为韩幼灵是韩丞相的女儿,又是金骨,与皇室可谓是同气连枝,韩幼灵如今就是他和皇室之间巧妙的平衡点。 如果他现在打破了这种平衡点,那么他们要面对的不是韩幼灵这一个麻烦,而是整个皇室。 那就意味着厉王府要和皇室撕破脸皮,意味着这样的斗争总有一天要用你死我活的方式来结束。 他不畏惧皇室那些废物庸才,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是此间种种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和她解释清楚的,所以他没有告诉姜使君。 但是她的沉默,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姜使君低声道:“虽然觉得不公平,但这就是现实啊。” 韩幼灵的身份摆在那里,人家是郡主,更是皇室的人。 别说她现在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还有一个韩丞相保护她,她轻易还真不能对韩幼灵怎么样。 所以不愤又有什么用,燕凛又不会一剑把韩幼灵劈了。 但是这种感觉,让姜使君很不爽! 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这里根本就是一句屁话! 燕凛以为她会告诉自己她的心思,但是换来的只是她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一种淡淡的失落悄悄的爬上来,一点一点悄悄填满他的心房,最后让他的心底憋闷得难受。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不该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 他生来千般睿智,但凡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他却感觉,他抓不住怀里这个女人。 别的女子都将自己的夫君当做是天,当做一生的依傍。可是在她身上,他看不到这种想法。 她的心不在这里,不在任何地方。 燕凛甚至感觉,只要他放开手,她随时都可能从自己身边飞走。 他不允许! 他找了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身体比思想更快做出判断和决定,箍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不自觉的一点点收紧。 姜使君低头一看,他抓住缰绳的那只手也捏的青筋泛起。 姜使君被燕凛的手臂勒的厉害,伸手去掰燕凛扣在她腰间的手。 “燕凛,你勒疼我了!” 之前从坡上摔下去,姜使君弄得浑身是伤,被这么一勒,就难免压到一些紫青的伤处。 燕凛的手并没有松开,反低头在她耳边沉声问道:“你有过,离开本王的想法吗?” 姜使君一愣。 在上辈子,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但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她便也学的随遇而安。 可她的心是自由的。 就算被赐婚,知道自己要服从这里的规则嫁给燕凛,她也依旧对自己的未来有过自己的畅想。 她想要自由。 她想要和小知一起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不为王权富贵,不管戒律清规。她想活得像现代人一样自由。 她想,活得像自己。 可是燕凛问她这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想要征询她的意见,给她足够的尊重和自由? 第九十章 他疯了吗? 第九十章 他疯了吗? 姜使君看着箍在她腰间燕凛指节分明的手:“你我本就是奉旨成婚,王爷是东周国唯一的圣骨,如若没有那一道圣旨,王爷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和我这样的人有交集。就算你我同处一个地方,王爷恐怕也不屑于看我这样的耻骨一眼吧。” 他们会在一起是一个意外,是权谋的斗争。 既然他们本来就不会在一起,那么她有离开燕凛的想法,也不奇怪吧。 但燕凛是东周国最厉害的人物,有多少人对他身边的这个位置趋之若鹜啊。 被自己告知不想待在他身边,姜使君觉得他多少会有些失衡。 而燕凛又是是她唯一可以抱住的大腿,可靠的靠山,她还不想直接惹怒燕凛,所以她说的很含蓄。 燕凛身边的这个位置不是好待的,就像今日韩幼灵就想要她的命,明日还不知道是谁呢。 姜使君说完,燕凛却良久没有说话。 但是她却听出自己耳边的呼吸变重了。 燕凛的眼眸一度暗了下去。 她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离开他。 姜使君的腰一松,下巴突然被燕凛掐住。 她抬起头,被迫扭头和燕凛对视。 他眼中含带的异样情绪,是姜使君从未见过的。 他怎么了,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你……” 姜使君话音未落,蓦然睁大眼睛看着他。 燕凛…… 亲了她。 唇对唇,他闭着眼,堵住了姜使君剩余的话。 虽然没有更深入的举动,但在他们两个人跨时代的定义里,这,都是一个吻。 姜使君的心猛然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 可是在她的双唇离开之前,燕凛抓住缰绳的手却转而扣着她的后脑,让她没有退开的机会。 姜使君看着燕凛,眼中满是惊愕。 燕凛为什么突然亲她? 他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还是他被人种蛊了,所以神志不清了? 他……他疯了吗? 时间在那一刻好像得到了片刻的静止,直到燕凛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燕凛抬起头,看着怀里惊慌失措的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命令道:“说‘没有’。” 姜使君困惑道:“没有什么?” 燕凛的目光从她的的红唇上一扫而过,又抬起眼帘看着姜使君的眼睛告诉她:“没有想过离开本王。” 姜使君的脑子里还在纠结燕凛刚才亲了她这件事,磕磕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然后她猛然回过神,和中不中蛊没有关系,有没有可能燕凛亲她就是在纯粹的占她便宜! 虽然这句话并没有什么诚意,但是姜使君的行为在燕凛看来,还算是乖。 燕凛的语气也温和下来:“亲过了,你就是本王的人了,不能再有离开本王的想法!这辈子,你死了都得跟本王葬在一起。” 姜使君违心的点了两次头。 她觉得自己很吃亏。 在燕凛看来,亲过了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定下来了的概念吧?可是在二十一世纪,别说是亲过,就是睡过也不一定管用呢! 这时候身下的马动了起来,燕凛的手臂又一次环住了她的腰。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燕凛带着姜使君在一座名叫藏青山庄的山庄前停了下来。 下马以后,姜使君的体力恢复了不少,也就没再让燕凛抱。 燕凛领着姜使君走了进去,四处可见翠竹碧挺。 姜使君心底微微诧异,燕凛这戏对外做的挺足呀,她还以为处理完青铜兽面人的事情,就会回京都。没想到还真带她来了山庄。 一个年纪略大的嬷嬷走了上来,对燕凛欠了欠身:“王爷。” 嬷嬷一抬头,左脸上一道刀疤赫然入目。 姜使君小小的吓了一跳,好在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她只是心底奇怪,王府要什么伺候的人没有?为什么会留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人在山庄伺候呢? 燕凛把姜使君从身后提出来,推到嬷嬷面前,“带她去休息,找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洗。” 嬷嬷颇有些诧异的看着姜使君。 这姑娘,好像一个难民。王爷怎么把这样的姑娘带过来了? 但是在王府当差多年的修养,让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嬷嬷点了点头:“是,王爷。” “岑嬷嬷,”燕凛又道:“她是姜府小姐。” 岑嬷嬷身体一僵,又看了姜使君一眼,比刚才更加恭敬的对姜使君说道:“小姐,这边请。” 姜使君被岑嬷嬷领走,常天和少天站在燕凛的身后一动不动,等待着燕凛的训示。 “你们是怎么保护人的!” 这道声音太冷,几乎叫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面前的这个燕凛,和刚才亲了姜使君的燕凛是同一个人。 两人的身体一抖,一起低下了头。 他们觉得,姜小姐对王爷而言,兴许是不同的。 少天解释道:“是那个和唅蠄缠斗的青衣人折回来了,所以我们才让姜小姐先去找王爷。” 燕凛凌厉的目光落在少天身上,“你可知,她在来找本王的路上,还遭遇了别人的追杀。” 两人一惊,随后想起自己在路上碰见的那几具尸体。 那些人难道都是去追杀姜小姐的? 常天低声道:“王爷说的,难道是幼灵郡主身边的的黑巫师?” 少天又问道:“王爷想如何处置他们?” 燕凛瞥了少天一眼,“今日所有和韩幼灵一起出现的黑巫师,一个不留。” 处于多方考量,他虽然不能动韩幼灵,但是他也不会让姜使君这么被人欺负。 韩幼灵如何任性他不管,也不在乎。 但是只要动了她,那几个黑巫师,就罪该万死。 燕凛又对常天吩咐道:“她不会武功,若是像今日一样,遇上什么事情就危险了,你一个人保护她不够,把顺天也叫回来,与你一同保护她。” 今日之事,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燕凛说完,转道去了西南角的院落。 少天跟上去问道:“王爷,那唅蠄护法怎么办?还有今日出现的那个青衣人,要不要查?” 燕凛脚步一顿,今日让唅蠄逃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再掀起什么乱。至于那个青衣人…… 第九十一章 冽儿能见您一面吗 第九十一章 冽儿能见您一面吗 “查。”燕凛说。 如果不查清对方到底是谁,以后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危害也不知。 过了片刻,燕凛又说道:“此事先不要张扬,下一次火袄教徒再出现,让我们的人先别动手,那个人或许会现身。” 这个青衣人既然会鞭杀火袄教的教徒,就说明他与火袄教多少都有些过节。 若是还有下一次,那个人会再次现身也不一定。 “是。”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一处朴素的院子门口。 进了院子,从来没有人阻拦的燕凛走到这里,却没有再向前。 他在关闭的屋子门前恭敬备至的拜了一拜。 “母妃,孩儿来看您了。” 屋里传来一道温柔又欣喜的声音,“冽儿来了。” 燕凛,字子冽。 会这么叫他的人,只有他的母妃。 燕凛的母妃,如今的裘太妃,就住在这里。 燕凛在屋门前问道:“母妃……冽儿能……能见您一面吗?” 屋里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刚才欣喜的说冽儿来了的人好像不见了,燕凛的眼神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屋里传来裘太妃压抑的声音,“母妃这个样子,冽儿……还是不要见了罢。” 又是这样意料之中的答案。 燕凛奉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母妃了。 “母妃,冽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母妃。” “是皇上给你赐婚的事吧,无天已经告诉母妃了。” 燕凛一阵沉默。 屋里那道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母妃知道你是圣骨一脉,或许不愿意娶那个女子,但是那个女子,她要嫁给你也是不得已。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她、讽她、伤她、害她……” “母妃……”燕凛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母妃不是要勉强你喜欢她,只是,女子活在这世上,多是不易。你……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要苛待她。” 燕凛低下头,喉结滚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说出那句话。 “那个孩子……许是,许是找到了。” 屋里又再次安静下来,片刻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母妃!”燕凛一惊,推开房门大步走进了屋里。 屋里还隔着一道屏风,裘太妃就在屏风后剧烈的咳嗽着。 “站住!”刚才还语调温柔的裘太妃突然厉声喝道。 燕凛的脚步一顿,站在屏风的这一边,没有再过去。 伺候的何嬷嬷在裘太妃的身旁给她顺气,裘太妃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对燕凛问道:“真,真的找到了?” 燕凛隔在屏风的这一头所以看不见,裘太妃因为太过激动眼眶里都蓄了泪花。 “太妃。”何嬷嬷递过去一张手帕。 裘太妃推开递过来的手帕,着急又紧张的对燕凛问道:“她在哪儿?现在过得怎么样?可还康健?这些年可是受了不少苦?” 因为说的急,裘太妃说话的时候都在喘息。 燕凛担忧裘太妃的身体,安抚道:“母妃别急,冽儿会一五一十告诉母妃。她一切都好,从前虽然吃了些苦,但没有受什么大罪。” 裘太妃哽咽起来,“上苍厚泽庇佑,让默娘留下一个血脉在世上。” 燕凛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母妃,想见一见她吗?” 姜使君被岑嬷嬷带到一间屋子里沐浴更衣。 岑嬷嬷见到姜使君身上那么多伤倒是给吓了一跳。沐浴后岑嬷嬷又给姜使君上了一些药,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做完这些姜使君又睡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太累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外面倒是不热了。 姜使君想要下床,刚挪了一下腿,小腿就抽筋一般的疼,她知道这是过度运动的结果。 姜使君给自己按了按,从床边坐了起来。 这时候晚风舒适,姜使君就慢慢在山庄里逛了起来。她需要适当的活动一下,来放松她的肌肉。 山庄的花草园子都打理的很好,不奢华,却很秀丽。 整体风格看起来很恬淡风雅,是一个适合修养的好地方。 庄园里似乎没有什么禁地,她走了这么久,也没有被人拦下。 那些下人见了她,多是欠欠身就过去了。 岑嬷嬷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路上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姜使君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了一眼岑嬷嬷。 岑嬷嬷脸上的疤有些骇人,从眼角往下一直延伸,几乎都快划到嘴角了。 伤疤很直,像是一剑划出来的,当初下手的人没有任何犹豫,下手干脆利落。 令人尴尬的是,当姜使君在偷看岑嬷嬷的时候,岑嬷嬷抬起了头。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直挺挺的对上了。 “姜小姐莫怕,这是当年宫变时留下的疤。” 岑嬷嬷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 这句话原本应该是一个故事的开始,但从岑嬷嬷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一个故事的结语。 宫变历来惨烈,这个嬷嬷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宫变,她回去得问问小知。 走了一段路,姜使君小腿泛酸,找了一个小亭坐下来休息,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的景色。 没过多久,也觉得无趣,就起身往回走。 姜使君对岑嬷嬷问道:“你知不知道王爷在哪儿?” 岑嬷嬷说道:“王爷的事不是老奴能探听的,老奴不知。不过早些时候,王爷和少天一起出去了。” 姜使君顿了顿,“那我还要在这个山庄里待多久?” “这得看王爷的意思。” 姜使君笑了:“你不知道王爷在哪儿,如何知道他的意思?” 岑嬷嬷一噎,再次低下头装木头。 姜使君也不想为难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反正有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就先这么养着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些想小知。 那傻丫头在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后燕凛一直都不现身,姜使君也没有再问。 入夜,姜使君就在山庄里睡下了。 睡前,体贴入微的岑嬷嬷还给姜使君的腿做了一遍按摩,让姜使君能睡得舒服些。 第九十二章 鬼吹灯? 第九十二章 鬼吹灯? 韩丞相府。 韩幼灵觉得,这一次姜使君没有死,都是那些黑巫师太没用了,不愿意为她做事的结果! 所以当那个看见姜使君用蛊的黑巫师回来以后,韩幼灵连说话的就会都没有给他,就甩了他一巴掌,让他滚。 也因此,韩幼灵错过了知道姜使君懂蛊的机会。 韩幼灵咽不下今天的那一口气,势必要发泄一下。 于是她决意要给自己的那些黑巫师一些苦头尝尝,好让他们尽心尽力的给自己办事。 她走进密室里,从墙上拿出一个银色的匣子,用钥匙打开。 匣子里面放着几十个小瓶子,每个小瓶子里都装着一只小小的黑色甲虫。 这是噬心蛊,每一只小虫都控制着一个黑巫师的命。 当初永靖帝下令诛杀那些左道乱政者的时候,是韩幼灵的父亲,韩丞相在负责此事。 但是韩丞相觉得直接将这些懂蛊术的人都杀了,不如将他们控制起来留为己用,对付那些火袄教徒好,所以并没有将那些人全部生焚。 而永靖帝也默许了。 后来韩丞相发现,最稳妥的,让黑巫师不会叛变的控制方法,就是给他们种下噬心蛊。 如果噬心蛊受到了伤害,那些黑巫师也会觉得心口剧痛难忍。 噬心蛊种下去以后,就会产生蛊毒,所以黑巫师每个月都要服用解药才能活下来。 这是蛊术里十分邪门的黑巫术。 至于解蛊的方法,则是密不外传的秘法,就连韩幼灵也不知道。 后来韩幼灵在抓到一些可用的火袄教的人的时候,也采用了这个办法,所以也有了她自己培养的黑巫师。 一直以来,韩幼灵都靠这种方法,操纵黑巫师,让他们为她办事。 只要她把这些人的性命握在手中,还有谁敢不听她的话? 但是当韩幼灵找到今日和她一起出门的那些黑巫师的小瓶子时,却发现那些噬心蛊都死了。 八只,全死了。 韩幼灵一惊,“这怎么可能!” 噬心蛊一死,那些黑巫师也会死。反之亦然,黑巫师如果死了,噬心蛊也会死! 韩幼灵连忙关上密室的门,走到院子里查看情况。 而这时候一个侍卫匆匆来报:“郡主!今日和您一同出门的那些黑巫师,被发现全死在火袄教徒出现过的树林里了!杀了他们的工具,竟然全是他们自己的暗器!” 一股寒意从韩幼灵的脚底蹿了上来。 难道,是燕哥哥做的吗…… 夜半时分。 “砰!砰砰!” 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在姜使君的屋外响起。 姜使君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旁屋随侍的岑嬷嬷也起来了。 岑嬷嬷举着蜡烛往屋外看,警惕非常。 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姜小姐休息。屋外也没有人叫,真不知道是什么人。 姜使君套上一件外衣往外走:“出去看看。” 岑嬷嬷拉住姜使君:“姜小姐留在这里别乱走,老奴去问问侍卫,小姐不必惊慌。” 姜使君在屋里待不住,跟在岑嬷嬷的身后一起往外走。 岑嬷嬷打开房门,常天早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眼神还在四处查看。在常天身旁,还站着一个姜使君不认识的男人。 姜使君:“他是?” 男子答道:“小人顺天,是王爷的第四护卫,今日小人刚被王爷派来保护姜小姐。不过小人来的时候,小姐已经睡着了,所以不曾打扰姜小姐。” 姜使君心里一喜,多给了她一个保镖,她就多了一张保护伞呀。 甚好甚好。 她又对常天问道:“刚才我听见了拍门声,是谁在拍门?出什么事了吗?” 常天的脸色很凝重,“刚才院子里不曾进人。” 姜使君一愣,“那拍门声是哪儿来的?” 常天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姜使君问道:“你确定院子里没有进人?” 常天坚定的摇头,“没有,我和顺天都在屋檐上值守,如果院子里有人进来了,我们一定能发现。刚才拍门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就下来了,可是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岑嬷嬷道:“没有人进院子,那刚才拍门的难道还能是鬼不成?” 常天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恰巧一阵风吹过,岑嬷嬷手上拿着的蜡烛晃了晃,没抗住风力,熄了。 大家的神情一时都变得有些微妙。 “哇哦!”姜使君指着岑嬷嬷手里的蜡烛问道:“那这是鬼吹灯咯?” 岑嬷嬷愣了愣:“姜小姐,夜深风大,不如先回屋休息吧。” 岑嬷嬷想了想,又说道:“咱们换个屋子休息。” 岑嬷嬷带姜使君去邻近的隔壁院子休息,这个院子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从风水上来讲,是阳气最重的院子。 看来岑嬷嬷也怕牛鬼蛇神啊。 姜使君在床上躺了一刻钟也没有睡着,干脆翻身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砰砰!砰砰!” 这一次声音响起的方向,却是姜使君的窗户。 那扇窗户前段时间坏了,卡死了,正好打不开。 “还能真闹鬼?”姜使君跳下床把鞋穿好。 岑嬷嬷其实也没有睡下,听到声音慌慌张张的点起蜡烛,抬头就见姜使君已经穿上衣服,朝房门跑了过去。 姜使君打开房门往外跑,迎面就撞进了正要推门的燕凛怀里。 燕凛被她撞了一下,巍然不动,姜使君却险些往后摔去。 好在燕凛手快,手从她后腰环住,及时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怀里的人小小软软的,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骚的他心头一痒。 事情他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听人禀告过了。 但是他不信鬼神。 燕凛低头,见她神色匆忙,手掌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安抚似的低声问道:“把你吓着了?” 这温柔的语调哄得姜使君有些意外。 姜使君抬头看了他一眼,燕凛身上披着一件斗篷,衣服和发饰都很齐整,应该不是睡下以后临时过来的,倒像是出去办事,回来以后还没睡就往这里过来了。 姜使君很宽宏大量的说道:“王爷不用自责,你没有把我吓着。” 燕凛:“本王是说那诡异的拍门声。” “哦!没有,我急着出来,是想看看那拍门的鬼长什么样子!”姜使君说完,立即推开燕凛,一脸兴奋的往屋侧跑过去。 燕凛:“……” 只可惜姜使君跑到屋侧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九十三章 展示一下你的诚意 第九十三章 展示一下你的诚意 “怎么什么都没有,现在鬼的胆子都这么小?”姜使君失望不已。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燕凛忽然抬手往走廊上漆黑的地方射出一个暗器。 暗器没入黑暗中,与此同时,廊顶传来“吱——”的一声。 姜使君一愣,“有老鼠?” 岑嬷嬷端来烛火,往廊顶照了照。 大家这才看清,被燕凛用飞刀钉在廊顶的东西不是老鼠,而是一只灰黑色的蝙蝠。 燕凛的飞刀正好钉在蝙蝠的翅膀上,蝙蝠没有被直接钉死,半挂在廊顶上努力的扑腾着。 常天疑惑道:“先前难道就是这东西在拍门?” 姜使君走到蝙蝠身下,踮起脚尖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 岑嬷嬷说道:“老奴去拿椅子。” “不用了!”姜使君看了一眼回廊栏台,爬到了上面去。 如此一来高了不少,她也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岑嬷嬷担忧的看着姜使君,生怕她摔下来。她刚要提醒姜使君小心,手上的烛火就被燕凛接了过去。 岑嬷嬷识趣儿的往后退了几步。 燕凛将烛台举的更高一些,帮姜使君照明,同时人也朝姜使君靠过去了一步。 万一她从栏台上跌下来,他也可以直接抱住她。 蝙蝠还在不停的扑腾,姜使君发现,蝙蝠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 只有被人饲养操控的蝙蝠,眼睛才会是红色的。 蝙蝠不好控制,想要操控它,那操控的人就不能离这里太远…… 所以人也是藏在这附近咯。 姜使君从栏台上面跳了下来,对燕凛问道:“你刚才那一招好厉害啊,你的暗器是藏在袖中的吗?” 姜使君看着燕凛眼睛笑的跟个小月牙一样。 燕凛的眉头轻轻一皱,她笑的好假。 燕凛:“是。” “哦~我看看。”姜使君抓起燕凛的胳膊,往下一捋,果然在小臂的位置摸到了一些硬硬的东西。 燕凛一怔,“你干什么?” 常天和顺天的神情都有些不自在,姜小姐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这么公然吃王爷的豆腐。 只见姜使君笑眯眯的拍了两下燕凛的手臂,状似不经意的伸手指向院子里的一棵大树。 燕凛的眼帘垂了垂,抬手向大树上同时射出两枚飞刀。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他们还是挺默契的。 飞刀毫无预料的朝自己射来,躲在树上的人为了避开燕凛的攻击,仰身后翻落到了地上。 他能轻松的避开燕凛毫无预料的暗器,可见功夫了得。 这个人的身形并不高大,一件可以及地的披风把他笼在里面,他又过分谨慎的蒙住了脸,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他两手交叠搭在胸前,很是不高兴的对姜使君说道:“小姐姐,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你不至于帮着你身边的这个算计我吧!” 是今日的那个青衣人! 姜使君警惕的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是想害我还是纯聊天啊?” “嘻嘻。”青衣人笑了笑,声音干净爽落,“我当然是觉得你有趣才想要找你聊天啊。像我们这样的白巫师,真的不多啦。” 姜使君说:“那就展示一下你的诚意吧,把你脸上蒙着的布揭下来,我们面对面的聊,就是好朋友了。” 青衣人一愣,低头踹了踹脚边的石子:“不行。” “那我们就做不成好朋友了。”姜使君说着,躲到了燕凛的身后。 常天和顺天同时拔出长剑上前。 青衣人反应极快,从腰间抽出一根黑色长鞭,扬鞭将常天和顺天打开,往后退了几步。 青衣人气急败坏道:“我们之间又没有矛盾,你们用不着这么凶吧。” 燕凛:“所有不是朋友的人,早晚都会变成敌人。” 青衣人皱眉,他的防御心理太强了,从他这里好像讨不着半点好。 姜使君定睛一看,青衣人手里的黑色长鞭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用蜈蚣和蝎尾还有金钢丝编织起来的蝎尾鞭。 今天树林里那些被蜈蚣啃食的青铜兽面人的尸体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两道鞭痕。 姜使君问道:“树林里的那些青铜兽面人,是你杀的?” 青衣人扬手随意打了一鞭,“被你发现啦。” 他正要和姜使君继续说下去,燕凛已经拔剑和他过起招式。 和今日在树林里时不同,现在的燕凛,剑招比之前还要狠戾。 青衣人一惊,原来今日在树林里,他并没有用尽全力和自己较量。 在燕凛看来,正是因为这个青衣客出来搅局,常天和少天才会离开姜使君,也才给了黑巫师杀姜使君的机会。 几十招过后,青衣人就显出颓势。 燕凛的剑招攻掠性很强,估计再过一会儿,青衣人就会落得只能防守的地步。 虽然青衣人用的是长鞭,但是燕凛每每逼近,总是让他的蝎尾鞭没有发挥的余地。 青衣人频频被燕凛逼退,他猛地一甩长鞭,想要将燕凛的长剑捆住,可是燕凛的剑锋利无比,一侧刀锋,就将长鞭的鞭尾削断了一截。 青衣人立刻收回蝎尾鞭,眼神痛惜不已。刚才如果不是他收的快,他的蝎尾鞭剩下几节恐怕都要被削断了。 做这一条鞭子很不容易的! 见燕凛并不停招,也不想放过他,青衣人立即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朝几个人丢了过去。 丢过来的披风在接近几人的时候,飞出了好几只蝙蝠,吱吱叫着朝几个人扑过去要咬人。 姜使君叫到:“这蝙蝠可能有毒!” 燕凛闻言,一剑一只,把那几只蝙蝠都劈了。 落下一只飞到了姜使君面前,就在离姜使君只剩半米远的距离时,也被燕凛一剑劈了。 再看院中,青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燕凛的脸色沉沉,对少天说道:“再派几个人去四处巡察一遍。” 少天领命离开,岑嬷嬷则去给他们领路了。 燕凛又将目光投向了常天和顺天:“她的住处以后若是再叫人混了进来,决不轻饶!” 这话里满是指责,两人身体一抖,齐声答道:“是。” 燕凛又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姜使君转身往屋里走,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九十四章 哇哦,两条 第九十四章 哇哦,两条 姜使君已经回到了屋子里,燕凛路过她房门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又折过去在门边看了她一眼。 姜使君就坐在桌边,微微垂着头正在想事情。 这青衣人大半夜的费神控制蝙蝠来拍门,表面上说是和她聊天,可是最后却什么重要的话都没说,只是和燕凛过了几招就走了。 这解释不通呀。 除非……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她!而是和他过招的燕凛! 青衣人的鞭子是蜈蚣蝎尾鞭,而树林里的那些人都是被蜈蚣咬死的。他们身上的蜈蚣蛊,或许就是青衣人在用鞭子鞭打他们时留下的! “糟了!”姜使君拍桌而起。 燕凛一愣,站在门外问道:“你总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姜使君一怔,扭头见到燕凛没有走远,且还站在她的门口,立即把人揪了进来。 燕凛把姜使君的双手扯下来:“放手,成日拉拉扯扯,你成何体统!” 姜使君一愣,随后上手疯狂的扒燕凛的衣服:“你亲都先把我亲了,体统不体统的有什么重要,你快把衣服脱了!” 姜使君说着狂扯开燕凛的腰带,燕凛的心底忽然爬上了一种难言的羞耻感,他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被人轻薄的感觉。 虽然他今日亲了她,但是他并不想如此,如此…… 这事儿简直难以表达! 常天和顺天见到了,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于是他们选择一言不发,默默的关上房门。 燕凛抓住姜使君不安分的小手,面红耳赤的斥责道:“你!你我尚未成婚,怎可如此!本王从未见过你这般寡廉鲜耻,放浪形骸之人!” 这女人,也太不把自己的名声和他当回事了! 姜使君一愣,见他生气了,举起双手退到一边。 这男人的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靠山就这么倒了,她根本不会这么往上扑好不好。 “好好好,你自己脱!我建议您脱快些!” 燕凛何时受过这种调戏?就算喜欢他的世家小姐再多,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姜使君这样不知廉耻的上手脱男人的衣服! 她这样和那些青楼里的女子有什么不同。 燕凛:“姜使君!” 姜使君指着燕凛的胸口说,“你先把衣服脱了看看,再来指责我。” 见燕凛还站在原地不动,姜使君又指着旁白的屏风说道:“你要是害羞……” 害羞?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是看不惯姜使君的种种作风! 燕凛怒气冲冲的压到姜使君面前:“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他一凑到姜使君面前,姜使君就毫不犹豫的抓住他的衣襟往两边扒开。三件衣服,被姜使君一次性扒了。 燕凛的肩膀和胸膛,立刻就暴露在姜使君眼前。 燕凛正要骂她不知廉耻,谁知姜使君在看到他的胸膛以后,立即往后退了两步。 姜使君:“哇哦。两条。” 燕凛一愣,低头看了自己的胸膛一眼,两条黑色的蜈蚣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他的胸前。 姜使君嫌弃的问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劫色?” 燕凛的眼皮跳了跳。 她是猜到了自己身上会有蜈蚣所以才对他动手动脚? 燕凛张张嘴,正要说话,姜使君就抬手打断了他:“请你记住我的高冷,我是一个对圣骨没有任何肖想的女人。” 燕凛:“……” 姜使君见他沉默,又道:“王爷,你现在面上佯装淡定,但是心里早其实早已经怦怦跳了吧!你是不是在为误以为我要睡你这件事而害羞呀!” 燕凛干脆闭上嘴,从腰间抽出匕首。 姜使君一惊,往后退了几步,“你干嘛?杀人灭口?我不过是看了一眼你的肉体,你今日里还、还亲了我呢,不用这么小气吧!” 说起那个几乎让她没有任何感觉的亲吻,姜使君伸出舌头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瞧她那惊恐惜命的样子! 燕凛移开自己的目光,把匕首凑近蜈蚣道:“本王只是想将蜈蚣挑下来。” 姜使君松了一口子,摇了摇头,“放弃吧,挑不下来的。你的匕首只要一碰到蜈蚣,它们就会疯狂的往你的皮肉里钻。你也不想从身上割一块肉下来吧。” 她走回桌边,把烛火递给燕凛,“得用火烤,放在胸前烤。虽然会有点烫,但是这个办法很管用。” 燕凛皱了皱眉,把手中的匕首放到桌上,接过姜使君手里的蜡烛。 烛火炙烤着他胸前的皮肤,那种灼烫感燕凛尚能忍受,但是姜使君的目光就…… 姜使君嘴边衔着姨母笑,这蜡烛,配上这胸前的肌肉,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啊非非。 一些以字母s和m的组合为名的运动,就很适合面前的场景啊。 “姜使君,你这么盯着本王看,是想吃了本王吗?” 姜使君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胸膛看,就像一只看到了肉的豺狼!还有,她嘴角的笑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一愣,抬头义正言辞的对燕凛说道:“王爷,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我是有职业操守的,白巫师在蛊虫面前,绝对不会分神想其他的事情,我是在观察这几条蜈蚣的动态,这腹肌真是……咳咳,这蜈蚣身上的纹理真是,十分的好看。” 燕凛:“你出去!” 哇,这个男人真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啊! 姜使君怯怯的瞥了他一眼:“王爷……这是我的屋子。要不您拿着蜡烛移步一下?这蜡烛就当我送您的了。” “这一座庄子都是本王的!就连你以后也是本王的!” 是哦,房产证上又没有写她的名字。但是说她以后是燕凛的,这不对,她只属于她自己。 姜使君哼哼了一声,提起裙摆往屋外走,嘴里嘟嘟囔囔的。 “又不是什么纯情小处男,你今天亲我的时候,我也没对你吆五喝六的呀,我看你一块腹肌怎么了!谁还没见过几个鲜活的肉体……” 此时燕凛身上的两条蜈蚣已经在烛火的炙烤下慢慢蜷缩起来,最后他们缩成一团,从燕凛的胸前滚落,掉到了地上。 燕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和隐约露出来的腹肌,手掌捏成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叫出她的名字。 “姜、使、君!” 第九十五章 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第九十五章 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姜使君正走到门边,听到燕凛压抑着怒火的呼声吓了一跳。 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我这就出去!” 姜使君连忙打开房门,常天和顺天往屋里瞥了一眼,正看见姜使君的半张脸,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重新关上。 屋里传出了燕凛冷冷的声音,“你们都退下!” 常天和顺天应道:“是。” 走出院子,顺天不解道:“这是怎么了?听王爷方才说话的声音,王爷好像很生气。” 常天抱着剑仰望星空,顺手拍拍顺天的肩膀,一脸老成的告诉他:“姜小姐的生活日常就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习惯就好。王爷会教她怎么做人的。” 屋里,姜使君望着被关上的门,和压在门沿上的那只手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省。 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 燕凛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姜使君,你倒是给本王说说,你还见过多少男人鲜活的肉体。” 他就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身体不过一寸之隔。 姜使君脸动都不敢动,她抓住门沿的手指因为紧张而用力,以至于指尖微微泛白。 在这种男权至上主义的时代,挑战一个男人的权威是很危险的。 而她刚才显然玩过头了。 看着压在门沿上,高出自己的小手一尺高的大掌,姜使君识趣儿的把自己的手撤了回来,这个门她是掰不开了。 姜使君的声音比蚊子大不到哪里去:“没看过几个……” 他的声音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没看过几个是看了几个?其中是不是也有你的沪哥哥?嗯?” 姜使君一愣,这和那个白日梦想家有什么关系? 燕凛垂眸,只见她的眼睫在她眨动眼睛的时候一颤一颤的,她抿了抿唇,好像在纠结什么。 他很不喜欢姜使君那副放浪形骸的样子,但是当他听到她说自己看过很多男人的身体时,他心底就冒出了一股无名火。 如果姜使君不把事情说清楚,他说不定真会捏住她的脖子! 姜使君万分纠结,这要她怎么解释? 告诉燕凛她活在一个有网络的时代,只要上网一搜就能看见彭于晏或者赵寅成这样的性感型男的肉体? 或者去一趟健身房,就能感受到空气中挥洒的荷尔蒙? 她觉得燕凛不把她捏死再装进猪笼里浸泡就算看得起她了! 姜使君低头揉搓着衣角声色俱佳的为难道:“父亲回来的时候,偶尔会带上几个得力的心腹将领住进府里。有一次父亲让我去叫一个将士去客厅,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好在包扎身上的伤口……就,就看见过这么一个!” 燕凛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姜使君疯狂点头:“当真当真!” 姜疗回京之时是会时常带几个将领住进府里,她的说辞倒是找不出什么问题。但是燕凛也很清楚,她惯会骗人。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 总是在他面前做出一副楚楚动人,不谙世事的模样,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姜使君大气都不敢出,燕凛又良久不说话,她都快憋死了。 就在她快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的时候,她的腰忽然被人缠住。 燕凛的左臂箍住她的腰,把她彻底揽进自己怀里,右手捏住她的脖子,霸道的向上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看向自己。 她的眼睛,还真是干净。 燕凛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姜使君,你记住了,你是本王的人,若是你再敢看别的男人一眼……”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手只是稍稍用了点力,就足以让姜使君不能呼吸。 “你的生机,掐在本王手里。”燕凛的眼底一片冰寒,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道:“本王宁可要一副尸体,也不会要一个不忠的人。” 一股凉意从姜使君的背脊散发到四肢百骸,这是她第二次从燕凛这里感受到彻头彻尾的杀意。 不忠,是这天下所有男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哪怕是一个卑微的庶民知道自己的发妻不忠,都会恼羞成怒想要把她浸猪笼,更何况燕凛还是这般睥睨天下桀骜不已的人物。 如果她做出什么让燕凛脸上无光但是头上发光的事情,燕凛说不定会一剑劈了她。 他的手骤然松开,姜使君终于得以顺畅的呼吸。 她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下一瞬,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却锁的更紧了。 姜使君的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燕凛。 “你爱玩闹,本王不会拘着你。你爱珠宝,本王也可以送给你。你嫁进王府以后,绝不会有人对你不敬。本王万事都可以纵着你,唯独男人这一项,你想都别想!” 姜使君连忙讨好身后掌握她生杀大权的男人:“知道知道,想男人死路一条。除了王爷以外,其他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本想好好警告姜使君一番,可是姜使君这种还没捏就服软的态度,反倒让他没处发泄。 燕凛松开手,转身看向别处:“今日之事,没有下一次。” “知道了!”姜使君点完头,连忙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人道伴君如伴虎,她这伴的只是个王爷就如此危险,阴狠皇帝身边的那些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怪她这段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些,忘了燕凛是什么人。 往后可要多多思量再对燕凛说话才好,否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趟雷了。 跟燕凛不能说实话啊,他会发飙的! 他最近难道是进入大姨夫期了吗?脾气怎么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燕凛眉头一拧,“又到哪儿去?” 这么大半夜的,她穿的那么单薄,想去干什么? 姜使君搓搓手臂,转身看着燕凛,委屈巴巴的说道:“王爷不是让我出去么,这座庄子都是王爷的,我去不是王爷的地方休息……” 燕凛一怒:“回来!” 姜使君站在院子里没有动,低头道:“王爷不是不愿意和我同处一室么。” 燕凛一噎,拢好衣服从姜使君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滚回去睡!” “好嘞!” 现在燕凛说东,她绝不敢往西。 姜使君麻溜的蹿进屋里,迅速阖上房门,灭了灯滚到了床上。她可不想真的去外面睡啊,要冻死人的。 燕凛在门外驻足了片刻,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今日在马背上因为他的一时不自制而亲了她的画面。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转身走出院子。 什么心里早已经怦怦跳了,他没有! 第九十六章 给奴家再来一盆 第九十六章 给奴家再来一盆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燕凛便已穿戴好,他细细的压好领口的对襟,侧目对少天问道:“姜使君起来了吗?” 少天尴尬道:“岑嬷嬷叫了两次,姜小姐才刚起。” 燕凛皱眉,“怎生这样懒散,去催催。” 少天第三次来到姜使君的门口,对常天问道:“姜小姐呢?” 常天往里瞥了一眼,无奈道:“刚才岑嬷嬷去打水的功夫,姜小姐又倒回床上睡了。” 少天皱眉,“王爷难得叫人一起用早膳,姜小姐怎么不积极一点呢……” 姜使君的声音从屋里幽幽传来:“因为我并不想起床。” 少天一愣,扭头就看见她一脸丧的从屋里走出来。 姜使君一醒来,就被告知燕凛叫她吃饭,她心里当时不知道有多少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看看外面泛着鱼肚白天际,心里很抑郁。 现在还不到六点钟吧。 她在姜府的时候,虽然也不会刻意赖床,但是至少也是睡到七点才起呀。 她们家小知就不会这么没有眼色,在她没有睡醒的时候为了吃一顿早饭这屁大点的事情打扰她睡美容觉。 姜使君欲哭无泪,好想念体贴懂事儿的小知。 被带到燕凛的院子里,姜使君一进屋就见到桌上热腾腾的早膳。 站在一旁的燕凛随手将手上的书放到桌上,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坐吧。”燕凛道。 姜使君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往桌上一叠,把小脑袋一埋,拿出学生时代趴桌睡的姿势进行自我调整。 岑嬷嬷先给燕凛成了一碗粥,转身去接身后小丫鬟递过来的第二个碗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燕凛将手上的粥推到了趴在桌上装死的姜使君面前。 看姜使君还在桌前挺尸,燕凛蜷起手掌,在桌上敲了敲:“别趴了,一会儿吃完咱们就回京了。” 姜使君哭唧唧道:“燕凛,你是不是感觉一个人吃饭特孤独,特寂寞?” 燕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胡说什么。本王都一个人吃饭多少年了,有什么好寂寞的。” 姜使君一脸不可思议,既然都一个人吃饭这么多年了,你干嘛要打破这种常规啊! 保持下去不好吗?坚守本心多么珍贵他不懂吗? 姜使君和他商议道:“你要是不寂寞,我就先走了。我很困,想要回去睡个回笼觉。你要走的时候再差人来叫我就行,其实我不是很想起来用早膳。” 燕凛瞥了她一眼,下了定论:“不,你想。” 姜使君的嘴角一抽:“好吧,我想。我想还不行吗……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 姜使君有气无力的拿起勺子,食欲不佳的看着面前那碗粥。 燕凛瞧她一脸困倦的样子,嘴边含着笑意。 “这是用今春上贡的金丝血燕熬出来的粥,除了是本王特意吩咐下人做来给你补补元气,润肺滋阴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要是不想喝,就回去睡吧。” 姜使君的双眼突然迸发出了光芒,金丝血燕! 这可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来的好东西呀。 很多燕窝商卖的燕窝都是假的,可燕凛的这一份,一定是真的! 姜使君的眼睛一亮,捧着面前的这碗粥三五口下肚。 末了,她娇滴滴的朝岑嬷嬷递过自己的小白碗,含羞带怯的说道:“岑嬷嬷,给奴家再来一盆。” 燕凛:“…咳咳咳。” 岑嬷嬷递过一张手绢给燕凛擦嘴,小声提醒道:“王爷,注意礼节仪态,在姑娘面前吃饭,怎能如此。” 姜使君认真点头,“就是就是。” 燕凛瞥了她一眼,反唇相讥:“本王记得你不想用早膳。” 姜使君一拍大腿,怒道:“这到底是谁传的谣言!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最喜欢用早膳了!” 岑嬷嬷扭头看着她道:“燕窝虽然养身,但是适量就好。” 姜使君一脸真诚的摇头:“不,岑嬷嬷,我觉得我现在还不适量。” 简单用过早膳,一行人准备回京。 下人们都已经牵来了马匹,但是当他们走到藏青山庄门口的时候,一个老嬷嬷却来留住了她。 “姜小姐请留步,裘太妃有请。” 燕凛闻言一愣。 姜使君脚下一跌,差点没从山庄门口的台阶上摔下去。 “裘太妃?” 何嬷嬷说道:“是王爷的母妃,以后也是姜小姐的母妃。” 姜使君心底有点发虚,这是她未来婆婆啊!她未来婆婆不住王府,怎么住在山庄啊! 而且燕凛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他一定是在报复自己昨天看了他肉体的事情,这个小气鬼! 姜使君在心底狠狠地抓狂了一遍,恨啊! 她当初在姜府过闲适日子的时候怎么忘了和小知多打听打听王府的事情,比如她的未来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她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了呀! 裘太妃该不会也是因为看不上自己的耻骨,所以特意趁着自己来到这个属于她的地盘,来找自己的麻烦吧? 何嬷嬷又朝里伸了伸手,“姜小姐,请。” 姜使君向燕凛投去求助的目光,燕凛皱了皱眉:“母妃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你不要与母妃说太多,本王在这里等你。” 姜使君干笑了两声,恨恨的看了燕凛几眼,在何嬷嬷的带领下,朝山庄的西南角走去。 何嬷嬷说道:“一会儿见了太妃,太妃问,你就答,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要说。太妃的身体很不好,要多休养。” 姜使君被带进一个大院子,何嬷嬷先进屋去向裘太妃禀告。 过了一会儿,何嬷嬷又走了出来,对姜使君说道:“姜小姐请进。” 姜使君做了一个深呼吸,走进屋子里。 姜使君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三点,静若处子,不要惹事,礼让三分! 屋子里设了屏风,姜使君就在屏风前站定,没有走近。屏风就是遮挡用的,她如果直接越过去了,反倒显得她无礼。 只是几秒钟后,裘太妃温柔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好孩子,你往里走走,让我看看你。” 姜使君一愣,这声音听着真是温柔,比水都柔。 她看了何嬷嬷一眼,何嬷嬷朝她点点头,姜使君才绕过屏风,往里走去。 第九十七章 甜的像个太妃糖 第九十七章 甜的像个太妃糖 裘太妃坐在床边,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一张面纱遮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 她的额头有一大片烧伤留下的伤疤,那伤疤从她的额头一直延伸到左鬓,所以她左鬓的头发都更加稀疏。 姜使君看了裘太妃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 堂堂太妃,脸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伤。 姜使君忽然想到,岑嬷嬷脸上也有一道刀疤。 裘太妃脸上的伤,难道也是宫变的时候留下来的?裘太妃会搬到山庄来住,会不会也是因为脸上的伤疤。 裘太妃见她目光躲闪,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歉疚道:“是不是我脸上的疤吓到你了?我应该隔着屏风和你说话,不该叫你上前来的。” “不是!”姜使君立即道:“我是怕太妃觉得不自在。” 这太妃好的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裘太妃一愣,随机轻轻咳了两声。 何嬷嬷上前给裘太妃顺了顺气,“太妃,要注意身子啊。” 裘太妃摆摆手,“不碍事。” 她看向姜使君:“你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两人之间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姜使君走上前,在裘太妃身边坐下。 裘太妃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姜使君的脸颊,欣慰道:“你真好看。” 姜使君愣了半晌,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认真的夸她好看。 其他人看到她,从头到尾都只会提醒她一件事——她是耻骨。 “太妃谬赞了。” 裘太妃柔声问道:“你是耻骨出身,不知姜府的人有没有好好待你?” 姜使君:“呃……” 果然最后还是要绕回到骨品的问题上来? 下面是不是就要冷嘲热讽讥笑一番她的身世了? 别人她还能怼回去,但是燕凛的妈,她可能就不能那么随意的对付了。来吧,她已经做好了承受暴风雨的准备。 谁知道,就在姜使君做好了最差的准备时,裘太妃并没有发飙。 她低头沉思了片刻,又对姜使君问道:“你喜不喜欢吃甜食?我这里有些果干,是冽儿差人送来的,可甜呢。” 姜使君一愣,这个太妃这么好相处的吗? 裘太妃可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到的唯一一个正常的妈啊! 听听人家说的话,甜的像个太妃糖! 姜使君疑惑道:“冽儿是?” “子冽,燕凛的字。”裘太妃说道:“听嬷嬷说你就要回去了,你要是喜欢吃甜的,我叫人多给你装些,路上吃。” 几句话说下来,姜使君真觉得太妃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 她不好拂却裘太妃的好意,答道:“喜欢,谢太妃。” 裘太妃又失落道:“你和冽儿就快成亲了,我身子不好,到时候恐怕不能坐在堂上,受你们拜礼,你不要怪我。” 姜使君:“太妃言重了。只是我一身耻骨,恐怕配不上厉王,天下都耻笑我,太妃不嫌弃我,愿意与我这般亲近,已经是我的福分。” 裘太妃一阵沉默,她的眼帘垂了垂,眼中不知为何竟然泛起泪花。 姜使君被裘太妃的样子惊到了:“太妃?” 她难道说错什么了? 裘太妃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一眨,泪花就落在了姜使君的手上。 那股灼烫的感觉,几乎叫姜使君险些收回手。 裘太妃看着姜使君道:“孩子,你,咳咳咳……” 裘太妃一阵剧烈的咳嗽,姜使君连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等裘太妃缓过这一阵,她又对姜使君说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只盼着你和冽儿能好好地扶持着走下去。冽儿平时看起来虽然冷冷的,但他是最护短不过的一个。他绝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姜使君对这一点表示怀疑,真是这样吗? 他护短吗?他或许护短,但她不是燕凛的短板! “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而今冽儿的身边有了你,我便放心了。你是未来的王妃,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裘太妃说着,对何嬷嬷招了招手。 何嬷嬷拿过来一个小匣子,面朝姜使君打开,匣子里装着一块色泽鲜艳,通体红润的玉佩。 裘太妃说道:“从前我有一个很好的姐妹,我们打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一人一块。可是她的一块多年前便毁了,如今就剩下这一块还留着。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且好好收着。” 姜使君接过玉佩,郑重的看了裘太妃一眼,点了点头:“谢过太妃。” 一旁的何嬷嬷再次提醒道:“太妃,该休息了。” 裘太妃点了点头,这才松开姜使君的手。 姜使君对裘太妃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孩子!”裘太妃临末了,又叫了一声。 姜使君回头看了她一眼。 裘太妃道:“你……若有时间,多来这儿走走,好不好?” 姜使君点了点头:“是。太妃好好休息。” 对于裘太妃,姜使君心里实在是藏了太多的疑惑。 但是,太妃这一关就算过了?这太妃也太好说话了叭! 姜使君拿走玉佩回到山庄门口,燕凛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姜使君朝他小跑过去,把手上的玉佩递到燕凛面前,一副上交公物的样子:“太妃给我的!” 燕凛的语气淡漠:“既然是母妃给你的就收好,回京吧。” 姜使君抿了抿嘴,抬头对燕凛道:“太妃叫我有空多来这走走,你觉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凛愣了愣,“母妃年纪大了,想要找人说话也很正常。你什么时候若是想来了,就差人来告诉本王,本王带你来。” “哦。”姜使君看看周围的人,拉过燕凛,低声问道:“太妃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燕凛闻言,惊愕的看着她,她怎么会知道母妃脸上有疤? “你见到母妃了?” “啊?”这叫什么问题?姜使君道:“方才太妃叫我过去的时候,你不是就在旁边吗?我当然见到太妃了呀。” 燕凛的身体一僵,深沉的目光落在姜使君身上。 十余年了,母妃第一次愿意见人,却不是见他,而是见姜使君。说他心底没有失落那是假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欣慰。 如果有姜使君在,母妃有一天或许会走出来也不一定。 第九十八章 癞蛤蟆来膈应人了 第九十八章 癞蛤蟆来膈应人了 “母妃的气色看起来还好吗?” 姜使君怔了怔,“挺好的呀,就是会时不时的咳嗽。” “母妃的头发白了吗?” 姜使君越听越不对劲,这些事情他去看太妃一眼不就知道了,问她干什么? 少顷,姜使君惊讶道:“燕凛,你多久没见过太妃了?” 燕凛瞥了她一眼,转过身道:“不该你问的别多问,回京。” 姜使君:“哦……” 一行人上了马,回到京都。 燕凛把姜使君送到了姜府门口,姜使君一下马就兴冲冲的回去找小知,燕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策马回了厉王府。 府中下人见到要离开两天的姜使君这么快就回来了,脸上的神色都变的很奇怪。 姜使君进了芙蓉院连叫了几声,都听不到小知的回应。 她心生疑惑,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问道:“小知呢?” 小厮吓了一跳,不答反问:“大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使君神色一沉:“我问你小知呢!” 小厮知道姜使君如今得势,不好得罪,低声道:“小知在祠堂打扫的时候,打翻了祖宗牌位,被,被夫人……” 姜使君一愣,松开小厮一路往祠堂跑去。 姜使君一进祠堂,就看见院子里趴在长凳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知。而一旁两个拿者长棍的下人,还要继续仗打她施刑。 姜使君叫到:“住手!你们干什么!” 姜使君跑到小知面前蹲下,捧着她的脸问道:“你没事吧?” 小知的额头上布满冷汗,下半身都已经被打得见了血。 下人见到姜使君来了,不好在施刑,退到了一边。 李氏慢悠悠的从祠堂里走了出来,看着姜使君紧张心疼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呦,原来是和厉王一起出去的大小姐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小知犯了错,我是当家主母,自然要严格掌家。我刚才正在罚她呢。” 她垂眸瞥了一眼趴在长凳上的小知,嗤道:“这样不中用的狗东西,在姜府里就算杖毙都不为过!” 李氏就是要告诉府里近来对姜使君越来越好的下人们一个道理——和她作对而捧着姜使君,就是这样的下场! 李氏原以为姜使君要明日才会回来,那时候小知早就被她整死了,没想到姜使君竟然提前回来了,还打断了她。 就趴在长凳上的这个贱婢,只要再来几板子,保管要了她的命! 小知呼吸都微弱不已,只能勉强睁开双眼看着姜使君。 她颤抖着声音,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小姐,我…我没犯错。是夫人,陷……陷害我。” 李氏阴恻恻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知:“打翻祖宗排位是大罪,你个贱丫头既然还敢污蔑本夫人陷害你!来人,再打二十板子!” 姜使君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小知不惹事,不代表祸事不会找上门。 她咬牙问道:“我院子里的人,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一个妾室扶正的当家主母来做主了!我母亲虽然不在世了,你也别忘了,你曾经也是要跪在她面前,给她敬茶叫姐姐的!” 当初李氏本是尚书府的嫡次女,却为了巩固李府地位,委身嫁给了当时已经是大将军的姜疗做妾。 当初入门的时候,她就曾经给姜使君的母亲奉过茶! 李氏的脸色铁青,姜使君说的都是她最卑微的时候的事。 原本坐在祠堂里的姜婉清闻言也走了出来:“姜使君,你不过是一个耻骨,竟然敢这么对我娘说话!” 她脸上已经没有再戴面纱,从前比癞蛤蟆还要恶心的一张脸恢复的很好,如今又变的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姜使君瞥了她一眼,讽道:“怎么,癞蛤蟆蜕完皮,现在又要出来膈应人了是吗?” 姜使君的一句话,立刻让姜婉清想起自己不能见人的那些日子。 姜婉清连忙抬手挡住自己的脸,恼羞成怒道:“你住口!” 她知道姜使君现在已经和厉王有了婚约,自己不能再对姜使君怎么样了,便想要从小知那里出气。 姜婉清对一旁的下人指挥道:“你们给我继续打,把那个犯事的贱婢往死里打!” “谁敢!”姜使君一声厉喝,下人们都被她镇住了,不敢上前。 姜婉清气到:“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我娘才是姜府的当家主母!姜府里真正能做主的是她而不是姜使君这个小贱人!” 下人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姜使君转身叫道:“常天!” 常天拿剑走上前:“属下在!” 姜使君的目光从李氏母女脸上扫过,那股藏在她眼神里的狠劲,叫李氏都吓了一跳。 姜使君冷冷道:“若是再有人敢动小知一分一毫,你拔剑杀了作数!谁要是不长眼,大可以再走上前一步试试!” 常天愣了愣,他见过很多次姜使君耍宝,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姜使君发狠:“是!” 那几个拿木棍的下人互相看了几眼,却没有一个人敢继续上前。 他们都是普通的家仆,肯定打不过拿剑的侍卫呀。 谁也不想为了这大宅院里的斗争,赔上自己的性命。什么都比不上自己活着好呀! 姜婉清愣在原地,气结道:“你……你敢!” 姜使君道:“常天是厉王留给我的人,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他的剑会不会放过你那张漂亮的脸。” 姜婉清心底虽然气恼,但是却也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她的脸好不容易才恢复,昨日她才见了唐王殿下一面,一通哭诉才让唐王殿下回心转意,答应她过几日便带她去宫中拜见。 如果她的脸再一次毁了,不用想她也知道唐王殿下最后的选择会是什么,她可不想冒这样的险! 李氏指着姜使君骂道:“你还反了天了!就算你是皇上钦定的厉王妃,你现在也还是姜府的人!只要你是姜府的人,你就归我管!” “我不归任何人管!”姜使君说完,解开小知手上的绳子。 小知的腿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姜使君一个又扶不稳她,顺天立刻走上前,搭了把手。 第九十九章 换个新的 第九十九章 换个新的 李氏看着他们几个人肆无忌惮的样子,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心中怒火更是难平。 姜使君现在还没有嫁进厉王府,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和自己作对,如果今天就让她们这么走了,姜使君一定会骑到她头上来的! 李氏怒极,早已经将燕凛当初的警告抛之脑后了。 她今日一定要好好收拾姜使君一顿不可! 李氏叫到:“来人,不许她们踏出祠堂大院一步!姜使君不顾礼法,不尊主母,当和小知一起罚!” 祠堂大院外立刻涌进来了六个人,将姜使君围住。这些奴仆见自己人多势众,胆子也大了不少。 现在他们有十个人,姜使君身边只有两个男人,他们的胜算更大。 李氏站在祠堂门前,对一众家仆说道:“这里到底是将军府,就算他们是厉王的人,也不敢真对你们怎么样,你们怕什么!给我抓住他们!” 家仆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有几个人更是走上前了几步。 李氏的底气十足,但是她说的话,也在常天的忧虑之中。 这里毕竟是将军府,事情闹大了,只怕对谁都不好。 常天对姜使君问道:“他们若是上前,真要杀了他们?” 常天本是做长远的考虑,没想到姜使君却看着他说道:“你若是不敢,便换我来。” 常天愣了愣,“还是我来吧。” 如果这些事情都要姜小姐出手了,那还要他们这些侍卫干什么?回头王爷不得把他们都一剑削了。 通过昨天的事情,他算是看清楚了,姜使君就是王爷的底线啊! 她就好像是压在王爷心上的那根弦。 她不仅能够压下王爷的怒气,也能让王爷的怒气蹭蹭蹭的往上涨!这一切都得看她做了些什么。 而且他出手教训这几个人,也更有分寸一些,不用真要了他们的命,也能制服住他们。 “如果他们动手了,”姜使君看着李氏说道:“擒贼先擒王,第一时间逮住祠堂里的那只死王八!” 姜使君说完,把小知交给顺天:“带她回芙蓉院。” 几个家仆一起操着木棍围了上来,顺天使出轻功轻松的带着小知跳出重围。 而常天也跳了起来,轻松踢飞两个。 他反手拔出长剑,往前冲刺了几步,剑尖就抵在了李氏的脖子前。 所有的事情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李氏没想到姜使君竟然真敢对她动手,这是她意料之外的情况。 “啊!!”看着面前的剑尖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后,李氏扶住身后的梁柱,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常天的手不稳划破了她的喉咙。 家仆们也都停了下来,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常天的动作会这么快。 他们还没动手,常天就已经得手了。 “母亲!” 姜婉清跑到李氏身边,又不敢轻易上前,生怕常天误伤。 姜使君对常天说道:“若是这些家仆上前一步,你也上前一步。” 常天点头:“是!” 李氏的指甲抠着身后的柱子,对姜使君警告道:“我,我可是姜府的当家主母!你不能杀我。” 姜使君冷笑:“一个妾室扶正的当家主母而已。没了这一个,大不了再让父亲续弦,正好你这张脸我也看腻了,可以换一个新的。反正都不是亲生的,续谁都一样。” 姜婉清威胁到:“姜使君,你若是不快快放了我母亲,我一定要将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告诉唐王殿下!” “你以为我会怕吗?”姜使君轻蔑道:“还是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瞎了眼会看上那么一个唯利是图,没有担当的狗男人?” 常天原本举着剑抵在李氏的脖子前,闻言心底发笑,手抖了一下,差点蹭破李氏的一层皮。 敢这么说唐王的人,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 不过姜小姐天天都在王爷面前作死,有这个胆子,倒也不奇怪。 姜使君对李氏说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许你们欺负我的人。今天你们越了线,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李氏算是看清了姜使君的狠厉,现在的姜使君绝对不是一个会心慈手软的人。 李氏惊恐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姜使君瞥了姜婉清一眼,冷笑道:“夫人最看重的是姜婉清吧?我能治好她的脸,自然也能轻易毁了她的脸。” 姜婉清一听,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脸躲到了家仆的身后。 李氏叫到:“你不能这么做!” 婉清就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是她荣华富贵的保障,如果婉清的脸毁了,就再也不能成为唐王妃了! 姜婉清亦在人群后叫到:“我是未来的唐王妃,你若敢对我动手,我一定不会让唐王殿下放过你!” 姜使君轻蔑道:“嗤,你能不能当上唐王妃还是两说呢!你们最好祈求小知平安无事,小知如果出了什么闪失,我保证你最看重的这张脸,会比原来那张癞蛤蟆脸更难看!” 姜使君说完,衣袖动了动。一个不明物体就穿过众人,朝姜婉清飞射出去。 姜婉清只看见一个小黑点朝自己飞过来,随后胳膊一疼,仿佛被镰刀割开一样,呼啦划开的一道血口子。 顷刻之间,那个黑点便消失不见。 只是在别人不曾注意的时候,一只马蜂悄悄的钻进了姜使君的袖子里。 常天惊讶的看着姜使君。 那是暗器? 什么暗器竟然如此厉害,她竟然连手都不用抬? “啊!” 姜婉清站在原地尖叫出声。 鲜血从她的手臂往下流,滴滴答答的滴在地板上,她却不敢伸手去碰自己的伤口。 李氏大叫道:“婉清!” 姜使君若是出手,自然比别人都要狠。 这一次她没有毁了姜婉清的脸,那是因为不到时候。 她们既然敢动小知,她就要让她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姜使君知道别人要什么,就会毁了什么。只有这样,别人才会感觉到真正的心痛的感觉。 她给姜婉清的胳膊留下一道伤,只是一个开始! 姜使君瞥了常天一眼:“我们走。” 常天收回剑,跟着姜使君一起离开祠堂。 “婉清!”李氏朝姜婉清扑了过去,心疼不已的看着她。 姜婉清死死的揪住李氏的衣服:“母亲,我的胳膊好疼!” 李氏比唐婉清更惊恐的对下人们叫道:“叫大夫!快叫大夫来啊!” 第一百章 可以啊伙计 第一百章 可以啊伙计 跟在姜使君身后,常天疑惑不已。 难道姜小姐以前一直都是一个武林高手,只是她没有表露出来? 但是很快,常天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观点,因为这绝不可能。什么武林高手不会骑马?还要王爷带着她红尘作伴! 那她刚才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常天还没有得出结论,姜使君已经一溜烟的跑回芙蓉院。 小知被安置在床上,抬眼虚弱的看了姜使君一眼。 姜使君道:“顺天,你去请大夫。姜府中的人我不放心。” 顺天尽职尽责的做起了跑腿的工作。 姜使君走到床边,握住小知的手:“大夫一会儿就来,你忍一忍。” 小知微微点头,执着的告诉姜使君,“小姐,小知这一次,真的,真的没有犯错。” “我相信你。” 不久,顺天就把大夫带来了。 大夫给小知看过伤势,对姜使君朝屋外指了指。 两人走出屋子,关上房门,大夫才道:“她的伤太严重了,能保住一条命真是万幸。若是再打上几板子,她恐怕都熬不过今天。” 姜使君又紧张的问道:“能治好吗?” 大夫为难道:“能治好,只是这姑娘以后恐怕会落下腿疾,行走不便啊。” 姜使君的脸色沉了下来:“尽你最大的能力治好她,药方你尽管开,多少银子我都出!” “那老夫便留下一些外敷的药和一张方子,小姐稍后派人去药铺抓药就好。” 送走了大夫,姜使君就叫顺天去抓药。 常天和顺天在燕凛身边的时候,都是第三、第四护卫,可是来跟了她以后,就只能干干跑腿的工作,真是大材小用了。 可是她身边没有什么人可以用的,除了小知就没别人了。 现在小知又躺在床上,她只好麻烦顺天帮她这个忙了。 茱萸院里,李氏给姜婉清请来了大夫包扎好她手臂上的伤。 李氏暗自庆幸,大夫说婉清手上的伤口不深,只要用些上好的药,可能就不会留疤。 女子身上若是有了疤,以后肯定会让夫家不待见的。 不说别的,就是在房事上,男人肯定都会心神嫌弃不尽兴。 若是唐王殿下因此冷落了婉清,那婉清以后可就要过苦日子了。李氏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姜婉清看着自己手臂上包扎的纱布,抓起手边的茶盏毫不犹豫的摔到地上去! 姜婉清恨极了:“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低级的贱婢,姜使君竟然就敢对我动手!以后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李氏亦发狠道:“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的女儿下手!” 姜婉清扑到李氏的怀里,“娘!您一定要为我报仇!” 李氏阴险的说道:“呵,她不是在乎那个贱婢么,我们就让那个贱婢活不下去!” 姜婉清连忙问道:“娘,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李氏阴恻恻的笑着,可以趁着姜使君身边没有人可以用,往姜使君的院子里面塞几个人。 只要眼线有了,还怕以后找不到机会对姜使君下绊子? 就算姜使君把人救回去了,她也可以弄死小知。 以后哪怕姜使君没有犯错,她也可以让自己的人给姜使君来一招栽赃嫁祸,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姜使君! 晌午时分,姜使君亲自熬好了药汤,端到了小知床边,给她喂药。 小知不敢受,挣扎着要爬起来自己喝,被姜使君压了下去。 “听话,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好喝药养伤,其他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用管。你既然叫我一声小姐,我就不会让你白受这个委屈!相信我,这个仇我帮你报!” 小知听完这些话热泪盈眶,感动得一塌糊涂。 对于她们这些奴才而言,只要有个人愿意把她们当“人”看,就是天大的眷顾了。 姜使君正给小知喂药,守在院门口的常天就进来禀告道:“姜小姐,有人过来了。” 姜使君看了一眼见底的汤药,把碗放下问道:“什么人?” “属下不认识,只看见了是一男两女。” 小知担忧的抓住姜使君的胳膊:“小姐,他们不会是要来抓你吧!” 姜使君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小姐会应付。” 她和常天走到院口,顺天抱着剑拦着院子外的人不让进。 姜使君定睛一看,来的人竟然是李勇和两个她不认识的丫鬟。 李氏撸起袖子,挺起胸膛对顺天说道:“这是姜府,哪里容得了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做主?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他竭力瞪大双眼,希望用自己的大眼睛来震慑住顺天。 但是他这么做,对杀过人的顺天而言,显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顺天的嘴角一提起,露出一个骇人的冷笑。 “这里是姜府,我自然不能做主,所以我也没有不让你过去,你可以过,只不过在我的剑下会变成两截而已。” 哟!可以啊伙计! 她喜欢顺天这种性格! 顺天说着,缓缓拔出他手中的长剑,用剑尖点点脚边的花草,剑尖一碰到花茎,花茎便断了。 李勇的脸色刷一下白了不少。 顺天瞥了他一眼,又道:“花草比人的身体软的多,也没有骨头,所以我劈开你的时候,未必会真的把你劈成两截。更多的可能其实是你的身体将断未断,低头能看见自己的肠子从肚子里流出来的情况。” 李勇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 他并不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测试那把剑的锋利度。 姜使君上前,拍拍顺天的肩膀,对他比了个赞。 顺天见到姜使君来了,任务达成,往后退了两步。 姜使君冷眼看着招人嫌的李勇问道:“你来做什么?” 李勇嘿嘿一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当他知道李氏要找人塞两个丫鬟进姜使君的院子的时候,就自告奋勇来了。 因为他心里还嫉恨着当初姜使君和小知在街上算计他,让他跪足了三个时辰的事情。 他到这里来,就是来看她们主仆两个人的笑话的,只是没想到还没进院子,就先被这个侍卫给拦住恐吓了一番。 他本来窝了一肚子火,但是现在看到姜使君,他又得意了起来。 这一主一仆,他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过。 第一百零一章 就叫虫且吧 第一百零一章 就叫虫且吧 李勇高抬着头说:“夫人说,她自作主张就惩罚了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没有考虑过大小姐身边只有那么一个丫鬟,若是打死打残了,就没人照顾大小姐了,为了让大小姐有人照顾,特意让我带上两个聪明伶俐的丫鬟过来送给大小姐。” 顺天在姜使君背后问道:“将军府里的人都这么虚伪吗?” 他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压低,叫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姜使君一愣,扭头看向这个抢戏的大好青年,他是燕凛专门派来杀李氏的威风的吗? 常天解释道:“姜小姐和顺天认识的时间短,所以不知道,顺天的嘴其实比他的剑更好用。” 李勇气得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呢!这是夫人对大小姐的关怀!就算大小姐不懂事伤害了二小姐,夫人也没有和大小姐计较。” 顺天冷哼:“所以我才说你家夫人虚伪。正经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女儿受伤了,还能赔笑脸送人?也不知道到底挑了些什么人过来,是不是想要害姜小姐。” 顺天真是句句扎刀啊! 李勇气急败坏道:“姜小姐就在你前面呢,你一个侍卫,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插话!” 顺天继续冷笑,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李勇被他看的瘆得慌,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连忙转向姜使君,狗仗人势道:“这是夫人送给你的人,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这是我的院子,我说让谁进就让谁进,不让谁进就不让谁进。” 姜使君瞥了一眼李勇身后的那两个丫鬟,生的模样是挺端庄秀丽,但是李氏送过来的人,哪里有善类。 李勇皱眉,琢磨着要怎么让姜使君把人收下的时候,却又听姜使君说道:“若是夫人非要送人给我,也不是不行,但我只要一个。” 顺天和常天都意外的看着姜使君。 他们都知道这两个人有问题,姜小姐难道会看不出? 可是她既然明知道有问题,又为什么要收下这一个人呢?难道姜小姐还有什么别的盘算? 李勇一愣:“只要一个?” 姜使君瞥了一眼那两个丫鬟:“小知一个人就足以照顾我了,若是夫人送来的人比不上小知,我要这拖后腿的干嘛?还不如快快散了,省的浪费我时间。” 李勇想了一会儿,姜使君一定是被夫人打小知的手段吓怕了,所以才会做出妥协。 如果他现在闹得太僵,一个人都塞不进这个院子里,回头夫人一定会责备他办事不力,不如就先塞一个机灵点的进去。 “好,那就留下一个伺候大小姐。”李勇叫到:“秀兰,你留下。” 李勇和秀兰私下里其实已经定了亲,把秀兰留在这里,他觉得更稳妥一些。 那个叫秀兰的丫鬟往前走了两步:“见过大小姐。” 姜使君笑眯眯的看着秀兰道:“你今天如果进了我的院子,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万事都要听我的吩咐,我说一,你绝对不能说二。如若不听,便是忤逆主子,我随时可以将你轰出姜府。” 秀兰知道自己的任务艰巨,只有先进了这个院子,才好为李氏效命,所以想也不想的就应承道:“是,大小姐!” 姜使君微微一笑,“好。既然进了我的院子,那就要换一个新的名字,先改名吧。” “啊?”秀兰一愣,“那,那改成什么好?春兰?玉兰?” 李勇站在一旁,暗骂姜使君事儿多。 可秀兰是他吩咐留下来的,现在也是芙蓉院的人了,姜使君要给她改个名字,他也不好插嘴。 “和兰不沾边。”姜使君上下扫了她一眼:“你就叫虫且吧。” “噗哈哈哈哈哈……我没有笑!”顺天笑崩了以后连忙补救道。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常天:“你们笑还有同款的?” 上次常天也是这么笑的! 顺天想压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但是心底又忍不住的乐。 什么虫且啊,那不就是蛆吗! 秀兰委屈的看着姜使君,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认识几个字。在她认识的那几个字里,有一个就是蛆! 虫且这个名字,也,也太侮辱人了吧! 秀兰搓着袖子道:“大小姐,这个名字……秀兰不喜欢。” “不喜欢?”姜使君笑了笑:“果然是说一套做一套啊。刚才还答应万事要听我的吩咐,转眼给你换个名字你就不乐意了。” 秀兰咬着嘴唇可怜道:“可是这个名字,秀兰实在是不喜欢……” “我在乎的是你喜不喜欢吗?我在乎的是你服不服从!我们院里的小知,就算我叫她去死,她都能转眼一头磕在柱上!就你这样的丫鬟,也配和小知相提并论,进我的院子?什么玩意儿!” 秀兰被姜使君一通臭骂,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姜使君转身对顺天道:“这个虫且忤逆主子,不要主子给她取的新名字,给我丢出去!” 就顺天刚才怼人的那态度,她觉得顺天一定能完成这个大任! 秀兰一惊,求助般的望向李勇:“勇哥……” 如果今天进不了姜使君的院子,还被丢出姜府去,李氏肯不肯再收她还不知道呢! 李勇咳嗽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我觉得……” 姜使君:“这是我芙蓉院的事情,李勇,你一个别处的小厮,就不要随便觉得了。你要是觉得这个丫鬟归你管,你说得上话,那你就把她领回去。打哪儿来滚哪儿去,总之别往我院子里塞。” 李勇一噎,往前迈的那一步又退了回去。 他本来就是来给姜使君塞人恶心她的,但是刚才不小心跳进了姜使君挖的坑,才会只留下一个人。 现在如果连秀兰都塞不进院子里,李氏还保不定怎么责罚他。 姜使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李勇为这事儿出头,秀兰就和他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但是如果李勇不出头,秀兰以后就只能叫蛆了…… 哦不,叫虫且。 虽然它们本质上是一个意思。 秀兰看着李勇都快哭了,哪个年华正好的姑娘,愿意叫虫且这么恶心人的名字呀。 可是如果她不应下来,在芙蓉院里就留不住了呀! 秀兰又看了李勇一眼,却发现那厮低着头龟缩着,像个孙子一样。 第一百零二章 拱到那边去 第一百零二章 拱到那边去 姜使君冷冷瞥了秀兰一眼,往屋里走:“顺天,你还等什么?丢出去,丢出姜府去!” “是!”顺天收回长剑走上前,伸手要去抓秀兰的胳膊。 秀兰一看顺天要来拉她,就知道姜使君是动真格的了。顺天连勇哥的面子都不给,肯定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大小姐!” 秀兰扑通一声在姜使君背后跪了下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秀兰控诉道:“大小姐就算和夫人不和,也不该拿奴婢的名字来做文章啊。夫人都将奴婢送来伺候大小姐了,大小姐何必要如此小肚鸡肠,揪着奴婢的名字不放呢?奴婢虽然是夫人送过来的,但是进了芙蓉院就是芙蓉院的人了呀,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的!” 好好伺候?我信你个瓜娃子!不进来给她使绊子就阿弥陀佛了! 李氏不就是想趁着小知不能照顾她的这个机会塞几个人进来,以后好祸害她吗?以为她看不出来? 姜使君看了看跪在地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的秀兰,扭头对常天道:“这蛆还挺能拱的!” 常天低声提醒道:“姜小姐,说漏嘴了。” 秀兰没跪之前,一切都是姜使君占理。 但是秀兰跪下以后,就反显得姜使君咄咄逼人了。 秀兰咬着牙,跪就跪了。反正她们当下人的人,隔三差五就得跪,跪谁不是跪? 总之这芙蓉院她是一定要进的,但是虫且这个名字,她才不要! 被秀兰的苦肉计威胁,姜使君不怒反笑:“你是不是觉得大小姐我不想落下一个小肚鸡肠的坏名声,所以一定会让你进芙蓉院啊?” 秀兰一愣,下巴忽然被姜使君抬了起来。 她蓦然对上姜使君的视线,这种被姜使君看透的感觉,很不好。 “你记住了,大小姐我是一个耻骨。耻骨是什么知道吗?耻骨就是如此的小肚鸡肠,耻骨就是如此的不要面子,连李氏我都敢当着她的面骂,你觉得我会要这点屁用都没有的面子吗?” 秀兰怔怔的看着她,嘴里吐不出一个字。 面对姜使君这样的脸自己的脸都可以抽的角色,她根本拿不出一点办法来。 她的下跪威胁,在姜使君看来,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要么,你今天顶下虫且这个名字,留在芙蓉院里。要么,就滚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在我的面前。你自己想清楚!” 秀兰的身体抖了抖,她想和姜使君玩心计,却不想反被姜使君吃的死死的。 姜使君又叫到:“顺天。” 秀兰:“大小姐!” 姜使君看着她问道:“怎么,想好了?” 秀兰咬了咬唇,下了天大的决心,“奴婢,奴婢以后就叫虫且,跟在大小姐身边!” 姜使君满意道:“这就对了!大小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才是明智之举!” 话一说完,秀兰眨了下眼睛,两颗滚烫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她都委屈哭了。这回可是真哭。 李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拍了拍秀兰的肩膀,对姜使君拱了拱手,离开了芙蓉院。 他也恨啊,早知道就不把秀兰留在这里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先委屈秀兰了! 只要秀兰留在这里,以后不愁没有机会向姜使君报仇。 秀兰独自啜泣,她,她以后在芙蓉院里,就要被人叫做蛆了! 姜使君在秀兰面前蹲下来,安慰道:“瞧瞧你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名字是什么?是主子对你的爱!这份爱可是独一无二的!” 秀兰看了姜使君一眼,她根本不想要这种爱。 姜使君继续道:“像什么秀兰玉兰这种名字,街上一抓一大把,哪儿有什么特点。大小姐我给你取得名字绝对独一无二,保管你在东周里都找不出第二个!” 顺天很认同的在她身边点头,是啊,这世上还有谁会用蛆来做名字呢…… 姜小姐这一招,够狠,够恶心人。 姜使君又拍了拍秀兰的肩膀,指着北边道:“起来吧,拱到那边去。那边最角落的屋子自己收拾收拾,那儿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了。” 秀兰擦干脸上的泪水,低着头走到向了最北边的一间小屋子。 她打开房门,才发现那屋子又阴冷又潮湿,原来的窗户坏了也没有找人来修,晚上说不定还漏风! 这地方比她原来的住处差了可不止半截啊! 秀兰不知道,芙蓉院太大了,姜使君和小知只有两个人住,所以她平时并不让小知去收拾那些空置的房间,又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姜使君看着秀兰走进那间屋子,原本一直因为得意而扬起的嘴角猛地塌了下去。 她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小知撑起手臂,艰难的问道:“小姐,外面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呀?” 姜使君摇了摇头,“李氏趁机往芙蓉院里塞了个人。” 小知紧张道:“小姐,千万不能让她们进咱们的院子,她们会害小姐的!” “你放心吧,我有应对的方法,但是有件事小姐要告诉你。” 小知抬头问道:“什么事?” “你不能再待在芙蓉院里了。”姜使君道。 小知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颤抖道:“小,小姐,是不是大夫说小知治不好了,所以小姐要赶我走?” 姜使君狠狠的拍了一下小知的手背,怒道:“瞎说什么呢!” 小知揉揉被拍红的手背,眼睛也红红的:“那小姐的意思是?” 姜使君的眼眸暗了暗,“你还没看出来吗?李氏这一次是想要你的命!她知道我在乎你,所以才想要除掉你。” 小知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姜使君继续道:“你待在姜府里,总有被李氏算计的时候,我若不在,她随便找个由头都能打死你。这一次李氏留了一个人在咱们院子里,她说不定也会找机会来害你。” 她若和燕凛出去了,未必能时时带着小知。就好比她碰上韩幼灵那一次,带上小知反而更危险。 但是若不带上小知,小知在姜府里也总会被人算计。 小知若再被李氏抓住把柄,下一次可救不一定能活下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不就是剁手吗~ 第一百零三章 不就是剁手吗~ 姜使君道:“所以我想先将你送到别的地方去修养一阵子。皇上下令,要我和燕凛一月之内完婚,等你伤好了,也差不多到我嫁入王府的时候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进王府,你就安全了。” “那小姐怎么办?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在小知看来,姜府里的人,个个都是会吃人的! “你就不用操心我了,小姐我的本事大着呢!” 小知问道:“那小姐打算送我去哪儿啊?” 姜使君笑笑:“好地方!” 见小知这里也妥了,姜使君便转身对常天道:“麻烦你帮我个忙,去祈国师府传个话!” 常天:“姜小姐请说。” 姜使君说:“告诉祈叔缙,人情该还了。让他过来把我这个丫头接过去养伤,伤养好了就继续养膘,多养一段时间。等我嫁入王府以后,再把她接回来。” “是!”常天领命,很快离开。 没过多久,祈叔缙就真派了一辆马车和两个丫鬟过来,把小知抬了上去接走了。 姜使君觉得祈叔缙这个人靠得住,所以才会把小知交给她。 躲在门口的李勇看见人被抬走,恨得牙痒痒。 他本来想让秀兰趁着这个机会在小知的药里动点手脚,让小知干脆病死算了。 没想到姜使君来了个釜底抽薪,转眼就把人送出了姜府,还是让祈国师府的人来接的。 他的手就算再长,那额伸不到祈国师府去啊! 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通天的本事,竟然连祈国师的人都能搭上。 李勇看着姜使君把人送走,连忙回去吧这件事情告诉了李氏。 李氏冷笑道:“她以为把小知送走就安全了?这么一来,芙蓉院里不就只剩下一个我们的人了吗。” 那秀兰想要趁机动什么手脚,不就更容易了。 姜使君回到芙蓉园里,发现秀兰已经进了她的房间,正在她的梳妆台前翻翻找找。 姜使君走路轻,倚在门边看了她好一会儿都不出声。 秀兰翻了好一会儿,她本来就是来给李氏做眼线的,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姜使君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现在姜使君和那两个侍卫都不在,可不是她最好的时机么。 可惜秀兰并没找见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不过梳妆台上的那些首饰都是上上品,吸引住了秀兰的目光。 秀兰嫉妒的眼红。 这些都是当初厉王送给姜使君的吧! 当初珍宝阁送首饰来的时候,她只远远的看了一眼。 好些上等的首饰,她可都是第一次见。 秀兰妒火中烧,那个耻骨的骨品,还不如她这么一个下人呢! 可偏偏她得到了厉王的垂青,这么些好东西,都送给了一个低贱的人,多么糟践啊! 秀兰拿起一个玉镯子,在手边试着戴了戴,这镯子的色泽真好看!要是她也能有一个这样的镯子就好了。 秀兰不舍得摘下来,举起手来从各个角度欣赏,转身就看到了姜使君。 姜使君冷笑道:“虫且,你才刚来我的院子里,就想进屋偷我的首饰啦?” 秀兰连忙将镯子摘了下来,放回妆台上:“秀兰只是……” 姜使君的眼睛眯了眯,“你说什么?” 秀兰咬牙,叫住那个自己都厌恶的名字,“虫且只是想帮大小姐收拾一下妆台上的东西。” 姜使君迈进屋里,将妆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摸过去。 姜使君啧啧叹道:“气人不,我一个耻骨,骨品都比不上你,却拥有这些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你说气人不?” 秀兰一噎。 姜使君绕回正题:“先前小知可是把这些东西都收拾的很齐整的,你倒是有本事,越收拾越乱了。还把本小姐的首饰,收拾你自己的手腕上了。” 秀兰连忙把自己的手藏进了袖子里。 姜使君回头问道:“常天,若是厉王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会怎么处置?” 常天瞥了秀兰一眼,淡淡道:“手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就剁手。腿迈进了不该迈进的地方,就砍脚。” 秀兰浑身一震哆嗦,那她岂不是又要被砍手,又要被砍脚? “从前厉王府里也有几个胆子大的,随便碰主子的东西。被王爷吩咐砍了几个以后,就都听话了。我砍了两个。”常天扭头问顺天,“你呢?” 顺天:“我砍了三个。” 秀兰咽了一口唾沫,飞快的看了他们一眼,迅速垂下头,小声道:“我是伺候小姐的人,收拾妆台这些事情,以后不都该由我来做吗?” 姜使君托着下巴道:“我没有叫你做事,你就先做了,这叫什么?自作主张!看来还得用厉王府的方法来治治你呀。” 秀兰辩解道:“大小姐,就算,就算虫且有错,这里也毕竟是姜府呀。” 在姜府里,怎么能动厉王府的法规来惩治她! 姜使君嘿嘿一笑:“可你是在我的芙蓉院呀,我以后是厉王妃,提前学学厉王府的规矩来治治家,也没有什么不好。” 秀兰闻言,扑通一声在姜使君面前跪了下来,“大小姐,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乱碰您的东西了,您就绕了我这一次吧。”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不就是剁手吗~多少人剁过啊!”姜使君指着常天道:“他们经验丰富,一定会让你体验最极致的感觉!” 秀兰一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她来芙蓉院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姜使君动辄砍人手脚这么狠呀! 秀兰颤抖着双手抓住姜使君的裙摆:“大小姐,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只要您饶了我这一次,以后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姜使君的脸一黑,“我没有你这样的虫且做女儿!” 秀兰仍旧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她不想被剁手! 秀兰连给姜使君磕了几个头,“大小姐!只要您这次饶了我,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就在秀兰最害怕的时候,姜使君又忽然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瞧把你给吓的!”姜使君笑道:“我也没那么狠,就是说着玩玩。我就剩你这么一个丫鬟伺候了,你要是没了手,岂不是要我回过头来伺候你?” 秀兰一愣,抬头迷茫的看着姜使君。 短时间内,秀兰的心被姜使君吓的落到了谷底好几次,现在又好像站回了平地,好像玩了一次蹦极。 她怀疑的看着姜使君,那她,是不是没事了? 第一百零四章 我这般羸弱的女子 第一百零四章 我这般羸弱的女子 秀兰显然是太年轻了,下一刻,姜使君嘴边又勾起一抹冷笑。 “但你若还敢随意进我的屋子,我就让常天把你的手脚都砍了,丢出府去。今日之事亦不可不罚,你去院门口跪着,没跪满十二个时辰,不许起身!” 秀兰惊讶道:“十二个时辰?” 姜使君怀疑道:“或许你更喜欢被剁手?那就来吧,常天的剑为你时刻准备着!” “奴婢这就去跪着。”秀兰连忙说道。 她起身退出了屋子,走到院子里跪了下来。 姜使君走到门口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我是让你跪院门口,不是院子里!” 秀兰咬了咬唇,走出了院子,在院门口跪了下来。 来来往往的下人见到了,都低着头迅速走过,不敢往芙蓉院看。 这大小姐如今可真是厉害,随便就能让秀兰出来跪着,他们可不想惹火上身。 姜使君不仅要大家看秀兰的笑话,更要大家知道,这就是给李氏当走狗的下场。 打狗立威,从来都是最效果显著的办法。 只是没有了小知,姜使君便觉得整个院子里空落落的。 夜深露重,跪在院门口的秀兰抱着自己的手臂瑟瑟发抖。 李勇瞧见所有人都睡了,悄悄地来到芙蓉院门口,把秀兰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勇心疼道:“我的小心肝啊,大小姐竟然这么虐待你,她太不是人了!” 秀兰的双腿都已经跪的没有感觉了,她站起来以后猛地推开李勇骂道:“你白天也不帮我说话,你知不知道现在他们都管我叫蛆!他们还威胁说要砍了我的手!” 李勇心疼道:“兰兰,我哪儿知道她们会这样对你啊!我要是早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 姜使君鬼一样的在两个人身后出现,咬了一口手上脆生生的苹果幽幽道:“哦,那你现在知道了,要把人带回去吗?” 秀兰猛地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又跪到了地上去。 今天她可算被姜使君算计怕了,没想到到了半夜姜使君还在暗戳戳的瞅着她。 “大,大小姐……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啊……” “我来看看你这只虫且有没有好好跪啊。” 姜使君又咬了一口手上脆生生的苹果,看着李勇问道:“你要和他走吗?你要是现在走,我也不留你。” 姜使君随意退下手腕上的一只镯子,举到秀兰面前。 “这个,就当做分手礼,送给你!” 秀兰一听,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给她取名叫虫且,说要剁了她的手,她知道,大小姐之所以会这么对她,都是因为她是夫人送过来的。 大小姐太聪明了,她斗不过大小姐的! 如果现在她能离开这个院子是最好的不过的了! 秀兰连忙伸手扯了扯李勇的衣服:“勇哥,你快和大小姐说……” 谁知,秀兰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勇就退了两步,把自己的衣服扯了回去。 秀兰的手一空,呆呆的看着这个刚才还说心疼她的男人。 李勇对姜使君说道:“大小姐,秀兰既然已经是你院子里的人了,我哪有再把人带回去的道理。虫且犯了错,该罚。今日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李勇说完,连忙逃离了芙蓉院。 秀兰跪在他身后,一脸的错鄂。 勇哥为什么这么对她!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还会受多少苦吗? 姜使君手中的苹果已经吃了一半,看着李勇匆忙离开的背影笑道:“看见没有,这就是男人,靠不住的男人就是大猪蹄子!” 秀兰低下头,眼中装满泪花,作势又要哭。 这时候半个苹果忽然递到了她面前,姜使君说道:“拿去吃吧,还有后半夜要跪呢,我觉得你应该挺饿的。” 秀兰被姜使君欺负的彻底哭了出来,她都是做的什么孽啊!为什么要答应夫人这个差事! 姜使君拍拍她的肩膀,满意道:“哭吧,我一看你哭我就乐。” 姜使君说完转身走回屋里继续去睡大觉了,关上房门之前,又对着院子叫了一声:“常天,帮我看着她,要是她跪睡着了,就把她叫醒继续跪。十二个时辰,得跪满了,少一刻钟都不行。” 秀兰停了,看着自己手上的半个苹果,半夜里在姜府哭的跟个孤魂野鬼似的。 她虽然是丫鬟,但也是上等的丫鬟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她恨,她恨死姜使君了,她也恨死李勇了! 翌日。 姜使君一早就离开了姜府,到祈国师府去看小知。 祈叔缙把她照顾的很好,小知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 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碰见了燕凛。 姜使君微微一愣,“王爷,好巧啊。” 燕凛一愣:“你为何在这里?” “小知在姜府中被李氏算计,丢了半条命,我不放心,就把她带到这这里来修养了。” 燕凛想到姜使君曾经救过祈国师的事情,便也不觉得祈叔缙应承下这件事情奇怪。 转而对姜使君说道:“恰好你在这里,一会儿跟本王走一趟,也省的本王去接你了。” 姜使君一愣:“去哪儿啊?” 燕凛淡淡吐出两个字:“义庄。” 姜使君皱了皱眉,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燕凛谴责道:“你怎么可以带我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羸弱女子去义庄那种地方,也不怕我沾染了晦气!我们再过不久可是要成亲的呀!” 燕凛瞥了她一眼,她对‘羸弱’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羸弱的女子,你前天半夜里不是还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子么?去个义庄怎么了?到国师府门口等我!不会很久。” 燕凛说完往里走去,找祈叔缙商议事情去了。 姜使君在他身后踹了一脚铺在地上的碎石子,就知道使唤她!不知道她也很忙的吗? 有几粒飞的远些的碎石子蹭到了燕凛的衣摆,燕凛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 燕凛道:“你想干什么?” 她还想爬到他头上不成? 谁给她的胆子? 姜使君连忙作势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哎呀,这腿怎么老抽筋呢!真是不听话,王爷我替你打它一下!一定是前天山路跑多啦,我去府外等王爷!” 第一百零五章 败家爷们 第一百零五章 败家爷们 说罢,她一溜烟钻出国师府了。 府外喜相逢的少天和常天、顺天正在低头交谈着什么,姜使君瞥了他们一眼,不打扰他们兄弟谈话,在门槛上坐下。 少天冲顿时她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姜使君问道:“看什么?” 少天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姜小姐不拘一格!” 除了她,谁家的大户小姐,会这么不顾形象,随意坐在别人家的门槛上? 没过多久燕凛就从祈国师府出来了。 他看到姜使君坐在门槛上,单手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提溜了起来:“走了!” 姜使君拍开他的手,控诉道:“你能不能别老像揪小鸡儿似的揪我?请你尊重一下我这个羸弱的女子的人格!” 姜使君始终将自己定义在羸弱的女子这个身份上,不能自拔。 燕凛:“不能,羸弱的女子没有人格,她们是注定要被人欺负的!” 姜使君一噎,愤愤的往街上走:“我不去义庄了,你自己去吧!” 人家都这么欺负她了,她才不去帮人家做事呢!她脑子又不是被驴踢了! 瞧给他惯的,横竖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 燕凛也不拦她,见她上了大街,自顾翻身上马,扬鞭抽了马屁股一下,马匹立即撒腿跑了起来。 路过姜使君身边的时候,燕凛俯身一捞,就把姜使君捞上了马背。 姜使君一双手在燕凛怀里奋力捯饬着,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劫持,是绑架!” 燕凛垂眸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再乱动,掉下去就是半身不遂。”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还在马上,是何等的危险,刚才还握成小拳拳捶他胸口的小手姿势一变,直接搂住了燕凛的腰。 抱得死紧死紧。 好汉不吃眼前亏,命重要啊命重要! 燕凛呼吸一滞,却没有说什么。 姜使君看燕凛并没有把自己的手扒拉下来,又搂紧了一点。 策马很快就到了临近城郊的义庄,燕凛原本想揪住姜使君的衣领,直接把她提下来。 可是当他的手伸到了姜使君的背后,却又想起姜使君刚才说的话,她好像很不喜欢被人提着走…… 于是燕凛转而伸出了两只手,把姜使君扶了下来。 燕凛道:“此次叫你来是个意外,但是这件事太奇怪,所以需要叫你来看看。” 姜使君看着义庄门口的那两个大白灯笼,撇撇嘴:“你哪次叫我做事不是个意外呀……” 带未婚妻来义庄,大兄弟你可以的! 燕凛轻轻叹了一口气:“姜使君,你救过本王。本王除了你,在京都没一个人懂蛊的人是可信的。” 姜使君一愣,扭头看着燕凛。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不得不说,他刚才吐出的那几个字,稍微的,碰到了一下她的心弦。 因为燕凛给了她一种……唯一的感觉。 姜使君低下头道:“你不是还有管你叫燕哥哥的幼灵郡主么……” 燕凛望着她,沉声道:“你和她不一样。她是外人。” 姜使君怔了怔,韩幼灵对于燕凛而言是外人,那么自己…… 姜使君抿了抿唇,燕凛率先走进了义庄,给她留下了一句话:“你若实在是不想进去,便让少天送你回去吧。” 姜使君虽然和燕凛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也知道燕凛生来就是不会求人的性格,这已经算是他做出的一种妥协和让步。 能让他说出这一句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燕凛走进义庄里,看了义庄老板一眼:“尸体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到姜使君小步挪到了自己身边。 姜使君低头怼着手指头:“你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我不来反倒显得我不厚道。怎么说你都叫了两个人来保护我,就帮你一次。” 燕凛的嘴角轻扬,还挺乖。 义庄老板走在前面带路,“就在里面,王爷请。” 义庄里停着不少棺材,老板把两个人带到一个独立的房间,推开房门道:“王爷请。” 义庄老板是燕凛的人,大多数抓到的火袄教徒死了以后,都会送到这里来。 但是这一次送来的尸体被义庄老板发现有异,燕凛才会带姜使君来一看究竟。 燕凛在姜使君之前走了进去,在躺在木板上的那具尸体前绕了一圈,对姜使君道:“你来检查检查。” 姜使君惊奇道:“你现在还把我当仵作用?” 他其实是搞资源开发的吧?也太会利用资源了叭! “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有疑问本王给你解释。” 姜使君对于死人没有什么害怕的,大大方方走上前,围着尸体转了半圈,停在了尸体的脖子边不动了。 姜使君:“他该不会是……” 燕凛点头:“就是那一夜想要用挑气蛊暗算本王的火袄教徒,你还从他那里威胁得来了一只蜂王。” 这个人会死姜使君一点都不奇怪,向来异党被抓住,都是死路一条,只是死的早晚问题而已。 姜使君看着尸体脖子上的那一处伤口,她记得这是她的树虫蛊咬出来的。 树虫蛊从他身上硬生生扯下来了一块皮肉,所以尸体的脖子上也少了一块肉。 但是,她除了这个树虫蛊咬出来的伤口比较熟悉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呀。 “对了,上次我给你的树虫蛊你哪儿去了,你还没有还给我!”姜使君说完,朝燕凛伸出了手。 燕凛:“??” 什么意思?他愣了半晌:“还要还给你?” “当然!树虫蛊很有用的!”姜使君忽然冒出来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你把它弄哪儿去了?” “…上次追唅蠄的时候,唅蠄出阴招放蛇咬了本王一口。本王按照你说的办法,把蛊虫放到伤口上,所以没有被蛊毒所伤。” 姜使君追问道:“后来呢?” 燕凛扭头看向门外,避开姜使君的目光:“后来,本王就把功成身死的蛊虫丢了。” 这就丢了?姜使君瞪大了双眼,一瞬间有如天雷轰顶。 “那个树虫蛊,可以解好几次蛊毒的啊!它只是刚解完毒所以身体有点僵硬而已,又没有死!你你你,你真是个败家爷们!” 姜使君气的在原地跳脚,心好痛! 燕凛伸出手按住她躁动的小脑袋,摸摸:“抱歉。”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们来解剖吧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们来解剖吧 姜使君抬眼看着燕凛压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瞬间蔫了下去。 堂堂厉王都说抱歉了,她还能怎么样。 姜使君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再养吧……” 说完,姜使君又转身回去观察躺在两个人身边的那具尸体。 姜使君抬起尸体的胳膊,肢体都还能活动并没有尸僵,也没有尸斑从尸体的身上显示出来。 她问道:“刚死的?” 燕凛沉默了一阵,“死了七天。” 姜使君握住尸体胳膊的手一松,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转身对燕凛问道:“什么玩意儿?” 燕凛再次重复道:“死了七天。” “死了七天的人,跟刚死的时候一个样?保持的这么好?” 这特么是泡在福尔马林里了吗? 古代的防腐技术已经这么出众了吗? 而且这个尸体上还带着伤口,一般的人死了以后,就会从伤口的地方开始腐烂。 如果这个人真的已经死了七天,那早就应该发臭了。 姜使君伸手戳了戳尸体,啧啧称奇:“这肉的弹性,跟活的时候一个样啊!” 燕凛的目光落在尸体上,姜使君戳过的那个地方,继续道:“在他死之前,还绝食了七八日。” 姜使君哇哦了一声,这老兄挺能耐啊。 她问道:“所以这个人是饿死的?” “不是,本王的人发现了他想要绝食,就进地牢给他强灌饮食。没想到他还有力反抗,且力气奇大。他伤了几个人以后,在逃出去的时候,触动了暗牢的机关,被弩箭所杀。” 燕凛说完,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 姜使君果然在胸口前看到了几个穿透胸膛的箭口。 燕凛这个暗牢厉害啊,不逃出去,就被活活折磨死。就算你自己找机会逃出去,也会因为不熟悉暗牢,被机关给弄死。 姜使君说道:“一般人绝食七八日,早就饿得头晕眼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但是听你说的这些,他反倒越饿越生龙活虎?” 而且看尸体的样子,除了尸体冰冷,脸色是惨白的,他看起来和活人真没有什么两样。 燕凛点头:“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蛊是能够让人几日不吃东西还好好的活着,还能让人死了以后尸体不僵,保持原貌的?” 姜使君转身对燕凛道:“世间的蛊千奇百怪,我也不是都知道。但是,我从前好像在哪本古籍里看过类似的东西。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 她揉揉太阳穴,想要从自己的脑子里挖掘出自己记不清的那一部分的东西。 是因为魂穿了,所以这个脑子没有以前的好使了是吗? 燕凛瞥了尸体一样,对她道:“出去再想吧。” 义庄的老板特意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干净的小方桌,请两个人坐下休息。 姜使君盯着小方桌上的一个小疤,双手垫着下巴趴在桌上,脑子里调集一切自己能想的起来的和蛊有关的东西。 一阵风轻轻吹过,掠起她耳边青丝几缕。 燕凛就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不打扰她。 和她平时玩闹时的样子不同,她的眼睛不时眨一下,唇微微抿着,异常认真。 姜使君觉得唇有些干,下意识的伸出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 燕凛看的怔了怔,待回过神来,他迅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转过身去侧对着姜使君。 姜使君疑惑道:“燕凛,你干嘛呢?” 燕凛瞥了她一眼,刚才……心猛地跳了跳。 就因为她做了一个舔唇这样简单的动作。 燕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面不改色道:“阳光,太刺眼。” “是啊,马上就入六月了,日头可比之前强了不少。”义庄老板端来一壶刚沏好的茶,放到了桌上。 姜使君倒了一杯茶,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递给了燕凛:“给你。” 燕凛一愣,看着姜使君递过来的茶陷入了沉默。 他平日里喝的都是西湖龙井,君山银针,何尝喝过这种粗茶。 姜使君见他没有反应,问道:“你喝不喝?你要是不喝,我就自己喝了。” 燕凛默默接过茶,小啜了一口。 真香! 姜使君又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凉喝下。 远处的少天往身旁倾了倾身,低声对常天说道:“看见没有,王爷竟然降低了自己的底线,姜小姐能耐啊!” 喝完一杯茶,姜使君的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 燕凛一愣,端着手上的这杯茶没有动,“是什么?” 姜使君说道:“从前我在一本书上见过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在暑月挖一口干枯了十年的枯井,结果竟然在井底挖到了一块冰,而且有一只蟾蜍坐在那块冰上。” 燕凛皱眉,暑月井底怎么可能有冰? 这个故事真的不是她现编的吗? 又听姜使君继续道:“当那个人伸手去拿那片冰的时候,蟾蜍就跳走了。那个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反手就是一波骚操作,把那块冰吃了。” 燕凛的眼中满是不解,“吃这种邪物,不怕中毒么?” 姜使君摇头道:“不怕,那个人自从吃了那片冰以后,就绝谷不食了!且还能活着!” 燕凛惊诧道:“后来呢?” 姜使君耸耸肩,“没有后来,那是个残卷,就写到这里。” 就见她兴奋的从位子上离开,转身对义庄老板问道:“你这有没有刀子,仵作用来验尸的那种?” 义庄老板点头道:“有!小人从前就是仵作,屋里还留着一套从前验尸的东西!” 义庄老板连忙走进自己的屋子,把东西给姜使君拿了出来。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一套验尸器具,揉着手指兴奋道:“燕凛,我们来剖腹验尸吧!如果他的肚子里有冰片,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啊,实体解剖呢!想想都激动! 燕凛却道:“冰入了体便化作水了,怎么还找得到。” 姜使君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脸高深的说道:“不不不!既然是在六月暑天都化不了的冰,在人的身体里,就更不可能化了。” 仵作问道:“要小人帮姑娘验尸吗?” 姜使君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这可是她难得的解剖机会,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姜使君说完,拿上一把和手术刀极其类似的小刀,率先奔向了刚才的停尸房。 第一百零七章 哇——靠! 第一百零七章 哇——靠! 燕凛旋了旋手上的茶杯,把剩下的茶都喝完,然后才起身。 已经欢脱的跑进屋子里的姜使君,在跨进停尸房第一步的时候身体猛然一僵。 她大张着嘴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哇——靠!靠靠靠!” 她娘的诈尸啊! 刚才那个躺在木板上的尸体,现在正以一只癞蛤蟆的姿势趴在上面,且睁着一双死人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刚才这屋子就没人进过啊,这仁兄特么的是自己起来坐成这个蛤蟆样的吗? 下一刻,那只大蛤蟆兄弟就蹬开后腿,从他原来躺着的地方朝姜使君跳了过去…… “燕凛救命啊!” 燕凛刚离开凳子站起来,就见姜使君大叫着救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屋子里飞一样的蹿了出来。 姜使君猛地扑进燕凛的怀里,一手抓住燕凛的衣服,一手指着停尸房的方向,心有余悸的对燕凛说道:“你没告诉过我这玩意儿他会诈尸啊!” 燕凛往停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早已经死了七天的火袄教徒,以蛤蟆的姿势和动作,从停尸房里跳了出来。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同时退了一步,义庄老板更是两腿一软摔到了地上,唯独燕凛纹丝不动。 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低头对姜使君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姜使君激动道:“关我什么事?这只蛤蟆自己在屋里诈尸了!他刚才还扑过来想咬我呢!你快削他!” 燕凛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让本王杀一个活人容易,但你要本王怎么再杀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姜使君嘴角一抽,那他们难道就什么都不做? 这搞不好会闹出生化危机的好不好!! 谁知道这诈尸的蛤蟆会不会散播什么病毒啊! 那几个围在院子里个个角落的天字号护卫,齐齐咽了一口唾沫。 他们一直以为上一次见到的蜈蚣啃尸,会使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场景,现在看来,他们结论下的太早。 诈尸比蜈蚣啃食恐怖多了好吗!! 这时候那位已经死了多日的蛤蟆兄弟,展示出了他最强的生机,后腿一蹬,一跳两米高,朝姜使君和燕凛两个人扑了过来。 燕凛把姜使君捞到身后藏起来,转身一跃而起,一脚踹在了大蛤蟆兄弟的胸前。 大蛤蟆挨了这一脚,飞出三米远后摔在了地上。 但是他好像不知道疼,蹬蹬后退很快又翻起身,趴在地上虎视眈眈的看着燕凛。 燕凛一愣,寻常人挨了这一脚都会呕血,躺在地上好一会儿起不来,可这个诈尸的火袄教徒,却不痛不痒的翻起了身。 这位蛤蟆兄弟显然不属于寻常人的范畴。 他是死人,死人是不会痛的。 少天还不能接受火袄教徒诈尸的事情,又看见面前的一幕,心里骂的卧靠不比姜使君少。 这他娘的怎么打啊? 燕凛皱眉,回头看着姜使君:“没有什么你们白巫师懂的办法可以对付他吗?” 如果真是蛊术作祟,那么这件事情就最适合让姜使君来解决。 就在他转身对姜使君说话的一瞬间,大蛤蟆兄弟再次发起进攻。 姜使君惊叫了一声:“小心。” 燕凛闻言甚至没有回头,但是动作却极其迅速。 他侧身拔出手中的长剑,在那只大蛤蟆从身边跳过去的一瞬间,扬剑砍断了他的一只手。 对付这只诈尸的蛤蟆对燕凛而言并不是难事。 让他心烦的是,这种难缠的东西,他极其非常的讨厌。 被砍断一只手的大蛤蟆在落下的一瞬间因为支撑不稳,翻滚了两圈,然后才重新蛤蟆蹲蹲好。 但是因为他死了多天,所以身上的鲜血并不流通,并没有流出多少血在地上。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一幕,原本的担忧变成了满满的赞赏:“哇哦,酷!” 燕凛也太厉害了叭! 虽然上一次看过他神仙打架,但是那时候的招式太快都看不清楚,她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迷茫的。 可是今天她看清楚了全过程啊! 他都没有回头就能迅速判断出大蛤蟆要从哪个方向进攻他,转身的躲开攻击的同时还能砍掉蛤蟆一条胳膊,a爆了有没有! 燕凛抬眼看了正在犯花痴的姜使君一眼:“你要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本王就只能把他砍成尸块了。” 燕凛的办法虽然粗暴,但是很有效。 只要把这蛤蟆的两条腿卸了,这死蛤蟆总不能再蹦跶了。 姜使君回过神,对燕凛叫到:“切腹!切腹!如果真的有冰片,那一定还在他的肚子里!” 她猜火袄教徒会诈尸和那个冰片脱不了关系。 所以如果可以,最好在第一时间就毁了那个冰片。 但是姜使君在叫的时候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蛤蟆经过刚才那一跳,现在就落在她和燕凛中间。 姜使君这么一叫,原本虎视眈眈的大蛤蟆僵硬的将头扭了过来,冷冷的看着她。 姜使君:“……” 她知道比起燕凛,自己的确更好攻击一点。但是死人也这么欺软怕硬吗?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对她有一点善意! 姜使君伸腿,往后退了一步。 大蛤蟆便再一次蹬腿,迅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燕凛见状,寒眉一拧,跳出了比蛤蟆更高的高度,在大蛤蟆还没有跳到最高点的时候往下一踩,借力飞到姜使君身边,搂住姜使君的腰,脚尖一点,往后迅速退开。 大蛤蟆在半空中被燕凛当做垫脚石踩了一脚,落下来咚一声摔到地上。 姜使君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的呱呱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大蛤蟆再次朝两个人跳过来的时候,燕凛松开了姜使君,往前迅速突进几步,将一把长剑没入了大蛤蟆的腹中。 大蛤蟆兄弟的身体一僵,几秒种后轰然倒地,终于完成了他这一生真正的寿终正寝…… 姜使君在一旁观望了良久,确定蛤蟆兄不会再一次诈尸的时候,才朝尸体走过去。 姜使君呼出一口气,这一次是真的死透了。 她想要把燕凛刺入火袄教徒身体里的那把长剑拔出来,好看看那冰片是否还能找得到。 但是她使了几次劲儿都没有成功。 那把剑直挺挺的插在火袄教徒的肚子上,纹丝不动。 她回头疑惑的看了双手负在身后的燕凛一眼,却瞥见少天和常天他们在努力的憋笑。 第一百零八章 你竟然还有嫁妆 第一百零八章 你竟然还有嫁妆 姜使君道:“你的剑卡住了,你是不是把剑在他的骨头缝里了?” 燕凛直白的告诉姜使君:“和剑没关系,是你的问题。本王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么,这剑你拿不动。” 姜使君不信邪,“嘁,你唬我呢?” 燕凛无奈走上前,轻轻松松把刚才为难了姜使君很久的长剑从火袄教徒的肚子里拔了出来。 他把剑递到姜使君面前,剑尖顶着地:“来,双手扶着剑柄试试。”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哼,小看姐? “你可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她伸出双手,扶住剑柄,看看,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嘛! 燕凛问道:“扶好了?” 姜使君点头。 燕凛:“那本王松手了。” 说罢,燕凛压在剑柄上的手抬了起来。 燕凛的手一松,剑身便往旁边斜着倒下。 姜使君双手握在剑柄上,还没反应过来这剑的重量,就被剑连带着往旁边摔去。 燕凛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一边手迅速扶住了长剑,另一边手抓住姜使君的手臂,把快要摔倒的她拉了回来。 姜使君一脸懵逼的看着燕凛的剑,就听旁边的少天低声提醒道:“姜小姐,王爷这把剑,一百零三斤……” 姜使君忍不住爆粗口:“我靠!我都没有一百零三斤!” 她要匿名吐槽,这把剑除了装逼根本就一无是处!一无是处! 瞧把他厉害的,怎么不拿根定海神针呢! 可是她看燕凛拿着这把重剑和别人比武的时候如举轻筷,好像一点都没有被这把剑拖累的样子。 他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啊? 姜使君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燕凛掐着她的脖子,说她的生机掐在他手里的事情。 姜使君后知后觉,他是真的能一下拧掉她的头啊…… 这时候燕凛看着她道:“本王可曾在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姜使君连忙微笑着摇头:“没有,没有。都是我不好,是我长在了门缝里。” 不想将话题进行下去的姜使君蹲下查看地上的尸体。 死透了的火袄教徒肚子上还留着一个燕凛刚刚捅出来的窟窿,在阳光下,姜使君隐约看见什么东西闪着光。 姜使君对燕凛指指火袄教徒的肚子:“这里,剖开我看看。” 她本来用仵作的工具,是想要从火袄教徒的肚子里取出完整的冰片,留着备用。 但是现在火袄教徒肚子里的冰片,大概早已经被燕凛的剑刺碎了,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燕凛提剑将火袄教徒的肚子划开,这下姜使君能看的更清楚了。 姜使君指着一片尸体中那片薄薄的碎冰道:“就是这个!” 这时候只见已经被燕凛刺碎的冰片,在阳光下一点点融化。没过多久,那些碎冰就融化成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时候,一只蟾蜍从火袄教徒的嘴里爬了出来。 它蹬开双腿,一蹦一跳的从人群里离开,最后从院子里的一口井边跳了下去。 本来已经经过了蜈蚣啃尸和诈尸洗礼的少天他们几个人,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到底还是扛不住,再一次低头呕吐了起来。 这种恶心的事情,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姜使君走到井边看了看,这并不是一口枯井,蟾蜍跳下去以后,就不见了踪影。 姜使君想了想,对义庄老板道:“这口井里的水,你以后还是不要喝了。” 义庄老板连连点头,这种从诈尸过的尸体里爬出来的东西,跳进了他的井里,就算姜使君不说,打死他也不敢再喝这口井里的水了。 义庄老板又问道:“那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今天他看到的事情,实在是太邪门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还没等姜使君做出回答,地上那个原本还表现的很鲜活的尸体,竟然开始像刚才的碎冰一样融化了。 他皮肤下的肌肉迅速融化成一滩血水,不过一口茶的功夫,除了皮和骨头还完整的留在那里,整个尸体都塌了下去。 众人往后退了几步,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看来那冰片虽然能让人绝谷不食,但也不是能随便吃的。 看看地上这个,就是一个完美的反面教材,现在连一个全尸都没有了。 良久,姜使君道:“火化了吧,好歹还留着皮包骨头的东西呢。” 义庄老板愣愣点头:“是。” 姜使君看着燕凛,问道:“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燕凛瞥了她一眼:“本王送你。” 将姜使君扶上马,燕凛和来时一样和她共乘一匹。 事情已经解决,现在他们自然不急了,策着马在街上慢慢走。义庄在偏远的地方,所以路上并不见几个人。 燕凛问道:“异党所食的冰片,在何处可以找到?” 姜使君说:“说不清,找到那东西得凭缘分。但是根据那本书的记载,那个人是在常州横山这个地方挖井找到的冰片。” 燕凛目视前方,片刻后话题一转,道:“你今日与本王说道成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良辰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日后。你收拾收拾便可以嫁过来了。” 姜使君一愣,“收拾收拾就可以嫁过来了?你以为是搬家呢?” 而且他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燕凛道:“难道不是?从姜府里搬到厉王府里住,还有比搬家更贴切的形容吗?” 姜使君一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可是三日的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姜使君道:“嫁妆嫁衣这些东西,姜府可一点都没有开始打点呢。” 她才刚跟李氏她们起了一场冲突,姜使君估摸着,李氏都已经恨死她了。哪里还会认真给她准备嫁妆。 到时候别以时间不够,连一件嫁衣都不给她就不错了。 燕凛沉默了半晌,低头看着姜使君,惊诧道:“你竟然还有嫁妆?本王一直以为你快穷死了!” 姜使君扭头看着燕凛,羞愤道:“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不喜欢听!” 她很穷这件事情,就不要摆在明面上说了吧。 “再说,谁告诉你我没有嫁妆了?你送我的那些首饰,我总能打包打包带走吧!” 第一百零九章 不仅看过,还摸过? 第一百零九章 不仅看过,还摸过? “哦。”燕凛抬起头淡淡道:“嫁衣这些事情,你都不必操心,大婚之日,本王会差人给你使唤,将事情都办妥。你只管收拾些你要的东西过来就好。至于小知,本王今日就派人将她接到王府去,你不用担心。” 姜使君闻言,点了点头,燕凛真是太靠谱了。 但是片刻后,姜使君又警惕道:“王爷,你这么着急成婚,不会有什么别的意图吧。” 燕凛直言不讳:“有。” 姜使君惊到:“是什么?” 燕凛这么直白的吗?她心很慌啊。 该不会是想要把她这样这样,在那样那样吧! 姜使君抖了抖,燕凛一直以来这么高冷的人设,可千万不能崩啊! 燕凛道:“大婚后,本王便可以理所当然的带你去常州游山玩水。” 姜使君一听不是她想的那件事,就松了一口气。所谓的游山玩水?换个说法是不是叫度蜜月? 但是燕凛要带她去的地方是常州呀。 姜使君嘴角一抽,“你该不是要带我去找冰片吧……” 燕凛的事业心真的不要太重! 燕凛垂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不,所有人都会觉得本王是带你游山玩水去了。” 这时候他们几个人已经进了闹市,街上的人纷纷朝燕凛投去惊诧的目光。 但是那目光移到姜使君的身上时,就变成了满满的嫉妒和鄙夷。 他们大概觉都得自己心中的玉白菜,竟然被姜使君这只猪给拱了,太可惜。 姜使君的脸悄悄的低了下去,这可是满大街的嫉妒和鄙夷啊…… 这时候燕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低着头干什么?” 姜使君颤抖着肩膀道:“这些目光太沉痛,我心里高兴,不想让他们看出来我在偷笑。” 燕凛:“……” 他还以为姜使君是看到别人那些嫌弃的目光,所以心灵受到了伤害,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想太多了。 燕凛道:“你一个人瞎乐呵什么?” 姜使君压下嘴边的笑意,对燕凛低声道:“他们一定都觉得你是一朵鲜花插在了我这坨牛粪上,当然我并不是牛粪。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他们这些人连和你共乘一匹马都做不到,我就想笑。” 燕凛问道:“为什么?” 姜使君笑道:“因为当他们把我当做一坨屎来看待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连屎都不如呀,我是真没想到东周国会有这么一大街的人,同时贬低自己。” 姜使君说完,燕凛再看向街上的那些人,目光中都充满了同情。 在他们看不起姜使君的时候,他们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处在了一个‘连一坨屎都不如’的地位…… 高调的回到姜府,姜使君往府里走去。 燕凛正要离开,就见到一个男人从远处骑马而来,恰在姜府门前停下了。 男人急急翻身下马叫到:“姜小姐留步。” 姜使君身形一僵,转身看着这个英武不凡,浑身散发着炸裂般的荷尔蒙气息的男人一愣,“你是?” 那位壮士也是一愣,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头盔摘下,走到姜使君面前说道:“我是北中郎将简奕啊。” 原本打算离开的燕凛勒马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两个人。 简奕疑惑道:“四年前我因为救大将军而受伤,大将军还让我住在姜府里修养过几天,姜小姐还给我包扎过,你忘了吗?” 姜使君内心一片茫然,她又不是原主,怎么可能会记得。 然后她猛地一抬头,看向燕凛,只见燕凛的脸色一沉,握住缰绳的手越捏越紧。 姜使君眨巴眨巴眼睛,尽量表现出乖巧的样子。 她是预言家吗?怎么随便说个事情都能变成真的。燕凛如果是狼人,她是不是都活不过今晚! 燕凛的眼底暗潮涌动,那一夜她说什么,谁还没有见过几个鲜活的肉体? 原来她不仅见过,还在亲手包扎的时候摸过是吗? 姜使君连忙扭过头看着简奕道:“你救了我父亲,就是我们姜府的恩人啊,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以后不必再提了。” 她这是在向燕凛表忠贞,告诉燕凛她对这个北中郎将别无所图。 见燕凛的脸色没有半点缓和,姜使君又问道:“你怎么了来了?” 简奕说道正题上,“大将军知道姜小姐要和厉王成婚了,但是远戍边疆没有皇上的口谕回不来,所以交代了一些话给末将,让末将把话带给姜小姐。” 姜使君一听,连忙对简奕说道:“来来来,咱们进府慢慢说。” 燕凛仍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姜使君咽了一口唾沫:“那……厉王要不也进府喝一杯茶?” 燕凛翻身下马,一副主人的样子,在两个人之前走了进去。 简奕站在姜使君身后,问道:“这就是厉王?” 姜使君点了点头,一手搭在简奕的肩上,愁苦道:“所以我给你包扎这件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再他面前提起了。” 燕凛突然回头,目光落在了姜使君的手上。 姜使君猛地收回手,追上燕凛道:“要不王爷先去我的屋子里等一会儿?我和北中郎将说完话就来。” “呵。”燕凛冷哼了一声,甩袖往姜使君的院子走去。 他的每一个词,都在极力表现他的不满。 姜使君把简奕带到大堂坐下,往自己院子的方向看了两眼,着急道:“父亲有什么话带给我你就快说吧。” “大将军说,他料想你有朝一日一定会嫁人,但是没有想到你会嫁给厉王。他说厉王府家大业大,不是姜府能比的,大将军唯一能嘱咐你的事情,便是要你同从前一样,行事低调,万事不争不抢,不出风头。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姜使君一愣,原来原主的怂逼性格是这个亲爹养成的啊! 可是怎么办,她已经又争又抢,出了不少的风头了。这一点她是改不了了,所以只能让她爹失望了。 只是原主爹是不是太没胆量了一点? 自己既然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怎么光教会了女儿吃瘪。 姜使君问道:“没了?父亲就说了这么多?” 简奕点头:“没了。” 姜使君又问道:“作为一个优秀的父亲,我父亲难道没有什么宝贝嫁妆一类的东西,要留给我吗?” 第一百一十章 善良的小心肝 第一百一十章 善良的小心肝 简奕摇头:“没有。” 姜使君失望不已,真是辛苦你走一趟,千里奔波传了几句没用的废话。 姜使君站起来道:“请你回去告诉我父亲,就说我知道了。” 这爹,还不如燕凛靠谱呢…… 难怪原主活成了那个废物样子,她刚魂穿的时候,可是连一床温暖的小棉被都没有呀。 姜使君走回自己的院子,燕凛已经在她的屋里坐下了。 见姜使君来了,燕凛嘴边勾起一抹冷笑。 “姜使君你有本事啊,前有沪哥哥,后有中郎将,一个闺阁女子,倒认识不少男人。” 听听,这满满的讽刺! 姜使君笑呵呵的迎讽而上,众星捧月般的说道:“但是那些男人,个个都比不上王爷!我常常问自己,我到底是前世修了什么福气,才有机会嫁给王爷这般的人物啊!” 这世上的人,大都是喜欢被人夸的,燕凛也不例外。 他原本准备的那些犀利措辞,在姜使君的软言软语下,一时之间都丢了七七八八。 她要是讨好起人来,真叫人发不起脾气。 他脸上的阴郁扫去不少,却还是道:“你可闭嘴吧,从你的嘴里,本王难得能听到真话。” 姜使君看他不再积郁,心底很清楚,真假不重要,他喜欢听就行。 这时候秀兰沏了茶给两人端了上来,燕凛垂眸一看,这个丫鬟的双腿竟然在打颤。 燕凛见着面生,她身边不是只有一个小知吗? “这是谁?” 姜使君解释道:“小知不是被打伤了么,这是夫人后来给我派的丫鬟,叫虫且。” 燕凛眉头一皱,嫌弃道:“你没事养只蛆在院子里干什么?不觉得恶心吗?” 秀兰委委屈屈的看了燕凛一眼:“奴婢从前叫秀兰,是大小姐要给小姐改成这个名字的。大小姐说奴婢若是不应下这个名字,便要将奴婢丢出府去……” 秀兰说完,更是低头挤出了几滴眼泪,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些。 刚才她端茶进来之前,就听见了燕凛和姜使君的对话。听厉王的语气,似乎心中对大小姐有气。 她怎么能不抓住这个机会,趁机报复大小姐一次?也好离间他们! 她要让厉王知道,大小姐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她不信,厉王堂堂圣骨,还能看上大小姐这样的女人。 姜使君瞥了奋力求关注的蛆一眼,嘴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就开始给她使绊子了,这只蛆是想要让燕凛觉得她无理取闹,好让燕凛讨厌她呀。 秀兰又怯怯的看了姜使君一眼,状似无意的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燕凛瞥了置身事外,静静看蛆表演的姜使君一眼,扭头对秀兰问道:“膝盖又怎么了?” 秀兰抬手撷了一下眼角,抽泣了一声:“奴婢一片好心去大小姐的房间里,帮大小姐收拾首饰。大小姐说奴婢擅自主张进了她的房间,要奴婢去院子外跪满十二个时辰,奴婢才刚跪完回来。” 这时候屋外的少天极其同情的叹了一口气,“无脑真可怜。” 常天、顺天也跟着同情叹了一口气。 顺天道:“这丫鬟还是没有看懂王爷啊。” 秀兰说完,委屈的看着燕凛,一脸求王爷给奴婢主持公道的表情。 燕凛默了默,扭头看向姜使君:“解释。” 姜使君说道:“她进了我房间,戴了你送我的镯子。常天告诉我,王府里罚人都是直接砍手砍脚,我觉得太残忍,善良的小心肝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就大发慈悲的让她小跪了十二个时辰。” 燕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种罚了十二个时辰还没有想清楚的蛆直接杖毙便好了,留她说什么闲话?妄议主子,在王府里都活不过一天。” 他生气了,但他是气姜使君的手段不够狠,而不是气姜使君这么惩罚下人。 秀兰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膝盖上跪了一天一夜的伤还没好,这么一跪,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秀兰眼眶里的泪水顿时掉了下来,“王爷恕罪,奴婢再也不敢妄议大小姐了!王爷恕罪啊!” 她原以为厉王会同情她,但现在看来厉王比大小姐狠多了! 她来找厉王告状,就是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栽在姜使君手上,她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栽在厉王的手上……她都不敢她的后果是什么。 “来人!”燕凛道:“拖出去打死。” 良久没有人上来,姜使君都替燕凛觉得尴尬。 “别叫了,我这院子里就一个她,贫穷使我没有下人。” 燕凛又是一阵沉默。 “你一个嫡长女是怎么活成这幅熊样的?” 他认识姜使君以来,她所表现出来的每一面,都十分令他惊讶。 以她的才能,绝不应该过这种日子。 她在姜府里怎么会过得这么心酸? 姜使君祸水东引:“得亏了我父亲孜孜不倦的教诲,他告诉我,就算嫁进厉王府里,也要万事退让,不争不抢,行事低调,于是我活成了这幅熊样。” 燕凛怔了怔,随后道:“你往后别听他的。” 姜使君连连点头,她是绝对不会听的。 那种怂逼的性格不适合她,她注定是要闪耀光芒的女人呀! 燕凛又看了地上跪着丫鬟一眼,“这个丫鬟,你嫁过来的时候,就不要带进王府了。” 秀兰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吱,她也害怕自己再说话,会被暴躁的燕凛一脚踹飞。 见过秀兰以后,燕凛就对姜府里现在的情况摸了个底。 难怪她要将小知送到祈国师府去养病。 这么个地方,的确不适合病人待,也就适合这些蛆在这儿拱了。留她在这儿不好。 还是尽快把她娶回去合适。 燕凛起身道:“本王先回去了,你这两日在府中好好休息,其余事情不必操心,不久本王便来迎亲。” 姜使君连连点头:“王爷慢走。” 燕凛走后,姜使君低头在秀兰面前得瑟说道:“怎么样?死心了吗?王爷没有生我的气,你很难过吧?谁让王爷就是宠我呢~” 看到秀兰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姜使君一乐:“我最喜欢看你哭了,你的泪水完美的代表了李氏的气愤呐!” 姜使君觉得,她现在俨然是一个万恶的旧时代奴隶主,在尽情的凌辱剥削着下人。 但是她剥削的很爽,嘿嘿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剩下的两天时间,说快不快,但是却发生了一件令姜府众人都震惊不已的事情。 祈叔缙来了,带来了一街的厚礼。 这不是一个夸张的修辞手法,而是真正写实的,一整条街的厚礼。 李氏知道的时候都坐不住了,赶到前厅来一看究竟。 她知道祈叔缙和姜使君多少有点关系,这些东西怕是也和姜使君脱不了关系,便想要去旁敲侧击一二。 祈叔缙把那一条街的贺礼差人往里搬,搬一个箱子在礼单上画一个勾,再搬一个箱子,再在礼单上画一个勾。 李氏来的比姜使君要早几步,她见到祈叔缙,上前招呼道:“祈公子来姜府做客,怎么还这么大张旗鼓,送这么多礼呀?” 祈叔缙冲李氏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上次姜小姐帮了我一个小忙,我来给姜小姐送些回礼。” 小忙?她才不信呢!小忙能送上这么多礼物? 李氏又眼巴巴的问道:“不知道大小姐帮了什么忙啊?” 祈叔缙再次微微一笑:“不方便与外人透露。” 李氏脸上的表情一僵,祈叔缙竟然说她是外人? 她明明也是姜府的人呀! “祈公子不想说便算了。”李氏露出一个假笑,又将手伸向另一边放在桌上的礼单。 李氏双眼放光的说:“这些礼物众多,祈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点礼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我一定把这些东西都归入库房。保证错不了。” 送这么多礼上门,她在京都生活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手笔。 不管姜使君帮他做了些什么,这些礼不收白不收。 但她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姜使君。 等这些东西都入了库,她又是当家主母,再把库房的门一锁,姜使君就碰不到了。 再等过几天,姜使君嫁出去以后,这些大礼,不都是她的! 以后婉清出嫁的时候,还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婉清当嫁妆充门面,多好啊。 谁知祈叔缙在她拿走礼单之前伸手一压,摁住了礼单。 祈叔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还是不麻烦李夫人了,这些东西也不必归入姜府库房,这都是我私下送给姜大小姐的,一会儿叫人全部送往姜大小姐的院子就好。” 李氏脸上的笑容一僵,都送给姜使君那个小贱人? 那姜府岂不是什么都东西都拿不到? 李氏又眼巴巴的看着送礼的人,说道:“既然是送到姜府来的东西,还是一起收入库房管理吧,大小姐那里没有几个人伺候,哪里能打理这么多东西呢?” 祈叔缙道:“不用姜小姐的人打理,我听说姜小姐再过两日就要出嫁了,这些东西正好可以当嫁妆。我把这些人连同礼物一道留在姜府里,到时候和姜小姐一起抬进王府,自然有王府的人打理。” 李氏的脸色一沉,那岂不是什么都白白便宜了姜使君? 这时候姜使君也来了,她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疑惑道:“祈叔缙,你在干什么?” 就算她救了祈国师,祈叔缙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祈叔缙瞥了李氏一眼,把姜使君拉到一边低声道:“昨日你见过小知以后,王爷就来找我了,他怕你到时候的嫁妆撑不起排面,所以特意让我先送一些过来。” “哇!”姜使君心中对燕凛的赞赏蹭蹭蹭的往上涨。 她走出姜府看了看那长长的队伍,问道:“那这些东西撑完排面以后,还要还给王爷吗?” 祈叔缙想了想,说道:“不用吧,王爷也不差这点小钱。” 姜使君一口老血憋在胸口里没吐出来。这点小钱…… 她如果仇富,也一定是因为对方太富了,且还总是视金钱如粪土。 她怎么就忘了,燕凛是能面不改色的把一整个珍宝阁的首饰都买下来的男人。 祈叔缙又瞥了一脸阴郁的李氏一眼:“不过你的继母,一直想打这些东西的主意,你小心些。” 姜使君笑了笑:“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倒是辛苦你走这一趟为我撑排面了。” 祈叔缙摆摆手,“不妨事。” 那一整街的东西,最后都搬进了姜使君的芙蓉院。 院里堆不下了,只能往院外堆,有些地方的礼箱堆得比院墙都高,于是芙蓉院一日之间,像是被礼箱淹没了…… 祈叔缙走后,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姜使君倒是没有什么婚前恐惧症,等到了燕凛迎亲的那一日,她甚至在燕凛派来的人捧着嫁衣来了都还没醒。 姜府虽然没有大肆操办,但是李氏怕别人说闲话,这一桩婚事又是皇上赐婚,所以还是勉强走了个场面。 倒是虫且,在经过那一日暴躁燕凛的在线diss以后,每日都像死了一样安静。 只要姜使君没有吩咐,她绝不接近姜使君三米以内的距离。 身为一只蛆,她现在只想兢兢业业的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 李氏和李勇的吩咐都被她抛之脑后,那两个人骂她也没用,被教训总比她被王爷弄死强。 大婚这一天,燕凛叫来伺候姜使君的人是岑嬷嬷,因为她照顾过姜使君一天,两个人更熟悉一点。 岑嬷嬷把姜使君拉起来,帮她梳洗沐浴。 没过多久,岑嬷嬷又拿来一套全新的里衣。 姜使君看着里衣旁边放着的那件交颈鸳鸯的肚兜,之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焦虑一下全都涌了上来。 她怎么就忘了,两人只要是成亲了,就免不了交配的这一茬! 今晚她要和燕凛睡吗?燕凛会睡她吗? 她是耻骨啊!燕凛应该不会睡她吧……圣骨怎么能和耻骨睡呢? 可是燕凛都亲过她了呀,燕凛该不会真想睡她吧? 姜使君思虑良多,最后告诉自己,她是个有底线的人。 她的底线就是燕凛要是真想睡她,她就,就,就只能从了…… 她总不能因为不想侍寝,就和燕凛玩命吧,燕凛可是一只手就能拧断她脖子的人呀。 不就是睡个觉吗,燕凛怎么说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呀。 她就当自己免费嫖了一只帅气的鸭子,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安慰了很多呢。 姜使君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甩出脑袋。 第一百一十二章 ……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燥 她换上一身绣着百鸟朝凤的大红嫁衣,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岑嬷嬷帮她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就等迎亲的队伍来了。 寥寥几句话就能概括完的事情,姜使君却在芙蓉院里被岑嬷嬷折磨了整整两个时辰。 终于,姜使君听见了在姜府门口响起的礼炮声。 司仪将所有礼节都过了一遍,姜使君便被燕凛迎出了门。 上了鎏金顶的八抬大轿,一路安安稳稳的到了燕王府,跟姜使君一起从姜府里抬出来的那些嫁妆,羡煞了旁人的眼。 姜使君被媒婆扶下了轿子,往燕王府里走去。 姜使君在红盖头里,除了脚尖前的那三寸地,什么都看不见。周围宴请宾客的嘈杂声几乎让她辨不清方向。 她低声叫了一声:“燕凛?” 一道低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我在这。” 听到他的声音,姜使君也就安心了。 她放心的跟着面前的人走,拜了天地,媒婆把她送进了新房,房门一关,她的周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厉王府十余年来,第一次迎来了热闹喜庆的事情。 下人们都忙前忙后的伺候宾客,王府里来新人了,他们心底不知道有多开心。 等到夜色笼罩京都,宾客才逐渐散去。 燕凛将剩下的事情交给祈叔缙来打点,自己转身往内院去了。 燕凛的洞房花烛夜没有人敢来闹,是以房门被打开的时候,除了那一道脚步声,异常的安静。 一双红色的靴子停在了姜使君的眼前。 姜使君往床里缩了缩,低声叫到:“燕凛?” “是我。” 燕凛拿起一旁的秤杆,将姜使君的红盖头挑了起来,这叫称心如意。 从前她不施粉黛时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清丽,但是如今这一张细细描摹过妆容的脸,却格外的妩媚。 她的额间细细的描了一朵正红色的合欢花,一双眼睛望着他时,比夜里的星星还要明亮。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清秀灵动是她,妖娆妩媚亦是她。 烛火下,她一双樱唇红的诱人。 燕凛忽的记起从前在书上读过的一句话,叫“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直到见到今夜的姜使君,他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姜使君道:“好看吗?” 燕凛评价道:“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好看。” 姜使君听了心底高兴,她一笑,嘴边一个浅浅的梨涡就陷了下去,眼睛弯成了一对可爱的月亮。 她上下打量了燕凛一眼,这样红艳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半点都不让人觉得妖娆,反而衬出几分别的男人没有的英气。 似乎沉默内敛的白色适合他,张狂嚣张的红色亦适合他。 不管是什么样颜色,他都能压的住。 姜使君笑道:“玉树临风,气度不凡。你也好看。” 燕凛都用了两个成语来形容她了,她也不能示弱呀。 燕凛走到桌边,从白玉壶里倒出两杯酒,一杯递给了姜使君。 姜使君接过来放到鼻尖嗅了嗅,酒的味道并不刺鼻,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烈酒。 姜使君道:“交杯酒?” 岂料,燕凛双手举着举着酒杯,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他对着姜使君弯下腰鞠了一躬。 姜使君愣在原地,就听燕凛保持着这个姿势开口盟誓。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吾愿与汝共盟鹣鲽之誓,富贵不欺,贫贱不离。纵韶华万迁,祸福共度。相许相从,倾心相护。不死不休。” 相许相从,倾心相护。 姜使君怔在那里,她虽不知燕凛说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走个过场而已,但这些话在她听起来,都像是一个珍重的许诺。 她的脸唰地红了起来,从脖子到耳根,红的好像一只螃蟹。 胸膛里的那颗心,正以不正常的速度剧烈的跳动着。 燕凛见姜使君良久没有动静,站直了低头看着她。 她垂着眼帘,微微抿着唇,含羞带怯的模样,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木槿花。 燕凛走近还在发呆的她,伸出大掌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 “发什么呆,你我从今往后便是夫妻了。” 同心同德。白首偕老。 两人一起喝过交杯酒,末了,燕凛又对姜使君说道:“把这身喜服换了吧。” 姜使君一愣,“换衣服?” 她都以为燕凛接下来要来脱她的衣服了好吗?让她换衣服是什么骚操作? 燕凛解开自己的衣带对她说道:“我们趁夜出城,去常州。” 姜使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今日可是大婚之日,咱们就这么走啦?” 恕她有点接受无能。 刚才盟誓说的那些话,果然只是一个过场是么…… 失望,失望之极啊! 亏她的小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了那么久。 燕凛也太厉害了吧,大婚前三天带未婚妻去义庄,大婚当夜带妻子去常州抓蛊?服气服气! 早知道这件事情这么简单就过去了,那她白天的时候都在瞎yy些什么呀? 瞧瞧人家燕凛,一派淡定,人家根本就没想到这桩事。 燕凛闻言,拿架子上常服的手一滞,扭头看着她问道:“你是想同本王洞房花烛,先行了夫妻之礼再去常州?” 姜使君一听,连忙摇头。 她一点也不想,她只是没想到燕凛的事业心这么重,所以嘴贱的问了一句。 现在时间还不到两分钟,她撤回上一句话行吗? 燕凛想了想,又觉得她是有些害羞。 他又道:“你若是想,也并无不可,毕竟你我已是夫妻了,行夫妻之礼是理所当然的。常州明日去亦可,我只是当心你明日……身子不便。” 身…身子不便…… 姜使君连忙往后退了一截,“不不不,正事重要,正事重要!时不我待,咱们赶紧换衣服,赶紧去常州。” 姜使君说完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是满满的一女子的衣物,皆是新的。柜子的另一边,则装着燕凛的常服。 姜使君连忙扯出一套衣服,躲到屏风后面去换了。 燕凛换衣服的时候,十分正人君子的,无意的,往屏风那里瞥了一眼。 因着烛火的关系,姜使君婀娜的身姿在屏风上显现出来。 他整理对襟的手一僵,忽然觉得身体有点……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剖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剖心 他迅速移开目光,将一身常服穿好。 姜使君很快从后面出来了,她边检查自己背着的锦袋边告诉燕凛:“我们走吧。” “等等。”燕凛从袖中取出一捆已经扎好的细细的金丝递给姜使君:“这是你的吧?” 姜使君一愣,燕凛手中的是那一日她被韩幼灵的黑巫师追杀时,绑在树林间的金丝线蛊。 姜使君意外道:“怎么会在你那儿?” 那一日脱险以后,她都忘了这东西了。 后来想起来时也已经过了两三天,她估摸着应该找不到了,也就没有去树林里再找,没想到金丝线竟然会出现在燕凛的手上。 燕凛淡淡道:“那日离开义庄后,本王叫人搜了林子,发现了这样东西。想起你那一日手上的伤,觉得应该是此物划出来的,便叫人将这金丝线从树上取了下来。只是没找到你那时给本王的树虫蛊。” 姜使君兴奋的把金丝线拿了回来,重新放进锦袋里。 她没想到自己那时跟燕凛要树虫蛊那么小小的一件事,竟然被燕凛放在了心上。 姜使君拍拍锦带说到:“没关系,能找到这个已经很好了。” 燕凛又从衣架上拿下一件披风,把姜使君裹住:“我们骑马去常州,夜里风冷,莫要着凉。” 姜使君惊讶地看着他,他竟然知道关心别人的冷暖问题了! 成亲使男人成熟,这简直就是一个质的飞跃啊! 燕凛走出一小步,婚姻和谐一大步,值得赞赏。 至于其他需要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一行人趁夜离开了京都。 常州地处东周国东南,此处近海。蛇虫鼠蚁虽然多,但这里也算是个富饶之地,鱼米之乡。 但是天气已近六月,常州十分炎热。 燕凛一行人到了以后,便先找了一处客栈住下,另外吩咐少天、常天等人去查探消息。 冰片既然是在常州挖出来的,火袄教徒又吃下了冰片,那么火袄教的人,就极其可能来过这里。 放大了想,火袄教甚至可能在这个地方有据点。 姜使君用过午膳,等消息的时候闲的无聊,便对同处一屋的燕凛问道:“你为什么要抓火袄教的人?” 一直以来,他只知道燕凛在抓火袄教徒,可是火袄教徒犯了什么事,因为什么得罪了燕凛,她却一无所知。 能让燕凛下这么大的功夫,天涯海角的找人,这中间的过节,恐怕不是简单的小事。 燕凛道:“岑嬷嬷可有告诉过你,她脸上的伤疤因何而来?” 姜使君点了点头:“她说是……宫变。” 燕凛沉默了片刻,“我母妃脸上的疤,同岑嬷嬷一样,也是在那场宫变里留下来的。” “母妃本是四国第一美人,可那场宫变让她的脸毁了大半。她的闺中好友也在那场宫变中丧命。从那以后,母妃再也没有走出山庄的那间屋子见过别人。” “所以你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裘太妃?” 难怪那一天燕凛一直问她裘太妃的事情,原来不是他不见裘太妃,而是裘太妃不见他。 但是想来也可以理解,四国第一美人,心底总归是有一种常人比不上的骄傲。 裘太妃的脸毁了,她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道坎。 燕凛瞥了她一眼:“你我既已成婚,你就该叫母妃了。” 姜使君点点头:“哦。” 燕凛继续道:“那时东周国本还有圣骨百余人,宫变一战,圣骨一脉凡是能拿的动刀剑的,上到九十三岁的老祖宗,下到十一岁稚童,为护帝、后尽数战死,吾父亦在其列。” 那是埋在圣骨一脉骨血里的血性,他们宁愿拼着为皇上、皇后流干最后一滴血,都不愿降。 若他当时在场,定然也是做出那般选择。 可他那时年幼,又恰好离京,所以活了下来。 姜使君又十分同情的看了燕凛一眼,所有的圣骨都死了。他的父亲也战死在宫变里,母妃毁了容,不愿再见人,就剩下燕凛这么一个。 他孤零零的,多可怜呀。 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裘太妃毁容奇怪了。 那么惨烈的一战,裘太妃能活下来已经算是万幸。 裘太妃不愿意出门,恐怕也不只是为了自己那张脸,更是因为不能接受圣骨一脉,皆死在了她眼前的事情吧。 姜使君小声道:“发动那场宫变的,不会就是火袄教徒吧……” 燕凛点了点头。 姜使君小心翼翼道:“那当时的帝、后……” 燕凛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沟死水:“他们亦死了。” 圣骨一脉的皇嗣,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于是金骨韩太妃的儿子,当时的淮南王,现今的永靖帝顺势登基。 帝、后崩逝,江山易主。 一场宫变,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草草收尾,谁能想到呢。 此后便是朝中纷争不断,新党旧臣明争暗斗。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心底暗自惋惜。 当初圣骨一脉为了保护当时的帝、后,几乎可以说是被灭族了,可是他们做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 真是命运弄人。 火袄教几乎灭了燕凛圣骨一脉所有人,父亲战死,母亲毁容,这些账,一笔笔都是要算在火袄教的头上的。 姜使君看向燕凛,只见他的目光阴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杀气。 现在要是有一个火袄教徒站在他面前,姜使君毫不怀疑燕凛会将那个人撕碎。 姜使君皱眉道:“这么说来火袄教真是罪大恶极。” 燕凛冷哼一声:“可火袄教的罪行远不止于此。” 姜使君愣了愣,“还有?” 火袄教徒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啊! 燕凛闭上双眼沉默了一会儿。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赶回帝都时,看见的那一具具尸体。 那些他从前叫姐姐,姑母,婶婶的人,所有圣骨血脉的女子,没一个死后闭着眼睛。 至今他还记得当初她们那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天空的样子。 她们的心空了一块,她们皆死不瞑目。 良久,燕凛才再次睁开眼睛道:“他们在杀死所有能战的男人以后,将所有圣骨出身的女子活活剖了心。” 姜使君一惊,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剖心,还是活着剖的!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这不是异党,这是邪教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说的这是包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说的这是包养…… 难怪燕凛要追杀火袄教徒,这要是换了她,她也非得抓住火袄教背后的那个人,将他的心也剖出来不可。 燕凛定定的看着姜使君:“你对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报以同情,唯独对火袄教徒,你不能。” 火袄教和厉王府有着深仇大恨,燕凛绝不能接受姜使君站在火袄教的一边。 而就在姜使君想要问燕凛,火袄教徒为什么要将活人剖心的时候,外出查探的常天和少天回来了。 少天上前禀报道:“王爷,常州果然发现了火袄教徒的踪迹!但是只有寥寥数人,他们并不懂得隐藏自己,似乎是一些新教徒。” 燕凛听了以后,没有即刻动身去抓人。 他思索了片刻,是吩咐道:“再查。” 那冰片既然这么厉害,火袄教没道理只派一些小卒留在这里。那些人可能只是一些诱骗敌人的幌子。 如果有人追查到常州,发现了那些新教徒,不假思索就动了手,那么火袄教在常州真正的据点,就会在他们动手的时候转移。 少天领命,再一次离开外出查探。 他们聊天的时候,姜使君正低头翻看着自己的锦袋。 她翻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能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这段时间她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养蛊。 就凭着自己这些小东西,要是遇上了真正的对手,可能要落个下风。 一直以来她解蛊的装备都没有买齐。如果她在遇上韩幼灵的那些黑巫师的时候,和现代一样什么都有,她根本就不用那么玩命的跑,反手就能搞死他们好不好! 当时她和那些黑巫师碰上的时候,根本就是野区钻石和一区王者的区别啊,没个辅助她还真不能强势反杀。 好想念自己留在现代的满级装备…… 好想念当初无敌的自己。 姜使君见少天他们走了,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燕凛这张闪闪发光的银票脸上:“王爷,帮个小忙呗。”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可怜兮兮道:“你也知道我身世凄惨,爹爹远征,继母又不爱,所以在姜府中日子过得极其艰难,连使唤的下人都没有两个,在遇见王爷之前,我甚至不知道珠宝钗环是何物。啊,回想往昔……” 姜使君还没回想完,燕凛就瞥了她一眼,直接戳破她装可怜的小伎俩,给姜使君做了一个总结:“哦,你没钱了呀。” 姜使君:“……”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可爱呢! 她不要面子的吗? 还能不能给她这个耻骨出身的穷苦人一点不应有的尊重。 燕凛瞥了她一眼,看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样子,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戏弄她的想法。 于是燕凛淡淡道:“不说话?那就是还有钱。不需要本王疼你。” 刚才还气鼓鼓的姜使君,瞬间弱弱的向面前的黑恶势力低头。 她怼着手指,低声道:“没……” 她认穷还不行吗?只要她人穷志不短就好了呀! 燕凛挑眉,“没什么?” 姜使君咬了咬牙,事实残忍的证明,富贵是可以使人淫的,威武也是可以让人屈的。 姜使君小娘子求可怜般朝燕凛伸出自己要饭的双手:“没钱了,求疼爱。” 没钱怎么了,她能屈能伸! 只要够不要脸和无底线,她就能活得闪闪发光。 燕凛继续道:“表示表示。” 一退再退的姜使君表示接受不了。 姜使君腾了一下站了起来,看着燕凛怒道:“老娘都这样了,你还要我怎么表示?你不要以为我很好欺负!” 她也是有暴躁的一面的好吗! 她如果发起飙来,那也是一只威武凶猛的哈喽kitty! 燕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问道:“老娘?” 姜使君受到他的眼神恐吓,改口道:“本姑娘买东西也是为了给你帮忙呀,你怎么能这么小气呢!你不知道小娘子都是要富养才可人的吗?” 燕凛冷哼了一声,不满道:“小娘子你从成亲以后,可曾叫过我一声夫君?且小娘子都是先可人了,才会被富养。” 姜使君一噎,您说的这是包养吧…… 燕凛又道:“你若是不想帮忙也无妨,反正本王是认识回京的路的。至于你……” 燕凛扫了姜使君一眼,似乎预见了不认路又不会骑马,还没有钱傍身的姜使君未来的可怜下场,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燕凛饱含同情道:“不过常州风光不错,民风和善,本王相信,你就算是要饭,也一定能在这里活出一番自己的色彩。” 姜使君的嘴角一抽,燕凛是要卸磨杀驴吗!! 她立即端正态度做好,一脸小娘子的娇态,十分可人的说道:“哎呀,我们刚才不是在说表示的问题么,怎么说到要饭上了呢,你一定舍不得我受这种苦的!刚才话题跑偏了,咱们快跑回来!” 三从四德嘛,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装一会儿。 燕凛看了她一会儿,别人是能屈能伸,她倒厉害,能屈能更屈。 姜使君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夫君,你刚才说要怎么表示来着?” 听到夫君这个词,燕凛嘴角不自觉的提起了些许。 “过来。”燕凛看着坐在桌子那边的姜使君说道。 姜使君小步朝燕凛挪了过去,小心翼翼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燕凛只要不揍她,其他条件都好商量。 当姜使君走近燕凛,两人之间只剩下半米长的距离时,燕凛忽然伸手将姜使君拉了过来。 姜使君猛地扑进燕凛的怀里,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近在咫尺的容颜。 他的鼻梁很高,眼睫又浓又长。一对剑眉英挺,气宇轩昂。 但是他的一张脸看起来又是淡漠的,令人情不自禁想到寒冬里覆着冰雪的枝头白梅。 他的眼眸比墨玉更黑润深邃,若是再多看一眼,便几乎要人溺在他的眼潭里。 姜使君连忙移开目光,燕凛却伸手攫住她的下巴问道:“为什么不敢看本王。” 姜使君咽了一口唾沫,因为你太好看了呀。 她还做不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样的大彻大悟。 她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被美色所惑。 没有得到答案,燕凛的目光落在了姜使君的唇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只要他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只要他想 虽然上一次去城郊的时候也亲过,但是那一次却只限于唇与唇的触碰。 除却那柔软的触感被他记住意外,没有更多了。 大婚那一日,烛火下她的樱唇红的诱人,那时他便也是想亲她的。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也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便直接要了她了。 姜使君虽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看的出来,她还不想。否则她也不会一个劲的给自己张罗纳三十个妾的事情。 夫妻之事,若是非要用强,便没有意思了。 可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么。 美人在怀。 他既不是柳下惠,也不想当柳下惠。 他的喉结滚了滚,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温热的唇覆上来的一瞬,姜使君的身体一僵,大兄弟,这就是你要的表示? 是不是太直白了一点? 姜使君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想要躲,可是她那点力气哪里比得上燕凛这个能单手提起一百零三斤装逼重剑的男人。 只要燕凛想,她就没有躲的余地。 是的,只要他想。 燕凛箍在她腰间的手辅一用力,姜使君就侧身被压坐在了燕凛的腿上,虽然换了个姿势,两个人的唇却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松开钳住姜使君下巴的手,转而遮住了她一直睁着的双眼。 视线一片漆黑,身体被束进一个强势有力的怀抱不得动弹,其余的感官便成倍地敏锐。 他身上萦绕的沉水香蹿上她的鼻尖,还不及细闻,原本只是在她唇上舔舐的男人,就趁势撬开她的唇关,攻城略地。 辅一探入她温润的口中,他便贪婪的想要更多。 黑暗中的时间会成倍的放长,姜使君的身体软了下来,娇喘细细。 奇怪,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姜使君对燕凛说不上喜欢,但是也不算讨厌。 只是这样的亲密的事情真的做起来时,她意外的是自己竟然也不讨厌。 他不再遮她的眼睛,姜使君亦没有像原来那样看他。 她溺在这个吻里,几乎难以呼吸。 箍在她腰身的手不安分的在姜使君的背后摩挲,她真的很娇小。 鼻尖那股独属于她的似有若无的清香他闻着很舒服。 原来真的吻起来是这样的感觉。 甜。且不会腻。 很好的感觉。 他好像明白,男人为什么要先成家再立业了。 待他终于天恩大赦般放开她鲜红的唇,姜使君便如涸泽之鱼重回大海般大口的呼吸着,脑海中一片空,甚至因为缺氧有些晕。 但是下一瞬,燕凛却又低头将吻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燕凛吻得重,她甚至觉得脖子微微的疼。 可是伴随着那微弱的疼感袭来的,更多的却是一种叫人舒服的酥麻。 燕凛不是放纵自我的人,但一切都进行到了最好的时候…… 他们是夫妻,本是一体,便是做点什么,其实也不过分。 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而已。 就在燕凛都想要趁势办了怀里的女人的同时,门外忽然想起一声极其极其煞风景的呼喊。 “燕哥哥!” 姜使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猛然睁双眼,刚才的那些奇妙的感觉都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警惕还在。 韩幼灵! 正得好滋味的燕凛身体一僵,埋头在姜使君颈窝处低声咒道:“混账东西……” 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是现在! 姜使君:“……” 燕凛,他原来也会飙粗口的么。 姜使君怯怯的提醒道:“王爷,你的涵养。” 燕凛抬头看着她,此刻怀里的人眼角眉梢还有余情未了,媚眼如丝衣襟半敞,再诱人不过了。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伸手把她的衣襟往里拢了拢。 姜使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带不知何时都被燕凛解开了。 她一个鲤鱼挺从燕凛的腿上翻身站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整理。 再一看燕凛,这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王爷,衣服倒是一点儿都没乱。亏了亏了,吃大亏了。 姜使君越着急手就越乱,衣带没系好不说,还反手打了一个死结…… 韩幼灵去什么地方出入无阻惯了,也不曾猜想燕凛会有什么不方便,在打听清楚燕凛住的房间以后,直接推门而入。 “燕哥哥!” 于是她看见的,就是燕凛给姜使君解开衣带的一幕。 韩幼灵愣在原地,身体在那一瞬间几乎不能动弹。 燕凛瞥了她一眼,将刚打开的死结系好,拢了拢她的外裳,把她的几缕青丝撩到耳后。 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姜使君的耳垂。 姜使君身体一颤,耳根红的滴血,她猛地低下头,胸膛里的那颗小心脏怦怦跳着。 燕凛瞥了她一眼,随后一脸了然,唇边扬起一丝笑意。 哦,原来耳垂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呀…… 韩幼灵杵在那里跟一个木桩一般,良久才道:“燕哥哥,你,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燕凛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本王与王妃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你说本王刚才在干什么?” 坏了他的好事,韩幼灵竟然还有脸来问? 姜使君虽然不知道韩幼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现在觉得很尴尬,只想要遁地而走。 韩幼灵嫉恨的看着姜使君,燕哥哥从来不曾为她做过撩发这般亲昵的动作。 “燕哥哥,我知道你娶她是迫不得已,你又顾忌我爹的权势,所以时时与我保持着距离,但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的心是向着燕哥哥的呀,你也不必在人前做这样的戏给我看。” 姜使君一愣:“做戏?” 韩幼灵字字夹枪带棒,“难不成还你真以为燕哥哥是喜欢你才与你亲近?燕哥哥耳力通透,想必早已经听见了我上楼的声音。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做戏给我看而已。否则,你这样的人,燕哥哥就算是看一眼都嫌脏。” 燕凛冷冷的扫了韩幼灵一眼,警告道:“郡主慎言,本王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她若是再胡说八道,就别怪他不客气,不给她留脸面。 韩幼灵看着燕凛,眼中满是错鄂。 从前她说什么,燕哥哥虽然不曾承认,但是也从未反驳过呀。如今燕哥哥却当着姜使君的面,反驳了她,这让她多么难堪。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不我们再亲一次?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不我们再亲一次? 燕凛无视韩幼灵眼中的难过,继续道:“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你若是对她不敬,便是和是和本王过不去。你说本王是做戏,本王不求天不求地不求人,何必将戏做成这样。” 燕凛说罢,将侧对着韩幼灵的姜使君转过身去。 韩幼灵一眼就看见了姜使君脖子上留下的那一块欢爱的痕迹。 紫红色的吻痕刺痛了韩幼灵的眼。 她的眼睛一红,“燕哥哥,你难道真的和她…和她……” 燕凛神情冷冷,你若是不出现,本王还真就成事了。 韩幼灵歇斯底里的叫到:“可她是个耻骨啊!她的母亲是娼妓!妓女肚子里出来的女人,燕哥哥你难道不觉得脏吗?” 原本只是冷眼看着韩幼灵的燕凛听到这一席话,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韩幼灵!你最好斟酌斟酌你自己说出来的话。” 燕凛连名带姓的呼出韩幼灵的名字,韩幼灵吃了一惊,往后小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燕哥哥,我,我……”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姜使君开口道:“郡主,你是不是觉得王爷碰了我,就是自轻自贱了?那你再看看这个!” 姜使君说完,踮起脚尖凑到燕凛面前,大胆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mua~ 姜使君兴奋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东周国唯一的圣骨被我玷污了?在心里亲切的问候了一遍我的祖宗,抓狂的快疯啦?” 何止是疯了,韩幼灵现在恨不得手撕姜使君。 看着姜使君小人得志的嘴脸,她几乎要被气到吐血。 姜使君怎么能如此轻浮,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燕哥哥做这种事!她还要不要脸了! 姜使君看着韩幼灵气急败坏的样子,暗自高兴得意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身旁的燕凛愣住了。 刚才他身上的那股被韩幼灵挑起来的戾气顷刻烟消云散,被心底的惊诧和脸上那份难以忽略的感觉所取代。 姜使君亲了自己? 她刚才主动地亲了自己一口! 姜使君笑眯眯的看着韩幼灵道:“虽然看到你生气我开心极了,但是你也不要气的太厉害,因为这种日子以后还长着呢!这就是我和王爷的生活日常!你如果被我早早的气死了,我没有什么成就感。” 韩幼灵闻言,心底燃起了熊熊怒火。 下一瞬,她转身跑出了房间,逃似的离开了这间客栈,她一眼都不想多看姜使君。 韩幼灵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姜使君跪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脚步稍一停顿,身后姜使君的声音便尾随而至:“欢迎这位亲随时回来参观恩爱夫妻的狗粮日常哟~” 韩幼灵走了以后,姜使君脸上自信得意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她翻了个白眼,对燕凛问道:“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 燕凛沉声道:“兴许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他之所以趁着大婚当夜离开,就是为了避开韩幼灵和永靖帝的人,免得他们跟上,但是现在看来消息还是走漏了。 燕凛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银子做什么?” 哦!对了,这才是正事儿啊! 她刚才都卖身求财了,现在必须拿到钱! 要不然燕凛就是白嫖! 姜使君伸出乖巧的两只小手,弯腰高举过头顶:“我想买一套金针和银针!金必须是纯金,银必须是纯银,略有些贵,另外还需要买些昂贵的药材,把我自己当了可能也买不起,请给赏钱。” 燕凛看她乖巧听话的模样,心情十分愉悦,于是从容的从怀中取出七八张银票放进姜使君的手里。 有钱的都是大爷!燕凛现在就是她的大爷! 姜使君笑眯眯的看着他,拿着银票一看,每张银票都是五千两,燕凛随随便便就给了她好几万两的银票。 普通六口之家,一百两银子就够吃半年。这好几万两的银子,若是正常开销,便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呀! 姜使君有些飘,她突然明白那种被大款包养的感觉有多么幸福了。小知和她都是穷过来的,小知要是看到这笔钱,估计也能乐疯了。 燕凛这么有钱,她不能帮燕凛省着! 姜使君猛地抬头,两眼放光的看着燕凛。 不,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美男子了,他是一台闪闪发光的提款机。 于是姜使君恬不知耻的说道:“这位大爷,要不……我们再亲一次?然后你再反手甩个几万两银子在我脸上,您觉得呢?” 她要是有个十几万两银子在身上,走到哪儿不是好吃好喝的充大爷,那她就再也不怕燕凛把她丢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燕凛看着姜使君求财若渴的模样,淡定的吐出两个字:“侍寝。” 姜使君愣了愣,“什么?” 燕凛嘴角衔着笑:“侍寝以后,本王可以甩个好几十万两在你的脸上。” 姜使君一怔,那亲个嘴的事情和睡个觉的事情能一样吗? 这绝对不能混为一谈,绝对不行! 姜使君干笑了两声,往后退了两步:“哇,这么多银子,我突然觉得够用了呢!我出去买点东西,王爷在客栈里好好休息!” 姜使君说完把银票往锦袋里一塞,往屋外走去。 燕凛尾随而至:“本王随你一起去。” 这一次他们出行为了不引起注目,所带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只带了少天他们三个侍卫。 如今他们三人都出去查探消息了,姜使君身边没有侍卫保护。 现在韩幼灵又出现在了这里,想起上一次韩幼灵的黑巫师追杀姜使君的事情,燕凛不放心。 路上,燕凛对姜使君说道:“若是常州买不全你要的东西,等我们回京以后,回头你列一张单子,将你想要的东西都写上,让王府里的管家去采买。” 姜使君的双眼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开局一床破棉被,装备全靠大腿给! 啊,她爱这个大腿! 她以后一定要成为燕凛大腿上最独一无二,闪闪发光的挂坠。 金针银针去普通的地方是买不到的,只有在大的金器店里才有可能找到,因为会有一些名医会有需要。 而常州又是一个富庶之地,所以找到这样一家大的金店并不难。 第一百一十七章 瞧把她能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瞧把她能的 姜使君挑了一家门庭十分热闹的金店走了进去。 这家金店名叫金玉满堂,是个分号,总局在扬州,在东周国一直都享有好名声。 它家打出来的金器绝不会缺斤短两,更不会掺和其他杂质。 姜使君从一排金光闪闪的金器面前走过,最后目光锁在了大厅正中央的那一个打开的匣子上。 匣子分上下两层,上一层平铺着一套长短大小不一的金针,下一层则铺着同款银针,正是姜使君要找的东西。 那个台子放的有些高,姜使君垫垫脚尖,想要看的清楚些。 这时候金玉满堂的分号管事走上前来,招呼两个小厮,将那个匣子取了下来,递到姜使君面前。 服务态度,五颗星。 分号里其余的小厮并不关注姜使君,是因为姜使君身上没有那种一掷千金的土豪气质。 但是分号管事看人相面多年,一眼就看出了跟在姜使君身后的男人有多么气度不凡,就知道今日可能会成一桩大买卖。 分号管事笑道:“姑娘喜欢这个?” 姜使君点头截断他的话:“你下面是不是要说我好眼力了?我知道我好眼力,你不用再夸我了。” 分号管事:“……” 他是打算这么说来着。 但是他干这一行很多年了,其余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分局管事继续说道:“这一套金银针是我们三日前刚打出来的,一共打了两套,一套我们少东家要了,还剩下一套,便在这里。金针、银针各七百二十枚,对应人身上的七百二十个穴位,这可是上品啊!” 姜使君一愣,问道:“你们少东家懂医术?” 分局管事头疼的说:“不,其实我们少东家是个纨绔,他最喜欢糟蹋东西,那一套金银针被他拿去以后估计也是糟蹋了,但是这一套是好的,几乎可称是独一无二了。” 的确是挺独一无二的。 普通金店打金针,多是打上一百八十枚,少见七百二十枚的,这还是金银针一块打出来,前后算起来这里可有一千四百四十枚针。 姜使君豪气十足的问道:“多少钱?” 分局老板两手纳进袖子里拱了拱,笑嘻嘻的说道:“一千九百九十八两,不议价。姑娘若是钱没带够也无妨,小人可以给姑娘先将这一套金银针留着,等姑娘拿上钱再来提货。” 金银针卖的从来不是金银,而是打针的手艺。 姜使君从锦袋里掏出一张银票,豪气干云的甩了甩,递给分号管事,“匣子不要了,里面的金银针给本小姐包起来!” 分号管事接过银票一看,五千两的大面值。脸上的笑容都更加灿烂了几分,“小姐稍等,我这就差人给您包好。” 金玉满堂的人做事快,不一会儿就将一套金银针包好,给姜使君奉上,同时找上了银两。 姜使君将金银针装入锦袋里,掂掂手里的那二两零头银子,抬手丢给了分局管事:“赏你了。” 分局管事笑眯眯的手下了:“多谢姑娘,姑娘以后常来啊!” 姜使君脸上洋溢着抹不去的幸福笑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体验一掷千金的这种快感。真是爽爆了。 燕凛瞥了她一眼,瞧把她能的。是真没花过钱啊。 燕凛走在姜使君前面,姜使君埋头把锦袋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抬头跨出金店大门的时候却不妨,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姜使君往后退了两步,“抱歉。” 抬头一看,面前的人却是个十七八岁的金衣少年。他那一身金灿灿的衣服,和姜使君头上金玉满堂那四个字有的一拼。 少年被姜使君撞了一下,愣了两秒后,忽然扶住自己的胸膛道:“哎呀!” 姜使君一怔,碰瓷儿来的? 下一刻,这少年便道:“姑娘,你方才那一下,直撞到我的心里去了。” 姜使君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到这少年脸上。 土味情话这么土的吗? 姜使君摆摆手道:“让让。” 金衣少年伸手拦住她:“哎,姑娘,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啊,可是在初春三月的横洛桥上?亦或是五月荷香的宝菱湖畔?” 见个屁,她才刚来常州。 这时候分号管事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拉住金衣少年对姜使君道:“抱歉抱歉,这是我们少东家,看见样貌姣好的女子便忍不住多说几句,姑娘请便。” 哦豁,这就是那个纨绔啊。 那纨绔还执着不休的说道:“哎呀管事,你别拉我,我和这位姑娘一见如故,我们一定是命中注定的情人啊!姑娘,我叫黎咒,你叫什么?” 姜使君嘴角一抽,什么叫尬撩,请参考这个典范。 燕凛见姜使君没有跟上来,一回头便看见了一个金衣少年,正在和自己的王妃说话。 他的脸色一沉,周身都冒着一股寒气。 姜使君伸手朝不远处的燕凛指了指:“公子,你看那儿!看见了什么?” 黎咒十分客观的说:“一个气度不凡,但是脸色阴沉的美男子。” 姜使君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美男子!他手上的长剑,看见了没?一百零三斤!” “这么重!”纨绔惊诧道。 姜使君点点头:“对。” 黎咒思索了片刻,问道:“但是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姜使君指了指燕凛,又指了指自己:“那个美男子,我夫君。他手上的那把长剑,你想挑战一下?” 黎咒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摔在地上。 姜使君噗嗤一笑,转身朝燕凛跑了过去。 燕凛看见了她刚才指自己,问道:“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姜使君简单明了的告诉他:“那个小公子想要调戏我,我告诉他我是有妇之夫了。他钦佩于你的英武不凡,所以决定日后退避三舍。” 两人离开以后,又买了一些简单的药材,姜使君回到客栈以后,就开始自己捣鼓那些东西。 而就在他们离开金店以后不久,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就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进了金店。 “灵灵,你就别为那些小事不高兴了,大哥之前在这里看到了一套金银针,那一套针十分齐全,你一定喜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怀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怀疑 韩少原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低声附在韩幼灵耳边说道:“你不是一直在学蛊术么,这一套金银针到时候一定能帮上你不少忙。” 这件事情是个秘密,所以韩少原不敢声张。 虽然永靖帝下令左道乱政者杀,但是他们依然觉得巫蛊是有用的东西,能帮上他们不少忙,所以一直在偷偷的钻研。 韩少原是韩丞相的长子,亦是韩幼灵的哥哥。 这一次他和韩幼灵一起跟着燕凛来了常州,也是为了追查巫蛊一事。 他们知道燕凛的消息比自己灵通,所以在得不到进展的时候,跟着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燕凛不会平白无故的来常州,他们觉得常州必有蹊跷。 当他们在常州落脚以后,韩幼灵就去找燕凛了,但是他没想到韩幼灵会红着眼睛回来。 韩少原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自己天之骄女一般的好妹妹,竟然是被姜使君一番挑衅给气哭的。 当韩幼灵告诉她姜使君都做了哪些不要脸的事情以后,韩少原对这么女人更是鄙夷到了骨子里。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不要脸的女子,就算是青楼里的女子,在人前也不敢做到这样啊! 为了安抚韩幼灵低落的心情,韩少原才会带韩幼灵来金店买这一套金银针。 灵灵早就想要一套新的金银针了,金玉满堂的这一套一定能满让灵灵满意。 但是当韩少原走到大厅前面的时候,却见那个原本摆着一个匣子的地方空空如也。 韩少原抬手招来管事,皱眉问道:“这里原来的那一套金银针哪儿去了?” 分店管事笑道:“两刻钟以前刚卖出去了,我亲手卖出去的,卖给一个姑娘了。那姑娘出手大方,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也不一般,我还得了二两的赏银呢!” 韩幼灵一听,恨恨的站在原地跺了一脚。 来了常州以后为何诸事不顺! 韩少原见韩幼灵生气的样子,扭头对分店管事问道:“可还有新的金银针?” 分店管事摊手:“没了,金玉满堂今年就打了两套金银针,一套我们少东家拿走糟蹋了,一套那姑娘要了。” 韩幼灵走上前问道:“那姑娘你可认识?” 分店管事摇头:“不认识,说话的口音不像是常州人。” 韩幼灵一听,看着韩少原哼了一声,气呼呼的离开。 如果那个人是常州人还好,他们还有迹可循。但若不是常州人,天南海北四处可去,要他们去哪里找? 这套金银针,根本就没有指望拿到了。 韩少原连忙追上韩幼灵道:“灵灵,你别生气,大不了大哥再让金玉满堂的人再给你专门打一套!不就是一套金银针吗,咱们晚点拿也是一样。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常州火袄教的事情。” 韩幼灵捂着耳朵大叫道:“火袄教,火袄教,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提这个异教了!若不是为了爹,我才不愿意管这些事情。” 她一个大家闺秀,却要整日和毒虫蛇蝎为伴,就算她心底再害怕,也没有人会心疼她。 从前她因为这件事情和燕哥哥有关,也能和燕哥哥多接触,心底多少都有些慰藉,就算再讨厌那些蛇虫,也都强忍了下来。 可是现在燕哥哥却将心系在了姜使君身上,这要她怎么能接受? 她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她做的再多,也不会得燕哥哥垂青。 今日姜使君固然气到她了,但是更让她伤心难过的是燕哥哥当着姜使君的面反驳了她的话。 韩少原一愣,他极少见韩幼灵这样歇斯底里的模样。 在他的眼中,灵灵一直都是一个聪明懂事的人。不论交给她什么事情,她总能完美的解决。 这一次灵灵发脾气,一定是被姜使君气到极点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帮灵灵报仇。 那个姜使君,他不会轻易放过的! 韩少原对韩幼灵说道:“灵灵,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后大哥一定帮你报今天的仇!” “那个女人现在有燕哥哥保护着,我们那里动得了她!”韩幼灵恨恨的说道:“你不知道,上一次我派黑巫师去追杀她,结果那些黑巫师最后都死了,是燕哥哥下的手!” 韩少原一愣,“厉王竟然这么帮她?” 燕凛有多心高气傲,他再清楚不过,他怎么会维护一个耻骨呢?这根本就不合理呀! 韩少原道:“你上一次不是说厉王想要带姜使君一起去抓火袄教徒,结果正好被你撞上了吗?” 韩幼灵点头:“是呀,就是那一次,燕哥哥杀了我的黑巫师!” 韩少原道:“厉王保护她,也许只是因为她能帮上厉王的忙而已,灵灵你不要多想。姜使君那样的耻骨,就是普通百姓都看不上,怎么可能入得了燕凛的眼?” 韩幼灵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只是心头仍有疑惑不曾解开。 韩幼灵问道:“可是姜使君有什么能帮上燕哥哥的?她一不会武功,二不会蛊术,这些大哥你都是知道的呀。不管姜使君跟燕哥哥到哪里,都只会是一个累赘而已。” 韩少原很聪明,只要稍加思索,就察觉出了当中的问题。 灵灵的黑巫师虽不是绝世高手,但是懂的东西也不少,他们又个个都懂武功,当初在树林里追击姜使君,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他们当初为什会失手呢? 韩幼灵伸手在姜韩少原的面前挥了挥:“大哥,你发什么呆?” 韩少原回过神,“我在想,姜使君会不会……” 韩幼灵问道:“会不会什么?” 韩少原推测道:“懂蛊。” 韩幼灵乍一听,觉得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姜使君就是个废物,她除了会在燕哥哥面前装可怜以外什么都不会,她怎么可能懂蛊!大哥你别胡乱推测了!” 蛊术一事太过精妙神奇,没有天赋的人,就是一生也钻研不透。 她学了这么多年,也只是懂些皮毛而已,那些真正玄妙的东西,她都没有弄明白。 而且蛊术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便会被自己养的蛊反噬。 姜使君是京都里出名的笑话废物,怎么可能会懂蛊? 她要是懂蛊,母猪都能上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讲点卫生能死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讲点卫生能死吗? 韩少原又说道:“会不会是我们的结论下的太早了?你想,自从姜使君守孝回来以后,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也太顺畅了!公主凌辱她,公主便发了疯。黑巫师追杀她,黑巫师也跟着丧命。可姜使君呢?” 姜使君屁事儿没有! 何止是没有事,简直是如有神助! 不仅让皇上赐了婚,还得到了厉王的青睐,她凭什么? 如果说姜使君是个废物,他怎么都不相信。 厉王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火袄教,那么最能吸引厉王的,不正是懂蛊吗? 如果他们不摘下原有的对姜使君的看法,恐怕以后也都会被姜使君牵着鼻子走。 经过韩少原这么一分析,韩幼灵才终于彻悟。 是啊,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也太蹊跷了。 现在韩幼灵又开始后悔,那一日黑巫师追杀姜使君失败回去以后,她就该听一听听黑巫师的解释。 如果她那时候听黑巫师说了些什么,现在也不会这么没有头绪。 韩少原一手搭在韩幼灵的肩膀上,说道:“如果姜使君真的懂蛊,我们要让她死还不简单吗?” 韩幼灵好像看到了姜使君以后悲惨的样子,眼中都充满了兴奋,“姜使君若是会用蛊,那她就是触犯了王法!这是杀头的大罪,到时候就是燕哥哥也保不了她!” “对!”韩少原说道:“这几日我们在常州只要盯紧她,总会看出一些端倪。我们若是能抓住她的把柄,她就死定了!” 韩幼灵又道:“可她如果真的懂蛊,东周的律法就摆在那里,她也怕死,必然会格外的小心,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看出什么破绽。” 韩少原说道:“就算她在常州隐藏的好,我们看不出什么,我们总还有一个人可以去查问。” 韩幼灵问道:“是谁?” 韩少原答道:“幽月公主!” 姜使君和燕凛两个人本是悄悄来常州的,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但是韩幼灵和韩少原的出现,以及他们在常州行事张狂的作风,却惊动了不少人。 他们在京都里嚣张惯了,来了常州自然也不曾将什么人放在眼里。 于是常州的知府便知道常州来了一对当朝宰相的儿女,正要遣人送请帖去的时候,再一打听,就自然而然的发现了燕凛的踪迹。 他们兄妹两闲的蛋疼,就知道围着燕凛和姜使君转,知府大人想要不知道燕凛的存在都难。 于是本来只打算发一份的请帖,变成了两份。 一份交给了燕凛,一份交给了韩少原。 姜使君见燕凛面无表情的将请帖丢到桌上,问道:“你要去吗?” 燕凛:“知府宴请,无非是想要在仕途上谋一个更好的去处,与我们此次来常州无关。” 姜使君说道:“那你不去便好了,生什么气?” “你看出来本王在生气了?” 姜使君震惊道:“我又不瞎,你都丢帖子了,我能看不出来?难道你还能是因为有人请吃饭了,高兴地丢帖子吗?” 燕凛盯着桌上的帖子道:“若是知府都下帖子了,那火袄教的人必然也知道本王来了,想要再查出些东西,就更难了。” 姜使君头疼道:“我们悄悄的来,怎么还会被知府发现?” 燕凛冷嗤了一声:“以韩幼灵和韩少原兄妹两的做派,想要别人不发现都难。” 姜使君一想也是,无奈道:“他们就是来搅混水的吧!” 这时候恰好少天他们一起回来了。 少天颇为失望的告诉燕凛:“王爷,除了之前发现的那几个新教徒,并未再发现什么火袄教的据点。”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还真被他说中了。 常天又道:“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些怪事,请姜小姐……” 燕凛咳嗽了一声。 常天当即改口:“请王妃参谋一下,此事是否和蛊有关。” 姜使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来听听。” 常天说道:“常州地处东南,本来就多蛇虫鼠蚁。但是近两个月来,常州的蟾蜍数量剧增,城郊一带人家的井中时常会跳出蟾蜍。有时候一天能发现十几只。还有横河附近,蟾蜍的数量也极其多。” 姜使君听了却道:“五月到八月,就是小蝌蚪找到母亲,蹬出小腿儿变成青蛙的季节,蟾蜍多些也不奇怪。” 常天继续道:“可是我们发现,有些农户会在口渴难耐时打水喝,如果恰好水桶里带上了蟾蜍,他们就将蟾蜍赶走后喝下冷水。不出几日,那些人都腹中胀痛难忍,上吐下泻,几日后便发了高热,后来都死了。现在城郊人家都不敢再喝生井水了。” 姜使君惊讶道:“看到蟾蜍在桶里了还喝水?” 这些人的缺的根本不是一个健康的身体,而是一个健康的脑子呀! 他们如果讲点卫生能死吗? 姜使君顿了顿,又问:“你刚才说他们不敢喝生水,也就是说烧过的水再喝下去,就没问题是吗?” 常天道:“对。只要是烧热煮沸过的水,都不会有问题。” 姜使君想了想,这与其说是蛊,倒不如说是蟾蜍身上带着的细菌。 但是对于古代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反正他们又不知道细菌是什么。 “王妃,您觉得这件事情,和我们此次要查的事情有关吗?” 他们都见过那一日在义庄里诈尸的火袄教徒,所以现在他们只要发现了和蟾蜍有关的事情,都会情不自禁的把它归入蛊的范畴里。 为了谨慎起见,不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姜使君又问道:“你刚才说那些人生活在城郊,那城郊可有湿地,稻田?” 少天摇头:“都没有,常州的河是从城中穿过的,那一片城郊反而是较为干燥的地方。” 横河一带气候潮湿,蟾蜍多些不奇怪。 但是城郊既然没有湿地稻田,那应该不是蟾蜍喜欢生活的地方,怎么会涌出那么多蟾蜍呢? 书卷上记载的冰片是在人挖井的时候被发现的,那这件事情和井可能就脱不了关系,就连蟾蜍也是通过井出现在城郊的。 姜使君看向燕凛:“这件事的确有蹊跷,但是我需要一样东西,才能找出这其中的关联。” 燕凛问道:“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娘 第一百二十章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娘 姜使君道:“知府手上的常州住宅安置图纸,最好是带着水井水利工程的那一份。” 燕凛的目光瞥向桌上的请帖,“那我们明日便去赴宴好了。” 翌日,姜使君和燕凛一起前往常州知府的大宅。 常州知府名叫王天和,也是常州人,生的脑满肠肥,一副标准的贪官相。 王知府一听说燕凛到了,一路小跑到府门口迎接。 等他看到燕凛,更是毕恭毕敬,恨不得奉上自己的膝盖。 “厉王大驾光临,真是让小舍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府中还没开宴,就等您来呢!” 他又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燕凛身后的姜使君:“这位恐怕就是厉王妃吧!真是生的花容月貌!快请!” 下请帖之前,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厉王是和一个女人一起来的,这个女人除了是厉王妃,没别人了。 姜使君入了设宴的园子才发现今日王天和请了不少人,今日园子里设的不是圆桌,而是小案,一人一席。 除了他们,还宴请了几个知府亲近的幕僚。 园子里坐在高位的人,正是韩幼灵。 至于韩幼灵身边的那个男子,姜使君并不认识。 但是能和韩幼灵坐在一起,身份应该不差,姜使君连蒙带猜的猜出那应该就是燕凛和他提过的韩丞相的长子韩少原。 知府见人都到齐了,便传人开宴。 只是一旁的韩幼灵一看到姜使君出现在宴席上,就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酒壶。 壶底撞上木桌咚的一声响,瞬间吸引去不少目光。 韩少原一愣,灵灵何曾在人前如此失礼? “灵灵,你怎么了?” 韩幼灵盯着姜使君道:“那个女人就是姜使君。” 韩少原一听,也用一种很不友善的目光盯着姜使君。 姜使君往燕凛身边挪了挪,问道:“如果韩氏兄妹他们连手,你打得过吗?” 燕凛默了默:“何出此言?” 姜使君低声道:“我感觉他们想连手搞死我。” 燕凛的手在姜使君的手上拍了拍,“放心,本王护着你。” 姜使君点点头,她可得抱紧这个大腿,当好她的累赘。 等宴席上的人都入座了,常州知府便自动站了起来,一脸兴奋的对他的幕僚们说道: “今日府中来了几位贵客,容我给大家一一介绍,坐在我左边的这两位,便是当今丞相的一对子女,韩公子和幼灵郡主,他们可都是人中龙凤啊。” 众幕僚一齐赞许了几声,把这对兄妹捧上了天。 他们以后都是想要走仕途的,认识一下丞相的子女,总不会吃亏。 知府清了清嗓子,又对众幕僚介绍道:“至于我右手边的这位,则是东周国唯一的圣骨,厉王!厉王身边的这位,便是厉王妃!” 众幕僚又一次惊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圣骨。” “是啊,厉王一看便知不是我辈凡夫俗子能比肩的任务。” 韩幼灵听到他们一连串的夸赞,抬眼看向常州知府,阴阳怪气道:“知府大人,怎么不介绍介绍这位厉王妃的骨品?” 王天和一愣,他就是怕厉王怪罪他,才特意避开了姜使君的骨品来介绍的。 现在幼灵郡主这么说了,他是介绍姜使君的骨品,还是不介绍? 介绍了得罪厉王,不介绍又会得罪幼灵郡主,这两个人谁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王天和就算再蠢也看出韩幼灵和姜使君不对付了,他做什么要把这两个人安排在一个宴席上呢?现在岂不是让自己下不来台? 王天和看了一眼姜使君,又看了一眼韩幼灵,额头冒出了一层汗。 这幼灵郡主也太不好相处了! 韩幼灵才不在乎王天和为不为难,她是丞相之女,又是郡主,谁见了她不得给些薄面? 再说王知府只要在朝为官一日,就是在她父亲手下讨生活。 王知府就算因此对她心怀不满又如何,入了京都,还不是得低头哈腰对她赔笑? 常州离京都远,消息自然也不如京都传的快。 现在宴席这些人说不定还不知道姜使君是一个耻骨呢! 她只要一想到姜使君当众丢脸,被人瞧不起的样子,她就高兴。 就在王知府夹在中间两边为难的时候,姜使君自己举杯道,“不用知府介绍了,我来一个自我介绍吧!” 知府感激万分的看了姜使君一眼,一屁股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抬袖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叫姜使君,我娘是娼妓,但是她养活了我。” 所有人在听见姜使君说自己是娼妓的时候,心底的震惊全都写在了脸上。 席上一时寂静无声。 当他们知道姜使君是耻骨的时候,他们心中是有些鄙夷的。 但是当他们看到姜使君那坦坦荡荡的目光,还有她那一身宁折不弯的气骨,他们却轻视不起她来了。 众幕僚终于知道,幼灵郡主为什么非要知府说厉王妃的骨品了。 这时候姜使君又说道:“从小我娘就教我,对人要怀有善意。长大后我遇到了许多人,才明白……” 姜使君瞥了韩幼灵一眼:“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娘。” 众幕僚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韩幼灵身上,这不就是摆明了在说幼灵郡主没娘教没家教么。 但是幼灵郡主在宴席上公然侮辱厉王妃,还险些叫知府下不来台,他们觉得厉王妃说这话,倒是很情有可原。 就算姜使君是耻骨,但她现在好歹都有一个厉王妃的身份压着。这么当众挑衅厉王妃,想让厉王妃出丑,实在是很不适宜。 韩幼灵的脸色铁青。 韩少原见不了自己的妹妹受人侮辱,猛地一拍桌子,斥责道:“姜使君,你竟敢说灵灵没有娘教?本公子要你现在就给灵灵下跪道歉!” 燕凛饮下一杯酒,抬眼看向在他面前作威的韩少原,眼中尽是寒芒:“韩少原,本王还在这儿呢。” 他还在这儿呢,岂容得韩少原对他的王妃放肆? 韩少原不敢和燕凛起正面冲突,语气缓和了一些,却还是坚持道:“可厉王妃公然侮辱灵灵,就是要给灵灵下跪道歉。” 这时候姜使君举起酒杯嗅了嗅酒香,道:“我指名道姓说幼灵郡主没娘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哥哥赶着趟儿的把没娘的事情往妹妹身上推的,活久见啊!你和幼灵郡主多大仇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呵,怂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呵,怂逼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楚传进众人的耳里。 “噗……”席间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姜使君说的没错呀,她是没说韩幼灵没娘,是韩少原自己不经思考就站起来为韩幼灵抱不平的。 韩少原一愣,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灵灵一遇上姜使君的事情就抓狂且暴躁了。 遇上姜使君,就是换做他,他也抓狂! 韩少原丢脸丢大发了,捏了捏拳头,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气氛一度陷入沉寂,知道府中的丫鬟端上来了一道菜。 知府瞬间又活了,激动的对大家介绍道:“重头菜来了!这便是常州名菜,清炖蟾蜍!蟾蜍肉质鲜美,甘甜,诸君快块品尝!” 姜使君低头一看,小碗里一只已经被剥了蟾衣,去掉毒腺的蟾蜍被去骨剁成了小肉块,但是蛤蟆腿儿依然很容易辨认。 燕凛:“……” 姜使君:“……” 毫无食欲。 和他们对面而坐的韩少原和韩幼灵,亦是一脸嫌弃的样子。 常州知府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这道菜不符合几位的口味?” 岂止是不合口味,让他看看那个诈尸的蛤蟆兄,估计他以后也吃不下去。 韩幼灵道:“这种东西……” 韩幼灵怎么吃得下去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姜使君就趁机截住话头:“哎呀,有些人自称是金骨,自视甚高,却连一只蟾蜍都不敢吃呢。还比不上我一个耻骨。真是好笑。” 姜使君说着起筷,燕凛看了她一眼,她正要吃这碗东西? 韩幼灵不服输道:“本郡主有什么不敢的?” 哟,这就上钩了~ 姜使君一笑:“你刚才不是说这种东西么?” 韩幼灵辩解道:“本郡主方才是想说这种东西,还是,还是爆炒更好吃!” 王天和连连点头,“对对对,爆炒也好吃!本知府吃了七八年,都没有吃腻过!” 姜使君冷哼一声,“郡主就别逞强了。” 韩幼灵站起来道:“谁告诉你本郡主是在逞强了?” 她现在气急,就差摔筷子了。 姜使君亦不服气道:“有本事咱们比一比,看看谁先吃完这一碗清炖蟾蜍,你敢不敢?输了的人叫对方一声姐姐!” 韩幼灵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就是自己比不上姜使君。她当场应承下来道:“比就比!” 韩少原在一旁拉了拉韩幼灵的衣袖:“灵灵,我们与她比这个干什么,你是个大家闺秀,吃东西太过粗野算什么样子?” 韩少原话音刚落,姜使君的声音就幽幽的传了过来:“呵,怂逼。” 姜使君都挑衅到这个份儿上了,韩幼灵要是再不应战,那就真是一个耻骨都比不上的怂逼了。 韩幼灵从韩少原的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应道:“来啊,现在就比!” 不争馒头争口气,她才不会输给姜使君! 韩幼灵看着王知府道:“你来做个见证,一会儿你说开始,我们便开始,谁先吃完碗里的东西举起碗来,就算谁赢。” 王知府满心焦灼,不就是吃个蟾蜍吗?她们两个人怎么把这件事情看的比争花魁还重要?至于吗? 韩幼灵再次道:“听见了没有!” 王天和默默点头,“是是是,听见了。” 韩幼灵这才重新坐下,把面前的那一碗蟾蜍汤移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碗里的东西,韩幼灵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会儿知府叫开始了,她只要把眼睛闭上,大口大口的喝汤,再将里面的蟾蜍肉吞进口中就够了! 她一定要比姜使君吃的更快!一定! 姜使君亦把碗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双手捧住了碗边,随时准备和韩幼灵一较高下。 这时候知府的声音响起:“开始。” 韩幼灵即刻端起那碗蟾蜍汤大口大口的喝汤,另一边手拿起汤匙将蟾蜍肉迅速扒进嘴里。 这边战况激烈,众人又连忙将视线转向了姜使君生怕错过任何重要的一幕。 然后这场比赛里最经典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姜使君捧起那碗蟾蜍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手里的那碗汤朝着身后的草丛泼了出去! 泼,泼了…… 知府以及众幕僚:“??” 他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她们不是要比赛吗? 为什么赛程的进展会是这样的? 燕凛瞬间了悟,他低下头,手握成拳压在唇边,很努力的在忍笑。 涵养,他的涵养不能丢。 韩少原被面前的情况惊呆了,甚至都忘了叫身边的韩幼灵停下来别吃了。 努力奋战的韩幼灵终于喝完她的那碗蟾蜍汤,嘴边还含着一根蛤蟆腿儿,将自己手中的碗朝空中倒扣着举了起来。 一秒钟后,韩幼灵忍着恶心,将嘴里含着的蛤蟆腿也吞了下去。 她期待的看着王知府:“是不是本郡主赢了?” 席间死一般的寂静,唯独姜使君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笑容。 韩幼灵看着知府焦急道:“说话呀,是不是本郡主赢了!” 众幕僚朝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他们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唯独韩幼灵还不明白。 这是被从头耍到尾了还不知道啊…… 王知府都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是,是幼灵郡主赢了。郡主实在是太厉害了。” 韩幼灵正得意着,低头就见韩少原的脸黑如锅底。 姜使君站了起来,主动热情鼓掌,“郡主你赢了,你真棒!我认输!我区区一个耻骨,是真的不敢喝这碗蟾蜍汤,骨品高的人正是厉害,金骨就是不一样!我愿赌服输,恭喜姐姐英勇夺冠!” 姜使君说完,还对韩幼灵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韩幼灵愣住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道:“你,你没喝这碗汤?” 姜使君笑道:“我哪敢喝啊!知府一说开始我就迅速把汤倒了,和大家一起观看郡主的表演呢。” 韩幼灵的喉咙一阵恶心,所以姜使君根本就没打算喝蟾蜍汤,姜使君根本就是在耍她! 而场上的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提醒她! 韩幼灵看着韩少原气恼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姜使君她在耍我!” 韩少原低着头道:“灵灵,你吃的太快了……我反应过来时,你已经把一碗蟾蜍汤都喝完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敬失敬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敬失敬 韩幼灵将手中的碗砰一下摔在地上,恼羞成怒的叫到:“姜使君!” 姜使君皱眉看着韩幼灵,“你这个人,赢了咋还不高兴呢?快点乐一个呀,你那么辛苦才喝完一碗汤,不乐一下都对不起你肚子里的那只小蟾蜍。” 嘲笑她的耻骨?看我恶心不死你! 姜使君说完,韩幼灵便转身吐了起来。 她竟然被姜使君骗着吃了一只蟾蜍! 韩幼灵吐了一会儿,没能吐出多少东西,转身拿起放在桌边的剑,拔剑出鞘,提剑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她一定要杀了姜使君! “姜使君!!本郡主一定要将你……” 砰—— 一声拍桌重响,大家都齐齐看向了燕凛。 燕凛抬眸看向韩幼灵,那眼中的寒意,直叫韩幼灵颤了颤。 燕凛语带威胁的问道:“幼灵郡主,你想对本王的王妃干什么?” 韩幼灵被燕凛一吓,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委屈又羞臊。 “我……” 韩幼灵这么多年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她一生中最难堪窘迫的两件事都在这两天里,在常州发生了! 而这两件事请,都和姜使君有关! 韩少原及时站起来为韩幼灵解围,他走到韩幼灵身边,牵起韩幼灵的手说道:“灵灵,我们走!” 他们现在要是不走,只会更让人笑话。 知府看着他们离开也不多加挽留,现在留他们下来,只会让他们更难堪。 且说到底这件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幼灵郡主非要争一个输赢,怎么可能会被厉王妃戏弄? 只是两个人走到花园旁的时候,一只蟾蜍突然从连根身旁的水井里跳了出来,且直接落上了韩幼灵的脚背。 俗话说的好,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它膈应人啊! 韩幼灵刚刚被骗着核儿一碗蟾蜍汤,现在看到这东西,毫不夸张的说那是恨到骨子里了。 “啊!!”韩幼灵尖叫了一声,将脚背上的癞蛤蟆甩开,扬手一剑劈了。 韩少原安慰道:“灵灵,没事,不就是一只蟾蜍吗!” 然而韩少原的话音刚落,三只五只的蟾蜍,就接二连三的像开party一样,从井口跳了出来。 韩幼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些恶心人的东西。 韩少原惊讶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蟾蜍?” 转眼间,两个人眼前,就聚集了十几蟾蜍。 而还有更多的蟾蜍,在一只一只的从井里往上跳。 韩少原和韩幼灵退后了一大截,几乎都要退回宴席上了。 这边宴席上的几个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朝他们走了过来,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这时候蟾蜍已经聚集了二十几只,其中两三只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以后,便朝韩幼灵跳了过去。 韩幼灵打心底里嫌弃这东西,连连往后躲。 照说大家离韩幼灵只不过一点点距离,那些蟾蜍可能往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跳。 但是那些蟾蜍就像是忠实小粉丝一样,只跟着韩幼灵。 韩幼灵走到哪儿他们就跳到哪儿,画面简直不能更美丽。 最后韩幼灵躲到了韩少天身后道:“大哥,你快把这些东西都杀了!全杀干净!” 姜使君置身事外,看着韩幼灵道:“原来你是吸引癞蛤蟆的体质啊!我还真没看出来!蛤蟆郡主,失敬失敬!” 韩少天提着剑,将院子里的二十几只蛤蟆全都杀干净了,回头看着知府道:“怎么回事!院子里为何会有怎么多蟾蜍?” 知府本人也一脸不解:“常州暑月里蟾蜍多是常事,只是今年不知为何格外多罢了!” 韩幼灵狠狠地剜了知府一眼,疾步离开。 韩少原跟了上去。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走吧。” 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宴席是进行不下去了。 姜使君跟着燕凛离开,王知府在他们身后恭送道:“厉王慢走,王妃慢走。” 待这几尊大佛都走完以后,王知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他从官二十载,从未设过如此提心吊胆的宴。 只是今日没有巴结到相府的人,也没有巴结到厉王府的人,他真是白忙活了一场啊! 姜使君回客栈乐的路上,一直乐的合不拢嘴。 她只要想到幼灵郡主那副吃瘪的嘴脸她就心情舒畅。 今日还好有燕凛给她坐镇,不然韩幼灵说不定早就忍不住提剑把她劈了。这大腿,靠谱! 回到客栈,关上房门,姜使君才对燕凛说道:“今日王知府园子里出现的那些蟾蜍,是蛊。” 那些蟾蜍出现的时候姜使君就看出来了。但是那时人多眼杂,且韩幼灵又是专门抓她这些人的,姜使君怕暴露自己,所以什么都没有对燕凛说。 燕凛:“你确定?” “确定!蟾蜍是不会群聚跟着一个人的,而蛊会。我猜是近日常州的蟾蜍多了起来,而知府又好这一口,所以就有人抓来蟾蜍卖给了王知府家。如果赶巧,那幼灵郡主就正好吃了蛊做成的蟾蜍汤,所以那些蟾蜍才会跟着她!” 不知道幼灵郡主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狼吞虎咽吃了一只蟾蜍蛊,会怎么想。 估计能恶心死吧…… 彼时,回到自己住处的韩幼灵正捧着一个痰盂呕吐不停,直吐得胃里只剩下胃酸了,肚子里的不适感也没有半点缓和。 最后韩少原甚至请了大夫。 姜使君说完这些,忽然又懊恼道:“糟了,今天玩得太欢脱,忘了正事!常州的地图我们还没跟知府要呢!” 燕凛闻言,叫到:“少天!” 少天走上前,从身后拿出一个卷轴铺到了桌上,姜使君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她要的那份地图么! 可是今天他们都没有跟知府提起地图这件事情啊,这地图是哪里来的? 姜使君看着少天,怀疑到:“你不会是悄悄摸进了知府书房,偷来了这幅地图吧?这可是重罪啊!” 少天道:“王爷告诉属下,若是当面和知府提及地图一事,恐会引起他们兄妹的怀疑,不如顺手牵羊来的方便。所以你们入席以后,我便趁人不注意,将地图盗出来了。王妃不必担心,等王妃看完,属下便将地图还回去。不会被人发现的!” 姜使君赞赏的看了少天一眼,道:“机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爷说快走快走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爷说快走快走 姜使君将地图铺平,目光从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一一扫过。 最后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方问道:“这就是你们说的蟾蜍剧增的城郊?” 少天点了点头。 姜使君又叫他们将其余几个有蟾蜍爬出来的水井所在指了出来。 一一看完以后,姜使君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水井就是通过挖掘浅层土层,来获取浅层地下水做资源,以供给人们的日常用水需求。 有蟾蜍出现的水井,都是沿着同一个地下水道开凿的,连知府家中的水井也不例外。而这条地下水道,最后汇入了横河。 这也就是为什么城郊一带还有横河一带,都有蟾蜍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会养出那么多蟾蜍,但是那些蟾蜍显然是后来跑出来的。 姜使君指着那一条水道说道:“若真是火袄教的人在养蛊,那他们一定在这一条地下水道附近,不过这恐怕不太好找。” 常天问道:“或许我们可以从附近的枯井里入手!” 也许哪条枯井里就被火袄教徒挖通了通道,让他们能够在地下水道附近来去自如呢? 谁知,这时候燕凛却说道:“我们先不找。” 姜使君一愣,“咱们千里迢迢来常州,不就是为了蟾蜍冰片么?为什么不找?” 少天几人也都不解的看着燕凛。 燕凛道:“韩少原兄妹都在这里,他们之所以会跟着我们一同来常州,就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一些消息。若是我们开始动作,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姜使君说道:“你想等他们一无所获无奈离开以后再动作我理解,但是你就不怕火袄教徒在这个空档里跑了呀?” 如果火袄教徒先转移了,他们可就真的白忙一场了。 燕凛:“如果他们这一次逃了,就说明这里的东西不甚重要,我们也不必花大力气再追查这一条线。” 但他们既然会在常州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冒险养蛊,就证明这里有他们不能抛弃的东西。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再过不久就会知道了。 姜使君又问道:“那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干什么?” 他们不管干什么都会被韩幼灵跟着吧! 燕凛看着她道:“本王不是说过么,带你来常州游玩。” 姜使君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真的玩啊?” 燕凛:“玩。放开了玩。” 姜使君激动不已,这是公费旅游啊! 接下来的两三日,姜使君去常州最好的酒楼,戏台,茶馆。 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她都去了一遍,她还打包了好几份精致的甜点,准备带回去给小知吃。 燕凛一直都跟在他身边,他不常说话,只是看着姜使君玩。 她难得能这么洒脱恣意,连着几天下来,脸上都挂着满满的笑容。 常州几乎被姜使君逛了个遍。 幼灵郡主的人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可是他们每天看到的都是姜使君可劲的霍霍银子,过着被厉王宠着的生活,于是他们心中涌现出了满满的不平衡。 这一天姜使君坐在茶楼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大街,喝下一杯茶,露出了满满的幸福的笑容。 燕凛问道:“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做!”姜使君看着燕凛道:“我们包一艘画舫出海吧!丝竹管弦,笙歌乐舞的那种画舫!” 画舫是什么,那就是现代的油轮! 她也想乘一艘画舫,享受一下奢靡的生活。 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横河再往东走就是东海,出海十分方便。 燕凛问道:“你要出海?” 姜使君一愣,问道:“不能出海么?看看海鸟日出什么的……” 啧,她怎么忘了,古人觉得天圆地方,大海就是世界的尽头,又没有科学的帮助,畏海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时候便听燕凛道:“你若是喜欢海,去看一看也无妨。” 她一直生活在京都里,想来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海是什么样子,陪她去看看也无妨。 姜使君一听,笑道:“我不喜欢海,但是我喜欢浪~” 有钱有一个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办事儿快。 当天中午,姜使君就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画舫。 这艘画舫的体积十分巨大,有两层,简直堪比现代的一豪华游轮。 船头笙歌乐舞,船上美酒佳肴具备。 这一切简直就是姜使君梦想中的同款。 有钱真好! 姜使君兴奋的跑上画舫,燕凛也跟了上去。 就在画舫预备离开渡口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两个人身后响起:“燕哥哥,等等!” 本来一脸兴奋的姜使君在听见了这道声音以后,身体一僵,回头看了一眼。 韩幼灵和韩少原兄妹两人正一前一后,从街那边朝他们走过来。 姜使君的脸一黑,连忙拉住燕凛的胳膊道:“别等!快走快走!” 这个女人烦的很! 燕凛闻言,对船夫使了个眼色。 船夫会意起锚。 韩幼灵追到半路,看到远处的画舫开始缓缓的移动,脚步一滞。 她不是叫住燕哥哥了吗? 画舫为什么开了? 韩幼灵:“这……” 韩少原抓住她的胳膊道:“快追啊!要不然就真的上不了船了。” 韩幼灵回过神,两个人使出轻功,在画舫开远之前,还是跳上了画舫的甲板。 姜使君的脸黑了不少。 她站在燕凛身边说道:“以后我也要学轻功!” 燕凛有些诧异:“你想学?” 姜使君道:“当然想!谁要是看着我烦,我就跟着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恶心死别人。” 韩幼灵朝他们小步走了过来:“燕哥哥,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呀,是渡口太闹了,你没听见我的叫声吗?” 姜使君一本正经道:“不是啊,王爷听见了,但是他不想等你!王爷还对船夫说快走快走,就算我叫王爷等等你,王爷都不愿意呢。” 燕凛:“……” 就扯吧。 韩幼灵一噎。 怎么会呢? 难道燕哥哥还在为那一天的事情生气? 韩少原道:“我看是你在从中作梗,不让厉王和灵灵相见亲近吧!” 姜使君皱眉:“不要胡说!我可是很博爱的,还提议过给王爷纳三十个妾呢!但是王爷拒绝了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跪下也行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跪下也行啊 “纳、三十个妾?”韩幼灵一听,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谁家的王妃会热情的给自己的王爷张罗纳三十个妾的事情! 她可接受不了燕哥哥的院子里有三十个女人! 韩少原追问道:“那厉王为何会不等灵灵,厉王与灵灵从小一起长大,从来不是这般没有风度的人!一定是你让画舫先开走的!” 燕凛瞥了姜使君一眼,淡淡道:“是本王让人开船的。”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燕凛。 燕凛替她背锅了? 哇哦,突然觉得这个角度的他,看起来好帅! 韩少原语塞,真是厉王?这根本就不像是厉王的作风啊! 他从前从来不会在人前让灵灵丢面子的! 难道灵灵说的是对的,厉王自从遇上姜使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更要除掉姜使君了。 只要姜使君没了,他才能为灵灵的未来铺路! 这么想着,韩少原看着姜使君的眼神,都多了两分敌意。 韩幼灵低下头,委屈道:“燕哥哥不想等我,是不是因为那一日在知府所设的宴席上,我做的一切太有失体统了,让燕哥哥生气了。” 燕凛:“是。” 韩幼灵:“……” 燕哥哥这样直白的和她对话,她根本就很难再进行下去呀! 从前燕哥哥不是这样的,燕哥哥会说,那些本王都没有放在心上,你不要多想。 若是燕哥哥和从前一样回答她,那她以后再见到燕哥哥的时候,就不需要再觉得难为情了呀! 可是现在燕哥哥说‘是’,那她该如何自处? 姜使君抿嘴站在燕凛身后偷笑,燕凛想要一句话堵死别人的时候,真是让人无地自容啊。 韩少原实在是一个称职的兄长,每当韩幼灵处于尴尬境地的时候,总会出来为她解一解围。 韩少原道:“厉王,灵灵是大家闺秀,从小被娇养惯了,又事事要强,所以遇到被人挑衅的事情,难免沉不住气。希望厉王海涵。” 姜使君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娇养和教养只能保其一,看来相府的家庭教育质量实在有待提高!” 韩少原又转向姜使君道:“厉王妃,灵灵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相信厉王妃也不是小肚鸡肠,不好相与之人。” 他先将姜使君捧高,姜使君总不好再为难灵灵。他是相爷之子,这么做也已经给足了姜使君面子。 姜使君若是个识相的人,就知道该顺坡下驴。 然而韩少原错看姜使君了,她连皇上给的台阶都不愿意下,何况是韩少原这毫无诚意的台阶? 姜使君笑了笑:“我是好相与,只要别人不来招惹我,一切事情都好说。不过你刚才说幼灵郡主知道自己错了,我想问问郡主,你错哪儿了?” 韩幼灵一愣,姜使君还真想让自己跟她认错不成? 她真把自己当一碟子菜了? 她可是堂堂郡主,怎么可能会跟一个耻骨认错! 韩幼灵扭过头去,咬着唇不说话。 姜使君瞥了韩幼灵一眼,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于是她转而对韩少原说道:“郡主不觉得自己有错呀,韩公子你原来是骗人的呀。就算我好相处,你也不能这么骗我呀!” 韩少原又被姜使君呛声,眉头皱了起来。 姜使君这个女人,说话不噎死别人不痛快是不是? 他沉下脸道:“灵灵知道自己不对,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而已,厉王妃何必咄咄逼人!”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说不出口没关系,跪下也行啊。” 韩少原怒道:“灵灵是受封过的郡主,怎么可能向你下跪!” 姜使君也道:“是啊,所以突然之间是不是觉得,把道歉说出口要容易多啦!” 韩幼灵:“你!” “灵灵!”还保有理智的韩少原拉住韩幼灵,“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你是金骨,不必与厉王妃做口舌之争!” 姜使君气人的本事真是太有一套了! 她总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正事,一直以来,他们的情绪都被姜使君牵着走。 韩幼灵被韩少原拉住,深呼吸了几口,才强压下心里的怒火。 韩少原知道在姜使君这里说不下去,便转而看向已经在桌边坐下来的燕凛:“厉王,我们来,是同你辞行的!” 他们本想跟着燕凛好查出点什么,但是他们观察了好几日,根本就没有看出什么猫腻。 这两个人每日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一点正事。 如果常州真有什么异常,他们这么玩乐早就错放了火袄教徒了。所以韩少原才断定,他们真的是纯粹来常州游山玩水的。 既然如此,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正好他们也有另一件事情要调查,那就是幽月公主发疯一事。 趁着姜使君和厉王在常州的这段时间,他们赶回京都去,兴许真能查出什么猫腻也说不定。 如果他们真能从幽月公主身上查出什么,姜使君的死穴就被他们捏住了。 韩幼灵如今也不想在常州待下去,她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来常州了。 燕凛看了他们一眼,面上漫不经心道:“哦。” 他们这几日只顾玩乐,便是要这兄妹两快快放弃,离开这里。 现在看来,这个方法是十分奏效的。 韩幼灵又有些不舍道:“燕哥哥什么时候回京都?” 燕凛抬手把姜使君拉到自己怀里,大手很不安分地捏了一把她的细腰,低头看着她道:“王妃什么时候玩的尽兴了,本王什么时候回去。” 姜使君:“……” 好好说话不行吗?捏她腰干什么? 平白给他吃了一次豆腐好亏! 燕凛至少……至少得给她个几千两表示表示吧! 韩幼灵看不下这一幕,只觉得心底堵得慌。 几个人说话间,画舫已经驶上了河面大道,出了城。 两岸青山葱郁,河面微光粼粼。 这里顺风顺水,画舫也就走的更快一些。只要再过一会儿,画舫就可以从横河上出海了。 韩少原和韩幼灵在桌边坐下,时不时小酌一杯。 姜使君不愿意和他们一桌,就走到画舫甲板上吹风。 就是这时,燕凛的目光突然变冷,看向姜使君的身后。 姜使君回头一看,画舫后有几艘小舟正朝他们迅速靠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废物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废物 姜使君回头一看,画舫后有几艘小舟正朝他们迅速靠近。 这一带的水流有些湍急,画舫因为船身巨大,所以行的慢些。 而小舟因为船身小,顺流而下时速度比画舫要快了不少。 没过多久,那些小舟便靠近了画舫。 七八艘小舟,每艘小舟上都有六七个青铜兽面人!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刀,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我去!他们不去找火袄教徒,这些火袄教徒倒是自己先冒出头了! 火袄教早就知道燕凛他们来了常州,但是却始终摸不清他们的意图。 他们一直以来都被燕凛还有韩幼灵的人逼的太紧了,于是便起了歹意,想要趁着燕凛在常州,身边没有多少人可用的时候,将他们一起除掉。 姜使君很自觉的躲到了燕凛身后去,她皱了皱眉,看了韩幼灵他们一眼。 只要他们在这里,她就不能出手,否则他们就会知道她懂蛊。 韩幼灵和韩少原看到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火袄教徒,一起站了起来,拔出手中长剑,准备应战。 少天他们几个人来到姜使君身边,将她保护起来。 当小舟和画舫靠的足够近,那些青铜兽面人便使出轻功,飞上画舫,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 姜使君一直都站在离他们的战斗圈最远的角落里,神情不佳。 对方的人数有点多啊!这根本就不成比! 虽然燕凛是个中高手,常天少天他们虽然也不错,但也不能一次对付十几个人吧! 电视剧里那种几十个刺客把人包围起来,一个一个上前过招结果全部送人头的场景,和面前的场景根本就是两码事。 人家就是来取你性命的,当然是一拥而上,能砍你几刀就砍你几刀,刺杀的时候讲个屁的君子风度! 人家人多势众,他们这边能打的,就只有六个,还要分出来两个专门保护她,怎么打? 姜使君看着人群中的燕凛和少天他们,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用蜂王的时候,忽然又瞥见另一艘小舟在朝他们迅速靠近。 卧槽!! 祸不单行啊! 上一次那个穿着斗篷的青衣人! 那个戴斗篷的青衣人手上拿着长鞭,伸出另一只手和姜使君招了招手:“嘿!我们又见面啦!” 燕凛一瞥见那个人出现,眉头就皱了起来。 奈何自己被火袄教徒围住,无暇分身,便对少天道:“你们拦住他,不许他接近王妃!” 若他是为了对付火袄教前来自然最好,那他们就多了一个帮手。 但他若是来浑水摸鱼的可就不好了…… 青衣人一跃上甲板,就被提剑而来的少天和常天逼退一段距离。 青衣人急道:“你们用不着一上来就动刀子吧!” 那边韩幼灵和韩少原敌不过包围他们的众人,被分开攻击。 没过多久,韩幼灵的胸口就被人踹了一脚,摔到了燕凛的脚边。 看着那个拿到要砍了自己的青铜兽面人,韩幼灵惊叫了一声:“燕哥哥!” 燕凛闻声,提剑一剑刺入身后青铜兽面人的胸膛,反手将长剑拔出来,又抹了面前另一个人的脖子,他身边立即多了两具尸体。 韩幼灵心有余悸,但是更多的却是欣喜。 她就知道,燕哥哥还是在乎她的。 姜使君看到这一幕,心里怪不舒服的。 好歹让那个火袄教徒砍韩幼灵一刀啊!燕凛着急救她干什么! 燕凛伸手抓住韩幼灵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往人少那边丢了过去,而那个方向正好是姜使君所在的地方。 这一次火袄教派来的人都是些高手,是打定了主意要杀了他们。 青衣人被这两个恪尽职守的侍卫拖住,十分的烦。 “我又不是坏人,现在船上的敌人这么多,你们干嘛分出人力来对付我!” 少天道:“我们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韩幼灵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站在混战的人群外喘着气。 她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姜使君,低声骂道:“废物!” 遇上这种事情,姜使君就是燕哥哥的累赘! 但是韩幼灵还没骂爽,下一刻就看见人群中,韩少原的手臂被人砍了一刀。 青铜兽面人将无耻的本质发挥到了极致,一见这儿有一个受伤的,就立刻围了过去。 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战斗的荣誉。 他们只要能弄死一个就是一个。 没过多久,韩少原的小腹又中了一刀。 韩幼灵一惊,正要上前帮忙,两个青衣人就挥刀朝她砍了过来。 韩幼灵脱不开身,便对姜使君身边的顺天道:“快去救我大哥!” 少天和常天都去拖住青衣人了,现在姜使君的身边只有顺天。 顺天犹豫了一会儿,如果他去救韩少原了,王妃出事了怎么办?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姜使君,又看了看就在不远处的韩少原。 韩公子毕竟是丞相之子,若是今日死在这里,追责下来,恐怕王爷也不好脱身,方才王爷救幼灵郡主,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只要过去帮韩少原稍微解围一下,让他脱身,再迅速回到王妃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且这边还有一个幼灵郡主,她多少也能抗一会儿。 想到这里,顺天提剑冲入人群里,和韩少原一起战斗。 韩少原多了一个帮他的人,刚才的劣势就得到了弥补,两个人没过一会儿就解决了好几个青铜兽面人。 这边的韩幼灵也刺死了一个青铜兽面人,另一个青铜兽面人被她踹开,退了几步。 姜使君就站在青铜兽面人的身边,青铜兽面人很快就将自己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扬刀朝姜使君砍去。 姜使君为了躲开他的攻击,往后仰去,大半的身体都倾斜在外。 这时候两枚不知从何而来的银针突然从青铜兽面人的后颈穿过,钉在了姜使君手边的横梁上,了结了他的性命。 看着兽面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姜使君扶着身后的横梁,拔下那两枚带血的银针,身后冒出一片冷汗。 只见那边的青衣人得意洋洋的邀功道:“小姐姐不用客气!就是我救了你!” 燕凛看了青衣人一眼,但是眼中寒芒分毫不减。 这时候画舫猛地一晃……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推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推我! 原来的船夫被杀了,画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都在自己向前行驶。 现在画舫已经行驶倒了近海的地方,不慎触到了一块河岸边的大石,才猛烈的震动了一下。 画舫上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摇晃起来,但是那些习武之人下盘稳固,自然没有摔倒。 但是姜使君就比较惨了,她就站在画舫边,身体猛地朝一旁摔出去,身体大半倾斜在外。 她几乎来了一个瑜伽里的一个侧身下腰的动作,才好不容易扶住了横梁,保持住平衡,没有从画舫上掉下去。 但是这时,她的身侧忽然就多出来了一只手,将她狠狠的往画舫外扯去。 那只罪恶的小手,属于韩幼灵。 韩幼灵早就想要给姜使君点颜色瞧瞧了,刚才混乱之中,她看到姜使君身边没有人保护,便想要将她推下水。 这里是横河的近海口,河流湍急,河底沙石多。只要她落了水,不一会儿就会被冲到海里去。 入了海,姜使君就死定了! 现场这么混乱,姜使君意外坠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韩幼灵不想被人怀疑,于是她一边大声叫到:“小心!”好让所有人都听见,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姜使君往外扯。 大家都被韩幼灵的叫声吸引过去。 而韩幼灵亦是背靠着横梁,所以现在她们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韩幼灵在极力扶住往外倾的姜使君。 姜使君震惊的看着韩幼灵。 顺天去救她的大哥,她却抓紧机会来祸害自己? 韩幼灵那一声小心显然是叫给大家听的! 韩幼灵是习武之人,不过一瞬间姜使君成功被她扯出横梁外,朝水里摔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姜使君的脑子并没有失灵! 于是在姜使君落水之前,大家都听见她怒吼一声:“你推我!” 将人丢下水的韩幼灵:“……” 姜使君哗的一声落进河里,激起一片浪花。 韩幼灵咬牙,一不做二不休! 她紧接着朝着姜使君落水的地方射出一枚暗器。没过多久,原本碧波荡漾的河面上,浮现出了一缕缕的暗红色。 韩幼灵一喜,她得手了! 只要姜使君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待在燕哥哥身边了! 青衣人见状,大骂了一句:“叫你们别缠着我了!现在她出事儿了吧!” 他扬鞭将少天他们击退一段距离,跟着跳入水中。 这一段水流湍急,前面就是入海口,他们都知道落水了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他只是想要浑水摸鱼将姜使君带走,没想要让姜使君淹死啊! 燕凛吃了一惊,想要脱身跳入水里去找人,但是奈何那些青铜兽面人把他当做最主要的目标,一直以来围着他的人都是最多的,他根本分身乏术! 少天他们也想要第一时间跳入水里,但是身后的却又有几个青铜兽面人朝他们冲了过来,他们只能迎敌。 燕凛看着面前的这些人,额头的青筋暴起。 他手上的招式骤然凌厉起来,那些刚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起初还能勉强与之一较,但是现在,燕凛的剑一劈下来,他们就几乎接不住。 没过多久,那些青铜兽面人节节败退。 他们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同伴,这一次来刺杀他们的青铜兽面人人数已经从五十余人被杀的只剩下二十余人了! 他们自知失了优势,随意与燕凛交了几次手,跳入画舫边的小舟迅速逃走。 现在船上就只剩下燕凛少天他们几个人,还有韩幼灵两兄妹。 燕凛毫不犹豫丢开剑跳入水中。 当初姜使君和唐王殿下一同游湖,结果不慎落水差点溺死,这件事情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 她根本就不会水性! 少天和常天他们不敢耽误片刻,亦跳下水去找姜使君。 他们几个人在水底潜了很久,偶尔浮上来换一次气。 他们都是水性极好之人,在这个地方下水都要十分小心,这里对姜使君而言又多危险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姜使君的身影…… 燕凛在在水里泡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他心系的那个人。 半个时辰了…… 她若是没有被人救起…… 他心急如焚,抬手用力拍在了水面上,激起一层浪花! 燕凛失魂落魄的走上岸,少天说道:“王爷,前面就是海口了,再找下去也只是大海捞针……” 燕凛怒斥道:“找!去叫更多的人来找!” 他不会放弃的。 少天默了默,他最怕的是,王妃已经遭遇不测了。 王爷对王妃格外看重,若是王妃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少天不敢再想,转身离开, 燕凛往前走了一段路,顺天就拿着他的剑走到了他面前。 顺天自知自己犯了大错,噗通一声在燕凛的面前跪下,将剑奉给了燕凛。 “王爷……” 燕凛一脸阴鸷,拿起剑一脚将顺天踹翻在地:“没用的东西!” 顺天不敢反驳半句,连一声疼都没有叫出口。 他知道自己错了,王爷此时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是燕凛并没有在顺天身边停留,而是提着长剑走向不远处也上了岸的韩幼灵兄妹两,抬手便将手中的长剑架在了韩幼灵的脖子上。 韩幼灵吓了一跳,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燕、燕哥哥……” 她不敢相信,这个刚刚才救过自己的男人,怎么会翻脸就不认人了,将一把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韩少原也吃了一惊,“厉王,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拿剑指着灵灵!” 燕凛阴森森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吗!” 韩幼灵惊慌失措的解释道:“燕哥哥,我,我是想救厉王妃的呀!” 燕凛手中的剑更贴近韩幼灵一分,甚至在她的脖子上蹭破了皮,他怒吼道:“你觉得本王是聋的吗!” 韩幼灵被燕凛一吼,眼中的泪花掉了下来,手中的长剑亦落到了地上。 “我什么都没有做,燕哥哥若是不信,便动手杀了我呀!” 韩幼灵说着大胆往前走了一步,燕凛握剑的手青筋跳了跳。 杀了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他收回了剑,冷冷的笑了一声,“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今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完,将剑斜刺入韩幼灵脚边的地上。 韩幼灵的腿一软,在燕凛的面前跪坐下来。她是第一次见燕哥哥这幅模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是水逆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是水逆吗! 可那个冷傲的男人至始至终不曾看韩幼灵一眼。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河面上,眉间好像凝了一层寒霜,湿哒哒的衣服不停往下滴着水。 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也许她并没有出什么事,也许紧跟着她跳下去的那个青衣人救了她,也许……也许呢。 她那么机灵,遇上那么多事情危险的事情都逢凶化吉了,也许这一次也是…… 燕凛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彼时,一个隐蔽的岩洞里,姜使君拧巴拧巴自己那一身湿哒哒的衣服,甩了甩手,精疲力尽的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还好她水性好啊!不然她今天就死在韩幼灵手上了。 她看看自己左臂上被暗器划出来的伤口,皱了皱眉。 韩幼灵够狠的,把她丢下水以后,竟然还补了一个暗器。 她看着自己头上的岩洞壁,狠狠地骂了一遍老天爷。 这年头不是花样游泳冠军,都不敢随便玩穿越! 这里是一个隐藏的岩洞,她是一路从水下潜过来的。 姜使君落水以后不敢轻易回河面上,一是怕被韩幼灵无情补刀,二是怕被那些青铜兽面人追杀,再给燕凛当累赘。 但是姜使君也很清楚,她要是被水冲进入海口就玩完了,那里沙石堆积不说,水流还十分湍急。 所以在落水以后,她就拼命的往上游游去。 而姜使君在往横河上游游去的时候,又正好发现了一个地下水道融入横河的暗流。 主流湍急,逆流而上很耗体力,而她的手臂又受伤了,不好使劲。所以她就顺着地下水道的暗流往前游,受到的阻力少了不小。 结果她就发现了这个岩洞。 这个岩洞很高,完全可以容纳姜使君站起来走。 只是不知道这个岩洞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里面有多深。 姜使君并不打算探险,她只是想在这里躺一会儿,等体力恢复过来以后,就顺着原路潜回去。 以燕凛和那些侍卫的功夫,没有了她这个累赘,应对那些火袄教徒应该会更轻松。 那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解决了那些火袄教徒,也能脱身保护她了。 她再回到岸上,偷偷回到常州城里去,也就不用担心被韩幼灵针对了。 多么缜密的一个小计划!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就是不知道燕凛会不会派人找她,她不见了,会不会着急? 至于韩幼灵,她掉下河之前的那一嗓子可不是白吼的,相信她应该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姜使君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一言不发的青衣人,伸腿踹了踹他。 “哎,还能喘气吗?” 青衣人蜷缩成一团,捂住自己的脸说道:“你现在别和我说话,让我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虽然他蒙着面,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很丢人。 他在跳入水中以后,就发现了姜使君悄咪咪的在水底下远离战场的身影。 他本以为姜使君不懂水性,没想到那货在水底下游得比他还快! 追上姜使君可费了他不少力气。 他一路跟着姜使君来到暗流里,没想到就在姜使君进岩洞的时候,他在水里突然腿抽筋,溺水了…… 还是姜使君把他重新从水底捞上来的。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姜使君冷冷嗤了一声,“就你那点水性,还学人家英雄救美跳河啊?” 青衣人小声嘀咕道:“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属鱼的,我就不下来救你了!” 他苦心营造的英勇形象,就这么毁了…… 姜使君道:“哈,你刚才救了我一命,现在我还你一命,咱们两扯平了。” 姜使君躺了一会儿,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翻身站了起来。 这时候她忽然发现,一只蟾蜍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她脚边。 姜使君退开两步,那只蟾蜍扑通一声跳到了水里去。 蟾蜍? 下一刻,青衣人忽然坐了起来,警惕道:“有人!” 这时候姜使君又听见了一串脚步声,火把的光芒照亮岩洞深处。 姜使君回头看去,下一刻,两个人提着一笼蟾蜍,从岩洞里拐了个弯走了出来。 姜使君一愣,那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青铜兽面具。 怎么哪儿哪儿都是火袄教徒啊! 她没有回到水面上,就是为了避开他们,没想到潜在水底的时候随便钻个岩洞也能给她碰上火袄教徒。 她是水逆吗! 两个火袄教徒见到两个陌生男女出现在这里,也是一愣。 这个地方如此隐蔽,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们立即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盯着姜使君和青衣人,抽出了身上的配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姜使君微微愣神,现在她如果立刻跳回身后的水里,也有机会逃走。 但是火袄教徒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蹊跷,姜使君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而且他们手上还拿着一笼子的蟾蜍,这些人和冰片的事情说不定直接相关。 暗流,横河,还有蟾蜍…… 一切都在这里巧妙的连接起来了! 青衣人看着面前的火袄教提,正打算抽出长鞭杀了他们的时候,就看见身侧的姜使君大步朝两个青铜兽面人走了过去。 姜使君看着他们激动道:“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快走!叫上这里所有的人,赶快撤离!” 青衣人一愣,诧异的看着姜使君,什么情况?她和火袄教徒是什么关系? 两个青铜兽面人面面相觑,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青铜兽面人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使君将手伸进自己的锦袋里,两个青铜兽面人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她难道想拿暗器! 两个人正准备提刀上前把姜使君砍了,下一瞬,只见姜使君从锦袋里取出了一个青铜令牌,举到了两人的前面。 青铜兽面人定睛看了看,惊讶道:“唅蠄护法?” 姜使君摇了摇头,一脸凝重道:“我不是唅蠄护法,我是唅蠄护法派来给你们传消息的!” 这个令牌其实就是他们当初在树林里抓唅蠄护法的时候,姜使君捡来的。 还好她当初留着令牌没有丢,有这个令牌作证,比什么话都管用! 青衣人嘴角一抽,我呸! 这女人谎话真是张口就来啊! 上一次他和唅蠄护法动手的时候,她还在一边看戏呢! 转眼就能说自己是唅蠄护法派来传消息的了,还是如此一本正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巫蛊界的最强霸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巫蛊界的最强霸主 姜使君想的是,依照燕凛所说,唅蠄护法在火袄教中的地位很高。 古代和现在不一样,消息闭塞。所以直接造成了高层的人和低层的人接触较少,低层的人自然也不了解高层的情况。 所以双方的人如果会面,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一个独一无二的信物,比如兵符,比如这个青铜令牌。 姜使君要利用的就是他们这种消息不灵通的弊端。 她在赌,如果这两个人什么都不知道,那可不是她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吗? 如果这两个人知道她是在说谎,那她就跳回水里立刻游走。 结果两个青铜兽面人见到令牌,果然顿时对姜使君尊敬了起来。 火袄教中,也有懂蛊的女子,所以他们对姜使君的身份并不起疑。 但是两个人又看了姜使君身边的青衣人一眼,问道:“那他是?” 姜使君说道:“他是和我一起来的,是我的侍卫!因为相貌丑陋,所以终日蒙着脸。” 青衣人现在有点用自己的鞭子抽她的冲动。 两个青铜兽面人问道:“唅蠄护法让你传什么消息?” 姜使君严肃道:“护法说,厉王已经发现了你们在这儿的据点,很快就会带人来清剿!你看我胳膊上的伤,就是厉王身边的贱人用暗器所伤!还好我机智潜入水中逃过一劫!才有机会来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 青铜兽面人看姜使君说‘厉王身边的贱人’时语气愤怒之至,更是不疑有假,相信了姜使君。 两个人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厉王手下的人太厉害了,就是唅蠄护法也要忌惮三分,他们肯定斗不过厉王呀! 若是厉王亲自带人来了,他们恐怕谁都逃不掉! 姜使君神色焦急道,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尽快撤,带上所有人一起撤!” 青衣人在一旁看着姜使君演戏,惊诧于她的演技竟然如此炉火纯青,真叫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其中一个火袄教徒疑虑道:“可是那些寒冰怎么办?那可都是掣电护法要我们看护好的东西啊!” 姜使君一愣,冰片竟然真在这儿,还真是歪打正着! 姜使君一本正经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先带我去看看那些冰吧!” “稍等!”两个人将笼子里的蟾蜍倒入姜使君身后的水中。 姜使君看了那些蟾蜍一眼,原来那些蟾蜍,都是从这里来的。 这时,两个青铜兽面人对她说道:“跟我们来!” 姜使君又看了青衣人一眼,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青衣人一愣,她要自己一个人跟他们过去? 难道她不怕危险吗? “我还是……” 姜使君顿时一脸严肃的斥责道:“还是什么,你是我的侍卫,就该听我的差遣。该让你知道的东西自然会然你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东西,你就不要怀有好奇。” 姜使君冲着青衣人挑了挑眉。 这可是她好不容才得到的一次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秘密。 在任何时代里,信息都是最珍贵的资源。 而她并不想将接下来的珍贵资源和这个青衣人共享。 青衣人如果不配合,可以啊,那就让别人看出来他们在撒谎好了,到时候谁也不讨好。 两个人青铜兽面人疑惑的看了看青衣人,心想这个侍卫怎么这么不懂事? 青衣人露出的一双眼睛看着姜使君眯了眯。 好呀,她原来是想要一个人去看那些冰片,不想把相关的消息分给他,所以才在一开始就给他安排了一个侍卫的身份! 她从说自己是唅蠄护法派来传消息的人那一句话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吧! 在水底下潜了那么久,她的脑子到还是一如既往的灵光啊! 青衣人想了想,退到了一边。 岩洞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的身份如果现在暴露了,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次算姜使君厉害! 这个岩洞又高又深,时不时会从头顶上渗下一两滴水。 姜使君跟着他们两人往里走去,这条路有点远,就听左边的这个人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拜入火袄教?是怎么到唅蠄护法手下做事的?” 姜使君神色淡定,娓娓道来:“我叫做小白菜,三岁那年没了娘。后来我爹取了后娘,生了个弟弟比我强,我爹就把我卖了。后来我无意中遇到唅蠄护法,他发现我是一个巫蛊奇才,将来大有前途,就将我带了回去!从此,我便跟着唅蠄护法做事!” 两个青铜兽面人叹道:“原来是这样!你的身世很凄惨啊!” 姜使君拍拍那位大兄弟的肩膀说道:“这些都过去了!我自从跟着唅蠄护法以后,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唅蠄护法觉得我原来的名字太过弱小,就给我取了个新名字,后来我也一直都以这个名字示人!” 一个人好奇道:“哦?是什么名字?” 姜使君:“护法相信我有一天一定会成为巫蛊界的最强霸主,所以我的新名字叫……霸霸!” 另一个人赞道:“果然是雄厚霸气的名字!” 就是,一个女子用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 姜使君微笑点头,“过奖过奖!你们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总有一天,我会让火袄教的人全部记住我的名字!” 两个青铜兽面人一时之间都觉得姜使君的理想十分远大! 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到了岩洞最中心的地方。 姜使君放眼看去,这里一共有二十几个火袄教徒,人数颇多! 就在他们的身边,放着整笼整笼的蟾蜍。而在他们的身后,放着一块巨大的冰。 是的,那不是冰片,而是一块巨大的冰,半人高的冰。 有火袄教徒从那快巨冰上凿下一些冰块,将他们慢慢削成冰片,然后便将笼子里养的蟾蜍放到了冰片上去。 那些冰片原来不是天然挖出来的,而是这样被人做出来的! 就在他们身后的那快巨冰上,一只银霜色的蟾蜍趴在上面。 这只蟾蜍只有人的两根合并的手指的两节大小,比一般的蟾蜍袖珍了不少。 但是它似乎并不害怕面前的这些人,只是趴在那快巨冰上,口中时不时吐出一些冷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让霸霸给你们演示一番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让霸霸给你们演示一番 雪蟾! 蟾蜍蛊里的王! 姜使君的双眼开始放光,她要是能得到这只雪蟾…… 什么要是,她就是要把这只雪蟾据为己有! 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的,弄走一只雪蟾是十分应该的。 岩洞里的那些青铜兽面人看到姜使君的出现,脸上满是错鄂,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见到没有戴面具的人了。 “这是唅蠄护法派来给我们传消息的人,叫霸霸!快见过霸霸!” 于是一岩洞的火袄教徒,开始叫霸霸…… 姜使君忍俊不禁,她不能笑,不能! 青铜兽面人会看出来的! 但是,她忍不住啊! 青铜兽面人看着姜使君兴奋的,难以抑制的上扬的嘴角,疑惑道:“霸霸,您笑什么?” 姜使君笑道:“我看你们为火袄圣教做事如此认真,心中甚是欣慰。待我回去以后,一定向唅蠄护法如实诉说你们的功劳!” 青铜兽面人绕回正题上,问道:“这些冰片,还有这只雪蟾该怎么办?” 姜使君说道:“冰片我带上一些回去给护法看,其余的全部毁掉,至于这只雪蟾,我也会一并带给唅蠄护法!免得落入厉王之手!” 青铜兽面人道:“可,可是这只雪蟾,只留在这块巨冰上,哪里也不肯去啊!只要一碰它,它就会喷出寒气,叫人冻死。唅蠄护法没有告诉霸霸吗?” 姜使君一愣。 原来火袄教非要冒险在这里设置据点,是因为拿这只雪蟾没有办法呀! 这么大的一块巨冰,又是在这岩洞里生成的,自然不好搬出去。 就算真的搬出去了,路上说不定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引来别的人争夺。 于是山不转水转,既然雪蟾哪里也不肯去,那他们就治好围着雪蟾转,在这里设置据点了。 但是他们弄不走这只雪蟾,她可以啊! 这么好的浑水摸鱼偷走雪蟾的机会,她可不能白白错过了~ 姜使君骄傲的说道:“不,是唅蠄护法机智无比,想出了让雪蟾离开巨冰的办法!我这一次来,就是要带雪蟾离开的!接下来,就让霸霸给你们演示一番!” 姜使君说着,从石桌上拿起凿冰的冰锥,走到巨冰旁边,用力从巨冰上凿下去。 这巨冰坚硬无比,姜使君用了很大的力气,也只在上面磕出一个细小的裂缝,和一个小白点。 站在她身后的青铜兽面人疑惑道:“霸霸,你为什么不用内功呢?” 有内功从旁帮辅,凿冰不是更简单吗?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爸爸表示很尴尬。 她有牛逼哄哄的内功她会不用吗?问题是她没有内功啊! 别说内功了,她连飞来飞去的轻功都没有。 姜使君怒道:“你就是这么质疑霸霸的权威的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们之前都用内功,雪蟾感受到了,就会抗拒你们的接近,所以才不能让这只雪蟾离开巨冰。” 青铜兽面人受到斥责,连忙低下头,不敢再问姜使君。 他觉得自己的知识,实在是太浅薄了! 更没有资格和霸霸相提并论! 姜使君在巨冰上凿了好一会儿,才凿出一个小洞来。 然后她从锦袋里取出两枚银针,将自己的食指指尖扎破,往那个巨冰的小洞里滴了三滴血。 做完这些,她把银针收回锦袋里,又从锦袋里找出了一个小银盒。 以为刚才落水的缘故,锦袋都湿哒哒的,还好她之前在锦袋上加了一个暗扣,锦袋里的东西,才没有在她落水的时候掉了。 没过多久,火袄教徒们就看见姜使君滴在小洞里的那三滴血开始丝丝融进冰里,却没有被冻住。 再过一会儿,那些血丝,全都聚集在了雪蟾的脚下。雪蟾的四肢开始从足底慢慢变红,慢慢地,雪蟾的身体也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红色。 可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只雪蟾的颜色又变回了银霜色,好像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这时候,只见姜使君将自己的食指朝雪蟾伸了过去。 青铜兽面人一惊,都觉得姜使君下一刻就要被雪蟾喷出的寒气变成一个雪人了。 谁知道雪蟾张开嘴,就将姜使君的手指头含进了嘴里。 众人一愣,雪蟾这是在……卖萌吗? 只有姜使君知道,不是的,这货不是在卖萌,这货是在吸她的血! 没过多久,雪蟾吸够了姜使君的血,就将她的手指吐了出来。 下一刻,姜使君将自己的掌心朝雪蟾打开,手指向里弯曲招了招。 于是只见那只号称除了巨冰上面哪儿也不去的雪蟾,主动跳进了姜使君的掌心。 是的,主动,跳进了她的掌心。 而就在雪蟾离开巨冰的一瞬间,巨冰从中间轰然碎裂,变成了一下小冰块,落在了姜使君脚边。 姜使君的眼睛一亮,认主了认主了! 成功诱拐雪蟾一只! 姜使君将到手的雪蟾放进银盒里,压下心底的兴奋没有表露出来,又拿出一方手帕,递给一个青铜兽面人。 “将那些已经做好的冰片给我包上一些带走,其余的全部毁掉。” 青铜兽面人听信不疑,包上七八片冰片交给了姜使君。 姜使君笑眯眯的接了过来。 现在燕凛要查的冰片到手了,她要的雪蟾也到手了,是时候找机会开溜了! 青铜兽面人又问道:“我们要撤到哪里去?唅蠄护法可有指示?” 姜使君怔了怔,随后告诉他们:“横洛桥!” 横洛桥是哪里?是那个调戏她的金衣少年和她提过一嘴的地方,她也不知道是在哪里! 但是管他呢?只要能掰扯出一个地名就行。 姜使君继续怂恿道:“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先去那里等我,摘掉面具免得被人认出来,为了让我能认出你们,到时候你们统一在手臂上系一条黑绸!等我将雪蟾和冰片交给唅蠄护法以后,我再带你们离开常州,去下一个据点!” 如果事情进行的顺利,这些人到时候都没有发现问题的话,她还能带燕凛带人将这些青铜兽面人一网打尽! 青铜兽面人认真点头:“是!” 然后姜使君便往自己潜过来的地方走回去。 青铜兽面人问道:“霸霸,你不走这边吗?那边出去是横河啊!” 第一百三十章 他被策反了 第一百三十章 他被策反了 姜使君回头剜了他一眼:“不是说了兵分两路吗?我走这边更离唅蠄护法更近,而且我的侍卫还在那边等我。不许质疑霸霸的决定!” 见到他们还愣在原地,姜使君又厉声斥责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撤去横洛桥边等我!想要被厉王一网打尽吗?” 几个青铜兽面人被姜使君这么一说,都害怕落入燕凛手中,纷纷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从另一条路离开岩洞。 就是这时,另一个入口一下走进来了二十来个青铜兽面人,他们的手上也都提着刀。 为首的那个青铜兽面人看到姜使君,一愣,“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青铜兽面人说道:“拓远上觋,她是唅蠄护法派来给我们传消息,要我们转移的!我们正准备离开!” 在懂蛊的人里,女为巫,男为觋。 他既然是上觋,应该就是在火袄教里地位比较高的人。 看他带领那一队人的样子,也能看出来是个头。 只不过姜使君很疑惑,这些人都戴着面具,他们是怎么认出谁是谁的?难道不应该觉得脸盲吗? 拓远狐疑的看着姜使君,“这么大的消息,我为什么不知道?若是要我们转移,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掣电护法又怎么会让我们去刺杀厉王一干人等!” 他本来就觉得姜使君眼熟,再这么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们在刺杀厉王的时候看见的厉王妃吗? 这女人之前一直缩在角落里,他们疲于刺杀厉王,又看她是个只会站在那里发呆的废物,就没有几个人将心放在她身上。 但是刚才教徒说她是代表唅蠄护法来叫他们转移的,这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蒙混进来的! 拓远眼中顿时露出了一片凶光。 当拓远说出刺杀厉王一干人等的时候,姜使君就想到了今天刺杀他们的那一群青铜兽面人。 姜使君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他们。 面前出现的这些,也许是刺杀未遂逃走了的,也许是埋伏观望的,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危险了。 拓远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抓住厉王妃说不定也会对火袄教有点用处。 但是就在他准备抓人的时候,姜使君忽然一声厉喝:“抓住他!他今日刺杀厉王的时候,被厉王抓住策反了!他就是厉王派来清剿你们的奸细!” 众人一听,都戒备的看着拓远一群人,拔出刀对着他们。 一个青铜兽面人道:“拓远上觋,你难道真的……” 拓远抓狂道:“你们都听这么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从这个据点建立开始就在这里管事,可她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她是……” 姜使君抢白道:“我有唅蠄护法的令牌在此证明我的身份!” 姜使君提起这一点,火袄教徒们就更偏向了相信姜使君的身份。 还有什么比护法的令牌更值得相信呢? 姜使君说:“他今日将这里藏有巨冰和雪蟾的事情,都告诉厉王了。他之所以会回来,就是来帮厉王试水,想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好夺走雪蟾和冰片!” 拓远听到雪蟾两个字,才想起这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连忙看向一旁的巨冰,可是哪里还有巨冰啊?地上只有一堆碎冰而已。 而那些碎冰甚至都已经开始融化了! 这可是十年不化的寒冰,怎么会这样? 他抬头惊诧的看向姜使君,难道是她将雪蟾抓走了? 拓远还没将事情想明白,那边的姜使君又大声叫到:“他们想要抢夺我火袄圣教的雪蟾!快拦住他,掩护我离开!” 混乱的情况下,竟然真的有火袄教徒被姜使君蛊惑了,挡在了姜使君的面前掩护她。 姜使君连忙把手上的东西都塞进锦袋里,转身跑的比兔子还快! 拓远想要追人,却被面前的那些反过来对他刀剑相向的火袄教徒牵制住。 最后拓远眼睁睁的看着姜使君消失在岩洞里。 青衣人原本靠在岩洞壁上休息,只是没过多久,就见姜使君神色慌张,一溜烟一样,一下冲到了他的眼前。 青衣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使君激动道:“走走走,快走!后面一群火袄教的人马上就要追来了!”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跳入了水中。 青衣人一愣,也跟着姜使君跳了下去。 等到拓远上觋好不容易解决了面前的那些蠢货,去追姜使君的时候,姜使君早已经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姜使君一路往外游,好不容易才游回横河主河道里。 只是现在她所处的位置,离她落水的地方处在更上游的位置。 姜使君上岸以后,连忙打开自己的锦袋,检查那些冰片,结果发现自己的手帕都结了一层薄冰。 但是好在并没有很大的影响,还可以拿回去给燕凛。 对,她要邀功,还要诉苦! 她要让这个大腿知道,自己是多么有价值的一个挂坠。 姜使君回头看了一眼堪堪爬上岸的青衣人,他救过自己一命,所以姜使君现在并不怕他。 因为她至少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青衣人不会伤自己的性命。 青衣人仰躺在岸边,大口喘着气:“你真是属鱼的啊!” 他自小在水乡长大,一直以为自己的水性已经是很好的了,但是姜使君,她竟然比自己还厉害!游过去的时候比他厉害就算了,游回来竟然还游得比他快! 姜使君拧了拧自己身上早已经皱巴巴的衣服,对他问道:“你三番两次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想绑架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个扫把星,每次你出现我都要倒霉!” 青衣人一愣,“你又不会武功,带上你就是带个累赘,我吃饱了撑的绑架你干嘛?再说我怎么让你倒霉了?” 姜使君说道:“你第一次出现,和少天他们缠斗的时候,我就被黑巫师追杀,没有人保护。你这一次出现,又和少天他们缠斗,又没有人保护我,韩幼灵就又对我下手。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 青衣人翻身从岸边坐了起来,说道:“这怎么能怪我呢?要怪就怪厉王,是他非不让我接近你。如果他给咱们机会好好说说话,我用的着趁乱来带你走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燕凛!我在这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燕凛!我在这儿 姜使君的脸一黑,换做别的男人意味不明的没事接近你娘子,你乐意啊? 燕凛的反应才是一个正常的已婚男人应该有的反应好不好。 这个臭不要脸的小男人怎么一脸自己没有错的样子? 她问道:“你没事接近我干嘛?” 青衣人道:“我这不是对你感兴趣么。”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你是对我的蛊感兴趣吧。” “这一点我当然也感兴趣,我想知道,是谁教你用蛊的。” 姜使君扬起小下巴,骄傲的说道:“我是天才,当然是自学的。” 青衣人知道姜使君在搪塞自己,于是撇了撇嘴。 青衣人说道:“你也是白巫师,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问你一个问题。但是平时人多眼杂,我不好说话,所以才想要把你单独拎出来。” 姜使君道:“那现在你有机会了,有什么想说的就尽快吧,我还赶着回去呢。” 青衣人坐在地上看着姜使君道:“你知道莲珠吗?” 姜使君一愣:“什么莲珠?” 青衣人看了看她,含糊不明的说道:“是一种天下人都想要夺得的至宝。” 姜使君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这种至宝。干嘛用的?” 青衣人站起来抖了抖自己一身湿嗒嗒的衣服说道:“算了,你不知道也是一桩好事,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姜使君见状,说道:“既然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就此别过。” 青衣人笑道:“别什么过啊,你应该说有缘再见!” 姜使君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想和你再见!” 青衣人忽然又叫住她道:“哎!你刚才的那个冰片,分我一片呗。” 姜使君护崽子一般捂住自己的锦袋说道:“我的!” 青衣人走近姜使君说道:“你要是不给,我可就硬抢了啊!” 姜使君惊诧的看着他:“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 青衣人双手环胸道:“所以咱们不是扯平了吗,我对于扯平的人,一向很下得了手。” 姜使君咬牙看着面前的青衣人,他原来也不是一个善类! 她犹豫了片刻,把锦袋里的冰片分出来一片,扬手丢给青衣人。 青衣人抬手接住,顿时只觉得冰片的寒气逼人,扎手的很。 青衣人连忙掏出一块手帕,将冰片包住。 再抬头看去,姜使君已经跑得没影了。 青衣人摘下脸上蒙着的布,露出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清秀俊逸的脸来。根本不是姜使君猜的丑八怪。 待离开了河岸边,姜使君才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她刚才真的怕那个青衣人来硬抢,所以才将冰片给了他一片。 冰片她还有很多,丢了一片并不会怎么样,但是如果青衣人过来抢,她的损失就更大了。 她不仅一片冰片都留不下不说,她的雪蟾可能也会被发现。 至于那个莲珠么…… 莲珠她当然知道,那是属于白巫术世家最遥远古老的一个传说。 传说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天池里,生长着终年不谢的千叶莲花。 在那成千上万的莲花里,有一朵可能会在莲花心里长出一颗红色的莲珠。 常人取之服下,百虫退避,百毒不侵,保百年长寿。 若是死人吞食了莲珠,也可以从阎王手上捡回一条命。 简而言之,莲珠,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种神奇的不死药。 但是怎么还有人会相信那么离奇荒诞的故事? 自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寻找莲珠,但是却没有一个成功的例子。 人命只要一条,死了就死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姜使君告诉青衣人她不知道莲珠,就是不想搅和进青衣人的事情里去。 她看看山林,准备回常州。 但是她转念一想,又怀疑燕凛有可能还在下游里派人找自己,便决定回去看一眼。 如果燕凛不在河岸边,再回常州城去也不急。 于是姜使君便顺着河岸一路往下游走去。 不看还好,一看她可吓了一跳。 嗬!那河道上一排排的船,有大有小,有近有远,船上的人呼应声此起彼伏。 姜使君愣在原地,那是在赛龙舟吗? 可端午也早就过了呀! 画舫还停在原来触到石头的那里没有动,姜使君一眼就能看见站在画舫上背对她而站的燕凛。 韩幼灵和韩少原不见了,也许是先回去了。 她看不见燕凛的表情,却能看见燕凛微微低着头。 此时夕阳已经西斜,河风时不时吹动他的衣摆。 从河里上来以后,燕凛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并没有换衣裳,任由风吹扰。 不知道为什么,姜使君竟然从他的背影上看出几分寂寞寥落的感觉。 东周国里只留下他一个圣骨,裘太妃虽然是他的母妃,也活在世上,却不愿意见他。 在更多的人眼里,裘太妃也是如死了一般。 桀骜如他,可他有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寂寞。 她忽然,有些心疼他。 他低着头,是在皱眉吗?是因为找不到她吗? 她不想看到燕凛这幅模样。 姜使君迈开双腿朝画舫跑了过去。 她伸开手臂,对着画舫招手道:“燕凛!燕凛!我在这儿!” 燕凛垂眸看着面前的一片碧水,眼中黯淡的如一滩死水。 河道上,还有入海口,上百人在寻找姜使君,可是他还是很不安。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该抱什么希望,常州熟识水性的人也都告诉他,若是在入海口溺了水,很快就会陷下去,被河底的泥沙淹没,甚至可能再也找不到尸体。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 他到不到她。 他不知道姜使君在哪儿…… 从前也只是将她当做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来对待而已。 亲吻她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这是世上所有男女都能尝到的滋味。 这些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从未引起过他的关注。 可是当姜使君不在他眼前的时候…… 他忽然,觉得心里很空。 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东西。 被挖走的那一块,闷闷的疼。 可是这种疼,他叫不出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人。 纵使是从前那十几年的时光里,他从未有一日如今日这样焦灼。 便是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了那道他极为熟悉的声音。 “燕凛!燕凛!我在这儿!”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怎么不先夸夸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怎么不先夸夸我 燕凛猛然抬起头,他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待他猛地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那个站在河岸上朝他挥舞着双臂的女子不是姜使君又是谁? 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好像有了颜色。 燕凛使出轻功从画舫上一跃而下,落到了岸边。 他快步朝岸上的人儿走过去,姜使君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走到姜使君的面前,她现在的模样实在难看,比那一日树林里的样子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说那时候的姜使君是流浪狗,那么现在的姜使君就像是一条落水狗。 她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发间甚至还杂着泥沙和一根水草。 可是当她朝自己笑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像给他的世界带来了光。 当他看见姜使君的时候,心底那一块隐隐作疼,空落落的地方,好像奇迹般的瞬间愈合了。 她回来了,自己回来的。 那青衣人哪里去了,是救了她以后离开了吗? 姜使君伸手在燕凛面前挥了挥,看着面前的男人道:“你发什么呆呀?” 燕凛蓦的抓住姜使君的手,将她扯入怀中。 跌入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姜使君的嘴角扬了扬。 她同往常一般戏谑道:“是不是我不见了,所以你突然之间感受到心痛的感觉啦?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 她和以前一样大胆,什么话都敢讲。 燕凛什么话都不说,却把她勒的死紧。 躁动不安的心在那一瞬间好像突然安定了下来。 还好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起初回到这个怀抱里的时候,姜使君觉得很温暖。 但是随着燕凛越抱越紧,姜使君忍不住抗议道:“燕凛!燕凛,你松开,我胳膊有伤!” 燕凛闻言,低头一看,姜使君胳膊上的衣服已经破了。 她手臂上的伤口,因为之前被水泡过,所以伤口有些肿胀,甚至有些泛白。 他皱眉冷声道:“怎么弄的?” 姜使君看着自己的伤口道:“幼灵郡主把我扯下去以后,又给我补了一个飞镖。还好我下水以后游得快,才只伤了胳膊!” 她估摸着幼灵郡主那一个飞镖,原本应该是冲着她的心口来的。 燕凛一愣:“你懂水性?” 姜使君猛地想起小知跟她说过自己以前和唐王殿下一起游湖的时候落水,结果差点溺死的事情。 所以原主是不会水的! 为了不露馅,姜使君连忙说道:“对啊,上一次和唐王殿下游湖落水以后,我为了以后再落水不被淹死,就开始学泳了!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燕凛看着姜使君一身湿哒哒的衣服,低声说道:“本王先送你回去。” 少天他们看到姜使君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们也有些不敢相信,姜使君竟然好好地回来了,还是自己回来的。 再看看河道上那数百个找人的人水手船夫,真不知道他们瞎忙活了一通,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人既然已经回来了,自然可以叫他们散了。 燕凛从画舫上拿下一件披风,将一身湿哒哒的姜使君团团裹住。 好在现在是暑月,就算是从水里出来,也并不冷。 之后燕凛就将人带回了客栈。 先是吩咐人找来了大夫,给姜使君看伤口,同时让人准备了热水,在确定姜使君没有大碍包扎完以后,燕凛才让姜使君去沐浴。 姜使君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从里屋走出来。 抬头一看,燕凛就坐在自己的屋里。 姜使君颇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燕凛会在自己的房间等呢! 他们来了常州以后,一直都是一人一间房。 姜使君愣了愣,说道:“王爷什么时候进屋的?” “两刻钟之前。” 姜使君一听,怪尴尬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走到衣架子边取下那个锦袋,兴奋的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她说从锦袋里取出了自己的手帕,在燕凛面前摊开。 燕凛看到那些冰片,眼中露出了错鄂之色。 姜使君说道:“我在落水以后,阴差阳错的发现了火袄教的据点,竟然在河道旁的一个岩洞里,然后就发现了这些东西!我使了些小聪明,把这个给拿回来了。这应该就是在义庄的时候,让火袄教徒诈尸的东西。” 她落水以后不仅一点事都没有,还从火袄教的手里拿到了冰片。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个午后都心急如焚的满河道找她,不成想她不仅没事,还他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你是怎么拿到冰片的?” 姜使君笑了笑:“我拿唅蠄护法的令牌忽悠了他们一通,告诉他们我是护送派去给他们传消息的,他们就信了。” 燕凛仔细一回想,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的确是不差。 但他还是道:“以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该一个人去应对火袄教徒,若是他们发现了问题,你就危险了。” 他并不希望姜使君直接和火袄教的人接触。 他并不希望姜使君涉险。 燕凛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个青衣人……” 姜使君眨眨眼睛看着他:“青衣人?怎么了?” 燕凛的目光瞥向别处,问道:“本王今日在船上没能及时救你,反倒是她救了你一命。你落水以后,他也立即跳了下去,你心底可是对他心怀着感激?” 她如果对那个男子心怀感激,那这份感激,是不是和那一日他在树林边从黑巫师手下救了她时,她对自己的感激一样? 她有没有,像那一天抱着自己一样,紧紧的抱住过那个青衣人。 谁知道就在下一刻,姜使君就大声骂道:“感激个鬼!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我觉得我落水的可能会小很多!” 如果不是少天他们要拦着他,韩幼灵哪里来的机会把她扯下船。 更重要的是,那男人水性还不如她! 如果不是她把人从水底捞上来,青衣人就溺死了好吗? 姜使君撇撇嘴,道:“我今天一天过得这么坎坷,还帮你找到了冰片,你怎么也不先夸夸我,问什么扫兴的青衣人。” 燕凛轻轻地叹了一声,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本王是担心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拜年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拜年呢? 姜使君一愣,“担心什么?” “担心你因为一时对他心怀感激,就被……” 被他骗走了。 但是剩下的话,燕凛却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话锋一转,又道:“你想听本王夸你?” 姜使君理所当然道:“我这么优秀难道不该夸吗?赞美可以拉近友谊!” 她还是很想听燕凛夸一夸她的。 “你做的很好。”燕凛道。 他忽然倾身在姜使君的唇上亲了一下。 “这是奖励!” 姜使君怔了怔,抗议道:“我不要这个奖励!” 她又不是为了这个才帮燕凛拿回冰片的! 现在吃人豆腐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吗? “不要?那就还给本王。” 燕凛说着,又将姜使君的头摁向自己,迅速再亲了一口。 姜使君一脸懵,她竟然被燕凛连着吃了两次豆腐! 他素日以来的高冷呢?今天是被狗吃了吗! 燕凛看着姜使君,嘴角扬了扬,起身离开了房间。 姜使君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 她猛喝了几杯凉茶,滚回床上去睡了。 躺在床上,姜使君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蠢蠢欲动的芳心是怎么回事,它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姜使君不知道的是,在她屋里的烛火熄灭以后,那个刚才已经离开的男人再一次折了回来。 他站在姜使君的门前,将手轻轻搭在了门上,嘴边提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就算知道几个侍卫在轮流值夜,姜使君回到了客栈,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可是整整一夜,燕凛都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过姜使君的门前。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转身离开。 次日,姜使君醒来穿好衣服,一打开房门,就见到顺天捧着一把剑在她门外跪着。 姜使君吃了一惊:“你拜年呢?拜年用剑也太不吉利了吧!” 顺天一愣,原本想好的那些措辞,如今都有些凌乱。 顺天低头道:“王爷让属下来向王妃负荆请罪。” 姜使君问道:“请什么罪?” 顺天把头垂的更低了:“护主不力之罪!昨日若不是小人离开您的身边去救韩丞相之子,王妃也不会落水发生意外。王爷说,若是王妃还愿意让属下跟着,王爷便不怪罪。若是王妃不愿意……便让属下离开王府。” 说起这件事情,姜使君才想起来,她昨天还没来得及问燕凛为什么要救韩幼灵呢! 姜使君瞥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卫,道:“先起来再说。你这么跪在我面前,我总觉得你想掀我裙子。” 顺天:“……” 待顺天站起来,姜使君便倚在门边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清楚,你当时为什么要去救韩少原?” 顺天答道:“韩少原是韩丞相之子,他若是在王爷包下的画舫上出事了,韩丞相必会追责,到时候这件事情恐怕会成为皇上惩治厉王府的噱头。” “原来是这样!”姜使君恍然大悟道。 以此类推,那燕凛救韩幼灵大概也是一个道理。 顺天道:“那……王妃……” 姜使君朝他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不赶你走!不过以后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情,记得先让韩少原被人多砍几刀再上去帮忙!我去找王爷了。” 来到燕凛的房门口,姜使君敲了敲门。 燕凛:“进来。” 姜使君推门走了进去,本想和燕凛聊聊他们接下来在常州该做些什么,结果一进屋就听见燕凛道:“我们今日启程回京。” 姜使君一愣:“常州的事情我们不管了吗?” 燕凛道:“冰片既然已经找到了,火袄教的人定然也转移了。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回京以后再定夺下一步该怎么走。” 姜使君问道:“你这么着急着回京,是有什么事么?” 她心底忽然有点不平衡,怪声道:“该不会是为了韩幼灵吧!” 燕凛一愣,疑惑的看着她:“韩幼灵?” 刚才顺天的解释瞬间被姜使君抛到了九霄云外。 姜使君低头看着脚尖说:“你昨日不是还救过她么!我听少天说,他们昨日便回京了!” 韩幼灵前脚走,燕凛后脚也要走。 怎么就这么巧。 说不定燕凛根本就不是为了朝野之争和保全厉王府,就是舍不得韩幼灵这样的小美人死! 燕凛看着姜使君道:“和她无关。” 他顿了顿,“你吃醋了?”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什么吃醋,我是最大度不过的人,否则怎么会张罗给你纳三十个妾!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那么舍不得韩幼灵。不过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要斩断也的确不易。” 燕凛默了默,解释道:“是西兆国的莲歌公主不日便要入京了!” 姜使君一愣。 据她所知,四国之中,东周是一个大国,而西兆则是能与东周相抗衡的另一个大国,另外的北齐和南楚两国则要弱势许多。 历来公主都不会随意进入别国领地,如果去了,无非就是为了一个目的,和亲。 京中表面上看起来安定,其实各方势力早已经为了权利在暗中斗的头破血流。 莲歌公主和谁和亲,就是一个大问题。因为她不论嫁给谁,最后都会给那一方带去一份不容小觑的助力。 不消说其他人,就是齐王和唐王这两队人马,到时候一定少不了一争高下。 这么大的事情,燕凛是该回去。 她对别国公主没有什么了解,这一次倒也好回去见见。 姜使君问燕凛那些冰片预备怎么处理,燕凛让她自己留着,如果发现了什么问题,再告诉他。 姜使君乐呵呵的把这个任务接下了。 因为这些正是她擅长的事情。 这才是她的用武之地! 没过几日,几个人便从常州回到京都。 姜使君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面前恢弘气派的厉王府,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哇,燕凛,你家好气派。” “是我们家。”燕凛着重说了‘我们’两个字。 姜使君一和燕凛成亲,就离开了厉王府,所以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自己的新家长什么模样。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既有苏州园林的秀雅,又有北方豪庭的气派,也不知道设计这王府的人是什么能工巧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把墙凿穿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把墙凿穿了 厉王府占地极大,堪比一个公园,燕凛自然不会带姜使君一一参观过去,只告诉了她几处需要记住的位置,例如他的书房在何处,他的卧房在何处,还有他的库房在何处。 路过库房的时候,燕凛还对身后的乔管家点了一句:“王妃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库房取来给她,不用再过问本王了。” 乔言聪立刻应道:“是,王爷。” 燕凛想了想,又道:“你将库房钥匙,也交一把给她吧。” 这样什么时候她想要取什么东西了,就算乔管家不在,她也能自己去取,也方便些。 姜使君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么纵容她的吗? 可这是库房钥匙啊,就这么交给她了? 燕凛对她是不是太放任自由了一点? 姜使君扯着燕凛的手臂,低声道:“你真要给我库房钥匙啊?” 燕凛道:“你是厉王妃,厉王府中内院的事情,本就该你来管,区区一把库房钥匙算什么?” 姜使君道:“那万一库房里有东西短缺了,我岂不是说不清楚!” 燕凛道:“那就当本王赏给别人了,横竖本王不缺库房里的那点东西,没人敢找你问责。” 姜使君嘴角一抽。 行行行,有钱就是了不起。 什么大宅门里是非多,看看人家燕凛,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那还能有个狗屁是非? 最后燕凛带着姜使君在一个名叫寒坞院的地方停下,“这是本王素日住的院子。” 姜使君草草一瞥,就觉得这个院子比自己在姜府的芙蓉院要大了许多,想来之前的新房也是这里,窗户上都还糊着大红的喜字没有撕下来呢。 紧跟着,姜使君问道:“那我住的院子在哪儿啊?” 燕凛脚步一停,后背挺得笔直。 什么意思? 嫁都已经嫁进王府了,她还想和自己分居不成? 乔言聪连忙对后面的人摆摆手,一群尾随的人全部停了下来,低垂着头,没有人出声。 乔言聪不用抬头都知道,自家王爷有脾气了。 燕凛垂眸瞥了身侧的姜使君一眼:“你住本王的院子。” 姜使君一愣,惊讶道:“啊?那多不好意思呀!我不是喜欢鸠占鹊巢的人,我若是住了王爷的院子,那王爷住哪里呀?” 虽然她现在也是一个已婚妇女了,但是她并没有这种自觉。 乔言聪倒吸了一口气,王妃这意思是……她搬进来,王爷搬出去? 王妃竟然敢赶王爷走? 佩服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燕凛微微俯身,看着姜使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和本王,一起,住这个院子。听明白了吗?” 姜使君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那你住哪间屋子啊?” 燕凛抬手指向了最中间的那扇房门。 姜使君见状,立刻指向那扇房门往左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另一扇房门,“啊!那我住这间吧!” 姜使君得意洋洋,以为住一个院子她就没辙了吗? 这院子这么大,她难道还找不到屋子分房睡。 她先选定了屋子,燕凛总不能再强迫自己和他同一个屋子吧! 燕凛瞥了一眼姜使君:“选定了?” 姜使君颔首:“选定了!” 燕凛走向自己的那一间屋子,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屋以后,燕凛转身左走。 姜使君亦兴奋的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参观一下自己的新住处。 但是当她满怀期待的打开房门的一刹那,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后的燕凛。 姜使君一愣,扭头往右看去。 卧槽,这尼玛是一间房! 这房间的设计也太不正常了吧,什么房间连着这么多扇门啊!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正要退出房间,就被燕凛扯住胳膊往里拽了进去。 燕凛抬手关上房门,箍着怀里的女人问道:“还想到哪儿去?你就算再选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屋子,本王也能让人把墙给凿穿了。” 姜使君一听,身体僵了僵。 他是厉王府的头,这里的一切还不是他说的算? 姜使君在燕凛的怀里挣了挣,一本正经道:“我没想到哪里去,我就是想起来回来以后还没有见过小知,我想去看看她。” 燕凛松开她:“她在萃玉庭,本王一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置,叫乔管家带你去就行了。” 姜使君连忙往屋外溜。 乔管家一看王妃出来了,笑脸迎人:“王妃。” 姜使君气呼呼的说道:“王什么妃,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个屋和燕凛的屋是一个屋!” 乔言聪笑道:“那是王妃自己选的屋,小人哪里敢多嘴啊!” 看王爷的态度,王爷显然是没想过和王妃分开住的呀,他要是多嘴,那还不得被王爷收拾。 对于乔言聪而言,王妃生气不打紧,王爷高兴了就行。 姜使君一噎,这就是自己选的屋子,哭着也要住下去是吗? 姜使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转口道:“带我去见小知!” 乔言聪自觉在前面带路:“王妃这边请。” 萃玉庭离寒坞院不算远,一刻钟的时间就能走到了。 那是个很小的院子,只有两个房间,和房前的一个小庭。 此时离姜使君大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小知身上的皮外伤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姜使君来到萃玉庭的时候,正见到小知在萃玉庭被两个丫鬟扶着练习走路。 姜使君兴奋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小知!” 小知一脸惊诧,更多的却是喜悦:“小姐,您回来了!” 姜使君问道:“你身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 小知的眼帘垂了下来,失落道:“皮外伤都好了,就是腿不大听使唤。大夫说……我以后可能会是个瘸子。” 姜使君拍了拍小知的肩膀,安慰道:“怕什么!你看小姐我,我的腿也不利索啊!但我现在过得怎么样?不比姜婉清差吧!” 虽然那时候她已经将金丝线蛊取了出来,但是因为金丝线蛊在她腿里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金丝线蛊虽然没有钻入她的骨髓,但是已经伤了周围的经脉,所以她至今走路都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感觉。 姜使君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对小知保证道:“而且我现在多了一个秘宝,保管我们的腿到时候能治好!” 小知一愣:“真,真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他是死的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他是死的吗! 姜使君十分自信的点头。 之前没有雪蟾,她还真不敢保证什么。 但是现在雪蟾已经到手了,这事儿妥了。 蛊是什么? 是神秘的巫术?是令人生畏的邪术? 不,巫蛊源起之初,它是最高深莫测的医术! 巫蛊本没有善恶,它只是如世间万物之间蕴藏的规律一样,简单的存在着。 后来人们利用这种神秘的力量,来治愈一种又一种疾病。 原始时代的巫师,在药物方面所掌握的知识量,是十分惊人的。 巫师最初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懂得研制致幻剂,更能利用致幻剂减轻将死之人人身上的痛苦。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巫蛊不坏,只是有的人在知晓蛊术的神秘和它的强大力量以后,开始变坏罢了。 于是世上就有了黑巫师和白巫师。 就好像有人懂医,就总有人变坏剑走偏锋去学毒。 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白巫师渐渐不再被人相信,和巫蛊相关的毒虫蛇蝎,更加为人忌惮。 黑巫师所代表的邪恶,渐渐像一个阴霾一样,笼罩在人们的心底。 这种阴霾成百上千年的挥之不去,后来甚至变成了一种人们的一种精神疾病,人们谈蛊色变。 于是连由巫蛊诞生的古医学,也不再承认他们的先祖。 更有医者,划出了绝对的界限,将自己和巫蛊撇的一干二净。 白巫师氏族就陨落埋没,不再为人所知。 巫蛊,在人们心里就变成了邪术。 几乎没有人再记得,它最初的出现,是为了“医”。 这是姜使君还活在现代的时候,就一直存在于她心间的遗憾。 可是现在,她可以在这个时代里,利用自己的力量,来向别人证明,巫蛊不是坏的。 哪怕她能告诉的只是寥寥的几个人。 夜里,燕凛回到寒坞院,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却没有见到姜使君。 燕凛对门口的小厮问道:“王妃呢?” “王妃说……”小厮瑟瑟发抖:“她舍不得和小知分开,今夜就留在萃玉庭陪小知了。” 燕凛的嘴角垂了下来。 今夜若是若是让她留在萃玉庭了,那她明日是不是也要留在萃玉庭了? 日后是不是也要说萃玉庭住惯了,夜夜都要留在萃玉庭了? 那他呢? 当他是死的吗! 萃玉庭里,姜使君美滋滋的盖上自己的小棉被。 常州入暑以后燥热不已,但是京都入暑却还能忍受,夜里了甚至会降温,所以他们还睡着棉被。 还好,小知这里还要一个屋。 其实就算小知这里只有一个屋,那也没关系,她也可以和小知睡一个屋~ 小知被两个丫鬟扶着,看着姜使君躺下,忧心忡忡道:“小姐,哦不,王妃,您在萃玉庭里就寝,真的没关系吗?” 她总觉得心底很不安啊! “没关系,这床挺舒服的。我今夜就住这里了,你要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小姐陪着你!” 小知说道:“可是……我除了腿脚不利索以外,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王妃您真的不用留在萃玉庭里的。” 姜使君认真道:“不,王妃舍不得你!” 她一定要留在这里! 她今晚就算死乞白赖也要趴在萃玉庭的床上! 她都想好了,今晚以这个理由在这里睡一觉,明晚再以这个理由在这里留宿一夜。 两三日以后,就可以以萃玉庭住惯了为理由,在这里安歇下来了。 到时候不就可以和燕凛分开住了么。这个院子虽然小,但是环境也不差呀。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真想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姜使君想着,美滋滋的闭上了双眼,对小知说道:“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住不惯,我很随遇而安的。” 小知听了,和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又一个丫鬟进屋了,姜使君睁开双眼,看到她捧着一个香炉走进来,问道:“你干什么?” 丫鬟说道:“回王妃,萃玉庭的床铺褥子比不上寒坞院的东西,奴婢给您点一炉安神香,让您睡的舒服些。” 姜使君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嗅,没闻出什么奇怪的味道,这一炉的确是安神香没错。 于是她美滋滋的闭上双眼,说道:“好了,你放下香炉就出去吧。顺便帮我把灯灭了!” 丫鬟按照姜使君的吩咐灭了灯,退出了屋子,轻轻阖上房门。 然后她一路跑出萃玉庭,来到里萃玉庭不远的一处亭子里,对面前一身白裳的男人屈了屈膝:“王爷。” 燕凛放下手中刚沏好的茶,淡淡道:“香点上了?” 丫鬟点了点头:“点上了,王妃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 燕凛的嘴角扬了扬,端起茶盏吹了吹,浅尝了一口。 亭子里悬挂着一个花边小樊笼,笼子里养着一只芙蓉金丝雀。 芙蓉金丝雀时不时扭头看看燕凛,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发出如画眉般婉转的啼声。 燕凛站了起来,走到樊笼边盯着芙蓉金丝雀看了半晌,忽笑道:“樊笼里的东西,再跳能跳到哪儿去?” 一刻钟以后,燕凛离开亭子,朝萃玉庭走了过去。 值夜的丫鬟们看到他来了,都不做声,齐齐低下了头。 燕凛轻轻推开姜使君的房门,大步朝里面走了进去。 姜使君裹在她的小棉被里,一颗小脑袋露在外面,睡得正香甜。 燕凛走到床边,俯身,把姜使君连同一床棉被都捞进了怀里。 抱走。 一路走回寒坞院,小厮们见到自家王爷得胜而归,替燕凛打开了房门。 燕凛抱着姜使君走回屋里,把她放到了自己的榻上。 小厮们见状,一起退出屋子,关上了房门。 燕凛脱了外衣躺上床,把裹着姜使君的那一床小棉被拉起来一角,钻进了被子里。 这才是夫妻,同衾同席。 她不懂事?没关系,他不怪她! 燕凛搂住姜使君,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姜使君从来睡得轻,但是燕凛让人点的香,也不是简单的东西。 灼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上,痒痒的逗着她,姜使君嘤咛了一声,翻个身还想睡。 她困。 可是脖子上的痒却没有停下来,反而隐约有些酥酥麻麻的疼。 这感觉…… 和那一天燕凛亲她的时候,给她种草莓的感觉,好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辣鸡,没骨气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辣鸡,没骨气 过了好一会儿,这种酥麻的感觉才从她的脖子上消失,但是紧跟着她的唇好像被人啃了一下。 姜使君皱皱眉,又翻了回去。 然后她的耳垂忽然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舔了一下。 姜使君浑身一个激灵,瞬间睁开了双眼。 那个撑着一只手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正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嗓音低沉:“醒了?” 姜使君望进那一双眼睛里,脑子顷刻宕机。 她迷茫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发出一声娇娇软软的:“嗯?” 燕凛? 燕凛的唇角提了提,低头又在她耳垂上轻轻啃了一下,一阵颤栗干瞬间传遍姜使君全身。 姜使君猛地推开身边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小棉被缩在了墙角。 她抬起被子看了看,衣服都还在,应该没有发生什么。 她又看了看燕凛。 等等,让她理理思绪。 小棉被?是她的! 男人?不是她的! 姜使君大叫到:“你怎么钻到我的床上了!” “你现在是在本王的榻上。” 姜使君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等等,让她再理理思绪。 小棉被?是她的! 床?不是她的!这个男人,也不是她的! 姜使君再一次惊恐的叫到:“我和我的小棉被怎么跑到你床上来了!” 燕凛:“本王昨夜里抱过来的。” 姜使君一愣,不可能啊! 她一向睡得轻,若是睡得死,除非是累极了。 可是昨天她并不累呀,怎么可能会睡得这么死,连燕凛把她从萃玉庭抱到寒坞院来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细思极恐啊! 姜使君恨恨道:“那炉香,是不是你让小丫鬟点的?” 她是极其聪明机灵的人,只要将事情细细的梳理一遍,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燕凛一派神色自若:“是。” 姜使君恼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叫趁人之危!” 燕凛抬起姜使君的下巴冷冷告诉她:“本王这叫振夫纲!你今夜有胆再去萃玉庭睡一个试试!” 这小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了是么? 姜使君咬咬嘴唇,气势汹汹的瞪着燕凛:“你以为我怕你么!” 燕凛抬她下巴的手,改成抓她脖子的姿势:“难道你还想咬本王?你咬一个试试,就你这小脑袋,还不够本王拧的!” 刚才气势汹汹的姜使君闻言,咽了一口唾沫。 她紧紧揪住的小棉被的手一松,把燕凛虚抓在她脖子上的大手拿下来,甚至很虚伪的给燕凛捧回去。 “不,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没胆!我今晚就不去萃玉庭睡了!我其实很喜欢住在寒坞院的。” 就她这小脑袋,别说拧了,还不够燕凛一巴掌呼死的呢! 燕凛一愣,他还以为姜使君要张牙舞爪一番,才会罢休。可是她这么快就收起爪子了,他反倒有种没发泄尽兴的感觉! 他翻身起来,对着门外叫了一声:“更衣。” 六个小厮从屋外鱼贯而入,有的端水伺候燕凛洗漱,有的捧着衣裳,有的给燕凛整理发髻。 姜使君见状,弱弱问道:“你怎么没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呀?” 燕凛淡淡道:“本王一个大男人要什么丫鬟?丫鬟有事没事哭哭啼啼的,本王看着甚是心烦。” “那王府里有几个妾室呀?” 燕凛道:“王府无姬妾。” 姜使君又道:“那你该不会连通房丫头也没有吧?” 正套上外衣的燕凛听着这话越说越不对劲,回头看了她一眼。 结果正瞧见姜使君以一种‘你是不是某种方面不太行’的眼神看着自己,燕凛的脸色一沉。 “姜使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待的太安稳?” “啊?”姜使君回过神,说道:“没有没有,我一直都为我的小脑袋担忧着。我就是想,若是王爷还没有通房丫头,我就找两个貌美的……” 姜使君一看,燕凛现在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还不如刚才呢…… 燕凛摆摆手,小厮们都停下手里的活,退到一边低着头。 燕凛走回床边,俯身盯着姜使君,声线没有一丝起伏:“找两个貌美的,然后呢?怎么不说下去了?” 姜某人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一直以来的走向,可能都是歪的。 正线应该是,燕凛可能并不想找多余的女人伺候他! 喂喂喂,这种洁身自好的想法很危险啊! 燕凛是不危险,但是她很危险啊! 燕凛自说自话:“然后是不是让她们来伺候本王?” 姜使君怯怯点头。 她一看燕凛的手攥成了拳头,又连忙改口:“但是我的私心是很不愿意王爷纳妾和找通房的!” 燕凛冷眼看着她。 从前脑子里总是想着给他纳三十个妾的女人,会有这样的私心? 姜使君看燕凛半点没有想要相信自己的意思,连忙抓过他的一只手,用自己的嫩滑的小脸蛋蹭了蹭他的手背。 燕凛一怔,就听见姜使君可怜兮兮的说道:“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只爱着自己呀?那些大度,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人家善妒而厌弃人家而已。嘤嘤嘤。” 姜使君说完这些,都在心底骂自己,你个小辣鸡,没骨气! 你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真是毫无节操了! 姜使君这突然的转变就是小厮都能看出来显然是装的。 燕凛明知道姜使君的嘴不能信,但是他就是喜欢姜使君这幅小心翼翼讨好他,顺着他的模样。 好听话他从小就听腻了,可是这些话从姜使君嘴里说出来,总让他感觉带着不一样的滋味,心底莫名觉得舒服。 看着他用脸蹭自己手背的样子,活像一只小小的九节狼。 那样子真让他想把姜使君揉进手心里。 揉进手心里,捧着亲。 燕凛看着姜使君无言了半晌,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纳妾,通房,这些事,你往后想都不要想!” 姜使君认真点头:“我以后再也不想了,您更衣,您更衣。” 燕凛整理好一身衣装,便对姜使君说道:“早膳本王不同你一起用了,本王今日不在府中,你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让常天他们陪着你。只一点你记住了!” 姜使君定定看着他。 燕凛顿了顿,“不许背着本王见男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金银针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金银针 姜使君乖巧点头,然后问道:“王爷去哪儿呀?” 燕凛道:“接莲歌公主入京。” 姜使君一愣,接公主入京这种事情个,为什么是燕凛去。 她微微皱眉,燕凛已经走出了房间。 燕凛走后,姜使君也将自己收拾了一遍,用过早膳后,姜使君列了一张单子,交给了乔言聪。 燕凛答应过她,只要有她想要的东西,列了单子让管家去买就行。 乔言聪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单子上的东西他大多认识,有一些还是珍贵的药材,不过好在王府中都有。 但是有些东西他就不太明白了。 乔言聪看着单子上的“望月砂”陷入了沉思,“王妃,您确定,你要的是望月砂?还有,还有这蜣螂虫干?” 望月砂,是美称。俗称,兔子屎。 蜣螂虫是学名,俗称,屎壳郎。 王妃要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你只管去药铺买!这些东西我有用。” 虽然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都是又脏又恶心的,但是他们却也是解蛊的好东西。 这一天姜使君哪里都没有去,而是让乔言聪专门给她准备了一间屋子。 乔言聪一愣,随后求到:“王妃,您放过小人吧,王爷要是知道我给您专门准备了一间屋子,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需要一个房间,专门研究我的东西罢了。我又不搬出寒坞院。” 她现在要是搬出住,那就是在挑战燕凛的权威。 挑战燕凛的权威是在干什么?答案是找死! 天知道她多惜命啊!她没道理和自己过不去吧。 乔言聪一听,乐呵呵的让人去给姜使君准备房间了。 她腾房间,是因为她要开始走上正途,她要开始正式养蛊了! 从前在姜府里,她养树虫蛊是因为不知道东周国有‘左道乱政者,杀’的规矩。 她知道这件事以后,为了避免被发现,就没有再在人前养蛊了。 但是现在燕凛知道她懂蛊,还需要她帮忙,有燕凛罩着,她就可以放心在这里开展自己的宏图大业了。 等房间腾出来以后,姜使君又吩咐道:“这间屋子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便进,更不能随便碰我放在里面的东西。免得出事。” 姜使君吩咐别人不许随便动她的东西,是因为怕他们不慎碰到什么蛊,中蛊了还不自知。 到时候她就算是想救人。可能都会因为错过最好的时间而来不及救治。 乔言聪问道:“会出什么事啊?” 姜使君说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毕竟好奇害死猫呀。” 乔言聪想了想,又叫下人拿来一把锁,锁在房门上,并将两把钥匙都交给了姜使君。 这样,除了姜使君,这间屋子别人就进不去了。 姜使君想了想,把其中一把钥匙给了乔言聪。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王爷既然能叫你管家,定然也是相信你。我相信王爷。这把钥匙你留着,若是以后有什么急切的事情,你也好帮我照应着。” 她才来厉王府,对府里什么人什么事全都不清楚,还不如将事情交给乔言聪来的放心。 乔言聪受宠若惊,但是姜使君既然把钥匙交给他,就已经说明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乔言聪道:“小人定然不会让王妃失望。那这个屋子多久让人进去打扫一次?” 姜使君说道:“我叫你们进去你们再进去。” 乔言聪道:“是。” 当屋子收拾出来,乔言聪派出去采买东西的人也都回来了。 姜使君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钻进了屋子以后,一个下午都没有再出来。 下人们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除了用膳的时候去敲敲房门,平时也没有人敢去打扰她。 到了傍晚时分,姜使君才洗了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以后,她又顺便将锦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检查了一遍。 然后姜使君便发现了两枚银针。 姜使君一愣。 忽的想起当时那个青衣人。 这是青衣人救她的时候射出的银针,她当时把银针拿上了,落水以后就将银针装进了锦袋里。 姜使君有些迷茫,她至今都摸不清青衣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她拿起银针看了看,忽然发现银针手执的针尾一端有些细碎的花纹,这花纹看着,还真是眼熟啊。 这么巧夺天工的东西,不会是凑巧吧。 姜使君将自己从金玉满堂里买的银针取出来一枚,和手上的银针做了个对比。 好巧,真是巧到家了。 这两枚银针的花纹,和她从金玉满堂里买的金银针…是一样的。 乔言聪刚准备来叫姜使君用晚膳,就见姜使君打开房门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要出门一趟。” “现在?”乔言聪一愣,“天色将晚,王妃不如明日再去吧!王爷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使君边往外走边说道:“不会很久,备马车。” 乔言聪看姜使君很急的样子,连忙让人套了马车。 姜使君带上常天和顺天,就离开了王府。 马车一路往京都金玉满堂的分号而去,姜使君下了马车,让常天和顺天在外面等着,一路冲进金玉满堂里。 姜使君一进去就叫道:“管事的呢?管事的出来!” 这时候从旁边走出来了一个金灿灿的少年,他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边说道:“管事的去招呼人了,小爷是这里的少东家,你有什么事找我说也是……” 黎咒说到一半,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是姜使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你怎么在这儿!” 姜使君看见面前的少年,眉毛一挑:“呵,我倒是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咱们怎么就这么巧又碰见了!” 黎咒挺起胸膛张扬道:“小爷是金玉满堂的少东家,在这儿有什么奇怪?” 姜使君玩味的看着他道:“常州、京都来回跑,你不累啊?” 姜使君的眼神意味不明,但是黎咒好像没有感受到。黎咒得意洋洋的说道:“不累啊,小爷最喜欢的就是天涯海角,四处闲逛。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荒而逃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荒而逃 姜使君道:“哦,我就是想来问问,金玉满堂里买的东西不小心弄坏了,还能修不?” 黎咒说道:“只要是我们金玉满堂卖出去的东西,弄坏了一律能修。像什么簪花上的珠子掉了,我们也能给你重新镶熔上去。但是若是需要补金,就得加银子了。” “那若是金玉满堂里打得银针弄断了,也有办法吧?” 姜使君从锦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里面包着一根已经断了的银针。 姜使君笑道:“这是我前不久在常州的金玉满堂分号里买的金银针,一千九百九十八两银子,票据还在呢!” 黎咒拿起银针上的花纹看了看,说道:“是我们金玉满堂的东西没错。” 姜使君的脸上的笑容一沉,端着手帕的手一握,阴恻恻的说道:“呵呵,这也是你的东西吧。” 黎咒一愣,“怎么会是我的?” “我的一套金银针一千四百四十根,全都好好的,一根都没坏。常州金玉满堂的分店管事告诉过我,金银针只有两套,一套在我手上,一套被金玉满堂的少东家拿走了。” 姜使君继续道:“可巧了,前段时间我在常州遇到一个青衣人,他用这个银针救了我一命。” 黎咒的脸色微微一变。 姜使君继续道:“这么仔细一看,你们的身形,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黎咒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至于你说的那套金银针,小爷拿走以后没两日就被一个该死的小贼盗走了,说起这件事我还生气呢!小爷就是觉得常州盗贼多,风气不好,才会来京都。” 姜使君一愣,“是吗?” 不过青衣人做事谨慎,黎咒其实否认也很有可能。 所以黎咒的话不能全信。 姜使君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那个青衣人的身形,和他真是太像了,但是他们的声音又有些许的不一样,这才让姜使君不敢确信。 黎咒双手环胸,“当然。你一来就把我和一个什么青衣人扯在一起,该不是上一次和我见了面以后,对我一见倾心,所以对我有了什么遐想吧?” 姜使君:“臭美吧你!我可是有夫君的人!” “啊!说起你的夫君!”黎咒指着身后的隔间道:“我刚才看见他就在金玉满堂里呢!” 姜使君一愣:“你说什么?” 他不是去接西兆国的莲歌公主了么?怎么会在金玉满堂? 黎咒说道:“和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一起来选首饰的,管事的刚才就是去招待他了!” 黎咒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半晌后,他低声问:“你……不知道?” 姜使君怔了怔,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憋闷的感觉。 他若是想单独和女子见面,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 她又不会拦着燕凛,为什么要瞒着她? 她明明连三十个妾都愿意给他纳,他就不能多给自己一点信任? 黎咒怀疑到:“你们夫妻吵架了?也许那女子只是他的妹妹,你也不要多想!不然你进去看一看,免得生出什么误会。” 姜使君剜了黎咒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姜使君转身正要走,就听见身后从隔间走出来的人道:“两位请慢走!” 一个女子手中拿着一块不知包着什么东西的红绸,眼角含笑的从隔间里走出来。 跟在她身后走出来的男人,竟真是燕凛。 女子走出隔间后脚步停了停,她微微低着头,红着脸,对燕凛说道:“今日…多谢厉王愿意陪莲歌来这里。厉王给莲歌挑的东西,莲歌很喜欢,莲歌以后都会好好放着的。” 燕凛应道:“不过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怎么会是小事,厉王待莲歌好,莲歌心底知道。” 姜使君怔了怔,莲歌…… 是,西兆公主么? 那女子头上戴着金雀钗,腰间佩着翠玉珏。 柔桡轻曼,妩媚纤弱。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真是个,叫人一见倾心的美人。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脸都白了。 这副身体,刚才好像来了最亲切的亲戚…… 燕凛原本一直垂眸看着面前的一块路,只是迈出隔间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抬头往前看了一眼。 结果便发现了同样站在店里的姜使君。 他愣了愣,抬手刚想叫姜使君过来,便见姜使君脸色苍白神色慌张的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燕凛抿唇,目光暗沉。 她跑什么? 常天和顺天看见姜使君急急忙忙的从金玉满堂里走出来,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及问,就听见姜使君说道:“回府,快点。” 姜使君着急忙慌的爬上马车,放下了轿帘。 白莲歌和燕凛说完一段话,却发现燕凛根本没有再听,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白莲歌心底有些失落,叫了一声:“厉王?” 燕凛收回视线,扭头对白莲歌问道:“莲歌公主何时入宫?” 白莲歌一愣,含笑道:“何时都可以。” 燕凛道:“那便现在入宫吧。” 白莲歌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燕凛已经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白莲歌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红绸,低头跟上。 姜使君回到厉王府后着急忙慌的抓住一个丫鬟,说了自己的情况,丫鬟听了以后,红着脸给姜使君拿来了月事带。 这东西虽然比不上七度空间,也没有小翅膀,但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姜使君换上月事带和一套干净的衣裳,才松了一口气。 用过晚膳,姜使君又顺便去和小知聊了会儿天。 “王妃,你今日是不是不高兴啊?”小知忽然说道。 姜使君一愣:“谁告诉你我不高兴了?” 小知想了想,说道:“王妃今日说话,一直没有对小知笑,和从前不一样,显然是在不高兴呀。” 姜使君默了默,她没有不高兴,她只是有些生理原因造成的暴躁。 小腹一直隐隐作痛,她笑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又开始飘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又开始飘了 眼看外面天黑了下来,姜使君说道:“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天色晚了,我今日先回去了。” 姜使君说完离开,只是刚走出萃玉庭的院口,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燕凛。 姜使君愣了愣,低头朝燕凛走过去。 燕凛见她过来了,便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 然后,姜使君走到他身边,没有停留,径直路过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外面看到燕凛的时候来月事,姜使君就羞愧的无地自容。 燕凛眉头一皱,没有说话,跟在姜使君身后一道回了寒坞院。 进了屋,便没有了旁人。 姜使君卸了钗环,绕到屏风后宽衣。 燕凛站在屏风的另一侧,开口道:“今日在外面见了本王,为何转身就走?” 为什么要走…… 她不走,满京都的人都要知道她今天来月事了! 上个月这个身体还没有开始来月事,谁能想到这个月突然就来了,还是在外面来的! 天知道她那时候有多想学个遁地术! 姜使君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屏风后传来,“怕尴尬,王爷不是在陪别人么,我过去凑什么热闹。” 她绝对不能让燕凛听出她有什么不对劲! 这件事说出来太尴尬了好吗! 这不痛不痒的话,和她平日里的表现,简直像是两个人。 可姜使君说的话又是对的,燕凛也没有什么可反驳。 只是面对姜使君这样的态度,他心底有些不舒服。 他总感觉姜使君在拿她当一个外人对待。 姜使君脱了外衣,走到榻边脱了鞋,翻身把自己裹进棉被里,背对着燕凛,只露了一个脑袋尖在外面。 燕凛见状,亦将自己的外衣宽了,侧身在姜使君身边躺下。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是觉得今天的姜使君,有些不对劲。 从他在金玉满堂里看见姜使君的那一刻,他就隐约感觉到了。 燕凛拉拉姜使君的被子,谁知道这一次被角在姜使君把自己裹进去的时候就被她攥在了手里,没拉出来。 姜使君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不是还有被子呢么,你抢我的被子干嘛?” 燕凛往姜使君那边挪了挪,将另一床被子盖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大手一捞,把裹在被子里的姜使君捞到自己的被子下面。 抱住,盖好。 反正她很小,反正他的怀抱够大。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一刻钟后,姜使君终于耐不住冒出头来,钻出被子扭头看着燕凛道:“你要闷死我呀!热死了!” 她自己裹了一层,燕凛身上的一层被子又压在她的棉被外面,她都快闷出一身汗了。 燕凛嘴一双眼眸望着她:“谁让你与本王在一张榻上,却不与本王睡一床被子。” 姜使君:“……” 她翻身坐起来看着燕凛,暴躁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说起来还要怪我是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果然来了姨妈的女人脾气最大。 燕凛皱眉:“本王何时不讲道理了?是你从回来以后就不对劲,避开本王走,不愿意和本王说话,可你却没有告诉本王为什么!” 姜使君一阵沉默。 难道燕凛要她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告诉他,王爷我姨妈来了,他才高兴? 知不知道尊重女人的私生活。 燕凛的脸色冷了下来:“而且你现在还和本王发脾气!” 对,她现在竟然敢对自己发脾气!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姜使君一噎,“我那是累的。我今天忙了一天,所以很累。” 燕凛:“你的借口可以编的再假一点。” 再一次被燕凛毫不留情的戳破,姜使君吼道:“我大姨妈来了!所以脾气暴躁不想说话,行了吗!” 燕凛一愣,疑惑道:“你有亲眷来了,本王怎么不知道?” 且她的亲眷来了就来了,她为何如此不高兴。 姜使君的脸一黑,咬着牙道:“不是亲眷,是月事!我月事来了!够清楚了吗!” 姨妈,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它甚至给了姜使君对燕凛发脾气的勇气…… 姜使君说完,裹紧自己的小被子,脸红的要死,像一只毛毛虫一样,从燕凛的怀里拱了出去。 燕凛愣在哪里,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来月事了…… 若是姜使君这时候回过头看她一眼,就能看见燕凛的耳根正泛着淡淡的粉色。 就是这时候,姜使君猛然想起一个问题。 古时候男子多认为女子之所以会来月事,都是因为身体里有秽物。所以女子的月事带,是极其污秽之物,是邪恶、肮脏的象征。 那她现在来姨妈了,是不是意味着,她这几天可以搬出寒坞院去住了! 小腹上的痛感顿时被她忽略不少。 姜使君计上心头,又开始飘了。 “王爷……”姜使君把头埋在被子里,低声说道:“我既然来月事了,为了不给王爷带来污秽,还是先……” 姜使君还没说完,身侧石化了良久的燕凛就翻身下床,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间。 姜使君:“……” 果然是嫌月事脏就走了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这铺床是她的了! 至于燕凛去哪儿睡,她就不在乎了。 姜使君心安理得的霸占了一张大床,闭上眼睛休息。 只是没过多久,房门便再一次被人推开。 燕凛手上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 “起来。”燕凛看着床上的姜使君说道。 姜使君抬头一看,裹着被子坐起来问道:“干嘛?” 燕凛在床边坐下,把碗朝姜使君递了过去:“本王刚刚让人炖的红糖姜汤,你趁热喝了。” 姜使君一愣,真没看出来他还懂这些。 她还以为燕凛嫌弃姨妈污秽走了呢。 不过,燕凛关心她,她心底倒是挺高兴的。 姜使君捧着姜汤一口一口喝了起来,这时候一个小厮捧着一个手炉走了进来,呈给燕凛:“王爷。” 燕凛接过手炉道,“退下吧。” 小厮走了出去,重新阖上房门。 姜使君喝完姜汤,燕凛把她手上的碗接了过来,将手炉递给了她:“暖暖肚子。” 姜使君把手炉放到小腹上暖着,看着燕凛疑惑不已:“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难道这些事他以前也做过? 可燕凛看起来就是个高冷不已的人,他身边别说姬妾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女人可以给他机会做这些呀。 第一百四十章 厉王妃好大的架子 第一百四十章 厉王妃好大的架子 燕凛的眼眸垂了下来:“幼时见父亲对母妃做过。母亲来月事的时候,总是腹痛,父亲就会为母妃做这些。” 姜使君一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都怪她多话,没事提起燕凛的伤心事做什么。好好地捧着手炉当一个哑巴就好了呀。 燕凛道:“躺下休息吧,这两日就不要四处走动了。” 姜使君点点头,重新躺了下去。 燕凛把外衣脱了,在姜使君身边躺下。 然后他松出姜使君的被子,钻了进去,把她抱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没有动,燕凛嘴边衔着一抹笑意,阖上双眼睡去。 第二日姜使君没再出门,不过抽空研究了一下雪蟾和那些冰片。 燕凛照例因为莲歌公主入京的事情,一整日都没有回来。 到了第三日,姜使君正觉得身体好了一些的时候,一张请帖就送到了她的手上。 姜使君翻开一看,原来是宫中为了款待莲歌公主远道而来而专门设的一次莲花会。 姜使君看了一眼底下的日子,六月初八。 正是今天。 姜使君阖上帖子,对前来的公公笑了笑:“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吧。” 什么帖子会在宴会开始的那一天送,而不是提前送? 答案是瞧不起人的帖子! 送个帖子都压着日子,下帖人显然是要她弄得手忙脚乱,到时候好看她出丑啊! 下帖人是谁?是那阴险皇帝的媳妇,皇后娘娘。 阴险皇帝是那副德行,皇后娘娘能是好相处的吗? 公公一愣,随后掐着嗓子说道:“皇后娘娘的帖子你也敢拒?你可知道这是抗旨!” 姜使君微笑道:“主要是我这两日身体不好,所以脾气不好,我一个耻骨,又不懂礼数,去了恐怕冒犯皇后娘娘,再气着几个人,好好的莲花会都被我弄得不开心了。” 她是怕事的人吗?不是! 她只是纯粹的不想淌浑水。 公公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皇后娘娘邀你去你就去,厉王妃哪里来这么多话。厉王妃今日若是执意不去,可就别怪皇后娘娘不仁慈!”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那我还是去吧。” 非要欺负到她头上来是吧? 她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 到时候就算宴会乱成一锅粥,她也不会管的。 姜使君道:“容我去换件衣服。” 公公皱眉:“换什么衣服,厉王妃又不是今日的主角儿,穿的再显摆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压过莲歌公主不成?” 姜使君往屋子走的脚步一顿,她再怎么低贱,莲歌公主再怎么高贵,那都是他国公主,以后也是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敌人的。 这个死太监踩低她捧莲歌公主有意思吗? 东周国若是要亡国了,这个死太监一定是第一个投降的。 姜使君回头看了那个公公一眼。 她意味不明的说道:“我不换衣服也没什么,只是你到时候要恐怕后悔自己现在这个决定。” 公公趾高气昂,他可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人。 姜使君区区一个耻骨,还想威胁他? “哼,厉王妃还是快点走吧,免得去晚了遭人笑话。” 公公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 姜使君也没换衣服,叫人备了马车,跟着这个公公进了宫。 莲花会设在宫中御花园旁的静寿湖边,姜使君到的时候,席上的人竟然都已经入座了。 莲花会上有男有女,除了各府中女眷,还颇有一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且他们都以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姜使君。 耻骨就算了,竟然还这么不知道礼数,皇后娘娘办的莲花会,莲歌公主都早早的到了,姜使君竟然姗姗来迟。 就知道这么晚给她送帖子没好事等她! 姜使君的目光从今日的宾客脸上一一看过去,其余的人她不认识,但是人群上方,一身粉裳,有过一面之缘的莲歌公主倒是很出众。 和那一群妖艳贱货不一样,莲歌公主这一身小粉红,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清新脱俗。 还有韩幼灵和姜婉清这两个死对头,也在宴席上。 姜使君走到宾客中间。对上方正坐的韩皇后欠了欠身。 姜使君还没直起身,上面坐着的韩皇后就道:“厉王妃好大的架子,竟然这时候才过来。过些时候,是不是连本宫也请不动你了。” 韩皇后说着,冷冷睨了姜使君一眼。 皇上和皇后是一条心,皇上和厉王有嫌隙恩怨,皇后自然也不会给姜使君好脸色看。 不仅如此,姜使君和韩皇后之间还有仇。 之前被姜使君弄疯了的幽月公主,就是韩皇后之女。 姜使君一怔,随后坦然道:“皇后娘娘的帖子,半个时辰之前才刚送到臣女手上,臣女再快,也快不到莲花会开始之前到呀。” 要她吃这个冤枉亏,不可能。 韩皇后帖子送的晚,还想要大家以为是她不懂事?想得美! 当她是任人揉捏,只会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软柿子么? 那她们可就大错特错了,她会让她们知道,她是一颗坚硬无比的金核桃! 被姜使君当面戳破,韩皇后脸色一变,大家顿时都低下了头。 看笑话也是要分人的,韩皇后的笑话,她们不敢看。 韩皇后的冷冷哼了一声,“厉王妃,帖子昨日都已经送到各府女眷手里了,怎么偏偏你的帖子今日才送到?” 听韩皇后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又觉得姜使君刚才说的话,不过是姜使君的一番托词而已。 这时候人群中坐着的姜婉清走了出来,柔声道:“皇后娘娘息怒,姐姐她母亲早逝,所以礼数学的不够周到,还望娘娘宽宏大量,不要怪罪姐姐,婉清在这里给皇后娘娘赔罪了。” 姜婉清这一步棋走的好,这么寥寥几句话,乍一听是在帮姜使君,其实是在坐实姜使君来迟了还找借口搪塞韩皇后一事。 且她帮姜使君赔罪,又能给大家留下一个她关切姜使君的好印象,哪怕她这个姐姐是一个耻骨。 姜婉清前段时间因为生了怪病的事情,消失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快淡忘了姜婉清了。 说起来这还是姜婉清大病初愈以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现在她又这么“帮着”姜使君说话,人们这又记起来,姜府里除了姜使君,还有一个温婉贤惠,知书达理的二小姐呀!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些蠢货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些蠢货 姜婉清一直都记恨这姜使君,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给姜使君抹黑,她当然不会放过。 对于姜婉清,韩皇后多少有些印象。 唐王是萧妃的儿子,也是她儿子齐王的竞争对手,她知道这个姜婉清就是唐王之前相中的女子。 只要有了姜婉清背后姜府的助力,唐王殿下就多了一个大帮手。 姜婉清刚才的小心机,韩皇后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本来也不想给姜婉清面子,但是现在她们有同一个想要对付的人,何不暂时放下自己的干戈,对付姜使君呢? 韩皇后正要张口,就听姜使君接话道:“妹妹好会说话呀,你这么说,是不是想让大家都觉得你敬爱我这个姐姐啊?” 姜婉清低眉顺眼道:“我的确是在为姐姐着想呀,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姐姐不要犯傻,冒犯了皇后娘娘。还是快和皇后娘娘认个错吧,这件事就过去了。” 可去你的吧!听你瞎掰扯呢! 韩皇后既然会给她下套,就不会让她好过。 一个帽子一旦扣下来,不立刻在大家面前摘掉,以后就一辈子都摘不掉了。 姜使君走到姜婉清身边道:“可是这件事情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我接皇后的帖子晚了,还是我故意来晚了找托词呢,你这么一说倒让大家都觉得是我的错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呀。” 姜婉清一听,低着头委屈道:“姐姐,我们都是一家姐妹,我怎么会害你呢?” 姜婉清一示弱,大家顿时都觉得姜使君端着架子在欺负人了。 但是姜使君并不在乎这些,她笑道:“若是不想害我,就别说话了,你又不是扁桃体,还没到你发言的时候呢!” 韩幼灵在一旁帮腔道:“厉王妃攀上燕哥哥以后,就连自家姐妹都欺负起来了。可真是厉害呀。” 韩幼灵这么提了一嘴,事情就从姜使君轻慢韩皇后上,加了一项欺压姐妹的罪名。 那一日在横河边上,韩幼灵被燕凛威胁过以后,就逃回京都躲了起来,她心底其实也害怕燕凛真的来找她问罪。 她本以为姜使君必死无疑了,所以也就将调查姜使君是否懂蛊一事暂时放下了。 谁知道就在她回到京都以后不到两天,姜使君竟然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之前心底的那些不安,瞬间又被一种嫉恨所取代。 今日她入宫,不仅是要参加莲花会,更是要等散会以后,去找幽月公主检查情况。 看看公主突然发疯,和姜使君到底有没有关系。 得,一连两顶帽子。 姜使君瞥了韩幼灵一眼,上次韩幼灵趁乱把她从画舫上扯下去,就和韩少原跑回了京都,这笔账她还没和韩幼灵算呢! 姜使君不理会韩幼灵的挑衅,低头挑着自己的指甲。 “你们也都别废话,听我一句话,这件事情就都清清楚楚了。送帖子的是刚刚走回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位公公,放公公进厉王府的是厉王府的侍卫,让这两个人对质一下不就行了么,多大点事啊。” 这些蠢货。 想要给她扣帽子,那也得先把污点证人也弄没了呀。 她有没有及时收到帖子,问一问这些个当事人不是最清楚的么。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这里瞎扯,都不如证人来的重要啊。 韩皇后脸色一变,如果找人对质,岂不是要叫人知道这事情是她在故意找姜使君的麻烦。 韩皇后正坐道:“算了,不过是一些小事,莫要因为这些事扰了莲花会。” 韩皇后退了一步,意思着这事就算了,可是姜使君偏偏是个一点很不懂得见好就收的人。 她对那个公公说过的话,得兑现了呀。 姜使君认真道:“哪能这么算了呢?我对皇后娘娘的一片敬重之心,绝对不能让别人抹黑。这件事得调查清楚呀。” 韩皇后皱眉道:“兴许是本宫手下的人一时办事不周到也有可能,今日的莲花会是专程为莲歌公主举办的,不要让这些小事扰了莲歌公主的雅兴。” 姜使君笑了笑:“既然是皇后娘娘手下的人办事不周到,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秉公执法,以示皇后的公正。莲歌公主千里迢迢而来,还坐在一旁看着呢。” 如果韩皇后此时不罚自己手下的人,而是选择护短,那么她将丢掉的,就是东周国在西兆国的颜面。 姜使君很清楚,韩皇后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韩皇后袖中的手握了握,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公公。 那公公连忙跪下:“都是小人做事不尽心,昨日忙着为莲歌公主操办莲花会的事情,一时疏忽,才漏了一份帖子没有送到。” 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相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那公公不能将皇后推出去,自然只能自己认罚。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看向姜婉清。 “看见没,不是我的错。妹妹想为姐姐说好话,姐姐也能理解,但你也不能是非不分,就先将错揽在姐姐身上,让姐姐服软低头啊。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先把嘴巴闭上,否则真要叫别人以为,妹妹是故意给姐姐身上泼脏水呢。” 姜婉清一噎,把头低了下去。 姜使君又看着韩皇后问道:“不知道皇后要如何处置这位公公?” 皇后恶毒的剜了姜使君一眼,现在她是被姜使君牵着走。 但是如果她不惩治自己的身边人,就会给人留下一个处事不公的印象。 这在后宫里,得不偿失啊。 韩皇后看了跪在地上的公公一眼:“不成事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公公身体一颤,惊叫道:“皇后娘娘!” 他抬头看着姜使君,忽然想起来姜使君离开厉王府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你到时候恐怕要后悔自己现在这个决定。 姜使君就是在故意将矛头引到他身上。 公公连忙对姜使君磕头道:“厉王妃!都是小人办事不周到,还请厉王妃放小人一马!” 姜使君挑眉,惊讶道:“咦,你今日在王府中趾高气扬的让我来赴会,连一件衣服都不让我换的时候,不是很凶吗?怎么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厉,厉王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厉,厉王妃…… 公公一听,脸色更白了一分。 他那时候一心想的都是姜使君就是一个耻骨,根本不值得尊重,哪里想过姜使君会这么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啊。 现在姜使君在人前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不就更让人觉得他以下犯上了吗。 比起那些说话做事顾虑再三的人,厉王妃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才更让人觉得头疼啊! 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针见血,且又都是事实,非要扯掉你脸上最后一块遮羞布不可。 就在此时,今日的主角,一旁沉默了良久的莲歌公主终于出声:“今日的莲花会既然是为了莲歌举办的,不知道莲歌能不能说一句。” 她的声音很柔软,比水都柔,比绸还软,她一开口,就像是画眉唱歌儿一般动听。 而且她的态度又很是谦逊,真叫人半点都讨厌不起来。 韩皇后往她那里看了一眼,立即笑道:“莲歌公主来者是客,又是今日的主角,当然有资格说话。” 她很看好莲歌,这公主长得比花还娇嫩不说,又很是会说话。 且莲歌是代表西兆国而来的,所以极有可能会在东周国里选一个皇子和亲。 若是她的儿子齐王能够成为莲歌公主的和亲人选,那齐王就会多出一个很大的助力,那储君的位子,不就更有指望了吗。 所以现在韩皇后尽量表现出一副尊重莲歌公主的样子,为的就是让莲歌对自己心生好感,也好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莲歌公主浅浅的笑了笑,半点也没有端出公主的架子,低头说道:“我在西兆国时,母后常教导我,要与人为善,别人若是犯了错,也要有体恤之心,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女眷们一听,纷纷点头。 她们赞赏不已的看向莲歌公主,后宫中像她这样温婉善良的公主真是不多啦。 尤其她们东周国还出了一个幽月公主这样跋扈的类型,一时之间,人们看着莲歌公主,心底对她的喜爱都涨了不少。 白莲歌见没有人打断她的话,又继续道:“莲花会既然是为莲歌举办的,那莲歌便想向皇后娘娘讨一个恩典,今日就请皇后娘娘放这位公公一马吧。莲歌,不想在莲花会上见血,见罚。” 瞧瞧,这公主多宽厚,多可人啊。 对比之下,姜使君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显得很不好看了。 姜使君看着白莲歌眯了眯眼。 她原本以为白莲歌是这后宫一众妖艳贱货里的一股清流,人美声甜胸大不说,还没有架子,比幽月公主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 但是现在看来,她错了。 大错特错。 白莲歌不是清流,她根本就是婊类生物里,最高级的一种——圣母婊!还是十分擅于伪装的圣母婊! 如果白莲歌真这么善良,那么自己刚来就被韩皇后教训的时候,白莲歌就应该站出来说这些话了,可是那时候白莲歌只是观望。 真是安静的好像死了一样。 现在倒好,她把事情解决了,要罚人了,白莲歌站出来了。 站的那么恰到好处! 如果说白莲歌要用爱和包容来面对世界,她是一点都不反对的。 但是白莲歌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 能不能不要这么慷他人之慨? 刚才被针对被戴帽子的人不是白莲歌,所以白莲歌的风凉话说的格外简单是么? 差点被人欺负的是她好不好,白莲歌请皇后娘娘一个恩典算什么事?当她是空气么。 白莲歌一番话说完,正受着大家赞许的目光,目光忽然瞥到了姜使君身后从花园大道上走过来的几人。 白莲歌又对姜使君说道:“就是不知道厉王妃会不会因为莲歌的自作主张而生气。” 哈,虚不虚伪啊你。 “我会。”姜使君大声说:“因为我刚才受委屈了!” 在场的女眷们一愣,姜使君连莲歌公主的面子也不给? 她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白莲歌闻言,从位子上走了出来。她走到姜使君的面前,握住了姜使君的手。 “厉王妃,是莲歌不懂事,让厉王妃生气了。可是公公想来也不是故意忘记你的帖子的,你就宽厚一些,不要与这位公公计较了,好不好?” 莲歌公主咬咬唇,放低自己的身段说道:“而且,公公也是为了莲歌才会忙昏了头。厉王妃,您若是真要怪,就怪莲歌吧!” 啧啧啧,这还卖起可怜来了。 她可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这时候席间一个女人道:“厉王妃,莲歌公主都已经这般了,你还想如何!公主远道而来,她虽不是东周国的公主,但身后也有一个西兆国,你可不要失了分寸!” 莲歌公主又握着姜使君的手摇了摇,软声细语的央求道:“厉王妃……” 姜使君被恶心的不行,将自己的手猛地从莲歌手里抽出来。 瞪着白莲歌甩手道:“差不多行了!” 别人看不出来白莲歌是圣母婊,不代表她也看不出来好不好。 依她看白莲歌应该叫白莲花才对! 人前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莲! 韩幼灵和姜婉清这样的女人,姜使君还能直接怼回去,可是白莲花这种类型,她还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莲歌公主娇娇弱弱的,被姜使君这么一甩,往后退了两步,脚下将自己一绊,就往后摔了下去。 这时候姜使君身边忽然一阵风疾掠而过。 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闪到姜使君面前,把莲歌公主扶住了。 待莲歌公主站定,燕凛收回自己的手,负到身后。 韩幼灵见状,心里腾的冒气一股火。 燕哥哥从来不喜别人随意碰他,而今他却扶了白莲歌! 燕凛站在白莲歌面前,垂眸看着她问道:“怎么不小心些?” 他的语气竟然也很温和,是很少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 莲歌公主顿时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红着眼睛看着姜使君。 她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咬唇低声道:“厉,厉王妃……” 姜使君看着突然出现的燕凛一愣,他怎么在这儿? 不仅是燕凛,段飞廉也随后一步到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委屈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委屈什么? 段飞廉看了燕凛一眼,刚才他本想过来扶住莲歌公主,好让她对自己能多一两分好感,但是没想到被燕凛抢先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西兆公主白莲歌。 如果能够得到白莲歌的支持,他在东周的地位,就真的坐稳了!有了西兆的助力,齐王的势力也不能成为他的威胁了。 至于姜婉清…… 若是他真能娶了莲歌公主,那将姜婉清收做侧妃,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婉儿那么懂事,一定会支持他的! 这时候白莲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白莲歌摇摇头道:“没事,都是莲歌自己不好,厉王妃没有做什么,是莲歌刚才气到了厉王妃,后来又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姜使君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好你个小白莲,演戏给燕凛看呢是吧! 白莲歌这么欲语还休,不就是想要让人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她么! 自己是背对着燕凛站的,这也就是说,白莲歌可能一早就看到燕凛来了。 白莲歌就是故意走到自己面前的吧! 想演戏是吧,得嘞,她就看看谁拼得过她姜姐! 姜使君濡濡嘴唇,开始酝酿情绪,准备展现她戏精本精的一面。 谁知道,这时候燕凛开口道:“莲歌公主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些,不要再平地摔了。旁人若是没看清,还以为本王的王妃在欺负你。” 姜使君一愣。 莲歌公主的脸一白,握住自己的手,低下了头。 场上众人一愣,遇上这种情况,男人们难道不是应该帮着弱势的一方么? 姜使君一副要欺负莲歌公主的样子,厉王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训斥姜使君不懂事吗?怎么话从厉王的嘴里说出来,她们听着反倒像是莲歌公主的错? 燕凛又道:“至于莲歌公主刚才所说的气到王妃一事,不知公主为何要气厉王妃?” 白莲歌又是一怔,方才厉王对她的楚楚可怜视而不见已经很让她意外了,现在怎么,怎么还追究起这件事来了? 段飞廉闻言,说道:“厉王此言何意,莲歌公主温婉善良,怎么会气厉王妃呢?这件事我看和姜使君脱不了关系。” 段飞廉的话锋直指姜使君,似乎想要将白莲歌撇的干干净净。 白莲歌看了段飞廉一眼,低声道:“方才厉王妃要罚一位公公,莲歌想让厉王妃宽厚些,厉王妃便…便生气了。” 韩幼灵虽然对白莲歌也喜欢不起来,但是此时也帮着白莲歌说话道:“燕哥哥,这件事情也怪厉王妃不宽厚!” 段飞廉更是对白莲歌安慰道:“莲歌公主,你心地善良,没有错。” 姜使君闻言,伸出自己的小手,抓住燕凛的大掌。 燕凛的身体一僵,只觉得握住他手心的那只手软软的,很舒服。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侧的人,只见姜使君抬起头,两眼泪汪汪的把莲歌公主有意忽略掉的那一部分补足:“我生气,那是因为我委屈!” 燕凛一愣,“你委屈什么?” 姜使君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公公说道:“那公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莲花会的请帖送晚了,还差点叫皇后娘娘误会了我对她老人家不敬。” 韩皇后一听,眼角跳了跳,老人家? 姜使君竟然叫她老人家! 她还不满四十岁,又不是太后,哪里老了! 姜使君又看了白莲歌一眼,说道:“可是莲歌公主,她想要做好人,便不顾我的委屈,非要叫我原谅那位公公,不要罚他了!莲歌公主还说,若是我要怪罪,就怪到她身上去吧,可她是西兆国的公主,我能拿她怎么办,于是我就更委屈了!” 白莲歌闻言,揉搓着自己的手,低声细语的说:“莲歌只是不想在莲花会上闹出什么不快来,没想到厉王妃会这么……生气。” 一旁的西兆使臣说道:“一个王妃,谱子竟然比公主还大,也太不好相处了!” 姜使君道:“你觉得我不好相处,那是因为我没兴趣和你深交,否则你会发现,我不但好相处,还特么可爱死了呢!” 白莲歌一听,更加示弱道:“是,都是莲歌的错。” 白莲花厉害就厉害在,她看起来永远是一副善良无害的小可怜模样,但是她的句句话都能害你! 白莲花如果杀人,不会自己拿刀的。 她只会暗示别人拿刀,然后自己站在一边咬咬唇,哭唧唧。 于是拿刀的人就会觉得,啊,她好可怜,我要捅那个让她哭的人几刀给她解气! 比如段飞廉这个大猪蹄子。 莲歌公主一直都这么低声细语的说话,本来就给人一种她很柔弱的感觉。 现在她这么一说,不就更让人觉得姜使君的脾气大了么? 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指不定也想帮白莲歌出头。 果然一旁就就有女眷说道:“厉王妃虽然是上嫁了,但是这脾气也太大了吧。莲歌公主来访东周,厉王妃何必咄咄逼人呢。” 嫁人分三种,门当户对的叫平嫁,高门低嫁那叫下嫁,而低门高嫁的那些,就叫上嫁了。 而姜使君,她就是低门高嫁里最典型的一只飞上枝头的凤凰! 换做平时,一个耻骨出身的人,怎么配的上圣骨? 你见过一个生活在乞丐窝里的女人,和一城首富成亲么? 这别说是上嫁了,说是上上嫁也不为过! 白莲歌见姜使君牵着燕凛的手,也伸出手握住燕凛的手臂,一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里含情脉脉,无辜不已。 “但是,厉王,莲歌真的不是故意的,莲歌只是…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善待下人罢了。他们在宫中成日兢兢业业的,大都不容易,所以……” 段飞廉见白莲歌抓着燕凛,心中生出几分忧虑。 难道莲歌公主对燕凛有意? 段飞廉走上前的道:“莲歌公主不用担心,本王替你做主!有本王在,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白莲歌瞥了段飞廉一眼,依然抓着燕凛没有松开,期待的看着燕凛。 她才不要唐王做主。她想要的又不是唐王。 只有燕凛愿意相信她帮她才是最重要的。 “莲歌公主。”燕凛撇开白莲歌的手道:“本王这位王妃同其他人不一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不要欺负她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不要欺负她 白莲歌一愣,看了一眼依然被燕凛握着的姜使君的手,带着些许不甘的将自己的手收回了袖中,问道:“如何不同?” 燕凛道:“她是耻骨。” 姜使君望了他一眼,扭头撇撇嘴。 别人说她耻骨如何如何她还敢跟人家钢,燕凛,她是真不敢。 用燕凛的话来说,她这小脖子,还不够燕凛一只手拧的…… 段飞廉就算被白莲歌甩了冷脸,却还在一旁帮腔,“耻骨也不是姜使君能随意撒泼任性的理由。” 白莲歌如何能不知道姜使君是耻骨,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十分客气的说道:“莲歌没有因为厉王妃是耻骨,就看轻她替她做主的意思。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还是要与人为善更好一些。” 燕凛道:“公主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是,她是耻骨出身,所以从小就在家里受了很多苦。她的生活不比姜府被捧在手里的二小姐,本王成亲之前去她的院子里看过,她的院子里从来只有一个伺候的丫鬟。”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往姜婉清那里看了一眼。 刚才她还一片“好心好意”的要为姜使君这个姐姐着想,她们都差点信了! 没想到私底下也是在苛待姜使君啊! 难怪姜使君刚才对她说话没好气。 燕凛顿了顿,继续道:“莲歌公主衣食无忧的长大,想必什么事情都有皇后和皇上为公主做主,她没有。莲歌公主鲜少被人冒犯过,所以可以轻松的说要宽厚待人,可她不能。莲歌公主说宫里这些人不容易,她也是。” 姜使君眨眨眼睛,诧异的看着燕凛。 这是她来这里以后,第一个为她说公道话的人。 就在刚才,她还以为燕凛要用她骨品低的事情,让莲歌公主不要和她一般计较,没想到燕凛却用她的骨品低一事,反过来抬高了她。 燕凛继续道:“她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什么东西只能自己讨要,首饰也没有几件,连银子都没有花过多少。” 姜使君闻言,扯了扯燕凛的衣袖。 大哥,这一点咱们就可以略过去不要讲了,给我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 燕凛瞥了她一眼,大慈大悲的跳过这一点。 燕凛道:“因为从小受了太多苦,所以她长大了便格外受不了委屈,本王也见不得她受委屈。莲歌公主想要宽厚待人自然是好事,但是你也不要欺负她。就算从前没有人愿意帮她,如今也有厉王府的人帮她出头。” 众人一时都愣住了,从他们认识厉王起,几乎就没有听过厉王一次讲这么多话。 今天他讲了这么多话,却是为了姜使君,他在给姜使君撑腰。 他这些话不仅是说给白莲歌听,更是在告诉所有人,姜使君现在是他护着的人,谁也不许轻易动她。 白莲歌一愣,她什么时候欺负姜使君了?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段飞廉一直都想在白莲歌面前表现自己,一逮住机会,他便又跳了出来,道:“厉王,你怎可如此对莲歌公主说话!公主金尊玉贵之躯,你这样的谴责,也未免太严重了些吧!” 姜婉清诧异的看着段飞廉。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觉得唐王殿下有意无意的在帮莲歌公主,现在她更感觉唐王殿下是在向莲歌公主示好了! 姜婉清心中顿时升上来一股危机感,唐王殿下该不会有取莲歌公主的心思吧!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和唐王殿下有了婚约,他们就快要成亲了。如果莲歌公主现在横插一腿,那她唐王妃的位置可能就不保了。 白莲歌是异国公主,而她不过是一个将军之女啊,她怎么能比的上白莲歌! 段飞廉和姜婉清各有各的心思,可是白莲歌却垂下头,根本没有听段飞廉说话,眼中暗沉。 她看不懂,厉王为什么会这么保护姜使君。 她从西兆而来,千里迢迢只为了燕凛。 从前她知道燕凛不会轻易成亲,而自己又是别国公主,所以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直到永靖帝把姜使君赐给了厉王,白莲歌就知道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了。 一个耻骨都可以嫁入厉王府了,那么她作为一国公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而且她知道厉王和姜使君之间并无情义,此前也根本就不认识,她更加无需担心,她只需要略施小计,就可以让厉王关注上她。 可是现在她看到的却不是这样的。 厉王在帮姜使君! 就算她心底再不愿承认也罢,厉王就是在帮姜使君。 哪怕是在人前当众驳了她的面子,厉王也要帮他那个活的像个笑话一样的王妃。 白莲歌垂着头说道:“莲歌明白了,莲歌以后一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厉王妃生气了,厉王你也不要生气才好。厉王妃要罚公公也是为了以示公正,是莲歌的考虑欠妥。” 燕凛见状,也不再和她多言什么。 两个公公走上来,把跪在地上的公公拖下去受罚。 段飞廉的脸色阴郁不已,他为白莲歌说了那么多好话,可是白莲歌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主动对燕凛人了错。 所谓的一国公主,眼里难道也只有厉王一个人么? 座位上方的韩皇后开口道:“行了行了,都是为了莲歌公主而来,都坐下吧,好好的一场莲花会,弄得这么紧张干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她的一双眼睛,却时时盯着姜使君。 在她看来,这一切事情都是姜使君惹出来的。 只是韩皇后看了姜使君不久,燕凛忽然扭头看向她。 那冷冷的目光,叫韩皇后悻悻收回了目光。 在强势的人面前,没有几个人会选择硬碰硬。而厉王偏偏又是一个极其强势的男人。 燕凛牵着姜使君的手往位子上走。 这时候一个公公走过来指着一旁道:“厉王,您的位置在这里。” 燕凛拂了:“不必,本王和王妃坐在一起就好。” 姜使君嘴角含着笑,燕凛在人前这么帮着她,她心底还是有那么几分小雀跃的。 莲歌看着那边两个人一起入了席位,也被自己的丫鬟扶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姜使君坐下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燕凛牵着,便低声说道:“可以松开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实锤!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实锤! 刚才她不过是为了在人前做做样子,表现一下他们的亲昵而已。 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坐下了,别人看不见,自然不用再玩手拉手的游戏了。 谁知道姜使君把手抽出来的时候,燕凛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姜使君一愣,扭头看着燕凛。 “你倒是松开呀。” 熟料刚才只是拉着她的燕凛,这下竟然用拇指指腹在她嫩滑的手背上摸了摸。 姜使君怔了怔,就听身侧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说:“松什么,这样挺好。” 这么温温软软的既然已经手握在他手里了,他为什么要放? 姜使君又挣了两次,见燕凛固执地抓着自己不愿松开,姜使君也就放弃了。 姜使君又对燕凛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忙别的事情。” “莲歌公主此次进京,带来了不少使臣和随从。本王将那些人都安置完以后,听说你在莲花会上,就过来了。” 姜使君小声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燕凛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身子还有些不适吗?本王怕你脾气暴躁,一时没有控制好,回头闹出大事情。” 姜使君顿时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你够强悍,来的再晚也没有人敢对你哔哔。 燕凛就算是半路杀出来的,也没有人敢对他置喙一句。 可是自己就算是刚接到帖子就赶来了,也还是要被人挑刺。 姜使君又问道:“那唐王怎么也来了?” “兴许是为了莲歌公主。不只是唐王,齐王本也想来,但是他手头有公务缠身,实在是脱不开。今日莲花会上的这些王公贵族之子,也多是为了一睹莲歌公主的风采而来。” 姜使君了然的点了点头,莲歌公主的确是一个美人,就连她初见了都很喜欢。 人前小白兔一样善良可爱的性格,倾国倾城的一张脸,身姿又不乏妖娆妩媚,还有一对大胸器。 她若是男人,她也喜欢啊。 但这个公主,她是个婊啊!还是个对燕凛有想法的婊! 燕凛如果想要娶些小妾,她当然是觉得多多益善。 但如果是莲歌公主这样的,她觉得不行。 小妾么,能哄着燕凛开心就行,又不妨碍她抱燕凛的大腿。 可是从莲歌公主方才想算计她这一茬,她就能看出来,莲歌公主容不下她。 且白莲歌是一国公主,自然不能给人做妾,那难道要当侧妃? 这更是不可能的,因为燕凛尊正王爷的爵位,只能有一个妃子。 这一个妃子自然是正妃,侧的?不存在的。 如果白莲歌真和燕凛成亲了,嫁进了厉王府,她王妃的位置能不能保住不说,她估计自己以后抱燕凛大腿的大业可能都得受到阻碍。 要是没有了燕凛这个大腿,她估计自己在京都里很难活过三天。 别人不说,韩幼灵一定第一个赶上来劈了她。 姜使君心底顿时升起一种危机感。 如果没有了燕凛,她的未来恐怕很凄凉,她还是想要过好日子的。 只有自己奋斗过以后才会知道,被燕凛这样的大腿包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时候席上的段飞廉看着白莲歌道:“早就听闻莲歌公主舞袖倾城,有名舞《引蝶》,不知道今日能否有幸一见?” 姜婉清一听,惊讶的看着段飞廉。 唐王殿下对莲歌公主太恭维了,他难道真的想要抛弃自己吗? 姜婉清很清楚,自己的姿色不如白莲歌,如果白莲歌在献舞一曲,让唐王殿下动了心,那她在唐王心中的地位就堪忧了。 姜婉清立即道:“唐王殿下,公主千里而来,想必还没有休息好,再让公主献舞,恐怕公主的身子会累着。” 段飞廉闻言,看向姜婉清,皱了皱眉。 婉儿今日为何如此扫兴! 姜使君见到段飞廉嫌弃的目光,吃了一惊,连忙低下了头。 她是以夫为天的女人,自然也不敢太得罪段飞廉。 这时候又听白莲歌说道:“一支舞而已,倒也无妨。若是诸位想看,莲歌就献丑了。” 她说话时,直直看着燕凛,还低头笑了笑。 那娇丽的模样,真是……醉人呐。 姜使君纠结了好一会儿,凑到燕凛身边说道:“我瞧着莲歌公主好像挺喜欢你的,什么事情只看着你说话。” 燕凛瞥了姜使君一眼,面不改色的解释道:“可能莲歌公主昨晚不曾睡好,脖子扭了,所以看向别的地方不方便。” 姜使君嘴角一抽,还有这种说法? 不过他们的位置和白莲歌正好是面对面的,这个理由…… 虽然不怎么走心,但是也勉强算是个理由吧。 说献舞就献舞,莲花会上有一块专供舞姬跳舞助兴的低台。 乐师都上来以后,莲歌公主就走了上去。 台子后面就是静寿湖,满湖的荷花亭亭玉立,将莲歌公主的身姿趁的更加妖娆动人。 姜使君对白莲歌的舞不感兴趣,目光锁定在了自己面前的小碟果盘上开始吃。 有一样糕点姜使君没有吃过,松松软软的,还带着一股竹叶香,吃了甜而不腻。 姜使君很喜欢,就多吃了两块。 燕凛见状,皱眉问道:“要不要把这一碟都给你装起来带回去?” 姜使君兴奋地问道:“可以吗?我觉得这个挺好吃的!带回去给小知尝尝也好。” 燕凛看着她冷漠的说道:“本王的意思是,让你少吃点,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的府中连糕点都没有。” 姜使君举着自己手中的一小块糕点认真的说道:“这种糕点我在厉王府里真没有吃过,要不你回去问问府里的厨子?” 燕凛的嘴角一沉,姜使君抿抿嘴,把手里的糕点放了下去。 不吃就不吃嘛,冷着一张臭脸干什么。 王府里没有糕点还不让人说了…… 燕凛这才将目光投向太台子上的白莲歌,随后他的神情微微一怔。 姜使君见状,挪了挪位子,也朝着白莲歌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白莲歌每一个转身的动作,都是朝着燕凛看的。 姜使君的脸色更难看了一点,什么没睡好,这根本就是中意燕凛的实锤了好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顶多觉得你眼瞎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顶多觉得你眼瞎 就是这时候,远处翩翩飞来了两三只蝴蝶,围绕在白莲歌的身边,和她共舞。 周围人顿时一阵唏嘘,他们只听说过莲歌公主的引蝶舞有时会招来蝴蝶,没想到是真的。 姜使君顿时瞪大了眼睛,是你吗,香妃? 但是下一刻,姜使君眼中的惊讶就变成了一种警惕。 这不是普通的蝴蝶,这是蝴蝶蛊! 白莲歌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在东周国里用蛊! 而且她竟然也懂蛊! 白莲歌难道不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还是她明知道,但还是用了这个办法,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 如果只是第一种情况,那么不知者不罪。 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白莲歌的心机,就真的很深了。 因为蝴蝶蛊除了活的比一般的蝴蝶长些,可以用来观赏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也不会害人。 如果白莲歌被人发现了自己用蛊,也有两步路可退。 一是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能完全保全自己,还可以更小白兔一点。 二是就算被别人知道了她懂蛊,她也可以说自己并没有害人之意。到时候谁也拿她没办法。 姜使君很快将目光投向韩幼灵,韩幼灵专门抓懂蛊的人,她看出来了这是蝴蝶蛊了吗? 很快,姜使君就失望了。 因为韩幼灵和别人一样,一脸的诧异。 诧异毛线啊! 你身上抹点引蝶的香料,再养两只蝴蝶,你也能变香妃好吗! 就韩幼灵这样的,还抓什么懂蛊的人啊! 人都在她面前跳舞了她还跟瞎了一样! 姜使君扭头看了一眼燕凛,却发现见燕凛的目光停留在白莲歌的身上,一动不动的。 姜使君微微一愣。 燕凛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吧?风中一朵与蝶共舞的白莲花。 她低头看见自己还和燕凛握在一起的手,心底有点堵。 这种情绪让姜使君很不舒服。 最后姜使君将这种归结于:这朵白莲花不仅是个伪圣母,胸还大。 而燕凛很有可能根本被白莲花耳朵胸挡住了视角,所以没有看到白莲歌伪圣母耳朵一面。 她如果和燕凛告状,燕凛很有可能不相信她。 这直接造成了她抱大腿的光明大道上,突然多出了一片荆棘,所以她心底堵得慌! 姜使君低声试探道:“你是不是也看上莲歌公主了啊?” 燕凛闻言,收回视线,低头看了自己身侧的人一眼。 姜使君斟酌了片刻,觉得‘看上’这个词有点轻浮,于是又换了一个词:“倾慕?” 燕凛看着她的眼睛道:“不曾。” 姜使君一愣,“啊?” 都这么看着莲歌公主了,还不倾慕呢? 那燕凛什么时候的眼神才叫倾慕啊? 燕凛再一次和姜使君强调道:“本王从不曾倾慕过她。” 姜使君撇撇嘴,倾慕就倾慕嘛,承认一下又不会死。 我顶多会觉得你眼瞎。 姜使君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那若是……” 燕凛:“若是什么?” 姜使君皱眉道:“那若是莲歌公主对你情有独钟,想要同你和亲,你能冷酷无情的拒绝一下吗?” 莲歌公主纵然有再多的招,只要燕凛拒绝了,莲歌公主也就没有办法了吧! 所以她只要死死的抱住这个大腿,不让他跑到别的地方去就行了。 燕凛皱眉,让他拒绝一下是什么意思? 忽然,燕凛嘴角轻扬,“你吃醋了?” 姜使君摇头,“我就是觉得失去了你这个可靠的大腿,很没有安全感。抱您的大腿,是我目前唯一的活路!” 燕凛一愣:“你何时抱过本王的大腿了?” 姜使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肯定的说道:“每时每刻!” 她恨不得长在燕凛的大腿上,燕凛难道没有看出来她的一片诚挚之心吗? 他的眼睛肯定是被白莲花的胸挡住了! 燕凛冷冷看着她,如果他是第一天认识姜使君,他说不定真的就相信她了。 可是现在……听她扯呢。 燕凛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倒是把本王抱紧一点啊。光是嘴上说说没有安全感有用吗?” 姜使君惊讶的看着燕凛:“我都和你去过常州了,差点都把命交代在那里了,我抱得还不够紧吗?你还想我怎么样?” 燕凛理所当然道:“侍寝。” 姜使君:“……” 这天快要聊不下去了。 但是姜使君还是力挽狂澜道:“你不能这么肤浅!只要我一片心是向着你的,侍不侍寝的,真的不重要。” 燕凛挑眉:“若你的身子和心一起向着本王,岂不是更好?” 姜使君的脸一红,这个男人,怎么能随时随地开车呢! 这附近这么多人,要是被谁听见了,多尴尬啊! 姜使君恼道:“王爷,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的涵养是灰飞烟灭了吗?” “大概是前些日子里被你挫骨扬灰了吧。” 涵养? 他以前的确是有的。 他以前也是一个坐怀不乱的男人。 直到一个女人开始扒他的衣服,而他又把这个女人娶进了门。 现在?呵,涵养。 如今那东西也只能在别人面前撑撑样子罢了。 姜使君错愕的看着他,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记得燕凛以前很高冷的! 他就不能保持自己的个性到最后吗?他为什么要改变自己! 这时候身旁一阵喝彩和鼓掌声,将两个人从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拉了出来。 姜使君抬头一看,白莲歌已经跳完了一支舞,从台上走了下来。 那两不知从而何来的蝴蝶,也相继飞走了。 席间一片对白莲歌的称赞之声。 白莲歌走下台的时候,特意朝着燕凛的方向欠了个身,好像那一支舞是特意为了燕凛而跳的。 众人皆是一愣。 白莲歌少女思春般羞涩一笑,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方才她跳舞的时候,她看见厉王看自己时出神的神情了。 她就知道,以她的姿色,一定能俘获厉王的心。 白莲歌的脸上晕开一层浅红色,也不知道是以为跳舞跳的,还是因为看燕凛时羞的。 姜使君眯了眯眼,她看着这个莲歌公主,怎么觉得眼睛里这么刺刺的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本王并无他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本王并无他意 韩皇后看了姜使君一眼,又看向一旁的白莲歌,笑了笑,“莲歌公主的舞姿,真是倾国倾城,方才本宫看见厉王也看的入了迷呢。” 白莲歌低头笑了笑,“厉王若是喜欢,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韩皇后不愧是后宫之主,一句话,能同时刺到两边的人。 一个是想要拉拢白莲歌的段飞廉,一个是和她有仇的姜使君。 韩皇后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得到白莲歌的青睐,所以在万事都没有定数之前,还是先顺着白莲歌比较好。 若是白莲歌能和她的儿子和亲自然最好,若是不能…… 她也不会让白莲歌和段飞廉搭上线,给齐王增加一个巨大的阻碍。 就算是白莲歌以后嫁入了厉王府,日后说不定也会念着今日她帮着说话的情分,帮他们一二。 而她说的这些话,又能够好好的在人前下一下姜使君的脸面,她何乐而不为? 韩皇后听见白莲歌的话笑了笑,心里算是有了几分谱。 她抬眼一瞥,便看见白莲歌扶住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皓腕,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盏。 韩皇后顿时会意道:“莲歌公主,你手上的这个镯子甚是精巧好看,很像是我们东周国的金饰啊。” 白莲歌伸手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抬眼看向坐在她正对面的燕凛。 “这,其实是两三日前,莲歌刚到东周时,厉王送莲歌的喜鹊半月镯。莲歌心底喜欢,就戴上了。”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 白莲歌刚一来东周,就送白莲歌首饰了,还说不倾慕人家! 燕凛的视线垂了垂,并没有对此解释什么。 姜婉清闻言,掩嘴笑道:“我曾听闻,在西兆国送喜鹊,便是想要喜结良缘的意思。” 莲歌公主没有否认,只是嘴边衔着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段飞廉闻言,顿时看向了燕凛。 好你个厉王,竟然在莲歌公主刚来京都的第一日,就已经在所有人之前,对莲歌公主卖好了! 他还以为厉王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获得支持的人,现在看来,原来是他高看了厉王! 就在段飞廉看着燕凛的时候,姜婉清也在看着他。 莲歌公主并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什么,她的心思已经表露的再清楚不过了。 唐王殿下如果看清了这一切,就不会只看着莲歌公主了,唐王的一颗心终究会回到她身上来的。 而韩幼灵一听到姜婉清的话,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她心底很不舒服。 刚才燕哥哥扶白莲歌的动作,就已经让她觉得很刺眼了。 现在燕哥哥又送了白莲歌一个喜鹊半月镯,难道说燕哥哥喜欢莲歌公主? 那燕哥哥还不如喜欢姜使君呢! 就姜使君那低贱的身份,就算爬上枝头了,她也可以随时除掉姜使君,可是莲歌公主的身份地位,并不比她低呀。 若是燕哥哥喜欢莲歌公主,那她以后不是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于是韩幼灵瞬间将瞄准姜使君的枪口,转向对准了白莲歌。 这个女人说不定比姜使君更难缠! 而这边席上的姜使君看看白莲歌,又看看燕凛,蓦的抽出自己刚才一直被燕凛握着的手。 燕凛的手里一空,诧异的看着她。 姜使君从桌上拿起一块刚才燕凛不让她再吃的糕点,气呼呼的往嘴里塞。 刚才还跟她开车,转眼连示好的喜鹊半月镯都已经送给白莲歌了,燕凛是不是早就想要把这个d型号的胸娶回王府里了? 哼! 这个大腿这么来回跑,难道不嫌累吗? 燕凛就想要填充的他的后院,就不能有点眼光选个好的? 挑两个性格好的,真善良的,她锣鼓喧天的欢迎好吗? 结果选谁不好,选了个圣母婊。 他瞎啊! 燕凛见姜使君气呼呼的样子,思索了片刻,将目光投到了白莲歌身上。 方才一切都好好的,她开始生气,是因为姜婉清谈到了白莲歌。 所以,问题出在这儿? 白莲歌见燕凛望向自己,羞怯怯的朝他笑了一下。 下一刻,燕凛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本王并不知喜鹊在西兆国有这样的含义。” 全部人都是一愣,尤其坐在燕凛身边的姜使君,一口糕点没咽下去,猛地噎了一下,又咳了上来。 燕凛不动声色的她递了一杯茶。 姜使君就着茶水把一口糕点咽了下去。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白莲歌,小白莲还在满满的错愕之中没有回过神,只是呆呆的看着燕凛。 燕凛道:“那个镯子,不过是因为莲歌公主来的路上玉镯摔碎了,为了宽慰公主,才带公主去金玉满堂选的。除此之外,本王并无他意。” 姜使君这才想起来那一天她看见燕凛和白莲歌一起从金玉满堂里走出来的场景。 原来那时候燕凛送给白莲歌的是这个东西! 白莲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燕凛继续说道:“金玉满堂里的镯子琳琅满目,公主又不全要,所以本王随意指了一件。若是引起误会,还请公主海涵。” 当燕凛说到不全要三个字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姜使君。 有的人选首饰,只选一两件可心的。 可有的人选首饰,真是恨不得把整个珍宝阁都买下来。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我,全部都要! 等燕凛将话全部说完,白莲歌的脸色一片惨白,说不出的难看。 姜使君眨巴眨巴大眼睛,心底一片说不出的欢喜,唇角也重新提了起来。 燕凛都已经把话说绝了,显然对白莲歌没有任何想法。 保住了保住了,她要攀附的大腿,看来还是她的! 事实证明燕凛没有瞎,他没有看上那朵白莲花,这是好事! 燕凛说完话后收回目光,正准备给续一杯茶,就见到面前出现了一盘姜使君刚才吃的很欢的糕点。 姜使君微微笑着把糕点再往燕凛面前推了推。 她的意思很明白,看,这是我喜欢的吃的,一盘都给你! 这个大腿还是很可靠的,她以后必定要更谄媚一点,好好的守住自己的靠山!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就不能有点骨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就不能有点骨气 燕凛瞥了她一眼,刚才还对自己发脾气的女人,转眼又开始对自己卖好了。 用一盘糕点来讨好他,难不成以为他跟她一样,是这么没出息好打发的? 也不知道方才是谁一副他瞎了眼的表情。 见燕凛不吃,只是冷着一张脸,姜使君心道,惨了。 燕凛这样子,很有可能生气了…… 她刚才不应该对他摆出一种你眼瞎的表情,她应该信任这个大腿! 燕凛正想要冷一冷她,好降降姜使君的脾气。 至少也要让她知道谁大谁小,什么是夫妻间的信任。 熟料下一瞬,一只温软的小手,就服服帖帖的钻进了他的掌心里。 燕凛一愣,抬眸一看,姜使君空闲出来的另一只手,又将糕点朝自己推了推。 燕凛:“你在本王面前,就不能有点骨气。” 她这样软软的态度,让他怎么示威! 他根本就冷不下来,也发不起火! 姜使君灿然一笑,十分骄傲的说道:“想要抱大腿的女子不需要骨气。” 既然这个大腿是她的,燕凛也将话在人前说的很清楚了,保全了她的面子和地位,那她还要那个和燕凛犟起来的骨气干什么? 用来和燕凛吵架吗? 不,她不要那份没有用的骨气,她要大腿! 只要抱紧了这个大腿,她要什么没有? 只是燕凛作此态度,那刚才白莲歌的那一番默认的行为,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就连坐在上方的韩皇后,都替白莲歌觉得尴尬。 白莲歌一国公主,在多次暗示以后,却被心仪的男人一口回绝,这脸上多没有面子呀。 良久,白莲歌才抬起头道:“厉王放心,莲歌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个镯子好看,才戴上罢了。” 一旁虎视眈眈良久的韩幼灵终于逮住了机会,开口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解释一二呢?若不是燕哥哥说出了这其中缘由,我们可差点都要误会了。” 韩幼灵的话,很清楚的在告诉人们,白莲歌就是故意的。 白莲歌看着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下藏着寒意。 这个郡主嚣张就算了,只是刚才还在帮着她说话,对付姜使君,怎么转眼就和自己僵持上了! 听她叫厉王燕哥哥,难道也是对厉王有所肖想的女子? 白莲子袖中的玉手渐渐捏紧。 郡主又怎么样,她可是四国之中的第一美人,喜欢她的人绕着西兆国的京都城墙都能排一圈,区区一个郡主算什么? 谁都别想和她争! 白莲歌温柔笑道:“莲歌本以为大家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真会有人当真。母后常教导莲歌言多必失,厉王若是对莲歌无意,便会像刚才一样澄清,莲歌自然也不必多说。” 白莲歌看了韩幼灵一眼,继续道:“且厉王若真对莲歌有倾慕之意,那莲歌若是当众承认了,岂不是显得莲歌轻浮。若是莲歌否认了,岂不是让厉王丢面子。不如私下里说的更好些。” 韩幼灵找不到反驳的地方,顿时在心底堵了一口气。 姜使君看着白莲歌虚伪的嘴脸心底发笑。 好呀,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真是什么道理都给她占了。 说话是一门艺术,就好比白莲歌,能将自己刚才暗示别人的事情,反过来说的自己处处在理还懂事! 可是! 她的嘴上功夫,那也不是盖的! 舌灿莲花,她也会! 姜使君抬头笑盈盈的说道:“西兆皇后对莲歌公主悉心教导,实在是好事,但是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 白莲歌一愣,就听姜使君说道:“虽说言多必失,但也不能因为怕出错,就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呀。若是厉王刚才不曾解释,岂不是要叫大家都以为,厉王和公主有一腿吗?” 西兆使臣闻言,脸上一片羞臊,什么叫有一腿! 使臣拂袖气到:“宴席之上,厉王妃怎么净说些没修养的肮脏话!我西兆公主矜持端庄,熟读诗书,遵循六礼,可从不曾有过半点逾越之举!” 姜使君从来不在乎自己那一点薄面,所以当使臣说她没有修养的时候,她十分大方且诚恳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使臣说得对,的确是我不会说话。” 使臣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以为她是怕了自己西兆国的实力,于是冷哼了一声。 谁知道就在使臣正准备喝茶时,姜使君竟然又开口了! 姜使君道:“我虽然不会说话,但还是要告诉莲歌公主一点。” 使臣怒瞪着姜使君,不会说话,就不能闭嘴不说吗? 但是姜使君显然是不会闭嘴的。 白莲歌都不要脸的把理占了,她怎么都得把道理再掰回来一层吧。 不然大家还真要被这朵小白莲给骗了! 姜使君继续道:“莲歌公主遵循教诲是好事,但是也不要用错了地方。过犹不及,若是在该说话的时候也选择沉默不语,那也是错的。到时候一不小心,就得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多不划算啊!” 人们又都明白了过来,这件事的问题根本就不在莲歌公主该不该说话上,而是在于莲歌公主一直以来都在故意误导大家。 这件事情大家若是误会了,那么最后的结果不就是所有人都默认,莲歌公主和厉王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吗? 他们都能看的出来莲歌公主属意厉王。 莲歌公主想要的,不正是这个! 什么言多必失,什么轻浮,什么怕厉王丢面子。 莲歌公主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能和厉王相好吗。 寥寥几句话一点拨,韩幼灵输了的那一筹,姜使君又给赢了回来。 她一直没有把姜使君当做一回事,没想到姜使君才是那个最会说话的。 她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这才不得已承认错误道:“厉王妃说的是,今日之事,的确是莲歌欠考虑了。” 下方坐着的使臣终于忍耐不了,站起来道:“莲歌公主不过是未曾将自己与厉王之间的事情说出来而已,厉王妃非要将话说到这种境地,让公主低头致歉,这便是东周国的待客之道吗?” 姜使君道:“使臣莫要生气啊!我方才不是说了我不会说话吗?” 使臣气的吹胡子瞪眼,她还不会说话?她最会说话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乖啦,乖啦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乖啦,乖啦 姜使君又道:“再者说,我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免得公主出使他国的时候,再犯这样的错。” 使臣怒瞪着姜使君,公主出使他国是什么样的情况,也轮不到她来管! 姜使君看着白莲歌,笑眯眯说道:“使臣莫要生气,我也是看莲歌公主一片善心,又自小受到西兆皇后的教导,要‘宽厚待人’,才敢大着胆子说这番话,相信贵国公主宽宥,是不会与我计较的。” 白莲歌不是要当圣母婊吗?那她怎么能不成全白莲歌呢? 白莲歌喜欢向世人展现她宽广博爱的胸怀,那她就给白莲歌一个原谅自己的机会。 姜使君知道,白莲歌一定会原谅自己的一时冒犯的。 因为白莲歌若是不原谅,做不到从自己开始善良,那她前面的那些待人宽厚的戏,就全都白演了。 这朵小白莲一来就算计她,想要离间她和燕凛。 那她自然也得客客气气的礼尚往来一下,让小白莲感受感受,什么叫做打落牙齿活血吞! 不出所料,白莲歌在短暂的沉默以后,转身看着使臣道:“皇伯父不必生气,莲歌是不会计较这些的,这件事情,莲歌觉得厉王妃说的有道理。” 姜使君闻言,看了看使臣。 皇伯父,原来是一家人啊,难怪这么护着莲歌公主。 莲歌公主既然都这么说了,使臣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抓着姜使君不放,只能悻悻坐下,但是脸色却一直很不好看。 段飞廉抬眼看了看姜使君,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小瞧了这个女人。 韩皇后笑了两声:“莲歌公主的胸襟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看来西兆皇后实在是教女有方啊!” 白莲歌点了点头,在位子上安然坐下。这事儿算是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白莲歌想要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得到,她心里还是藏着几分不愤。 她抬眸看了姜使君一眼,微微颔首致意。 厉王妃是么,想要和她斗,那就别怪她回头心狠了。 姜使君直白的翻了一个白眼送给她。 姐姐从甄嬛传到延禧攻略,什么宫斗剧没有看过? 小白莲知道的,姐姐都知道,小白莲不知道的,姐姐还知道。 想要和姜姐斗,这朵小白莲没有胜算的! 只要她想和姜姐玩手段口舌,姜姐奉陪到底。 反正姜姐是一个不要脸的人,小白莲要是有本事,倒是放下一国公主的身段,来和姜姐撕啊! 白莲歌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丢了白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姜使君这样在人前这样不按常理行事的女人。 其他人就算看她在不顺眼,那门面功夫多少也会做一做。 可是姜使君,连脸面上的功夫,都不做给你看。 白莲歌桌上的手蓦的攥紧,情绪差点没绷住。 姜使君知道,像莲歌公主这样的人,最看重的东西就是面子。 当众不给她面子,就是对她最好的挑衅。 就在姜使君正犹豫正想着要不要再向莲歌公主吐个舌头,来深入挑衅她一下的时候,她的腰上忽然多出一只手,把她从旁边捞了过去。 姜使君瞬间被燕凛箍在怀里,刚才的恶作剧想法瞬间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 姜使君抬头茫然看着燕凛,“你干嘛?” 牵小手还不够吗?现在竟然改成搂她的小蛮腰了! 姜使君瞪着燕凛说道:“搂我的小蛮腰要加钱的啊!” 燕凛箍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一点。 “王府里的钱你随便支使。但是今日宴会上,你不要再下西兆公主的脸了。两国往来,闹得太难看,对谁都不好。” 姜使君一听,酸溜溜的说道:“哟!你心疼了呀。” 燕凛的眼帘垂了垂,眉间显出细细的沟壑,“胡说什么。” 白莲歌是一国公主,姜使君若是在人前闹得太难看,以后恐怕对她不利。 白莲歌不论怎么样,都有一个西兆国在背后她做支撑依靠。 就算她在人前丢了些脸,但只要西兆国还在,她就不会怎么样。 可是姜使君呢? 她若是没有了自己,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等着她。 他在姜使君身边的时候,自然会竭尽所能的护着她。 但是世间万事瞬息万变,总有他不在的时候。 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他不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姜使君因为惹了太多人,而被人算计,遇上大祸事。 姜使君把握不好的度,他得帮姜使君把控着。 燕凛伸手钳住她的脸,左右摇了摇,低声道:“乖啦,乖啦。她脸皮薄,你不要和她闹了。” 姜使君抿抿唇,重新坐直把燕凛推开。 燕凛这话什么意思? 白莲歌脸皮薄,所以她脸皮厚咯。 姜使君撇撇嘴,整整衣袖退一步道:“不闹就不闹。只要别人不再来招惹我,我还懒得闹呢。” 白莲歌看着自己正对面坐着的那一对,旁若无人的搂抱捏脸,打情骂俏,心中郁结不已,拿葡萄的手停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看姜使君窝再厉王怀里,还不如看姜使君给她摆脸色呢。 就在白莲歌看着厉王失神的时候,韩皇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莲歌公主这两日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白莲歌的手一松,指尖刚摘下来的葡萄落回了盘子里。 她抬眸看着韩皇后,嘴角扬了起来。 韩皇后真会文化,这不就是她的机会么。 莲歌公主娇娇的说道:“许是因为身在异国他乡,没有认识的人,还是颇有些不自在。” 韩皇后掩嘴笑了起来,“莲歌公主在东周怎么会没有认识的人,公主不是早就与厉王认识了吗?” 姜使君一愣,看了燕凛一眼。 他们从前早就认识? 燕凛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呀。 难不成燕凛除了韩幼灵,还有第二个青梅竹马? 燕凛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他似是知道姜使君接下来要问什么,先一步开口解释道:“儿时见过几面。” 顿了顿,他瞥了满脸狐疑的姜使君一眼,又补充道:“而已。” 除了小时候的几面之缘,没有更多了。 这就是他和莲歌公主之间全部的交集。 姜使君见燕凛自己先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也就没有再问。 但是她的表情,不是很美丽。 第一百五十章 芳心纵火犯! 第一百五十章 芳心纵火犯! 但是她的表情,不是很美丽。 这时候,姜使君又听到那朵小白莲作妖道:“所以莲歌有个不情之请。莲歌想要搬进厉王府中去住,往后一段时间,也可以同厉王多叙叙旧。莲歌还是住在有相识之人的地方,更舒心一些。” 姜使君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搬进厉王府?你又不是厉王府的姬妾,搬什么搬! 小白莲越来越不要脸了啊! 姜使君正打算开口驳回去,就被燕凛握住了手。 她看了燕凛一眼,难道他也想让白莲歌搬进来住,好每天欣赏她的36d? 这一次姜使君没有说话,韩幼灵却开口了。 韩幼灵笑道:“莲歌公主这话可就有意思了,莲歌公主是代表西兆国来访,又不是作为燕哥哥的朋友的来访,要住自然也是住东周国的安排的殿宇里,怎么能住在燕哥哥的府中?” 这女人为了接近燕哥哥,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白莲歌扭头看向燕凛道:“我是代表西兆来访东周,但也是为了厉王而来。且厉王也是东周的尊正王爷,接待来使也没什么说不过去。就是不知道,厉王是不是愿意接待莲歌几日。” 白莲歌期待的看着燕凛,只要她能住进厉王府里,不怕没有和厉王相处的机会。 只要她能和厉王独处,她一定能得到厉王的心。 燕凛淡淡道:“王府不比宫中伺候周到,恐公主住不舒服。” 白莲歌没有被燕凛直接拒绝,立刻道:“没关系,莲歌只是想去厉王府住。” 燕凛:“既如此,公主随意。” 姜使君一愣,盯着燕凛咬牙道:“芳心纵火犯!” 没事点燃女人的芳心干嘛?展现自己的魅力吗? 他越是这样,白莲歌就越是觉得燕凛喜欢她好不好! 燕凛一愣,又问:“你吃醋?” 姜使君扭过头不再看他,恨恨道:“不吃!” 白莲歌得到燕凛的许可,脸上一喜。 韩幼灵嫉妒的斜了她一眼,扭过头去。 现在不要脸的女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就连白莲歌这样公主,也为了燕哥哥而放低身段。 真不怕别人笑话他们西兆国! 白莲歌又将目光移到姜使君脸上,问道:“厉王虽然同意了,就是不知道厉王妃会不会介意?毕竟莲歌刚刚惹的厉王妃不快了,若是厉王妃介意……” 姜使君瞥了她一眼:“就算我介意你也会搬进来的,咱们谁也别和谁装了,彼此坦诚一些不好吗?厉王府你想住就住呗,毕竟我们家男都发话了,我也不能反驳他呀。” 白莲歌心中刚才的欣喜顿时减了大半。 她本来想要说,若是厉王妃介意,那真是对不住了。顺便再装一遍柔弱可怜的样子,好再博得一些同情。 但是现在姜使君把她想说的东西都先说了,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且姜使君那副瞒不在乎的样子,让她很是看不惯! 她知道倾慕厉王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姜使君那副样子,仿佛根本不将厉王放在心上。 就因为姜使君坐上厉王妃的位置,没有耗费一点功夫,便可以如此看轻她做的一切? 白莲歌拿着手帕的手越揪越紧。 等着吧,等她住进厉王府,看她怎么对付姜使君。 像姜使君这样的人,她要除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反倒是燕凛有些诧异的看了姜使君一眼。 方才还见她龇着牙,一副要咬人的样子,没想到转眼就变的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了。 姜使君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一言不发的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如果燕凛没有表态,她当然做什么都可以,她也一定会死守在大腿所在的阵地。 但是燕凛刚才既然不让她说话,那不就是同意让白莲歌住进王府的意思么。 大腿都发话了,她能不遵从吗? 想住就住呗,房产证上写的又不是她的名字。 燕凛爱咋咋的吧,大不了她未来一段时间都不出门,好好在她的小屋子里捣鼓雪蟾,治好小知和自己的腿,再万事小心一点就好了。 可是她心底还是感觉不畅快! 家有一朵白莲花,恐会家宅不宁啊! 这朵白莲花在厉王府里,还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妖。 一旁坐着的使臣看见莲歌公主如愿得到厉王住进王府的允许,也为白莲歌而高兴。 厉王有多强,他们都知道。 如果莲歌公主能够和厉王和亲,那以后得到的利益,可不止是莲歌公主得偿所愿和厉王在一起那么简单。 西兆国也有更大的野心! 使臣又看了一眼姜使君,说道:“我在西兆国久闻厉王的大名,就是不知道能和厉王匹配的厉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物?” 姜使君直白道:“我就是一个小人物。” 使臣这话,明着像是要捧她,实则是想要踩她一脚吧。 白莲歌都一心想要住进厉王府了,她就不信使臣这一行人,会没有提前打听清楚她是什么人。 不想在后期被踩死,就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那她就只能先把自己的地位放低,先承认自己是个小人物了。 使臣果然嗤道:“一个小人物怎么配的上厉王?” 姜使君乐了,盈盈一笑:“可这桩婚事是我东周皇帝亲赐,使臣这么说,是觉得永靖帝眼瞎配错婚咯?” 使臣一噎。 他竟然没有察觉自己跳进了姜使君挖的坑里! 一国大臣出使他国,若是直接在人前诋毁国君,这可是大罪。 别说惩罚了,永靖就算要杀了他都有充分的理由。 使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永靖帝慧眼识珠,自然不会看错人。既然是永靖帝赐的婚,那想必厉王妃必然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吧。” 姜使君笑了笑,一点也不谦虚的说:“其余的特别之处倒是没有,但是特别可爱,特别讨王爷喜欢倒是真的。” 燕凛瞥了她一眼,忽然笑道:“还特别爱银子和首饰。” 想来,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第二个像姜使君这样的女子。 半点都不谦虚不说,只要做了一点事情,还一定会到他跟前卖好。 其他女人就算是装,也要在男人面前装出一个贤惠的样子。 唯独她,首饰全部都要,银子多多益善。 只要能得到好处,只要为了保全小命,她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乖都能装。 除了侍寝,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在算计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在算计什么? 姜使君对于燕凛的拆台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答了一句:“是啊,王爷也因此为我花了特别多的钱!” 燕凛挑眉,“可你还觉得不够。” 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毫不客套。 在他们两个人的气氛之下,别人都多余的像一个背景。 韩幼灵听到这些话,便更看不起姜使君了。 世上哪里有姜使君这般的女人? 白莲歌的脸色沉了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燕凛和别人亲昵的一面。 她好不容易才调节过来,又对姜使君问道:“厉王妃真是风趣幽默,我想厉王妃必然也有什么过人的才艺吧。” 姜使君讪笑了两声,客观道:“公主此言差矣,其实风趣幽默和过人的才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联系。” 韩幼灵看着姜使君冷笑了一声,“她娘是金陵城里的一个娼妓,哪里懂得教养孩子什么才艺?厉王妃也是耻骨出身,更是京都里人人皆知的无才无德第一人,什么都不会,你们还是别逼问她了。” 姜使君这么顾左右而言它,不就是想避开这个问题不谈吗? 她就偏要人人都知道,姜使君什么都不会。 姜使君瞥了韩幼灵一眼,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宴会上可还有西兆使臣在看着呢。 韩幼灵这么贬低自己,不也是在给东周国丢人? 她图个什么? 说韩幼灵脑子进水了都是抬举她,因为韩幼灵根本没有脑子。 为了自己痛快,没有一点国家荣誉感! 愚蠢如斯! 莲歌公主闻言,一脸惊诧道:“可我听闻,厉王妃的母亲,是一个艺妓啊。” 韩幼灵笑道:“公主是金枝玉叶,不懂这些事情也不奇怪。娼妓,艺妓,那都是在勾栏瓦肆里讨生活的人,迟早都要被人破身。谁知道她母亲嫁给大将军之前,和多少男人在一起过。艺妓,那也是妓。和娼妓是一路的货色!” 姜使君低着头,虽然她们说的是原主的娘,不是她的娘,但是这种难听的话,她也听不下去。 这个韩幼灵,若是不给她一次狠狠的教训,她是真的不长记性! 真当她姜使君是好欺负的吗? 那边白莲歌看了燕凛一眼,发现他神情中好似笼罩了一层阴霾。 白莲歌暗中冷笑。 韩幼灵这个蠢货,为了自己嘴巴爽快,也不管在人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韩幼灵现在是将姜使君的身世数落了一遍,图了个爽快,但是却不知道她的一番话,只会将厉王推得更远而已。 厉王妃也是厉王府里的人,韩幼灵看不起姜使君的时候,岂不是也让厉王的脸上不好看? 于是白莲歌轻声道:“其实,就算厉王妃的母亲出身不好,莲歌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知道厉王妃的母亲,和厉王妃,毕竟是两个人呀。我们不能因为厉王妃的母亲做过妓子,就看轻了厉王妃。” 燕凛抬眸看了白莲歌一眼。 那目光中含着几分探究。 白莲歌对他浅浅笑了笑,男人总归都是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 韩幼灵气呼呼的看着白莲歌,这公主倒是好算计。 她把坏话都说了,白莲歌倒是反过来充好人,在燕哥哥面前表现自己了。 姜使君看着韩幼灵冷冷笑了笑。 韩幼灵要出头,现在被人当枪使了吧。 此时使臣笑道:“虽然厉王妃的母亲是个妓子,不懂教养,但是闺阁女子,总不能什么都不学吧。厉王妃难道真的连一个拿得出手的才艺没有?” 白莲歌和使臣,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真是好不热闹。 姜使君从韩幼灵脸上收回目光,对西兆使臣答道:“其实我或多或少也学了些东西。” 莲歌公主一听,一脸好奇道:“不知道厉王妃学了些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问,但是白莲歌心底清楚的很,姜使君哪里有什么才艺,姜使君根本什么都不懂! 她早就将姜使君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姜使君的母亲是个妓子。姜使君当初也和唐王相好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又被唐王抛弃,最后才被永靖帝当做一个棋子赐给了厉王。 现在京都中还流传着不少姜使君的笑话故事,只要稍稍一打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姜使君一脸神秘的说道:“学了些不入流的小伎俩,难登大雅之堂。就怕我展示出来以后,会惊扰了各位。” 白莲歌听着姜使君说的话,更加断定姜使君是在找借口,没有可表现的东西。 这下她更想要让姜使君在人前出丑了。 姜使君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人前驳她的面子,她怎么能够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白莲歌是不会自己开口拆姜使君的台的,于是她看了坐在自己下方的使臣一眼。 使臣顿时会意,道:“厉王妃若是这么说,我倒是更好奇了。厉王妃若是真有才艺,也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向我们展示吧!不过是一些才艺罢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姜使君摆摆手道:“哎,若是随便表演了,到时候真惊扰到众人怎么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使臣这么大的胆子呀。你看皇后娘娘还在这儿呢,要是惊扰了凤驾,那我不是有罪了么。” 姜使君说完,避开了使臣的目光,一脸心虚的样子。 燕凛瞥了姜使君一眼。 小东西她又在算计什么? 姜使君越是表现出一副苦恼拒绝的样子,他就越感觉姜使君那颗黑心在暗地里蠢蠢欲动。 再加上她现在说这番话,显然是在暗示大家,如果要看她表演才艺,那她一会儿真做了什么,也不能追究她的过错。 如果皇后答应了恕她无罪,那她就可以放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她很聪明,聪明的将自己要不要表演的选择权交给了使臣,还不忘记提前从韩皇后那里争取出事以后豁免的权利。 他几乎都能猜到,一会儿要是出事了,姜使君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到时候她一定会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对大家说:方才我都说不展示了,是使臣要我展示的,我实在不好推辞,才被迫上场!而且皇后也说了恕我无罪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麻烦您稳重一点 第一百五十二章 麻烦您稳重一点 虽然燕凛早早看穿了姜使君的小心思,但他并没有阻止她,也没有揭穿她。 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等着看她接下来的表演。 她的母亲被人当众侮辱,他难道还要让她吃闷亏不成? 他娶她,可不是为了让她一味受气。 韩皇后犹豫了一会儿,她虽然私心也想姜使君在人前出丑,但是也怕姜使君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个宴会毕竟是她办的,如果闹出什么笑话,别人最后笑的不还是她这个皇后。 到时候说她没有本事,连一个宴会都管不好都是轻的。 就怕有心人在其中添油加醋,说不定还会将事情扯到自己管理后宫无能上面。 别人不说,唐王的生母萧妃,不就一直都想看她落难吗。 但是姜使君……她是真的恨极了。 幽月可是因为她才会疯魔的! 到现在幽月还被关在宫中,绑在床上。她一旦被放开,就会朝人扑过去想要咬人。 幽月会变成这样,不都是姜使君害的吗? 如果不是姜使君在祭天那一天逼幽月喝了一杯祭酒,幽月何以变成那样? 韩皇后思忖良久,对姜使君说道:“厉王妃若是真是有什么才艺,便向大家展示一二吧,本宫恕你无罪!” 只要她制止的够及时,就算姜使君到时候真闹出什么乱子,相信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刚才还一脸心虚的姜使君,听完这句话,脸上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我就献丑了?” 没错,她就是要搞事情! 而且还是搞大事情! 这莲花会上的一个两个都要找她麻烦,她要是不给他们来一个团灭,她都对不起他们。 才艺? 看老娘的才艺玩不死你们! 姜使君阴恻恻的冷笑。 今天你们不哭,算、我、输! 姜使君施施然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我这个才艺啊,顶多能帮一些乡下的穷苦人一点小忙。不过,说起来和莲歌公主的才艺,还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呢。” 白莲歌一愣,“不知厉王妃说的异曲同工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微微一笑:“莲歌公主会跳舞引蝶,我啊,会招蜂!” 招蜂引蝶,可不是异曲同工吗? 但是白莲歌却微微皱眉,她的舞练了十年,可是四国闻名。 姜使君随便说一个什么招蜂,也想和她的引蝶舞聘美吗? 姜使君走到了刚才莲歌公主跳舞的台子上,对大家十分礼貌的鞠了一躬。 然后她将双手举过头顶,合十。 小指和无名指交叉扣下,摆出了一个做法的姿势。 燕凛眉头一皱,举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 姜使君瞥了坐上的韩幼灵一眼,冲她挑了挑眉。 下一刻,姜使君猛跺右腿,站在原地边转圈边嘴里念咒:“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没我灵,天上地下我最灵!” 众人:“……” 她是来这里跳大神的吗? 所有人都被姜使君的行动惊到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叫停也不是,看她继续又好笑。 厉王妃就算没有才艺,也不用这么糊弄人吧? 哐当—— 是燕凛方才拿着的茶杯打翻在了桌上。 他嘴角一抽,一动不动的看着姜使君,面上平静的像一滩死水,内心已是波涛汹涌。 姜使君停了下来,皱眉看了燕凛一眼。 姜使君双手叉腰说道:“那位英俊的王爷,我在表演我的才艺,麻烦您稳重一点,端稳您的杯子,不要打断我,好吗?” 两个公公连忙上前,将燕凛桌前那一张被打翻的茶水弄脏的桌布撤下去重新换了一块,又给燕凛奉上一个新的茶杯。 燕凛干咳了一声,抬手示意姜使君示意。 这才艺……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将跳大神当成才艺展示,还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姜使君摆回刚才的姿势,继续:“天灵灵,地灵灵……” 韩幼灵气的咬牙。 姜使君这咒语,是专门对她说的吧! 什么天灵灵,地灵灵,不就是因为大哥叫她灵灵,姜使君才故意戏弄她的吗? 就在韩幼灵被气的想要拍桌而起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不只是韩幼灵,其余人也先后听见了这道怪声。 大家的目光在宴席上,四处游走,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 这时候,姜使君也不再跳大神,她摊开双手对众人道:“好了,我表演完了。” 莲花会上众人都惊诧的看着姜使君,这叫什么表演? 韩幼灵怒道:“姜使君,你戏弄谁呢?这算什么表演?跳大神?” 白莲歌也低声道:“不是莲歌想拆厉王妃的台,莲歌只是不解,莲歌的舞,多少能引来两只蝴蝶,所以叫引蝶。不知厉王妃刚才的……念咒之法,为什么要叫招蜂啊?” 跳大神这个说法实在是太粗俗了,白莲歌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用念咒之法来替代。 姜使君笑道:“别急啊!容我喝口茶!” 她说着走到燕凛面前。 燕凛拿着手上的茶刚喝了半口,一只玉白玉白的小手就伸了过来,把他手上的茶杯抢了过去。 燕凛:“……” 看着徐徐饮茶的姜使君,燕凛提醒道:“那是本王的杯子。” 姜使君看着燕凛,呵了一声。 “你少来,你刚才的杯子打翻了,这是我的杯子。你的新杯子,在这儿呢!” 姜使君说着从一边拿过来一个崭新的,还没有用过的杯子。 别的不说,杯底都还是干的。 燕凛偷偷拿她的杯子还有理了。 要不是她眼尖,差点就被燕凛骗了! 燕凛挑眉,唇角扬了扬,一副并不肯认错的样子:“啊~原来是本王拿错了呀。无妨,你我夫妻,用一个杯子也无需介怀。” 白莲歌看着这一幕,心底翻江倒海般难受。 厉王竟然和姜使君用同一个杯子饮水! 韩幼灵更是看不下去,对姜使君问道:“现在水也喝了,你刚才跳了半天大神,要给我展示的东西在哪儿呢?” 姜使君抬眸看着韩幼灵,抬手指向天边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那个方向齐齐望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姜使君放下手里的茶杯,哎呀了一声,“指错了,是这边!”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狠路子野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狠路子野 说着,姜使君又指了一个方向。 这一次,大家真的在天边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蜜蜂。 那群蜜蜂嗡嗡嗡的在天边飞着,且大有朝这边迫近的意思。 众人的脸色一变,这么大一群蜜蜂,难道都是姜使君刚才跳大神招来的? 韩幼灵不可思议的看着姜使君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使君看向白莲歌说道:“莲歌公主是因为舞姿倾城,才会引来蝴蝶,我当然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勤劳的灵魂,才能叫来这一群同样勤劳的小蜜蜂。” 段飞廉看着天边那一群逼近了不少的蜜蜂,对姜使君说道:“它们飞近了。” 姜使君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这个表演叫招蜂,它们当然会飞近啊。字面意思麻烦你理解一下。” 姜婉清惊道:“它们难道还会围过来?” 这时候蜜蜂已经离大家只剩下十米之遥了。 看着天上那一群黑压压的东西,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警惕不已。 姜使君笑道:“当然会啊。指不定还会围着大家跳个舞呢。” 姜婉清害怕的问道:“它们要是蜇人怎么办?” “它们又不是马蜂,怎么会蜇人?蜜蜂只会采花酿蜜,它们蜇你干嘛?”姜使君顿了顿,又道:“除非你身上有香粉花蜜……” 在场的所有女眷小脸一白。 “我们都是来参加莲花会的,怎么可能不擦香粉?” 那……那么大一群蜜蜂要是真冲她们冲过来怎么办? 姜使君‘吃惊不已’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就没有擦香粉啊,都怪我活的太粗糙了!以为你们也都不爱擦香粉呢!” 这时候蜜蜂群里的一只先锋飞到了姜婉清的面前,姜使君尖叫了一声,把蜜蜂拍开,躲到了段飞廉的身后去。 “唐王殿下!” 韩皇后也惊惶的站了起来,对姜使君道:“快把这群蜜蜂赶走!” 姜使君一听,揉着自己的袖子为难道:“我不会啊!招蜂里没有敢蜜蜂这一项!而且我的才艺表演已经结束了,怎么赶啊?再说它们在这里转两圈就走了,不用赶的!” 接下来她就要让这些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社会你姜姐,人狠路子野! 韩皇后惊讶的看着姜使君:“你招来的蜜蜂你赶不走?” 姜使君也许就是故意的,她想要闹出大乱子来! 韩皇后一直以为她只要能控制住姜使君,就能控制住事情的发展。 可是她没有想到,姜使君会弄来那么大一群蜜蜂啊。 她能让人抓住姜使君,可是她抓不住那些蜜蜂! 这时候那些蜜蜂一阵风一样的旋到了大家的面前。 姜使君是靠不住了,韩皇后只能自求生路,对大家说道:“快,大家快散开!” 莲花会乱就乱了,她总不能让这么多人活活被蜜蜂蛰死! 到时候就算萧妃不在皇帝身边吹枕边风,皇上也会治她罪的。 皇后既然都已经发话了,人群便一下作鸟兽散。 女眷们都用手绢捂住自己的脸想要往远处跑,宴会上乱成一团。 谁知道就在这时,姜使君又叫到:“不能跑,越跑蜜蜂越蜇!站在原地不动,蜜蜂绕着你转一会儿,没有找到花蜜也许自然就飞走了。” 蜜蜂就在身后追着,女眷们哪里敢停下来,可是她们又跑不快,没过多久被蜜蜂追上,蜇的满手满脸包。 姜婉清本来躲在段飞廉身后,当皇后说散开的时候,她就立即抓住了段飞廉的手臂。 跟在段飞廉身边,姜婉清以为自己是最安全的,她以为段飞廉会保护她离开。 谁知道段飞廉一看人群乱了起来,就先使出轻功跳到了白莲歌身边,将莲歌公主带出了人群。 然后段飞廉一路飞远,带着白莲歌躲开那些蜜蜂的攻击。 这可是他在莲歌公主面前表现自己的最好的机会,这一次他可不会让燕凛抢先了。 “唐王殿下!唐王殿下!你的婉儿还在这里!” 姜婉清惊愕的看着段飞廉飞远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那个马上就要和自己成婚的男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另一个女人跑了。 可段飞廉就是这么做了,甚至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下一瞬,一群蜜蜂就朝姜婉清包围了过去,在姜婉清的脸上疯了一样的又蜇又咬。 姜婉清想逃,可是慌乱之中又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直接摔到了地上,于是她可悲的成为了蜂群的主要攻击对象。 在别人忙于逃命的时候,姜使君的嘴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至于和莲歌公主一起来的那个使臣,也因为体胖而跑的太慢,没能幸免于难。 韩幼灵在蜂群一开始攻击人的时候,就保护着自己的姑母韩皇后离开了蜂群的中心。 但是她还是被蜜蜂蜇了四五下,连韩皇后也不例外。 有一只蜜蜂还在韩幼灵的眼角上蛰了一下,她的一只眼眶开始泛起肿胀,眼泪止不住的想要往下流。 等她们离开了最危险的地方,韩幼灵回头一看,那个引来蜂群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人群里四处瞎指。 “快快快,往那边跑,那边蜜蜂少!” “快往这边跑,这边的花多,蜜蜂看到花就不追你们了!” 没过一会儿,姜使君又跑到跳舞的低台上,对着慌乱的人群说道:“大家别慌,懂水性的快跳进水里,蜜蜂不会下水!” 于是乎那些跑的慢的女子,得到了指引,为了不被蜜蜂蜇,纷纷跳入了一旁的静寿湖,激起一片片水浪。 好好一场莲花会,被姜使君弄得像耍猴现场,说不出的混乱。 奇怪的是燕凛就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的看着姜使君耍宝,却也没有一只蜜蜂去蜇他。 好在这群蜜蜂并没有在这里逗留多久。 在蜇伤了十数人以后,它们就功成身退飞走了。 韩皇后刚才受了惊吓,刚才已经被公公扶回宫了。 韩幼灵看危险消失了,便再一次回到宴席上。 此时果盘摔的四处都是,茶水也洒了一地。 公公们连忙去扶起那些被蜇伤的公子小姐,腿脚快些的,已经叫来了太医为他们诊治。 唐王殿下此时也带着莲歌公主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就是一根搅屎棍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就是一根搅屎棍 段飞廉看到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不论谁去扶都不起来的姜婉清一愣。 他这才想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只记得救莲歌公主,而忘了这个自己已经有了婚约的姜府小姐。 段飞廉立刻大步朝姜婉清走了过去:“婉儿!婉儿你怎么样了?” 段飞廉很清楚,不论莲歌公主是否青睐他,姜府的支持,他都不能轻易丢掉。 姜疗手上的兵权,可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姜婉清听到段飞廉的声音,从地上爬起来,扭过头去看他。 熟料,段飞廉惊呼了一声,“啊!” 然后往后猛退了几步。 历史啊,总是惊人的相似。 姜婉清现在这幅面目全非,奇丑无比的模样,霎时让段飞廉想起了当初姜婉清脸上长的那些肉瘤。 姜婉清红肿的眼眶里顿时流下了两行伤心的泪水。 因为她从段飞廉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的心疼,只能看到满满的嫌弃。 姜婉清伸手攥住段飞廉的衣服,可怜的叫到:“唐王殿下!” 段飞廉连忙将自己的衣服从姜婉清的手上扯了出来,视线亦避开姜婉清的脸。 “你,你快和太医去诊治一下!” 不多时,两个公公就走上来,将面目全非的姜婉清扶了下去。 只听姜婉清挣扎着大声的哭嚎道:“唐王殿下,唐王殿下!” 段飞廉背过身去,没有再看姜婉清一眼。 姜使君冷眼看着被拖下去的姜婉清,心中一直以来憋着的那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 姜婉清不是最在乎这张脸吗? 她说过要为小知报仇,今天就是她报仇的时候。 直接毁了姜婉清的脸,哪里能比在段飞廉的面前毁了她的脸来的更爽快,更能给姜婉清带来致命性的打击? 宴席上女眷们因为被蜜蜂蜇的疼,呜咽的哭声此起彼伏。 看吧,你们要是不哭,算我输! 另一边白莲歌一看到坐在地上的使臣,连忙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白莲歌一脸担忧的问道:“皇伯父,您怎么样?” 使臣被蜜蜂蜇了以后,疼的龇牙咧嘴。 却还是恶狠狠的说道:“这件事我一定要禀明永靖帝,让他重重惩治厉王妃!” 白莲歌抬眸看了燕凛一眼。 她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厉王竟然没有管她。 反而是一旁的唐王殿下最先将她救走。 那个使臣要重重惩治的人,站在低台上,睁着一双明亮又闪烁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姜使君委屈道:“我方才都说了我的才艺不好随便表演,怕惊扰了大家,是使臣您非要我表演,我迫于无奈,不好拒绝才被迫上场!现在您怎么又反过来要让皇上惩治我了呢?就连皇后刚才也说了恕我无罪啊。将莲花会闹成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呀。” 燕凛挑眉,果然。 使臣和白莲歌都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姜使君说的那一些话,还有她有意诱导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姜使君早就算计好了的。 姜使君看着一脸单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好像一眼就能让人看透,其实她才是那个最会骗人的人! 这个骗人精! 她一定早就想要在宴会上大闹一场了,他们想要看姜使君出丑,没想到反而被姜使君利用,反过来成全了她! 这并不是什么高深不已的计划,只要他们稍加思索,就不会掉进姜使君的圈套。 可是他们偏偏被姜使君骗了,没有察觉出来。 这时候怒不可遏的韩幼灵走了过来。 她一边手捂着自己被蜇肿了的眼睛,一手指着姜使君破口大骂道:“姜使君,这个莲花会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你就是一根搅屎棍!专门来找这里捣乱的!” 事实证明,韩幼灵骂人实在是太不上道了。 她嘴里憋出来的,总是一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话。 姜使君一听,冷笑道:“我若是搅屎棍,那你们是什么?一坨坨被我搅乱了的屎么?” 众人一愣,看向韩幼灵,脸色瞬间变得比原来更难看了。 韩幼灵气急败坏道:“你才是屎!” 姜使君把皇姑母举办的莲花会弄成了这幅模样,竟然还敢说她们是屎! 谁知,姜使君却笑道:“不,我是搅屎棍!” 韩幼灵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被姜使君气的早没有了理智,愤怒之下伸出手将姜使君用力往后推了一把:“你给我滚!” 姜使君往后一跌。 完美! 韩幼灵这个弱智,果然不辜负她的期望,帮她把最后一步也走到位了! 于是姜使君在往后退了几步以后,顺便脚下一个趔趄,十分令人意外的往身后的静寿湖摔了下去。 为了配合这个意外,姜使君还特意尖叫了一声。 “啊!” 哗—— 水面激起好大一朵浪花! 燕凛一惊,一闪身的功夫,人已经到了静寿湖边。 待他来到湖边,又想起姜使君其实会水,心又大半的落了下来。 但是下一瞬间,却不见姜使君游回来,水面上反而多出了一个努力在水里扑腾挣扎的人头。 “救命,王爷救我!我不会……我不会水!” 燕凛:“……” 没有半分犹豫,燕凛跳下静寿湖里把人捞了上来。 最后那个不会水的花式游泳冠军,被燕凛从水里捞了上来。 姜使君趴在燕凛的怀里瑟瑟发抖,活像一只淋了雨的病鸡。 就听燕凛在她头上对韩幼灵怒斥道:“你想在本王面前,谋杀厉王妃吗?上一次的账,本王还没有跟你算呢!” “燕哥哥,这一次她也有错!是她将莲花会弄成这幅样子的,我不过轻轻推了她一下!” 燕凛凌厉的目光落在韩幼灵的身上,“她不懂水性,你推她下水,无异于要她的命!” 可韩幼灵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 她怒瞪着姜使君,没成想,下一瞬,那只花式游泳冠军型号的病鸡,两眼一翻,在燕凛怀里晕了! 韩幼灵一愣。 燕凛忙叫到:“太医!” 太医连连忙忙赶了过来,给姜使君号脉。 他探探脉搏,实在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于是又看了看姜使君,又探了探脉搏。 最后太医才对燕凛说道:“厉王妃并无大碍,应该是落水以后受了惊吓才致昏厥,厉王将她带回去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不疼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不疼啊? 厉王看着韩幼灵冷哼了一声,“这笔账,本王日后再同你算!” 说罢,他抱着姜使君大步离开。 白莲歌叫到:“厉王!” 她还想要在对他说点什么,可是燕凛的脚步却半点都没有因为她的呼喊而有片刻的停顿。 看着燕凛带着姜使君离开,白莲歌生气的看了韩幼灵一眼。 方才他们本来还有机会追究姜使君的责任,现在被韩幼灵这么一闹,姜使君就算有错都变的无辜了。 她们哪里还有机会再抓姜使君的错当把柄? 韩幼灵可真是个蠢货! 姜使君在莲花会上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竟然还给了姜使君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燕凛抱着姜使君疾步离开皇宫。 上了马车,燕凛低头看着躺在怀里的女人,冷声道:“还不起来。” 那只刚才受惊晕厥的小病鸡,先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看。 见燕凛已经抱着自己上了马车,周围没有什么人了,姜使君一轱辘从燕凛怀里翻了起来。 姜使君整理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甩甩手道:“装晕真是太累了。” 燕凛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聪明。” 在莲花会上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还能在短短时间里,想出这么一个全身而退的办法。 姜使君讪讪笑了两声,“一般一般,也就是一点小聪明而已。” 那个该死的莲花会她早就不想待了。 一个两个,虚伪至极。 话语里个个都喜欢做文章,真以为她是吃素的啊? 不闹出点大动静,怎么结束莲花会? 而且只要她是厉王妃一天,以后但凡参加一个类似的宴会,总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东西,想要找她麻烦。 麻烦这种东西,有一就有二。 世界上从来都不缺脑残。 与其如此,她不如一次把事情做绝。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就是一个最能捣乱的主。 她连皇后的宴会她都敢弄成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倒是要看看,以后的宴席上,还有谁敢再让她表演什么才艺不才艺的东西。 只要她们敢开头挑衅,她就能让她们再哭一次。 燕凛又问道:“今日本王在莲花会上同意让莲歌公主住进厉王府里,你可有不高兴?” 姜使君一愣,“你问的是不是晚了点?就算我不高兴,你也已经答应了。” 都做完决定了,才来问她的心情,也太没意思了吧。 这种于事无补的问题,问了以后谁都不舒服。 燕凛不提起这件事还好,一说起这件事,姜使君心底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恨不得烧起一片草原。 刚才在莲花会上捣乱以后剩余的喜悦,顿时都不见了。 燕凛默了默,“你不知道,本王有自己的打算。” 姜使君心底发笑,问道:“既然你已经有你的打算,又问我高不高兴做什么?难道我的心绪还能影响你的打算不成?” 她在莲花会上没有驳燕凛的面子,燕凛愿意让莲歌公主住进厉王府,她也答应了。 姜使君自问,她这个王妃也是给足燕凛在外面的面子了。 那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现在又来问她的心情干什么? 原以为是个靠谱的大腿,结果不还是看上了人家的36d。 什么本王不曾倾慕于她,什么儿时见过几面而已。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此时马车在王府前停了下来。 姜使君又道:“王爷想要留什么人在王府里,那都是王爷的事情,王爷自己做主就好,不必再问我这些。” 燕凛抿唇,她这话说的颇有火气。 也怪冷漠的。 不似她以往的性子。 姜使君掀开轿帘,想要下车。 车夫都已经拿来脚踏凳了,姜使君的手臂却忽然被马车里的男人抓住,往马车里拽了回去。 车夫一愣,默默站到了一旁离马车有些远的地方。 姜使君刚一跌进燕凛的怀里,就被燕凛的手臂圈住,起不来了。 姜使君咬牙道:“放开!” 燕凛盯着她问道:“你在气什么?你若是心底有什么不畅快的事情,大可直接告诉本王。”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 气什么? 气她自己没有那傲然的36d,吸引不住燕凛的眼球可以吗? 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抱紧燕凛的大腿,大腿想要迎接白莲花进府欣赏,那她就让白莲花进门就好了呀。 这样大腿只会觉得她懂事,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屁哦,大腿眼瞎!她怎么能不生气! 她都快气炸了好吗? 姜使君的内心里正掀起一片海啸,脸上却是一片淡定。 她目光飘向马车顶,淡淡道:“我心底没有什么不畅快的事情。” 燕凛抿唇,“撒谎。” 姜使君开始在燕凛的怀里张牙舞爪的挠他,“我气不气和你有什么关系?给我松开,我要回府换衣裳了!” 奈何姜使君的爪子在燕凛这里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奇怪的是,她这幅张牙舞爪的模样,他看着竟然也喜欢。 燕凛的一只大掌轻松扣住她的两只爪子,让她的双手动弹不得。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她这只小小的九节狼。 燕凛嘴边忽然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偶尔逗逗她,可比权谋上赢了那些恶人要有意思的多。 他松开抓住姜使君的那只手,递到姜使君面前。 燕凛沉声道:“你若是觉得本王做错了,心底不痛快,便咬本王一口,就当给你出气了。” 姜使君气的直瞪他,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啊? 她抓住燕凛的手,低头猛地在他小臂上咬了一口,恨不得从燕凛的胳膊上咬下一块肉。 让他没事就欺负自己! 挂坠也有她的脾气! 姜使君这一口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直接咬的见了血也不松口。 但燕凛只是皱皱眉,他甚至没有用内力将自己的肌肉绷紧,只是由着她狠狠的咬自己。 姜使君她本以为自己一咬下去燕凛就会将胳膊收回去。 谁成想她嘴里都已经尝到了一阵腥甜的味道,燕凛竟然还是把她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姜使君一愣,缓缓松了口。 她错愕的抬头看着燕凛,“你不疼啊?” 这男人的痛觉神经都坏掉了吗? 都咬的快血肉模糊了,他也不吭一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尾巴狼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尾巴狼 燕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那上面还留着姜使君的牙印。 他轻描淡写道:“疼啊。” 姜使君惊讶道:“疼你不把手收回去?” 燕凛淡淡道:“不是说好了给你出气么?咬够了?气撒了?” 姜使君扭过头不再说话。这男人太说一不二了,她无法反驳。 燕凛太会哄人了,她现在就算是有气也撒不出来。 这时候只见燕凛轻轻将手臂上的衣服放了下来,挡住那快伤口,然后道:“那轮到本王了。” 姜使君惊了,她连忙抱住自己,在燕凛怀里蜷缩成一团,惊恐的抬头看着他。 “你也要咬我一口?你,你刚才没说这个条件啊!” 他是狐狸吗?为何如此老奸巨猾? 早知道是这样,她才不会下狠口咬燕凛! 燕凛垂眸,目光落在了姜使君还沾着血迹的红唇上。 他倏地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啃咬。 一点一点含着描摹过姜使君的唇形,他伸手钳住姜使君的下巴,灵巧的舌头趁势撬开姜使君的贝齿,探入她口中,缠上她的舌头。 淡淡的腥甜在两个人的口中漫开。 那是燕凛血的味道。 姜使君吃了一惊,他今天才答应了莲歌公主,让她搬进厉王府中来住,现在竟然又亲她! 这个大猪蹄子! 于是姜使君猛地合上牙齿,想要啃这个大猪蹄子一口。 熟料燕凛眼中的精明一闪而过,迅速从她口中退了出来。 姜使君这一下来的也狠,偏偏不幸的没有达成目的,直接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唔……” 姜使君差点没将自己的舌头咬断,骤然疼的飙泪。 她恶狠狠的推开燕凛,捂住自己的嘴,背对着燕凛蹲在了马车里。 呜呜呜,疼,疼死了…… 燕凛这只大尾巴,他一定是故意的。 果然,燕凛俯身在姜使君背后说道:“小惩大诫,不许再对本王撒谎。” 姜使君回头瞪了燕凛一眼,连忙掀开轿帘,连脚踏凳也不睬了,直接跳下马车冲进了王府。 乔言聪见到姜使君捂着嘴跑回来,疑惑道:“王妃,您怎么了?” 姜使君回头指着刚下马车的燕凛说道:“那只大尾巴狼,他亲我亲的!” 乔言聪一愣,回头看向燕凛。 看到的却是燕凛舔了舔唇,嘴角含笑的春风得意的模样。 彼时,一团混乱的皇宫里,大家还在收拾姜使君留下来的乱摊子。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谁能想到姜使君竟然会在莲花会上招来那么大一群蜜蜂。 韩幼灵回到丞相府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今天和齐王一起去处理事务,而没有参加宴会的韩少原。 韩少原听她说完事情的始末,微微皱起了眉。 他问道:“你去幽月公主的宫中查问过公主疯癫一事了吗?” 韩幼灵一愣,“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灵灵,你糊涂!你想想,姜使君到底是怎么招来那些蜜蜂的?蛊术里有没有一种蛊,可以控制蜂群?” 韩幼灵道仔细一想,说道:“若是饲养的蛊蜂,就会按人的意愿去做事。但是今日蜇人的都是寻常的蜜蜂,根本不是蛊蜂呀。除非……除非是蛊蜂里的蜂王,只有蜂王才能操控其他的蜜蜂。” 韩幼灵想到这一层,忽然笑道:“这根本不可能。” 姜使君就算懂蛊,也绝对养不出蜂王这么厉害的东西。 驯养蜂王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载。 这可是极其艰辛的一件事情。 她都做不到,姜使君怎么可能做到? 要知道三年前,姜使君才刚死了亲娘,在绵山上守孝呢。她能有什么东西来驯养蜂王? 至于从别人手里夺走蜂王,那就更不可能了。 姜使君连武功都没有,想要从别人的手里抢走蜂王,那就是天方夜谭,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养出蜂王的人,还会将蜂王乖乖的给姜使君双手奉上不成? 韩少原看韩幼灵十足自信的表情,不赞同道:“还是先别说得那么绝对。我看这件事情,和蛊一定脱不了关系!” 以前他们不是也看不起姜使君吗,结果姜使君却一次次的出其不意,让他们意外了。 若不是发生了今天这些事,韩少原对于姜使君懂蛊一事,也只是保留一个猜测而已。 但是今天的事情那么蹊跷,他心中的猜测反而落实了大半。 韩少原看着韩幼灵说道:“你今日就应该去问问幽月公主的情况,这样我们不就能确定心中的疑惑了吗?” 韩幼灵这才把脑子转了过来,她懊悔道:“我明日就再进宫一趟,好好问问幽月公主的病情。” 宫中,被蜇的满脸包的西兆使臣皱眉道:“那个厉王妃真是太胡来了,在韩皇后举办的宴会上,竟然也敢这样闹。” 他看了莲歌公主一样,“你进了厉王府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那个女人,我看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是我们之前太看清她了!” 今天的事情,他们就算追究起来,也不能惩处姜使君。 他们算是吃了一个闷亏,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此时白莲歌的脸上一点也不见方才在人前表现出来的单纯温柔。 她阴沉着一张脸说道:“皇伯父你放心吧,只要我进了厉王府,对付那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我看今日的蜂群来的很奇怪,我怀疑姜使君是不是也懂蛊?” 西兆使臣道:“不可能,永靖帝登基以后,东周国里懂蛊的那些人都被处决了,留下的一些,也都是为韩丞相卖命的。姜使君不可能会懂蛊。她一定是在宴会上动了些小手脚,你不用想太多。” 西兆使臣思索了片刻,眼中露出算计的精光:“如今东周国里,已经没有什么厉害的懂蛊之人了,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只要你抓住了厉王的心,那东周国的一切,就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了。” 白莲歌自信扶了扶头上的钗环,唇边勾起妖娆的笑容。 “厉王的心,当然会是我的。东周国里已经一个圣骨都没有了,除了我,还有谁能配的上他?”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闲人免进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闲人免进 西兆使臣提醒道:“我知道你天生丽质,又才气过人。但是你也不要太大意了,我看厉王倒是很看重他的那位王妃。就怕他不曾将你放在心上。” 白莲歌笑了笑,“皇伯父放心,对付厉王,我自有办法。” 蛊术里可大有乾坤,想要让厉王的心留在她身上,她只要一点点小东西就够了。 只要厉王中了她的蛊,他就再也离不开自己一步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一定会先将那个不成样子的厉王妃除掉。 那个绊脚石,她看一眼都心烦。 自莲花会上出事以后,姜使君就待在厉王府里,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 厉王府外是非多,她现在有的是自己要忙的事情。 姜使君没事就窝在她的小屋子里,谁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直到第二天中午,姜使君才打开房门,对乔言聪说道:“巧管家,麻烦里帮我把小鸡带过来。” 乔言聪:“小,小鸡?什么小鸡?” 咬了舌头说话不清楚的姜使君:“……” 乔言聪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哦~王妃是说小知吧!我这就叫丫鬟把小知姑娘扶过来。” 没过多久,小知就被人从萃玉庭扶了过来。 姜使君叫人把小知扶进屋里,然后把其余人都遣了出去。 小知看着屋子奇奇怪怪的瓶子问道:“王妃这是要干什么呀?” 姜使君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个罐子,说道:“治里的腿呀。” 小知疑惑的看着姜使君道:“王妃,您说话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姜使君悔不当初:“以后再告诉里。” 说罢,姜使君让小知走到小榻上躺下,脱掉了她的外衣。 姜使君一个下午都没有从屋子里出来,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再次打开了房门,让人和自己一起,把小知送回去。 从萃玉庭回到寒坞院,姜使君就见到了在院子里坐着的燕凛。 今天燕凛消失了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去陪莲歌公主了。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朝卧房走去。 “等等。”燕凛叫住她。 姜使君没好气道:“干磨?” 燕凛一听,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使君怒火中烧,把燕凛一把推开,她指着自己的嘴说道:“笑过鬼啊?这是里害的!” 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不说,竟然还嘲笑她! 感情不是咬在他舌头上,他听相声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 燕凛走回她身边,低头问道:“还生气呢?” 姜使君气呼呼的说,“里走开!” 大尾巴狼! 燕凛默了默,拦在她身前不动。 他想了想,还是和姜使君道歉道:“本王……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姜使君瞪着他问道:“里鸡不鸡道,我今天都七不了饭!我喝揪都疼的不行!” 今天府里的人听她说话,个个都在憋笑,就连小知也在憋笑! 气死她了! 燕凛一愣,捧着姜使君的脸说道:“张嘴,本王看看。” 姜使君乖乖张开嘴,燕凛低头一看,她的舌头被咬的太厉害,一天过去了也不见好,还红肿起来了。 难怪她还气着。 燕凛嘴边藏着浅浅的笑意:“你若安分点给本王亲,哪里会出这种事。若是你不咬本王,怎么会伤到自己?” 姜使君像在很想锤死面前的男人,奈何她打不过燕凛。 “都系我的错,行了吧!” 她说完绕开燕凛,往卧房走去。 这时候燕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莲歌公主明日就会搬进府中。” 姜使君身形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随便。” 说罢,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次日,燕凛一早出门去了,而莲歌公主如愿搬了进来。 厉王府中不少人忙里忙外,姜使君蜗居寒坞院,没有露面。 白莲歌进了厉王府以后,也没有急着上寒坞院找姜使君的麻烦。倒是先在府里逛了一圈。 白莲歌看着厉王府中的景色觉得很是满意。 身边的婢女秋叶也说道:“厉王府的景致真不错,公主以后若是嫁进了王府,想必也不会过得比在西兆皇宫里要差。” 白莲歌笑了笑。 秋叶又说:“就是不知道厉王妃今日为何不露面,厉王府里搬进了别的女人,厉王妃竟然没有一点动静,真是太奇怪了。” 白莲歌得意道:“定是厉王有了吩咐,让她不许找本公主的麻烦。” 秋叶一听,掩嘴笑道:“那厉王妃现在一定气的怒火攻心了吧。” 下午,燕凛回来了。 白莲歌得到消息,高高兴兴的盛装打扮一番。 莲歌公主觉得,燕凛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来看自己这个新来的客人。 可是她等了半刻钟,也没有见到燕凛现身。 白莲歌坐不住了,便差遣秋叶去问。 结果秋叶回来告诉她:“厉王方才在前门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径直回寒坞院了。” 白莲歌一愣,今日可是她第一日住进厉王府里,厉王难道连一声慰问都不给她吗? 她好不容易才搬进了厉王府里,就这么被晾在了一旁? 寒坞院里,姜使君正吃着饭,燕凛就回来了。 她瞥了燕凛一眼,没理他,往嘴里扒了一口白米,继续吃。 今天她的舌头好多了,吃饭已经不成问题。 燕凛皱了皱眉:“本王记得已经叫人传话回来,说本王会回来用膳。” 姜使君点了点头,看都不看他一眼:“传了,我听见了。但我饿了,不想等你一起用膳。” 燕凛的嘴角压了下去,“那如今本王回来了,你也不叫本王一同用膳?” 她从前可是巴不得向自己示好。 如今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姜使君闻言,笑道:“我叫你一同用膳,你就会留下来吃饭啦?” 燕凛道:“这是自然。” 于是姜使君咽下嘴里的饭菜,放下碗道:“那麻烦您去莲歌公主那里用膳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白莲花都接到府中了,还要她等他一起吃饭,想得美! 燕凛脸色一沉,自己在桌边坐了下来。 乔言聪连忙对身后的小厮说道:“添碗筷。” 白莲歌从她住的菡萏院一路往寒坞院而来,结果却被拦在了院外。 少天看着白莲歌笑道:“莲歌公主,王爷的寒坞院,闲人免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吃藕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吃藕丑 秋叶问道:“莲歌公主也算是闲人?” 少天愣了愣,不然呢? 她们难道觉得自己很有忙头? 一旁的顺天说道:“莲歌公主当然不是闲人,不过公主您却是外人啊。外人,就不能进寒坞院了。” 白莲歌一愣,往寒坞院里看了一眼。 她问道:“那厉王妃呢?” 少天讪笑了两声,“公主说笑了,厉王妃是王爷的内人,也是王府的主人,自然是住在寒坞院里。” 白莲歌一听,手立刻紧了紧。 秋叶不服气道:“公主千金之躯,皇宫都没有少住,怎么就进不得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了?” 顺天说道:“既然是千金之躯,就更应该端庄持重一些才对。” 秋叶问道:“我们公主哪里不端庄了?” 顺天笑了笑,“公主出使他国,不住皇宫住王府,本就有些说不过去。现如今还非要进主人不让进的地方,这不是冒犯吗?” 白莲歌缓声道:“王爷愿意让莲歌搬进厉王府,对莲歌照拂一二,莲歌心里不胜感激,只是想要来谢谢王爷而已。莲歌远来东周,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多亏厉王愿意帮我,护我,所以一定是要当面……” 顺天道:“既如此,莲歌公主就更不应该给王爷添麻烦了。王爷若是想要见公主,自然会去找公主。” 今天莲歌公主搬进王府里,王妃虽然一直都在寒坞院没有出去,但是顺天知道,王妃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了。 上一次他犯下那么大的错,王妃都没有惩罚他,他心里感激,怎么能不帮王妃出一口气? 白莲歌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个侍卫是姜使君的孪生兄弟吗? 他说话怎么和姜使君一样刺耳难听? 白莲歌见他们这一关不好过,便决定先回菡萏院去想对策。 只要她住在王府里一日,就不愁见不到厉王。 这时候只见乔言聪从寒坞院里走了出来。 乔言聪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白莲歌,对她说道:“莲歌公主留步,王爷有请。” 白莲歌一听,心中顿时喜不自胜。 厉王还是愿意见她的! 秋叶更是得意痒痒的对顺天说道:“听到没有,王爷让公主进去,王爷也没把公主当外人。” 白莲歌十分虚伪的拍了拍秋叶的手,说道:“不得无礼。” 但是其实她的心底的喜悦,早已经快要盖不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了。 白莲歌走到屋前,深呼吸了一口气,仪态万方的走了进去。 燕凛见姜使君只吃一些醋味浓又辛辣的东西,提筷给姜使君夹了一块清淡点的凉拌藕片递给去。 姜使君一见燕凛的筷子伸过来,迅速把碗移开,没有接燕凛夹给她的菜。 姜使君没好气的说:“你只管吃你自己的饭,管我干什么?” 燕凛的筷子夹着菜停在半空,问道:“本王给你夹的菜,你为什么不吃?” 为什么? 好好的吃饭的时候,你非要把白莲歌放进来影响我的食欲。 你说我为什不吃? 因为我生气!我很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因为吃藕丑!我不喜欢吃藕可以吗?” 姜使君本来只是一句冷冷的调侃,熟料燕凛当了真。 他怔了怔,放下夹着藕片的筷子,对领着人进来的乔言聪说道:“将这道菜撤了,以后府中不许再做。” 姜使君一愣,看了燕凛一眼。 乔言聪怀疑到:“王爷,这道菜不是您素日爱吃的么?” 燕凛冷冷道:“本王说撤了就撤了。” “是。”乔言聪走上前,把那一盘凉拌藕片取走。 “等等!” 姜使君连忙抓住凉拌藕片的盘子,把那道菜抢了回来。然后在桌上重新腾出一个位置,把菜摆到燕凛面前。 姜使君小声嘀咕道:“就算我不爱吃藕,你也不用将这道菜赶尽杀绝啊。爱吃的菜就多吃点,好好的,撤了干嘛?” 乔言聪见状,立即笑道:“还是王妃体贴王爷。” 姜使君没有应和乔言聪,低头继续吃饭。 她才没有特别体贴燕凛,只不过是这男人太浪费食物了,她觉得浪费可耻。 燕凛见状,嘴边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 她现下小脾气闹归闹,心底却也没真把他当外人给排挤出去。 燕凛满意了,拿绢布擦了擦嘴,然后才抬头看向刚才就站在门前看着的白莲歌。 方才看着姜使君的那种温和细腻的目光,在抬头的一瞬间被他收了起来。 他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白莲歌,问道:“本王听管家说,莲歌公主方才在寒坞院外徘徊不去,不知莲歌公主找本王何事?” 白莲歌一愣。 她也没有想到,燕凛回府以后,第一件事不是来看她这个出使东周的莲歌公主,而是来陪姜使君吃饭。 偏偏就这么大点的事情,那些侍卫竟然还拦着自己,不让她进来。 吃一顿饭而已,用得着弄得这么私密,连她也不让见吗? 又不是干什么天大的要紧事! 白莲歌施施然走近,笑道:“莲歌从西兆而来,人生地不熟,住在皇宫里颇不自在。多亏厉王照拂,愿意接莲歌进府中。厉王待莲歌好,莲歌心底感激,所以特来谢过厉王。” 燕凛微微点头,“哦,本王知道了。” 燕凛重新提起筷子,又给姜使君夹了一只开边蒜蓉虾。 乔言聪会意,走上前对白莲歌说道:“莲歌公主的感激,王爷已经明白了,莲歌公主请回吧。王爷还得和王妃继续用膳呢。” 白莲歌一愣,这就让她回去了? 她才刚进寒坞院表明了一下来意,厉王只对她说了两句话,还是两句任何意义都没有的废话,这就让她回去了? 白莲歌看向燕凛,却见燕凛目不转睛的看着姜使君尝了一口虾。 燕凛低声问道:“这道菜喜欢?” 姜使君含糊道:“还行吧。” 燕凛满意的点点头。 白莲歌胸前的起伏都变的剧烈了一点,她胸闷。 不就是用个膳么,姜使君又不是不能自理。 厉王用得着这么小心的哄着问着喜不喜欢哪道菜吗? 再说姜使君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自然有下人一一记着。厉王平白问这些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看我不咬死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看我不咬死你 须臾,燕凛看着姜使君的温柔目光再一次被他收了回去。 他扭头看着还站在屋里的白莲歌,疑惑道:“莲歌公主还有事?” 白莲歌站在那里,心底真是难受极了。 她去又不想去,留有没有理由留。 而且她是一国公主,身份不比常人,若是自己开口留下来看人家吃饭,像什么样子。 这时候秋叶上前一步说道:“公主不是一直等着亲谢王爷也还没有用膳呢么?这道开边蒜蓉虾也是公主爱吃的,公主何不……” 燕凛闻言,抬头问道:“莲歌公主爱吃这道菜?” 莲歌公主腼腆的笑了笑,“莲歌自小爱吃这道菜。” 姜使君虽然在埋头吃饭,但是耳朵却竖的尖尖的。 这也能作为理由? 白莲歌下一句是不是就要留下来吃饭了? 想着想着,姜使君一不小心又咬了一次舌头。 还是咬在了上一次受伤的同一个地方。 “唔……” 姜使君连忙放下筷子捂住了嘴。 今日刚恢复的舌头,又一次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燕凛连忙看向她,“张嘴,本王看看这次咬的厉不厉害?” 姜使君把他推开,捂着嘴气恼道:“别看,我不让你看。” 白莲歌一愣,刚才不是在说她么,话题怎么忽然间转向,绕到姜使君身上去了? 白莲歌主动走上前一步,道:“那莲歌……” 燕凛淡淡道:“乔管家,将莲歌公主喜欢的菜让厨子做一份,送到菡萏院去。送莲歌公主回去用膳吧。” 白莲歌的身形一滞。 再没有谁的逐客令,下的像厉王这般爽快利落的了。 乔言聪走上前,对莲歌公主伸手:“莲歌公主,请回吧。” 看看,刚才他请莲歌公主走,她还不走。 现在被王爷当面拒绝了,这下更没意思了吧。 他在王府中当差少说也有十年了,还能不懂王爷的意思? 白莲歌被拒了,自然再也没有理由留下。 白莲歌欠了欠身,“那莲歌先回去了……” 说罢,莲歌公主往外走去,临走前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就见燕凛死乞白赖的非要捧着姜使君的脸,看看她咬伤的舌头:“乖,张嘴,让本王看看,快些。” 姜使君迫于无奈,张开嘴:“啊。” 燕凛看了一眼她舌尖的殷红血色,倏然一笑。 “怎么生的这样笨,连饭也吃不好。” 姜使君气的拍开燕凛的手,站起来指着燕凛的鼻子道:“以后不许你再亲我!你要是再敢亲我,看我不咬死你!” 刚才她还特意留下了一道燕凛喜欢吃的菜,转眼这个男人竟然就来笑话她饭都吃不好。 他不是大尾巴狼,他是白眼狼! 门口的白莲歌小脸一白。 方才她听见了什么,亲,亲她? 厉王还曾与姜使君有过这般亲密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 厉王可是圣骨血脉啊! 东周最重骨品,厉王怎么可能会和姜使君这样一个耻骨,有肌肤之亲? 白莲歌第一次不自信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对东周的认识,是不是错的。 莲歌公主心神不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幸亏秋叶及时把她扶住了:“公主小心。” 莲歌公主连忙收回视线,疾步离开了寒坞院。 厉王对姜使君好的样子,她真是一刻都看不下去了。 莫说这个男人是厉王,就是她见过的其他所有夫妻,也不见得有这么甜腻和美。 哪怕是她的父皇和母后,也不像他们这般! 莲歌公主走后,燕凛才道:“京中的事务,现在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未来几日本王闲着,可以陪着你。” 姜使君说:“我很忙,未来几日都没有时间。王爷您要是觉得无聊了,出了园子左转,菡萏院里那位应该很乐意奉陪,多陪她吃几顿饭,聊聊天,人家也就不用眼巴巴的赶过来了。不~送。” 燕凛置若罔闻,心底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本王不乐意去她那儿。” 放着自己好好的王妃不陪,和一个外邦公主吃什么饭? 姜使君挑眉:“哦豁,那么大一对胸看着多赏心悦目,人家都住进府里来了,不看白不看啊。” 燕凛瞥了她一眼:“咬了舌头也没能让你闭嘴半日。” 都说四两够轻之砣,拨起千钧之物;三寸不烂之舌,胜过百万雄师! 姜使君笑道:“我天生就是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吃饭的。” 但姜使君说她没时间,却不是夸张任性。 她是真的没时间。 每日天蒙蒙亮,她就要起床猫进自己的小屋子里,到了晚上才出来,饭也都是叫人送过去给她吃。 小知也一直陪着姜使君待在屋里。 燕凛么,被闲置了也就四五日吧。 因为姜使君难得出门,燕凛也不打扰她忙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他和姜使君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小知长。 于是他时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坐在姜使君的小屋子门口喝茶。 顺天实在好奇燕凛最近的行为,就逮了个机会问常天:“王爷以前喝茶不是都喜欢去储萱亭那一块么,最近怎么天天窝在这个小院子里啊?” 顺天觉得,这个地方一没景致,二不风雅,看书都嫌闷啊。 常天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王妃除了睡觉,一整日都难得出来一炷香的功夫,去储萱亭里喝茶,能看见王妃?” 顺天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不过,我实在是没看出来王爷原来如此看重王妃啊。” 常天笑了笑:“看不看重,不是光靠嘴巴说的。得看王爷是怎么做的。你看姜府里的二小姐,往日里唐王殿下不是也说看重她,如今被蜜蜂蜇成了猪头,唐王殿下不是也至今没有去看她一眼。” 顺天点了点头:“还是姜大小姐命好,嫁给了王爷。” 常天也感慨道:“也怪那二小姐眼瞎,看上了唐王。” 这一天午后,乔言聪看了一眼姜使君紧闭的小屋房门,快步走到燕凛身边,低声说道:“王爷,莲歌公主在储萱亭请您过去喝茶。” 燕凛眼睛都不抬一下:“本王喝着呢,不必移步过去了。” 乔言聪又道:“莲歌公主说,有一些话想要对您说。” 燕凛抬眸:“不好应对?” 第一百六十章 呵! 第一百六十章 呵! 乔言聪讪笑道:“连着四五日,莲歌公主日日来请您,实在是推脱不下了。” 这几日下来,乔言聪不知道挡了多少次莲歌公主的邀约。 他当了厉王府的管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烦人的公主。 还有莲歌公主身边的那个秋叶,说话做事,一副王府里女总管的派头,好像莲歌公主是王府女主人一般,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燕凛合上手中的书卷,鼻中呼出沉重的气息。 “烦。” 说罢,他看了姜使君的小屋子一眼。 她每日都待在那间屋子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 他先去将莲歌公主应付一通,应该也不会怎么的。 燕凛站了起来,往院外走去。 屋子里,姜使君坐在椅子上,荡了荡自己的左腿。 看着好像没有任何毛病了。 姜使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从房间的左边,走到房间的右边。 小知惊诧的看着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王,王妃,您的腿。” 姜使君抬头看着她笑了笑,忽的像一阵风一样,又从房间的右边跑到了房间的左边。 是的,她的腿不瘸了。 她看起来再健康不过了。 姜使君走到小知身边,拍着小知的肩膀告诉她:“小知,你的腿过不了几天,也能恢复如初!” 当初她的腿虽然是被马车轧伤,但是伤的不重。 一直以来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金丝线蛊在作祟,所以才没有恢复好,留下了腿疾。 但是小知当时是被李氏叫人往死里打,几乎当场丢了性命,所以落下的腿疾,其实比姜使君要更严重,医治起来也就更费工夫一些。 但是她既然能够治好自己的腿,那自然也能治好小知。 小知现在缺少的只是一段时间的锻炼和恢复而已。 姜使君在屋里走了两趟,眼中忽然亮了亮。 姜使君看着小知说道:“我要去告诉燕凛!” 她这个挂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残废了,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开心的事情,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才能获得双份的开心。 姜使君高高兴兴的打开房门,以为会一如既往的看见坐在院子里的燕凛,熟料眼前空空如也。 留在石桌上的一本书,被风吹动翻了页。 姜使君走了过去,摸了摸茶杯,茶已经开始凉了。 姜使君一愣,对着空落落的院子叫到:“常天!王爷呢?” 难道突然出了什么事,所以燕凛去忙了? 常天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看看姜使君,有点难开口。 王妃四五日都不出来,王爷一被莲歌公主请走,王妃就出来了。 这个点真是够背的! 见常天欲言又止,姜使君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可能是错的,于是她又叫到:“顺天!” 顺天也低着头走了进来。 姜使君挑眉看着他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要追究你上次保护不力之罪,你……” 顺天立即抬头,毫不犹豫的说道:“王爷在储萱亭,被莲歌公主请过去喝茶了!刚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交代的清清楚楚。 说罢,常天看了他一眼。 顺天耸耸肩,他也没办法啊。 王妃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顶能秋后算账的人! 一笔笔的,王妃心里记得门儿清。 “哦,喝茶啊……”姜使君淡淡道:“不就是喝茶么,至于瞒着我么,我又不是什么爱计较的人。呵!” 顺天默默低下了头,都呵成这样了,王妃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果然,下一刻,顺天就听到姜使君磨着牙说道:“走,我们也去储萱亭喝茶!” 两个人喝茶多寂寞啊,三个人插一腿才有意思呢。 她倒要看看那个说没有对36d动心的大尾巴狼在干什么! 储萱亭里,燕凛的目光始终垂在面前的一杯绿茶上。 白莲歌好不容易才见到燕凛,心底说不出的高兴。 “莲歌听闻,厉王喜欢在储萱亭喝茶,所以特意叫人在这里设了茶台,请厉王过来品一品我们西兆国的茶叶。” 燕凛淡淡道:“他们应是弄错了,本王不喜欢在这里喝茶。” 白莲歌一愣,回头看着秋叶。 她到底是怎么打听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秋叶害怕的低下了头。 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府中人都说王爷喜欢在储萱亭喝茶没错呀,厉王为什么要否认呢? 白莲歌整理了一下死讯,又羞怯怯看着燕凛的说道:“厉王,幼灵郡主叫你燕哥哥,不知道莲歌可不可以叫你燕凛,厉王……也可以直呼莲歌的名讳。” 燕凛毫不犹豫的说:“不可以。” 莲歌公主疑惑道:“为什么?” “莲歌公主千金之躯,这么叫,不合礼数。” “可莲歌听闻,王妃也是这么……” 燕凛唇角微扬,“她是本王的结发之妻,怎么叫都是对的。” 莲歌公主垂着头,幽怨的说道:“厉王,莲歌自住进厉王府后,厉王便再也没有来看过莲歌了。” 燕凛:“嗯,是的。” 莲歌公主一愣。 是的?这叫什么回答? 就只丢给她一句,“是的”,然后呢? 肯定一下她刚才说的一番话,就结束了? 秋叶为了弥补自己没有将消息打听清楚的过错,走上前说道:“莲歌公主近日憔悴了不少,脸都苍白了许多,厉王难道没有发现吗?” 燕凛闻言,状似不经意的抬眸扫了白莲歌一眼。 “哦?是吗?” 秋叶急道:“当然是!” 燕凛问:“莲歌公主在厉王府里住的不舒服?” 莲歌公主苦笑了笑:“也不是不舒服,厉王府中的人都待莲歌很好。莲歌只是觉得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愿意陪莲歌说话,所以心中难免觉得寂寞。” “哦。没有不舒服便好。”燕凛沉思了半晌,“本王方才还心想,莲歌公主若是在厉王府中也住不惯,也可以再搬回宫中去住。” 至于莲歌公主口中的什么寂寞,与他何干。 他还有一个王妃要陪,哪里有闲心管她寂不寂寞。 莲歌公主吃了一惊。 还好她方才没有说在厉王府里住的不舒服,否则厉王现在岂不是要把她重新送回宫里去。 “厉王……”莲歌公主站了起来,走到燕凛身边。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也是圣骨血脉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也是圣骨血脉 她纤细的手朝前伸了出去,想要握住燕凛搭在桌上的手。 燕凛的手好巧不巧往旁边一避,人也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看湖边景致。 白莲歌一愣,走到了燕凛身后。 她无辜的说道:“厉王,你我小时并不如此生分的。” 燕凛回头看着她,问道:“你我幼时不过在西兆皇宫中见过几面,哪有什么生分不生分一说?” 白莲歌看着燕凛,眼中含情脉脉:“可厉王那时候救过莲歌一命,这份恩情,莲歌自厉王走后,日日都在想要如何报答!莲歌此次不远万里来到东周,就是为了还厉王昔日的恩情呀。” 燕凛将目光收了回去,不再看白莲歌。 “本王不久前刚从一个叫红领巾的女子那里学得一个道理,叫施恩不图报,莲歌公主不必如此。” 白莲歌没有想到,多年未见,燕凛如今会是这般冷漠的一个人。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燕凛始终无动于衷。 若是厉王连报恩的机会都不给她?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继续留在厉王身边? 白莲歌咬了咬唇,“厉王,莲歌心底很清楚厉王如今的情况。” 燕凛问:“什么情况?” 白莲歌说:“东周国里,不是再也没有可以与厉王匹配的圣骨女子了么?除了裘太妃,厉王便是东周国唯一的一个圣骨了吧……” 燕凛转身看着她,眸光冷冽:“那又如何?” “圣骨一脉,向来都要保证血统纯正。其他骨品可以和不匹配的骨品糅合在一起,生儿育女,可圣骨血脉不行!” 燕凛道:“的确如此。” 白莲歌得到回答,继续道:“所以永靖帝排斥厉王,更是要玷污圣骨的血统,才会将耻骨出身的厉王妃赐给你,不是吗?” 燕凛道:“是。可本王记得莲歌公主在莲花会上说过,不会因为王妃的骨品而看轻王妃,不知莲歌公主如今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莲歌公主一怔,她险些都要忘了,自己曾说过这句话。 白莲歌慌乱的解释道:“莲歌的确没有看轻王妃之意,只是这是关系圣骨一脉血统的问题,莲歌不得不替厉王重视起来。” “此事不必莲歌公主替本王着想,本王自有定夺。” 白莲歌不甘心,又道:“可是您与厉王妃是注定不能有子嗣的!” 站在储萱亭外的乔言聪是个聪明人。 他一听燕凛刚才的语气,不禁皱了皱眉。 王爷对莲歌公主的耐心许是快要用完了。 他真是想不明白,厉王府的事情,用得着莲歌公主重视吗? 明明与厉王府没有半点关系,还这么赶着趟儿的往厉王府里扎。 报恩?不像。 想要取代厉王妃的心思,他看着倒是挺明显的。 白莲歌说道:“厉王,你比谁都清楚,圣骨血脉和其他骨品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不是早夭便是痴障,厉王妃是不配诞下你的子嗣的!” 燕凛冷冷的瞥了白莲歌一眼,第一次对白莲歌撂下了警告。 “本王的事,轮得着你来多嘴多舌?” 莲歌公主小脸一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多嘴多舌,厉王竟然这样说她? 她可是一国公主,她在西兆,到了谁面前不是被捧着。 她千里迢迢为了厉王而来,厉王怎能这样对她! “厉王,莲歌一片痴心,都是为了厉王着想啊!” “莲歌公主如何为本王着想?本王倒是没看出来。” 白莲歌哽咽了一下,抓住燕凛的衣袖,说道:“厉王,若是说起来,莲歌的母后也是东周皇室嫁过去的圣骨,那莲歌也是圣骨血脉啊!” 从寒坞院走过来的姜使君脚步一顿。 她惊愕的看着储萱亭里的两个人,没想到白莲花竟然也是圣骨。 这么一说,燕凛愿意让她住进厉王府,事情倒也明了了许多。 东周国就他一个圣骨,对于这个从西兆国过来的另一个圣骨,有那么点照拂和怜惜之意,是多么正常啊。 下一刻,白莲歌就扑到了燕凛的怀里。 姜使君垂在身侧的手蓦的握紧。 她的红唇微抿,娥眉轻轻皱了皱。 跟在她身后一起过来的常天和顺天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做声。 白莲歌死死的圈住燕凛的腰,刹那间哭得梨花带雨。 “厉王,莲歌自幼时起,便一心倾慕于你,厉王难道真看不明白吗?莲歌只想要报恩,为厉王延续圣骨血脉,只要能够为厉王诞下一两个子嗣,莲歌便已经心满意足了,求厉王不要狠心推开莲歌。” 姜使君嘴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呵。 一国公主,千里迢迢的从西兆国过来,就是为了给燕凛生孩子? 若莲歌真是圣骨血脉,那倒也真配得上燕凛。 我呸! 一个勾引有妇之夫的女人,臭不要脸! 姜使君深呼吸了一遍。 这里还有什么好看的。 她现在要是过去,便打扰了两个人的好事了吧。 燕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想要和谁生孩子,都是他的事情,她真不知道自己过来瞎凑什么热闹。 姜使君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腿,腿治好了这种事情,自己留着高兴就好了,燕凛也不见得感兴趣,想知道呢。 姜使君悻悻然转身,准备像自己轻轻地来一般轻轻地走。 熟料从寒坞院里一路跑过来的小知一边瘸着腿朝她跑过来,一边兴高采烈的大喝了一声:“王妃,王妃,大将军回来了!” 姜使君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往储萱亭那里看了一眼。 亭子那边的人听到小知的呼声,也都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姜使君一愣,连忙朝小知跑了过去,“大呼小叫什么?快走快走!” 她牵起小知的手,一路往回飞奔。 燕凛剑眉一蹙,立即推开白莲歌朝姜使君追了过去。 姜使君一路快跑,见自己离储萱亭已经很远了,才喘着气对小知问道:“什么大将军?谁回来了?” “王妃你犯什么傻?大将军!你父亲啊!” “啊~”姜使君恍然大悟,“我父亲啊!” 姜使君低下头一脸担忧。 她爹没事不镇守边疆,突然回来干什么? 姜疗会不会看出她哪里不对劲? 知女莫若父,那毕竟是原主的亲爹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彰显别样父女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彰显别样父女情 姜使君觉得,她得好好做做准备工作,不能让姜疗看出来什么端倪才行。 姜使君抬头问道:“父亲现在还在姜府里吧?你回去告诉父亲,就说我今日有事,脱不开身,明日再回去拜见他。” 小知一愣,为难道:“王妃,大将军已经在王府里了,他说让您现在就过去见他。” 姜使君有点怵。 现在去见姜疗?这是要她裸考啊! 她都还没有复习和姜疗有关的功课呢! 小知催促道:“王妃,快点走吧!大将军才从边城回来见过皇上,连一身胄衣都没有换就过来了,您别让大将军久等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 姜使君跟着小知往前厅走去。 没想到在下一个岔口,就撞上了燕凛。 姜使君吓了一跳,往后看了一眼,又看看面前的男人。 他不是在后面和莲歌公主在一起吗?怎么突然出现在前面了? 燕凛垂眸,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跑什么?” “我父亲戍守边疆回来了,我当然是赶着去见我父亲!” 姜使君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小知,“快走快走。” 熟料燕凛骤然抓住姜使君的手腕,侧目对小知说道:“你先去伺候大将军,本王稍后与王妃一同过去。” 小知看了一眼二人,一溜小跑离开了原地。 燕凛再次垂眸问道:“你跑什么?” 姜使君蹭蹭地,说道:“窝在房间里太久没有动了,跑着玩玩。王爷不陪着美人一起喝茶聊天,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燕凛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燕凛这是追责她坏了他们两个人的好事来了? 姜使君撇撇嘴,“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就是美人在怀,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积极的想要跟你生孩子。王爷准备与她生几个孩子延续你们圣骨尊贵的血脉啊?” 燕凛的脸色阴沉,抓住姜使君的手捏的越发紧。 “本王的孩子,只能由你一个人生。” 姜使君将自己的手扯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王爷可别这么说,我一个耻骨,实在是不配上王爷的床。佳人还在储萱亭里等着呢。” 燕凛的眉头微蹙,“你方才说这些话,究竟是因为不信本王,还是因为吃醋了?” 姜使君低着头小声嘀咕道:“人都进了王府了,抱都抱住了,还在这里谈什么信不信的。” 她就不信白莲歌这样的尤物美人真的脱光了钻到燕凛的被窝里,燕凛会忍得住不碰白莲花。 熟料,方才还一脸凝重的燕凛听到这里,倏然笑了笑。 燕凛双手负在身后,俯身看着姜使君道:“你这两句话听起来,够酸的。” 成亲这么多时日,她的醋坛子,可算是明着打翻了一次。 那他也不算是白被莲歌公主占便宜了,让她知道知道在意自己也好。 姜使君一愣,很想抬脚踹燕凛一下。 但是鉴于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真理,她也很确信自己打不过燕凛,于是她的腿在抬起来以后,又默默的放了下去。 姜使君看着燕凛道:“我父亲还在等我,不奉陪了。” 燕凛抓住那个从自己身边绕过去的人,低头把她圈进怀里。 “抱抱。”他说。 姜使君一愣,用力推开他。 “什么抱抱,坚强的我现在不需要抱抱!松开!” 燕凛闻言,松开她以后解释道:“你也看见了,本王抱你一下,除了证明本王喜欢你以外,并不能证明你也喜欢本王。方才本王与莲歌公主的情形,也是如此。” 姜使君知道啊,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心底其实很清楚。 但是她心底就是没来由的不舒服啊。 她要是燕凛,就会在莲歌公主抱住他的第一刻,直接把人丢出去。至于白莲花被丢飞到哪里去,她才不会管那么多。 总之她不会听白莲花哭唧唧的说完一大段话,还在那里发呆。 燕凛一动不动让白莲花抱着的时候,她都以为燕凛要心疼白莲花,然后和白莲花孕育一个爱的结晶了呢。 这时候两个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呼声:“小姜。” 姜使君转身一看,一个身穿甲胄,年过四十的魁梧男子,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燕凛拱手对这男人行了个拜礼:“大将军。” 此人正是刚从边关回来,来厉王府上找姜使君的姜疗。 姜疗身材魁梧有力,五官英挺,眼睛炯炯有神,眉间还藏着几分秋后肃杀之意。 姜疗的长相,活像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 真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他是个狠人。 燕凛素来傲慢,这一点姜使君很清楚。 但是姜使君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她重生以后就一直没见过的爹,竟然比燕凛还傲慢,毫不掩饰的冷冷的哼了一声。 “厉王,你虽是尊正王爷,但本将军现在可是你的岳父。” 燕凛默了默,又拜了一次,“岳父在上。” 姜疗看了他一眼,又说:“不必,本将军也不想当你的岳父。” 姜使君:“……” 她一直都觉得燕凛已然是极其不会聊天了,没想到姜疗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你不想要人家叫你岳父,你提岳父这一点干嘛? 这个爹这么钢的吗,连燕凛的面子都驳的这么干脆? 相比之下,她这个挂坠面对燕凛的时候,是不是太怂逼了一点? 可是她爹对燕凛这么钢,她以后的大腿是不是就很不好抱了? 姜疗不是前段时间才让简奕中郎将来传话,让她要低调做人,不争不抢的么。 怎么姜疗自己却如此高调啊…… 这算不算是双标? 姜疗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到了低头装小鸡儿的姜使君身上。 “小姜,你跟我来。” 咦?小姜? 姜使君抬头看着姜疗。 这个称呼,怪让她惊讶的。 她还以为姜疗会叫她,诸如使君,小君,或者是丫头这一类的称呼,这个小姜…… 还真是能彰显别样父女情啊。 她应该早点和小知复习父女功课的,裸考的感觉真不好。 姜使君跟着姜疗往前厅走,燕凛跟了两步,姜疗忽然回头看着他说道:“厉王就不必跟来了,本将军和女儿又私房话要说。” 燕凛垂眸看了姜使君一眼,留在了原地。 姜使君就这样被姜疗提去了前厅。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施地化,不以仁恩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施地化,不以仁恩 姜疗身上穿着铠甲胄衣,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但是步伐却跨的极大,姜使君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一到前厅里,姜疗便在椅子上坐下。 小知给姜疗端过去一盏茶,姜疗如牛饮水,一口喝完。 他抬眼看着姜使君说道:“小姜,你近日在京中的行事作风,真是越来越张狂了。祭天大典,莲花会,皇上告诉我,这两件皇家极重要的事情,都被你弄的不成样子!” 姜疗的声线粗犷,话语里又饱含威严。 若是一般人听了,指不定得朝着他跪下来,先磕十个响头认错。 但是姜使君却背着手站在原地,抬头道:“女儿出嫁了,不想再像待在姜府中时一样被人欺负,越活越窝囊,就只能张狂一点了。” 姜疗闻言默了默,“我知道李氏和婉清对你不好。” 姜使君撇撇嘴,“可您也没帮我啊,从前我活的不像个人样,您也不能让我一辈子活的都不像个人样吧。” 她真不知道姜疗这个爹,到底是怎么当的。 从前她还以为姜疗是因为远在边城所以不知道京都的事情,不能照顾到她,导致原主活的凄凄惨惨。 刚才姜疗说了那句话她才知道,感情这个爹虽然人离得远,但是什么事儿都知道。 姜疗就是纯粹的不帮她! 你说姜疗要是不爱原主的生母林氏的话,想来也不会娶一个艺妓做正房,这可是多少人都不敢做的事情啊。 就算是李尚书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也没有休了林氏,只是让李氏当了个妾。 一直到林氏病故了以后,姜疗才将李氏扶正。 可你要说姜疗真心爱着林氏吧,为什么林氏唯一的一个女儿活的那么窝囊,他也没帮原主活出个人样呢? 还千里迢迢让简奕中郎将回来传了几句没用的废话! 这一点姜使君真是想不通。 姜疗眯眼看着姜使君沉默了片刻,眼中露出怀疑的目光。 “我虽然与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也知道,你从前不是这么争强好胜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只有不争不抢,才是最安全的吗?” 姜使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人是会变的。我在绵山守孝的时候,就有刺客想要我的命。那一晚要不是我跑得快,您现在哪里还见得到我?从前我活的那么窝囊,也没见得保了平安,那我为什么还要那么活着?” 姜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道:“是谁要刺杀你?” 姜使君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妈耶,这块老姜发起火来,还挺可怕的。 但是没想到,他也还挺护崽子的。 听到自己被人刺杀,竟然能发这么大的火。 姜使君低头说道:“幽月公主。” 姜疗一愣,“她为何要刺杀你?” 姜使君耸肩:“不知道。但是我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能活一次,既然能活的风风光光,叫别人都不敢随意欺负你,那为什么要活的窝窝囊囊受别人的气?” 姜疗重新坐了下去:“我是担心你惹上滔天的祸事!你这条命是你娘给的,你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糊涂任性,就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若是那样,你对得起你娘的在天之灵吗?” 姜使君看着姜疗说道:“有人站在低处,就总有人站在高处。这世上有输就有赢,谁的人生不是一次博弈?既然这盛世棋盘上总要拼出一个赢家,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姜疗愣在了原地。 他怔怔的看着姜使君半晌。 三年不见,这个从前整日瑟缩在角落里的女儿,如今竟然也敢站出来,撂下这样的豪言。 她的眼中是满满的自信与风华,她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 哪怕她在世人的眼中只是一个不堪的耻骨。 太像了…… 她的样子,和默娘太像了…… 姜疗一时失了神,直到姜使君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姜疗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姜使君一愣,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大将军也没有如此可怕。 他不过是一个不惑之年的普通男人,另外还有一个性情大变、不服管教的女儿。 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不是原来的姜使君了,她也不会学原来的那个姜使君的活法。 姜疗说道:“从前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过这一辈子,所以嘱咐你遇事退让,不争不抢。若是你一辈子能活的庸碌一点,一生里大概也不会遇上什么大灾祸。” 姜使君看着姜疗说道:“我不会为了躲避什么灾祸,就让自己窝囊憋屈的过一辈子。想要躲避灾祸,就要在灾祸向你靠近之前,先消灭它,扼杀它。让它变成一层死灰,绝没有复燃的可能。” 若是一辈子都靠着畏畏缩缩,窝窝囊囊活下来,那还叫活着吗? 谁要是真的惹着了她,若不能一次把她弄死,那她就一定会找机会反扑。 躲算怎么回事儿? 她可以在燕凛面前怂,但不可以在世人面前没有尊严。 姜疗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教了十几年要忍让的女儿,一朝之间竟然也会长出锋利的爪牙。 消灭,扼杀…… 姜疗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有一天他竟然会从姜使君的嘴里听到。 若是凤凰,总有一天要浴火。 那团火不应该等外面烧进来,而是应该从自己的心底烧出去! 只有浴火才能重生,才能翱翔天际,受万民朝拜敬仰。 姜疗看着姜使君说说道:“可你别忘了,你是一个耻骨,你若是太过嚣张,总会被人打压的。东周国里万事万物,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到时候你未必能活的比现在好。” 对于姜疗的警告,姜使君并不害怕。 姜使君说道:“天施地化,不以仁恩。无为无造,任自然也!耻骨怎么了?大家都是同一个苍天之下站着的人,谁还真就不比谁下贱。活成什么样子,那都是自己选的,和骨品有什么关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是时运慷慨,一个乞丐都能当皇帝。 她有一身本事,怎么就不能活成人中龙凤了? 姜疗默了默。 这样潇洒昂扬的一番话,从前的姜使君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以后不抱你大腿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以后不抱你大腿了 良久,姜疗才看着姜使君说道:“你若是真要出头,为父可以帮你,给你撑腰。但你可想清楚了,从今往后,你的名字一旦被人记住,就算是你想收手,也收不了了。那真是你要的生活吗?” 姜使君一愣,这块老姜怎么突然变了个态度? 她一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姜使君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她说道:“人间走一回,若是可以,为何不轰轰烈烈的活一场?” 姜疗站了起来,猛拍了两下姜使君的肩膀,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好!” 姜使君的肩膀一沉,人朝一边歪了下去。 啧,老姜的手劲贼大! “走,跟我回去!” 姜使君一愣:“回,回去?回哪儿去?” 她现在可是燕凛圈养的小挂坠啊,能这么和姜疗走吗? 姜疗看了姜使君一眼,答道:“当然是姜府!” 姜使君的脸色一沉,一想到姜婉清和李氏那两个玩意,她就觉得糟心:“我不想回姜府。” 姜疗一双剑眉提了起来:“不想回去?难道你想待在这里看那个西兆公主和厉王搂搂抱抱?” 姜使君一愣,“啊?” 感情老姜都已经听到了她刚才和燕凛的对话啦! 难怪老姜刚才对燕凛没好脸色。 又听姜疗说道:“你不想活的窝窝囊囊,就得从现在开始,不要受这份气!西兆国的公主搬来厉王府住,这不就是冲着你来的吗?你父亲虽然是个打战的粗野男人,但是这点事情也看的明白!” 姜使君悻悻然:“您真的明白吗?” 她怎么有一种老姜要搞事情的感觉…… 这是错觉,还是传说中的父女心灵感应? “听父亲的,跟我回姜府!”姜疗说完,大掌抓住姜使君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扯,还不忘对一边的小知说道:“小知跟上!” 姜使君着急忙慌的说道:“小知,快把我在寒坞院那个小屋子里的东西都装进锦袋里,给我带上!” 其他衣物什么的不重要,但是雪蟾和冰片这些东西可不能丢! 小知点点头,连忙朝寒坞院跑了过去。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大将军要带王妃走了,但是她只管按照王妃的意思办事就行了。 厅堂外,燕凛和乔言聪都站在日头下等着。 燕凛不时来回走两步,又皱皱眉往前厅里看一眼。 不知为何,从姜疗要避开他单独和姜使君说话时起,他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燕凛的听力极佳,刚才那一声巨大的拍桌声,他也听到了。 大将军似乎在里面发脾气。 即便他很清楚大将军不会动手殴打姜使君,但是他也担心有时胆小如鼠的她会不会被吓着了。 好不容看见姜疗和姜使君一起出来了,见姜使君没有任何异常,燕凛方才松了一口气。 乔言聪走上前说道:“大将军准备回府了?不妨留下一同用个晚膳吧?” 姜疗瞥了他一眼,说道:“不必。” 他昂首阔步往外走去,姜使君也被他一路往外拉着走。 燕凛的目光瞬间停滞在姜使君被姜疗抓住的手上。 姜疗要把人带走? 燕凛的心猛然一跳。 他大步走上前,拦住姜疗,神色冷冷的问道:“大将军,这是打算带厉王妃去哪儿?” 姜疗冷漠道:“本将军的女儿,本将军自然是要带回去。” 姜疗是一个极其有威严的将军。他手上掌管士卒二十万,从不受哪方势力胁迫。 是以燕凛的威严,对他而言是没有用的。 燕凛的薄唇抿了抿,“可姜使君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大将军就这么把人带走,恐怕有些不妥当。” 姜疗看向前方的,笑道:“本将军不在乎这些拖不妥当的事情,本将军只在乎这个女儿,本将军现在就要带她回家!” 乔言聪听到这番话吓了一跳。 姜小姐都是嫁进厉王府的人了,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想要将厉王妃带走不成? 他从未见过王爷对谁如同对厉王妃那般体贴的。厉王妃要是被带走了,那王爷不得气疯了! 燕凛的眼中乍然多了几分凌厉。 他抓住姜使君的另一只手,把她朝自己扯过来道:“不行。” 姜使君夹在中间,一人一只手被抓着,心底有些慌。 老姜这是真的要搞事情啊! 谁家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岳父连一个理由都没有讲清楚,就将自己媳妇接走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要是同时用力,想把她朝自己那一边扯过去,该不会创造出一个可以和手撕鬼子相媲美的一幕,叫手撕姜使君吧……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 燕凛可是能单手拿起一百零三斤重剑的男人。 一会儿他们两要是真撕起来,她觉得自己在燕凛这一边的手臂可能要不保。 她一点都不想当独臂神雕侠啊喂! 姜疗眼看自己到手的小姜被人揪住了一块姜胳膊,这才将视线投向燕凛。 “厉王为何要娶小姜本将军很清楚。既然厉王不真心心疼她,与其他什么公主不清不楚,本将军为什么还要将她留在厉王府里?” 乔言聪一愣,原来大将军这是为厉王妃讨公道来啦! 燕凛皱眉,“此事本王自有其他打算。” 姜疗看着姜使君问道:“那就等厉王打算清楚了再来与本将军说吧!小姜,你是要留在这里看厉王与那什么西兆公主搂搂抱抱,还是要与父亲回去?” 姜使君低头想了想,两个男人都看着她。 片刻后,姜使君从姜疗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姜疗一愣。 小姜在干什么? 燕凛正要将姜使君藏到自己身后,免得她再被自己这个岳父给抢走,熟料下一刻,姜使君就用自己刚抽出来的那只手,将他的手也拨开了。 燕凛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咬牙道:“姜、使、君!” 她想干什么? 燕凛警告道:“你敢走!” 从前变着法的想要讨好自己,今日转眼竟然就敢自己撇清关系?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笑了笑,老娘现在还怕你威胁哦~ “王爷,我以后不抱你的大腿了,我抱我父亲的大腿!”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拜拜了您嘞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拜拜了您嘞 姜使君说完,十分乖巧的藏到了姜疗的身后。 若是姜疗能硬气起来,那也不比燕凛差多少。 看他以后还怎么欺负自己! 小姜我也是能拼爹的人!咋地吧! 这时候小知也收拾好姜使君需要的东西,把它们都装进锦袋里,朝姜使君他们追了过来。 “王妃,东西都收拾好了!” 姜使君一看东西都齐全了,更加有恃无恐,站在姜疗身后朝燕凛挥了挥手。 拜拜了您嘞。 姜疗看着燕凛打了胜仗一般得意的笑了笑,提溜着自家的小姜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姜府。 论给燕凛甩脸色,姜疗乃是东周国的第一人。 看着姜使君跟着姜疗离开厉王府,乔言聪担忧的叫了一声:“王爷……现下如何是好?” 燕凛的攥成拳头的手咯咯作响。 燕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道:“先叫常天和顺天照常跟着,若是她出门,便让他们看仔细了,免得她出什么意外。” 乔言聪纠结道:“那厉王妃,王爷何时接回来啊?” 燕凛冷冷的扫了乔言聪一眼,乔言聪识趣的闭口不提。 姜疗是一个最不好说话的人,今日既然是姜疗亲自上厉王府来提人,自然不会轻易将姜使君送回来。 燕凛气的咬牙。 最让他生气的不是姜疗做出这么不合礼数的事情,而是姜使君竟然敢抛弃他,毫不犹豫的跟着姜疗跑回娘家! 小东西,她可真是个好样的! 等他把这只九节狼抓回来以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姜使君跟着姜疗大摇大摆的回到姜府里,姜府中人一看到姜疗回来了都吃了一惊。 再一看姜疗身后跟着姜使君,就更吓了一跳。 李氏匆匆从内院赶出来,对姜疗迎了上去,“大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婉清吧!” 待她看到姜使君也在,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嫌恶。 姜疗一愣,“婉清又怎么了?” 李氏掩面而泣,“大将军,前几日在莲花会上,大小姐招来了一群蜜蜂,将婉清蜇的不成样子了。” 姜疗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小姜,怎么回事?” 姜使君一脸无辜的说道:“哎呀,西兆使臣非要我表演才艺,我只会一个招蜂,所以就给他们表演了一下。没想到她们个个都抹了香粉,引得蜜蜂又疯狂又兴奋。我告诉他们不要动,蜜蜂就不会蜇,她们都不听,非要跑,还要对蜜蜂动手,结果就被蜜蜂蜇了呀。” 李氏指着姜使君说道:“别的女眷脸上的伤早就好了,偏偏婉清的脸到了今天肿还没有消,这都是你害的!” 姜使君挑眉,姜婉清脸上的浮肿别说到了今天没有消,到了下个月也不会消的。 因为别人只是被蜜蜂蜇了,可是姜婉清么…… 她之前被蛊蜂咬过,身体里早就埋下了蜂毒。 蜂毒本身若是清楚干净了并不可怕,但是加上莲花会上蜜蜂蜇的伤,一次性发作出来,就有点严重了。 想要她的脸好起来,就得等身体里慢慢将那些毒素排出去了。 若是没有好的方子,短则两三月,长则需要半年。 就算半年以后,姜使君脸上的浮肿消了,以后也会因为后遗症在脸上留下一片一片紫青的痕迹。 姜姐说要搞你,那能是闹着玩的吗? 不能! 既然要搞,那就要往死里搞! “好了,这也是个意外。莲花会上的事情,谁也没想到。”姜疗回头对姜使君说道:“你先回芙蓉院休息,我去看看婉清。” 姜使君低头应道:“哦。” 李氏见姜疗并没有要处置姜使君耳朵意思,心底不免憋了一口气,可是她又无可奈何。 李氏很清楚,大将军不在的时候,她还可以作威作福。 但是现在大将军回来了,她若是再像以前一样行事,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厉王府里,天知道莲歌公主知道姜使君被姜疗带走的时候,心里有多么雀跃。 这个她一直想要除掉的厉王妃,竟然被自己的父亲带回去了。 那现在厉王府里,不就剩下她了么? 她在想要创造自己和厉王的机会,岂不是简单。 白莲歌对秋叶问道:“本公主要的东西,皇伯父都拿到了吗?” 秋叶压低声音答道:“昨日就传回来了消息,还需要两日才能配置好。赶巧三日后夏苗,届时到场的人极多,使臣会在那时候将东西交给公主,保证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所谓夏苗,就是夏天的狩猎活动。 莲歌公主低头莞尔一笑,只要东西拿到了,她保证能让厉王拜倒在她的裙下。 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抵御留人洞的恋药。 就算厉王今日推开了她又怎样? 他终究还是会属于自己。 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在姜府里安安生生的住了两天,姜使君从老姜那里切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说一不二的男人。 自从姜疗说要给她撑腰,她就算是在姜府里也没有被李氏和姜婉清打扰。 她现在每天的正经事就是晒晒太阳,和小知聊聊天。 活的不知道有多悠闲恣意啊~ 小知这两日走路比之前快了不少,姜使君看她离恢复正常,应该也不远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简奕中郎将也和姜疗一起回来了。 不过这第三日就不是很美好了。 因为赶上了夏苗,姜使君要和老姜一起去参加狩猎。 而姜使君是的心里是很厌烦任何一种需要骑马参加的活动的。 但是老姜说了,她既然想要活出一番姿态来,这几日夏苗就是最好的露脸的机会。 听他话里的意思,姜使君觉得,那个老姜可能想帮她这个小姜在人前威风一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威风法,但是小姜表示心里很期待啊! 厉王府里,少天对准备启程的燕凛禀告道:“王爷,王妃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 燕凛皱眉:“夏苗此等大事,她怎能不和本王一同出席?” 少天尴尬道:“大将军说,他会带王妃出席,用不着王爷了……还有……” 燕凛转身看着少天问道:“还有什么?” 少天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有……简奕中郎将此次也和大将军一起回来了,今日好像会和王妃一同前去夏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姜还是老的辣 哐—— 燕凛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摔到地上,砸的稀碎。 姜使君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如今都敢光明正大的和其他男人一起参加夏苗了! 少天低声劝到:“王爷,不过是顺路而已,不必动这么大的气。” 燕凛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拍着桌子说道:“跟本王去姜府抓人!” 少天默了默,又说道:“王妃他们一行人,在我回来传话的时候已经准备启程了。此刻前去,人恐怕已经不在府中了。” 燕凛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去,猎,场!” 若是别的地方抓不到姜使君,猎场里还能抓不到她么! 厉王府一行人也匆匆收拾妥当,往猎场而去。 临行前,秋叶赶了出来,对已经骑在马上的燕凛说道:“厉王,可否等等公主,公主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燕凛瞥了秋叶一眼,说道:“本王还有要事耽误不得,便让公主与王府侍卫一同前去吧。” 燕凛说罢,扬鞭策马而。 猎场之中,姜使君更在老姜身后走着,面前一片青山秀林。 姜使君十分不解的问道:“父亲,您为什么非要因为莲歌公主的事情,把我从厉王府里接出来住啊?” 这个问题她在姜府里住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想明白。 姜疗揪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看着姜使君问道:“开始想他了?想回去了?” 姜使君一愣,解释道:“也不是,只不过燕凛和我说过,这件事情他自有打算。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打乱了他的算盘?” 当初她也是因为燕凛说自有打算,所以才一直没有和白莲歌正面交锋,唯恐弄乱了燕凛布的棋。 但是那一天姜疗突然回来了,还在一旁鼓动她回去。 她一想到白莲歌和燕凛在储萱亭里抱在一起的事情,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回头想想,当时她其实有点冲动。 姜疗冷哼了一声,“厉王错就错在他自有打算上!” 姜使君一愣:“有打算也是错?” 姜疗说道:“有打算没有错,他错在是自己打算。我问你,你在厉王府里是什么人?” 姜使君懵懂道,“厉王妃啊。” 姜疗点头,“对啊,你是厉王妃!厉王说过他自有打算,可是他可曾告诉过你他的打算是什么?计划是什么?为何要将莲歌公主接进府中住?这些他可曾跟你说过一字半句?” 姜使君连连摇头:“没有。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姜疗笑道:“现在你还觉得你是厉王妃吗?若他真将你看成厉王妃,为何诸如此间种种谋划,他连一字半句都不告诉你?说明什么?说明他还未能放心你,不曾信任你,不能把事情交给你!” 姜使君惊愕的看着姜疗。 她忽然觉得这个老姜也很不简单。 三言两语,将这当中的事情点拨的明明白白。 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她说怎么看见燕凛和白莲歌在一起,自己心里就老不舒服,原来是因为燕凛不信任她! 一直起来,燕凛对她真的算是很不错了。 但是如果没有了信任,这种好,下一刻就可能烟消云散。 姜使君看看姜疗,这老姜也把事情看得太清楚了吧。 “你若想要活出一番风采,就得先做好厉王妃。想做好厉王妃,就得先让厉王对你敞开心扉。若是连他都将事情瞒着你,你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就往前走,往后但凡踏错一步,你就成了一颗死棋。” 姜疗的脚步一停,姜使君就跟着停了下来。 姜疗看着她说道:“厉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我看他倒挺在意你的。前两日我带你走的时候,那份紧张不像是装的。” 姜使君怔了怔,话题怎么突然跑偏了! 姜使君低头道:“那是因为我对他有用。没别的了。” 姜疗哈哈笑了两声:“若是今日夏苗,厉王为了将你带回去,能够将此间种种谋划都告诉你,你往后便可以放心他,相信他。如若不然……你便不要再依赖于他。寻个机会,另择良木吧。” 姜使君一愣,老姜这话翻译过来,是不是让她离开燕凛,再找一个靠谱的男人? 她是真没想到老姜如此开放啊! 姜使君很是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 怎么说燕凛都是一个有用的大腿啊! 要她另择良木,她有点舍不得。 姜疗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笨呢!就你这样,连人心都看不透,还想要当赢家?” 姜使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姜疗。 这一记栗子敲的可真疼! 姜疗问道:“你知道想要不成为棋子的办法是什么吗?” 姜使君想了想,“成为拿棋子的人。” “还不算太笨。”姜疗笑了笑:“如今你和厉王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了,你就是厉王捏在手上的一颗棋子。” 姜使君点点头。 姜疗道:“若他今日仍是只想把你带回去,而不将自己的谋划告诉你,就代表着,他没想过让你和他一起成为那个拿棋子的人,你在他心底的地位一直没有变过。” 姜使君连连点头,说的太对了。 姜疗感叹道,“棋盘上,若是成不了那个执棋博弈之人,便只能沦为一颗棋子。是棋子,总有一天会变成一颗弃子。你想要变成一颗弃子吗?” 姜使君连忙摇头。 弃子的下场太可怜了。 姜疗道:“那就对了,所以今日便是你和厉王之间的一场博弈。厉王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只管装聋作哑,若是他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你,你就不必与他回去了。往后跟着父亲,也一样活。” 简而言之,姜使君能不能从一颗棋子获得质的飞跃,变成一个执棋人,就看今天了! 姜使君惊愕的看着姜疗,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她一直都以为打仗的男人最粗糙,现在看来她错了。 那些兵法,说到底都是在人的心底用来博弈的! 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她算是见识到了。 她现在最想抱的是老姜的大腿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事,我自有打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事,我自有打算 姜疗被自家闺女崇拜的眼神所浸染,脸上也浮现出几分骄傲满足之感。 回去的路上,简奕朝两个人过来了。 简奕对姜疗抱拳说道:“大将军,厉王一行人刚刚到了。” 姜使君一愣,老姜就将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姜疗叫到:“简奕!” 简奕:“末将在!” 姜疗道:“我女儿还没有学过射箭,但是她一向最喜欢看别人射箭了,你的箭术一向好,你陪她去靶场,教教她怎么射箭。” 姜使君:“?” 她什么时候喜欢看别人射箭了? 难道是原主喜欢? 姜疗看了还一脸茫然的姜使君一眼,又对简奕提点道:“哦,务必手把手亲自教,这样才能学的好!” 简奕愣了两秒,随即明白过来:“是!” 姜使君凑到姜疗身边问道:“父亲,我们今天不是应该和厉王博弈吗?我好端端的去学什么射箭啊?” 姜疗戳着姜使君的额头说道:“我这是在你给增加博弈的筹码!” 简奕走到姜使君身边说道:“厉王妃,请吧。” 姜使君于是跟着简奕离开。 姜疗看着姜使君的背影笑眯眯的。 他觉得加上简奕以后,这一场博弈,厉王得输,小姜能赢。 为什么? 因为他也是男人,所以他最懂男人。 厉王看小姜的眼神,不会错的。 自家种了十几年的小白菜的未来,算是有着落咯。 厉王府一行人到了猎场以后,少天就直接去打听姜使君的所在了,燕凛换完一身轻装从帐篷里走出来,正看见回来的少天。 燕凛面无表情的问道:“人呢?” 少天道:“在……靶场。” 燕凛一愣:“她又不会射箭,去靶场干什么?” 少天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因为不会射箭,所以和别人一起待在靶场里。” 燕凛的脸色一沉:“她和谁在一起?” 少天低下头道:“……简奕中郎将。” 少天久久没有听到燕凛的声音,再一抬头,燕凛早已经不见了。 靶场里,姜使君本来只是跟着简奕过来看看。 毕竟她是连手枪都见过的人,对这个箭术自然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简奕这个男人,在三分钟之内,让姜使君着迷了。 百步穿杨啊! 活的! 她见到了! 现代射击,不论是子弹还是枪的重量,都是依照严格的标准来做的,所以没有什么不同,只管练习就够了。 要知道射箭一点不比射击容易。 因为古代的做工不同,所以每支箭的轻重常常都是不一样的。 儿古代也没有什么测风速的东西,这就很考验射箭人的平时功夫练得好不好。 因为他们要自己从中摸出不同轻重的箭,射出去以后在风耳朵干扰下能飞多远的经验。 姜使君去过一趟历史博物馆,当时的博物馆解说员告诉过她,古代的弓箭,能射出的最远距离大概是六十米。 而简奕,真的从五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射中了一片姜使君不久前做过记号的树叶! 这眼力,这准度! 姜使君两眼直冒小星星,她现在都想跪下拜简奕为师了好吗! 姜使君从箭头上取下树叶,一路朝简奕跑了回去。 姜使君拿着树叶在简奕的面前晃了晃,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哇!简奕你也太厉害了叭!太酷了!” 简奕似乎很少被女人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给厉王妃献丑了。” 姜使君凑到简奕面前说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你快教教我,我突然对射箭很感兴趣了!要不然你以后就收我为徒吧,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简奕愣了愣,“学这些东西很辛苦的。” 他说着张开了自己的掌心,给姜使君看。 他的手指上布满一层老茧,姜使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真是又厚又硬。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嫩白嫩白的小手,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简奕笑道:“不过厉王妃若是学着玩,倒是不碍事。我可以教你。” 姜使君连连点头:“好!” 简奕从一旁拿起了一张弓,搭上箭,递给姜使君。 “用力拉,往后将弓拉满,这样箭才射的远。” 因为简奕长得比姜使君高,所以只能俯下身在她耳边帮她瞄准,然后他伸手扶了扶姜使君的手腕。 姜使君听安东耳边响起一个字,“放。” 姜使君松开了手中的箭,长剑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虽然没有正中靶心,但是好歹也射中了靶子。 姜使君高兴的甚至在原地跳了起来,她激动的在简奕面前手舞足蹈,期待的看着简奕道:“第一次射箭就能射中,我是不是一个天才?” 简奕笑了笑,“是,厉王妃很聪明。不过方才姿势有点不对。我再给你示范一次。” 简奕说着,再一次搭弓。 羽箭离弦,往靶心而去的一刹那,一只凭空射出来的羽箭忽然紧追而至,以摧枯拉朽之势折断了简奕射出去的箭以后,直直没入红心。 姜使君的眼睛再次充满崇拜的小星星,“哇塞!这个更厉害!” 但是当她扭过头一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乍然收了起来。 射出刚才那一箭的人是燕凛。 来了来了,今日和她博弈的人来了! 燕凛垂眸看着姜使君的脸问道:“你想要学箭,本王教你便好。找别人做什么?” 姜使君清了清嗓子,看着燕凛的眼睛,冷冷淡淡的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 姜使君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活学活用啊! 虽然她现在并没有什么打算,但是管他呢! 先在燕凛面前装一波再说。 这种让别人觉得你高深莫测的feel,真是倍儿爽。 燕凛看了一眼简奕,把手上的弓丢给了少天,拉上姜使君说道:“你跟本王过来。” 姜使君不肯,“我不,我还要和简奕学射箭呢!” 燕凛眯了眯眼:“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从前不会如此做派,这一定是别人教她的。 姜使君抬眸瞥了他一眼,“我没有闹,我就是做点我自己喜欢的事情,你管不着。” 燕凛咽下这一口气,问道:“你何时跟本王回去?” 姜使君看向远方,再次一脸高深莫测道:“此事,我自有打算。” 第一百六十八章 要什么文雅 第一百六十八章 要什么文雅 燕凛冷笑了一声,小东西还跟他装上了。 燕凛道:“你有什么打算,你倒是说与本王听听。” 姜使君一噎:“既然是自有打算,那自然是不能说与你听的打算。” 燕凛眉头一皱,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本王是你的男人,你有什么打算是不能告诉本王的?” 哦豁,你是我男人我就要把一切都告诉你哦? 我是你女人也没见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啊。 她鄙视双标狗!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忽然转身兴高采烈的跑到简奕身边说道:“我们今日不学射箭了,明日再学吧!父亲之前不是说让我们玩一会儿就回去吗?我看时间差不多了。” 简奕点了点头:“也好。” 简奕带着姜使君从燕凛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被燕凛抓住了肩膀:“你要带本王的王妃去哪儿?” 简奕答道:“自然是带回大将军身边去。” 燕凛的脸色难看至极。 “这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要带她回去。” 简奕道:“厉王,就算她是你的王妃,你也不能不尊重王妃的意思吧?你可问过厉王妃愿意和你回去吗?” 姜使君连连摇头:“不回!” 说罢,她连忙扯着简奕的胳膊离开了靶场。 跑出一段距离以后,姜使君猛地拍了拍胸口。 她看着对简奕说道:“刚才燕凛的脸色好可怕!像要吃人!你是条汉子啊,面对厉王,竟然也能面不改色?” 简奕咽了一口唾沫,如实说道:“其实我方才心里挺慌的。” 厉王的手抓住他肩膀的时候,他的后背都泛了一层冷汗。 他刚才真怕厉王刚才一怒之下把他的胳膊给折了。 姜使君一愣:“可我看你沉稳不已啊!” 这就是所谓的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简奕看着姜使君说道:“大抵是你在一旁,我又是大将军的人,所以厉王不好跟我正面起冲突,才放了我一马。” 姜使君一愣,怀疑到:“我有这么大的面子?” 简奕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厉王妃的确是有的。” 姜使君对这一点始终保持自己的怀疑。 临近午时,此次参加夏苗的人便差不多都到齐了。 夏苗一般分为三日,第一日狩猎,第二日宰杀第一天猎来的猎物,晚上点篝火娱乐,第三日则是踏郊以及回程了。 一般情况下,狩猎这种大场面,最受瞩目的,一定是西兆这个远道而来的莲歌公主,但今日不是。 今日最受瞩目的,是姜使君。 因为她和燕凛分开坐了,她坐在姜疗身边。 而坐在她对面的燕凛,脸色难看的要死。 众人心中揣测纷纷,不是说厉王和厉王妃感情如胶似漆么? 怎么今日突然就分席而坐了? 永靖帝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走,也没有看出点门道来。 反倒是坐在燕凛席位边的白莲歌,对西兆使臣投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西兆使臣心底于是便有了底。 一定是莲歌成事了,离间了这一对新婚夫妻。 姜使君一个耻骨,能成什么气候? 和他们西兆公主这样的美人比起来,自然是要相形见绌的。 韩幼灵看见他们分席而坐,心底却也高兴。 前段时间她刚向韩皇后查问了幽月公主疯癫一事,结果竟然有了匪夷所思的大发现! 幽月公主不是平白无故的疯癫,而是中了癫蛊。 那种蛊可以从一种菌类植物中找到。 被下了蛊的人,不会看出任何问题,但是只要饮酒,那癫蛊就会发作,致人发疯。 幽月公主那一日,不就是喝了祭酒以后才发疯的吗? 而非要让公主和祭酒的人,是姜使君啊。 更巧的是,在祭天大典的地方,她在一棵老树下发现了那种菌类。 这此间种种结合起来,完全印证了大哥的猜想——姜使君懂蛊! 她一定是依靠蛊术,把幽月公主弄疯了的。 姜使君一直以来被燕哥哥护着,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燕哥哥和姜使君之间有了矛盾,可不是她对付姜使君最好的时机吗? 这几日黑巫师一直都在幽月公主的宫殿里,给她治疗。 只要幽月公主一恢复正常,就可以指认姜使君。 到时候姜使君懂蛊的罪名一落实,燕哥哥又不愿意再帮她,那姜使君就必死无疑了! 和她最对的人,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至于那个西兆国来的莲歌公主,她以后再来慢慢对付! 自从她认识姜使君以后,就没过过一天舒服日子。只要先解决了姜使君这个心头只恨,她的日子就能过的舒心不少。 想到这些,韩幼灵看着姜使君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凶狠。 姜使君和韩幼灵对上视线时一愣,韩幼灵的眼神,好像想搞她。 但是她们之间的矛盾没先挑起来,西兆使臣倒是先开始攻击姜使君了。 他看着姜使君笑道:“自莲花会以后,就不见厉王妃了,怎么厉王妃今日和厉王分席而坐了呢?” 姜使君听着这挑衅意味满满的话语一愣,刚要张嘴,身边的姜疗就道:“他们小夫妻两的事情,关你一个西兆国的使臣屁事?你出使东周,不问些社稷民生的大事,盯着一对夫妻的日子怎么过,有意思么?” 姜使君:“……” 好嘞,今日份的老姜天下第一怼。 西兆使臣立即被气的炸毛,“你这人粗鲁庸俗,怎么说话呢?” 姜疗冷冷哼了一声,一副对西兆使臣十分不屑的样子:“我一介武夫,要什么文雅,只要刀剑够快,能够取人性命就行!” 姜疗说着,将自己的配剑哐一下放到了桌上。 西兆使臣吓了一跳,他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路子这么野的。 姜疗看着西兆使臣,意味不明的说道:“唾沫星子就算飞的再快,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都得闭嘴。” 能不闭嘴吗? 在多哔哔一句,那可是要命的! 西兆使臣看着姜疗的大宽刀,咽了一口唾沫。 “想来厉王妃行事作风如此不羁,也是从大将军这里学来的吧!” 姜疗瞥了西兆使臣一眼,“她不过学了点皮毛,你还没见过更厉害的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谋棋之法,在于谋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谋棋之法,在于谋心 西兆使臣一愣,就厉王妃如今的做派,还叫只学了个皮毛? 试问现在有谁的女儿,敢将皇后娘娘为别国公主举办的宴会,闹成那个样子,把宴会上的人全都得罪一遍? 若这还只是学了个皮毛,那姜使君要是将姜疗的这一派作风全部都学来了,那岂不是要上天捅出一个窟窿才算厉害? 从前西兆使臣觉得,姜使君是他见过的最没有下限,最不识大体的人了。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姜疗比姜使君这个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父女两个人,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因为他们都一样的,不要脸! 姜使君看了看身边的老姜,事实证明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的。 你说老姜不文雅,老姜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不文雅,剑都拿到席面上来了。 那把剑代表的是什么?代表的是你要是敢哔哔老子,老子就敢削你! 姜使君真是爱死老姜这个性格了。 西兆使臣又怎么样? 老姜手握重兵,所以他奉行的规则只有一条:我这个人接受不了批评,你骂我,我就打你,不服来干! 可是西兆使臣本来就是为了两国交好才来的,他能真的和老姜干吗?不能! 老姜说话难听归难听,但是他放在西兆门口那二十万重兵,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是老姜呢? 老姜镇守的要塞,正是和西兆国相邻的地方啊,所以老姜能! 老姜就算不能直接引发一场战争,也有的是办法让西兆国的边境不能安生。 这也是他和西兆使臣说话能这么硬气的原因。 而永靖帝呢? 他虽是一国之君,但是也不能随意收了老姜的兵符。 老姜手下的兵,是永靖帝还没有登基称帝的时候就开始带的,那些人跟老姜都是铁打的情谊。 且老姜如今镇守要塞,还深得军心,那在军队里的形象,就是李广一样的人物啊! 若是永靖帝如果随意收了老姜的兵符,寒了军心,这些兵以后还愿不愿意帮永靖帝打战,愿不愿意帮永靖帝守住东周不说,搞不好还要造反,回过头来搞永靖帝。 永靖帝的皇位坐的好好的,肯定不会冒这个险。 因此,老姜委实是一个极其烫手的山芋。 因此,永靖帝把老姜调配到了边城,好几年都不回来一次。 偏偏赶巧,边塞有了些军情,老姜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给所有人都找了一次不痛快。 只要老姜能守住要塞,其余的事情,永靖帝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永靖帝倏然对使臣笑道:“使臣莫要生气,大将军他性格生来如此,没读过几年书,所以直言快语,但是并没有恶意!” 西兆使臣的气没有平,恶狠狠的看了姜疗一眼。 换做别人,永靖帝既然都已经开口说这种话了,自然也该收一收,免得影响了今日的夏苗。 但是西兆使臣前几日刚在莲花会上被姜使君折腾戏弄了一番,现在又被老姜鄙视了一番,他心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是代表西兆来访东周,这打的不仅是他的脸,也是西兆国的脸面啊! 于是西兆使臣嘲讽道:“原来是没读过诗书,受过圣贤礼教的粗人!山野夫子,难怪给厉王妃取的名字,都是一个贱名!” 此话一出,了悟过来的人,都在掩嘴偷笑。 姜使君,使君子。 使君子不过就是长在荒郊野外的一种野草! 不是贱名是什么? 姜使君一愣,她的名字莫名其妙横挨一刀。 不成想,这时候燕凛冷冷的剜了西兆使臣一眼,警告道:“厉王妃的名讳,可不是使臣能妄议的东西!” 西兆使臣怔了怔,疑惑的看向白莲歌,却发现白莲歌的神色也并不好看。 不是说厉王妃和厉王不和吗? 莲歌公主不是已经将他们分开了吗? 怎么他一提起厉王妃的名字,厉王反而开始维护厉王妃了? 西兆使臣越发看不懂今日的局面了。 就连姜使君也是一愣,燕凛在帮她说话。 他们现在不是在博弈,在进行心理斗争吗? 燕凛这时候不是应该保持沉默,看着她被人欺负,等着她走投无路以后回去抱他的大腿么? 怎么燕凛反过来帮她了呢? 姜使君扭头看了老姜一眼,低声问道:“这也是博弈?” 老姜啧了一声:“谋棋之法,在于谋心。他这是在收你的心!你给我清醒点,别因为他随便给了你点糖吃,就屁颠屁颠的朝他跑过去了!” 姜使君恍然大悟,刚才心底对燕凛的那几分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不行不行,她不要当棋子,她要当拿棋子的那个人! 姜使君摇摇头,重启面对燕凛一脸冷淡的模式。 燕凛刚才都看见姜使君对自己露出两分浅浅的笑意了。 熟料他心里刚道她还是原来那个性子,只要别人对她有两分好,招招手她就会兴冲冲的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她竟然又将自己冷置在一旁,不搭理自己了。 甚至偶尔看他一眼,还都带着一种‘你很危险,我不能和你说话’的表情。 她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凛瞥了姜疗一眼,刚才大将军在背后和她说了些什么。 姜疗看了一眼西兆使臣,悠悠道来:“小姜的名字的确是个贱名,但是图个好养活。使君子不管是在荒郊野地里,还是在庭户之间,都能欣欣向荣的开花繁衍。我给她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以后不管是在安乐温馨的庭户里,还是在穷山恶水的险要之处,都能活下来。” 而且使君子寓意的是平安与健康,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平安健康的活着更重要? 人只有活着,才能找到出路。 这个名字虽然平淡低贱,但是却含着姜疗对姜使君寄予的期盼,他希望姜使君不管到了哪里都能好好的活着。 姜疗又看了一眼白莲歌,忽然笑道:“有些名字听起来虽然高雅,像是什么月亮啊,莲花啊,但是要么触不到摸不着,要么就是离开了优渥舒适的地方就不能活,其实还不如小姜的名字呢。人啊,总归是要现实一点。活着,才是第一重要的头等大事。” 第一百七十章 我的男人 第一百七十章 我的男人 姜使君一听,这话里有门道。 老姜成功反杀一局。 莲花么,指的当然是莲歌公主。 但是这月亮,指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她之前和老姜提过一嘴的幽月公主! 姜使君顿时敬佩的看了姜疗一眼,哇哦,老姜你很棒棒啊。 西兆使臣一噎。 他本来是想要嘲讽一番姜疗胸无点墨,可是没想打姜疗竟然将莲歌公主的名字也都扯了进来。 厉王妃的口舌如此厉害,其实都是从姜疗这里学来的吧! 莲歌公主的脸色沉了沉,抬眸看了一眼姜疗。 西兆使臣在姜疗这里讨不到好,便看着永靖帝怒道:“东周国里,竟然允许如此庸俗、粗鄙之人入席!” 姜疗有恃无恐,但是永靖帝总要顾及两国往来的大事吧。 他就不信,永靖帝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姜疗! 永靖帝看了姜疗一眼,正要开口叫姜疗住嘴,差不多就算了,岂料他还没开口,姜疗就一掌拍到了桌上。 砰的一声巨响,连带着桌上的酒壶都震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姜疗怒斥西兆使臣:“你一个小小的使臣,本将军一巴掌都能拍死的东西,竟然敢对我东周皇帝如此示威?难道你还想爬到皇上头上不成?” 刚才所有人都以为姜疗要为自己出一口气,包括姜使君。 但是姜疗却没有这么做,他不给自己出气,他给皇帝出气! 比起自己的面子,当然是皇帝的面子更重要一些。 皇帝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在别国使臣面前丢面子? 姜使君学到了,老姜的祸水东引,引的可真是太好了! 永靖帝闻言一愣,是啊,他才是皇帝! 西兆国的使臣又凭什么在这里作威作福?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东周国,是他的王土。 席面上任何一个人丢了脸,那丢的都是东周的脸,是他的脸。 永靖帝扫了姜疗一眼,他虽然对姜疗颇有忌惮,但是姜疗的这番话说的却很对。 永靖帝丢下一张冷脸看着西兆使臣道:“使臣来我东周虽然是客,我们东周国本不应该怠慢,但是使臣也不要反客为主了。” 西兆使臣又被永靖帝甩了脸色,一时不好再做声,悻悻然的坐了下来。 刚才他的反应,的确是有些没控制住,过激了。 只是西兆使臣刚一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嗯,又听见了姜疗冷冷的嘲讽。 “你们倒是不庸俗,不粗鄙,怎么就学了一些下贱的法子,千方百计的掺和进厉王和我女儿的生活里呢?一国公主,搬进厉王府住,还要不要点脸了?还好意思说我老姜粗鄙?也不知道是谁低贱。” 莲歌公主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当这面骂低贱。 她的脸刷的一红,站起来瞪着姜疗道:“你放肆!” 姜疗讪笑了一声:“莲歌公主,你既然有胆子做那些事,就要有胆子看着别人朝你吐唾沫。” 姜疗说完,嗬了一声,真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 姜使君:“……” 得嘞老姜,你说要帮我撑腰,我是在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暴力爽落的撑腰。 姜使君扶额,老姜这算是把人得罪个彻底了。 老姜真是天下第一怼。 “你怎么能。怎么能……”白莲歌气的话都说不顺畅了,“我可是公主!” 姜疗冷哼,“我是个粗鄙之人,却也是第一次听说,公主就能名不正言不顺的勾引男人了。” 韩幼灵虽然很讨厌姜使君,但是姜疗说的这一番话,她却听得很畅快。 她对白莲歌这个虚伪的女人的厌恶,一点也不必姜使君少。 至少姜使君还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可是白莲歌,她就只会在燕哥哥面前装模作样。 韩幼灵应声道:“大将军说的也对啊,莲歌公主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非要说什么住的不自在,转身搬进了厉王府里。谁知道这是要与燕哥哥叙旧,还是想做些别的什么。” 白莲歌被双面夹击,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她站在那里,委屈的说道:“莲歌只是想要住一个舒适的地方,和认识的人待在一起,不成想会遭受这些流言蜚语。若是如此,莲歌不如早早的回西兆国去!” 装,又在装! 又想让人觉得你这个西兆公主可怜? 姜使君呵呵了一声:“行了吧,莲歌公主,你才不会回西兆国呢。” 姜使君瞥了燕凛一眼:“除了厉王府的寒坞院,估计没有一个地方是你觉得舒适的。” 韩幼灵一愣,“寒坞院不是燕哥哥独居的院子吗?莲歌公主还想当厉王妃不成?” 姜使君怔了怔,燕凛独不独居什么的她不知道,反正前段时间她是住在那里没有错…… 白莲歌眼里的泪花突然滚落,她看着姜使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般说道:“你不要红口白牙的污蔑我!” 莲歌公主心中颇为担忧,就算她现在想要和厉王在一起,但是名分上的事情,终究还没有过。 若是此事不成,那她以后的名声就给毁了。 姜使君挑眉看着白莲歌。 我今天不扒下你这层虚伪的莲花装,我就不叫姜使君! 姜使君唉的一声长叹,“得了吧,你都臭不要脸的在储萱亭里抱住我的男人了,还装什么清纯的小白莲啊。” 白莲歌惊诧的看着姜使君,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姜使君竟然如此的豁的出去。 姜使君竟然连自己的脸面都可以不要,也要把她给扒下一层皮! 这种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的事情,换做其他人怎么可能会当众说出口? 满座唏嘘…… “莲歌公主和厉王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难道是他们被厉王妃抓奸了?” “厉王妃的身份本来就不体面,厉王看不上她也实属正常啊。” “可他们怎么说都结成夫妻了,莲歌公主又没有名分,这不还是抓奸吗?” “难怪厉王妃今日要和厉王分席,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坐在燕凛另一侧,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吃瓜群众祈叔缙凑到了燕凛身边。 他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真的?你怎么不洁身自好一点?” 他从前认识的王爷,不是这么个拈花惹草的性格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男人在叫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男人在叫你 燕凛默了默,“她突然朝本王扑过来,本王未曾防备。” 他也没有想到一国公主会突然做出如此不体面的事情。 祈叔缙笑了笑,“那也难怪厉王妃要和你闹脾气,你就受着吧。” 不过么,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证明厉王妃在意厉王呀,否则谁会去管他和什么女人在一起? 燕凛的薄唇抿了起来。 白莲歌备受议论,眼看自己的纯洁形象就要不保,只能断尾求生。 什么是断尾求生? 那就是任由其他人怎么想,但是她不做解释。 白莲歌一跺脚,转身哭着逃离了现场。 现在她百口莫辩,说的越多,只会错的越多。 不如给大家留下一个她受了委屈的形象,以后说不定也有翻盘的机会。 姜使君,这一次算你厉害! 西兆使臣连忙站起来道:“这是诽谤!是污蔑!” 说完,他便朝白莲歌追了出去。 这一次的八卦,真是惊诧了众人。 韩幼灵仍有些不敢相信,白莲歌竟然和燕凛抱在了一起。 她犹豫了良久,才对燕凛问道:“燕哥哥,厉王妃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燕凛。 他是当事人,现在他的话就是最好的证词。 燕凛抬眸看着姜使君:“兴许,她只是摔了一跤,正好跌进了本王怀里,顺便抱住了本王。” 姜使君咬牙看着他:“哦豁,这个顺便真是好顺便哦。” 这个大腿还不承认错误! 当她是瞎的吗? 顺便抱住他,还能顺便给他生个孩子? 燕凛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就是在故意混淆大家的视线么。 护着白莲花的男人,全都是大猪蹄子! 韩幼灵仍是有些怀疑:“真是如此?” 燕凛冷冷问道:“否则你希望当时的情况是如何?” 韩幼灵连忙低下头,怯怯道:“没,没有。” 她还能希望是如何,她当然希望一切都只是一个意外。 这时候燕凛抬眸,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姜使君的身上:“你还要与大将军说悄悄话到什么时候?还不快回到你的男人身边来?” 闷闷不乐尝了一口酒的姜使君:“噗……” 她猛地抬头看向燕凛:“什么?” 燕凛道:“你男人在叫你,没听见吗?方才你说大将军刚回来,想要和你父亲多亲近一些也就罢了,怎么都开席这么久了,还不回到你男人身边来?” 姜使君怔了怔,扭头一看,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 又有人低声道:“原来厉王和厉王妃之间,并没有不和啊。” “是啊是啊,原来是厉王妃想要和父亲多亲近一些……” 燕凛抬手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对姜使君说道:“回来。” 姜使君看向姜疗,一时没防,脱口而出道:“老姜,怎么办?”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她呢。 要是她不回到燕凛身边,所有人就都会觉得是她在故意闹腾啊。 那她刚才说莲歌公主的那些事,就都没有人信了。 她好不容易才剥下白莲花的一层皮,怎么甘心就这么算了?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现在可是在和燕凛博弈! 如果她就这么回到燕凛身边,那她岂不是又输了一筹? 姜疗看了燕凛一眼,告诉姜使君:“方才你本可以不理他,但是你刚才那一声‘我的男人’,被他算进去了。” 姜使君连忙问道:“所以呢?” 姜疗道:“虚心好学。” 姜使君一愣:“学什么?” 姜疗说:“学莲歌公主断尾求生,舍弃小局保全大局!只要你的心理上占据优势,到那里都是博弈的战场。” 姜使君还听得云里雾里,忽然就被姜疗从座位上提溜了起来,朝燕凛推了过去。 姜使君:“……” 老姜就是这么给她撑腰的? 她现在开始怀疑老姜一直以来是不是唬她的! 姜使君慢悠悠的朝燕凛挪了过去。 燕凛嘴边勾起一抹笑意。 和他斗,小东西还嫩了点。 姜使君看着近在咫尺的燕凛,急中生智,忽然一转身朝老姜跑了过去。 姜使君扑到姜疗怀里,回头看着燕凛说道:“王爷,我父亲远戍边疆才回来,人家还想再和父亲多待一会儿!王爷不要这么狠心分开我们嘛~” 燕凛嘴角一抽,冷冷看着姜使君。 她的戏演的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姜疗哈哈大笑了两声,他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太聪明了。 “厉王,既然小姜都这么说了,你就让我们父女多相处一会儿吧!” 燕凛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一旁的祈叔缙看的明明白白,他再一次凑到燕凛身边开口道:“我觉得你现在落得了个下风。” 燕凛瞥了姜使君一眼,本王还拿捏不住你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时辰。 永靖帝也想早早结束这令人不快的小宴,便道:“猎时到了,众爱卿都快去准备吧,今日看看谁能拔得头筹,朕定然重重有赏!” 人们便散去准备回去更衣换上行装去狩猎了。 燕凛冷冷的看了姜使君一眼,好像刚才被姜使君气得不轻。 姜疗回去换行装的时候,姜使君就在帐篷周围闲逛。 走到一个干草垛边的时候,姜使君忽然听见段飞廉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 “莲歌公主,你放心,我一直都很相信莲歌公主。一定是姜使君在席间胡言乱语,想要坏了你的名声。” 白莲歌不时的抽泣一声:“多谢唐王殿下愿意相信莲歌。” 姜使君挑眉,段飞廉这大傻子。 白莲歌一直都想睡燕凛,他竟然还觉得白莲歌可怜单纯。 “莲歌公主,一会儿的狩猎,你想要什么猎物,我都为你猎回来!” 姜使君默默的摇了摇头。 姜婉清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垃圾的? 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现在正在外面随意撩妹? 还是…… 姜使君冷冷笑了笑,难道段飞廉已经准备放弃姜婉清,将莲歌公主作为主要目标了? 以段飞廉的个性,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白莲歌道:“唐王殿下英武不凡,想必什么猎物都能猎得。莲歌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只祝愿唐王殿下今日能拔得头筹!” 听到白莲歌鼓励的段飞廉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我今日定当不负莲歌公主的期望!”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沙漠之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沙漠之雕 姜使君听他们聊的差不多了,不想被抓个正着,连忙转身跑回姜疗的帐篷。 姜疗此刻也换好了一身简便的衣服,对姜使君说道:“走吧!” 换好衣服的人也都来到了猎场的入口。 这时候姜使君看见好些随行的女眷,都将自己随身的手帕递给了自己的夫君。 有些女眷还对自己的夫君要求要一只兔子,有的要狐狸,有的则是要锦鸡。 姜使君一愣,这是个什么习俗? 她怎么没见过? 这时候燕凛也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缓缓走了过来。 燕凛坐在马上,虽然因为被姜使君气了一通,一脸的不快,却也还是对姜使君问道:“猎场里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本王帮你猎回来。” 姜使君踮了踮脚,说道:“我想要的也不见得你都能给我弄到啊。” 燕凛瞥了她一眼,“你只管说你要什么,其余的事情,本王去做。” 姜使君的双眼一亮:“那我能要一头大黑熊吗?” 燕凛一愣:“大黑熊?” 她要熊干嘛? 别的女子都是要什么兔子狐狸这些小东西,她竟然要一头熊? 还是大黑熊! 四周女眷也向姜使君投来了惊恐的目光。 燕凛皱眉道:“胡言乱语什么,猎场里哪有什么大黑熊!” 姜使君悻悻然,失望道:“那算了,你随便给我弄个沙漠之雕回来吧。” 一旁的少天愣了愣,问道:“沙漠之雕是何物?” 姜使君答道:“沙漠之雕,简称……沙雕!” 看少天还是不懂,姜使君不耐烦道:“就是没脑子的玩意。随便看着猎吧,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燕凛将手朝姜使君伸了过去。 姜使君和他握了握手,“走好。” 燕凛的脸色一沉,声音都大了几分,“手帕!” “啊?”姜使君眨眨眼,委屈道:“我今日出门没带手帕!你要我的手帕干什么?” “噗……”一旁的祈叔缙实在是没忍住,乍然笑出了声。 谁都知道夏苗时节,女眷会给出去行猎的男人留一个自己贴身的东西。 这样东西就是用来提醒自己的男人,就算外面的猎物再多再好,也不好忘了回家。 所以一般女眷都会把自己的帕子留给男人。 姜使君就不一样了,她今天根本就没带手帕! 祈叔缙对燕凛道:“王爷别动怒,这么多人看着呢。” 燕凛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怒气。 他现在真的很想掐住姜使君的脖子。 片刻后,燕凛翻身下马,走到姜使君的面前。 姜使君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嘛?我父亲可还在这儿呢!” 燕凛抓住姜使君的胳膊,冷眼看着她,刺啦撕下一块布。 姜使君惊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 这个男人竟然当众撕她的衣服! 燕凛一言不发,把从姜使君衣袖上撕下来的那一块布塞进了怀里,重新翻身上马。 姜使君急了,朝马上的燕凛叫到:“你撕我衣服干嘛?我来猎场就带了两件衣服换!” 现在被燕凛撕了一件,她就剩一件了呀。 三天才过了半天啊! 剩下的两天半要是把另一件衣服也弄脏了,她穿什么啊? 燕凛冷冷扫了姜使君一眼:“你再叫唤,本王就带你骑马!” 姜使君看了燕凛身下的马一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退到了一边。 好汉不吃眼前亏! 恰好此时猎场开围,燕凛一扬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段飞廉紧随其后。 其余人也多先后跟了上去。 姜使君觉得在这里等的无聊,就准备回帐篷先睡一会儿。 不过半路上,一个衣着华丽的贵人就朝姜使君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厉王妃留步。”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女人问道:“你是?” 那女人身边的宫女对姜使君说道:“这位是萧妃。” 萧妃!段飞廉的母妃! 萧妃问道:“厉王妃,可愿意陪我聊聊天?” 姜使君狐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萧妃。 她们好像不是可以坐下来唠嗑的关系啊。 姜使君笑了笑:“萧妃娘娘,您看我的衣服也破了,还赶着回去换呢。” 萧妃笑了笑:“我方才听说厉王妃只带了两件衣服来换,夏苗三日,你的衣服应该不够穿吧?我看你我身形差不多,恰好我多带了几件衣服,厉王妃不如就和我一起去取两件衣服吧。” 这是铁了心要和自己聊天啊。 姜使君笑笑:“都说无功不受禄,还是算了吧。” 萧妃娘娘掩嘴笑道:“怎么会无功呢,厉王妃对我而言,可是一个贵人啊。” 姜使君眯了眯眼,这绝对是个坑。 还是个深坑。 她不跳。 萧妃见姜使君不为所动,又凑到姜使君的耳边说道:“厉王妃在莲花会上大闹一场,让韩皇后犯了错,皇上正罚她禁足一月,命本妃协理后宫呢。” 姜使君顿悟,萧妃原来是捡漏王啊! 那一场莲花会一闹,萧妃得了好处,所以今日来和她拉进关系来了。 萧妃说道:“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胆量的人,又聪明,我很喜欢你。我那里还有好几件新做的衣服,你若是喜欢,随时可以过来取。” 姜使君说道:“衣服么,没带够我在叫人回府去取就好了,就不给萧妃添麻烦了。” 段飞廉是个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了。 作为段飞廉生母的萧妃能是个好人? 当初是段飞廉将原主一脚踢开的,这事儿萧妃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觉得她有用了,萧妃又想来拉拢她。 世上哪儿来这么好的事情?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厉王妃,先别着急走呀。”萧妃一把拉住姜使君:“宫中前段时间传出些有趣的事儿,厉王妃难道丝毫不感兴趣?” 姜使君摇头:“宫闱之中的事情,我还是不要参与了。” 萧妃又问道:“可这件事若与厉王妃有关呢?” 姜使君皱了皱眉,什么事情能和她有关? 莲花会的事情?不像。 那件事情若是要追究,绝对不会等到今日,萧妃也不会弄得神秘兮兮的。 那还能有什么事,是萧妃觉得自己能感兴趣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已经猜到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已经猜到了 萧妃说道:“新做的衣裳就在那儿放着,趁着新的时候穿才好。若是放久了,新衣服也变陈了,再穿出去,也不能让人眼前一亮了,可惜我一个人也穿不了那么多衣服。厉王妃又正好缺些衣裳,何不穿我的呢?” 姜使君低声道:“你想要我帮你对付韩皇后?” 萧妃说道:“皇后是一国之母,又有韩丞相在前朝撑着,哪里那么容易扳倒?” 上一次姜使君在莲花会上的所作所为,虽然激怒了韩皇后,但是也让萧妃对她重视了起来。 不过萧妃一直以为对姜使君都是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她想再看看姜使君值不值得她拉拢。 一直以来,萧妃都觉得姜疗并不看重姜使君这个嫡长女,只看重姜婉清,所以才会让飞廉和姜婉清定下婚约。 因为萧妃觉得,只要段飞廉娶了姜婉清,就能获得姜疗的支持。 但是姜婉清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地方,她除了爱慕飞廉,真是一无是处。 若不是姜疗手上握着兵权,萧妃心底其实是有些嫌弃姜婉清的。 但是今日从姜疗为了姜使君而得罪西兆使臣和公主一事,就足以看出,姜使君在姜疗心中的地位,并不比姜婉清差。 萧妃早前就听说姜婉清的脸已经毁了,那飞廉是断不可能再娶姜婉清的。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反过来拉拢姜使君呢? 只要姜使君还愿意帮飞廉,那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啊! 现在宫中的那个消息,只有她知道。 只要姜使君愿意站在她的这一边,那她就愿意将这个人情卖给姜使君。 萧妃笑了笑:“我想你能在飞廉需要的时候,出手帮他一把。” 姜使君听完萧妃的话微微一笑,这所谓的需要,就是指兵权了吧。 萧妃好算计啊,一边让段飞廉去和莲歌公主交好,一边自己来拉拢她。 这样岂不是外交和兵权两不耽误。 然后姜使君拨开了萧妃的手。 姜使君说道:“要让萧妃失望了,我那儿其实不缺衣裳。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将就着穿穿王爷的。总之王爷绝对不会让我光溜溜的见人的。” 萧妃一愣,再次跟姜使君强调道:“那宫中极为秘密的事情,可只有我知道!你若是错过了现在,以后可未必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姜使君的嘴角微扬:“先前是只有萧妃知道,但是现在我已经猜到萧妃所说的是何事了。” 萧妃怔了怔,若是姜使君真的猜到了她说的是什么事,那她岂不是没有了谈判的筹码? 难道是她无意间泄露了什么给姜使君? 又听姜使君说道:“我还赶着回去换衣服,就不陪萧妃聊天了。” 姜使君跟萧妃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起初姜使君还不知道萧妃所说的究竟是何事,但是萧妃那么再三强调,姜使君反倒是想起宫中的一个人来——幽月公主。 这位公主疯癫已经有些日子了,照理来说不该再出现任何的问题。 可是今日韩幼灵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就好像捏住了她的把柄一样。 如果真是韩幼灵从幽月公主身上发现了什么,她就危险了。 韩幼灵现在之所以没有对她下手,大概还是因为证据不足。 若是让韩幼灵抓住了她懂蛊的把柄,韩幼灵一定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 韩幼灵会直接把她弄死的。 至于萧妃的结盟,她也不会参与。 萧妃知道了既然知道幽月公主疯癫一事有蹊跷,恐怕对她也就有了怀疑。 但是现在萧妃应该也只是怀疑她懂蛊,而不敢确认。 如果她现在和萧妃结盟了,就意味着她承认了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 这不就等于把自己的把柄递给了萧妃? 这么蠢的事情,她才不会做。 姜使君快步离开。 这一次狩猎结束以后,恐怕就会有大事找上门了。 她的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新账旧账,她到时候要和韩幼灵一起算! 上一次韩幼灵把她从画舫上推下去,是铁了心要她的命。 这一次,她要是不把韩幼灵从郡主的位子上给扯下来,那她可真就白活了。 来吧,看看这一次是谁的网铺的更大。 看看谁才是那只愚蠢的鳖! 姜使君回到帐篷里,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又睡了半个时辰才起来。 直到简奕在帐篷外叫她,她才懒洋洋的爬起来钻出帐篷。 简奕对她说道:“厉王妃,那些前去狩猎的人差不多要回来了,咱们去围场入口等大将军吧。” 姜使君伸了个懒腰,往围场入口走去。 其余女眷也都在那里等着了,为了供女眷还有一会儿回来的男人们休息。 围场入口还设置了许多小案和茶水。 姜使君直接挑了一张小案坐下开始发呆,片刻后,她对简奕问道:“什么时候开饭啊?” 简奕一愣,“至少得等围猎的人都回来了,才能生火起炤吧。” 这时候常天端着一盘点心放到姜使君面前:“王妃要是饿了就吃这个吧。” 姜使君眼睛一亮,这不是在莲花会上爱吃的那个点心么。 姜使君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好奇道:“做这个点心的厨子也来了?” 常天点了点头:“嗯,被王爷带来了。” 姜使君一愣,“什么叫王爷带来了?” 常天说道:“王爷前几天刚安排了一个专门做糕点的厨子进府,这一次夏苗围猎,王爷就把那个厨子带来了。” 末了,常天又低下头,喃喃道:“王爷其实还是挺在意王妃的。” 姜使君愤愤然的说道:“哼,都是在谋心!” 说完,她看常天没有注意,又迅速掐起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 这时候女眷们突然激动道:“回来了,回来了。” 姜使君闻言,扭头看去,第一个回来的竟然是燕凛。 他单手握着缰绳,身下的白马马蹄踏的轻快,另一只手上并没有提着什么猎物,只是怀里不知道抱着一个什么东西。 燕凛时不时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嘴边提起两分笑意。 出了围场,他把马匹交给少天,少天看着箭筒一愣,“王爷没有去围猎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他亲我!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他亲我! 这箭筒里的箭,看起来一只都没有少啊。 额,不对,少了一只。 燕凛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东西笑了笑:“猎了。” 说罢,他大步朝偷吃糕点的姜使君走了过去,在姜使君面前蹲了下来。 姜使君开始目视前方,努力高冷。 下一刻,燕凛把被他用外衣包裹起来,抱在的怀里的小东西送到姜使君面前。 “给你。” 姜使君一愣,“送给我?” 燕凛点了点头。 姜使君不敢直接接过来,而是小心翼翼的伸过一只手,掀开包裹住小东西的衣服。 片刻后,姜使君惊讶道:“你送我一只小浣熊干什么?” 她又不爱吃干脆面! 活的小浣熊啊。 燕凛刚才在林子里猎了一只小浣熊送给她。 我的个亲娘咧,这算不算是伤害野生保护动物? 而且这还是一只幼崽,看起来还嗷嗷待哺呢! 可爱是很可爱,但是…… 姜使君把燕凛怀里的东西朝一边推了推。 她无比现实的说道:“这玩意儿,你就算给我,我也不会养啊。你还不如给我弄只鸡,我还能吃呢。” 燕凛一直以来潜藏在心底的那份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他正色道:“这是九节狼!” 九节狼?不是小浣熊啊? 姜使君又凑前去看了看,和小浣熊的确是有些不一样。 姜使君又问道:“那,它咬人吗?” 燕凛笑了笑:“惹急了就咬,和你一样。” 燕凛又把怀里的九节狼朝姜使君递过去:“小东西很聪明,有灵性。有些猎人就算是在山林里三五年也未必能找到一只。” 今日他能碰见一只,还是刚被猎狗咬死的大的九节狼护下的幼崽,也是赶巧。 就在姜使君犹豫着要不要接这只东西的时候,一旁走过来的韩幼灵惊喜的问道:“燕哥哥,这是九节狼吗?” 不等燕凛回答,韩幼灵又兴奋的说道:“我一直都想要一只九节狼,奈何一直寻不到,燕哥哥这一只九节狼,可不可以送给我?”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对韩幼灵说道:“不能。” 韩幼灵一愣,“为什么?” “这是送给王妃的。” 韩幼灵看了默默吃糕点的姜使君一眼。 “可是厉王妃也未必想要吧。这九节狼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长大以后却也凶狠,厉王妃怕是驯养不好。” 姜使君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 燕凛一愣,声音都沉了两分,“你不要?” 他特意救回这只幼崽,就是为了送给她。 姜使君一把抱过来燕凛怀里的九节狼说道:“谁说我不要了?” 韩幼灵恼怒道:“你不是也觉得自己驯养不好吗?” 姜使君点头:“对啊,但是我就算驯养不好也不会把它给你。得不到了,着急吧?心里是不是很生气啊?” 燕凛嘴边倏然扬起一抹笑意。 她就喜欢在韩幼灵面前耍威风,还是以前那般做派。 不过好歹她是收下这只小东西了。 姜使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韩幼灵,又道:“还不走?不知道自己讨人嫌啊?你再不走,我可又要在你面前继续恩爱夫妻的狗粮日常了哦。” 燕凛一听,忽然想到在常州时,她主动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一下的事情。 温热的唇覆上他脸颊的时候,那温温软软的感觉,他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韩幼灵气道:“什么恩爱夫妻,燕哥哥和你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 她都已经知道姜使君懂蛊了,姜使君还想骗她。 燕哥哥不就是因为姜使君在这件事情上能帮他,才对姜使君好的吗? 她才不相信,燕哥哥会喜欢上姜使君这样的女人。 姜使君抿唇看了看韩幼灵。 她以为刚才说完那番话韩幼灵就会被气走,没想到韩幼灵的段位提升了! 那她难道要再像之前在常州的时候,亲燕凛一下吗? 可是她现在在和燕凛博弈啊。 她现在如果突然亲了燕凛一下,燕凛会怎么看她? 要不,她在韩幼灵面前认一次输? 呵,怎么可能! 面子可以没有,但姜姐从不认输! 姜使君下定决心,准备趁着燕凛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脸上亲一下,气走了韩幼灵就跑。 但是没想到,姜使君刚朝燕凛转过头,燕凛就趁势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姜使君的脑子再次宕机。 什么情况? 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燕凛怎么知道自己要亲他! 韩幼灵彻底愣住了,“燕哥哥……” 燕凛抬头看着韩幼灵说道:“本王与王妃之间的感情甚好。” 韩幼灵气呼呼的离开这个地方,剩下姜使君仍旧一脸茫然。 燕凛又伸手捧着她的脸,在她的脸上再亲了一下。 姜使君回过神,连忙把九节狼塞进他的怀里,往后挪了挪。 姜使君控诉道:“你这是在耍流氓!” 燕凛伸手逗了逗自己怀里的九节狼,说道:“什么耍流氓,你我既已经成亲了,这就叫恩爱。” 恰巧这时候姜疗回来了,姜使君连忙爬起来,朝姜疗跑了过去。 斗不过斗不过,她要去找老姜帮忙! 燕凛扭头看着她问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和本王回去?” 姜使君回头道:“此事,我,我自有打算。” 燕凛的唇角勾了勾,“还有打算呢?你不知道你的底气一直虚的不行吗?” 燕凛站起来把怀里的九节狼交给了一旁的常天,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大将军在想什么。本王纵着你,是觉得你喜欢玩,陪你乐一乐也无妨。但这不代表本王拿你没办法。” 燕凛低头看着姜使君,低声道:“本王并非不信你,你乖些,再过几日,就什么都明白了。” 姜使君一怂,顿时觉得自己被燕凛捏的死死的。 她怎么觉得自己一直都没逃出过燕凛的手心呢? 不行,她不能怂,她不能当棋子!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朝满载而归的姜疗跑了过去。 姜疗问道:“你怎么了,这么惊慌失措?” 姜使君义愤填膺的说道:“燕凛,他亲我!” 姜疗闻言,点了点头:“哦。” 姜使君一愣,“他刚才在别人面前亲我了,您就一个‘哦’?”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姜就想忽悠她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姜就想忽悠她 姜疗这时候不是应该上去给他两拳吗? 那个天下第一钢的老姜哪儿去了! 姜疗淡淡道:“他是厉王,你是厉王妃,他亲你不是很正常吗?他不亲你才不正常吧!” 姜使君急的跳脚:“可我们在博弈啊,我们在斗争,他怎么能亲我呢!” 他怎么能一点竞争精神都没有? 太无耻了! 简直是无耻至极! 姜疗想了想,认真道:“你们的博弈不妨碍他亲你啊。也许亲一亲你,你就乱了心弦,从了他了呢?” 姜使君一愣,后来又觉得老姜说的对。 她刚才的心的确是乱了。 老姜的话虽然说得十分直白,甚至有些刺耳,但……话糙理不糙。 老姜嘿嘿一笑:“这事情还得看他会不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你,如果他真信任你,你就是让他往死里亲都没关系!” 姜使君吓到了:“怎么能真把我往死里亲!” “亲你几下怎么了,你这么害羞,是不是……”姜疗凑到姜使君耳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没侍寝?” 姜使君的脸一红,惊愕的看着姜疗,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姜疗惊讶道:“竟然是真的!你的姿色也不差呀,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也不逊色于那个西兆公主,厉王大婚之夜竟然没有碰你!” 姜使君默了默,真不知道她要是告诉老姜,大婚之夜燕凛带着她奔波儿灞的去了常州,老姜会作何感想。 姜使君沉默过后,转身就往回走。 是她看错了,这个老姜可能一点都不靠谱。 他可能只是嘴皮子比较溜。 老姜大跨了几步走到姜使君前面,对她说道:“如此说来,厉王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啊,你多半可以放心他了。” 姜使君一惊,惊愕的瞪着姜疗:“老姜,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姜疗疑惑道:“我以前怎么说了?” “你以前跟我说,他要是不信任我,不将事情告诉我,就叫我不要再依赖他,你,你还说让我另择良木而!” 这些都是老姜告诉她的啊,怎么现在老姜又换了一套了呢? 老姜真是天底下最善变的男人了! 老姜啧了一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嘛。” 姜使君惊了:“什么今时不同往日,这些话你都是在同一天跟我说的,就在今天早上,你刚跟我说的!你就是在坑害我呢吧!” 都说坑爹坑爹,老姜怎么反过来坑女儿呢! 这爹也太不顶事儿了吧? 姜疗把姜使君拉到一边,看见附近没有什么人了,才语重心长的跟她说道:“那我不也是以为你早就和厉王有了夫妻之实了,才说那些话的吗?现在我知道你还没有侍寝,这事情就变的不一样了。” 姜使君不耐烦道:“不就是睡一觉的事情么!你就是难以自圆其说了,还在糊弄我!”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还能不知道圆房意味着什么? 那不就是为爱鼓掌啪啪啪那点事吗? 老姜也不用这么糊弄她吧! 姜疗看着姜使君低声笑了笑。 姜使君觉得老姜这个笑容,极其特别的猥琐。 姜疗高深莫测的对姜使君说道:“这睡之前,和睡之后的差别,那可就大了。” 姜使君白了老姜一眼。 不,信。 睡了以后,她这颗棋子对于燕凛而言,也只是多了一个解决生理需要的功能而已。 而她并不想成为这种工具! 老姜就想忽悠她! 姜使君呵呵了一声,对姜疗说道:“这差别能有多大啊?” 姜疗眯了眯眼,给出姜使君一个想象的空间,“天差地别。” 小姜又朝老姜翻了个白眼。 姜疗这才认真的解释道:“厉王若是在大婚之夜碰了你,就能说明他对男女之事并不看重,不论你皇帝赐给他的妃子,还是别人给他的,都一样,反正你都是他厉王府中的人。怎么处置你,都是看他心情的一件事儿。” 姜使君愣了愣,“那又怎么样?” 姜疗说道:“若是厉王并不看重男女之事,那他想从莲歌公主那里得到点什么,干脆顺利莲歌公主的意,和她春宵一夜便好了,何必这么麻烦,非要拖这么久?反正这档子事儿,男人又不吃亏。所以厉王是个极其能管得住自己的男人。” 姜使君还是不明白,“那又怎么样?也许他只是觉得我耻骨出身,嫌我脏不想碰我,觉得玷污圣骨的血脉呢?” 姜疗啧了一声。 不开窍,这闺女真是太不开窍了! 姜疗猛地又赏了姜使君一记栗子。 姜疗问道:“若是他不想碰你,觉得你脏,还亲你干嘛?他闲得慌嘴巴上想长痔疮啊?” 姜使君默了默,好吧,老姜再一次话糙理不糙了。 她揉了揉脑袋,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姜疗看着姜使君说道:“他看重你,他把你摆在一个正经的厉王妃的位子上,所以不会轻易冒犯你。” 姜使君愣了愣,“那他还是像你之前说的一样,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我呀。这不还是不信任我?我不还是一个棋子么?” 姜疗反问道:“棋子需要看重吗?棋子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抓过来,在不需要的时候丢回去就好了,用的着他这样费心思?一边要留住莲歌公主在厉王府,一边又要和莲歌公主拉着一段距离。他堂堂一个厉王,难道闲得慌,没事干了吗?” 姜使君觉得自己好像被说服了:“那所以呢?” 姜疗笑道:“你不是棋子。” 姜使君一喜:“那我就是那个拿棋子的人了!” 这是她质的飞跃啊。 看来这一遭没有白忙活,跟着老姜离开燕凛这个大腿是对的。 老姜真是太靠谱了! 熟料,下一刻,姜疗又对她说道:“你也不是拿棋子的人。” 姜使君怔了怔,脸上的喜悦又不见了。 她耷拉着脸说道:“不是棋子,也不是拿棋子的人,那我还能是个棋盘啊?我的小蛮腰也没有棋盘那么宽吧!” 姜疗看着姜使君笑了笑:“你是跟在厉王身边看他下棋的人!” 姜使君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棋局之上,除了棋子和拿棋子的人,还有了第三种身份? 第一百七十六章 节操嘛,够用就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节操嘛,够用就行 “小姜,你知道吗,最厉害的赢家也当过输家。拿棋子的人纵横谋略就算再厉害,也总有下错子的时候。想要一辈子不输,就要一辈子不入局。” 姜使君想了想,随后说道:“可是不拿棋子,不是也一辈子都不能赢了吗?那便什么也没有了!这和庸庸碌碌的活着,岂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不是还有厉王在替你下棋么?” 姜使君问道:“什么叫他替我下?” 姜疗笑了笑:“厉王替你执棋,若是赢了,厉王自然会将好的给你。若是输了,厉王也输得起,与你没有什么干系。这个位子,可比拿起棋子与他人博弈,要好的多了!” 姜使君终于明白了,简而言之,有风险的事情,燕凛在前面替她包揽了。 她只要跟上燕凛的脚步就行,跟着他拿赢了的好处就行。 她这个位子,做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那她岂不是爽翻了! 姜疗啧了一声,然后笑道:“我先前还总担心你会从厉王的一颗弃子,变成一颗弃子,现在看来,你一开始就被厉王摆在了一个不会输的地方上啊。” 姜使君有点不敢接受这天大的好消息。 “燕凛为什么会把我放在那么一个位置上呢?” 姜疗笑道:“这你得去问厉王啊,他为什么把你放在那个位置,可就不是我能猜透的了。” 姜使君默了默,虽然她懂蛊,但是也不至于能获得这样的殊荣吧! 难道就因为她嫁进了厉王府? 这更不可能了。 先前燕凛还总对她爱答不理的,后来也不知道什么事时候起,就突然发生了转变。 她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个问题! 姜使君又问道:“这么说来,我不用和他博弈了?” 姜疗道:“还博弈什么呀!你回去抱紧他的大腿,等着奔向美好前程就行啦!” 姜使君一愣。 老姜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在坑我吗? 她前几天才雄赳赳气昂昂的告诉燕凛,她不抱他的大腿了! 现在老姜又告诉她,只要能抱住燕凛的大腿,她就能躺赢了。 那现在这个大腿,她到底是抱还是不抱? 要是抱了,她以后在燕凛面前肯定就没有尊严了。 但要是不抱,那可是燕凛身边躺赢的位置啊。 躺赢啊,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日常捏捏大腿就够啦! 不抱多浪费…… 她也很认同自我奋斗发家致富,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被包养的那些小日子,实在是太滋润了。 短暂的思索过后,姜使君艰难的决定了,抱! 这么好的大腿,不抱一定会遭天谴,不抱都对不起她重活一次! 姜使君看着姜疗说道:“老姜,你实在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还是得回燕凛身边去。” 姜疗笑了笑:“嗬!去吧去吧,我看你早就去他那里扑腾了!” 于是乎,姜使君一路欢脱的朝燕凛那儿扑腾回去了。 等到姜使君离开,姜疗脸上一直挂着的那份轻松的笑意才敛去。 厉王为什么会对小姜那么好?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除非…… 姜使君来到燕凛的帐篷外转了一圈,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看见少天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使君连忙拉住人,问道:“燕凛在里面吗?” 少天点了点头:“在,王妃为何不直接进去?” 姜使君笑了笑:“我这不是在想,要是王爷不在,我不就白走一趟了么?” 不,其实她是在想,这个她不久之前才抛弃了的大腿,要从哪里开始抱起,才能显得更自然一点。 少天愣了愣,随后说道:“帐篷就那么大,王妃掀开帘子进去,一眼就能看清楚了呀。” 姜使君被拆了台子,脸色冷了下来。 “你真是太不可爱了,下一次我还让王爷拿石子丢你!” 少天一愣,连忙低头走开。 姜使君深呼吸了一遍。 该抱的大腿还是得抱,该服的软早晚都得服,早服早轻松! 做完自己的心理工作,姜使君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 “燕凛!呃……” 姜使君的身形僵在原地。 空气中仿佛挥洒了浓浓的荷尔蒙。 燕凛正在更衣。 且他刚脱完上衣,露出了自己强健的臂膀和结实的胸膛。 那手臂上的肱二头肌,腰间的人鱼线,嘿嘿嘿,还有腹肌…… 妈耶,这堪比名模的身材,真是让人老脸一红。 少天一定是故意的! 她一定知道燕凛是在换衣服,还不告诉她! 姜使君咽了一口唾沫,移开自己的目光,看着帐篷顶,面无表情的说:“其实我,我就是来,来,来找,找你送给我的,九节狼!” 一句话能说完的事情,姜使君的舌头偏像是打了结。 燕凛面不改色道:“你羞什么?在藏青山庄偷看的时候,不是还暗戳戳的兴奋么?” 如今与他成亲了,姜使君反倒成了目不斜视的贞洁烈女了? 还是说,她就只有些偷看的胆量? 姜使君继续看着帐篷顶,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道:“啊哈哈,看来九节狼不在这儿,那我,那我再去问问少天!” 燕凛朝一旁的床榻扬了扬下巴:“在本王的榻上呢!” 姜使君往那边一看,床边果然放着那只她要找的九节狼。 姜使君快步走了过去,抱起九节狼刚准备跑,燕凛就压了上来。 姜使君看着燕凛近在咫尺的的胸膛和锁骨,倒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榻上。 喂喂喂,色诱犯规啊! 燕凛俯身看着她问道:“怎么回来了?” 姜使君耳根一红。 “什么叫回来了?我一直在猎场啊!” 燕凛的眼眸眯了眯,唇角微扬,他还能看不透她这点小心思? 燕凛追问道:“本王是问你,怎么主动回到本王身边来了。” 姜使君死撑着说道:“没有啊,我就是回来抱九节狼走。这是你送我的,你不能反悔!” 燕凛一手抬起姜使君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哦?当真如此?” 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叫人一望进去,就找不到自己了。 姜使君觉得自己可能会被燕凛的眼神吃掉。 大腿是一定要抱的,这点最后的尊严,死不死守,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对不对? 节操嘛,够用就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腰给我也行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腰给我也行啊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上的九节狼放到床榻上,以免她妨碍自己抱大腿的伟大壮举。 再一抬头,她的脸上充满了谄媚的笑容。 姜使君伸出两只小手,把燕凛抬起自己下巴那只的手捧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王爷的大腿不错,想回来重新抱一抱。” 节操?呵呵。 那是个什么东西,她要躺赢! 燕凛冷哼了一声,“呵,当初更大将军走的时候那么干脆,是什么突然改变了的想法?” 姜使君立即答道:“是我长远的目光!已经我重新找回来的脑子!” 燕凛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这么说你之前的行为,都是没脑子了?” 姜使君十分认真的附和道:“对啊!之前那个没脑子的姜使君已经被现在这个有脑子的姜使君扼杀了!” 燕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腿,对姜使君冷冷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本王这个大腿,可能已经不想让你抱了呢?” 姜使君一愣。 燕凛这是要剥夺她躺赢的权利吗? 这怎么行! 姜使君讨好似的笑了笑,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手戳了戳燕凛的腿。 “我觉得王爷的大腿,应该不会对我那么绝情吧。” 她这个挂坠这么闪闪发光又这么讨人喜欢,燕凛的大腿怎么能做那么绝情的大腿? 燕凛存心要逗逗她,好出一出这两日心底的气,便道:“本王的大腿不会这么绝情,但是本王会!” 燕凛说完往后退了退,想要去架上拿衣服。 姜使君还以为这个大腿要离自己而去了,伸出自己八爪鱼一般的双手立刻环住了燕凛劲瘦的腰。 姜使君急切的说道:“王爷,大腿不让抱了,腰给我也行啊!我特别好照顾,一点都不挑的!” 燕凛的呼吸一滞,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 腰,腰怎么给她! 她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燕凛道:“松手!” 姜使君的小脸趁机贴上燕凛结实的胸膛,还可劲儿蹭了蹭。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哭唧唧:“我不松!王爷你要不就残忍无情的把我的双手给废了,要不你就把腰给我吧!” 姜使君,你一定要够不要脸。 不要脸能够让你躺赢! 燕凛要掰开姜使君的双手,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姜使君使了大力气环住他的腰,他又害怕自己真用力去掰她的手,一时没收自己的力气。 到时候别说把她捏青了,把她的腕骨捏碎了都有可能。 那他怎么下得了手? 两个人对峙的时候,下不了手的那一方,是注定要输的。 姜使君,她真的是太无赖了。 “松手,一会儿人进来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姜使君认真道:“我早就不要样子了,我要你的腰。” 样子,体面,节操,这些都是浮云。 她不要。 燕凛见状,没好气的说:“腰,本王的腰怎么给你?你那么想要,把本王整个人都给你行吗?” 姜使君一听,立即应道:“行行行,既然王爷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燕凛气结。 他本是被姜使君纠缠的不行,说出一时的气话。 没想到姜使君竟然不要脸到了气话都接的地步! 燕凛再一次道:“把手松开!” 姜使君:“好嘞!”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姜使君的小手一松,瞬间开启端庄矜持的模式,优雅的坐到了一旁。 燕凛瞥了她一眼,走回架子边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在扣腰带的时候,燕凛低下头道:“莲歌公主的事情,现在还不明朗,等本王弄清楚了,会告诉你的。” 姜使君点头如捣蒜:“好好好,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燕凛一听姜使君这讨好的语调,走回她身边低头问道:“你不觉得你太谄媚了一点么?” 姜使君想了想,试探道:“那,我以后凡事再反对拒绝你一下?表现出我的气骨?让你感受一下我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的一面?” 燕凛冷冷呵了一声,“算了。你还是继续谄媚着吧,你乖起来的时候,本王看着舒心多了。” 她要是不听话起来,他有时候都想掐她! 还是这副模样可心多了。 燕凛最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对姜使君说道:“走。” 姜使君一愣:“走?去哪儿?九节狼怎么办?” “九节狼先让少天看着,你跟本王出去走一走。”燕凛说着,将姜使君牵起来往外走。 姜使君的小手被燕凛握在手心的时候,燕凛的嘴角扬了扬。 夏苗的猎场极其大,除了围猎的山林以外,还有专门给人散步踏郊的地方。 燕凛带着姜使君一直往郊地走去。 姜使君往回看了看,他们离猎场已经很远了。 一路上燕凛并不说话,姜使君耐不住无聊,问道:“还要走多远啊?” 燕凛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就快到了。” 燕凛一直带着姜使君走上一个郊地外比较高的小山头,才停下了脚步。 姜使君除了看到一脉辽阔的山脉以外,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走了少说有三里路啊! 燕凛就带她来看看蜿蜒的山脉是为哪般? 姜使君看看远处缓缓落下的太阳,扭头看向燕凛问道:“呃,我们来这是为了……看日落?” 燕凛看了她一眼,抬手指着中间的某一座山头。 “我父亲的墓穴建在那座大山里。” 姜使君一愣,好一会儿没说出一句话。 她思考良久,对燕凛道:“那我……朝着那边磕三个头,代表我见过老王爷了?” 燕凛抬手揉揉姜使君的脑袋笑道:“不用。父亲的在天之灵会知道的。我就是带你来看一看,我们回去吧。” 姜使君跟在燕凛身后往回走。 有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威武刚毅,甚至是冷漠桀骜,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不论是谁,都要看燕凛几分脸色行事。 但是有的时候,她看着燕凛隐藏的些许疲惫的神态,又觉得,燕凛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么多年,他若是寂寞起来,谁安慰他呀。 哎,她的母性光辉面对燕凛的时候,怎么总是抹不掉呢…… 姜使君小跑几步追上他。 她笑颜如花,凑到燕凛面前,毛遂自荐道:“燕凛,我给你唱首歌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东周,再无圣骨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东周,再无圣骨 燕凛一愣:“唱歌?” 姜使君拍着胸脯保证道:“对啊,我可是东周好声音!吃金嗓子喉片长大的!我唱的歌,你一定没听过。你要不要听?” 燕凛默了默。 姜使君又一次活泼泼的问道:“你到底要不要听呀?” 燕凛露出两分担忧的表情,“你不会要唱天灵灵地灵灵吧?” 毕竟上一次她在莲花会上,可是把那当做才艺来表演的啊。 “当然不会,我也是有正经才艺的好吗?” 燕凛道:“那就唱吧。” 姜使君清了清嗓子,走在燕凛前面,边走边唱道:“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在你冷的地方坐暖阳……” 唱完一句,末了,姜使君回头看着燕凛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听?” 燕凛点了点头。 很悦耳的曲子,和时下传唱的那些曲子不一样。 姜使君又道:“那我给你唱整首的!”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始唱。 还是那一首往后余生,还是一样动听的嗓音。 耳边是她莹润婉转的歌声,燕凛看着前头姜使君纤瘦的背影,忽然发现走回去的路,原来也不远。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 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 看到燕凛眉宇间那淡淡的忧愁一点点散去,姜使君嘴边的笑容提了起来。 两个人回到扎营的营地里时,天色已经大暗了。 今天夜里不设小宴,都是伙房准备了饭菜给每个人送去,所以他们并不着急。 燕凛看了一眼准备回自己帐篷的姜使君,说道:“夏苗以后,就给本王从姜府里搬回来!” 姜使君点了点头,跑回自己的帐篷了。 姜使君走后,姜疗从一边走了出来。 燕凛朝他点了点头:“大将军。” 姜疗道:“厉王还真是从不主动叫我一身岳父啊。” 燕凛看着他问道:“大将军有话对本王说?” 姜疗朝一旁的树林指了指,说道:“借一步?” 燕凛点头跟上姜疗走了。 树林里黑漆漆的,营地的火光,从这里看去,也只有烛火般大小。 姜疗说道:“厉王最近的行事作风,有些奇怪。” 燕凛:“比如?” “比如厉王对小姜的态度,像是对厉王妃的态度。” 燕凛道:“她本来就是本王的王妃,这种态度,不是应当的吗?” 姜疗的目光犀利:“照理来说,厉王不应该将小姜当做厉王妃来对待才是,她不过是一个耻骨,厉王的态度……” 燕凛骤然打断了他:“她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给本王做王妃!这一点,大将军应该比我清楚。” 姜疗吃了一惊,“你……你……” 燕凛上前一步,甚至十分冒犯的揪住了姜疗的衣领,眼神中尽是狠戾。 “姜大将军好本事啊!你明知本王找了她那么多年,却还将她藏得严严实实,半字都不曾透露!她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本王就抱过她,你知晓她对本王而言,意味着什么吗?她是本王的心尖肉!你还有胆子和本王说耻骨?你胆敢让她用那样的身份,受尽他人嘲笑,苟活了十六年!” 姜疗低喝一声:“厉王!” 姜疗扯下燕凛的手,说道:“你以为我们愿意让她用耻骨的身份活着吗?” 姜疗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早就过了不惑之年,却在黑暗的林子里红了双眼。 “林茵为了将她带出来,将我们的女儿推出去了,那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她那时和小姜一样大,生下来还不满一个月,就被人活活剖了心!” 姜疗咬牙切齿的,捶着自己的胸口说道:“那可是剖心啊!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比我自己的心别人剖了还要痛!可我看到那个孩子在林茵怀里睡得安安稳稳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要把她养大!她是用我女儿的命换来的!” “从京都到边陲瀚城,一千多里的路……林茵从宫里出来后,连盘缠都没有,你以为她是怎么过来的?” 姜疗深吸了一口气,抹掉眼角的泪,继续道:“林茵自己下不了奶,为了给她弄一口奶喝,甚至委身伺候过一个年过五十的客栈老板。为了这个孩子,我姜家付出的不比你厉王府少半分!” “那时朝中风云变幻,厉王府尚且自身难保,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厉王心里难道不知道吗?” 姜疗压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落到燕凛耳中。 姜疗冷笑了一声:“是,我是让她顶着我女儿的名分活了十六年,但耻骨又怎么样,耻骨保着她平安的活到了今日!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丧子之痛,别人尚可以为自己的孩子立一个碑位,可他不能。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没有人会知道。 姜府里,除了三年前已故的林茵,没有一个人知道。 姜使君,使君子。 只要她能活下去,那当初他们做的那些就没有白费。 “厉王,我不日便要离京。她既嫁给你做了厉王妃,如今又出尽风头,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还不知道。瀚城山高水远,我哪一日便战死沙场也未可知,我如今,未必能护住她了。” 燕凛看着面前的男人,道:“从今往后,本王会护着她。” “厉王……” 姜疗往后退了两步,举着手中的长剑,朝燕凛鞠了一躬。 “你既然已知晓她的身份,还请厉王,一定要护住这最后的血脉。从今往后,东周,再无圣骨了。” 如今的厉王府威大势大,已不是昔日摇摇欲坠之态。 若是连厉王府都保不住她,那她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一定要活在这个世上,她是他们所有人的期盼。 否则,他们这些年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燕凛看着他半晌,应道:“本王既然找到了她,便不会再让她受苦。大婚之日,本王曾与她盟誓,今生今世,相许想从,倾心相护,不死不休。如今,大将军可以安心了。” 姜疗闻言,再次朝一拜:“多谢厉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恋药 第一百七十九章 恋药 秋叶看着四下无人,对白莲歌说道:“公主,使臣在里面等您。” 白莲歌往两旁看了一眼,命令道:“你叫侍卫们都看仔细了,不许让任何人接近!” 秋叶颔首:“公主放心,秋叶明白。” 白莲歌撩起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西兆使臣连忙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白莲歌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已经跟段飞廉说了,我想要那只九节狼,他明日一定会帮我把九节狼从姜使君那里过来的。” 西兆使臣冷哼了一声,“那姜氏父女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敢踩到你我的头上来!” 白莲歌自信的笑了笑:“无妨,只要我们拿下了厉王,就算是十个姜使君,也不足为惧。东西到手了吗?” 西兆使臣立即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白莲歌,“这就是他们给我的恋药,你看看是不是对的?” 白莲歌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放着一包药粉,还有一只银镯。 镯子下方坠了一个镂空雕花的小圆球,里面放了一粒小珍珠般大小的白色香丸,淡淡的异香从中弥漫出来。 西兆使臣深吸了一口,竟然有些陶醉其中:“好香啊。” 白莲歌嘴边勾起得意的笑容,“就是它。只要有男人喝下了恋药的茶,就会勾魂销魄地爱上下药的人,就算是走的再远,都会回到下药人的身边。如果他不回来,就会茶饭不思,焦渴而死。” 有了这个,还怕抓不住厉王吗? 她才不在乎厉王是为了什么而留在她身边,只要能抓住那个男人,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她想要的一切,厉王都会给他。 这世上除了厉王,还有谁能与她匹配? 若不是厉王那么看重那个姜使君,她也用不着使这样的手段。 这一切,都是他们逼她的! 西兆使臣却怀疑到:“这恋药真的有那么神奇?这也许就是一些勾栏瓦舍里给那些肮脏人助兴的下作药方也说不定啊。到时候厉王要是察觉出了什么,必然会大发雷霆。” 到时候厉王一定不会再接纳他们,他们就只能回西兆国了。 莲歌公主笑了笑:“如果真是那些下作方子,是骗不了厉王的。但恋药不一样。恋药的神奇之处,就在在于入了茶水以后叫人尝不出滋味。” 她走到榻边坐下,说道:“服下恋药的人,起初也不觉得有异,但一日之后,便会开始对这镯子里的香越发敏感。只要我戴着这个镯子,厉王就算在天涯海角也会赶过来和我相会。” 姜使君,那个女人就算再厉害,也比不过留人洞的恋药啊。 自从来了东周以后,他们就总输在姜使君的身上。 这一次,姜使君可赢不了了。 她才是这场博弈里,最后的赢家。 翌日清早。 姜使君在帐篷里面洗漱时,就听见常天和顺天在外面谈狩猎昨天狩猎的事情。 顺天愤愤不平的说道:“若不是王爷早早的回来了,想把九节狼送给王妃,就凭唐王殿下,是不可能赢过王爷拔得头筹的。” 常天说道:“可现在人们只说唐王殿下箭术高明,今日还得看唐王殿下在皇上面前讨赏。” 姜使君撩开帐篷,抱着怀里奶里奶气的九节狼走了出来。 “他们本来就是一家父子,讨赏有什么奇怪。再说我看你们王爷那么有钱,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皇帝那个赏赐。” 姜使君低头逗着九节狼往前走,面前忽然出现一席白裳。 燕凛站在她面前问道:“什么叫你们王爷?本王是他们的王爷,不是你的王爷?” 姜使君抬头一看,讪笑了两声。 鉴于这个大腿因为她的黑历史,如今有点脾气,不是那么好抱,姜使君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哄一哄他。 她凑到了燕凛身边,卖了一个笑容:“那不一样,你是他们的王爷,是我的男人!” 燕凛高冷的哼了一声,嘴边却泛了两分笑意。 昨日狩猎拔的头筹的人,今天可以和皇帝讨赏赐,恰好今天的天气凉爽,就在空旷的地方设置了一个小宴席。 今天姜使君是跟着燕凛一起去的,自然也就坐在燕凛身边。 于是昨天有人陪伴的老姜今天显得格外的形单影只。 昨日开猎之前萧妃不曾出席,今日倒是和永靖帝一起现身了。 还有白莲歌,从昨日哭唧唧的离开以后,今日又回到了宴席上。 韩幼灵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她。 开席以后,坐在另一边的段飞廉就站了起来,对永靖帝拜道:“父皇,昨日父皇说拔得头筹的人能得赏赐,不知儿臣今日能否向父皇讨个赏。” “君无戏言,皇儿要什么赏赐,尽管与父皇说。” 段飞廉一喜,扭头看向了姜使君。 周围一时好一片寂静,姜疗皱了皱眉,感觉不对劲。 姜使君好一会儿没听见人说话,抬头看了看,就发现段飞廉正盯着她,两眼冒绿光。 姜使君默了默:“唐王殿下,是被我的盛世美颜迷住了吗?” 段飞廉嫌弃的看了姜使君一眼,这女人的心底也太没数了。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朵花啊? 段飞廉收回目光,对皇帝说道:“儿臣昨日听闻,厉王猎得了一只九节狼,儿臣想要那只九节狼做赏。” 姜使君一愣,拥着九节狼的怀抱紧了紧。 姜疗呵呵了两声:“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没本事弄一只九节狼,就要别人的?” 姜使君顿时看向老姜,还是你护崽儿! “大将军慎言!”段飞廉看着他道:“我若是没有本事,怎么能在昨日夏苗拔得头筹?且这东周国的所有东西,都是父皇的,父皇要赏赐给谁就赏赐给谁,大将军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听段飞廉的话,好像这赏赐是他应得的一样,可是姜使君今天早上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燕凛早早退出,根本没有猎什么东西,段飞廉哪里有机会拔得头筹? 他现在竟然还想要来拿燕凛的猎物,真是够不要脸的! 唐王殿下的血统,根本就拯救不了他那垃圾一般的人品! 第一百八十章 回头找家长 第一百八十章 回头找家长 永靖帝看了燕凛一眼。 他想打压厉王府的势力早就不是一两日了,段飞廉的做法,虽然很不妥当,但也足以下下厉王的脸。 永靖帝道:“既然是朕答应过你们的,朕自然要信守诺言。厉王,你就把这九节狼送给飞廉,朕再以他物补偿你就好了。”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姜使君立即往后缩了缩。 她皱眉护着怀里的崽子说道:“这是你送我的!你不能拿走!” 这小东西晚上抱着睡多暖和啊,看着又可爱,她才不要给段飞廉那个大猪蹄子。 燕凛笑了笑,当初还说不要,现在倒是对这小崽子紧张的很。 “皇上也看见了,本王的王妃极其舍不得这小崽子,不如让唐王殿下另外讨个赏赐,本王再以他物补偿唐王好了。” 燕凛几句话,又把这件事给驳了回去。 若是其余东西尚且好说,但她喜欢的东西,不行。 段飞廉皱眉道:“我也不缺那些补偿,就想要这只九节狼!” 昨日他狩猎归来,莲歌公主来慰问他是否疲惫,让他很是吃惊。 但由此可见,莲歌公主必然也是也有几分中意他的,否则怎么会来看他? 这九节狼是莲歌公主想要的东西,若是连这他都拿不到,莲歌公主心底定然会轻瞧他。 燕凛冷笑了一声。 “巧了,本王也不缺那些补偿。” 段飞廉一噎,扭头看向了永靖帝:“父皇!” 姜使君瞪大了双眼,这是幼儿园打架吗? 自己拼不过,就回头找家长? 永靖帝默了默:“不过是一只九节狼,给了唐王又如何?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厉王还想抗旨不成?” 本来几句话讨要的事情,永靖帝非要说成是抗旨。 这显然是故意要把罪责加到燕凛的身上。 九节狼若是不给,到时候恐怕双方都不好收场。这已经不是九节狼的归属问题了,这是谁的权利和脸面更大的问题。 萧妃适时出来拍了拍永靖帝的胸口,安抚道:“夏苗是高兴的事情,皇上何必因为一只九节狼动怒啊。” 萧妃又看向唐王:“飞廉,你为什么非要那只九节狼不可?圣贤说,君子不夺人所爱,那既然是厉王猎得的东西,你这么做也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段飞廉说道:“母妃有所不知,昨日莲歌公主昨日受了怠慢,实在是我东周国礼数不周,后来儿臣又听闻莲歌公主喜爱九节狼,便想要将这只九节狼讨来,送给西兆公主,以示我两国友好之谊啊。”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回到了昨天的话题上。 西兆使臣没讨到便宜,于是白莲歌便出手了。 “原来是这样!”萧妃说道:“既然是西兆公主喜欢,那厉王便将这九节狼给了公主也无妨呀,我听闻厉王和西兆公主之间也时从前便认识了,厉王应该不会吝啬于这一只小玩物。” 萧妃好话说了一箩筐,没想到燕凛不吃这一套。 燕凛目视萧妃,不偏不倚:“实在是王妃太喜欢这只九节狼了,难以割爱。萧妃方才也说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唐王殿下非要将他人所爱献与莲歌公主,也实非君子品行。” 白莲歌柔柔出声:“厉王,唐王殿下,你们不要再争了,都怪莲歌昨日心情不好,便多跟唐王殿下提了一嘴喜欢九节狼的事情。若是因此让唐王殿下和厉王闹得不愉快,那实在是莲歌的罪过。” 姜使君看了白莲歌一眼。 又想让人觉得你懂事儿是吧? 装,你就可劲儿装吧! “这事儿简单!”姜使君拍板说道:“只要莲歌公主不要九节狼了,唐王殿下就不会和厉王闹不愉快了,多么好解决啊!莲歌公主只要告诉唐王殿下不要九节狼,就没有罪过了!多么皆大欢喜啊!” 白莲歌一愣,姜使君也太会顺杆爬了! 本来她说那一席话,就是为了让唐王殿下更加强势的将九节狼抢过来,现在姜使君这么一说,她再要九节狼,不就成了她的不对? 事实证明,姜使君改变话题风向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萧妃看了姜使君笑了两声。 “莲歌公主那是明事理,才会明明喜欢九节狼也说不要。厉王妃这么说,反倒让人觉得莲歌公主对这只九节狼不在乎了。” 昨日她说了那么多话,去拉拢姜使君,姜使君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既然知道姜使君这颗棋子不能为她所用,那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帮着姜使君了。 还不如帮一帮莲歌公主,兴许还能给飞廉驳来几分好感。 萧妃看着白莲歌问道:“莲歌公主若是真喜欢,便要去好了。我东周地大物博,又不是只有这一只九节狼。” 姜使君冷冷笑了笑,什么叫便要去好了? 她还没答应呢,萧妃就先替她答应了? 萧妃这话说的大方,可是这九节狼可不是萧妃的东西。 萧妃倒是会用别人的东西卖人情。 姜使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十分中肯的点了点头:“萧妃娘娘说的对,那就麻烦萧妃娘娘,再给莲歌公主再找一只九节狼了。” 萧妃一愣,“何必再找一只浪费时间,厉王妃手里不就抱着一只吗,将它给了莲歌公主便好。” “诶?”姜使君露出了十分惊疑的表情,“我东周地大物博,又不是只有这一只九节狼了,萧妃娘娘再给莲歌公主找一只九节狼,不是极其简单的事情么?也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姜使君说完,又看着白莲歌说道:“莲歌公主设么新鲜的玩意没见过,我就比较浅薄了,第一次见九节狼,相信莲歌公主这么明事理的人,是不会夺人所爱的。” 白莲歌想要懂事,那她就让白莲歌懂事到底。 真正懂事的人,是不会抢别人怀里的东西的。 白莲歌的脸色沉了沉,但是片刻后,她便掩面抽泣了两声。 “厉王妃若是实难割爱,那便算了吧。莲歌只是想到九节狼,就想起从前母后还未仙逝之前,和母后一起的那些时光,所以才有些情不自禁,多和唐王殿下说了两句罢了。” 萧妃疑惑道:“这件事情和西兆皇后也有关联?” 第一百八十一章 憋不住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憋不住啊 白莲歌点了点头:“萧妃娘娘有所不知,莲歌从前和父皇游猎的时候,也抓到过一只九节狼,后来莲歌便和母后一起将它养大,只是母后仙逝以后,那九节狼没过多久便死了。” 姜使君皱了皱眉,所以莲歌公主还能把这崽子当她娘来养啊? 现在都已经开始实行卖惨了吗?那要不,她也卖一个? 这种可怜兮兮的故事,她张口就能编上七八十个不带重样的。 说起哭戏,她也是不差的! 此时,沉默了良久的姜疗:“噗哈哈哈哈哈……” 刚准备也哭一哭的姜使君:“……” 她扭头看向姜疗,十分的无奈。 听着老姜这魔鬼似的笑声,她根本哭不出来啊! 宴席上的气氛刚被白莲歌酝酿的有那么一丝丝沉重,姜疗这么一声爆笑,真是让大家笑也不是,难过也不是。 白莲歌的脸色乍然变的难看至极。 这大将军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拆她的台了,他今日又想干什么? 永靖帝也终于被姜疗的无法无天惹炸毛了。 他神色不悦的问道:“大将军为何发出如此有失体统的笑声。” 姜疗拍桌捧腹大笑道:“皇上莫要怪罪,实在是莲歌公主方才说的那些话太好笑了,本将军憋不住啊!” 段飞廉怒斥道:“莲歌公主说的是伤心事,哪里好笑了?” 他昨日听莲歌公主说完这些,还心疼了莲歌公主良久呢! 姜疗喝了一口茶,说道:“这可就奇了!我镇守瀚城多年,最是熟悉西兆国的山水环境。九节狼只生在在川蜀浙南还有京郊野林这为数不多的几处地方,西兆国的山水与我东周相去甚远,九节狼到了那边根本就活不下去。也从未听说西兆有九节狼!” 姜疗抬眼看着白莲歌问道:“不知莲歌公主是和西兆皇帝,是在哪一片地方游猎抓到的九节狼?” 众人都是一愣,西兆没有九节狼? 那莲歌公主方才岂不是对着所有人撒谎? 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这可是欺君之罪! 段飞廉疑惑的看着白莲歌,怎么会这样? 难道莲歌公主昨日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他? 这怎么可能呢,莲歌公主那么端方典雅,柔弱美丽的人,实在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呀。 姜使君抿嘴偷笑,好样的老姜! 常识丰富的人就是好,随便几句话,就能戳破别人的谎言。 她喜欢这块姜。 白莲歌的小脸刷的一白。 她说那段话的时候,只想博得同情,并未仔细考虑那么多。 她是公主,平日养尊处优,哪里知道西兆国没有九节狼这件事情。 白莲歌抬眼看了看坐在上方脸色难看的萧妃,知晓这件事萧妃是不会再开口帮她了。 于是她又看了一眼坐在下方的使臣。 西兆使臣立即开口道:“公主彼时年幼无知,那只九节狼其实不是公主和皇上在游猎的时候猎来的,是微臣为了哄公主开心,特意花了重金叫人从东周抓了一只九节狼送往西兆,再放入林子里的。” 这么一说,可不就什么都妥帖了吗? 莲歌公主霎时一笑。 “原来都是皇伯父疼爱莲歌才做的这些!难怪那只九节狼初被我和母后抚养的时候,成日病恹恹的,想来是有些水土不服。” 姜疗:“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永靖帝的脸色再一次黑了下来。 “大将军,你又笑什么?” 姜疗猛地拍了几下桌子:“方才西兆使臣和莲歌公主说的这些,真是本将军这一年来听过的最蠢的笑话了。” 白莲歌被气的快要装不下去了,她捏紧藏在袖中的粉拳,恼怒道:“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唉!”姜疗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何叹气。 “西兆国南边的山水与我东周川蜀之地极为相似,十分适合九节狼的生存。有不少人从那里猎捕九节狼,来边陲贩卖。西兆使臣何必舍近求远,专程来我东周买一只九节狼回去送给莲歌公主玩?” 使臣的脸色铁青,当即怒道:“你方才不是说西兆国中根本没有九节狼吗?” 姜疗笑道:“刚才的那些话都是本将军随口编的,倒是使臣,连自己国中有些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有莲歌公主,方才竟然说什么九节狼水土不服?” 众人都明白过来,不服什么不服,莲歌公主根本就没有养过九节狼才是真! 姜疗根本就是在诈他们。 他们二人急于圆谎,反而露出了马脚。 现在大家知道姜疗刚才为什么叹气了,那一声叹息里其实里满满的都是对西兆使臣的嘲讽啊。 姜使君给怀里的九节狼撸了撸毛,无奈道:“原来莲歌公主是得不到厉王,所以就开始打厉王送本王妃的这只九节狼的主意啦。” 白莲歌羞愧的脸都红了。 姜疗真是太奸诈了,这根本就是个连环扣! 只要一钻进去了,但凡对一个地方的细节不清楚,就一定会被试探出来。 韩幼灵笑道:“莲歌公主,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谎话连篇的人。” 白莲歌的脸早就挂不住了,却还是嘴硬道:“莲歌也不知这其中出了差错,但莲歌真的和母后一起养过一只九节狼。” 西兆使臣看了她一眼,再如此下去,莲歌公主的脸就要丢光了。 莲歌公主绝对不能担上个谎话连篇的骂名,毕竟莲歌公主才是西兆国正经的皇家脸面! 那这件事情就只能由西兆使臣担下来了。 西兆使臣犹豫了半晌,才说道:“看来是本使臣被那时贩卖九节狼之人给蒙骗了,以为九节狼只有东周才有,才闹出了这么个笑话。” 姜使君这时候却站了起来,走向白莲歌。 “莲歌公主,你要是真喜欢这只九节狼喜欢的不得了,本王妃大度一点,让给你也行!” 燕凛的脸色一沉,那可是他正经送给她的第一件用心的东西。 她就这么转手送给了别人? 下一刻,又听姜使君说道:“这小畜生不懂事,昨天刚尿了我一床,又脏又臭,今天早上才刚洗干净。喏。” 姜使君说着把九节狼递到白莲歌面前。 白莲歌一听这小畜生尿了一床,眼中顿时露出了嫌弃之色。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想当女装大佬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想当女装大佬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笑容,讪讪的,却没有立即伸出手去接。 “若是如此,还真是谢谢厉王妃割爱了。” 她哪里是真的喜欢这只九节狼,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小畜生了。 她跟段飞廉说想要这个,只是因为这是厉王送给姜使君的,所以她特别想要抢过来罢了。 “莲歌公主,你怎么还不抱走啊,你放心,它今天早上洗干净了!” 白莲歌看了秋叶一眼,秋叶连忙走上前:“那就多谢厉王妃了。” 姜使君立刻把九节兰收了回来。 她绕开秋叶,再次把九节狼递到白莲歌面前,“这只九节狼既然满载公主对西兆皇后的思念之情,公主怎么能不亲手抱一抱呢?” 白莲歌暗暗咬了咬牙,忍着自己心底的嫌弃,刚要伸手去抱那只九节狼,一股热热的带着一股骚味的液体,就从小崽子的两腿之间的流了下来。 九节狼……直接尿在了白莲歌的手上。 “啊!”白莲歌吓了一跳,疯狂抖着自己的上双手站起来往后退去,“拿开,你给我拿开!” 姜使君旋即追至,拼命的把九节狼往白莲歌怀里塞。 “莲歌公主,你不是养过九节狼吗?它撒尿很正常的!你跑什么,快抱住它啊!” 看你个白莲花还兼不兼职狐狸精的戏码,九节狼的尿骚不死你! 白莲歌节节后退,“本公主不要了,你拿回去!本公主不要了!” 白莲歌也顾不得自己莲花一般的形象,也不以莲歌自称,而是说本公主了。 混乱之中,秋叶连忙上去帮忙,把九节狼推回姜使君的怀里:“公主说不要了,你快拿走。” 那小东西,跟着也蹭了姜使君一身尿骚。 姜使君抱着怀里的九节狼,扭头看着白莲歌问道:“怎么就不要了呢?莲歌公主,九节狼骚虽然骚气了点,但是这可是你和你母后的回忆啊!” 白莲歌拿手帕狠狠擦了擦自己的手,看着姜使君说道:“莲歌,莲歌还是不夺人所爱了。” 什么回忆,她和母后的回忆,才不会有一股尿骚味! 姜使君笑了两声,“既然是公主自己说不要的,那我就只好把它抱回去了。” 他们说的再多,扯再多的国家颜面问题,都比不上莲歌公主自己拒绝了九节狼好使。 席上的女眷们愣了愣,看见姜使君从自己身边路过,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退,生怕那一股尿骚味沾到自己身上。 厉王妃真是太野了! 和这么野的人,她们折腾不过。 白莲歌看了看席上的众人,今天又是什么好都没讨到,反而还闹了一个笑话。 白莲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对着永靖帝欠了欠身,说道:“莲歌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体面,莲歌先回去更衣,失陪了。” 白莲歌说完,有如败兵之将一样逃开了宴席。 段飞廉愣愣的,还站在那里。 萧妃瞥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还不坐回去,站在这里让别人看什么笑话?” 段飞廉脸色沉沉。 姜使君回到燕凛身边坐下,燕凛瞥她胸前被九节狼的尿弄湿的那一小块地方,皱了皱眉。 燕凛道:“你也回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 说起衣服姜使君就生气。 “你以为我不想换啊,你昨日把我唯二的两件衣服给撕了一件,你现在要我回去换,难道让我穿昨天的那件破烂出来啊!” 谁乐意一身尿骚味的参加宴席,她这不是没辙么。 燕凛一愣,“本王那儿有衣服,你回去梳洗便好。” 他来之前,就想将姜使君一起带来,所以也将姜使君需要用的东西都备好了。 姜使君怔了怔,随即被燕凛拉了起来。 燕凛对着永靖帝说道:“本王带王妃回去重新收拾一番,也不作陪了。” 他拉着姜使君离开了席面,往帐篷而去。 下人们打来热水,姜使君洗了洗。 常天和顺天在外面守着,别人自然不能靠近。 燕凛抽空回了一趟自己的帐篷。 带来的丫鬟从箱子里取出一套女子的衣着,正要给姜使君送过去,就被燕凛伸手拦了下来。 丫鬟一愣,“王爷,还有何吩咐?” 燕凛瞥了那衣服一眼,说道:“换了。” 丫鬟见衣服的颜色偏于素净,问道:“换个明丽点的颜色?” 燕凛道:“不,换本王的衣裳给她送去。” 丫鬟回头看了一眼帐篷里的大箱子,那里面少说放着四五套女子的衣装。 王爷做事,干嘛绕这么多弯弯? 丫鬟对着燕凛欠了欠身,把手上的衣服又捧了回去。 一刻钟后,姜使君穿着一身自己根本撑不起来的大号男装从帐篷里出来了。 她一看到燕凛,连忙抓住他的手臂道:“你给我穿的这不是你的衣服吗?” 燕凛点头,“是本王的衣服。” 姜使君皱眉道:“你的衣服太大了,我根本穿不了,你看,袖子都长了一截,衣摆都拖到地上了。” 姜使君说着还压了压自己的衣襟。 燕凛的衣襟比她的宽啊,她根本压不好! 燕凛默了默,“本王只带来了男装来。” 姜使君皱眉道:“你平时做事不是挺稳妥的么?怎么这一次都没有准备我的衣服!” 他这次也太不靠谱了吧。 燕凛冷笑了一声:“本王倒是想给你准备,可是那时是谁说,以后不抱本王的大腿的?” 姜使君违心的笑了:“男装,也挺好。” 燕凛冷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下一刻,姜使君毫不犹豫地提起那碍事的长衣摆,冲向了一旁燕凛的帐篷。 燕凛一愣,大步走了过去。 姜使君一进帐篷,就直奔角落里的那两个大箱子,豁的一下打开。 姜使君扭头看向随后跟进帐篷的燕凛叉腰冷笑。 “王爷,你不是说只有男装么?这一大箱子的女子的衣服,你是想要留着自己穿吗?” 他难道还想当女装大佬?玩一玩cosy? 她这个挂坠不仅闪闪发光,头脑也十分的发达好吗? 燕凛竟然还想骗她! 燕凛挑眉,回头看着身后的丫鬟问道:“你不是说王妃的衣服忘带了吗?” 丫鬟:“啊?” 那衣服,不是王爷不让给王妃换的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超凶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超凶的! 丫鬟咽了一口唾沫,愣愣点头:“是,是奴婢没发现……” 燕凛:“算了,不怪你,下去吧。” 丫鬟连忙退了下去。 姜使君冷冷笑了笑。 “你堂堂一个尊正王爷,竟然让一个丫鬟给你背锅!” 燕凛面不改色:“本王不知道这件事情。” 姜使君双手环胸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不要脸了,没想到你也很强大啊。” 燕凛瞥了她一眼:“既然找到女子的衣服了,你就赶紧换吧。还罗嗦什么?” 姜使君哼了一声,从箱子里取出一套衣服,就要往外走。 可是燕凛堵在帐篷口,并不让路。 燕凛低头看着她道:“就在这儿换。” 姜使君一愣:“在这儿换?” 燕凛点头。 姜使君想了想:“也行,那你先出去。” 燕凛摇头:“本王,看着你换。” 姜使君连忙抱着衣服往后退了几步:“你是王爷,不是流氓!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燕凛一向最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了。 首先他是个男人,然后他才是厉王。 “你都看过本王换衣服,本王为何不能看你换衣服?本王想了想,觉得自己很吃亏!” 姜使君惊了,怎么还有这种流氓理论。 女人和男人通奸,还只有女人被浸猪笼呢,那时候怎么不见男人觉得自己吃亏跟着一起浸猪笼! 姜使君辩解道:“我就在你脱光上衣以后看了一眼!” 燕凛:“呵,本王可记得你还搂着本王的腰半天不撒手,还在本王的腰上蹭了蹭。” 姜使君看着自己怀里做工精细的女装,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宽敞不合身的男装,抿嘴委屈的看了燕凛一眼。 她的双眸干净灵动,再细细一皱眉,就让人觉得她实在可怜。 姜使君掐着嗓子,娇滴滴的看着燕凛的说道:“王爷,做人不要那么斤斤计较嘛。” 燕凛想了想,答道:“哦,那本王可以改成两两计较。” 姜使君一愣,吼道:“那不是更计较了吗!” 姜使君又看了怀里抱着的衣服一眼,依依不舍的把它们放到一边的桌上。 “行!我不换了!我就穿王爷的衣服行吗!” 姜使君说完,大步往外走去。 可是在帐篷口的时候,燕凛却再次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扯,姜使君就被燕凛箍进了怀里。 “晚了。不换也得换。” 姜使君一愣,耳根霎时红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燕凛道:“我要是偏不换,你还能扒我的衣服不成!” 燕凛点头:“能。” 姜使君怔了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 燕凛还要不要脸了! 姜使君背靠着燕凛的胸膛,燕凛比她高出一大截,他的手箍着她的腰,轻轻往上一抬,姜使君双腿就离了地。 被燕凛提回桌边,姜使君看着桌上的那一套衣服,忽然有些慌了。 姜使君警告道:“我有蛊,我有蜂王!我,我很厉害的!” 燕凛瞥了她空落落的腰一眼,“你不是没带在身上么。” 姜使君低头一看,锦袋没拿。 但是很快,她又张牙舞爪道:“你放开,放开我。我咬你了啊!我挠你啊!我跟你讲,我超凶的!” 燕凛:“哦。” 然后他的手伸向了姜使君身上系着的腰带。 就是这时,帐篷外响起了老姜的声音:“小姜在里面吗?” 姜使君觉得自己的救命稻草来了。 她连忙振臂高呼道:“在!老姜!我在!” 奈何燕凛箍在她腰间的手死紧,姜使君挣脱不开,不然她现在一定冲出帐篷,躲在了老姜的身后。 说到底,还是老姜最护崽儿。 燕凛抬手捂住姜使君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本王和王妃有点事要办,她现在有些不方便见大将军,大将军有什么事吗?” 老姜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瀚城突然来了紧急军情,本将军要走了,来和小姜道个别,小姜,你快出来!” 姜使君猛咬了一口燕凛的手,两只小胳膊死命的把燕凛的手掰开,怒吼道:“老姜!你快进来救我,燕凛要扒我的衣服!” 帐篷外的老姜:“……” 良久,莫得回应,也没有人进来。 燕凛嘴边扬起一抹浅笑,低头在姜使君耳朵耳边说道:“你们家老姜好像并不想救你。” 好一会儿,老姜似笑非笑的声音才从外面传进来。 “咳,小姜啊,那个……衣服是早晚都要扒的,女人嘛,早晚都得过这一关。” 过个屁啊! 什么这一关那一关,她并不想过啊! 老姜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护犊子的可爱的老姜了。 姜使君凄惨的朝帐篷外叫道:“老姜,他是要把你家的小姜给吃了!你看不出来吗?老姜你不能见死不救!燕凛疯了,他疯了!你快来救我啊!” “那……”老姜在帐篷外犹豫了片刻,说道:“那我就祝你们夫妻两恩恩爱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燕凛的嘴角轻扬:“多谢,大将军慢走!” 帐篷外老姜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姜使君的身体在一瞬间变的僵硬无比。 这个爹其实是燕凛派来坑她的吧? 当爹的怎么能任由女婿对自己的女儿胡作非为! 她的心好痛,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燕凛的低沉的声音从姜使君的耳畔传来:“继续?” 燕凛的手已经开始解姜使君腰前的衣带。 自己的衣服,不论是什么角度,脱起来都很顺手。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眼泛泪光。 燕凛一愣,她怎么一脸要被采花大盗糟蹋了的样子? 与此同时,姜使君突然大喝一声:“苍天呐!” 燕凛手一滞,皱眉问道:“叫苍天干什么?” 姜使君抓住燕凛的手,含泪道:“王爷,您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是我一切!您这样做,我突然觉得,我的天,塌了。地,陷了。您英武不凡的形象,也好像滚滚长江东逝水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拍马屁算什么,先保证自己不被剥干净了才是王道。 燕凛变了,他已经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 燕凛勾唇笑了笑:“天塌地陷?” 姜使君点头如捣蒜,“是。” 燕凛转眼将整根腰带都解开扯了下来,姜使君倒吸一口气。 就听燕凛含笑道:“无妨,换完衣服,本王可以给你重新开天辟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喜欢我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喜欢我吗? 姜使君很清楚,自己是斗不过燕凛的。 可是她也不能束手就擒啊! 姜使君说道:“老姜说你将我看的很重,将我摆在一个厉王妃的位子上,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王妃的吗?你这么做,太让老姜寒心,太让我寒心了。” 姜使君的外衣已经在挣扎中被燕凛褪下来丢到了一边:“正因为你是厉王妃,本王才会给你做这些贴心的事。若是换了旁人,本王才不会动她们一根手指。而且大将军方才祝我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姜使君仍旧紧紧抓着自己中衣的衣襟。 她最后挣扎道:“王爷,咱们有事好商量,王爷想要小女子做什么,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咱们不脱衣服行吗?” 燕凛冷漠无情的无视了她的请求,将她的中衣也解开了。 姜使君见他丝毫不听自己的说了什么,只管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原本紧抓衣襟的手垂到了身体两侧。 她不再反抗,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地板,冷声警告道:“燕凛,我要生气了!” 燕凛一愣,似乎是被姜使君的话给威胁到了。 短暂的沉默以后,他说:“好,一会儿准你像上次一样,再咬本王一口。只是前几日你咬的伤刚痊愈,这一次换一只胳膊咬吧。” 她要生气了,燕凛竟然说好! 她生气这么不值一提吗?燕凛难道以为她很好哄吗? 每一次她生气,燕凛以为只要给她咬一口就够了吗? 想当初,她也是一个傲娇的小公举。 想当初,她也有自己的脾气。 是不是她在燕凛面前太逆来顺受了,所以燕凛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对她,她都不会生气。 她在燕凛面前,难道已经丝毫没有尊严了吗? 她一个白巫师,到哪里去不是活的漂漂亮亮,今日竟然要在这里受燕凛这种掣肘。 她就剩一件里衣了! 再脱,再脱她就剩下肚兜和亵裤了…… 她不能接受。 姜使君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攥成了小粉拳,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怒火,随时准备爆发。 但是你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手,在抖。 燕凛的手原本伸向她最后一件里衣的衣带,垂眸一看她身侧颤抖的手,手便停了下来。 姜使君呼吸急促,她的胸口起起伏伏,眼睫不时颤一颤,红唇也抿的紧紧的。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忽然被燕凛温暖的大掌包裹住。 燕凛把她的两只手叠在了腹前,低头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侧目看着姜使君微微泛白的脸色,目光霎时柔了下来。 燕凛贴在她耳鬓边安抚似的蹭了蹭,低声道:“本王不过是逗逗你,怎么将你吓成这样。” 姜使君问道:“王爷觉得有趣吗?” 燕凛再次将脸贴着姜使君的脸磨了磨。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情到浓时,耳鬓厮磨,大抵如此。 他有时……会忍不住想同她更亲近一些。 姜使君问道:“燕凛!你喜欢我吗?” 喜欢? 燕凛一怔。 良久没说出一个字。 姜使君鼓足勇气问出那一个问题的时候,心底也含着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这个在别人面前桀骜冷漠,连一个眼神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别人,却唯独对她温柔纵容的男人,会不会喜欢她? 总是在她毫无预料的时候亲吻她。 明明不需要做戏了,却还是会牵着她的手。 每夜入睡明明什么都不会对她做,也一定要抱着她。 她在宴会上疯了一样的玩闹,他也没有在回府后训斥过她一句。 不论莲歌公主说什么,做什么,换做别的男人,也许早就相信了白莲歌,可是他不会。 他永远都是偏心自己这一边。 在李氏面前给她撑腰,在幼灵郡主面前护着她。 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宁可放弃抓住唅蠄护法的机会回来救她。 她虽然帮过燕凛不少忙,但是也做过燕凛的绊脚石。 若是燕凛愿意借用韩幼灵身边那些黑巫师的本事,他其实并非无她不可,不是吗? 所以她也难免会想,燕凛,是不是喜欢她? 若他们只是互帮互助的关系,两个人简单的彼此相互依存,那燕凛在一开始就不该在马背上低头吻她。 她承认,他在那个时候让她乱了心。 是他先给了自己暧昧不明的信号,是他将两个人之间横隔的那条线给抹的模糊不清。 她有这样想法,又有什么奇怪? 可是当她问出燕凛这句话的时候,燕凛却沉默了。 他沉默,是不想告诉自己否定的答案,还是,他自己也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 终究是因为她是耻骨,他心底其实也看不上她吗? 或是他只是一时兴起,遂对她这个看起来和这个时代的女子有些不一样的女人,起了玩弄之意? 不论是哪一个,她都接受不了燕凛这样对待自己。 姜使君的心沉了下去。 若只是她一个人的空想和希冀,她不要。 她又不是活在梦里的人,她讨厌模棱两可的东西。 燕凛埋头在她颈边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本王喜欢你?” 他抓住姜使君粉拳的大掌逐渐紧握,捏得她骨头都疼。 只要燕凛手上用的力气再大一点,将她的骨头捏碎,都是轻易而举的事情。 果然,是不喜欢的啊。 这是因为她那个冒犯的,不知所谓的问题,而恼羞成怒了吗?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心性,她又不是一辈子都要看着燕凛的脸色去活的女人。 手上传来的疼,并没有阻止姜使君继续问下去。 她冷声质问道:“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戏弄我!” 本来姜使君应该是那个发脾气的人,熟料,下一刻燕凛的情绪却走在了发怒的边缘。 他咬牙问道:“本王是问你,为何只将本王的感情当做是浅薄的喜欢!本王这些时日里为你做的那些,你究竟是如何看待的?本王难道就不能是爱你爱到骨子里吗?” 姜使君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燕凛转过身去,正面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比最深最漆黑的夜还要能吞噬人心。 而现在,姜使君却能从他的眼底,看到满满的,毫不遮掩的……失望。 “本王大婚之日与你盟的誓,你竟一个字,都没有记在心里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也脚抽筋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也脚抽筋 姜使君愣住了。 “我……” 她很努力的想要理清自己脑海里的东西,还有燕凛刚才说的话。 但是她的脑子里有一瞬间却是空白的。 她只以为燕凛或许可能会对她动情,但她绝对没有想过,燕凛对她怀有的会是这样的浓烈的感情。 就连大婚之夜的盟誓也是如此。 她一直以为那些话只是一个必须的仪式而已。 那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样的糊涂话啊。 就好像一个人已经热情至极的将满汉全席都摆到了你的面前,你却对他说,你既然没有准备饭,为什么说请我吃饭一样。 燕凛是真的对她很失望。 只是爱情这种东西,她从前从没有亲自经历过。 如今燕凛突然给了她一份,她也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还准备发脾气大闹一场的姜使君的底气,立刻就弱了下来。 姜使君低下头道:“你那日的盟誓,我,我记得。” 记得么? 记得为何她今日还会当着他的面问出这番话。 他看着姜使君的眼睛问道:“在你心里,本王是什么?你可有一日,将本王当做你的夫君来看待过。” 姜使君咬了咬唇,说道:“你我既已成亲,你也对我很好,我自然是将你当做自己人来看待的。” 燕凛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滑了下来。 自己人。 这三个字对他而言还远远不够。 姜使君抬眸看着他,他站在原地不置一词,从前如同星河般熠熠生辉的的眼里顿时好像失了星芒,甚而带着几分落寞。 她知道,若是燕凛真像他说的那样,对她怀着那样浓烈的感情,那这样的答案绝对不是他最想听的。 她也知道,只要自己说一句喜欢他,对他而言就够了。 但是她不能。 她不能在自己还没有弄清自己是不是爱着燕凛的时候,就给他一个假的答案。 这是欺骗。 爱情,不能从一个谎言里萌芽。 自己人,就是她现在对燕凛的定义。 她不是孩子,她不会因为燕凛的几句话,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他。 她也需要时间来想想,自己对燕凛的感觉,究竟有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发生改变。 所以自己人反而是她能给燕凛的,最中肯的回答。 这个男人既然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的摆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他对她最大的尊重,她又怎么能不认真的去对待他。 若是她在自己都没有想清楚以前,就答应了燕凛,那才是对这份感情最大的不尊重。 燕凛忽然抬起一只手一掌拍到了桌上,桌子应声而裂,倒塌在地。 姜使君吓了一跳,往旁边退了两步。 燕凛眉间的寒意与怒意渐浓。 姜使君看着地上惨烈的桌子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走回燕凛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燕凛垂眸,目光落在两个人的手上。 姜使君低声道:“不论是谁听到你刚才的那番话,都会有些不敢相信。我只知道自己不讨厌你。你,你再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燕凛的手指忽然往下一握,手指便十分顺利的插入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交握。 他沉默了好一会。 忽然他的手上一用力,将姜使君扯进自己怀里。 姜使君还没有反应过来,燕凛便已经低头捧着她的脸,吻了上来。 他轻轻地含住姜使君的唇瓣,很轻很轻。 温柔至极的动作,好像害怕自己随时会把她吓到或是弄疼一般。 但只是短暂的片刻,燕凛便抬头离开了她的红唇。 这是他亲吻她最温柔的一次。 然后燕凛大步朝门口走去,撩开帘子离开了帐篷。 姜使君摸摸自己的嘴唇,往帐篷门口看了一眼。 他生气了呀。 姜使君看着地上的桌子,轻叹了一口气。 她重新换上一身女装,走了出去。 外面的常天和顺天虽然在里面听见了些许动静,但是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见到姜使君出来了,都担忧的看着她。 姜使君一愣:“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燕凛时不时就会发一发脾气,我都习惯了。” 顺天皱了皱眉,道:“不是,王妃,我们担心的不是这个。是……” 常天猛踹了顺天一脚。 顺天看了他一眼,连忙把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姜使君看着常天怀疑道:“你好端端的踹他干嘛?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 常天笑道:“王妃,我刚才腿抽筋。” 姜使君狐疑的看了常天一眼,扭头对顺天说道:“不用管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喜欢你这样的。” 顺天神情怪异的说:“刚才王爷离开帐篷以后,就遇上了秋叶来请王爷。我想,王爷可能去了莲歌公主那里了。” 姜使君一愣:“去了莲歌公主那里了?” 呵!燕凛刚才对她说什么来着,爱她爱到骨子里了? 结果她一件衣服都还没换完,燕凛竟然就已经转头跑到莲歌公主那里去了。 姜使君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她咯咯磨牙,眼中凶光毕露的样子,吓得顺天都退了一步。 常天连忙补救道:“王妃不要多想,刚才是秋叶说莲歌公主想要提前回西兆,这一次夏苗以后,就预备启程了。又担心王爷日后繁忙,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才想先和王爷道个别。” 顺天也连忙附和:“是啊,王爷对莲歌公主,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姜使君闻言,抬头看天一脸无所谓道:“他想去哪儿就去呗。我又没有吃醋。” 顺天一愣,说道:“我们刚才没有说王妃吃醋啊。” 王妃这是不是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使君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然后猛踩了顺天一脚,大摇大摆的离开。 顺天冷嘶了一声,皱眉问道:“王妃为何……” 姜使君回头看着他怒吼道:“我也脚抽筋!抽的比常天还厉害!” 常天看着远去的姜使君,拍拍顺天的胸膛说道:“你还是太直率,就不知道给主子们留点面子。王妃一看就是在这种事情上脸皮薄的人,你这么说,王妃下不来台了。” 顺天道:“啊?所以王妃刚才是真的吃醋了?” 常天笑道:“王妃觉得自己没有吃醋,那就是没有吃醋。”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位小贱婢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位小贱婢 姜使君走向老姜的帐篷,想要和他说说这件事。 走到帐篷前,才想起来刚才姜疗已经来辞行过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离开猎场了,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不舍。 她来到这里以后,老姜真是她遇到的众多人里,她最喜欢的一个。 就老姜的性格,她觉得他们可以当兄弟。 当然,老姜一定会觉得这是大不敬的…… 姜使君踹了一脚自己脚边的石头,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空虚。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忽然转身对身后跟来的常天和顺天问道:“你们觉得王爷现在会和莲歌公主聊什么?” 顺天显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脑子,再次毫不犹豫的说道:“王妃,不吃醋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姜使君的嘴一抽。 她有时候也想捏死这个直言快语的侍卫! 她思忖了片刻,又说道:“莲歌公主就住在厉王府中,正要回西兆,也要回去搬东西呀,怎么会没有机会和燕凛道别?这可不可能就是莲歌公主邀燕凛的一个借口?” 常天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王妃,真要是在意的话,为何不直接过去看看?王妃的身份,就算在场,也没有关系。” 姜使君一噎,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没有在意,我就是……就是……担心白莲歌对燕凛使诈。” 常天笑了笑,“王妃放心吧。莲歌公主手无缚鸡之力,撒起泼来连王妃都未必能打得过,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就算想对王爷做什么,也没有机会下手。” 姜使君道:“真的?” 常天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姜使君走到草垛边坐下,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儿呆。 谁知没过多久,姜使君又突然像个袋鼠一样跳了起来。 常天一愣,“王妃,又怎么了?” 姜使君暴躁的指着常天的鼻子说:“你怎么能这么放心你家王爷呢?你难道不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吗?就仗着你家王爷功夫高,难道就不防备莲歌公主了吗?” 之前他也是因为没有防备,差点中了挑生蛊! 如果不是她及时拦下来了,燕凛就被算计了呀。 谁知道这一次燕凛又会遭到什么样的暗算。 莲歌公主那一日跳的引蝶舞,那用的可是蛊,说不定这一次白莲花她被打脸打的狠了,就狗急跳墙了呢? 也许燕凛现在就在危险的边缘徘徊而不自知呢? 姜使君一脸凝重的说道:“不行,我觉得为了你们王爷的安全,我还是得去看看。她可是厉王府的顶梁柱,他要是出事了,我也不会好过对不对?” 顺天道:“王妃要看便去看,本用不着和我们解释的。” 常天笑了笑,仿佛明白了什么:“王妃可能特别想要说服自己。” 姜使君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大步往白莲歌的帐篷走去。 莲歌公主的帐篷里,白莲歌给燕凛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厉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呀。” 燕凛瞥了她一眼,说道:“今日有点不舒服。莲歌公主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的,便快些说吧。王妃还在等本王。” 听到燕凛提起姜使君的时候,白莲歌脸上的笑容一僵。 “莲歌请厉王来,是和厉王辞行的。” 这个话题果然引起燕凛的两分兴趣,“莲歌公主当真要走了?” 白莲歌低下头说道:“莲歌来东周的时间不长,却多有打扰。东周的众人,从郡主,到厉王妃,甚至于大将军,都不曾将莲歌放在眼里,莲歌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燕凛又追问了一句:“何时走?” 白莲歌说道:“夏苗回去后,两三日之内吧。” 她说完,抬眼看着燕凛,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燕凛能留住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然后就听燕凛说道:“好,本王知道了,本王会叫乔管家尽快收拾莲歌公主的东西。不会耽误公主的行程。” 白莲歌一噎,厉王竟然一点留她的心思都没有吗? 她重新整理好自己的仪态,端起桌上的茶,朝燕凛站了起来。 白莲歌低眉颔首,柔声道:“王爷,莲歌此行来东周,就是为了报王爷当日救莲歌的恩情。但如今看来,王爷是不需要莲歌了。” 她说完,抬头看了燕凛一眼,但燕凛还是不做声。 莲歌公主又说道:“莲歌此行回去,日后恐怕也再没有报恩的机会了,今日莲歌便以茶代酒,敬厉王三杯茶,权当谢过厉王的恩情了。” 莲歌公主说完,屈膝举着酒,在燕凛的面前拜了一拜。 燕凛的目光落在了白莲歌手上的那杯茶上。 青瓷茶杯里盛着浅碧色的茶水。 莲歌公主举着杯,茶水微微漾起一层涟漪。 手上的茶水久久没有被人接走,白莲歌抬头望着燕凛,一脸的委屈和难过。 白莲歌的大眼睛一眨,泪珠顿时滚落了下来。 “就因为莲歌在东周的表现不尽人意,受人嘲笑,厉王如今……如今便连莲歌的茶都不愿意喝了吗?” 燕凛默了默,接过白莲歌手上的茶一饮而尽。 白莲歌的脸上多了一份欣喜。 等燕凛把茶杯放到桌上,白莲歌还要再给燕凛再倒一杯茶,燕凛却道:“既是聊表谢意,一杯清茶足以。” 白莲歌的动作一滞,放下了手里的茶壶。 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擦干眼角的泪花。 “是,一切都听厉王的。” 姜使君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白莲歌的帐篷走了过去。 秋叶一直守在帐篷外,看见姜使君来了,连忙上前拦住她,不让她靠近帐篷。 “厉王和莲歌公主正在谈事情,厉王妃还是请暂避一下吧。” 姜使君看着秋叶笑了笑,“这位小贱婢,请你看看你脚下踩着的这片地。” 秋叶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草地。 “这地有什么奇怪的?” 然后秋叶猛然回过神,她按照姜使君说的看草地了,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小贱婢了吗? 秋叶怒道:“你竟然敢骂我是小贱婢!” 姜使君冷笑道:“还没明白吗?你是在东周的国土上。你们的公主,可不比我这个厉王妃高贵。你竟然有胆子在这里摆架子拦我,你不是小贱婢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紧张本王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紧张本王了? 秋叶是莲歌公主的贴身使唤婢女,在西兆皇宫的时候,向来吆五喝六,就连一些诰命夫人,都要看她的脸色。 没想到第一次跟着莲歌公主来了东周,竟然就被一个耻骨当着面骂自己是小贱婢。 秋叶被气的脸色铁青,咬牙道:“就算这里是东周,我们公主的身份也是摆在那里不容轻贱的。如今公主和厉王在商议事情,是个有礼数的人都知道要退避一下。厉王妃可不要连这些基本的礼数都丢了。” 姜使君冷哼了一声:“先教会你们公主走路稳点,不要老是行扑进厉王的怀里这种大礼,你再来和我谈礼数吧。现在本王妃要去找厉王,你要么自己让开,要么我让顺天把你劈成两半拖开。” 秋叶不信姜使君真敢胆大妄为的对自己做什么,张开双臂挡在姜使君面前说道:“我不让!” 姜使君看了顺天一眼,“你上。” 顺天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步,左手一扬,明晃晃的白刃就滑出来了半截。 秋叶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连忙收手抱头。 太放肆了,厉王妃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寻常人只是说说而已的事情,厉王妃竟然二话不说的,直接拔剑。她难道真的不怕事吗? 姜使君冷冷扫了秋叶一眼,辣鸡。 她直接从秋叶面前大步跨了过去,走向白莲歌的帐篷。 就在她离帐篷只剩下两步之遥的时候,帐篷里的人撩开帘子,从里面迈了出来。 姜使君的脚步一刹,在距离燕凛半米的时候猛地停了下来。 燕凛低头看着姜使君问道:“你怎么来了?” 方才她不明朗的态度让他很不高兴,但是现在见到她急冲冲朝自己过来的样子,他心底却又气不起来了。 看她的表情,活像是自己嘴边的肉被别人叼走了一样。 燕凛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被抚平,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她心里多少还是在乎他的。 姜使君往帐篷里看了一眼,见白莲歌并没有跟出来,说道:“我一个人闲着无聊,所以来和你们一起聊天。” 一旁的秋叶见到燕凛出来了,连忙钻回了帐篷里。 姜使君又趁机往帐篷里探了探头。 燕凛低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开口道:“走了。” 两个人来到无人的地方,姜使君快走了几步走到燕凛面前,抓住他的胳膊,给他转了个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确定燕凛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被种蛊的样子,她才松了一口气。 燕凛嘴边忽然扬起一抹笑意。 他俯身看着姜使君的眼睛道:“紧张本王了?” 他一点也不客气,俯身凑得极近。 姜使君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苏合香的味道。 姜使君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没跟你说,白莲歌好像懂蛊,她上一次跳舞招来的蝴蝶,就是蛊。我怕你被人算计,就过来看看。” 燕凛笑了笑:“方才本王和你表露心迹的时候,你还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现下有人叫本王走了,你倒是学会紧张了。” 还不错,不算是没救。 姜使君讪笑道:“怎么说你都是我要抱住的大腿,我总不能让你被暗算呀。” 燕凛的寒眉一蹙,不高兴道:“紧张便说紧张,喜欢便说喜欢。有什么可遮掩的?喜欢本王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燕凛说完,大步往回走去。 姜使君一愣,回头看着常天问道:“我方才遮掩了吗?” 常天点了点头:“遮掩的太明显了。” 王爷太睿智了,王妃这样,是骗不过王爷的。 燕凛走后没多久,西兆使臣就进了莲歌公主的帐篷。 他看着桌上的茶杯问道:“公主,怎么样了?厉王喝下了吗?” 白莲歌端起茶杯细细端详,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浅笑。 她放下茶杯说道:“厉王喝了。若是时辰不出错,今夜开始,厉王就会对本公主身上的香开始变得敏感了。等今夜看篝火时,便能见到效果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那颗镂空圆球。 这一次,她不会再出错失手了。 西兆使臣闻言,松了一口气。 他问道:“若是厉王真的迷上了公主,这件事情,我们要不要借势再闹得大一点?只要错在厉王,那公主岂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东周,留在厉王府里了吗?” 西兆使臣说到这里,又有些犹豫。 “只是这样,便要委屈了公主金尊玉贵之躯。” 白莲歌当然知道所谓的再闹大一点指的是什么。 恋药的药效无人能抵,只要这药效一发作,就算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她。 那么情到浓时,巫山云雨,男欢女爱,也都是顺势而为之事。 将事情闹得大些,无非就是挑个巧些的时间,让人撞见她与厉王行欢好之事。 白莲歌看着自己腕上的银镯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白莲歌说道:“那算的了什么,只要一夜恩爱,以后就能抓住厉王的心。我愿意。这世上,本就是我与厉王最般配,也只有我能为厉王诞下子嗣。” 是姜使君被天运砸到,才有机会嫁进厉王府,平白占了便宜。 如今她不过是先与厉王行夫妻之礼,往后再为进入厉王府做打算罢了。 西兆国的那些皇宫贵族子弟,一个比一个不堪。没一个配得上她。 她想要的,就只有厉王那样的男人。 若是和厉王欢好恩爱以后,她能再怀上厉王的孩子,那她到时候说什么厉王不会答应? 就算是休了姜使君,也只是她动动嘴,就能让厉王提笔的事情。 “可是此事以后,若是不成,那公主的名誉和清白就……” 西兆使臣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谁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风险有多大。 如果厉王和莲歌公主有了夫妻之实,也不愿意娶莲歌公主,那么就只有两条路了。 一是两国开战,为莲歌公主讨回公道。 二是将莲歌公主带回去,随便找个人下嫁了。 但是彼时,莲歌公主的清白已经不在,不论是那一条路,她的未来就都毁了。 这是一招险棋,若是走错了,那棋盘上的大半江山,可就都没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白莲歌看着西兆使臣笑了笑。 “皇伯父,你不懂厉王,他是最重责任的男人。但凡我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他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只要走到了那一步,下面的路,就好走的多了。 每年夏苗,夜里总会点起一座大篝火,然后从篝火里取火种,用来烤前一天打来的野味吃。 这一晚,会是三日之中最热闹有趣的一晚。 姜使君看着面前两米高的篝火架,扭头对燕凛问道:“我们到时候不会要围着它跳舞唱歌吧?” 燕凛说道:“跳舞唱歌倒是不必,不过要在篝火前念祝词,祈丰收。” 姜使君一愣,问道:“这么高的架子,要是不小心倒下来,得砸到多少人啊?” 那到时候站在前面的人也太惨了,跑都不一定能跑得了。 燕凛瞥了她一眼:“杞人忧天什么,这架子垒的结实,能烧到篝火晚宴结束,从未倒过。” 姜使君撇撇嘴:“你们这么没有安全意识,迟早得出事。且这里还是树林,万一风再往山林把火苗一带,到时候烧起来,你们灭火都来不及。” 以前的树林并没有设防火带,山林要是真的烧起来,没有一天一夜,可真烧不完。 这里又没有灭火器,又没有消防车,火灾一旦发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火势蔓延,到时候可能得连烧两个山头。 然而姜使君的担忧并没有被采纳。 因为他们都觉得已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发生。 为了让篝火架烧的更旺,篝火架上还被泼了油。 夜里,等天色大暗了,篝火晚宴才终于开始。 永靖帝是一国之主,点篝火这种荣幸之至的事情,当然是他来做。 姜使君和燕凛并排站在永靖帝身后,燕凛的另一边,则是段飞廉,再过去,就是莲歌公主和西兆使臣了。 火把一伸向篝火架,熊熊大火就燃了起来,火光像一条火龙一样,直冲天际,看起来好不微风。 永靖帝在前方用浑厚的声音念着祷词,姜使君时不时抬头瞄一眼前面的篝火架。 这个祷词有些长,姜使君一直战战兢兢的听到了最后。 等到念完祷词大家可以散开的时候,姜使君都没有见到篝火架有倒下来的趋势,才放下心。 毕竟她现在站的可是要命的前排,时刻关注着篝火架是很有必要的,万一篝火架真的倒了,那她也来得及跑。 然而,就在大家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姜使君听见了一道奇怪的声音,扭头一看,一根架在在篝火架最上方的木棍掉了下来。 紧接着,半边巨大的篝火架瞬间坍塌,朝众人压了下来。 “我去!”姜使君瞪大了双眼,惊呼一声。 于是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姜使君直接朝旁边的空旷处冲了出去。 求生欲,一百分。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大叫着作鸟兽散。 永靖帝也会武功,意外一发生的时候,永靖帝就朝外使出轻功跑了出去。所以他虽然是最前排的人,但是也没有受什么伤害。 但还是有不少跑得快的前排人员收到了波及,就连段飞廉也没能幸免于难。 段飞廉最先拉上的当然是他的母亲萧妃。 但是他因为带上了一个人,所以跑的慢了些,腿被篝火架砸到了一点,好在并无大碍。 逃出来以后,段飞廉回头看见那边跑的最远,且安然无恙的姜使君一愣,她怎么跑的比自己还快? 姜使君看着面前到倒塌的篝火架子,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乌鸦嘴这么灵验的吗? 篝火架子上泼了油,所以倒下来以后也没有立刻熄灭,反而在被压住的那些人身上点起了火。 比起被篝火架砸中的疼,被烈火灼烧后背的疼痛更甚。 脱离危险的人,连忙上前救助那些还被压着但是没死的人。 这时候姜使君扭头一看,却没有在自己的身边发现燕凛。 姜使君一愣,紧跟着大叫了两声:“燕凛!燕凛!” 他的功夫那么好,应该不会出事呀。 那他哪里去了? 姜使君走进混乱的,救助的人群里,结果就在人群的另一头,看见了燕凛。 燕凛扶着白莲歌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怀里娇弱的女子。 姜使君一愣,刚才那种危急关头,燕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救白莲歌吗? 白莲歌的浑身都在颤抖,扑进燕凛的怀里哭到:“厉王,方才真是吓死莲歌了。若不是厉王在,莲歌恐怕都已经遭遇不测了……” 燕凛的身体一僵,心头浮现出一种难耐的感觉。 他本能的想要将白莲歌推开,但是当他触碰到白莲歌的手臂时,却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手收紧。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什么时候,竟然对白莲歌有了这种感觉? 白莲歌垂眸看着燕凛抓着自己的手,嘴边扬起了一抹浅笑。 恋药,开始起效果了么。 燕凛低头闻到白莲歌身上的异香,便更松不开自己的手了。 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抱着她,就算他明知道这不是他该有的感觉。 “燕凛!” 这一声呼唤,唤回了燕凛的神思。 他扭头一看,就见姜使君正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 燕凛连忙将怀里的白莲歌推开,可是推开她的一瞬间,燕凛又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总觉得自己十分的焦躁。 姜使君就在他的面前,他应该朝着姜使君走过去的。 此时,另一只玉白的手却抱住了他的胳膊,小心的摇了摇,“厉王,莲歌害怕,厉王能送莲歌回去吗?” 她的动作带动腕上的圆球晃了晃,那股迷人的异香再次蹿入燕凛的鼻中。 燕凛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白莲歌。 姜使君站在原地,没有朝他走过去。 她问道:“能不能麻烦你控制一下自己,不要在自己说爱我的同一天,抱着另一个女人。这样也显得你的爱,更真诚一点。” 燕凛一愣,强行压下自己心底的烦躁,朝着姜使君大步走了过去。 燕凛走到姜使君面前,先是将她检查一遍,担忧道:“你没事吧?” 姜使君看了她身后的白莲歌一眼,转身离开。 燕凛伸手去抓她的手,却也被甩开了。 姜使君一路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燕凛也跟了进来。 姜使君实在咽不下心底这口气,转身对燕凛问道:“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本王有点不舒服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本王有点不舒服 燕凛站在姜使君的身后说道:“本王见你在所有人之前一下就跑了,想来不会有危险,但是莲歌公主在那里发呆,本王总不能看着她横死当场,所以便去救了她。” 姜使君问道:“那你后来为什么一直抱着她?那么撒不开手吗?” 燕凛一愣,那种感觉太奇怪,他也说不清楚。 只是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去亲近白莲歌。 而他现在能给姜使君的解释只有一句。 燕凛看着姜使君说道:“本王不想抱她” 姜使君一愣,这就是燕凛的解释? 不想抱着白莲花所以抱住了她? 这种话说出去了谁会相信! 姜使君说道:“我觉得我这个年纪得老年痴呆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你这个理由应该也没有说服我的可能性。” 燕凛朝她走近一步:“本王……” 姜使君往后退了退,“今天我也受到惊吓了,王爷请回自己的住处去吧,我要休息了。” 燕凛一愣,“大将军已经走了,你不回本王那儿?” 姜使君扭头看向别处:“不回,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地方大,还不糟心。王爷请便。” 燕凛默了默,转身离开了帐篷。 走出帐篷外,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心中的烦躁更甚。 白莲歌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还颇有些吃惊。 这一次恋药竟然没能让厉王留在她身边。 刚擦那是多好的让姜使君难堪的机会啊。 看来还是恋药现在发挥出来的功效不够,但是没关系,既然恋药已经开始发挥功效了,那么她俘获厉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或许…… 白莲歌笑了笑,或许厉王今夜就会再来找她也说不定。 夏苗篝火倒塌的事情,给大家带来了不少麻烦。 原本应该是最热闹的一夜,反变成了最折腾人的一夜,许多人到了子时才得以睡去。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燕凛撩开了帐篷的帘子,朝莲歌公主的帐篷走了过去。 他的双眸暗沉,脸色并不好看。 少天一愣,问道:“王爷,您要去哪儿?” 燕凛没有回答,只是一手压着自己的胸口,闻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异香,继续往前走。 当燕凛走到莲歌公主的帐篷前停下的时候,一直跟着他的少天吓了一跳。 王爷看起来太奇怪了。 少天挡在燕凛面前问道:“王爷,您要干什么?这么晚了……” 燕凛伸手揪住少天的衣领,命令道:“给本王闭嘴。” 少天一愣,终究是没再出声。 燕凛松开他,抬手伸向了莲歌公主的帘帐。 姜使君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看着床尾的那一盏烛火。 燕凛走了以后,她根本就没有睡。 睡不着。 心底憋闷。太不舒服了。 她今天就应该当着白莲歌的面,把燕凛拽回自己身边,而不是等燕凛自己走回来。 今天晚上输了一筹啊! 嫉妒使她丑陋…… “烦!”姜使君吐出一口浊气,抬头仰面倒向了床铺,用被子将自己裹进去,在里面张牙舞爪一个人发疯了好一阵。 末了,闷在被子里的人才终于咬牙切齿的叫出一个名字:“燕凛!” 烦,这个男人真是烦死她了。 “本王在这儿!” 姜使君一愣,以为自己幻听了。 熟料下一刻,蒙在身上的被子,忽然被人一把掀开。 姜使君扭头一看,站在她床榻边的人,竟然真是燕凛。 姜使君惊讶的看着他,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燕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良久。 姜使君疑惑道:“你干嘛不说话?你……” 燕凛忽然一把将姜使君拥进怀里,埋头在她颈边竭力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甜的香气。 她身上的味道,可以暂时抚平他心底那份挥之不去的焦躁。 燕凛把姜使君搂的紧紧的,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去,方能压一压自己心头的燥火。 他压着声音告诉姜使君:“本王,有点不舒服。” 姜使君一愣,紧张道:“你哪里不舒服?” 燕凛喘着气,一五一十的说道:“胸口,很难受。来你这里,会好一些。” 姜使君一听燕凛的声音不对,连忙翻身下床,套好外裳,捧起燕凛的脸仔细察看他的神色。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薄唇干涩,目光也并不明亮清晰。 不对劲,燕凛的神态,不像是普通的蛊虫所致。 姜使君耐着心,柔声问道:“还有呢?还有哪里不舒服?” 燕凛抓住姜使君捧着自己的脸的一只手,在她掌心亲了亲。 才将她的手再次贴回自己的脸上,一点都不舍得拿下来。 燕凛低声道:“本王方才想去莲歌公主那里,但是本王不想去莲歌公主那里。” 燕凛本来去了莲歌公主那里。 但是在他撩起帐篷的那一刻,却又强压着胸口里的不适感,转身来了她这里。 他想要和她在一起。 姜使君一愣。 怎么一会儿想去一会儿不想去的? 怎么还开始说胡话了? 姜使君伸手摸了摸燕凛的额头,有点烧,但是不厉害。 姜使君问道:“你去过她那里了?” 燕凛摇头:“本王只是情不自禁的往她那里走,但是本王不想见她,所以本王来找你。” 虽然他现在很难受,但是他还是想将这些事情,和姜使君解释清楚。只有解释清楚了,她才不会因此生气。 燕凛抓住姜使君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胸口。 他胸膛里的那颗心正以不正常的速度剧烈的跳动着。 燕凛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闭上双眼疲惫的说:“本王很不舒服,你抱本王一下,也许本王就好些了。” 姜使君伸出手将圈住燕凛的腰身,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燕凛紧皱的眉头舒缓开了一些,就是这时,姜使君闻到了燕凛身上那股淡淡的苏合香的味道。 不对,这不是苏合香! 这只是味道极其相似的异香。 姜使君紧张道:“你平日里都染什么香?” 燕凛依然搂着她,闭着眼睛问道:“本王身上的味道,你记不住吗?沉水香。” 沉水香和苏合香的味道相去甚远。 那燕凛身上的味道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章 找铁链 第一百九十章 找铁链 姜使君将燕凛推了推,说道:“你先站好。” 燕凛依依不舍的松开姜使君的腰,吐出一口气。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在她面前站定。 姜使君凑到燕凛的胸前去仔细闻了闻,这味道太淡了,不像是燕凛身上带的,更像是别处沾染来的。 这既然不是苏合香,那难道是…… 姜使君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焦渴?心底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燕凛的神识已经开始有些涣散,却还是点了点头。 姜使君又问:“能闻到一股异香,很想要跟着香的味道走?” 燕凛再次点头。 姜使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股香,是从莲歌公主身上发出来的对不对?” 燕凛点头道:“是。” 姜使君的眼中顿时露出惊诧之色,恋药! 莲歌公主竟然敢对燕凛用这种卑劣至极的手段! 所谓恋药,其实是情爱蛊的一种配方。 而情爱蛊又属于蛊术里,极其偏门又温情的一种邪术——媚合拆姻术。 与其说它是黑巫术,倒不如说它曾经是白巫术的一种。 今日她一闻到燕凛身上的香味,就应该察觉到猫腻的。 但是那时候她一心想着燕凛和莲歌公主的事情,反而失察了。 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御恋药的药效。 只要药效一发,就算是柳下惠也会乖乖回到下药的药女身边。 所以刚才篝火之上的时候,燕凛其实可能已经有些药发了。 姜使君真不知道,燕凛刚才究竟是凭着什么样的定力,才会在异香的吸引下克制住自己,往和异香相背的方向来找自己。 燕凛低下头,紧紧皱着眉,好像已经快耐不住了。 姜使君见状,踮起脚尖,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他的。 她希望自己的动作能够稍微安抚他心中的焦灼。 到了这个时候,燕凛抗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就算他不想去,身体也会不听使唤的。 燕凛睁开眼看了看她,微微喘息着。 姜使君说道:“你被人下了情爱蛊,所以会不自觉的和莲歌公主亲近。若是和她欢好一场,去道她身边,你便不会这么难受了。” 燕凛眉头一皱,满眼愕然:“你说什么?” 姜使君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所以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这种蛊并非不能解,我去找莲歌公主,你在这里等我。” 姜使君说完,匆匆往外走,燕凛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使君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多少时间了,我很快就回来。” 燕凛双眸暗沉的看着她说:“若是本王,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姜使君的手骤然握成拳,却告诉他:“那也不是你的错。” 蛊术本来就不是人紧靠精神就能抵抗的了的东西,若是燕凛…… 那怪不得他。 燕凛却摇了摇头:“你叫人将本王捆起来,送回王府。本王,在家里等你。” 姜使君一愣,这的确是在她解开蛊之前,最稳妥的办法。 姜使君连忙对外叫到:“少天!” 少天从外面走了进来。 姜使君说道:“王爷被种蛊了,你去找绳子,将王爷捆起来,快马加鞭送回王府。” 少天一愣,忽然想起燕凛之前的行为,就明白了一切。 少天正想往外走,姜使君忽然又叫到:“等等!”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说道:“不要找绳子,找铁链!” 燕凛的力气那么大,他身上的药效要是全部发挥出来,绳子一定绑不住他。 少天转身离开,姜使君还是觉得不放心。 她转身看着了燕凛一眼,鼓足勇气,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燕凛一怔,垂眸看着她。 姜使君拂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转身走出了帐篷。 姜使君对常天和顺天说道:“顺天,你去叫上几个王府靠谱的下人,拿上几个水桶,打上水。常天,备好马车,一回儿我们就回府。” 姜使君说到这里,又犹豫了一下。 然后她转口道:“不要马车,换马匹,要最快的马。” 常天一愣,“王妃不是不会骑马吗?” 而且,王妃好像有点害怕骑马。 上一次王爷不就用这一点来威胁过王妃吗? 姜使君却说道:“马车太慢了,王爷身上的恋药发作起来恐怕等不了,到时候燕凛不是发了疯的要找莲歌公主,就是自己焦渴而死。你不是会骑马吗,到时候你骑马带我回去就好。” 两个人很快都办完自己的事情,回到了姜使君的身边。 姜使君看着顺天带来的那几个人,说道:“跟我来。” 一行人声势浩大的往莲歌公主的帐篷走去。 燕凛身上的蛊并非不能解,但是要先毁了香引,才能扛到姜使君回去给他配解药。 他离香引越近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姜使君是害怕燕凛还没回去,就已经先在恋药的支配下来找莲歌公主了。 这一次他只要回到莲歌公主的身边,就再也走不了了。 到时候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秋叶,点灯。” 原本已经睡下的秋叶急急忙忙点起烛火。 她看着从榻上坐起来的白莲歌,问道:“公主怎么了,为何还不睡?” 白莲歌套上一件外裳,将耳畔的头发拨到身后。 “本公主睡不着。” 恋药是抵御不了的,她总觉得厉王今晚会来找她。 只要今夜她留住了厉王,好事成双,以后她就是厉王的人了。 就是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悉悉率率的脚步声,白莲歌一愣,对秋叶说道:“去看看。” 秋叶刚走出帐篷,直接就被常天揪住胳膊,压到了一边。 秋叶看着面前出现的这一群人,就知道事情不对。 她立即扯开嗓子吼道:“你们干什么!深更半夜的,这里可是公主的住处!来人呐!来人,有人要刺杀公主!” 莲歌公主在帐篷里听到秋叶的喊声,立即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她大步往门口走去,刚掀开帘帐,就正面对上了姜使君。 莲歌公主一愣,她往姜使君的身后看了一眼,除了几个侍从以外,没有别人了。 白莲歌一愣,厉王呢? 今夜来找她的难道不应该是厉王吗?怎么会是姜使君! 白莲歌问道:“你想干什么?” 第一百九十一章 泼! 第一百九十一章 泼! 姜使君冷眼看着白莲歌,口中吐出一个字:“泼!” 莲歌公主还没反应过来,两大桶冷水,直接就朝她的头上和身上浇了下来。 冰冷的水直浇的她身体一抖,在瑟瑟寒风中打了一个寒颤。 莲歌公主尖叫了一声:“啊!姜使君你疯了!” 姜使君竟然敢这么对她,她回去一定要让父皇替她讨回公道! 姜使君不管莲歌公主和自己怎么叫嚣,只是看白莲歌一身衣服还没有被那两桶水一次性湿透,又说道:“再泼!” 白莲歌一愣,刚往后退了一步,剩下的两桶水也都毫不犹豫的浇到了她的身上。 这一次湿身湿的彻底了。 白莲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狼狈样,伸手指着姜使君的鼻子,尖叫道:“你放肆!你竟敢如此侮辱本公主,本公主一定会让父皇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姜使君的眼中泛着清冽的寒光:“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废话!”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顺天说道:“不管谁来了,都给我拦住!” 话毕,她直接揪着莲歌公主的衣服,将人拖进了帐篷。 恋药的配方无非三种,但是无论哪一种,都需要将恋药一分为二,一份给男人兑水喝下,一份则留在自己的身上做香引。 只要将香引放在自己的身上,不管喝下恋药的人在什么地方,都会寻香而至。 据姜使君所知,香引也多是药粉。 莲歌公主若是将香引藏在身上,刚才浇在莲歌公主身上的那几桶水,就够将那份香引给弄湿,让香引的功效减半了。 姜使君将莲歌公主拖进帐篷了以后,直接上手将莲歌公主身上的外衣给扒开。 香引,她要先找到香引。 莲歌公主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不放,叫到:“你敢侮辱本公主!” 姜使君气极,直接扬起手在白莲歌的脸上落下一个响亮的耳光。 “闭嘴!” 在燕凛面前倒是着急忙荒的想要脱衣服陪睡,她扒莲歌公主两件衣服怎么了! 白莲歌被打蒙了。 她捂着脸,惊愕的看着姜使君。 姜使君竟然敢打她,姜使君是不想活了吗! 奈何姜使君将白莲歌身上的外衣都给扒了,也给搜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一包药粉。 香引呢? 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吵闹声,是西兆使臣听到这边的动静,带着侍卫过来了。 顺天还在外面拦着,不让人进来。 白莲歌连忙往外跑:“皇伯父,皇伯父救我!厉王妃要杀我!” 但是她才刚跑几步,就被姜使君揪了回来。 姜使君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白莲歌腕上的银镯上。 如果不是香粉,那就是更容易保存的香丸! 她伸手要去抢那个镯子,白莲歌立即就像是护着宝贝一样,死死的抓着镯子不松手。 白莲歌惊恐的叫到:“你干什么!你疯了!” 姜使君为什么会来抢她的镯子,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外面的顺天已经和西兆使臣带来的侍卫拔刀相向。 只要王妃没有说可以让开,他们就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进去。 西兆使臣知道事情不妙,不能再拖下去了,扭头对身边带来的侍卫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他们要谋害公主,快拔剑,把公主救出来!” 这些侍卫都是他们从西兆带过来的,所以很是听话, 西兆使臣这么一说,侍卫们立刻提刀上前。 因为情况紧急,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而莲歌公主的呼叫声又从里面传了出来,他们不敢耽误时间,直接和顺天动起手。 姜使君带来的人里,只有顺天和常天是能打的。 但是西兆使臣带来的那些人,却个个都是皇城侍卫。 他们分出一半的人拖住顺天和常天,其余人则一拥而上冲进了莲歌公主的帐篷里。 姜使君掰开莲歌公主的手指,在和莲歌公主抢夺手镯的时候,直接将手镯上挂的小圆球给拽了下来。 莲歌公主大叫一声朝姜使君扑了过去:“给我!你还给我!” 姜使君闪身躲开,莲歌公主直接摔到了地上。 她的衣服早就被姜使君泼湿了,这么一扑,又弄了一身的脏污。 姜使君抬手拿起香丸闻了闻,这味道和燕凛身上的味道一样,这就是恋药的香引! 香粉若是制成香丸,那就更容易保存,药效也要更强。 西兆使臣带人冲了进来,一看莲歌公主倒在地上,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其余的侍卫一看莲歌公主一身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衬出一道玲珑曲线,连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西兆使臣脱下外衣给白莲歌蔽体。 他扶着白莲歌说道:“姜使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半夜带着侍从来行刺公主!” 莲歌公主现在才不关心什么行刺不行刺的问题,她抓住西兆使臣紧张的说道:“皇伯父,她抢了我的镯子上的香丸,您快抢回来!” 西兆使臣一愣,目光落在了姜使君紧攥的手上。 那可是恋药的香引! 要是给姜使君拿走了,可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 西兆使臣立即道:“快将公主的东西抢回来。” 几个西兆侍卫朝着姜使君围了过来。 姜使君侧目看了一眼帐篷的帘帐,外面的打斗声不止,常天和顺天都还没有抽身。 她今夜因为事出紧急,已经不顾后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燕凛身上的恋药也随时可能彻底发作。 这香引绝对不能再让莲歌公主拿回去…… 姜使君退到了桌边,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时候她的手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东西。 姜使君低头一看,是一个金壶。 她看了一眼围过来的彪形大汉,拿起金壶朝手上的镂空圆球砸了下去。 圆球被砸开,里面的香丸露了出来。 姜使君心一狠,捡起香丸直接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艰难的咽了下去。 西兆使臣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 其余的侍卫们更是愣住了。 那个东西,能吃吗? 白莲歌的神情呆滞,指着姜使君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竟然……” 姜使君竟然把香引吃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挣脱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挣脱 姜使君把恋药的香引给吃了,那厉王…… 厉王若是来了,岂不是会迷恋上姜使君,想要和姜使君欢好。 那她一直以来的那辛苦些筹备,岂不是都功亏一篑了吗? 恋药的香引的确可以服用。 但是下药女子,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一来,恋药服用以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倍增。 被下药的男人们闻道那浓郁的芬芳,很容易因此而陷入疯狂。 二来,女子若是服用了香引,副作用极大。 恋药本来就是阴邪之物,香引服下以后,女子过不了几日就会体感冰寒,如置身冰窖一般,这是极其伤身动本的东西。 恋药的香引有多厉害,姜使君再清楚不过。 但是现在,她没有选择了。 她咽下香引以后,抬头看着白莲歌。 “东西已经被我吃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莲歌公主拨开那一群侍卫,把姜使君压到了桌上,伸手去捏姜使君的嘴:“吐出来,你给我把香丸吐出来!” 姜使君怎么能把香引吃了呢? 姜使君要是吃了,岂不是更加助长姜使君和厉王之间的情爱? 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姜使君冷笑道:“吐不出来了。” 莲歌公主站起来对侍卫们指挥道:“给我抓住她,抠她的喉咙,灌催吐药!无论如何,都让她把东西给我吐出来!” 两个侍卫上前,一人抓住姜使君的一只手,想要给姜使君催吐。 这时候,帐篷外的打斗声终于停止,常天和顺天先后钻进了帐篷。 两个人立即上前,将姜使君从他们手里拉出来,护到了身后。 姜使君对常天说道:“快回王府,事情已经办妥了!” 白莲歌尖叫道:“不能让他们离开!” 顺天看了一眼身后的姜使君,说道:“王妃先走!” 常天立即拉着姜使君拿上锦袋,往猎场外跑。 马匹早就已经备好了,常天将姜使君扶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一路快马加鞭往厉王府而去。 夜里寒凉,姜使君又穿的单薄。呼呼的风刮得姜使君的全身都在颤抖。 身下的马跑得极快,黑漆漆的夜路,和马背上颠簸的感觉都带给姜使君一种深深的不安。 好不容到了厉王府,姜使君刚跑到寒坞院,少天就上来说道:“王爷身上的蛊,好像发作的更厉害了。” 少天一说完,姜使君就听见卧房里传来一声燕凛的低吼。 乔言聪见到少天将燕凛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吓了一跳,现在又看见姜使君一身衣裳凌乱的回到王府里,更是吃了一惊。 “王妃,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使君不敢有片刻犹豫:“乔管家,你来生火炉,进屋支起吊子生火,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少天、常天,你们看着王爷,不要让他出什么意外。” 姜使君说完,直接冲向了自己的那间小屋子。 乔言聪会意,连忙取来了东西,进了姜使君的小屋子。 之前这里早就备好了各种可以用来解蛊的东西,她只要尽快配出解开恋药的解药配方,给燕凛服下就好了! 姜使君从各个小柜子里取出自己需要的药材,放在一起捣烂。 火炉已经生起来了。乔言聪扭头看向忙碌的姜使君。 很多东西虽然都是乔言聪采买回来的,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有什么功效。 乔言聪还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些他以前没有采买过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全部都没有做记号,也没有写上名字。 这些东西要是换做别人,定然分辨不出是什么。 姜使君将捣烂的药材全部倒入药罐里以后,推开乔言聪自己煽火。 大火炖着药,没过多久,一股药香就从药罐里冒了出来。 不远处卧房燕凛难耐的嘶吼声时不时传来。 姜使君往门口看了一眼,细细的秀眉蹙了起来。 恋药发作的更厉害了…… 刺客燕凛如果不是在厉王府里,一定已经去找莲歌公主了。 等到药终于熬好了,姜使君立即将药端起来倒进碗里。 因为时间紧迫,药又太烫了根本入不了口,姜使君便直接从锦袋里取出了雪蟾。 雪蟾对着那碗药吐出一口寒气,一碗烫手的汤药,顿时凉了大半,只剩下一点温温的感觉。 姜使君端上药往卧房走,只是刚走到卧房外,姜使君就听见一道碎裂声,紧接着,就是铁链落到了地上的声音。 姜使君一愣,立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燕凛阴沉着一张脸,从床榻边站了起来。 他紧握着一双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混沌不明的双眼上寒眉紧皱。 姜使君低头一看,愣住了。 绑住燕凛的铁链,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挣断了! 姜使君端着药往后退了一步,“燕凛……” 燕凛一步一步的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姜使君这才醒悟,方才她吃了香引! 所以现在燕凛在她身上闻到的味道,比在莲歌公主身上闻到的味道,要更浓烈,这也会让燕凛变的更加疯狂! 燕凛现在神智全无,是不可能自己乖乖喝药的。 姜使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那一碗小小的汤药,端起来一口全含进了嘴里。 燕凛大步走向她,铁臂瞬间圈住姜使君的腰身。 他如今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紧箍在她纤腰上的手勒的她生疼。 然后他的吻狂暴的落在姜使君的脖子上,似是恨不得把姜使君吃了一样疯狂。 姜使君丢开手里的碗,捧起燕凛的脸,踮起脚尖,覆上了燕凛的双唇,将嘴里的药一点一点哺入他的口中。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搂住她的怀抱越发用力。 她起初还怕燕凛不喝,熟料在她张开嘴哺药以后,燕凛只是浅尝了一点,就掠夺似的在她嘴上吮吸了起来。 她身上的味道,让他想要的更多。 哪怕是她嘴里的药味,他也喜欢。 等一口药全部被燕凛喝完以后,他还是觉得不满足。 他伸出的舌头在姜使君的嘴里肆意妄为,攻城略地,直吻的姜使君身体发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燕凛才终于停下来。 姜使君的双手撑在燕凛的胸口上,紧张的观察着燕凛的神色。 “好点了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医术高明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医术高明 燕凛静默的看着她,良久没有说一个字。 姜使君望着燕凛深邃的眸子,见他面色比刚才平静下来了不少,才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解药你刚才已经喝了,再过一会儿你身上恋药的功效就会开始消失。你再休息……啊!” 姜使君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凛猛地朝后一推压到了身后的门框上,她的后背磕的生疼,痛呼了一声。 “姜,使,君……” 燕凛嗓音嘶哑,一字一句的叫着她的名字。 姜使君一愣,他虽然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但是眼神并没有变的清醒多少。 他这是怎么了? 姜使君朝外看了一眼,“少天!” 少天见状,朝两个人走近一步,问道:“王爷!” 燕凛忽然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其力气之大,真是恨不得将房门给弄塌。 燕凛:“滚!” 少天一愣,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没敢再靠近。 少天看着乔管家问道:“现在怎么办?” 乔言聪看了一眼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皱眉道:“只能等了。” 现在不管是谁进去,下场应该都是被燕凛一剑捅死。 屋子里,姜使君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只是刚才因为别人的靠近,而表现出躁怒的燕凛,此刻却低下头亲昵而又温柔的在她的耳边蹭了蹭。 燕凛再次低声叫到:“姜使君……” “使君……” “燕凛,你……” 燕凛低头啃了啃她的下巴,抬眸又叫了一声:“君儿……”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应道:“我,我在。”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燕凛横抱了起来。 燕凛大步走向榻边,将她放在床上,倾身压了上去。 密密麻麻的吻像雨点一样落在了姜使君的脖子和锁骨上。 姜使君惊叫了一声:“燕凛!” 燕凛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吻着她。 他时而亲亲姜使君的鼻尖,时而亲亲她的唇角,只是在亲她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片刻也没有停。 姜使君终于明白,解药的药效还没有及时发挥出来,但是恋药的功效却因为自己吃了香引占了上乘。 她当时应该将解药加大剂量喂给燕凛喝才对。 燕凛并没有完全恢复,至少现在没有。 现在的姜使君对于他而言,无疑是最甜美诱人的猎物。 只要闻到她身上的那股异香,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想要得到她。 要命的想。 “燕凛!” 姜使君急切的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可是她那点力气,对于燕凛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 只是在最后一刻,燕凛却停了下来。 他看着身下紧张害怕的人,轻声问道:“不行吗?你不愿意……为什么?本王,本王是你的夫君……” 姜使君怔了怔,抬眼看着他深邃的双眼,终究是溺了进去。 姜使君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说:“随你吧。” 燕凛一愣,耳后松开她的双手,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亲。 后来,芙蓉帐暖,春宵几度。 他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君儿……” “君儿……” 卧房的门紧闭了一天一夜。 门外的几个人都守在寒坞院口没有靠近,生怕触了霉头。 一直到第三日清晨,金丝幔帐里的男人才缓缓睁开双眼。 燕凛揉了自己的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垂眸,就见姜使君软软的躺在自己的怀里。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 他轻轻抚摸上姜使君的脸,之前那些放纵的情景开始一点点在他脑海里浮现。 燕凛缓缓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喉结再次滚了滚,轻轻摸着姜使君的脸叫到:“君儿……” 姜使君没有睁开双眼,也没有应。 燕凛又叫了几声,姜使君还是没有反应。 燕凛忽然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探,才发觉她的呼吸很是微弱。 姜使君哪里听得见他叫自己,她早已经在昨天夜里因为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燕凛低头一看,她的双眸紧闭,娇唇被咬破了一些,脸色更是显得有些苍白。 她白皙嫩滑的肌肤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燕凛立即找来两件衣服给姜使君穿上,遮住她身体上的那些痕迹,急忙对着屋外叫到:“来人!” 乔言聪蹲在院口都快睡着了,好容易才听见屋里传来声响,一个激灵,少天已经在他之前推开了卧房门。 少天焦急道:“王爷,您没事了?” 燕凛怀抱着昏厥的姜使君紧张道:“快叫大夫!” 乔言聪后一步跟着少天进来道:“从昨日开始江大夫就在偏厅候着,现在就可以叫大夫过来。” 乔管家到底是在厉王府里待了多年的人,做事就是稳当。 但是他昨日就找来大夫,本来是准备给燕凛看病检查。 没想到一天一夜过去了,厉王看起来生龙活虎,反倒是厉王妃不省人事了。 “不过……”乔言聪看了躺在燕凛怀里的人一眼,“王爷是不是带王妃先换个屋子,再叫大夫过来诊治?” 乔言聪拿来一件披风给燕凛递了过去。 燕凛将姜使君裹起来,横抱起她去了卧房旁边的侧屋。 大夫进屋给姜使君号过脉,脸色有些怪异,又扭头看了燕凛一眼。 燕凛皱眉道:“她怎么样了?” 老大夫面色奇怪:“呃……” 燕凛心下焦急,火气很大,不耐烦的说道:“有话直说!” 老大夫这才问道:“王爷是否和王妃行房了?” 燕凛听到这个问题一愣。 乔言聪一听,默默的低下了头。 江大夫果真是……医术高明。 江大夫本来也不想直接问,但是厉王这么要求了,他只能问了。 燕凛轻咳了一声,道:“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那叫兽性大发 第一百九十四章 那叫兽性大发 江大夫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王妃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吃不消,又有些气虚体弱,所以晕过去了。等王妃醒了以后,给王妃吃些补气血的药膳就好。” 燕凛一愣,耳根微微泛粉。 乔言聪的头埋的更低了。 王妃初尝人事,又在屋子里被王爷抓着折腾了一天一夜。 这,恐怕不是气虚体弱的问题…… 是个女人应该都吃不消啊。 起初乔言聪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以为王爷既然已经喝了解药,那么对这件事多少会有分寸。 可是谁知道他们会在里面待上整整一天一夜? 平日里素来最有分寸的人,一旦失了分寸,果然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们一开始不敢进去,到了后来,就更不敢进去了。 要是他们进去以后看见了一些什么,肯定跨不出那个房门。 江大夫也轻咳了一声,继续道:“王爷正是年轻力健,血气方刚的时候,一时兴起贪恋些男女之事也属正常。只是以后再行房事,需记得节制一二,也考虑考虑王妃的身子能否撑得住才是。” 燕凛的头低了下来:“本王知道了。” 燕凛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也没想到自己人生里第一次被人‘训导’,竟然是因为在这种事情上做的过分了。 “那老夫就先走了!” 燕凛道:“乔管家,送送大夫。” 江大夫提上自己的药箱,在乔言聪的陪同下,走出了侧屋。 江大夫在走出寒坞院以后,回头看了一眼,指着乔言聪的头骂道:“你们也不管管劝劝,就让王爷这么放纵自己?” 乔言聪尴尬道:“这件事情实在是王爷一时兴起……” 乔言聪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江大夫就更来气了。 “再怎么一时兴起,也要有个度啊!王爷都那么大的人了,连这些事能做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吗?就算是秦楼楚馆里吃了春药的,也没王爷那么能折腾人!” 乔言聪咬了咬牙:“江大夫,许是王爷他自己体力好,本事好,所以才过了些……” 江大夫怒道:“两个人一起逍遥快活了才叫本事好,光顾自己舒服,那叫兽性大发!王妃那么纤瘦的一个女子,是个男人都懂点怜香惜玉的道理。王爷可好,竟然在床上活活把人折腾的晕死过去!” 乔言聪:“……” 他只是个跑腿办事的啊,指着他的鼻子骂又没有用。 王爷和王妃行房本来就是夫妻之间应做的事情,他难道还能打断他们恩爱? 这些话江老大夫刚才怎么不在厉王面前说。 他还是选择闭嘴吧。 江老大夫看乔言聪不接话了,心道是他默认了自己的话,于是便加快脚步离开了厉王府。 啧啧,年轻人,真是不懂事。 燕凛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姜使君,走回她身边坐下。 他怜惜的看着床上的姜使君,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他做的过分了。 没过多久,乔言聪便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姜使君,对燕凛说道:“王爷,昨日宫里来人了,小人调集了些王府的护卫,把人挡了回去。方才送江大夫走的时候,宫里的人又来了,还带来了禁军侍卫,说要……” 燕凛仍旧看着姜使君,没有移开目光,“要什么?” 乔言聪小心说道:“要带王妃进宫问罪。” 燕凛一愣:“问罪?” 乔言聪把常天告诉他的,在猎场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燕凛。 乔言聪解释道:“现如今莲歌公主正在皇宫里哭闹不休,看样子,西兆使臣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西兆国君,让西兆国为莲歌公主撑腰。” 若是这件事情传到了西兆国君的耳里,那姜使君之前做的事情,无疑就是在挑衅西兆国威。 这当中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引起两国交战。 乔言聪继续说道:“皇上显然是为了息事宁人,所以才想要带走王妃,交由西兆使臣处置。” 燕凛的眼中寒光乍现。 他的人,也是那些东西配处置的? 燕凛冷冷道:“本王不屑与他们玩弄这些权谋,他们还真以为自己厉害的很,能骑到本王的头上来!” 这件事情,他没先去找西兆算账,西兆使臣竟然还想来动他的人! 乔管家说道:“王妃还昏迷着,自然不能跟他们前去,可是宫里差来的人,不带走王妃,好像也不会罢休。王爷想要如何处置?” 燕凛站了起来,纳好衣袖说道:“叫少天将暗牢里的人提出来,跟本王进宫走一趟。” 乔言聪又道:“那王妃该如何?” 燕凛瞥了姜使君苍白的小脸一眼:“谁要是敢趁着本王的不在的时候来拿人,凡跨进王府一步的,原地处死!” 一个狐假虎威的公公站在王府正厅里扯着嗓子道:“厉王妃呢!怎么还不将人带出来!我可是奉皇上口谕来拿人的,你们这是要公然违抗圣旨吗?” 他身后带着二十几个人,全都是皇城的禁卫军。 也是因为有这些人在,他才敢在厉王府里这么大声的说话。 就算厉王府再厉害,如今厉王妃犯了错,还是足以引起两国交战的大错,还不是一样要受罚认罪。 只是那公公的声音落下没多久,一道冷冷的声音便从一旁传来:“呵,公公好大的架子。” 公公听到这声音,倒茶的手一抖,大半的茶水都洒到了桌上。 厉王! 公公抬眼一看,燕凛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他昨日来抓人被挡回去时,并没有见到厉王。 他还以为这件事情,厉王不打算出手帮厉王妃了。 所以他刚才说话的底气才会那么大。 没想到今日他来拿人,厉王反倒是出面了。 这厉王府的人做事,怎么一个比一个让人摸不着北? 他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厉王,小人也是奉旨办事,如今厉王妃犯了错,小人只能秉公执法,将厉王妃带走了。” 厉王可是一个狠角色。 就算他的背后有皇上撑腰,在厉王这样的人面前,也还是需要收敛一二。 燕凛看都不看面前的阉人一眼,说道:“厉王妃身体不适,起不了身,不便和公公一同前往。本王跟公公入宫走一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只是一时失手罢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只是一时失手罢了 公公上前道:“厉王,小人斗胆提一句,厉王妃现在……可是罪人。” 既然是罪人,那可不是一句身体不适,就可以躲起来的。 而且厉王妃是皇上要提的人,别说是身体不适,就算是只吊着一口气,厉王妃也得去面见。 燕凛终于瞥了他一眼:“罪人?这罪名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你怎知王妃是罪人?” 公公掐着嗓子说道:“厉王妃在猎场里侮辱莲歌公主一事,如今人人都知道了。厉王妃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不是罪人是什么?厉王若执意不愿将人交出来,那小人治好用强的了。” 燕凛冷笑了一声:“你要是觉得自己带来的这些废物,能从本王的王府里将人带走,大可跨出这厅堂一步试试。” 公公被燕凛这么挑衅了一句,当即恼道:“抓人!” 他说罢,大步跨出厅堂。 只是他刚迈出正厅,一只羽箭就咻的一声,定在了他的脚边。 公公吃了一惊,连忙退回正厅里,紧跟着又是良知羽箭,咻咻定在了门框上。 公公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想杀我!我代表的可是皇上!” 乔言聪适时走上前,笑道:“公公严重了,只是王府里的护卫一时失手罢了。” 公公从地上翻了起来,厉王他不敢骂,所以只能指着乔言聪的眉心说道:“失手?你们这分明就是威胁!” 乔言聪依旧笑眯眯的,“这真是失手!若不是失手,那才那几支箭,就该射在公公的胸膛上。公公带来的这些禁军,若是擅自出了正厅,恐怕走不出三步。” 禁军们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 他们谁也不想做出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牺牲。 公公被吓得一时噤声。 他咽了一口唾沫,扭头看了面无表情的燕凛一眼。 依照厉王的性子来看,若是真惹急了厉王,厉王在这里就了结了他的性命也说不准。 乔言聪走到公公面前说道:“公公,厉王的身份地位不低,在皇上和西兆使臣面前也绝对说得上话。你犯不着为了这件事情,平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不是?” 燕凛在一旁坐下,小厮奉上一杯热茶。 燕凛接过来喝了一口。 他抬盖轻轻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说道:“公公是想要带本王去见西兆使臣,还是想带走王妃,自己选一条路吧。” 公公斟酌了片刻,脸上洋溢出一个笑容。 “既然王妃身子不适,王爷尊贵之躯,愿意亲自代王妃前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王爷请。” 只要将厉王带过去了,那皇上和西兆使臣等人,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今日不将厉王妃带过去,他回去以后最多被狠狠责骂一顿。 但是他如果在厉王府里作威,可就未必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皇宫之中,莲歌公主坐在昭阳殿里哭得双眼红肿。 韩皇后好说歹说,才终于将莲歌公主劝慰好。 永靖帝坐在上方,就快要失去最后一份耐心的时候,终于有人来禀:“厉王驾到。” 朝阳殿里的人都是一愣,怎么会是厉王来了? 燕凛昂首阔步迈进朝阳殿里,第一话就是:“本王事务繁忙,今日专程抽身来昭阳殿,是来为王妃讨回一个公道。” 韩皇后一愣,真正要讨公道的正主哭得眼睛红肿,才停住眼泪呢。厉王又要来讨什么公道? 西兆使臣阴狠的说道:“厉王妃侮辱我西兆公主,其罪当诛!就算你是厉王,也不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厉王妃!厉王,还是快将厉王妃交出来给我等处置吧!” 燕凛挑眉:“侮辱西兆公主?此事从何说起?” 西兆使臣疾言厉色道:“厉王妃在两日前的夜里,突然冲进公主的帐篷,用水浇了公主一身,后来又扒了公主的衣服,还扇了公主的耳光!这不是在侮辱莲歌公主是什么?” 燕凛轻轻呵了一声:“可本王知道的却不是如此。” 西兆使臣一愣,不是如此还能是如何? 西兆使臣怒不可遏道:“这可是当夜大家都看见了的事情!厉王难道还想信口雌黄,指鹿为马不成?” 燕凛冷冷的扫了西兆使臣一眼。 “本王那一夜虽因为一些急事回了王府,但是对当夜的事情,却也知晓一二,使臣还想糊弄本王不成!” 使臣怒道:“我何时糊弄你了!” 燕凛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哭得凄凄惨惨的白莲歌,冷笑了一声。 莲歌公主从燕凛出现以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那一夜姜使君吃了香引跑了以后,她就不知道姜使君和厉王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厉王有没有从中发现了什么还未可知,所以她的心里一直没底。 燕凛刚才的那一声冷笑,直让她心底发怵。 燕凛抬眸看着前方道:“本王只知,厉王妃那夜忽然被莲歌公主拖进帐篷里,强行喂了一种不明的药,王府的护卫将王妃送回来以后,王妃就一直在昏迷。大夫一直在给王妃诊治,今日清晨确定王妃无恙了以后,才离开王府。不知这件事情,莲歌公主如何解释?” 白莲歌一愣,厉王在说什么? 那一夜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分明是姜使君什么都不说,就让人给她泼了好几桶水,后来更是姜使君自己抢走了香引吞下去的。 事情到了厉王的嘴里,怎么就变成了她给姜使君喂药了? 她霎时从位子上站起来道:“莲歌从来没有给厉王妃喂过什么药,是厉王妃指使侍从泼了莲歌一身水,还狠狠羞辱了莲歌一番!” 西兆使臣也说道:“对,莲歌公主分明是受害者!我带着侍卫赶过去的时候,公主一身都湿哒哒的,脸上还有被厉王妃掌掴以后留下的印记。这些事情,当时在场的侍卫都可以作证!” 燕凛道:“可本王说的事情,王府的侍从也能作证!” 使臣不服气的说道:“那些都是厉王府的人,怎么能证明厉王妃的清白!” 燕凛冷冷道:“可使臣所说的证人,不也是西兆的侍卫?” 西兆使臣一愣。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妃喜欢浇花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妃喜欢浇花 片刻后,西兆使臣又说道:“可是后来赶来的那些东周的侍卫,也可以作证!” 燕凛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呵,他们作证看见的,难道不是常天将王妃救走以后,西兆国的侍卫,围攻顺天的场景?” 莲歌公主也跟着愣了愣。 那时候帐篷里外的人,只有他们的人,和姜使君带来的那几个人。 东周的侍卫来的时候,姜使君早已经跑了。 他们看见的事情,的确是如同厉王所说的那些。 但是在那之前的那些事情,完全是厉王胡说的呀! 打人的是姜使君,抢香引的也是姜使君,还有给莲歌公主泼水的,也是姜使君啊! 这些事情,厉王怎么能否认? 西兆使臣说道:“那些东周侍卫,可都看见了厉王妃带来的人里,有人提着水桶!” 燕凛淡淡解释道:“王妃喜欢浇花。她不过是带上几个侍从去给猎场里的花圃浇浇水。” 燕凛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语气沉重了几分。 “没想到王妃在去浇水的路上,会横生变故,被莲歌公主的人拉进帐篷里,强行喂了药。本王近日来,就是来为王妃讨回公道的!” 西兆使臣瞪大了双眼,浇水?这算是什么解释! 西兆气的吹胡子瞪眼:“若是如此,公主那一身脏污怎么解释?空了的水桶又怎么解释?” 燕凛道:“那得问公主自己了,许是莲歌公主的人将王妃拖进帐篷里的时候,侍从在混乱中不小心打翻水桶,莲歌公主又在地上打了个滚呢?” 莲歌公主惊愕的看着厉王。 她好好的怎么会去地上打滚?她又不是喜欢踩泥坑的猪! 厉王怎么会说出这些颠倒黑白的话? 她所认识的厉王,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当初的事情,也根本不是这样的! 西兆使臣咬牙切齿道:“照厉王所说,这件事情,难道还能是莲歌公主的错不成?可厉王妃身边还跟着两个武功高强的侍从,哪里会那么容易被公主的人拉进帐篷里!” 燕凛冷哼了一声。 “你们不就是趁着两个武功最好的侍卫不在王妃身边的时候下手的吗?本王还听说,那两个侍卫去救王妃的时候,使臣还拦着帐篷,不让他们进去救人?甚至和本王的侍从兵戎相见了?” 西兆使臣怒不可遏,心底的一团火,顷刻就要烧出来的样子。 “话说八道!你这是在颠倒黑白!若是莲歌公主真要给厉王妃喂药,定然是早早备好药,镯子又怎么会损毁?那分明就是当初厉王妃抢夺公主之物的时候造成的!” 那一夜受尽委屈和欺负的,分明是莲歌公主。 可是事情从厉王的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厉王妃饱受欺负。 燕凛却说道:“那不过是王妃为了反抗,才不小心弄坏的。” 莲歌公主见状,知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事情说不定就真要被人以为是厉王所说的那样了。 当夜的东周侍卫来的晚,他们到的时候,姜使君早就已经跑了。 所以他们看到的一幕,就只有自己从西兆带来的侍卫围攻顺天的场景。 一切事情,听起来都更加的符合厉王所说的一切。 莲歌公主忽而低头掩面抽泣道:“厉王,您就算不喜欢莲歌,当面拂却莲歌的好意就够了。您何必……何必要这样颠倒黑白呢?莲歌从未给厉王妃喂过什么药,更加从未有过害厉王妃之心啊!” 燕凛问道:“那莲歌公主如何解释手镯里的藏的药丸?” 莲歌公主的脸色刷的变白,厉王难道已经知道那是何物了? 莲歌公主低下头避开燕凛的目光问道:“什,什么药丸?镯子里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香丸而已。” 燕凛低喝一声:“还在狡辩!带上来!” 众人往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遍体鳞伤的男人,和一个西兆侍卫被人拉了上来。 侍卫的精神尚且好点,但是那个黑衣人一身却早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使臣一愣,眼中露出了几分慌张之色。 燕凛朝那个侍卫走过去,“这个侍卫,使臣应该记得吧。” 西兆使臣低下头道:“有些眼熟。” 燕凛瞥了他一眼:“眼熟?这可是使臣带来的贴身侍卫,不少东周侍卫都见过他跟在使臣身边。使臣当真只是有些眼熟而已?” 使臣扭过头道:“就算他是我的贴身侍卫又如何?” 燕凛说道:“使臣的这位贴身侍卫说,使臣在三日前,和旁边的这个人接了个头,从他手里拿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正是莲歌公主手上的戴着的银镯。” 燕凛说完,走到那个黑衣人后面,一脚踹在那个黑衣人的肩头。 黑衣人被踹翻在地,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肩膀疼的咬牙。 西兆使臣见状,连忙撇干净自己:“这个人是谁我根本不认识,是这个侍卫在污蔑本使臣!” 燕凛并不做声,只是走到黑衣人身边。 他再次抬脚一踹,黑衣人又在地上滚了一圈。 黑衣人原本趴在在地上的姿势,也变成了仰躺。 黑衣人看着自己面前的燕凛,身体抖了抖。 燕凛面无表情的抬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下一刻,他的脚下一用力,昭阳殿里的众人便听到了一道骨裂声。 黑衣人胸口的两条肋骨应声而断。 “啊!”黑衣人痛呼一声。 昭阳殿里的众人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尤其是莲歌公主。 她从前只听说过厉王狠戾,却从未见过厉王真正动手的样子。 这一次在大殿上,她看着燕凛面无表情的将人踹翻,踩断别人的肋骨,却还平静的像一汪死水时,才真正感受到了这一点。 若是换做别人,在做这种狠绝之事的时候,脸上多少也会露出几分凶狠的目光,可是厉王不会。 对于他而言,这种折磨人的事,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再正常不过。 这种事尚且激不起厉王心底半点波澜,厉王真的发起狠时是什么样子,白莲歌简直不敢想象。 黑衣人的一双手紧紧抓着燕凛踩在自己胸前的腿,想要将燕凛的脚挪开,但是任凭他用了再大的力气,燕凛的腿也分毫不动。 不仅如此,燕凛甚至还加大了几分脚下的力气。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火袄教徒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火袄教徒 黑衣人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燕凛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冷冷的看着脚下的人说道:“你说。” 黑衣人急道:“是,是西兆使臣!” 燕凛这才抬脚。 少天走上前,将黑衣人胸前的衣服扒开。 在黑衣人的胸口前,一个火焰刺青清晰可见。 永靖帝眉头一皱,对这件事情突然提起了高度重视。 他惊诧道:“火袄教徒!” 和西兆使臣有所联系的人,竟然是东周要赶尽杀绝的火袄教徒! 西兆立即站起来对燕凛说道:“胡说,这是污蔑,这是你找来的假证人!” 燕凛瞥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火袄教徒惊的浑身一颤,生怕燕凛再来一脚断了他胸前剩余的几根肋骨。 火袄教徒立即继续说下去:“我与使臣是在三日前在猎场外的树林里碰头的!那个镯子,就是我给使臣送过去的。镯子上缀着一个圆球,还有火焰和莲花的标志。圆球里的东西,就是恋药!” 燕凛看向使臣道:“使臣说本王是在污蔑你,叫莲歌公主拿出手镯一看是否符合那些特点便知。若是污蔑,这个人证,总不能将镯子上的细节都知道的得清清楚楚吧?” 韩皇后看向莲歌公主。 白莲歌捂住自己的手腕,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比起没有证人的一方,燕凛的话显然更可信一些。 永靖帝看了西兆使臣一眼。 若是这件事情只是莲歌公主和厉王妃之间的私事,他自然会帮着西兆使臣,好好打压一下厉王府。 但是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扯到了火袄教徒,那就变的不一样了。 虽然他也不想要厉王府好过,可若是西兆使臣和火袄教勾结在一起的事情属实,谁知道西兆国会在背后帮火袄教做点什么? 若是西兆国的野心更大一点,西兆国借用火袄教的势力扰乱东周以后,再将东周吞并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东周一旦没了,那四国之中,便剩下西兆一国独大了。 永靖帝虽然和燕凛素来不合,但是在一国大事上,也知道轻重。 现在看来,西兆的野心,可要大的多。 永靖帝道:“莲歌公主,将手镯取下来给大家看一看吧。” 白莲歌没有动,皇后对身侧的宫女使了个眼神,宫女便上前将手镯取了下来。 手镯上果然有黑衣人说的莲花和火焰的花纹。 永靖帝一怒,将银镯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燕凛又踢了地上的火袄教徒一脚,问道:“你刚才说的镯子里的恋药是什么?” 火袄教徒答道:“是能让男女不能自控,一夜欢好的情爱之药。此药对女子的身体损害极大。” 燕凛冷眼看着西兆使臣道:“若是依使臣所说,本王的王妃冲进莲歌公主的帐篷里,只为了抢一颗对自己没有用,而且还损害极大的药吃?王妃难不成是疯了吗?” 这些事情一件扣着一件,只要有一件事情被证明是真的,那么其余的事情,也就很容易被人一起相信。 现在燕凛有证人,那么燕凛之前说的那些姜使君被喂药的事情,自然也就会被人跟着相信。 莲歌公主低下头,脸色惨白无比。 永靖帝阴恻恻的说道:“原来是使臣和莲歌公主在其中作祟,构陷厉王妃!看来这件事情,朕真要和西兆国君好好的谈一谈!” 永靖帝并不是为了维护姜使君,他想要维护的只有东周的国威。 他说这番话,只是想要借此震慑一下西兆使臣人等,让他们知道,东周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 尤其是勾结火袄教这一点,在东周是绝对的禁忌! 西兆既然会派使臣前来,便不可能对东周的国情毫无了解。 西兆使臣此番做法,分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燕凛看着白莲歌说道:“莲歌公主,如今可以给本王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给厉王妃下药了吗?” 白莲歌一愣,她不能告诉大家恋药是给厉王准备的。 那样的话,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可若是不将事情说出来,那她就得背上给姜使君喂药的罪名。 可是那香引分明是姜使君自己在情急之下吞下去的! 白莲歌冤枉过不少人,如今也终于被别人冤枉了一次。还是人证物证具在,叫人难以狡辩的情况。 这件事情本来怎么说都是他们在理,但是现在厉王有证人,又将事情颠倒过来说,反倒是他们不占理了。 不仅不占理,和火袄教徒勾结在一起,这件事情若是永靖帝追究起来,可是要问罪的。 他们甚至可能会被当做人质扣在东周,到时候父皇想要再将她接回西兆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一国公主做人质,那种日子莲歌公主根本不敢想。 白莲歌看了一旁的西兆使臣一眼,交叠的手掌下,拇指狠狠的抠进了掌心。 白莲歌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皇伯父……” 西兆使臣以为白莲歌是被吓到了,立即安慰道:“公主莫怕,只要有西兆给我们撑腰,他们不敢……” 莲歌公主哭到:“皇伯父,莲歌早就告诉过您,不要用这种办法对付厉王妃。就算您心疼莲歌,想要莲歌嫁入厉王府,也不该用这种法子,陷害厉王妃,让厉王妃和别的男人苟合啊……” 西兆使臣一愣,惊诧的看着白莲歌。 恋药分明是她让自己去和火袄教徒要的东西。 公主这么做,岂不是要别人以为,这件事情是他一手策划? 他可是莲歌公主的亲伯父,是西兆国君的亲皇兄,公主怎么能这么做。 “莲歌,你……” 白莲歌低下头啜泣道:“皇伯父,事到如今,莲歌也不能再帮您说假话欺骗皇上和厉王了。” 西兆使臣一脸惊愕的看着白莲歌。 他和莲歌公主一起生活了十余年,从前他一直以为莲歌公主是一个极其美貌聪颖的女子。 直到这一刻,西兆使臣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错了。 他没有看透过白莲歌。 她不是美貌聪颖,她是美貌而狠毒。 只要能保全自己,她根本不在乎将哪些人推出去当她的挡箭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颜面 第一百九十八章 颜面 哪怕西兆使臣是莲歌公主的亲伯父,莲歌公主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来保全自己在人前那清纯无辜的模样。 上一次西兆使臣为了帮莲歌公主在狩猎大典上保住面子,宁可将所有的愚蠢问题揽到自己身上。 可是现在莲歌公主为了自保,却一点都不顾及西兆使臣的下场! 韩皇后疑惑的看着泣涕如雨的白莲歌问道:“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和公主没有一点关系?” 白莲歌顿时哭得更加伤心了:“怎么会没有关系,都怪莲歌没有劝住皇伯父,皇伯父才会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情。” 西兆使臣气结:“莲歌,你!” 白莲歌竟然真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件事情说轻了,是公主和厉王妃的私仇争执。 但若是说重了,便是勾结东周异党,意图颠覆东周的大事。 若是永靖帝真的揪住这一点不放,他恐怕就再也脱不了身了。 莲歌公主可曾想过这一点? 不,她或许早就想清楚了! 她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承受这份痛苦,所以才会想出这个断尾求生的办法。 莲歌公主望向西兆使臣:“皇伯父,您现在快快和厉王还有皇上认错,也许他们还能对您从轻发落呢?” 与其两个人都折在这里,不如让他们的其中一个人回西兆去。 她是公主,她绝不能丢了自己的体面。 现在东周国的形势对他们这么不利,她是绝对不会留在东周的。 若是她先回了西兆,说不定还可以劝告父王,和东周交涉,将皇伯父带回来! 莲歌公主走到永靖帝面前跪下,哭诉道:“皇上,皇伯父也是一时糊涂,您就宽宏大量,对他从轻发落吧!” 燕凛站在她身边,冷冷看着前方道:“一时糊涂,便不会在放错以后,还扑上来反咬一口。” 白莲歌一愣,抬头看向燕凛。 他的神情冷漠不已,眼底更没有她的影子。 莲歌公主哭到:“厉王,您就看在莲歌一心想要回来报恩,皇伯父也是为了莲歌着想的份上,给莲歌一些薄面,对皇伯父宽厚一些不行吗?” 她也不是全然不顾皇伯父的安危,她也会为皇伯父求情。 她相信,皇伯父若是深明大义,就一定会理解和原谅她的! 燕凛终于俯身看着她。 莲歌公主的心紧张地扑通扑通跳起来。 他却冷冷问道:“本王,为何要看你的面子?” 少天不屑的看了莲歌公主一眼。 这公主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她恐怕不知道,普天之下,能让王爷给两分面子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厉王府里还在昏睡的王妃。 就莲歌公主的那点薄面,王爷恐怕都不屑于多看一眼。 莲歌公主怔了怔。 她可是西兆公主,是四国第一美人,在哪里不受人尊敬和喜爱? 她既然已经哭成这样求人了,厉王……厉王总该对她怜惜一二呀。 厉王无动于衷,难道是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不可能!她不相信! 若是厉王对她没有感觉,一开始就不会给她机会,让她住进厉王府里。也不会在她快摔倒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扶住她。更不会从金玉满堂里买来镯子送给她。 可如今厉王步步紧逼,半点不念旧情,到底是为什么? 她看不透厉王。 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男人,就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从前的厉王细心体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她若是央求一二,也能从厉王那里得到一些东西。 可是如今的厉王,却像雪山之巅的冰雪一样冷酷无情。 燕凛冷眼看着她道:“本王早就与莲歌公主说过,莲歌公主想要宽厚待人是好事,但也不要欺负厉王妃,让她受委屈。如今西兆使臣联合火袄教徒谋害厉王妃,这么大的事情,莲歌公主还想要本王从轻发落?公主难道不知,火袄教徒与本王有多大的血海深仇?” 莲歌公主身体一颤。 她知道火袄教徒和厉王之间有多大的仇,也知道厉王恨不得将那些教徒都千刀万剐。 可是她当初也是心急,才会想出这个办法。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才敢兵行险招。 可是谁能想到姜使君会将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 厉王如今动怒,想要从他这里求宽厚,是没有多大的可能了…… 莲歌公主忽然抬头道:“可,可皇上才是东周的国主,这件事情,应该由皇上做主!” 若是厉王不能放过皇伯父,那她还可以求永靖帝。 对!永靖帝对西兆有所顾忌,为了两国来往,就算要罚皇伯父,也不会惩治的太重。 若是永靖帝开口…… 还不等永靖帝开口,燕凛便已经先说道:“西兆使臣说王妃欺辱于公主时,便要本王将王妃交出来给西兆使臣处置。如今是西兆使臣欺辱的我厉王府的人,自然是要将西兆使臣,交给本王处置。” 永靖帝一愣,皱眉看着燕凛。 虽然他也不想轻易放过那个西兆使臣,但是燕凛在他之前发话的态度,也让他很是不满。 厉王这是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吗? 永靖帝警告道:“厉王,朕才是皇帝!” 燕凛皮瞥了永靖帝一眼,嗤笑了一声。 “皇上方才可是想要派人到厉王府里,将本王受了陷害还昏迷不醒的王妃带走!若不是本王拦着,王妃在半路上病情恶化急转直下,猝死了也有可能。若真是那样,皇上当如何补偿本王?” 永靖帝语塞。 如今证明厉王妃是冤枉的,永靖帝没将事情弄清楚以前,还差点抓错人,他理亏。 如今厉王府势大,不少人支持厉王。他又是理亏的一方,若是僵持下去,必然惹人诟病,说他昏庸。 永靖帝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厉王想要如何处置西兆使臣?” 燕凛冷冽的目光落在了西兆使臣的身上。 “厉王!”莲歌公主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西兆使臣,央求道:“无论厉王想要如何处置皇伯父,厉王都不要忘了,他可是西兆派来的使臣!厉王不堪莲歌的薄面,总要看几分西兆的颜面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衣冠禽兽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衣冠禽兽 莲歌公主说那番话,无非就是为了让燕凛在惩罚西兆使臣的时候,能考虑到两国关系,而有所顾忌。 面对莲歌公主的话,燕凛没有应答。 他转身走到少天的身边,握住了少天手上的配剑剑柄。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等他说话。 可就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之时,燕凛忽然拔剑转身。 “噗嗤——” 剑尖刺透使臣的胸膛,从他的背后穿出。 剑身尽数没入西兆使臣的身体里。 因为剑的速度太快,剑尖穿透西兆使臣的胸膛时,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血液。 过了一会儿,殷红的血水才顺着长剑流出,在剑尖汇聚,啪嗒啪嗒的落到了昭阳殿暗红色的地板上。 西兆使臣的身体僵硬地向后倒去,他最后留在脸上的表情,只有说不出的惊恐。 “啊——” 莲歌公主惊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脑袋跪坐在地上。 她看着西兆使臣的尸体,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厉王,厉王竟然不等将使臣下狱,就在昭阳殿里直接将人杀了!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燕凛。 两国交战尚且不杀来使,可是这个西兆使臣,他说杀就杀了。 他狠。 他豁的出去。 他没有任何顾忌和犹豫。 韩皇后咽了一口唾沫,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少天走过去将自己的剑拔出来收回鞘中,又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燕凛。 燕凛接过手帕擦了擦手,转手将手帕丢在了西兆使臣的脸上,遮住他死前因为受到惊吓,而狰狞无比的脸。 燕凛甚至没有看面前的尸体一样,只是冷冷的,公式化般说道:“勾结异党,扰乱王府,西兆使臣,其罪当诛。” 莲歌公主颤抖着声音问道:“厉王,你一剑杀了皇伯父,你将西兆国置于何地?” 他冷声道:“本王从来不讲什么两国往来,不讲什么过往情面。但只要有人敢动本王的人,本王决不轻饶。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本王已经很看得起西兆了!” 燕凛的目光冷冷的扫过昭阳殿里的所有人。 这句话他不只是说给西兆国的莲歌公主听,更是说给永靖帝听。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七岁稚子。 他再也不会看别人的脸色,更不会让别人有欺压他的可能。 燕凛道:“谁要是再敢动本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一分,剥皮剔骨,本王决不轻饶!” 秋叶走过去将莲歌公主从地上扶起来,莲歌公主听到燕凛的话,再一次瘫软在地上。 厉王不是她从前见过的那些男人,他不会疼惜女人的眼泪,他只会保全他认为重要的东西。 除此以外,生杀予夺,他都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一直以来她所认识的厉王温柔体贴的一面,全都是假的。 只有面前的这一个厉王,才是真正的厉王! 燕凛转身走出昭阳殿道:“回府!” 迈出昭阳殿的大殿门,燕凛的脚步停了停,头也不会的对永靖帝说道:“那个火袄教徒,本王就送给皇上了。” 说罢,他大步离开了皇宫。 永靖帝面前西兆使臣的尸体,搭在龙椅上的手都捏的青筋暴起。 厉王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皇帝! 燕凛一回到厉王府里,就匆匆走向寒坞院。 燕凛走近侧屋里,却没有看见姜使君,他眉头一皱,对打扫的丫鬟问道:“王妃呢?” 丫鬟答道:“主卧刚才已经被乔管家派人收拾出来了,王妃现在在主卧休息。” 燕凛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满的问道:“是谁抱王妃过去的?” 丫鬟一愣,“王妃醒了,是乔管家方才接回来的小知姑娘把王妃扶回去的。” 燕凛一听,又大步走向了卧房。 他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桌边小口喝汤的姜使君,嘴角扬了起来。 燕凛迈进房门道:“你总算醒了。” 正低头喝汤的姜使君听到燕凛的声音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乔管家。”姜使君放下手里的碗淡淡道:“再给我拿个碗。” 乔言聪看了一眼桌上的鸡汤笑了笑,立刻从小厮手中拿过一个备用的碗递给姜使君。 “王妃,给王爷盛汤这种事情,其实由小人来……” 乔言聪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刚刚乔言聪地过去的碗,已经碎在了燕凛的脚边。 姜使君气呼呼的叫到:“你站住!” 燕凛一愣,看了看脚下的碎碗,心道她是生气了,刚迈过去的一步也乖乖收了回来。 他点了点头,看起来无比听话:“好。” 乔言聪惊呆了,王妃竟然拿碗砸王爷! 所以她刚才另要一个碗,只是舍不得浪费了碗里那碗汤是吗? 最最令他惊讶的是,王爷竟然没有生气! 从他进王府以后,就没有见过王爷被谁这么冒犯,更没见过王爷对别人这么言听计从啊。 姜使君看着燕凛良久,咬牙切齿的吐出四个字:“衣冠禽兽!” 燕凛一愣,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的喉结滚了滚,虚声道:“你别恼。本王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 燕凛抬眸看了看她,有几分无辜的说道:“本王问你的意思时,你不是也……应允了吗。” 姜使君一噎。 下一刻,她拿起面前的那碗鸡汤,也朝着燕凛砸了过去。 燕凛站在原地没有躲开,被姜使君摔出去的那只碗碎在了燕凛的身前,溅起来的汤汁弄脏了他的衣摆。 燕凛看了乔言聪一眼,乔管家便带着屋里的几个下人,顺便拉上小知,一起走出了房间,带上房门。 姜使君看着燕凛,磨牙道:“我应允那是因为你身上恋药药发!难道我应允了你便这么肆无忌惮?那后来你清醒时,我说不要了的时候,你怎么不停下来?” 她现在想咬死面前这个男人! 他神志不清时的确是要了她的身子,但是一夜以后,他便清醒了。 姜使君也以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可是谁知道清醒以后的燕凛却像是发情期的恶狼一样,愣是把她拉回床上压了一天! 整整一天,她除了燕凛,连床边都没有摸到! 她是怎么晕的,她是被燕凛生生在床上给折腾的体力不支晕的! 她砸燕凛两个碗过分吗? 她要是力气够大,她恨不得砸燕凛一个缸! 这个男人,没脱衣服以前,像一个禁欲系的性冷淡。 脱了衣服以后,那就是没见过母狼的狼王! 第二百章 有一就有二 第二百章 有一就有二 燕凛默了默,继续道:“前夜里,是你说随本王的。” 姜使君炸毛道:“随你也不是这么随的啊!你是想要在床上要了我的命吗?” 姜使君撩起自己的衣袖,她白皙嫩滑的肌肤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都是谁干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燕凛低头认错:“是本王下手重了些。” 他的力气本就很大,昨日放纵的时候,下手便没有了轻重。 姜使君又指着自己脖子上那三四个草莓,还有锁骨上的红印说道:“这又是谁干的好事?” 燕凛轻咳了一声:“……是本王情难自禁了些。” 他的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 昨日里他清醒以后,便是一副软玉温香在怀的场景。 他一时没忍住,难免放纵一次。 再说她的滋味太好,他既然尝过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停下来。 于是一次变成了两次,两次变成了三次…… 后来就更加情难自控了。 姜使君看着燕凛说道:“你还笑?以后不许你随便碰我。” 她的腰到现在都酸的不太能直起来,两腿间走路都疼,这不都是燕凛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干的好事。 可是他呢? 一脸生龙活虎精神焕发的样子!他现在竟然还笑。 燕凛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起来。 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姜使君恨恨道:“我怕你兽性大发!” 燕凛皱了皱眉。 平日里他但凡对她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她都抗拒着。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莲歌公主给他下恋药,他想和姜使君有夫妻之实,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觉得两个人之间既然有了夫妻之实,往后自己和姜使君便不用再拘着了。 可如今木已成舟,她反倒是更抗拒,甚至还不让他碰。 燕凛思忖了片刻,低头认错道:“昨日,是本王过分了。”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扭过头不再说话。 燕凛走到姜使君身边坐下,认真道:“本王下次一定注意些,不弄疼你。” 姜使君的脸刷的一红,下次? 她扭头看着燕凛问道:“你为什么会以为有下次?没有下次了!” 燕凛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环上了姜使君的腰。他稍一用力,就将姜使君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姜使君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猛地跳了一下。 燕凛低头看着姜使君道:“这种事,自然是有一就有二。” 姜使君连忙赶走纠正道:“错!不是有一就有二,是可一不可再!” 燕凛捏着她精致的下巴说道:“骂,本王听了。错,本王也认了。往后,侍寝一事,自然也不会少。” 姜使君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他的嘴边扬起一抹笑意:“你既然愿意点头与本王欢好一场,便说明你心中是有本王的。如今又有什么好羞怯的?” 他好不容易才和她走到这一步,姜使君难道还指望他刹住脚? 往后的日子,只会过的比现在更滋润。 姜使君一噎,燕凛的本质,其实是流氓吧! 明明她才是那个现代人,为什么总是她被燕凛调戏? 姜使君推了推燕凛:“你离我远点。” 燕凛问道:“为何要离你远点?你怕本王不成?” 姜使君侧过脸,说道:“不是,不和你闹了,我有正事要与你说。” 燕凛见她脸上飘着两朵红霞,嘴边扬起两分浅笑。 他松开了箍住姜使君腰身的手,道:“说吧,本王听着。” 姜使君低下头,揪着自己膝盖上的衣服。 “你先前在猎场里说,你喜欢我……” “是爱。”燕凛纠正道。 姜使君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不明白。” 燕凛一愣:“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使君抿了抿嘴,说道:“你我认识,前前后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你说你爱我,为什么呢?” 她想要认真对待中这份感情,正以为认真,所以才更加小心翼翼。 燕凛望着她的眼睛,道:“本王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爱你一辈子。” 一个人,爱就爱了。 哪里又有那么多为什么? 燕凛沉声说道:“比起追问本王为什么会爱你这样本就没有答案的问题,你更该问问你自己,是否和本王爱你一样,爱着本王。” 姜使君倏然抬头看着燕凛:“我喜欢你。” 燕凛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从姜使君的话里回过神。 “你说什么?” “也许我对你的喜欢,没有你对我的爱那么深。但是有一点我现在可以确定,我喜欢你。”姜使君看着燕凛的眼睛说:“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和你在一起,也看不得你对别的女人好。” 燕凛愣了好一会儿,嘴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 “但是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就要约法三章!”姜使君正色说道。 燕凛笑:“你现在不就和本王在一起吗?” “不一样。”姜使君说道:“我刚嫁进厉王府的时候,一直都有另一个打算——离开厉王府,到一个自由的地方去。” 燕凛一听到离开这两个字,薄唇立刻抿了起来。 姜使君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对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自然想要离开。但是现在既然我们…唔,两情相悦!那我自然也想留在厉王府里和你在一起。前提是,我们约法三章。若是你做不到……我还是会离开。” 燕凛问道:“若是本王想要留住你,你以为自己能走吗?” 姜使君说道:“若是我真要走,你还真不一定能抓得住我。” 她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不一样,她的心是自由的,哪里都关不住她。 燕凛笑着问道:“你想要如何与本王约法三章?” 姜使君说道:“与你大婚之日盟誓时说的一样。相许相从,倾心相护。你若有什么事情,不许瞒着我。我也会将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不许再和别的女人有染。” 燕凛倏然打断她:“什么叫“再”?本王从未和别的女人有染。” 这一点,她不能误会自己。 姜使君想了想:“我纠正一下我方才的用词。你以后不许和别的女人有染,我也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第二百零一章 老狐狸 第二百零一章 老狐狸 燕凛道:“这些就算你不说,本王也会做到。” 姜使君摇了摇头:“不一样,若是今日你答应了我,往后你若是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或是负了我,便怪不得我离开你。我要的感情,只能是独一份儿的。若不是只给我一个人的,我宁可不要。” 她今天就把话放在明面上说,说的清清楚楚。 她的风格便是如此。 要一个人,就要他的全部。 她不会让自己去爱一个不全心全意的爱自己的男人。 若是燕凛做不到这一点,她也会趁着自己陷得不深的时候,尽快抽身逃离。 姜使君说道:“虽然在别人的眼里,你是厉王,是东周国的圣骨,身份地位都比我高出一大截,他们都觉得你我是云泥之别,但是在我看来,我们是平等的。我并不觉得我比谁差。” 他们是在双向选择,而不是简单的燕凛选择了她,她就要依附和服从于燕凛的关系。 这些道理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可能有点惊世骇俗,但这就是她要告诉燕凛的话。 如果燕凛不能接受,那么以后他们的地位也会是不平等的。 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追求。 她不会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做爱情的奴隶。 姜使君说完,等着燕凛的回答。 也许燕凛会因为她放肆大胆的言论而生气,也许燕凛会好好的教育她一通,告诉她什么叫三从四德,也许燕凛根本就不会把她放在和自己平等的地位上来看待,甚至叱责她没半点自知之明。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结果,这些话,今日她都要和燕凛说清楚。 若是他真的爱她,她就该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下一刻,燕凛伸出手,姜使君一缩。 燕凛勾唇一笑,摸了摸姜使君的小脑袋。 他说:“本王知道,你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姜使君一愣,燕凛在肯定她? 他肯定了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 燕凛道:“你今日说的这些,本王都会做到。如此,你与本王,算不算是夫妻同心了?” 姜使君豁然一笑,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陷了下去:“算!”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怎样的一生,但是既然路上有一个人愿意和她携手同行,她为什么不答应呢? 她从来都不享受寂寞,她想要的是一份真挚热忱的感情。 如今她和燕凛之间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么她自然不用再瞻前顾后。 一个人,爱就爱了。 若是燕凛能为她豁出去,她为什么不能这样对燕凛? 若这是一场棋盘上的赌局,那她愿意和燕凛一直下到最后。 姜使君忽然又皱眉道:“莲歌公主那里怎么样了?她这次一定会大闹一场,不会轻易放过我。我给你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莲歌公主本来就是一朵白莲花,这一次她把事情闹得那么大,还不知道莲歌公主又要在人前哭唧唧,诉说自己的委屈多久。 燕凛淡淡道:“解决了。” 姜使君一愣。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燕凛就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么? 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一点吧。 姜使君问道:“你是怎么解决的?” “杀鸡儆猴。”燕凛说:“本王把西兆使臣杀了。那群上蹿下跳的猴子,就安分了许多。” 姜使君一愣:“真杀了?” 燕凛点头:“杀了,尸体还在皇宫里,你想去看一眼吗?” 姜使君摇了摇头:“不想,只是你就这么把人杀了,你该如何向西兆国交代?” 燕凛道:“错在使臣,本王无需向任何人交代。” 燕凛将所有事情都和姜使君梳理了一遍,姜使君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从莲歌公主入京的第一天,燕凛就知道他们和火袄教徒有联系。 于是燕凛便想要利用莲歌公主这条线,将火袄教徒引出来。 为了更好地监视莲歌公主和西兆使臣的一举一动,燕凛才同意让莲歌公主住进厉王府里。 如此一来,他们若是想要传信,必然难以避开他的耳目。 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就都在燕凛的掌控之中。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果然有效,没过多久,西兆使臣就和火袄教徒再次碰头,并约定了下次接头的地点。 不过让燕凛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个时候,姜疗回来了,还将姜使君从厉王府里带走了。 为了哄回这个傻丫头,他可费了好些功夫。 等到火袄教徒和西兆使臣再次碰面,将东西交给西兆使臣以后,燕凛就将火袄教徒悄悄拿下,关进暗牢里审问了。 只是西兆使臣和莲歌公主彼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后来恋药事发,姜使君大闹一场,燕凛为了保住姜使君,才会提前将火袄教徒从暗牢里提出来。 否则,燕凛还想再看看,西兆使臣和莲歌公主想要借他的手,再闹出点什么动静。 姜使君愕然的看着燕凛:“所以……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内,你早就将火袄教徒扣下来了?” 燕凛点了点头。 姜使君有些吃惊。 这样的计划,燕凛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谋篇布局了? 若是莲歌公主一入京他就知道了西兆使臣和火袄教徒有联系,那他应该早派人监视着他们了。 燕凛从前和她说的自有打算,原来是真的有长远的打算。 不像她……那些自有打算,都是她一个人在瞎说而已。 好在她那时候没有大闹一场,坏了燕凛的计划。 燕凛抬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吻痕。 温热的指腹滑过她的细腻的脖颈。 姜使君猛地拍开燕凛的手,气恼的看着他:“你!” 燕凛看着炸毛的姜使君一愣:“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生气?” “你既然早已经抓住了火袄教徒……”姜使君咬牙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莲歌公主想要给你下恋药!这件事情你应该早就盘问出来了呀!” 燕凛一愣,一时不妨,说多了。 姜使君气呼呼的说道:“老狐狸,你是故意被莲歌公主下药的!” 燕凛的唇角扬了扬。 她太聪明了,所以总是一点就通。 莲歌公主递给他的那杯茶,他的确知道有问题。 但是那时候,姜使君正和他闹出了些嫌隙,让他知道,他可能得给姜使君下点猛料。 如果不是借着恋药的事,她可能现在还认不清自己。 燕凛扬笑道:“若非你心中也喜欢本王,本王就算再下十个套,你也不会上钩啊。” 第二百零二章 你嫌本王烦人? 第二百零二章 你嫌本王烦人? 姜使君看着燕凛说道:“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许再瞒我。也不许像今日这样骗我,否则我会生气的。” 燕凛戏谑道:“你若是生气当如何?” 姜使君说道:“你可以试试看。” 燕凛道:“本王不会了。” 这一天下午,乔管家清理出来了莲歌公主住的菡萏院。 姜使君知道以后问怎么了,乔管家才告诉她,莲歌公主明日就会西兆,所以今日之内要将王府里的东西全部清出去。 第二日西兆来使的队伍便离京了。 不同的是,这个队伍比来时多了一副棺材,棺材里装着西兆使臣的尸体。 一直到莲歌公主离开西兆,姜使君都没有再见莲歌公主一面。 车马队伍驶出京都城墙之时,莲歌公主撩开了车撵上的白色幔帐。 她望向这一片繁荣的京中景象,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将今日失去的东西,全部讨回来。 这一次是她轻敌,未将姜使君放在眼里,才让姜使君一次又一次的打乱自己的算盘。 也是她看错了厉王,算错了自己在厉王心底的分量。 下一次见面,她一定会给让所有人都重新认识她。 她会让厉王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更会将姜使君狠狠地踩在脚底。 她不会让皇伯父白死的! 寒坞院里,燕凛端着一碗红参汤送到了姜使君面前。 姜使君摇头道:“不喝了!” 燕凛认真道:“大夫说你有些气虚体弱,这汤喝了对人好。”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那一碗参汤,嘴角一抽。 那也不能一天三四碗像喂猪一样灌吧! 从她醒来到现在,这已经是第四碗了,燕凛都不怕她流鼻血吗? 姜使君愤愤然的说道:“我为什么气虚体弱你再清楚不过了,你别想用这个尽快把我给养好,再拉回床上去折腾!我告诉你,没戏!” 姜使君说完,朝自己的小屋子走了过去。 燕凛大步跟在她身后:“本王……” “站住!不许跟过来!”姜使君指着燕凛说道。 燕凛端着参汤,脚步一顿,他看了手里端着的参汤一眼,锲而不舍的说道:“不然,你就再喝一口?本王喂你,就一口。” 姜使君被他缠的不行了,低头嘟囔了一句:“你好烦呀。” 说罢,她自己朝燕凛走了过去,端起他手里的参汤大口灌了两口。 末了,她踮起脚尖在燕凛的脸上亲了一下。 燕凛的身体一僵,被这突然的福利弄得有些飘飘然。 随后姜使君指着燕凛的鼻尖命令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今天不许你再跟来烦我!” 燕凛十分干脆的点头:“本王今日绝对不烦你。” 姜使君满意的笑了笑,叫上小知,转身走进了小屋子里。 燕凛嘴角衔着笑,把碗递给了身后的乔言聪。 他问道:“本王有点烦?” 乔言聪讪笑了两声:“王爷今日跟的是紧了些。” 燕凛挑眉:“无妨,本王以后还会更烦。” 既然烦一烦她就能被甜甜的亲一下,他很乐于干这样烦人的事情。 燕凛又看着乔言聪问道: 乔言聪:“……” 他觉得,王爷现在特别像一只犬。 王爷刚才的行为在他眼里,就等同于一只蹲守在王妃面前热情摇尾的忠犬。 王妃轻飘飘的丢了一根肉骨头过来,王爷就能叼着肉骨头,高兴的在原地打转一整天。 谁家的王妃没事不亲亲自己的王爷啊? 王爷就不能有宏伟一点的追求吗? 屋子里,姜使君刚拿出她的蛊,又听到了一道敲门声。 姜使君一愣,打开房门一看,又见燕凛站在她面前。 姜使君眉头一皱:“你又干嘛?” 燕凛道:“本王今日要出去一趟。” 姜使君眨了眨眼睛,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快走吧!” 燕凛一愣。 这是她作为一个和自己两情相悦的女子,该对自己即将远去的男人有的态度吗? 燕凛皱眉道:“你怎么能让本王快走?本王可能要离开很久。大概……” 燕凛踌躇了一会儿,说出一个他认为已经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姜使君一定会很想自己的数字。 “三日!” 燕凛说完垂眸看了眼姜使君,神情颇为高冷。 自己要离开整整三日的时间,她总该……有些什么表示了吧? 姜使君:“哦,快去快回!” 姜使君说完,甚至开始关房门。 燕凛砰的一手压住房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姜使君显得有些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方才不是已经和他说过自己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了么,她前几日发现了冰片的一些有趣之处,正打算实验一下呢。 而且他刚才不是也答应自己不打扰了么?怎么老是不停地在她耳边叨叨叨的。 三日的时间,不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吗? 他要是快去快回,指不定大后天的夜里,她就能看见燕凛了。 有必要在她这里纠结这个问题吗? 燕凛皱眉道:“你嫌本王烦人?” 姜使君咬字清晰的吐出两个字:“是的。” 燕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既然嫌本王烦人,你怎么……” 姜使君见燕凛欲言又止的模样,追问道:“怎么什么?话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 燕凛压在门框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姜使君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被他一把捞了过去。 燕凛低头在她娇唇上撒气似的啃了一下,才放开她转身离开。 姜使君看着燕凛走出寒坞院,怔了怔,扭头看着乔言聪问道:“到底怎么什么?” 乔言聪答道:“王爷可能想问你,怎么不亲他一下。” 姜使君一愣,“我为什么要亲他?” 乔言聪讪笑道:“大概是因为,方才王妃嫌王爷跟着您让您喝参汤的时候烦,亲了王爷一口。所以……王爷便想如法炮制吧。” 燕凛的思考方式很简单,既然第一次姜使君能因为他烦而亲他,那么第二次一定也会亲他。 可是他没想到,第二次姜使君除了嫌他烦和罗嗦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他方才脸色难看,大概是因为事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过大。 姜使君一愣,与其说燕凛烦人,她现在更觉得燕凛只是没有了从前的高冷人设加持,开始变的有些幼稚…… 第二百零三章 抱紧王妃的大腿 第二百零三章 抱紧王妃的大腿 姜使君看着乔言聪问道:“他是三岁小孩吗?” 乔言聪一愣:“王爷今年二十四。” 姜使君抬头看了看天:“不,他的心理年龄应该只有四岁。” 乔言聪很努力的挽回自家王爷的形象:“王爷也是喜欢王妃喜欢的紧,才会如此吧。” 姜使君皱眉道:“他要是想让我亲他,直接开口就好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乔言聪认真道:“王妃这句话,小人等王爷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王爷!” 姜使君:“……” 她退回屋里,毫不犹豫的关上了房门。 常天抱着剑,看看房门,又看看寒坞院门口,叹道:“啧,变了。” 顺天疑惑道:“什么变了?” 常天一脸高深的说:“王爷在府里的地位。” 顺天仍是不解:“此话怎讲?” 王爷不一直都是厉王府里当家做主的人吗?这还能有变? 常天问道:“若是非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你觉得王爷像什么?” 顺天想了想说道:“豹子,行动迅猛,又灵敏。不对,应该是雪山苍狼!绝对的冰冷和凶狠!” 顺天又想了想,扭头看着常天道:“不过这好像是遇到王妃以前的事情了!” 只要有王妃在的地方,他们好像都没见王爷对谁凶狠起来。 上一次他们保护不周的事情也是如此,王爷抱着王妃的时候,竟然也压下了自己心底的火气,没有对他们发飙。 常天点了点头:“是啊,王爷在别处是狼,但在王妃那里就变了。王妃活活把一头苍狼,变成了一条忠犬!” 王府以后,恐怕得由王妃做主了。 王爷那样极致护短,恨不得掏心掏肺的人,只要是王妃说的话,他以后还能不答应? 不可能的。 王爷已经被王妃吃的死死的了。 就算王爷表面上装的再淡定和冷傲,心底也早已经汹涌澎湃了。 只要王妃对王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王爷心底指不定能乐得开出一大片向阳花。 常天看着顺天问道:“顺天,你想不想一辈子春风得意?” 顺天笑道:“那是当然,谁不想啊?” 常天笑道:“我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常天说道:“就像王妃抱紧王爷的大腿一般,抱紧王妃的大腿!只要王妃有一口肉吃,以后绝对少不了你一口汤喝!” 乔言聪闻言,对顺天提醒道:“呵呵,你要是敢抱王妃的大腿,还等不及喝一口汤,就会被王爷提剑削了。” 不敢抱不敢抱,还是命重要。 屋子里,姜使君将所有东西,都给小知解释了一遍,并跟她说了几个禁忌。 小知一一记在心底,对姜使君越发佩服了。 小知问道:“王妃,您什么时候学会了蛊术啊?” 姜使君说道:“很早以前。如今你还怕蛊吗?” 小知摇头:“不怕了。我现在才知道,蛊也不全是坏东西,它还治好了我和王妃的腿。” 姜使君笑了笑:“说的对,你要记住,蛊没有好坏之分,但人有。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一些简单的蛊术,但这些蛊术,是为了让你在危机关头,能够自保和救命。你绝对不能用它去害人,明白吗?” 小知开心的点头:“明白!” 姜使君又叮嘱道:“还有一件事,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懂蛊,谁都不行。否则很容易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小知听到这里,极为不解道:“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禁蛊,弄得天下人都害怕巫蛊之术。若是不禁蛊,天下该有多少人的残症能被治好啊。” 姜使君笑了笑,撑着桌沿看着小知问道:“你知道在蛊术里,最厉害的蛊是什么吗?” 小知摇摇头:“不知道。” “从前,有人告诉我,最厉害的蛊,是一种叫做‘莲珠’的东西。在天池之中,生长着一种花开不败的千叶莲花。取了莲花心练成的丹药,便叫莲珠。它有神奇的起死回生之效。” 小知惊愕道:“这么厉害,那莲珠一定救了很多人吧!” 姜使君笑了笑:“错!莲珠不仅没有救人,还害人了许多人。” 小知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姜使君说道:“自从莲珠这个传说出现以后,就跟着出现了一群极度疯狂的人,他们都为一个从来没有被人找到过的东西前赴后继。最后,他们都死在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小知愣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姜使君拍了拍小知的肩膀,告诉她:“跟我讲那个故事的人告诉我,最厉害的蛊术,根本不是什么起死回生,而是‘蛊惑人心’。” 你得到了人心,就得到了一切。就算自己坐于丝毫危险都没有的高堂之上,也能让别人为你赴汤蹈火。 那些人也都是受了莲珠的蛊惑,才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从古至今,为了蛊惑人心,各类人等纷纷造谣,利用蛊惑人心之术争权夺利,相互倾轧,更有甚至,还可以惑众谋反。 而最明白蛊惑人心之术的,莫过于帝王。 所谓君权神授,也不过是一个他们统治别人时需要的幌子。 他们最懂蛊惑的力量,需要蛊惑人心时,便将自己的话哄抬为‘天意真言’。当别人反对他们时,他们又可以将别人的话,斥为‘妖言惑众’。 如今永靖帝不需要蛊术,又害怕蛊术给他的国家带来不安定,自然要将蛊术一棒子打死,让它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姜使君看着小知说道:“比起蛊,更要预防的是人心。一国之君未必真的圣明,街上痴子也未必真的蠢笨。你要学会去看人的心。” 小知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不过姜使君也很清楚,将懂蛊的人赶尽杀绝,虽然是一个极其蠢笨的办法,但禁蛊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蛊术里面蕴含着巨大的乾坤,不是人人拥有了这样厉害的本事,都能保持本心不变。 燕凛离开的第一日,就这么风平浪静的度过了。 不过夜里入睡的时候,姜使君看着床上空出来的那一个位置,裹紧了自己的棉被。 莫名觉得有点冷。 一定因为香引被她服下以后产生的后遗症发作了! 姜使君又在床上翻了个身。 “唉……” 什么后遗症,她都自己调配了药吃过了,根本就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今日燕凛走的时候,她应该亲亲他的。 想他。 第二百零四章 押下 第二百零四章 押下 翌日早上,姜使君在屋子里捣鼓她上一次拿回来的冰片和雪蟾,屋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姜使君让对小知使了个眼神,小知过去打开了房门。 见到屋外是乔言聪,小知问道:“乔管家,王妃正在忙,有什么事吗?” 乔言聪说道:“外面来了一位姜府里的小厮,叫王斌。说有些东西要给小知姑娘。” 小知一愣:“有东西给我?” 她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问道:“王妃,我要去吗?” 姜使君净了净手,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把手擦干净。 王斌,是那个锲而不舍,在三年里不停给她送曼陀罗香的人。 姜使君扭头对小知道道:“去。像从前一样,和他开开心心的说几句话。带他去萃玉庭说两句话,若他是来送香的,你只管收下。” 姜使君又看着乔言聪说道:“乔管家,你一会儿帮我个忙。” 乔言聪问道:“什么忙?” 姜使君说道:“若他真是来送香的,一会儿小知和王斌说完话以后,你就上前把人抓起来,吓吓他,说几句要将他杖毙之类的话。” 乔言聪猜想姜使君定然是有了自己的谋划,便道:“是。” 姜使君摆摆手:“去吧。” 王斌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前卒,不足为惧。 前段时间,她忙得没空搭理这件事,也就暂时搁置在一边了。 没想到她嫁进了厉王府以后,这个人还敢遣王斌来给她送香,胆子倒是不小。 她今日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她背后动手脚,想让她变的痴傻。 王斌只是一个下人,没有资格走正门,所以只能打王府的后门过。 小知来到王府后门一看,王斌正捧着一盒东西,站在后门外等着。 虽然这只是一个后门,但是没有允许,他还是不能进来。 小知想到姜使君说的话,迎上去笑了笑,“王斌小哥。你怎么突然来了?快进来呀!” 王斌看见小知松了一口气,他紧了紧手上捧着的盒子,跟着小知走进了厉王府。 他原本还担心小知跟着大小姐进了王府以后看不起他,不愿意再和他有联系了呢,没想到小知还是一样的单纯。 “小哥累了吧,先去我的院子里喝杯茶。” 王斌一进王府,就被厉王府里的景致和亭台迷晕了眼。 一听小知叫他喝茶,更是惊讶道:“你还有自己的院子?” 小知点头道:“有,小姐当了王妃以后,就在王府里给我拨了一个小院子,叫萃玉庭,专门给我住的。” 王斌听了心中羡慕不已,谁家的下人能有自己住的院子这么舒服?也就大小姐对下人好! 王斌再一看小知身上的衣服,那衣服的布料看起来细腻柔软,至少得是姜府里的大嬷嬷才能穿的料子。 可是自己呢?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粗布衣裳。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姜使君走了运,小知自然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王斌感叹道:“小知姑娘真是好命,服侍了大小姐。” 小知笑道:“从前人人都看不起王妃的时候,只有王斌小哥你每个月都来给大小姐送香,王妃记着你的好,一定也不会亏待你的。” 王斌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盒子,脸上顿时多了一分心虚。 把人带进萃玉庭,小知给王斌倒了一杯茶,再次问道:“小哥怎么来了?” 王斌端起茶杯如牛饮水。 喝完一杯茶,王斌才将手里的盒子往小知面前递了过去。 王斌笑道:“我是来给小知姑娘送香的。” 小知一愣,看着面前的盒子,微微有些吃惊。 王斌小哥竟然真应了王妃的话,是来送香的! 见小知不说话,王斌又连忙解释道:“我算着上一次送来的香,你们应该快用完了。恰好王妃喜欢这种香,我怕王府里没有,所以趁着这一次出门办差,就顺便给你们送一些过来。” 小知笑道:“王斌小哥有心了!” 说着,她将王斌送来的香拿了起来。 王斌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松了一口气,站起来道:“姜府里还有事情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熟知,王斌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迈出房门,就听到一声令下:“抓起来!” 王斌一愣,门外突然冲进来了几个王府侍卫,把他摁到了地上。 王斌一骇,惊叫道:“你们干什么?小知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小知看了一眼地上的王斌,把手上的香递给了乔言聪。 “乔管家……这就是一直以来王斌小哥给王妃送的香,您看看。” 乔言聪打开香盒闻了闻,眉头顿时一皱。 竟然是曼陀罗香! 难怪王妃要他将人拿下。 乔言聪看着挣扎的王斌,一声令下:“押去审问!” 王斌被押到了后庭里,摁着跪在地上。 乔言聪站在他前面的厅堂里,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乔言聪在王府里当差十年,自然是阅人无数。 什么样的下人,什么样的货色,他一眼就能看明白。 王斌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打量过,被乔言聪看的心底直发毛。 乔言聪问道:“你可知道谋害王妃,罪当如何?” 王斌挣扎着说道:“什么谋害王妃,我只是来送香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就算是王府,也不能这么随意扣押人!” 听着王斌这底气十足的话语,乔言聪笑道:“偌大的厉王府什么样的香没有,需要你一个下人来给王妃送香?” 王斌想了想,说道:“王妃在姜府里不受待见,我只是怕厉王府也因为她是耻骨出身,苛待她!” “你倒是会说话,这番解释听起来情真意切,我都忍不住想要为你的一片好心落泪了。” 姜使君缓缓从乔言聪身后的屏风后走出来说道。 不过,演戏嘛,她也很厉害。真话假话,她听得出来。 想在她面前装,这个小厮还是歇歇吧。 王斌一愣,看了一眼身侧摁着自己的人,连忙对姜使君表忠心道:“大小姐,我真是来给你送香的!” 姜使君拿起香盒道:“曼陀罗入香,久闻致幻,甚至还会让人变得痴傻。你给我送这种香,是想让我疯,还是想让我傻啊?” 第二百零五章 幕后主使 第二百零五章 幕后主使 小知听了,吓了一大跳。 这个香这么危险,她竟然给小姐点了那么久! 如果不是小姐聪明,发现了这香有问题,她可就犯下大错了。 香料的名字被姜使君点破,王斌的脸色瞬间白了许多。 但他还是一口否定道:“这是我从姜府里偷出来的香!我只是想给大小姐卖个人情,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点!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曼陀罗香!” 姜使君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猜想你一个使唤下人,应该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来谋害我的。” 王斌连连点头:“大小姐明鉴!小人真是冤枉的!” 姜使君嘴边勾起一抹浅笑:“明鉴这是自然的,至于冤不冤枉么,另说。但今日你给我送来了这盒香,这件事却是证据确凿的。” 姜使君瞥了乔言聪一眼。 乔言聪便对身后执棍的两个侍卫说道:“谋害王妃,当庭杖毙。” 王斌的身体一抖,惊愕的看着乔言聪。 他继续挣扎道:“大小姐,我是姜府的下人,就算要审问,也该是姜府的主母审问,你们不能这么草菅人命!” 姜使君道:“姜府是么……” “对,我是姜府的人!轮不到厉王府的人来行刑!” 王斌现在虽然害怕,但是脑子还没有失灵。 姜府虽然难以和厉王府抗衡,但是现在怎么说都是他的保护伞。 姜使君笑笑,对乔言聪说道:“那就将人送回姜府,告诉我那后母李氏,说这个狗奴才偷盗库房香料,理应杖毙。你一定要记得看着李氏将他打死以后,才能离开。” 姜使君顿了顿,又说:“若是李氏不愿意将他打死,你就提着他去报官。在大狱里,想怎么折腾都行。总之他这条命,你想办法弄死就好。” 乔言聪点头道:“小人明白!” 王斌这回彻底愣住了。 听姜使君刚才的话,他是怎么着都没有活路了! 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李府,甚至是在大狱里,他都会被人打死。 刚才还底气十足的王斌瞬间蔫了下去。 他跪在姜使君面前磕了几个响头,道:“大小姐,我知道错了,你就饶我一命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使君走到一边坐下,接过小知奉上来的茶笑道:“你哪里知道错啊,你要是知道错,早就把幕后之人供出来了呀。” 知错,那也是需要表达诚意的。 王斌一愣,低下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姜使君挑眉道:“突然哑巴了?” 王斌的头垂的更低了:“没,没有什么幕后主使。只是我看这香挺好,所以才偷了些出来,想给大小姐卖些人情。” 姜使君闻言,看了王斌身后站着的王府侍卫一眼,淡淡道:“打!” 两个侍卫不由分说走上前,将王斌摁在地上,扬起手上的大棍,在王斌的后背上重重打了四五下。 王斌扛不住疼,大叫到:“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件事情,真的没有母后主使啊!啊!” 姜使君剥开一个贡桔,说道:“我这个人,今天有点小忙,所以耐心不是很好。问过两次的话,从来不会再问第二遍,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王斌叫到:“我背后没有人了啊!” 姜使君觉得这贡桔挺甜的,便捡起一个丢给小知:“你也吃一个。” 王斌趴在地上,被打的呜嚎不停。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放心,这一顿打不会直接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你半身不遂,然后乔管家会将你送到大狱里去的。至于姜府这一遭么,咱们就不走了。” 板子不停的落到身上,王斌疼的冷汗涔涔。 姜使君拉上小知,说道:“走吧,咱们回去干自己的正经事。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个不开窍的小厮身上了。” 王斌知道,姜使君一走,那后面的事情,就会按照姜使君刚才说的来办。 自己会被送进大狱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王斌很清楚自己在大狱里是扛不下去的,他立即叫住姜使君道:“我说,我说!只要大小姐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告诉大小姐!” “敲打一下,原来也是能开窍的啊。”姜使君看了他一眼,满意的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对王斌说道:“说吧。” 王斌颤抖着说道:“是……夫人李氏。” 姜使君一愣。 小知顿时气得大叫起来:“李氏竟然还想要害小姐!” 乔言聪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可要将人押去姜府对质?” 姜使君看着王斌笑道:“押什么,去姜府也没用,他根本就没说一句实话。” 乔言聪一愣,疑惑的看了王斌一眼。 刚才那一顿打,不是已经让这个姜府小厮招了吗?难道在刚才的那一顿打下,这个小厮竟然还说了假话? 王斌的身体一僵,抬头怯怯的看向姜使君。 姜使君拿起桌上的那一盒香站了起来,朝王斌走了过去。 “你知道我和李氏不和,你又是姜府的人,所以你就想,只要你说自己是李氏派来送香害我的人,我一定会深信不疑,对不对?” 王斌一听,心虚的避开了姜使君的目光。 姜使君在王斌面前蹲下道:“如果你是在两个月前和我说这番话,我一定相信。” 但是现在,她和李氏交过那么多次手,早就已经清楚了那母女两是什么人。 曼陀罗入香,想要让人变得疯傻,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而李氏母女,很可惜,她们并没有那样的耐心和脑子。 她们若是想要做什么害人的事情,一定会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而不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来谋篇布局。 “我看你也别送大狱了,直接打死了事。” 姜使君说完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香盒丢到了王斌的面前。 王斌的脸色一白,连忙抓住姜使君的衣摆,恳求道:“大小姐,大小姐我真的不能说,我若是说了,我妹妹就会被那个人害死的!” 王斌看起来很是痛苦:“求大小姐可怜可怜我妹妹吧,她如今才十二岁,还没有及笄呢!” 第二百零六章 慷慨赴死吧 第二百零六章 慷慨赴死吧 姜使君露出了十分同情的目光:“啧,真是可怜。我也不想你妹妹被人害死……” 姜使君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王斌说道:“那就只好让你代替你妹妹去死了!你妹妹一定会为你们的兄妹情谊感动的!我会让乔管家告诉你妹妹,你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哥哥!去吧,慷慨赴死吧!” 姜使君说罢,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常天。 姜使君又对王斌兴奋的说道:“看在你们兄妹情深的份上,我让你死的痛快一点。这是我身边的侍卫,常天!他的剑很快,他杀人,绝对不会失手的。” 王斌一愣。 他本以为自己说出一个苦情的故事,会让大小姐感动。可是没想到大小姐不仅不感动,还让他慷慨赴死! 不,他不想死啊! “大小姐……” 姜使君冷漠的从王斌手里扯出自己的衣服,转身往回走。 “大小姐,是,是柳小姐!是柳小姐让我这么做的!” 姜使君一愣,回头看着王斌问道:“哪个柳小姐?” 一旁的小知颤着声音问道:“难道是,柳……柳元霜小姐?” 王妃认识的人不多,姓柳的,就只有这一个。 王斌木讷的点了点头:“是她。” 姜使君的眉头倏然一皱。 竟然是她柳元霜? 她和柳元霜有什么仇什么怨? 按照小知所说,原主和柳元霜应该算是不错的姐妹,柳元霜为什么要用曼陀罗香来害她? 姜使君还没理出什么思绪,小知就已经怒道:“你胡说,柳小姐和王妃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办法来害王妃!” 王斌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柳小姐从三年前开始就让我给大小姐送香,每个月都送一次。每次送完香,她都会给我一大笔银子。她还教我,若是东窗事发,就将事情都推到李氏的头上!” 小知也为柳元霜辩护道:“王妃,您不要听他胡说。三年来,就只有柳小姐待您像个姐妹。当初您的腿受伤了,夫人没有及时请大夫诊治,还是柳小姐给您治的呀。” 姜使君一愣,“柳小姐给我治的?她是个大夫?” 小知不解的看着姜使君,说道:“柳小姐的父亲是开药铺,柳小姐也会一手医术,王妃您都忘了吗?” 姜使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 她踢了踢腿,笑道:“那就解释的通,她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功夫,对我用曼陀罗香了。” 小知一愣:“王妃,您真相信这一切都是柳小姐捣的鬼?” 可是她一直都觉得,柳小姐是一个好人啊。 姜使君同情的看了小知一眼,小知可真是太单纯了。 姜使君对乔言聪说道:“管家,你派人送个口信给柳小姐,就说我想约她在飞鸟布庄见个面。” 乔管家问道:“王妃想要约柳小姐什么时候见呢?” 姜使君看了王斌一眼,答道:“就今日。” 未时一过,柳元霜的小马车就停在了飞鸟布庄的门口。 柳元霜下了马车,伸手挡了挡头上太阳。 这时候虽然已经凉快了些,但日头还是很刺人。 早上柳元霜收到姜使君的来信时,还颇有些意外。毕竟这可是姜使君守孝回来以后,第一次主动约她见面。 柳元霜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走进了飞鸟布庄。 柳元霜一进隔间,就见姜使君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柳元霜笑着走上前道:“妹妹,今日因何要约我见面啊?” “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所以就约你过来了。” 姜使君说完,站了起来,在柳元霜的面前走了两步。 柳元霜一愣:“妹妹,你的腿……” “是啊,痊愈了。” 柳元霜的眉头皱了皱,这怎么可能呢? 她对姜使君试探道:“妹妹的腿是怎么好起来的?” “王爷看我走路有些瘸,所以找了几个御医给我诊治,前些日子,我喝了几服药,竟然就好了,走起路时,骨头里也不疼了!” 柳元霜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说起来,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姜使君说完,从身侧的锦袋里拿出一捆金线递到柳元霜面前。 柳元霜定睛一看,惊呼了一声,忽然往后退了几步。 姜使君看着柳元霜的反应,忍不住笑道:“不过是我在路上捡的一捆金线,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柳元霜怀疑到:“捡,捡的?” 姜使君浅笑道:“对啊。” 柳元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是妹妹突然递的太近了,所以吓到我了。” 柳元霜不安的目光在姜使君的脸上游移了几次,实在是摸不透姜使君今日叫她来的目的。 柳元霜又说道:“妹妹,今日我家中还有些事,我是抽空过来的。若是妹妹今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柳元霜说完,姜使君笑了笑,抬手击了击掌。 顺天提着王斌走了进来,将人丢到了柳元霜的面前。 柳元霜的脸一白:“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走回桌边坐下,“我比较忙,还有一件大事等着我去处理,懒得继续和你演戏了。” 姜使君抬起自己的左腿说道:“你想借着看病的名义,往我的身体里种蛊,让我变成你用来养蛊的私人器皿,对不对?” 养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若是控制不好,极容易被蛊虫反噬。 那么最好让自己不被蛊虫反噬的办法,就是将蛊养在人的身体里,让人成为养蛊的器皿。 也是柳元霜种的这只蛊,让原主瘸了好几年。 姜使君猜测,是柳元霜种下蛊虫以后,又怕东窗事发,所以让姜府的小厮每个月给她送曼陀罗香,想要她变的痴傻。 等到她变傻以后,柳元霜就可以再将种在她身体里的金丝线蛊取出来。 这个办法虽然很费时,但是却很不容易被人察觉。 因为在东周被人发现自己懂蛊,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柳元霜才会采取这么麻烦的办法。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柳元霜竟然也是懂蛊的人。 柳元霜的小脸一片惨白:“什么蛊,我不明白。” 第二百零七章 他不会回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 他不会回来了 姜使君笑道:“不明白你怕这团金线干嘛?难道不是因为你很清楚,这就是你种在我身体里的金丝线蛊吗?” 柳元霜否认道:“我根本不懂什么蛊术,你不要污蔑我!” 姜使君笑道:“你有没有在学习蛊术,我又是不是污蔑你,只要进柳府一查便知。” 柳元霜皱眉道:“你有什么资格查柳府!” 姜使君道:“我是没有资格,但是京兆尹有资格。京兆尹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定然会上报。之后,查抄柳府,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今日是临时被我约出门的,所以家里的东西不可能全部都处理干净。” 匿名举报这种事,她相信乔言聪一定会做的很好。 而柳元霜既然懂蛊,那就不可能只研究一个金丝线蛊。柳元霜的家里,一定还有许多和蛊有关的东西。 柳元霜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姜使君算计好的。 她惊讶的说道:“你故意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让人查抄柳府,搜查物证!” 姜使君点头:“是啊,我这个人的报复心一直都很强。” 柳元霜既然都把她当器皿用了,她怎么都得搞柳元霜一次。 只要柳府里的东西被搜查出来,就算她不动柳元霜,大周的律法也容不得柳元霜。 柳元霜闻言,连忙抓住姜使君的手说道:“妹妹,姐姐可一直都是待你很好的呀,你……” 姜使君拨开她的手道:“你待我好,为什么要往我身体里种蛊?” 柳元霜害怕的说道:“姐姐只是一时对蛊术有了好奇之心,才会想要试验一二。恰巧姐姐那时候认识了你,所以才给你种蛊。但是姐姐给你种下蛊以后,姐姐很快就后悔了!” 姜使君瞥了她一眼,呵呵了两声。 “后悔了,所以再给我来点曼陀罗香?让我变傻?” 这个理由说的过去吗? 柳元霜哭诉道:“妹妹,当初是姐姐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种错。妹妹既然已经将金丝线蛊解了,就原谅姐姐这一次不行吗?以后,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啊!”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这些话,柳小姐留着和京兆尹说去吧。” 这塑料花一般的姐妹情谊,她可一点都不想要。 姜使君看了一眼身侧的小知,说道:“我们走。” 小知失望的看了柳元霜一眼,跟着姜使君快步离开。 当日,柳府被查抄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柳元霜也被下狱。 至此,姜使君刚醒过来时的谜团,总算是一个个的解开了。 地牢里阴冷潮湿,一入夜更是冻得刺骨。 已是子时,柳元霜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一只大老鼠从她的面前爬过,更往角落里缩了缩。 一个狱卒走过来,低声一斥,老鼠立即钻到了别处去。 狱卒对她说道:“柳元霜,有人来看你了。” 柳元霜抬头一看,跟在狱卒身后的,是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 她的衣着不凡,手中还配着一把长剑。 韩幼灵揭下自己头上的斗篷,对柳元霜说道:“柳姑娘,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柳元霜一愣:“什么交易?” 韩幼灵的嘴角扬了扬,“当然是,对你我都有利的交易。” …… 已经是燕凛离开的第三天。 姜使君早上就将冰片和雪蟾的事情处理完了,下午就坐在储萱亭里逗九节狼玩。 小崽子已经长大了些,但还没断奶。 乔管家弄了些羊奶来喂它,它倒也喝。 不过这小崽子有点懒,平时就喜欢窝在姜使君的怀里,只要姜使君不动,它能呼噜噜的睡一下午。 姜使君抱着小崽子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正打算起身离开,忽然听见身后有水声。 姜使君扭头一看,就发现自己坐的栏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蒙着面的……人头。 “我靠!” 姜使君吓了一跳,跳出几步远。 那个蒙面的青衣客伸手在嘴唇前面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把自己剩下的半截身子从水里浮了上来。 他从栏台外爬进来,活像一只水鬼。 姜使君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你干嘛呢!” “你小点声,别在把王府的护卫引过来。”青衣客扭头看了一眼姜使君,拧吧干自己的衣服,说道:“为了找你,可费了我好些力气。” 姜使君皱眉道:“你……从河洞里潜过来的?” 厉王府的湖水,都是从河里引来的,所以有专门用来引水的河洞。 青衣客点了点头:“对啊,我检查了一遍,四周的守卫太森严了,我混不进来。只能从水底过了。还好一进来就遇见了你,省的我找了。” 姜使君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你来干嘛?” 青衣人甩甩自己湿哒哒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姜使君道:“给你。” 姜使君摇头道:“什么东西?我不要!” 青衣人得意的说:“好东西,火袄教徒都想要的宝贝。我这一次把火袄教徒惹毛了,他们正派人追杀我呢,这东西放在我那里不安全,你先帮我保管一段时间。” 姜使君一愣:“如果放我这儿他们不就来追杀我了吗?那我更不要了!你快拿走拿走!” 青衣人不满道:“咱们都是白巫师,而且都是共生死过的交情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而且你有厉王罩着,你害怕什么?” 就算她有防弹衣,她也没有必要作死去抱一个炸弹玩儿吧! 姜使君摇头道:“我这个人,生就一颗冰冷的石头心。” 青衣客看着姜使君问道:“那冰冷的石头心,你想不想知道厉王去哪儿了?” 姜使君一愣:“你知道?” 青衣客点了点头:“你帮我保管这个东西一段时间,我就告诉你。” 姜使君哼了一声,说道:“他今日就回来了,我可以自己问他。用不着你告诉我。” 青衣客双手环胸道:“他今日回不来了。否则你以为,今日为何你身边的两个侍卫都消失了一段时间,让我有机可乘?他们是商议对策去了。” 姜使君一怔:“什么意思?” 青衣客伸出手里的瓶子摇了摇。 姜使君接过瓶子,道:“我帮你保管,你快说。” 第二百零八章 你再亲亲本王 第二百零八章 你再亲亲本王 青衣客笑道:“京郊五十里外的金徽寺,你一去便知。” 青衣客说完,往远处看了一眼,又从湖面跳下去,潜到水底去了。 相随而来的常天和顺天听到水声,立刻赶到姜使君的面前,问道:“王妃,刚才出什么事了?” 姜使君捏着手里的小瓷瓶,问道:“王爷今日是不是回不来了?” 两个人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王妃怎么知道?” 姜使君急道:“他出什么事了?” 常天摇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也是刚听乔管家说的。” 姜使君道:“把乔管家叫来。” 不一会儿乔言聪就被带到了姜使君面前。 姜使君单刀直入道:“王爷出什么事了?他今日为何不能回来?” 乔言聪一愣,答道:“王爷没出什么事,不过是路上遇上了个旧相识,所以耽误了些行程。王妃不必担心。” 姜使君追问道:“什么旧相识?为何不说清楚?” 乔言聪皱了皱眉。 好半晌,乔言聪才说道:“王爷不曾告诉小人。” 平时乔言聪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乔言聪的神态,更让姜使君确定这其中有问题了。 姜使君问道:“王爷现在在哪儿?” 乔言聪怔了怔:“听传信人说,王爷在金徽寺里休息。王妃也不必过分忧心,相信最迟再等一两日,王爷就会回来了。” 果然是金徽寺! 那个青衣人没有骗她。 姜使君说道:“等什么,金徽寺离京都不过五十里,三个时辰就到了,备马车。” 乔言聪惊讶道:“王妃想要现在去金徽寺?现在出城,等到了金徽寺,天都黑了。” “天黑了我也要去!” 姜使君不由分说就让人套马,赶到了金徽寺。 一如乔言聪所说,等他们到了金徽寺,天色都已经黑的快要看不清方向了。 好在寺庙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还算亮堂。 因为天色已晚,早已经没有香客了,所以现在金徽寺的大门紧闭。 顺天走过去敲了敲寺庙门,一个小和尚探出头来。 “不知几位施主,这么晚了到访金徽寺,有何贵干?” 顺天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姜使君说道:“这位是厉王妃,我们来找厉王。” 小和尚闻言,打开了寺门,对他们道:“几位里面请。” 姜使君被小和尚带了一段路,周围偶尔见到几个和尚,会对他们点点头。 一直被带到一个禅院门口,小和尚才对他们行礼退下。 姜使君往院子里走去,就见少天拿着剑站在门口。 少天见到姜使君一愣:“王妃,你怎么来了?” 姜使君问道:“王爷呢?” 少天指了指屋子道:“正在里面休息呢。” 姜使君一听,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因为是禅房,所以设置的很简单。 姜使君一推开房门,就能看见一张小榻和一张桌子陈列在屋中。 燕凛正和衣躺在榻上。 他的左臂压在额头上,右腿曲着,鞋子也未脱。 一截衣摆滑出床榻,垂到了地上。 姜使君走上前,待走近了才闻道燕凛身上那一股浓重的酒味。 燕凛的眉头轻轻蹙着,鼻间一进一出的呼吸,也比平时粗重了些。 姜使君一愣,他没事? 只是在金徽寺里喝醉了,所以不能赶路回去么? 姜使君觉得不放心,又在燕凛的身上检查了一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什么伤。 最后确定,燕凛只是喝醉了而已。 那青衣客说的那些话……青衣客是骗她的! 他就是想让自己给他保管那样东西,恰好又知道燕凛的消息吧! 姜使君心里一恼,都怪自己太着急,才被青衣客骗了。 她看了床榻上醉醺醺的燕凛一眼,生气的踢了一脚床沿。 “害我担心半天!原来是喝醉了!” 怎么也不叫个聪明的人传话! 她说完,起身欲走,身侧的手却突然被握住。 燕凛的掌心有些烫。 刚才一直没有动静的男人睁开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墨色的眼睛好像笼了一层雾气,有些迷蒙,叫人看不清。 燕凛暗哑着声音问道:“本王躺在这里,半天不动。咱们多日未见,你既然来了,怎么也不……” 说到这里,燕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姜使君问道:“也不什么?” 燕凛哑然失笑:“没什么。” 也许是因为酒的作用,他的薄唇看起来也比平时更红一些。 燕凛的脸其实生的比一般的男人要白润些,此刻和薄薄的红唇相比较,他的脸看起来更白了些。 燕凛说道:“只是本王刚才想亲亲你,又觉得自己一身酒味,连舌头上也带着一股酒的味道,这么亲你不太好。” 姜使君闻言,低头在燕凛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姜使君道:“是带着一股酒味,不过还好。” 燕凛一怔。 乍然翻身将姜使君压在了身下。 他的胸膛起伏不平,低头在姜使君的耳鬓边蹭了蹭。 他的嘴角衔着一抹笑意,对姜使君道:“你今日怎么这么乖巧。” 乖巧的,他都不想放开了。 姜使君抬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说道:“想你了,就亲你一下。” 燕凛默了默,埋头在她肩膀上发出一道沉沉的笑声。 姜使君愣了愣,问道:“你笑什么?” 燕凛抬头道:“你说想本王了,本王听了开心,自然要笑。” 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那股清香,他忽又低头,在她脖子上轻轻啃了啃。 火热的大掌也顺着她的衣襟探了进去。 姜使君连忙压住他的手,惊到:“佛门圣地,你干什么?” 燕凛的眉心拧出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但是姜使君的话,他还是听的。 燕凛吐出一口气,翻身在姜使君身侧躺下。 他闭着眼睛沉声道:“本王想你了。” 姜使君说道:“我现在不就在你面前么?” 燕凛再度睁开眼睛,看着姜使君,说:“本王想你的身子了。” 姜使君一愣,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双手将自己的衣襟压的死死的。 燕凛也坐了起来,从背后亲昵的环住了姜使君的腰。 他将头搭在姜使君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哑着声说道:“君儿,你再亲亲本王,好不好?” 第二百零九章 西池娘子 第二百零九章 西池娘子 姜使君闻言,侧过头在燕凛的唇角亲了亲。 燕凛的唇角扬了扬。 她真是,太乖了。真叫人想要吃了她。 姜使君问道:“你怎么在金徽寺里喝醉了?” 燕凛淡淡道:“有人非要拉本王喝酒,本王推不掉。只能应下。” 他看着姜使君微微垂的眼睫,嘴边的笑意一点点漾开。 “你从王府里赶到金徽寺来,是……着急本王了吗?” 姜使君不满的说道:“你说好三日回来的,可是三日到了,你又派人告诉我,三日回不来了。你这是不守信。” 姜使君扭头看着燕凛墨玉般的双眼,道:“就算是要喝酒,你就不能先回来告诉一声,让我看你一眼,再来这里喝酒么?” 燕凛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是真的生气和在乎了。 姜使君低声道:“到底是谁拉你喝酒,你竟然都推辞不开?” 这时候燕凛抬眸往屋外看了一眼,说道:“来了。” 姜使君抬眼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不知何时倚在了门边。 这个女子生的肌肤润白,一眼望去,恰似羊脂白玉雕成的璧人。身形比一般的女子修长些,墨发顺直,一只梅花玉簪松松挽在其上。 凤眼半弯,朱唇点樱。 一身红艳艳的百花袍穿在她身上,活衬的她像一只勾魂的妖精。就在她垂在身侧的左手上,还拎着一只碧色酒壶。 若说她是风尘女子,他身上的气质,偏不像风尘女子那般廉价。 可你若说她是良家女子,哪里有良家女子,会有这么妩媚妖娆? 姜使君一愣,娥眉倏然蹙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燕凛,问道:“你,和她一起喝的酒?” 倚在门边的女子娇滴滴的笑了笑:“正是奴家。” 她迈步朝两个人走近,对着姜使君盈盈施礼:“奴家西池娘子,见过妹妹。” 姜使君看着西池娘子比天鹅更美的脖颈线,方才心底的醋意忽然消散,转而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不能自拔。 这个像妖精一样妩媚的娘子…… 她…… 有喉结。 泰国的东方皇后也没有眼前的这个人美啊。 西池娘子见姜使君不搭理自己,觉得应该是自己的挑衅不成功,又伸出一根手指,轻薄的挑起姜使君的下巴,说道:“妹妹怎么不说话?” 姜使君眨眨眼睛,先让她想想,她说点什么好。 西池正要凑近,手腕上忽然一疼。 姜使君身后的燕凛,已经抓住她的手腕,生生将她的手往相背的方向折了过去。 燕凛皱眉,冷声道:“你逗她干什么?” 平日里他一时兴起稍微逗一逗她,这小家伙都要生气。 西池娘子这个心里没数的,要是真把小家伙惹毛了,他到时候可又得一通好哄。 指不定今夜都不让自己抱着她睡呢。 而且,这是他的王妃,怎么能让别人调戏? 西池娘子的手腕被燕凛捏的生疼,可是她不仅不收敛自己,反而蹙起了柳叶眉,看着燕凛娇嗔道:“连给奴家连碰一下都不愿?这就是你养在府里的那位?” 她说罢大胆的打量了姜使君几眼,可是姜使君仍旧是不搭理她。 西池娘子愣了愣,她这么一个大美人放在这里,姜使君竟然也没有一丝反应? 燕凛见姜使君没有反应,摸不清她心底的想法,将西池娘子的手甩开,道:“是本王养在心里的那位。” 西池娘子一愣,转而看向姜使君,叹道:“妹妹真是好福气啊,能让厉王倾心相待。叫人……好生嫉妒啊。” 燕凛眉头一皱,不满道:“你还逗她!” 西池娘子在原地跺了跺脚,嗔道:“厉王,中午与奴家喝酒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小气。还有妹妹,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 姜使君的红唇抿了抿,随后以一种十足的欣赏目光,看着西池娘子说道:“小姐姐,你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啊!” 西池娘子一愣,姜使君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夸她? 这突然的赞美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燕凛也是一愣,她一点醋意也没有吗? 西池娘子干笑了两声道:“还好,还好。” 燕凛垂眸道:“他是个男人。” 姜使君道:“我知道啊。” 第二百一十章 不要找男人拼酒 第二百一十章 不要找男人拼酒 燕凛把姜使君那两只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乖,你别和他闹了,要时刻谨记你是有夫之妇。” 既然燕凛这么说了,她就暂时乖一点好了。 燕凛看着西池娘子说道:“西池,酒本王已经陪你喝了,消息呢?是不是该告诉本王了?” 西池细细地整理了一边自己的妆容,说道:“波斯的密多拉不久前刚准备举办一个祭神仪式,不过半路杀出来一个神秘人,在祭祀之前,夺走了他们的淬火丹,打断了祭祀仪式。密多拉大怒,正在派火袄教徒大肆搜捕那个神秘人。火袄教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 燕凛默了默,说道:“本王知道了。” 西池娘子看了姜使君一眼,对燕凛说道:“既然厉王美人在怀,那奴家就不打扰了,奴家告辞。” 西池娘子说完,款款走出禅房。 她走了两步,忽然又退回来,看着燕凛说道:“厉王喝了奴家的酒,不到一天竟然就能站起来,王爷的酒量,实在是让奴家佩服。” 西池娘子走后,燕凛的身行一晃,朝姜使君压了下去。 姜使君连忙扶住燕凛,问道:“你怎么了?” 刚才说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燕凛疲软的压在姜使君的身上,说道:“西池给的酒后劲太大,本王头疼。” 姜使君一愣:“那你起来干嘛,躺下继续休息呀。” 燕凛道:“西池来了,本王若不起来,他指不定得欺负你。以后他若是诱骗你喝酒,你千万不能喝。他的酒可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 姜使君一愣,他是早知道西池娘子来了,所以才勉强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就因为怕她被西池娘子欺负? “我知道了。”姜使君扶燕凛回床上躺下,说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给你弄点醒酒汤。” 燕凛在床上躺下,眉心轻轻皱着。 姜使君见状,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一口。 燕凛睁开眼睛看着她,笑道:“快些回来。” 姜使君走出禅房,带上房门,对少天招了招手。 走出禅院,姜使君问道:“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和那个西池娘子喝酒?” 少天说道:“西池娘子的消息极其灵通,常住在金徽寺。王爷回来路过此处,便向他打听一个消息。不过西池娘子为人乖僻,常以女装见人。唯有人喝他三杯酒不倒的,她才愿意透露一个消息。” 姜使君响起刚才燕凛和西池娘子的对话,明白过来他是为了火袄教的消息,才和西池娘子喝酒。 姜使君问道:“西池娘子在佛门寺庙里和别人喝酒,妥当吗?” 少天答道:“这个金徽寺就是西池娘子用自己的钱建的,所以常住在金徽寺里,就算喝酒,也没有僧侣会多说什么。” 哦,原来是有钱人。 姜使君又问道:“王爷喝了几杯?” 少天答道:“三杯。西池娘子的酒厉害的很,寻常人一杯就倒,王爷能喝三杯也是勉强,回来后就头疼不已。” 姜使君道:“你知道西池娘子常住的院落在哪儿吗?” 少天点了点头:“知道。” 姜使君道:“带路!” 少天一愣,王妃难道想去找西池娘子算账? 少天不能阻止姜使君,只能先带她去找西池娘子。 但是同时,少天心里也想着,若是王妃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他该怎么样才能拦下王妃。 姜使君来到西池娘子的院子里,就见他正捧着一坛酒,揭开解封。 禅院里霎时酒香肆意。 一阵夏风拂过,满院扶桑花在醇醇酒香里,禁不住颤了颤花枝。 西池娘子见姜使君来了,扶了扶发髻,道:“小娘子怎么过来了?你现在不该是陪在厉王身边么?” 西池娘子说罢,拿出一个沽酒的竹勺,在从酒坛里舀了一勺酒,倒进碧玉壶里。 “你该不是为了厉王来找我算账了吧?可那酒是厉王自愿与我喝的,小娘子就算生气,也犯不着寻到奴家这里来啊。” 姜使君大步走了过去,一手摁住酒坛,说道:“听说你喜欢和别人拼酒?” 西池娘子倚着大酒坛。笑吟吟的说道:“非也,是品酒。” 姜使君面不改色道:“少废话,敢不敢和我拼一次?” 少天一愣,连忙走上前道:“王妃!西池娘子酿的酒不是等闲的酒,您不要冲动。” 姜使君道:“我自有分寸!” 这西池娘子把她男人都灌醉了,害燕凛头疼不能回去,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西池娘子玩味的看着姜使君道:“小娘子,家里人难道没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和男人拼酒吗,要吃亏的。” 姜使君道:“咱们酒量上见真章。” 西池娘子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说道:“我不和别人无谓拼酒,没意思。你可知道,和奴家喝酒可是有规矩的。” 姜使君也坐下问道:“什么规矩?” 西池娘子拿过一只酒杯放到姜使君面前,往里面斟满酒,说道:“若你喝一杯就倒,这一杯酒,我要收一千两银子。” 姜使君垂眸看着微漾的酒水,没有应声。 西池娘子又拿出一个酒杯放到了姜使君面前,斟满第二杯。 “若是喝两杯才倒,这两杯酒,我收你三千两银子。” 姜使君笑了笑:“你这酒卖的比宫廷玉液酒还贵啊?” 西池娘子继而斟满第三杯酒,说道:“我这卖的不是酒,是消息。何况,这么好的酒,也是下了我血本的,我也不能白给人喝啊。” 姜使君问道:“那若是喝你三杯酒,岂不是要收我五千两银子?你这钱来的可真是快。” 姜使君看了看这虽然是在郊外,却建设的十分恢弘的院落,大概知道建这寺庙的钱是怎么来的了。 她若是喝几杯酒就几千两几千两的挣,她也能盖一栋这样的庙宇。 “非也。”西池娘子笑了笑:“若是你三杯不倒,足以见得你是个酒中豪杰。我不仅分文不收,还送你一个消息。” 姜使君问道:“三杯不倒送一个消息,那若是六杯不倒,送几个消息?” 西池娘子笑道:“两个。” 姜使君问道:“以此类推?” 西池娘子点头:“以此类推。” 姜使君笑了笑。 “那你今日恐怕要血本无归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亵裤是什么颜色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亵裤是什么颜色 西池娘子闻言,放肆大笑起来。 “来我这里夸下海口想要探消息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他们个个都说自己能喝,可不还是留下了几千两银子,醉醺醺的离开?小娘子,就你这小身板,你真以为你能喝的过我?” 西池娘子向来只酿一种酒,名叫醉花阴。 他酿酒的办法特殊,酿出来的酒虽然入口不烈,不割喉,但是后劲极大。 若是酒量不好的人喝下去了,有的过三日都未必能醒过来。 燕凛那样能扛到三杯的,已经是极少数。 可是现在这个小身板的厉王妃竟然说要让他血本无归? 这可不是来搞笑的吗? 姜使君回头看了常天一眼,问道:“咱们带了多少银子出来?” 常天答道:“因为不是出远门,所以带的不多。” 西池娘子笑了笑:“若是小娘子真想和我喝,我倒是可以给小娘子赊一次账。反正你是厉王的女人,厉王府就在那里,相信厉王也不会赖我的账。不过……” 西池娘子的柳眉一蹙,“若是将你喝倒了,我怕燕凛心疼,回头要怪我,找我麻烦。你可是他养在心上的人啊。” 姜使君道:“这件事自然有我去解释,不用你操心。” 她把身侧的锦袋移了移,放在双膝上。 抬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口饮尽,接着是第二杯。 西池娘子看她一口气喝下了两杯酒,连忙抬手制止道:“你若是这么喝,稍后酒劲上来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我还不想被燕凛一剑削了脑袋。” 姜使君不听,她嘴边提起一抹浅笑,将桌上的第三杯酒也喝下。 西池娘子劝阻无果,看着少天道:“这可是她自己要喝的,到时候你们王爷若是发火了,你可得作证。” 西池娘子说完,也拿起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看向姜使君。 然后,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姜使君屁事儿没有。 西池娘子的眉头蹙了蹙,“你……不晕?” 姜使君说:“不晕,清醒的很。” 西池娘子的嘴角一抽,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 这酒没问题啊! 厉王妃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姜使君伸出一根玉指,在西池娘子面前晃了晃。 “第一个问题。” 愿赌服输,西池娘子道:“想打探什么消息,你说。” 姜使君笑了笑:“你既然是个男人,胸里塞的是什么?” 西池娘子的脸一青,豁然站起来道:“你喝下三杯酒,就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就连一旁的常天也都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听不下去。 姜使君挑眉,“我既然赢了,你就只管告诉我答案,至于我问什么问题,那是我的事。” 西池娘子坐下,铁青着脸色道:“塞了棉花的裹布。” “哦~~~” 姜使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三杯酒。 又是一次性把三杯酒喝完。 西池娘子愣住了:“你真没事?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硬扛。这酒劲若是上来了,可有过喝死人的经历。” 姜使君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的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个问题。” 西池娘子道:“你说!” 姜使君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西池娘子看了一眼自己那一坛子的醉花阴,脸色沉了下来。 “我这么珍贵的醉花阴,浪费一滴都是要遭天谴的!” 姜使君不管,自顾自道:“所以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西池娘子的胸口起伏不平,极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最后吐出两个字:“男人。” 姜使君:“哦~~~” 西池娘子闭上了眼睛,又是这样意味深长的语调! 忍!他忍! 西池娘子的招牌不能砸。 姜使君又倒了三杯酒喝下:“喜欢燕凛吗?” 西池娘子:“不喜欢。” 姜使君又倒了三杯酒,笑嘻嘻道:“找过兔爷吗?” 西池娘子咬牙:“没有!” 他看着连喝了十几杯酒,脸色竟然连一点潮红都没有泛起来的姜使君,终于怒道:“有你这么如牛饮水的吗?” 顺天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姜使君,低声对常天问道:“这……难道是假酒?” 多少壮汉在西池娘子这里三杯酒下去就不省人事了,怎么王妃看起来反而更精神了呢? 常天摇头:“不可能,西池娘子从来没给人喝过假酒。再说他也没必要给王妃喝假酒,让自己被调戏啊。” 对,姜使君 不是在问西池娘子什么正经问题,而是一本正经的调戏人家。 那边姜使君又喝完了三杯醉花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狡黠一闪而过。 西池娘子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再问出什么骇人的问题来。 这厉王妃可快把他的私生活都套光了,就差问他亵裤是什么颜色的了。真是太过分了! 下一刻,就见姜使君笑眯眯道:“你今日穿的亵裤是什么颜色?” 西池娘子:“……” 怕什么,来什么。 姜使君催促道:“快说啊,怎么不说了?” 少天走上前一步,“王妃,这种问题……” 姜使君道:“你退下,我和西池娘子正在拼酒呢。愿赌服输,西池娘子的招牌,总不能砸在我一个小女子手里,对不对?” 西池娘子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姜使君说的对,他的招牌不能毁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姜使君追问道:“什么颜色?灰色?还是红色?” 西池娘子深吸了一口气,答道:“黄色。” 姜使君挑眉:“哇哦~闷骚黄。” 西池娘子看向自己的酒坛,一双玉手捏成了拳头。 这厉王妃到底是什么怪物?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也不见醉意? 甚至连那两个小脸蛋都不见红! 这是把他的醉花阴当做水来喝了吗? 血本无归,真是血本无归啊! 那一边,姜使君已经将酒壶里的酒喝完了,直接拿起酒勺子打了一勺酒,一口喝下。 这一勺子酒,比那小玉杯里的三杯酒还多些。 姜使君又道:“你平时既然不找兔爷,那解决自己的需求时,是用手,还是用女人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薄情郎 第二百一十二章 薄情郎 西池娘子端不住了,青天白日之下,堂堂一个厉王妃,竟然对他耍流氓! 无耻,简直是无耻至极! “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了?” 姜使君笑道:“我酒都喝了,该问的当然得问。” 西池娘子的脸比锅底还黑。 可她问的问题,哪一个是该问的? 一个都没有! 这女人根本就是在恬不知耻的调戏他! 西池娘子道:“你不是有夫之妇吗?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分寸?” “分寸?那东西在我男人面前有就可以了。”姜使君玩味的看着西池娘子道:“反倒是你,这么久不说,该不是年纪轻轻,就因为扮女人太久,不能人事了吧。” 顺天:“噗哈哈哈哈哈……”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从来没见过谁调戏人还能调戏的这么一本正经的。 姜使君回头看了顺天一眼,又对另外两个天说道:“想笑就笑出来,憋在心里难受。” 少天也常天闻言,也侧过头掩嘴低笑。 西池娘子怒道:“谁说我不能人事的!我能!” 姜使君惊讶的看着他:“既然可以,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说,还是……” 西池娘子感觉,他现在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放在姜使君面前一样。 他竟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逼到如此地步,真是太丢人了! 西池娘子问道:“你接下来还要问什么问题?” 姜使君用竹勺敲了敲酒坛,“你放心,我还没有醉意。这剩下的,我今天也能全给你喝完。” 西池娘子怔了怔,连忙抬手将酒坛子抱起来退了几步。 他暴跳如雷道:“你当我的醉花阴是河里流的水啊,这么白喝?” 姜使君笑道:“三杯不倒换一个消息,这可是你说的。” “我后悔了!今日不卖消息了!” 姜使君笑了笑:“那可不行。你这可是要自砸招牌的。” 西池娘子道:“砸就砸,我西池娘子的招牌今天不要了!” 女流氓! 这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这一坛子酒废了他多少工夫才酿出来的。 给她这么喝下去,浪费一坛子酒还是轻的,最可怕的是,她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问出多么惊世骇俗的问题。 她就是老天爷专门派来砸他场子的吧! 这女人要是再下去,保不准就要问他之前睡过几个男人了! 招牌算什么。 招牌能比他睡过几个男人这种私密的事情重要? 西池娘子后悔莫及。 他没事招惹这个女流氓干什么? 他怎么就忘了,能让看重的女人,那怎么也不会是个等闲之辈。 她根本就是一个酒缸啊! 西池娘子道:“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来找我打探消息,问的都是些不疼不痒的问题,你就是看我把厉王灌醉了,所以来找我出气的。” 西池娘子把酒坛放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桌上。 “我这里有上好的解酒药,一粒下去,保管厉王两刻钟就能好起来。不仅不头疼,走起路来,还身轻如燕。天已经黑了,山路不好走。你现在拿去给厉王服下,明日一早就能将你男人带回去!” 西池娘子现在巴不得姜使君快走。 姜使君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摇了摇,小瓶子里果然只有一粒药丸。 姜使君抬头看着西池娘子,一派大爷的样子:“多给爷来两粒。” 西池娘子暴躁道:“你打劫啊!这解酒丸也是用上好的药材配的!很贵的!平日里在我这里喝的太醉的人,我都是五百两一粒药丸卖出去的!” 姜使君放下小瓶,淡淡道:“啊?那我就只好多喝点酒,再问点私密的事情了。” “都给你!都给你行了吗!” 西池娘子瞬间掏出自己怀中的另一个瓷瓶放到了桌上。 姜使君拿起瓷瓶摇了摇,听声音,里面足有五六粒药丸。 姜使君满意的笑了笑。 她站起来道:“今日虽然喝的不尽兴,但也够了,我……改日再来西池娘子这儿小酌几杯。” 她那是小酌吗? 她那是牛饮! 醉花阴都喝不倒的牛饮! 西池娘子暴躁道:“你别来了!” 她下次来,还不知道糟蹋他多少好酒。 这女人真是把酒当水一样喝啊! 姜使君闻言,回头看着西池娘子笑道:“你再送我一个问题呗!” 西池娘子生怕她接下去问自己的私人事情,连忙道:“我拒绝回答!” 姜使君笑道:“不问你的事。我其实对你的隐私不是很感兴趣。” 顺天惊的下巴都快落到地上了。 连亵裤是什么颜色都问了,还说对隐私不感兴趣? 西池娘子沉着一张脸道:“你说。” 姜使君终于问出了一个有价值的问题:“前段时间有一个白巫师在我身边出现过几次,你知道他是何身份?” 西池娘子道:“这天下那么多人,隐藏的白巫师不在少数,你这么问,我怎么会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姜使君道:“你既然知道火袄教的事情,应该也知道他。他常穿一身青衣,声音像个少年,用的是蜈蚣蝎尾鞭。” 西池娘子听完姜使君的描述一愣。 姜使君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西池娘子避开姜使君的目光,看着院子里的扶桑花说道:“总之不是个坏人。” 姜使君皱皱眉:“消息靠谱?” 西池娘子彻底被姜使君惹炸毛了:“不靠谱你问我干嘛?” 姜使君撇撇嘴,把手里的药瓶放入锦袋里,说道:“你这个人,脾气可真是不好,一点都没有刚才奴家奴家那么说话时可爱了。” 姜使君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禅院。 西池娘子听得恨不得砸了桌上的酒壶。 欺人太甚! 等人都走远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才从西池娘子的院子里缓缓走出来。 西池娘子重新给酒壶沽酒,对身侧的青衣客问道:“奴家帮了你一次,你要怎么谢奴家?亲奴家一口?” 青衣客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 西池娘子自顾倒满一杯醉花阴喝下,嗔道:“薄情郎。” 第二百一十三章 饵 第二百一十三章 饵 青衣人走过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醇酒,被子刚递到嘴边,手腕便被西池娘子握住。 “这可是厉王妃用过的杯子。你不许用。想喝酒?”西池娘子将他手里的杯子换了一个,笑道:“用我的。” 青衣客无奈的呵了一声,将西池娘子递过来的那一杯酒饮尽了。 姜使君拿到解酒药后,离开西池娘子的住处,快步朝燕凛休息的禅院走去。 少天对于姜使君的惊人酒量实在是不解。 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有王妃这样的酒量了。 他跟在姜使君身后,疑惑道:“王妃喝下那么多酒,为何一点也不见醉意?” 姜使君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谁告诉你我喝酒了?” 少天一愣:“我们都看见王妃喝了呀。” 常天和顺天也连连点头。 他们看着王妃喝的酒,还是一滴不漏的喝。 姜使君站定,取出一块手帕掩住嘴。 大家都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姜使君努努嘴,片刻后,她从嘴里吐出了一小块薄薄的冰片。 姜使君用手帕将冰片包着,递到了少天的眼前。 少天一愣:“这是?” 姜使君说道:“之前在义庄让火袄教徒诈尸的冰片。上一次我在常州,又发现了一些。” 少天一惊:“王妃,您竟然把这东西吃了!” 这东西能吃吗? 他们现在想到那个火袄教徒像蛤蟆精一样诈尸的场景,背后的汗毛都能竖起来。 这么邪性的东西,吃下去以后,真的没事吗? 姜使君道:“不是吃,是含在嘴里。” 这二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姜使君说道:“饮酒入口,在嘴里含着这个冰片。酒入喉之前,冰片就会把酒净化成水。” 少天惊讶道:“这么神奇。那岂不是想要向西池娘子打听什么问题都可以?” 姜使君打断他道:“当然不能,这种小伎俩可一不可再。若是用的多了,迟早都会被发现的。” 也正因为她用的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所以她才没有向西池娘子打听什么重要的问题。 姜使君说道:“而且这冰片虽然好用,但是在人嘴里含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寒气入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前段时间姜使君窝在屋子里研究冰片,这就是它发现的冰片的神奇特性之一。 她今日不过是在西池娘子这里小试牛刀而已。 这冰片还有更大的用处,她没有给少天他们展示呢。 不过前段时间她已经把自己的饵放进了海里。相信用不了多久,她想捉的那只蠢鳖就会上钩。 到时候,她就可以给他们看看,这冰片最厉害的地方了。 姜使君说完,快步走向燕凛的禅院。 进屋见燕凛躺在榻上休息,姜使君大步朝他走了过去,取出解酒的药丸,对燕凛道:“我给你拿来了解酒药,张嘴。” 燕凛乖乖张开嘴,姜使君给他喂了一颗。 燕凛问道:“你从哪里拿来的药?” “西池娘子那儿。” 姜使君说完,把手中的药瓶塞进了燕凛的手中:“这里面剩下的药丸,你以后再想向西池娘子打听消息的时候再吃。” 她不能总是用冰片来骗西池娘子的酒喝,但是燕凛若是再想问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要有解酒药在,相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燕凛的眉头轻轻一皱:“他好好的怎么会将这么多解酒药给你?” 他说完从床上爬起来,凑到姜使君面前嗅了嗅。 在闻到姜使君身上的酒香时,他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你喝酒了?” 姜使君笑道:“你放心吧,他占不了我的便宜。” 不仅占不了便宜,西池娘子还得吃了一次大亏。 燕凛却皱眉道:“以后不许再和别的男人喝酒。” 吃亏还是占便宜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 万一她一个不妨,就被别人吃了这么办? 她这么小小的一只,还不懂武功,把她放到外面去,都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他总归是不放心。 姜使君一愣:“我这是为了你呀。” 西池娘子害燕凛头疼,她气不过。 她心里怎么都得为燕凛出一口气才舒服。 燕凛道:“为了本王也不行。你和别的男人喝酒,本王不开心。” 面对燕凛严肃的神情,还有他施加的威压,姜使君最终妥协道:“知道了,以后不喝了。” 过了一会儿,姜使君问道:“头疼好点了吗?” 燕凛点了点头:“好多了。” 姜使君又让常天将她刚才吩咐好的清粥小菜送上来,和燕凛多少吃了点。在金徽寺里用过晚膳,燕凛身上的酒劲也就大致解了。 不过这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不好再赶路,一行人干脆在金徽寺里留宿一晚。 夜里,两个人共睡一张床榻。 姜使君的头枕在燕凛的膝盖上,问道:“之前听你和西池娘子说什么波斯还有密多拉的事情,那是什么意思?” 燕凛说道:“火袄教源起于波斯,自前朝起才在东周兴盛起来。他们信仰火焰和长生,密多拉就是他们教派里职位最高的祭司,意为太阳神。” “波斯?”姜使君翻身坐起来,惊讶道:“外来的教派?” 燕凛点头:“是。” “那他们来东周闹腾个什么劲儿?” 既然是一个外来教派,不应该信仰他们自己西方的神吗。 什么耶稣基督,或者是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阿波罗?怎么跑到东周来了? 这里应该算是中原大陆吧? 燕凛说道:“密多拉认为,太阳是从东方升起的,而东方之国便是东周。所以他们一直相信,长生不死的秘法,在我们这里。于是他们便踏足东周,在我们的土地上发扬他们的教派。” 两百年来,火袄教的信徒逐渐增多。直到他们在最盛大的宫宴上,发动了一场宫变,最后被镇压,在东周变成了异教。 姜使君问道:“那他们的长生秘法是什么?你查到过吗?” 燕凛点了点头:“一个古老的秘方,那个秘方我也不曾见过,只知道里面提到了一样东西,叫莲珠。” 姜使君一愣。 又是莲珠。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抓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抓人 火袄教的人在找莲珠,那个青衣客也问过她莲珠的事情。 不过之前燕凛和西池娘子的对话,倒是让姜使君响起了青衣人给她保管的东西。 西池娘子说,一个神秘人在火袄教急死之前,夺走了火袄教的淬火丹,打断了他们的祭祀仪式。 那个神秘人,不会就是从河洞里游进王府的青衣客吧?如果真是,那青衣客给她的东西,不就是火袄教的淬火丹? 下一次见面,她非得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不可。 西池娘子说青衣客不是坏人,但是姜使君还是觉得现在不能完全信任他。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问道:“你也想要找到莲珠吗?” 燕凛摇头:“我想要毁了它。” 多少人为了长生不死,而以另一种方式,更快地走向了死亡。 火袄教徒就是为了那所谓的长生不死,而发动了宫变,将东周圣骨屠戮殆尽。 莲珠,那不是长生药。 那是笼罩在人心中的梦魇,促使更多人为它走向死亡。 他不相信这种起死回生的邪术,也不相信世上有莲珠。 但若真有莲珠,他一定会第一个毁了它,彻底断了那些寻求长生不死药之人的所有希望和念想。 他不求长生不死,他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能护珍重之人左右。 如此,一生足矣。 但是火袄教徒,他一定会将他们全部消灭在东周的国土里。 姜使君对于燕凛的回答却颇为意外。 长生不死,这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事情啊。可是燕凛却说想要毁了莲珠。他不想像个神仙一样,长生不死地活在这个世上吗? 姜使君问道:“连长生不死都不是你的所求,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燕凛看着她笑了笑:“你不知道?” 姜使君摇头:“不知道。” 燕凛忽然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 在金徽寺里住了一晚,次日一早,一行人就回了京都。 只是他们的马车行到城门口的时候,就被城门口的守卫围了起来。 骑马行在前方的少天皱眉道:“看不出来是厉王府的马车吗?你们想干什么?” 韩少原从人群后走出来道:“围的就是厉王府的马车。” 少天问道:“什么意思?” 韩幼灵跟着从韩少原身后走出来,问道:“厉王妃可在马车上?” 少天一愣。这两兄妹和王妃一直以来都不对付。 他们两个既然敢在人前这么大张旗鼓的把厉王府的马车围起来,指不定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想要对付王妃。 少天问道:“幼灵郡主找王妃有什么事吗?” 韩幼灵说道:“前段时间京兆尹里抓了一个懂蛊的人交到本郡主的手上,本郡主审问之后,那个女子招供出来,她的蛊术都是厉王妃所教。此事事关重大,本郡主现在要将人带回牢里去问话!” 少天一愣,那个被审问的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她为什么会知道王妃懂蛊,还将王妃招供了出来? 少天思忖了片刻,说道:“厉王是尊正王爷,有爵位在身。厉王妃也是贵妻,是若是要审问,也得将证据都找足了,下了逮捕令,才能将人带走。若只是询问,厉王妃大可不去。” 韩幼灵闻言,从身后掏出一张拘令,在少天面前甩开。 韩幼灵得意的说:“证据确凿,今日厉王妃必须跟我们走一趟了。” 为了今天,她已经和大哥筹备了很久了,怎么可能会没有拘令这种东西? 这一次,他们一定会将姜使君狠狠打压致死,不给她一点翻身和逃脱的机会。 韩幼灵看少天仍守在马车前面,皱眉道:“还不让开!你难道还想妨碍本郡主办案么?” 少天回头看了马车一眼,面色凝重。 在东周国,懂蛊可是死罪! 若是幼灵郡主抓住了这件事情的什么证据,到时候就算是王爷恐怕也未必能护得了王妃。 这时候轿帘被人揭开,燕凛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拘令,给本王看看。” 韩幼灵将拘令交给了燕凛。 “燕哥哥,公事公办,若是厉王妃真的懂蛊,那她可就是极其危险之人。我将厉王妃带走,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燕凛看了一眼拘令,确定是官家的印章,眉头倏然一皱。 韩幼灵又道:“燕哥哥,我知道你很看重厉王妃,但是你该不会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徇私枉法吧?” 少天环顾一圈,这里是城门口,往来人数众多。 周围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议论这件事。 燕凛拿着拘令,良久不做声。 这时候姜使君撩开轿帘跟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韩幼灵问道:“你说我懂蛊,要将我带去问话,那我问你,若我是被污蔑的呢?” 燕凛见姜使君走出马车,皱眉紧张道:“你下来干什么?” 姜使君说道:“我要证明我的清白。” 韩幼灵不屑道:“若你真是无辜的,自然会还给你一个清白。” 话虽如此,但是韩幼灵却从没想过,若最后真的证明姜使君是清白的该如何处理。 姜使君还以为自己能逃掉吗? 可是他们这一次准备了这么多,姜使君就算是滑手的泥鳅,也不可能再有逃脱的机会。 姜使君却坚持道:“东周立国数百年,也不是没有过冤假错案。这一次涉及我的案子,就是一个冤案。你们想要污蔑我!” 韩幼灵冷笑道:“污蔑?厉王妃恐怕是不知道,这一次,指证你的证据确凿,你还是乖乖的跟我们走吧!” 姜使君道:“证据也有捏造的,我怎知我跟你们走后,不会在牢里先被你们屈打成招?你也不是第一次想要害我了,这一次在牢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我呢!” 韩幼灵一愣,谁进了大牢里,会不先受点皮肉之苦? 她这次算定了姜使君必死无疑,所以她最初的打算,就是先把姜使君抓进大牢里,狠狠地折磨一顿泄愤。 但是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姜使君在人前说出来,就显得他们半点都不公正了。 韩幼灵皱眉道:“本郡主素来执法严明,怎么会害你?” 第二百一十五章 锦袋 第二百一十五章 锦袋 姜使君呛声道:“上一次在宫宴上,你就将我推进了静寿湖,想要溺死我。更别说之前在常州,你将我从画舫上推进横河的事情!这些王爷当时也是在场可以作证的。王爷,是吧?” 燕凛点头:“幼灵郡主挤兑王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燕凛显然就是站在姜使君的立场上帮她说话。 韩幼灵脸色一变,周围果然多出了几声对她的唏嘘。 幼灵郡主几次谋害厉王妃,这样的事情,不论什么时候说出来,都具有十足的话题性。 姜使君继续道:“我怎么知道,这一次不是你算好了一切,来谋害我的呢?若是我直接跟你进了大牢,也许还没等到过审,我就被你折磨死了!” 韩少原走上前说道:“厉王妃,正因为你的身份特殊,所以灵灵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了皇上全权审理。到底是不是冤枉,到时候皇上自有论断,你总不会怀疑皇上的公正严明吧?” 姜使君冷笑一声:“皇上自然严明,但是牢里的那些人可就未必严明了。他们若是受人指使,在牢里谋害我呢?我的安全该由谁来负责?谁不知道牢里每年被人不明不白弄死的人不计其数!” 牢里看似安全,其实就是一个最不安全,最不公正的地方。 只要使两个钱,什么事情都能给你办到。 韩少原辩不过姜使君,避重就轻的说道:“现在有人指认你懂蛊,有拘令在此,你乖乖跟我们走一趟便是。你在这里拖延时间,难道是想伺机逃跑?来人,将她抓起来!” 几个士兵走上前,姜使君连忙躲到了燕凛身后。 “你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带走,却没有人敢保证我的安全,难道是被我说中了,想要在牢里谋害我?” 燕凛把人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王妃说得对,官场腐败,牢狱之中更是不干净。若王妃真是冤枉的,本王如何能相信你们?” 若是这一次直接将姜使君交到他们手上,他很清楚,姜使君必死无疑,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厉王问责,韩少原和韩幼灵自然不能先将这个罪责承担下来,于是便拉出了这一次他们最大的靠山。 韩少原说道:“这件事情皇上会全权过问!” 姜使君瞥了他们一眼,半点都不退步的说道:“我不管什么全权过问,我清楚的很,像我这样一个耻骨,没几个人会看重我的性命。我只提一个要求,我要公审!” 韩幼灵一愣,公审向来只有地位尊贵之人在被判罪之前才可以提出来。 但是寻常地位尊贵的人若是被指认有罪,都恨不得先将这件事情瞒下来,偷偷的审理了。 若是证明自己无罪,也可保住自己的名声。 可是姜使君竟然自己提出要公审? 公审是什么?那是将案子放到所有人面前去审理! 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那姜使君都是上过堂的人。 不管她有没有罪,最后都会招致更多人的不屑。 但是姜使君才不在乎那些名声,她要的是一个公平。 命都快被韩幼灵弄没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若是公审,到时候就会在午门之前设置一个审台,同时请三个判官坐镇。所有证人证物,候都会一一从百姓和判官面前过目。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到时候就算韩幼灵他们想要做什么手脚都难。 只有这样的审理,她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及那些判官的公正。 刚才韩幼灵已经说了,这件事情皇上会全权过问,若是那些判官不秉公受理,那么所有人都会将矛头指向永靖帝。 一旦处事不公,就会失去民心。 而永靖帝不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所以公审,对于姜使君而言,反而是最公平的事情。 韩幼灵看着姜使君气焰嚣张的样子,走上前说道:“公审就公审!” 这一次他们证据确凿,难道还怕姜使君不成? 公审才好呢,公审正好可以将姜使君的面具,在所有人的面前揭下来。 这一次她不仅要姜使君死,更要姜使君身败名裂! 她要让姜使君这个耻骨,受到所有人的唾弃和厌恶。 韩少原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拉住韩幼灵低声说道:“灵灵!此事怎么能公审?你忘了涉案的证人,还有幽月公主了吗?” 若是想要坐实姜使君的罪名,幽月公主就是其中最重要的证人。 可是幽月公主那么尊贵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 难道他们要将幽月公主请到这些人面前作证? 若是幽月公主出面作证,那这中间的事情细细盘问下来,就少不了将当初公主仗势欺人的事情抖出来。 那公主的名声可是算是彻底毁了个干净。幽月公主肯不肯应允还不知道呢。 灵灵这么爽快的答应姜使君,对他们其实很不利。 韩幼灵才不管这些,那蠢货公主的名声和她有什么关系? “幽月公主若是真想要毁了姜使君,自然会出席作证,我就不信,她会不恨姜使君!” 韩幼灵说完,撇开韩少原的手。 她看着姜使君说道:“就算是公审,你也要跟我们回牢里。” 姜使君这才从燕凛身后钻出来。 韩幼灵正要叫人上去将姜使君捆起来,就听到姜使君说道:“大家都看着,我今日进牢,身上可是一点伤都没有,明日公审,若是我身上有了什么伤痕,那就一定是有人徇私枉法,在牢里报复我!” 姜使君说完,扭头看了韩幼灵一眼。 其意不言而喻。 今日这件事情在城门口闹得人尽皆知,姜使君相信,明天来围观的人一定不会少。 所以今天晚上韩幼灵若是敢在牢里折腾她,她明天就能在公审上哭一个时辰,让韩幼灵的名声比臭鸡蛋还臭! 到时候就看看,谁会被唾沫给淹死。 韩幼灵道:“扣起来!” 沉重的镣铐锁在了姜使君的手上,姜使君回头看了燕凛一眼,说道:“我的锦袋,你帮我拿上。” 燕凛正要将姜使君背着的锦袋取走,就听到韩幼灵道:“慢着!” 韩幼灵瞥了一眼姜使君的锦袋,说道:“兴许这里面藏着什么证物!” 第二百一十六章 都得搜身 第二百一十六章 都得搜身 她说完,将姜使君的锦袋抢走。 姜使君的眉头一皱。 韩幼灵一看姜使君对这个锦袋重视的样子,顿时就想到了这个锦袋里可能有不简单的东西。 又听韩幼灵说道:“将厉王府里也搜查一遍!” 之前他们只忙着在证人和证物上坐死姜使君,所以还从来没有进过厉王府搜查。 但是今天看姜使君的样子,似乎厉王府里藏着了不得的东西。 若是他们能在厉王府里查出点什么,那姜使君就更逃不掉了。 不过,就算厉王府里搜不出东西,他们也能变出点东西出来。 总之,这一次姜使君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 燕凛倏然蹙眉。 韩少原说道:“厉王,我们也是秉公办事!还请厉王海涵。” 一旁的少天说道:“秉公办事可以,但叫你们手下的人手脚都轻些,若是碰坏了王爷什么东西,你们可未必能赔的了。” 韩少原瞥了他一眼,他一个丞相之子,难道还能忌惮一个侍卫? 韩少原将少天推到一边,带上一队人,径直朝厉王府去了。 燕凛看了姜使君手腕上戴的镣铐一眼,说道:“本王跟你过去。” 韩幼灵把姜使君往后一推,叫人带走以后,挡在了燕凛的前面:“燕哥哥,厉王妃现在是嫌犯。燕哥哥难道不该避讳一二吗?” 燕凛冷声道:“只是嫌犯,还不是罪犯,本王与自己的王妃,有什么好避讳的!” 姜使君回头看了他一眼,歪着脑袋笑道:“你这叫宠妻无度。” 燕凛走过去一拍姜使君的脑袋,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嘴在这里贫。” 姜使君看着燕凛,笑嘻嘻的说道:“不是有你在呢么?我能出什么事?” 看她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为自己即将面对牢狱之灾而烦恼。 燕凛道:“若是此事坐实,就算是本王,也未必能保的了你。” 姜使君却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说道:“若是你真想保我,就算是再大的事情,你也能保得住。” 燕凛看着她沉默了半晌,随后轻轻“嗤”了一声。 随后他的嘴边扬起一抹笑意,道:“你如此相信本王?” 姜使君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男人,我不相信你相信谁?” 她手上的镣铐沉重不已,身侧还跟着七八个官兵。换做是谁,这时候都会紧张。 可是看她自信得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去坐牢,更像是军爷去巡场大营。 姜使君觉得,镣铐可以带,但是排面不能丢! 不过一路有厉王陪着去坐牢,这排面也是绝无仅有了。 韩幼灵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看到了庭狱门口,韩幼灵更是见不得这两个人亲近,烦躁的对官兵催促道:“动作快点!” 姜使君被赶上了庭狱的台阶,回头看了燕凛一眼。 “燕凛,燕凛!”姜使君叫到。 燕凛朝她走近,“你说。” 姜使君忽然低头,在燕凛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姜使君笑道:“今晚不能和你睡觉了,就用这个代替好了。” 燕凛一愣,笑了笑。 过来接管姜使君的两个狱卒都被姜使君的行为弄得一愣。 直到韩幼灵怒斥道:“还愣着干什么?” 两个人才回过神,把姜使君押了进去。 韩幼灵捏着姜使君的锦袋,跟着走进了庭狱。 顺天担忧道:“王妃真的没事吗?” 燕凛无声的笑了笑:“她不会出事。她要是知道问题不妙,第一个就来抱本王的大腿了,哪里还会这般轻松的跟韩幼灵入狱。” 起初他还有些担忧,但是见她被镣铐锁住也没有一点不安之色时,他就明白了,这件事情她一定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明日他倒是不用费心了,只要在一旁看着帮衬两句就好。 剩下的事情,就看她自己怎么演了。 燕凛道:“回府看看吧。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 韩少原带着一队人,来到了厉王府门前。 乔言聪带着几个管事的人在门口堵着,问道:“韩公子今日为何而来啊?还带来了这么多官兵。” 韩少原拿出刚才的拘令说道:“厉王妃被指认懂蛊,已经被押入庭狱等待公审。我带人来厉王府搜查罪证!” 乔言聪的脸色一变。 韩少原冷笑了一声,对身后的官兵摆了摆手,两队官兵就要进府搜查。 “慢着!”乔言聪忽然阻止道。 韩少原愣了愣,厉王府里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也敢在自己面前颖指气使? 乔言聪的行为,让韩少原感觉自己这个丞相之子很没有面子。 韩少原沉下脸问道:“怎么,你一个管家,也敢妨碍公务?” 若是乔言聪敢阻止他,他现在就可以将乔言聪一并扣起来。 乔言聪道:“韩公子也不必吓唬小人。像这种事情,小人在王府当差多年,见的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韩公子想要带人搜查,可以。但是……” 乔言聪笑了笑:“进府的人,都得搜身。” 韩少原的眉头一拧,不满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管家,竟然敢搜官兵的身!” 面对韩少原的威吓,乔言聪的双手压在身前,不惧不馁的说道:“若这只是民宅,小人自然不敢搜官兵的身,但这是厉王府,为了保证厉王府的清白和安全,所有外来的入府人员,都得搜身。” 乔言聪的目光从韩少原身后的官兵身上一一扫过,其中有两个人不知为何避开了他的目光。 乔言聪冷冷笑了笑,继续道:“若是韩公子带来的官兵里,有不清楚的人,往王府里带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在搜查的时候,趁人不注意藏在了王府中某处,最后说那是王府里找出来的东西,王府到时候恐怕就说不清了。” 乔言聪说罢,抬起一只手来招了招,立刻有十个小厮,从王府里鱼贯而出,站到了乔言聪的身后。 乔言聪说道:“韩公子是想要这么回去,还是想要给小人搜身以后进府搜查,韩公子可以自己选。” 韩少原冷冷道:“乔管家,你做事可真是周到。” 乔言聪笑眯眯的说:“小人作为王府总管,做事若是不周到一些,恐王府会被人恶意陷害。” 这一帮人来者不善,方才王妃在城门口被抓的消息,他也早就收到了。 他若是连这点思虑都没有,也就不配做厉王府的总管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韩公子,动手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韩公子,动手吧 韩少原站在厉王府门口,看着像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那里的乔言聪眯了眯眼。 狗仗人势的东西。 乔言聪敢在自己面前狐假虎威,还不是因为他的主子是厉王。 乔言聪和韩少原对峙了半晌,见韩少原不动,便道:“韩公子既然不走,那想必是决定了要留下来搜查王府了,那小人就不客气了。” 乔言聪一招手,小厮们就走上前去给官兵们搜身了。 韩少原沉声道:“放肆!” 乔言聪道:“不过是一个过场而已,韩公子带来的人若是没有问题,自然不用担心被人搜身,搜身以后,还可以向大家证明自己的清白,韩公子何必恼羞成怒。” 转眼小厮们已经搜了四五个人,当他们走向后排的一个官兵时,那个官兵却将面前的两个小厮一把推开。 官兵拔出半截手中的刀恐吓道:“你们两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搜老子的身,老子一刀就可以砍了……” 然而那个嚣张的官兵话还没有说话,胸前就猛挨了一脚。 燕凛踹出一脚以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但是官兵的身子却不受控的向后飞出好几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刚才那一脚对于燕凛而言,只是极轻的一脚。 但是对于这个官兵而言,却几乎要命。 他的胸口传出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的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胸前的肋骨都断了几根。 官兵抬头一看,燕凛站在他面前不远处,抬手掸了掸自己的衣摆。 燕凛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官兵,边往厉王府里走边轻蔑道:“什么东西,也敢来我厉王府放肆。” 官兵的身体抖了两下,见到燕凛走过来,就算忍着疼痛,也要撑着自己的身体往后挪。 他怕自己不让路,会被厉王接下来的一脚活活踹死。 韩少原见状,怒道:“厉王,你!” 这些官兵都是他带来的人,厉王这么做,不就是明摆着打他的脸。打相府的脸吗? 燕凛回头冷冷的扫了韩少原一眼:“你什么?这狗东西挡着本王的路了,还敢在我厉王府门口作威。莫说是将人踹伤,本王今日就算一脚将人踹死,你又能耐本王何?” 他从前不曾与他们计较,他们倒还真以为自己有些斤两了。 不打打这几个狗东西的脸,他们心里就没点数。 韩少原虽然是丞相之子,但是他却很清楚自己不是厉王的对手。 莫说如今厉王妃的罪行还没有坐定,就算厉王妃的罪落实了,他也不能将厉王怎么样。 厉王府若是他能轻易动得的,那皇上就不用如此忌惮了。 上一次西兆使臣在皇宫,被厉王当着皇上的面当场斩杀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所以韩少原很清楚,连西兆国和皇上的面子都不给的厉王,也不会给他这么一个丞相之子留什么情面。 如果他真在这里和厉王争执起来,那么最后受罪的一定是他。 乔言聪见状,立即对刚才的那两个小厮使了个眼神。 两个小厮走上前,一通好搜,没多久就在那个官兵的袖子里找到了一个小人偶。 小厮拿上东西快步走回乔言聪身边:“乔管家,你看。” 乔言聪将那小人偶翻过来,人偶的背面还刻着生辰八字。 乔言聪立即将人偶递给了燕凛:“王爷请过目。” 燕凛拿起人偶看了两眼,冷笑了一声,将人偶丢了出去。 人偶落到地上,弹起来滚了一圈,落到了韩少原脚边。 燕凛凌厉的眼神落到了韩少原的身上:“韩公子,给本王解释解释这贼喊捉贼的事情吧。为何你们抓捕懂巫蛊之人的官兵,会带着这种用以巫术诅咒的东西在身上?” 韩少原的脸色霎时白了许多。 顺天道:“原来是贼喊捉贼!” 常天冷哼道:“是不是贼喊捉贼还未可知,谁知道这是他自己私藏的东西,还是受别人指使想要带进王府里构陷谁的赃物。” 燕凛闻言,抬眸看着韩少原道:“如此说来,若不是本王的管家谨慎,此物现在很可能已经在王府里被当做证物发现了。” 韩少原撇清自己道:“我不知他为何身携此物!” 燕凛冷笑了一声。 这件事情,他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燕凛道:“韩公子不知道这件事没关系,不过东周国律,韩公子应该很清楚。” 韩少原皱眉道:“厉王这是何意?” 燕凛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官兵,弹了弹指甲盖,说道:“左道乱政者,杀。韩公子,快点动手吧。” 乔言聪看了燕凛一眼,默默垂下了头。 这个人既然能帮韩公子构陷厉王妃,那他必然是韩公子的亲信。因为这种事情,交给其他人根本不能放心。 厉王在逼韩公子杀自己的亲信。 若是韩公子不杀,那就是真正的徇私枉法。 官兵一骇,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正处于何种危险的境地。 他连忙摇头道:“不,我不是,韩……”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少原的剑抹了脖子。 韩少原冷眼看着面前倒在血泊里的官兵,将剑收回鞘中。 他不会让这个官兵说出任何一个不利于他的字。 燕凛冷冷的笑了笑,似乎是觉得面前的一幕很滑稽。 “韩公子的剑够快,可惜,不够狠。若是换了本王,必然将他的人头都一并砍下,方才显得公正无私。” 韩少原咬牙道:“如今厉王满意了吗?” 燕凛高傲的瞥了他一眼:“勉勉强强。” 韩少原压抑着满腔怒火,问道:“那现在可以让我的人进厉王府了吗?” 燕凛笑了笑,转身走进里厉王府里,对乔言聪丢下一句话。 “乔管家,将剩下的人都搜仔细了,不要让他们带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王府,晦气!若是再搜到什么类似的东西,便让韩公子一起当街斩杀了吧。” 言下之意,想要进厉王府,没有那么容易。 乔管家道:“是。” 剩下的那些官兵也都被厉王府的小厮给搜了一遍身,结果又从一个官兵身上搜出了一个神秘咒符。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实力的人才配开口说话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实力的人才配开口说话 乔言聪拿上那个符咒,看向了韩少原。 还好刚才王爷英名睿智,没有直接让韩公子带着人进王府搜查。否则岂不是要让这个人浑水摸鱼,将这个符咒带进王府里? 乔言聪看着韩少原笑道:“韩公子,不知道这个咒符如何解释?” 韩少原厌恶极了乔言聪这幅假笑的虚伪嘴脸。 尤其乔言聪还是用一种问罪的语气来和他说话。 韩少原扭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搜出咒符的官兵,官兵骤然想到了自己刚才的同伴的狭长,噗通一声在韩少原面前跪下,向韩少原求饶。 “韩公子,你知道我是……” 和面对之前那个亲信时一样,韩少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拔剑,将面前的人就地处死了。 乔言聪看着面前的那具尸体,把手中的咒符丢了出去,给韩少原让开了一条路。 乔言聪说道:“韩公子秉公执法,实在是让我佩服。请。” 韩公子既然已经将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自然没有理由继续把人拦在厉王府门口。 韩少原把剑收回剑鞘里,剜了乔言聪一眼,大步走进厉王府。 这一次他同时折了两个亲信,他非得在王府里搜出点什么不可。 只是韩少原刚迈进厉王府里,还没走三步,乔言聪又轻飘飘的说道:“其实官兵带个家里人求的平安符在身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府也不会真拿这么件小事做多大的文章。” 韩少原一愣,站在原地扭头看向身侧的乔言聪。 乔言聪笑眯眯的看着韩少原说道:“韩公子,做事别太急躁,稍稍定定心。好好解释一番,韩公子那位亲信,也就不用死了。韩公子为何一句辩解的话,都不给他说完呢?” 乔言聪说完,在韩少原之前,走向了内堂。 就算不能阻止韩公子搜厉王府,那在他杀了亲信以后,再气一气他,也能让自己的心情舒畅不少。 韩少原看着乔言聪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捏的青筋泛起。 厉王府里的一个小管家,竟然都敢在事后嘲笑他,真是胆大包天! 他们也太不将相府放在眼里了! 这一次他们最好别让他抓到什么把柄,否则,这件事情,也可以从厉王妃一个人身上,牵连到厉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庭狱里,姜使君被两个狱卒毫不怜香惜玉的推进牢房里,险些一跤摔到地上。 姜使君回头看了一眼,狱卒正将牢房门用铁链锁上。 狱卒锁上牢门以后,韩幼灵就说道:“你先下去。” 狱卒知道韩幼灵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点点头,默不做声的退了下去。 韩幼灵在牢外得意的看着姜使君,这一次姜使君总算是落到她手里了。 韩幼灵道:“姜使君,你以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今日一进大牢,反倒是不说话了?” 姜使君背对着韩幼灵,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弄不清楚是非。嚣张的不是我,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在为自己的金骨血统而沾沾自喜,在轻蔑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甚至在第一次见面以后,就想要杀了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风吃醋的问题了,这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草菅人命。 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不是个大怂逼,都会反击。 要么斗,要么死。 她可不想窝囊一辈子,就为了奋斗一张屁用都没有的好人卡。 何况不谦虚的说,她还是一个这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闪闪发光的女子~ 韩幼灵隔着牢门,对姜使君的背影说道:“你这样的一条贱命,就算是死十次也不足惜。” 姜使君的目光一直在牢房里四处游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但是听到韩幼灵的这番话,还是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说这话的时候,都不为自己感到羞愧吗?” 姜使君的目光倏然落到了牢房里阴暗潮湿的一角,那里因为太久没有清理,而堆积了一层脏脏的泥垢。 姜使君默默地走到泥垢边蹲了下来。 韩幼灵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好羞愧的?” “呵呵。”姜使君讪笑了一声:“若我是贱命,你算什么?你已经不止一次输在我手里了。连耻骨都比不上的金骨,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若韩幼灵代表了金骨,那她真要为金骨感到惋惜。 白费了所谓的高贵血统,却干的尽是不体面的肮脏事。 韩幼灵怒道:“你懂什么,我们生就比你这样出身的人要来的高贵!” 姜使君蹲在地上,不知道一直在捣鼓什么,韩幼灵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却听姜使君道:“血统是从上代承袭的,但是人格,美德,能力却是自己培养的。只知道为自己的血统而沾沾自己,你也是够庸俗无知的。看来我以前对你的看法,还高了些。” 韩幼灵道:“血统在东周代表了一切。” 只要自己是金骨一天,就会一直受人尊敬。 姜使君冷哼了一声,“有实力的人才配开口说话。” 血统算什么东西? 现代医学技术发达的时代,最珍贵的熊猫血也没见人家骄傲。 百年以后,谁还不是一抔黄土? 难道金骨死了以后,他们的骨头就能更值钱一些? 姜使君说道:“你无时无刻不在推崇你的血统高贵,在我看来,只是因为你心虚。” 韩幼灵一听,整张脸上的五官都微微拧在了一起。 她高声道:“本郡主也是人中龙凤,有什么好心虚的?” 姜使君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道:“不是谁的声音更大谁就有理。你心虚是因为你很清楚,除了你的血统,你,一无是处。” 韩幼灵退了一步,似乎是被姜使君说中,小脸刷的一白。 姜使君继续说道:“若说你的武功好,可是上一次遇到火袄教徒的时候,你不还是被人收拾的叫救命?若说你能捉拿火袄教徒和懂蛊的人有功,可你做事思虑的一点都不周全。没有你哥哥的帮助,恐怕早就冲动坏事了,还不要脸跟着我和燕凛在常州待了那么久。这是自己没有本事找突破口,所以就想要蹭蹭别人的吗?” 韩幼灵猛地跨上前一步,双手抓住牢门说道:“你闭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去吧,蟾蜍王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去吧,蟾蜍王子 姜使君问道:“真相太刺耳,你听不下去了?可我还没有说够呢。” 韩幼灵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本郡主有些地方不如别人,可本郡主终究有丞相还有皇上撑腰。只要有这些帮助,在别人看来,本郡主就不比任何人差。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这一次你不还是栽在了我手里?” 姜使君嘴边扬起一抹浅笑。 所谓的瓮中捉鳖,没到最后一刻,还真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那一只蠢鳖。 姜使君终于捣鼓好她蹲在地上弄了半天的东西,站起来说道:“把我抓进牢里,你可真的是很棒棒呢。作为奖励,我给你附赠一个小礼物吧。” 韩幼灵怔了怔,她和姜使君之间有那么大的仇,姜使君会送她礼物? 就是在韩幼灵分神的片刻,姜使君忽然转身,朝她丢了一样东西。 与此同时,姜使君大叫一声:“去吧,蟾蜍王子!” 韩幼灵一愣,在听到蟾蜍两个字的时候,浑身一抖,猛然想起自己在常州被姜使君骗着喝下一碗蟾蜍汤的事情。 现在她只要听到蟾蜍两个字,都觉得恶心不已。 韩幼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只是牢狱里的通道狭窄,她没退多远,就撞上了身后的牢门。 姜使君丢出的东西紧随而至,直接丢到了韩幼灵的脖子上。 触肤那又湿又凉的触感,和蟾蜍一般无二。 “啊!” 韩幼灵在原地尖叫跳脚,连忙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抓下来丢到地上。 韩幼灵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半个手掌大的蟾蜍。 那蟾蜍还鼓着腮,呱呱的朝她叫。 因为太过紧张和着急,韩幼灵的脖子上都被自己的指甲抓出两道血痕。 由此可见,她心底对蟾蜍抱有的阴影,无穷大。 韩幼灵立刻拔剑,把地上那恶心的蟾蜍一剑劈了。 一剑不够,韩幼灵便又补了好几剑,并且尖叫道:“去死,给我去死!” 狱卒闻声而至,赶来看到的却是韩幼灵拿着剑,在地上疯狂砍削的场景,嘴里还叫着去死一类的狠话。 狱卒吓了一跳,上前问道:“郡主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姜使君悠哉的倚在牢门上,嘴角含笑。 她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脑袋,对狱卒说道:“幼灵郡主这儿可能有点问题,你快带她去看看大夫。” 狱卒一愣,又对韩幼灵问道:“郡主,到底怎么了?” 韩幼灵扭头狰狞的瞪着狱卒说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只蟾蜍剁了,剁成肉酱!” 她的表情,活像是一只要吃人的怪物。 狱卒往地上一看,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揉了几次自己的眼睛,才敢对韩幼灵说道:“郡主,这里没有蟾蜍,您刚才砍的是一块泥巴啊。” 韩幼灵闻言,低头定睛一看,愣了良久。 地上哪里有什么蟾蜍?只有一块湿漉漉的泥巴罢了。 她刚才分明看到蟾蜍了,蟾蜍刚才还趴在了她脖子上呢! 脖子…… 韩幼灵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细细的疼痛,她用手一碰,冷嘶了一声。 狱卒一看,惊讶道:“郡主,您的脖子上怎么多了两条血痕啊?” 就听姜使君在一旁轻笑道:“没想到金骨出身的人中龙凤,韩丞相的掌上明珠,竟然会这么害怕蟾蜍。” 刚才是韩幼灵自己太过紧张,才会将她丢过去的一块泥巴,错看成是蟾蜍。 韩幼灵心知自己是被姜使君耍了,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撕烂了姜使君那张嘴。 “姜使君,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姜使君挑眉,一点都不将韩幼灵的威胁放在眼里。 她隔着牢门戏谑道:“呵,千刀万剐?做狗不要太猖狂,小心被人打死煲汤。” 韩幼灵心中的火已经烧到了极致,打定主意非要让姜使君尝尝苦头不可。 姜使君敢说她是狗,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幼灵扭头对狱卒说道:“把门给我打开!” 狱卒一愣,为难道:“这……” 韩幼灵一把揪住狱卒的衣领说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让你打开就打开,本郡主自有担待!” 狱卒举起自己的双手,皱眉说道:“郡主,不是小人不给你开门,实在是……” 韩幼灵说道:“实在是什么?” 狱卒往外使了个眼神,低声道:“实在是,厉王的人都在外面听着呢!郡主若是在牢里对厉王妃做了什么,明日恐怕就说不清了。” 姜使君闻言,嘴边豁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的男人,就是靠谱。 这就是所谓的‘我背后有人’的感觉了吧。 好啊,真是一个好大腿。 韩幼灵一愣,颇为顾忌的往外看了一眼,果见两个狱卒不时在往这边张望。 明日就是公审,到时候姜使君身上的有没有伤,别人都是能看见的。 再加上今日姜使君又在城门口说了那么一番话,明日关注这件事的人恐怕不少。 她若是在这里动了姜使君,到时候有理也变的理亏了。 更何况,燕哥哥的人还在监视着…… 若是燕哥哥借题发挥,以此为借口,将姜使君接回厉王府去,他们再想要抓人,就很难了。 反正只要明日过了公审,将证据一一列出来,就能坐实姜使君的罪名。 到时候姜使君就是一个死囚犯,她在牢里想对姜使君做什么不行? 她的确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闹出一番事。 韩幼灵松开了狱卒的衣襟,睨了姜使君一眼。 她阴狠的说道:“今日算你走运!但是明日,你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等公审以后,本郡主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使君对韩幼灵不屑一顾,走回床边坐下,道:“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我竟然还隐约从中闻出了一丝脚气。” 明日韩幼灵别哭就算不错的了,还想要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韩幼灵三番两次的想要取她的性命,这些账她从前都还没有清算,但是这一次,她铁定会从韩幼灵的身上,扒下来一层皮。 韩幼灵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和韩幼灵作别。 等就等,霸霸从来不怕你。 第二百二十章 杀意 第二百二十章 杀意 另一边,厉王府里,韩少原已经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眼下,就只剩下面前的寒坞院了。 乔言聪端来一杯清茶,给燕凛奉上。 燕凛接过茶盏,瞥了韩少原一眼,嘲讽道:“可有结果?” 韩少原往寒坞院里看了一眼,道:“暂时还没有结果,不过,厉王府里,不是还有一个地方没搜么。” 乔言聪一愣,目光从院子里的一个小屋子一掠而过。 他说道:“寒坞院是王爷住的院子,不比别处,也是你们能随意搜得的?” 韩少原本来忌惮着厉王,也知道寒坞院是从前的老王爷住的地方,素来只有厉王和他心腹几人能进,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搜查。 他今日若是强行进去了,必然会将相府和厉王府的关系闹到最僵。 可若是不进去,万一东西就藏在寒坞院里,那他们不就白白错过了吗? 而且,他为了搜查厉王府,可是死了两个亲信啊! 什么都没有找出来就离开,他实在是不甘心。 韩少原本来在两个想法之间踌躇不定,但是刚才他看到乔言聪那一闪而过的心虚的眼神,心底霎时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寒坞院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韩少原说道:“厉王妃在王府中来去自如,既然是厉王妃有嫌疑,那她将东西藏进寒坞院里,也是极有可能的。” 燕凛咣的一声将手上的茶盏放到桌上,晃动不安的茶水霎时漾出一些,弄湿了院子里的石桌。 燕凛抬眸,冷冷的看着韩少原道:“依你所言,本王亦有嫌疑?” 韩少原这次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冒着得罪厉王,和厉王府彻底结仇的风险,也要将寒坞院搜个干净。 他说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厉王府的每一个人都……” 韩少原还没有说完,燕凛便一掌拍到了石桌上。 石桌发出低沉的一道‘喀嚓——’的声音,从燕凛的大掌落下之处,裂开了一条石缝。 韩少原一愣,没想到燕凛的掌力竟然这么大。 他心中生畏退了一步,似乎是在忌惮这一掌如果落在自己的身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燕凛的大掌收握成拳,搭在桌上捏的咯咯作响。 他脸上阴鸷的神情,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韩少原一愣,后知后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太清楚了,那是厉王对他表现出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从前他也和厉王接触过不少次,厉王向来不好相处。 但是之前灵灵一直都跟着厉王,成日燕哥哥的叫,所以厉王也没有表现出对他们十分嫌恶的样子,只是一直都冷冷的而已。 但是杀意,厉王还是第一次对他表露出来。 也许这一次,他是真的触碰到了厉王的逆鳞。 燕凛道:“我厉王府为东周功勋权贵,自东周建国之时起,世代忠义。宗制之上,更有厉王可替丞相执掌国事,从旁矫正君王之过之条例。若是本王想要,这东周的江山可都归本王管。厉王府与开国先帝浴血杀敌,救万民与水火之时,你们姓韩的,可连一个尖都没冒出来。如今你竟敢说本王有违逆王制之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韩少原低下头,被燕凛驳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周建国之初,厉王府便于东周有大功,所以才封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尊正王爷的爵位。 在东周建国后不久,恰巧又遇上丞相与臣党勾结叛乱谋反一事。 若不是当时的厉王府一力镇压,那东周早在几百年前就改了国号。 所以从那以后,东周的宗制里就多了一条,厉王可替丞相执掌国事,从旁矫正君王之过的条例。 也正是因为这一个条例摆在那里,所以皇上才会对厉王府多有忌惮,一直没有对厉王府真正出手。 因为若是不能一次扳倒厉王府,那皇上就会受制于人。 毕竟厉王只要请出老祖宗留下的金鳞刃,就算是皇上见了,都得乖乖跪下听他训诫。 他们都知道,皇上登基称帝,本就是当时皇室血脉凋零的无奈之举。 若是皇上再有违背先祖条令的事情发生,那厉王想要将皇帝赶下台,再扶持别人上位,就变的很容易了。 金鳞刃,那可是比免死金牌还有用的东西。 所以只要厉王府在一日,厉王拿着金鳞刃一日,皇上就永远坐不安稳自己的位子。 都说皇帝是一国之主,可是永靖帝却要一直受制于燕凛,这也是永靖帝一直以来都想要除掉厉王的一个原因。 再说相府,韩遣之所以能当上丞相,也是因为皇上登基以后,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才会重用自己母氏一族的人。 当时韩太妃的侄儿,谏议大夫韩遣自然就被提拔重用,成了东周国的丞相。 韩氏风光,的确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情。 燕凛不屑于韩丞相一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燕凛冷笑一声,“若是本王愿意,本王今日就可以请出老祖宗的金鳞刃带人去查抄相府!你真以为自己是丞相之子,就有资格在这里和本王叫板?” 就算圣骨只剩下他一个人,厉王府也不是谁都能动的。 金鳞刃从来都被当做厉王府的镇府之宝,供在祠堂里,寻常下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真被请出来了,那永靖帝就更要担心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了。 韩少原被堵在寒坞院外,一步也进不得。 如果他进了寒坞院,就意味着他完全不将厉王府放在眼里。 那若是厉王以他冒犯为由,真带着金鳞刃去查抄相府…… 韩少原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相府这些年也不是干干净净,若是真有人追查起来,他们肯定撇不干净自己。 更重要的是,灵灵还在相府里偷偷学蛊术。 若是这件事也被查出来了,那相府可就彻底完了。 可是韩少原又很确定,寒坞院里一定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否则厉王绝对不会拿金鳞刃来威吓他。 韩少原纠结了良久,抹去额角的汗珠,抬头迎上燕凛的目光道:“厉王,我这也是秉公执法!若是厉王府当真忠义,就不该拦在院前,不让我搜查清楚。” 第二百二十一章 胆量有余,智慧不足 第二百二十一章 胆量有余,智慧不足 韩少原是鼓足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才有胆量说出这番话的。 他知道今次和厉王府作对,往后相府会遇上最大的危机,那绝对不是一个好结果。 但是反过来想,若是他真能在厉王府搜出什么东西,反过来要挟厉王呢? 到时候别说这件事情厉王妃脱不了关系,只要他们再略施手脚,说厉王也有参与,那厉王就算是有再大的权利,到时候也会因为违逆王制而受到牵制。 若是他们能抓到厉王的什么错处,到时候皇上定然也会站出来帮他们。 那相府到时候要脱身,可就容易的多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是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他也许就会错过最好的牵制厉王的机会。 乔言聪听完韩少原的话一愣,韩公子这是打算豁出去了? 面对王爷这样的气场还敢迎难而上,可真是有胆量。 韩公子想的一定是若是自己能在寒坞院里搜出什么,就可以牵制王爷了吧? 可惜了。 胆量有余,智慧不足。 韩公子虽然比幼灵郡主强了些,但到底是个庸才。 和足智多谋的王爷比起俩,韩公子根本没有胜算。 燕凛冷冷的睨了韩少原一眼,嘴边泛起一阵令人胆颤的笑容。 “韩公子若是执意搜查,便请吧,但你若是搜不出什么……” 燕凛的手掌再次沉沉的拍到了石桌上,刚才只是裂了一半的石桌,这次彻底从中央断裂,轰然倒在燕凛的脚边。 燕凛甩了甩手,漫不经心道:“韩公子,往后可就别怪本王和相府秋后算账了。” 那些咬牙切齿放狠话的人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一直都是这种漫不经心就说要弄垮一个家族的人。 因为对于这种人而言,想要毁掉别人辛苦了半辈子的基业,就只是动动手指张张嘴就能办到的事情。 而今日韩少原的抉择,足以影响相府的未来,影响相府里每一个人的后半生。 韩少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咬牙道:“搜!” 他身后的那些人一下涌进寒坞院里,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搜查的仔仔细细。 韩少原就站在原地和燕凛对峙着。 他不止一遍的告诉自己,自己是丞相之子,不用害怕厉王,不能在燕凛面前丢了气场。 他被厉王压的太久了,若是他一次都不能在厉王面前挺直自己的腰杆,就会继续被厉王压制一辈子。 他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有自己宏大的追求。 没有一个男人,甘愿这样一直屈居别人之下。 虽然韩少原一直在这样不停的说服自己,但是他的手心却一直在冒虚汗。 身体永远比大脑诚实。 这些年对厉王的畏惧,已经在他心底根植下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所以在和燕凛对峙的时候,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就会先做出恐惧时的反应。 这种恐惧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了。 燕凛垂眸看了一眼韩少原松了又握,握了又松的手,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就这点胆量,也配和他较量。 若是将韩少原放到十余年前的那场宫变上,韩少原恐怕早就在出现颓势的时候就叛逃了。 区区鼠辈。 这时候韩少原已经将所有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可是寒坞院里却什么都没有被搜查出来。 真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韩少原额头的虚汗又冒了出来。 若是什么都搜不到,今日他就犯下大错了! 这时候一个官兵走了过来,附在韩少原的耳边说道:“还有一个小屋子被锁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韩少原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快步跟着官兵走了过去。 那是一间位于角落的小屋子,并不显眼,但是屋子外却上了一把锁。 韩少原的眼中一闪而过惊喜之感。 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刚才乔言聪也是在看这个方向的屋子时,露出了两分惊惶。 问题一定就出在这里。 但是这一次韩少原却没有直接问乔言聪,而是直接抓住了一个寒坞院的小厮,将刀抵在小厮的脖子上问道:“这间屋子,你可进去过?” 韩少原知道乔言聪是个人精,问他肯定问不出什么。 但是王府里的小厮,可就不见得有乔言聪那么精明了。 果然,小厮摇头道:“不曾,这间屋子是王妃吩咐锁起来的。平时谁也不让接近,只有乔管家和王妃的贴身丫鬟小知姑娘才能进去。” 韩少原扭头对乔言聪问道:“乔管家,这间屋子为何上锁?可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乔言聪耸耸肩,一脸淡定的说道:“王府的房间太多,王妃闲来无事锁着玩。” 韩少原哼了一声,道:“打开!” 乔言聪看了他一眼,掏出身上的钥匙,打开了房门的锁。 韩少原迫不及待的推门走了进去,眼中满是兴奋。 但是进去以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韩少原就愣住了。 空空如也。 整个屋子里,连一张破桌子都不见。 就算是被主人弃置的屋子,也不见这么干净。 怎么可能? 寒坞院里一定藏着什么才对! 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韩少原的额头滚落,乔言聪站在韩少原的身后笑眯眯的问道:“韩公子搜完了?满意了?” 韩少原握剑的手紧了紧,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乔言聪道:“不管韩公子满不满意,总之王爷现在不满意了。不知道韩公子要怎么弥补今日在厉王府里造成的混乱?” 韩少原看了乔言聪一眼,他眼中哪里还有刚才把他堵在寒坞院外时的惊慌? 乔言聪眼中有的只是小计谋得逞以后的得意。 若是厉王府里这么容易就让别人搜出什么,那厉王府早就被人扒皮抽筋,吃的干干净净了。 哪里还轮得到韩公子上门来找事? 也不等韩少原再说什么,乔言聪便替燕凛说道:“来人,送客。” 刚才还没有多少人的寒坞院里,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五六个带刀侍卫。 韩少原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得从房间里退出来。 韩少原垂着头走出寒坞院,左腿刚迈出远门,身后燕凛的话就尾随而至。 “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新账旧账,本王很快就会和相府清算。” 第二百二十二章 偷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偷腥 韩少原脚步一滞,回头看了燕凛一眼。 旧账? 厉王这是什么意思? 相府何时还欠过厉王府旧账…… 韩少原再也不敢久留,连忙带上人离开了厉王府。 今日他犯下大错,把厉王得罪透了,他必须赶快回去,和父亲大人商量如何保住相府的对策。 夜里,姜使君躺在稻草堆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她从前也不是很娇气的人,找个是床的地方就能睡,顶多是警惕着四周,不敢睡死而已。 但是嫁给燕凛以后,燕凛真是把她养的太好了。 以至于被娇养了一段时间的她,人也变得娇气了一些。 躺在这一席稻草上,她真睡不着。 姜使君啧了一身,翻了个身,面壁。 这时候牢房里由远及近传来一串脚步声。 姜使君翻身坐了起来,扭头往外看去。 没过多久,一袭月白长裳的男人就从窄道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姜使君的面前。 姜使君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往上扬。 好像这个男人出现以后,她心底突然就开出了一簇簇颜色缤纷的小花。 幸福的感觉,就好像泉水一样挡也挡不住的,咕咚咕咚的往外冒。 她的小脸上蒸起两朵小红霞,可爱的梨涡在嘴边陷了下去,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姜使君的双手撑在身前,像一只小猫咪一样往前倾了倾身,仰头看着燕凛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燕凛一路负手走来都是高冷至极的模样,偏偏看到姜使君这幅毫不遮掩的幸福雀跃的样子,唇角就忍不住扬了起来,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的眉梢飞扬,整张脸上都有了不一样的柔情,与下午在寒坞院里面对韩少原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若说下午的他是代表的是凛冬时节的肃杀,那么此刻的他便是携暖而至的春风。 明明见到姜使君对自己笑的和一朵芙蓉花一样时,心底都已经幸福的像是第一次学会轻功跃上树梢时成就感满满了,却还是强忍住自己的愉悦之色,反对姜使君问道:“见到本王这么高兴?” 姜使君点头,咬唇浅笑出声。 不眠之夜里自己喜欢的男人突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换做谁会不高兴? 那悦耳的笑声好像被春风吹动的风铃一样,声声落进他的耳里,莫名荡起心中一层涟漪。 燕凛站在她面前问道:“有多高兴?” 姜使君毫不隐瞒,如实说道:“高兴的好像在心里开出了很多很多粉色的小花。” 燕凛抬起一手,掩住自己的嘴唇,轻咳了一声。 在他的手后,是被他挡住的一个为了不失体面的明朗的笑。 她怎么能讨人喜欢,让人心动到这种地步呢。 她再这样朝自己露出这么可爱的笑容,他就真要被她甜死了。 燕凛对狱卒使了个眼神,狱卒便上前将牢门打开,随后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燕凛低头走进牢房里,目光落在像一只小猫咪一样的姜使君身上。 姜使君雀跃道:“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厉王府里休息了么?” 燕凛道:“本王睡不着。” 他说罢在姜使君身边坐下,靠着身后的墙,抬起手臂,把姜使君捞到了自己怀里。 今夜熄灯以后,他躺在床上总感觉哪里对劲,怎么都睡不着。 明明从前二十几年都是一个人睡的,和她同衾同席的时间也不长。 但是偏偏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就养成了他不抱着姜使君就睡不着的习惯。 这下子,人在怀里,这感觉总算对了。 “睡吧。”燕凛道。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燕凛阖上的双眼,问道:“你要在这儿睡?” 她挣扎着要从燕凛怀里爬起来,燕凛的手轻轻在她后背一压,她就趴在燕凛的怀里动不了了。 姜使君伸手推了推燕凛的胸膛,说道:“你别闭眼。这里睡不舒服,你怎么不回去睡?你这一身月白的衣服,本来干干净净的,现在都被弄脏了。” 燕凛睁眼看了看她,低声道:“本王觉得这里挺好。” “哪里好了,四处脏兮兮的,还阴冷。” “是有些冷。” 燕凛说完,更将怀抱收紧了一些。 姜使君一愣,又道:“你……” 一只温温热热的大手忽然覆住她的双眼,挡住了她眼前的光。 忽而她的唇上被人轻轻啃了一下,燕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乖,睡了。” 姜使君笑了笑,故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燕凛看着她刚才的动作,身体一僵,喉结滚了滚。 她伸出小舌头舔舐嘴唇的时候,他真恨不得在这里吃了她。 但是这个地方,显然是不行的。 她是故意的。 那就……尝一口好了。 覆在她眼睛上的大掌移开,捧住了她的小脸。 燕凛再一次低头,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含住了她的唇瓣。 姜使君一愣,随后睁开的眼中都是笑意。 她照着他刚才的样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燕凛低喘着气看着怀里娇艶动人吐气如兰的小女人,咽下一口唾沫,轻叹了一口气。 越尝就越想吃了她。 燕凛认真道:“乖乖睡觉,不许再闹。” 她若是再闹腾,他指不定得把人带回厉王府去……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墨玉般润泽的双眸,忽然蹭了起来,在他的喉结上啃了一口。 燕凛的身体一僵,姜使君就像偷吃了小鱼干的花猫一样,双手环住他的腰身,钻进了他的怀里,把头埋得深深的。 燕凛无奈的笑了笑。 真是拿她没办法。 姜使君见燕凛半天没有动静,安心的阖上了自己的双眼。 之前她一直睡不着,这下抱着燕凛,却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次日姜使君醒来的时候,燕凛已经不在牢里,只是她身上多盖了一件他昨夜来时穿的月白衣裳。 姜使君把衣服仔细叠好,抱在了怀里。 这时候,只听见外面传来了韩幼灵的声音:“把人带出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刺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刺杀 姜使君闻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嘴角轻扬,今日份的好戏,就要开始了。 她上场的时候,得体面好看一点。 狱卒重新给姜使君铐上手铐,将她带出了牢房。 在庭狱门口,姜使君看见了韩幼灵。 韩幼灵高傲的看了面前的阶下囚,正想要对她冷嘲热讽一二的时候,她怀里抱着的那件月白长裳却刺痛了韩幼灵的双眼。 那像是燕哥哥的衣服。 难道燕哥哥昨夜来过狱中? 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韩幼灵一把姜使君抱着的衣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使君皱眉道:“你怎么还抢别人的东西?” 韩幼灵高声道:“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姜使君瞥了她一眼,伸出带着镣铐的双手,把衣服拽了回来。 “什么怎么回事,你成天燕哥哥燕哥哥的叫,难道认不出这是燕凛的衣服?” 姜使君说完,翻了个白眼,往外走去。 姜使君走了两步,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快点啊,不是要公审吗?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狱卒一愣,大步跟上了姜使君。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赶着趟儿去受审的人。 韩幼灵皱着眉头,咬了咬牙,转身跟上姜使君。 因为公审的地方是在午门的大广场,一定会有很多人围观。 加之从前又有其他人提出公审后,趁乱逃跑的先例,为了避免姜使君在半路上逃跑,所以这一次安排押送姜使君的人足有三十几人。 而这些人自然都是韩幼灵安排的。 姜使君看看自己两侧的拿刀的押送人员,皱了皱眉。 这四周的人除了把她从庭狱里带出来的狱卒,其他人给她的感觉,和黑巫师一般无二。 韩幼灵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把黑巫师调派来押送自己? 她难道就不怕这些人的身份被戳破,对她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这种安排,以前的韩幼灵绝对做不到。 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教她,另外做了安排咯。 姜使君皱皱眉,韩少原处处小心谨慎,自然更不敢这么做,那么背后教韩幼灵这么做的人是谁呢? 姜使君所过之处,都会引起了一群人围观。 没过多久,这些人越聚越多,最后几乎将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姜使君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了一眼,立刻被自己身后人山人海的场面惊到:“嚯,这年头吃瓜群众这么多?” 那些押送她的人,也是费了大力气,才拦住了四周看热闹的人。 就在一群人快要来到午门前时,人群聚集到了最大的规模。 姜使君在其中走的还算安稳,就是周围实在太过吵闹,活像是五千只鸭子同时在你耳边嘎嘎直叫。 姜使君不时看看四周,忽然发现人群里,有两三个人低着头,有意的朝着自己挤过来。 姜使君一愣,那些人穿的衣服虽然不出众,但是都蒙着面。 姜使君又往街道的另一边看了几眼,果然也发现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若是放在平时,他们这样的行头,早就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但也许是因为其他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所以反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 姜使君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 他们想要趁乱刺杀? 安排刺客刺杀她这种事情,她可没少遇见过。 不过大白天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来刺杀的,还是头一遭。 姜使君连忙对身边的押送人员说道:“人群里有几个奇怪的人!” 押送姜使君的人瞥了她一眼,只拦着面前的那几个小老百姓,把姜使君的话当做耳旁风。 姜使君默了默,今天的事情,还有押送人员的安排,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这时候那些黑衣人离姜使君已经没剩多少距离,他们甚至还加快了自己向姜使君靠近的步伐。 姜使君为求自保,也不管其他,当即在人群里大叫道:“有刺客!有人要杀人灭口,要刺杀我!” 那几个加快行动速度的身形一滞。 韩幼灵一愣,回头直勾勾的盯着姜使君。 她焦躁道:“你又闹什么名堂?午门可就快到了,你还想引起混乱不成?” 姜使君无视了韩幼灵,气沉丹田,又大叫道:“大家快跑啊!你们周围蒙着面的黑衣人很可能会在刺杀我的时候误伤你们!快跑啊!” 姜使君这一声怒吼,虽然不至于叫街上所有人的人都听见,但是也足以引起她周围的这一圈人的注意。 那些人环顾一圈,果然看到了几个蒙着面的人。 刚才还拥挤熙攘的人群,顿时朝后方还有四周退了开,作鸟兽散。 没过多久,那些蒙面人就被人们从围观人群里孤立了出来。 一共九个人。 蒙面人们看着四周距离他们好几米远的人群一愣。 他们也没有想到姜使君会在人群里这样叫唤,事情和他们最初料想的,有些不一样。 这下韩幼灵也注意到了他们,顿时警惕了起来。 “快去叫午门的官兵过来!” 他们前段时日里准备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今天将姜使君置之死地。 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姜使君被人唾骂,被人耻笑才甘心。 这时候蒙面人的首领一声令下,道:“上!” 几个人迅速朝姜使君围了过去,和押送姜使君的人交起手来。 而那个首领则上前拦住韩幼灵和其过招。 很快,姜使君就从中看出了猫腻。 那些押送她的人,只是随便接了刺客两招,就佯装不敌,将人朝自己放过来了。 三十个人,打不过八个? 要不是他们是废物,就只能是他们在放水。 他们想要借刀杀人,让这些刺客在街上先杀了她? 姜使君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四个刺客道:“你们想杀我?” 熟料那个蒙面人并不拿刀对着姜使君,却过来抓姜使君的手道:“不,我们知道你的身份被人识破了,是特意来救你的!快跟我们走!” 姜使君一愣,他们不是刺客,而是想劫囚? 韩幼灵闻言,变的更加急躁。 但是奈何她被面前的蒙面人牵制住,根本就上不得前。 韩幼灵怒道:“你们都是废物吗?把人给我看住了!不许让姜使君跑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倒是装得像一点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倒是装得像一点啊 韩幼灵为了等这一天,已经谋划了很久。 她不甘心,就在今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让姜使君这么被人劫走。 那些人说知道姜使君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就证明他们是一伙的。 若是能将他们和姜使君一起拿下,那姜使君的死罪,就一定逃不了了。 韩幼灵发狠道:“要是让他门跑了,你们全部都得死!” 这边姜使君已经被蒙面人从街道上扯着跑远了一段距离,和韩幼灵交手的蒙面人,这才发出一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低喝。 “灵灵!” 韩幼灵一愣,这声音……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惊讶不已。 他是大哥? 可是大哥为什么要装扮成这个样子,来劫走姜使君? “大哥,你……” 韩少原低声道:“什么也别多问,这是父亲的安排!” 他说完,虚刺了韩幼灵一剑,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朝姜使君跑过去。 姜使君看着面前拉着自己往逃跑的蒙面人,脑子里混乱了一段时间。 刚被这个蒙面人带着跑的时候,姜使君还有一瞬间以为这是燕凛的安排。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姜使君的脚步就猛地一刹,不跑了。 蒙面人回头疑惑的看着她,催促道:“快走啊!” 姜使君猛地甩开蒙面人抓住自己的手,站在原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蒙面人一愣,答道:“我是自己人啊!你上了公审就完了,主子叫我们来接你,快跟我……” 姜使君打断他道:“呸!你胡说八道!你说的什么主子我根本就不认识,我本就无罪,上了公审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你们还想要浑水摸鱼来劫囚?” 从一开始姜使君就觉得今天的安排不对劲。 好好的黑巫师,韩幼灵不藏在丞相府里,而是用来押送她,这怎么看都是作死的行径。 再加上刚才那些押送人员,没有一个是在认真打架保护囚犯的,这就更让她怀疑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了。 也许那些押送她的黑巫师,和这些劫囚的人,早就串通好了。 他们都是一伙的! 若依照原来的进程,今日的公审上,只有韩幼灵的证据,有一处不足的地方,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但是如果她连公审都没有参与,就跟一群来路不明的人逃了,那岂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畏罪潜逃吗? 她现在要是跟他们走了,就彻底完蛋了。 刚才这个蒙面人还故意在大家面前说出什么身份暴露,还有主子一类的话,这岂不就是在暗示大家,她的身后,还藏着一个更庞大的组织。 用公审的办法,不能一次性弄死她,但是劫囚可以。 只要她逃了,这件事,她就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这时候蒙着脸的韩少原亦从姜使君身后追至,对另一个蒙面人问道:“怎么还不走?” 姜使君看着韩少原冷笑了一声。 “呵,想给我坐实畏罪潜逃的罪名,你们倒是装的像一点啊!” 韩少原一愣。 他们装的还不够像吗? 不管换做是谁,这时候都该被这突发的事情弄晕了头脑吧? 可是姜使君丛刚才开始一直到现在,都表现的太过冷静了。 怎么会有这么临危不乱的女子? 昨日他回府和父亲说完厉王府的事情以后,父亲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个劫囚的计谋。 只要将人劫走了,不管姜使君有没有罪,都脱不开关系了。 将人劫走以后,他们只要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直接杀了姜使君,再将尸体一埋,便谁也找不到了。 那岂不是省事? 又何必非要走公审这一遭? 而且父亲还说,公审不比私审容易操纵。 届时几千双眼睛在下面看着,谁都走不了私情。 若是姜使君足够聪明,完全有可能在公审上翻盘。 他这才按照父亲的计谋,连夜安排了劫囚这件事。 就连那些押送姜使君的黑巫师,也是父亲一手安排和吩咐下去的。 因为父亲说,厉王是个狠绝的人物。 他若是真记恨起谁了,那必然是逃不开的。 昨日他带人搜了厉王府,那厉王今日就有可能同样去查抄相府。 这些黑巫师留在相府里,反而是最不安全的。 不如干脆将他们安排出去,到时候就算是厉王抓了这些人,也和相府无关,威胁不到相府。 父亲说出这个计谋的时候,他也觉得万无一失,没想到现在竟然被姜使君识破了。 只是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然不可能再让事情出什么差错。 韩少原的眉头一皱,上前来抓姜使君,准备将她强行带走。 姜使君往旁边跳出一段距离,躲开了韩少原的手,高声叫到:“常天,顺天,抓人!” 韩少原一愣,就见四周的屋顶上突然多出了十几个王府的侍卫。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弩,咻咻几支弩箭射出,每一箭都是冲着那些人的脖子而去,不过片刻,就结束了韩少原带来的那几个蒙面人的性命。 常天和顺天,也从人群里使出轻功飞越过人群,站在了姜使君的身边。 韩少原吃了一惊,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就埋伏在这里的? 他们先前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另外几支弩箭也毫不留情朝他射了过来,韩少原挥剑挡开,但弩箭太多,他的左肩上还是不慎中了一箭。 韩幼灵看到韩少原受了伤,想要上前去帮她,一声大哥几乎脱口而出。 只是她刚迈动一步,韩少原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他还蒙着脸,没有暴露身份。 但若是灵灵上前来帮他,就算他能脱身,灵灵也说不清楚了。 韩幼灵看着自己的大哥受困,却不能上前去帮他,自然是心急如焚。 这时候韩幼灵忽然发现了被围起来的地方里,有一条巷子,借助巷子的高墙正好可以挡住弩箭。 韩幼灵立即对韩少原使了个眼神,韩少原微微颔首,钻进了巷子里,很快消失不见。 常天问道:“王妃,要继续追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镇府之宝 第二百二十五章 镇府之宝 姜使君从蒙面人被包围以后,就一直细心观察着他们,自然也注意到到了韩幼灵刚才和他的对视。 姜使君察觉出了点苗头,别有深意的看了韩幼灵一眼,笑着问道:“郡主觉得呢?这个人我是追,还是不追啊?” 韩幼灵一愣,没想到姜使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叫自己,还是叫她来决定追不追人的问题。 这个时候她如果追,自然对受伤的大哥不利。 但她若是说不追,姜使君他们说不定就会怀疑她和蒙面人认识。 韩幼灵思忖了片刻,还没有做出决定,就听见一旁的顺天说道:“当然要追!” 韩幼灵抬头看向顺天,顺天又说到:“这个人竟然想要在公审的时候将王妃劫走,陷王妃于危险之中。这个人不仅要追,还要就地处决!” 见姜使君点了点头,韩幼灵的眼中,一闪而过惊慌之色。 大哥现在受了伤,根本跑不远,若是真被抓住了…… 姜使君又一次对韩幼灵追问道:“幼灵郡主,你觉得呢?” 韩幼灵避开姜使君的目光说道:“刺客的事情固然要追查,但是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公审,自然是要先去午门公审,再派别人去追查刺客一事。” 就算姜使君怀疑她也罢,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大哥的命。 只是韩幼灵一说完,顺天又道:“可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就让那个刺客逃了怎么办?” 姜使君笑了笑:“没关系,就算他跑了,也会废掉。” 韩幼灵一听,着急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笑着说道:“哦,一直忘了告诉郡主,王爷昨夜来找我的时候,就猜到有人可能会在今日闹事,所以早就沿路安排了人保护我。他说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我随时可以叫他们出来把那些闹事的人杀了。后来我又担心有像今日这样受了伤但是被他侥幸逃脱的人,所以特意让人在那个弩箭上动了点手脚。” 韩幼灵连忙追问道:“什么手脚?” 姜使君是在箭头上涂了毒药还是其他? 韩幼灵焦灼不已,大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着韩幼灵衣服忧心忡忡的模样,姜使君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逃走的那一个蒙面人,是韩少原吧。 若非是韩幼灵的至亲,她不可能那么着急。 “这个么……”姜使君故意卖了个关子:“郡主就不必知道了。” 韩幼灵急道:“为什么不必知道?你快告诉我!” 快点告诉你? 门都没有! 窗也没有! 你要是想知道,等到韩少原回到家里是个什么模样,你自己看去呗。 姜使君可真是太爱看这个跋扈郡主着急又没办法的模样了。 她笑道:“幼灵郡主,你不是说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公审吗?那咱们应该快点去午门啊!在这里纠结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碎有什么意思?” 韩幼灵怔了半晌。 这时候韩幼灵早就派去求援的人,终于带着一队人马姗姗来迟的赶来增援。 姜使君看着他们冷笑了一声,大步朝午门的方向走去。 那些原本押送她的人,此刻都被王府的侍卫挤到了后面去。 午门之前,昨日连夜里就搭建起了一个审台。 姜使君终于出现在审台下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是一阵唏嘘。 他们如同今日这样公审的案件没有几个,他们早就等不及想看接下来的好戏了。 姜使君往台上走去,抬头一看,现如今,上面正坐着此次主审的三位审理案件的官员。 在那三位官员之下,左边坐着燕凛,右边坐着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 男人留着髭须,头上有几根银发。 从坐姿上看,这个中年男人,颇有几分官腔。 那男人在看见姜使君的一瞬间,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转而他收回落在姜使君身上的目光,看向燕凛。 燕凛察觉到对面的目光,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边提起一分笑意。 他悠悠然的拿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道:“韩丞相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今日还能继续听公审吗?” 韩丞相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好的很。” 姜使君一愣,这就是韩丞相! 燕凛对她招招手:“过来。” 姜使君抬起自己手上的镣铐,兴奋地朝燕凛小跑了过去。 在燕凛身边站定,燕凛说道:“皇上还未到,你先歇歇。” 姜使君惊讶道:“皇上会来?” 她以为之前韩家兄妹两说皇上会全权审理,只是一个要抓她治罪的幌子,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燕凛道:“这么好的打压厉王府的机会,皇上是不会错过的。” 永靖帝的脾性他太清楚了。 野性可以吞天,奈何不是个帝王的料子。 燕凛将手边的茶端给姜使君,道:“渴了么?喝一口,本王刚才替你试过了,不烫。” 姜使君美滋滋的接过来喝了两口,因为她手上戴着镣铐十分不便,燕凛便把茶盏接过去放到了桌上。 韩幼灵见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难受不已。 但是她并没有忘记韩少原的事情,转身走到了韩丞相是身边,和韩丞相低语了几句。 燕凛问道:“路上可出了什么事?” 姜使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低声道:“你猜的不错,真的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她虽然算好了韩幼灵会来抓她,但是却没有想到公审以前,还有人会在路上动手脚这一茬。 若不是燕凛早有防备,她今日恐怕就要被人算计一次了。 燕凛问道:“可有受到惊吓?” 姜使君摇了摇头,忽然又笑道:“不过,幼灵郡主应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她说完,便扭头看向了韩丞相那边。 韩幼灵低着头站在那里,韩丞相刚刚听完韩幼灵对整件事情的描述,脸色比一开始时更加难看了几分。 以为万无一失的计谋,早早就被人识破了不说,儿子还因此受了伤。 换做是谁,脸色都好看不起来。 这时候姜使君注意到放在燕凛手边的一个乌木长盒,疑惑道:“这是什么?” 燕凛垂眸看了一眼,答道:“镇府之宝。”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证人来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证人来了 姜使君一愣,“镇府之宝?” 她从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厉王府里还有这样东西。 姜使君问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干什么?” 燕凛说:“给你撑腰。” 姜使君却道:“公审这么多人,要是什么时候起了个乱子,你就不怕把镇府之宝弄坏了?” 燕凛道:“坏不了,别人若是敢碰它,就是死罪一条。” 姜使君一愣,看来这盒子里的,当真是样厉害东西。 燕凛又对姜使君说道:“今日公审的三位官员,一位右边的钱大人,是韩丞相的左膀右臂,你要小心些。一位贺大人,曾经受过厉王府的恩惠,自然会在必要时帮衬一二。还有一位蒋大人,是位刚正不阿的清官。所以今日的局面,也不是对你完全不利。” 这时候后方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在场之人一齐跪下,永靖帝从他们身旁经过,走到最上方的位置坐下道:“都平身吧。” 众人站起来后,姜使君自觉走回了审台的中央。 永靖帝坐在她前上方,说道:“自朕登基以来,就立下一条国制,‘左道乱政者,杀’。没想到如今厉王妃竟然也有习用巫蛊之嫌,是在是让朕扼腕叹息。若此事果真和厉王妃脱不了关系……” 永靖帝特意看了燕凛一眼,说道:“那朕绝对会秉公处理,不杂私情。” 永靖帝也断定今日姜使君逃不掉了,所以才先说出这一番话,驳回了所有人求情的可能。 这样定罪以后,就算是厉王也没有机会为姜使君说话。 从永靖帝给这两个人赐婚以后,燕凛的态度就让他觉得姜使君是一个大有用处的人,自己那一步棋可能走错了。 后来他陆陆续续派出了不少刺客,想要在大婚之前先杀了姜使君,没想到那些刺客竟然都被燕凛的人截杀了。 这就更加肯定了永靖帝心底的猜测——姜使君不是个普通人。 一直到前段时间,幼灵郡主指出姜使君懂蛊,他才明白燕凛为何一直以来都那么看重姜使君。 触犯王制,这就是死罪一条。 今日若是能坐实姜使君的罪名,拔出萝卜带出泥,自然也能将厉王府的人,全部抓走调查。 到时候厉王府元气大伤,他在想要对付厉王,就容易的多了。 永靖帝在这边进行了几番心机深沉的思量,却没有想到姜使君在下面悠悠然的说道:“皇上不用叹息,今日公审以后,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永靖帝看了姜使君一眼,冷声道:“是不是清白,朕到时候自有论断。” 清白?天真。 今日就算她无罪,他也会给姜使君定下罪名! 姜使君挑眉,豁,这还没有开始审呢,永靖帝就已经先表示出敌意了。 这皇帝当的也太随意了。 永靖帝看了在场的人一眼,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审理吧!” 三位主审的大人,分别在永靖帝前方的长案边坐下。 因为姜使君身份特殊,且现在又还没有定罪,所以只是给姜使君上了镣铐,而没有让她跪下。 蒋大一拍惊堂木,说道:“厉王妃,今次有人指证你左道乱政,你可承认?” 姜使君扬起骄傲的小下巴,说道:“不承认。” 韩幼灵看着姜使君高声道:“这可不是你不承认就能躲过的事情。” 蒋大人听到韩幼灵出声,又一拍惊堂木:“肃静!” 姜使君一愣,随即看向韩幼灵笑了笑。 这蒋大人有意思啊,连韩幼灵的面子也驳的这么干脆。 看来果真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官。 韩幼灵很少被人这么驳面子,不甘心的低下了头。 她太想在大家面前剥下姜使君伪装的面皮了。 但是面前的蒋大人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就算她后面有丞相父亲撑腰,蒋大人也不多给她几分优待。 蒋大人又说道:“厉王妃既然不承认,那便让衙差带上人证当堂对质。带人证!” 蒋大人说完,就见两个衙差从旁带上来一个穿着囚衣带着镣铐的女人。 那女人走上审台以后,就直直跪了下来:“民女柳元霜,参见皇上,拜见几位大人。” 同样是阶下囚,柳元霜一身衣服脏兮兮的,头发糟乱,看起来可比还算体面的姜使君要惨的多。 钱大人说道:“柳元霜,你将从前说过的供词再说一遍。” 柳元霜恨恨的看了姜使君一眼,又对着几位大人叩了一首。 “民女柳元霜,三年前认识了厉王妃,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姜府小姐,在绵山上守孝。因为一次巧合,民女认识了厉王妃,与她结为好友。民女心疼厉王妃一个人住在绵山之上,所以时常上山去看她,也因此,被民女发现了厉王妃在偷偷养蛊一事。” 柳元霜说完,看向姜使君。 她被抓进大牢里的那一天,幼灵郡主就来到牢里,和她做了一笔交易。 幼灵郡主说,只要她能出来指认姜使君,说姜使君懂蛊,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姜使君头上,那郡主就会用自己的关系保她一命。 既然姜使君不给她一点活路,那她也不必再帮姜使君。 谁料姜使君听完柳元霜的指控,却偏过头笑了笑。 真是胡说八道。 小知告诉过她,每次她和柳元霜见面,都是她收到柳元霜的信以后,下山去飞鸟布庄里找柳元霜单独见面。 柳元霜何时上山来见过她? 上方钱大人既然开口说话了,那贺大人自然也不能示弱,抓住柳元霜供词里的疑点,问道:“既然你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厉王妃在养蛊,为何当时不来报官,而是现在才说?” 柳元霜答道:“那时我怜惜厉王妃在绵山上孤苦伶仃,很是不易,所以才没有报官。” 贺大人说道:“你可知隐瞒不报,当同罪论处?” 柳元霜的脸色一白,看向韩幼灵。 怎么会是同罪论处呢? 郡主不是说只要她出来指证了姜使君,郡主就会帮她吗? 韩幼灵眉头一皱,柳元霜在这时候看自己干什么。 她的动作这么明显,不是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和她有关了吗?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员问话,就把她吓成这样,柳元霜真是一个蠢货! 第二百二十七章 智商上线 第二百二十七章 智商上线 柳元霜见韩幼灵不搭理自己,心中顿时虚了许多,只能先自求生路。 她看着贺大人说道:“民女实在不知,只是当时顾念姐妹情深,所以……” 贺大人打断她道:“礼法无情!” 一旁钱大人看第一个证人就被贺大人镇住,情况有点不妙,于是清了清嗓子。 “今日审的是厉王妃的案子,柳元霜的罪责可容后再议。” 柳元霜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这公审之上,还是有人帮她的,这就说明幼灵郡主没有骗自己。 可是贺大人却又道:“钱大人,我刚才查问的可不是罪责,而是案件的疑点。钱大人难道要放过这么明显的疑点不过问?” 蒋大人咳嗽了一声,另外两位大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蒋大人问道:“柳元霜,你说你在绵山上之时,便发现了厉王妃懂蛊,是因为姐妹情深,才没有告发厉王妃,那为何后来连你也在家中养蛊了?” 柳元霜说:“我也是一时好奇蛊术究竟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才会学着厉王妃的方法去养蛊。后来我被捕入狱,才知道蛊术是多危险的邪术。所以我想,蛊术既然这么危险,我断然也不能让厉王妃再继续下去,免得她害人。” 姜使君越听越好笑。 她才不会养那么没有水准又低级的蛊。 柳元霜这样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没有养蛊的天分。 至于蛊术是邪术这一点,只有心术不正的人那里,蛊术才会被当做是一种邪术。 蒋大人看着姜使君问道:“厉王妃,柳元霜说的这些你可认?” 姜使君同样道:“不认。” 蒋大人又道:“那你可有何要辩驳的?” 姜使君说道:“请容我问柳元霜几句话,诸位就都清楚她是否是故意构陷我了。” 蒋大人点头应允:“问吧。” 姜使君看着柳元霜笑了笑。 她丢出去钓韩幼灵的饵,她还能不知道怎么对付么? “你说你常上山来看我,那你应该知道绵山上我住的院子是什么样的吧?” 柳元霜想了想说道:“是篱笆院。” “那我住的院子旁,种的是梨花还是红梅啊?” 柳元霜一愣,她只去过姜使君住的地方一次,哪里会记得那么清楚? 柳元霜仔细的在脑海里想了一遍。 最后只记起一点极其模糊的影像,好像是红色的花。 柳元霜说道:“是红梅!” 姜使君笑道:“你确定?若是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说错了,你的嫌疑可就大了。” 这些人也是有意思,说谎都不懂得严谨一点。 就不能学她事前做做功课,打打草稿吗? 这样可是要吃大亏的。 都不用等她问接下里的几个问题,柳元霜就出错了。 柳元霜隐约记得她脑海里的花是红色的。 她觉得一定是她猜对了,姜使君才在这里虚张声势,想要误导她。 柳元霜顿时更加肯定道:“就是红梅!”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错。” 柳元霜一愣,难道是梨花? 可是她明明记得那花是红色的! 姜使君说:“是夹竹桃。” 就在她刚醒来的那一夜,还用那些可爱的夹竹桃解决了幽月公主派来杀她的人。 柳元霜惊诧的看着她,夹竹桃也是红色的。 柳元霜气到:“刚才你就没有说夹竹桃!” 姜使君反问道:“若你真的常上山见我,就算我不说,你又怎么会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结论显而易见。 柳元霜根本就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常常上山看姜使君。 蒋大人也不是傻子,几句话中自然听出了不对劲,顿时露出一副凶狠的样子,重重一拍惊堂木,看着柳元霜说道:“还不从实招来!” 柳元霜吓了一跳,匍匐下身子颤抖不已。 柳元霜再次扭头看向韩幼灵,可是得到的只是韩幼灵十分不友好的警告。 柳元霜若是连指证姜使君这点事都做不好,就别指望自己以后会在她量刑一事上帮她了! 这件事情她们之前就已经在牢里商量的清清楚楚,怎么上了审堂,柳元霜反而处处掉链子! 若是在这里就被姜使君占了上乘,那之后的指控,可都讨不了便宜了。 韩幼灵也没有想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安排的很完美的事情,在第一步上就出了差错。 韩幼灵气柳元霜不成事,殊不知,柳元霜也在为韩幼灵突然改变的计划而气恼。 本来之前就只说是私审,连审理案件的官员都是他们的人。 只要她站出来指认姜使君,剩下的事情,韩幼灵都会自己处理。 可是现在呢?之前私审却变成了公审! 还多出了这么两位难缠的大人,处处盘问她。 韩幼灵竟然还不帮自己! 柳元霜又道:“大人,我说常常上山看她,只是为了说与她姐妹情深,好给自己脱罪。但她懂蛊一事,是真的啊!民女还有证据!” 韩幼灵闻言,脸上总算多了几分喜色。 这柳元霜也不是一无是处! 钱大人连忙问道:“是什么证据?” “我曾经因为好奇,在一次厉王妃受伤的时候,借着给她治伤的机会,在厉王妃的腿里种过一只金丝线蛊。后来厉王妃把那只蛊取出来了,还拉成了金丝线!若是厉王妃不懂蛊,怎么可能会知道取出金丝线蛊,还知道将它制成金丝线?” 姜使君笑了笑,柳小姐的智商终于开始上线啦,知道要提到金丝线蛊了。 不过,想要和她斗,柳元霜还是嫩了。 舌灿莲花,她小姜排第二,那第一就只能是老姜。 其他人,没资格。 蒋大人看了姜使君一眼,问道:“厉王妃,你有何想要反驳的?” 姜使君认真点头:“有!她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贺大人道:“你是说,这也是柳小姐在污蔑你?” 姜使君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当然是污蔑!我的腿和她说的什么什么蛊无关,这只是从前被苏家公子用马车撞伤的时候,留下的腿疾!只不过后来嫁入厉王府以后,厉王心疼我,请来了名医,给我治好了而已。” 柳元霜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曾经见过厉王妃将那串金线带在身边,若是搜查厉王妃的东西,一定能找到那串金丝线!”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被屎糊住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被屎糊住了 姜使君摊开双手,无所畏惧的说道:“我非常愿意让诸位去搜查!但若是搜不出来东西,又当如何呢?” 之前姜使君算算自己将柳元霜这个鱼饵投下去的时间,觉得韩幼灵也快对自己下手了。 所以早在那一日离开厉王府,去金徽寺找燕凛的时候,为了以防不测,她就已经吩咐乔管家,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 现在姜使君无所畏惧。 你们要是能搜的出来东西,我改口叫你们霸霸! 姜使君又玩味的啧了一声,看向韩丞相的方向说道:“说起搜查我的东西,幼灵郡主,你昨日抢了我的锦袋,从中找出什么了吗?” 韩幼灵扭过头去不做声。 那个锦袋里就只有一块花手绢和一盒胭脂罢了。 那些她想要找到的,和蛊虫有关的东西,一样都没找到! 姜使君笑道:“看来幼灵郡主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啊。那还劳烦郡主,一会儿将锦袋归还,那可是王爷送给我的,我可舍不得让它落入别人之手。” 燕凛闻言,唇角微扬。 她是当真舍不得?还是想气气幼灵郡主而已?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这句话他都听得很舒服。 跟在燕凛身边的乔言聪一愣,又来了,又来了。 王爷又露出这幅吃到肉骨头的忠犬的模样了! 姜使君又说道:“不过,昨日韩丞相之子,也去厉王府搜查过一遍了吧,不知道韩公子搜查出什么没有啊?” 姜使君说道这里,又轻轻的“咦”了一声。 姜使君十分高兴的问道:“幼灵郡主,今日怎么不见你大哥呀~” 是的,那是毫不掩饰的高兴的神情。 韩少原想要劫走她,反被他们算计,还受了伤,她能不高兴吗? 她可太高兴了。 简直是心花怒放好吗! 韩幼灵一愣,一旁的韩丞相就说道:“少原昨日抓捕府中刺客受了伤,所以今日没有来。且他又不是本案重要证人,在不在这里,并不重要。” 姜使君闻言微微一笑。 这个韩丞相可比韩幼灵兄妹两要强多了。 他知道韩少原在刚才劫囚的时候受伤逃了,竟然就想出了这个说法来保护韩少原。 这样就算是到时候真抓那一批蒙面人,查到了韩少原的头上,他们也可以说韩少原身上的伤,是昨夜抓刺客的时候被刺客所伤。 姜使君问道:“哦,那证据呢?可有找到什么和柳小姐所说的那个什么蛊有关的证据?” “够了!”蒋大人也不想再看姜使君在这里卖弄,对柳元霜说道:“昨日彻查之后,并未再厉王府中,发现什么和巫蛊有关之物,更没有找到什么金丝线!” 柳元霜一愣,怎么可能呢? 上一次姜使君还特意拿出金丝线来吓唬她了呀! 这一次他们设计姜使君的事情这么突然,姜使君不可能来的及应对才是啊。 那只要那些搜查的人够仔细,根本没道理会找不到证物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元霜猛然扭头看向姜使君,难道…… 难道姜使君是故意给自己看金丝线蛊的?姜使君就是故意要让自己知道她懂蛊? 可是姜使君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自己知道姜使君懂蛊,对于姜使君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姜使君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柳元霜想的头都痛了也想不通。 姜使君看柳元霜苦恼不解的样子,往她身边走了一步,说道:“柳小姐,别为难自己了。这么深奥的问题,不适合你。” 这是赤裸裸的,对柳元霜的智商的碾压。 这件事情柳元霜能想得通才怪。 柳元霜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她局里的一颗小棋子。 柳元霜的全部作用,就是钓韩幼灵出来。 一个小棋子,怎么可能看的懂全局? 柳元霜的身体抖了抖。 她很清楚,自己今天如果不能扳倒姜使君,那接下来完蛋的一定是自己! 柳元霜又抬头对蒋大人说道:“就算没有证物,我还有证人!” 蒋大人问道:“什么证人?” 柳元霜说道:“苏家公子,苏沪!” 姜使君一愣,苏沪? 那个想要带她浪迹天涯用爱发电的白日梦想家? 柳元霜会叫这个人作证,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苏沪在她心中,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柳元霜要是不提起,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想起这个人。 而当柳元霜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燕凛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苏沪,呵。 竟然还能让他听到这个名字! 贺大人皱了皱眉,神色难看的说道:“柳元霜,你之前的证词上,可没有提到这个证人!这突然多出来的证人,一时也难以传唤到!” 柳元霜摇头道:“不,苏家就住在我家隔壁,苏沪平日都在家!” 贺大人一听,神色更加难看了两分。 这突然多出来的证人,很有可能对厉王妃不利。 韩丞相闻言,对钱大人使了个眼神。 钱大人立即说道:“既然是之前遗漏的证人,为了公平起见,自然也要传唤!先派人去苏家看看,若是苏沪在家,就将人传唤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公正不阿的蒋大人点了点头。 贺大人刚要说话,钱大人就先一步对自己身边的衙差说道:“快去传苏沪!” 钱大人说完,还给了衙差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衙差顿时明白了钱大人的意思,微微颔首,跑下审台挤出人群,去传唤苏沪了。 柳元霜说的不错,苏沪平时都在家,这一次也不例外。 没过多久,衙差就带着苏沪回来了。 苏沪说白了,就是个没有多少胆量的男人,上一次见到燕凛,也是一怂到底。 这次好了,不仅燕凛在,三位大人,相爷,连皇帝也在! 苏沪的腿一软,还不等走到前面,就先跪了下来。 审台下的人一阵讪笑,怎么会有这么软骨头的男人? 姜使君也看的目瞪口呆。 这个白日梦想家,原来还是个这么见不了大场面的怂逼? 姜使君垂眸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失望啊,失望透顶! 原主的眼光,是被狗屎给糊住了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做伪证 第二百二十九章 做伪证 燕凛见状,脸色更难看了。 她是见到旧情人,所以感觉到物是人非的心酸了吗? 有了他还不够? 她心里竟然还能想起和别的男人的过往。 燕凛薄唇微抿,很是憋闷。 闷地想要将苏沪踹下审台泄愤。 这时候姜使君无意扭过头去看了燕凛一眼,顿时就被燕凛那副阴沉沉的脸色吓到了。 姜使君一怔,他为什么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 姜使君摊手,大哥,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啊!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是很清白的! 昨晚我可是睡在你怀里的,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然而姜使君表明自己的清白无果,只收到燕凛的冷眼。 姜使君无奈的朝天空看了一眼,这虽然不是大敌当前,但她也算是遇到了事儿,这个时候,竟然还要抽空哄男人…… 哎……算了算了,谁让这是她的男人。 自己选的男人,当然是要笑着哄完。 于是姜使君再次回头看燕凛的时候,就换上了一副乖巧懂事的小媳妇的模样。 然后,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媳妇,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燕凛努嘴送了一个飞吻。 姜使君眨巴了两下自己闪亮的卡姿兰大眼睛,揉了揉衣袖。 你看,我都这么示爱了,你可不要再怀疑我呀! 燕凛一怔。 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 但,心花怒放。 他刚才分明很想生气,但现在,怎么就好像泡在了蜜里呢? 燕凛嘴边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可是又不能在人前表现的太过失礼,只能伸手去拿一旁的茶盏。 只是他端起茶杯才喝了一口,就被呛的咳了起来。 姜使君一愣,不就是送了一个飞吻么。 持重如他,不至于吧?喝口水都能给呛到。 燕凛又抬头看了姜使君一眼,终是没忍住,在人前笑了出来。 小东西怎么就能这么讨人喜欢呢? 乔言聪低声提醒道:“王爷,涵养。” 王妃平时就是那个性子,不似王爷受过严苛的礼教,行为出格些也没什么。 但王爷可不行,他可是尊正王爷啊。 私下里也就算了,但是今日公审之上,上到皇上,下到百姓,这么多人看着呢。 燕凛轻咳了一声,说道:“本王知道。” 乔言聪也不多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王爷已经不知道了。 也亏是在人前,他估计此刻若是在王府里,王爷能当场扑上去,把王妃当做肉骨头给啃了。 王爷显然已经被王妃吃的死死的了。 蒋大人扫了二人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厉王妃也的举动,也太不合礼数了。 但这毕竟不是今日的重要之事,蒋大人略过这一个小插曲,看了一眼跪在远处的苏沪,说道:“上前回话!” 苏沪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跪着朝前爬了一段距离,跪在了柳元霜的身侧。 钱大人问道:“柳元霜指认厉王妃在偷偷养蛊,还说你是她的人证,你可作证?” 苏沪咽了一口唾沫,抬头看了钱大人一眼。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带他来的衙差说了今日之事。 衙差自然给了他暗示,问话的时候要怎么回答。 起初他心中还有不忍,毕竟他和姜使君还有一段过往。 但是当他看见姜使君刚才和厉王眉来眼去的样子,那一份不忍便也被抹去了。 苏沪大声的肯定道:“是,我作证!姜使君的确在养蛊!” 苏沪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唏嘘,大家都警惕不已的看着姜使君,好像她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 贺大人问道:“你说厉王妃养蛊,那你可知道她养的是什么蛊?” 苏沪想了想,说道:“是,是蛇!在她守孝结束之前,我偶然在绵山上看见过一次。她把蛇养在缸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蛊!现在想来,那就是蛇蛊!” 姜使君皱了皱眉,苏沪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就不能好好地说实话吗? 竟然还作伪证! 原主要是真的懂蛊,还能被欺负到连一床温暖的小棉被都没有的地步? 非要逼她展现出和奥斯卡小金人奖项匹配的演技吗? 永靖帝见状,冷笑道:“厉王妃,如今人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有何话说? 她想说的可太多了! 永靖帝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就连他这样的也能当皇帝,果然当皇帝是不需要审核的! 他们怎么也不想想,柳元霜那种和韩幼灵勾搭在一起,早有准备的,她都能给扳倒。这苏沪又算什么? 他们竟然会寄希望于,她会输在这么一个临时拉出来的群演身上?可快醒醒吧! 他们难道不觉得自己目光都短浅的快压到脚尖了吗? 一旁的韩幼灵见她良久不说话,还以为她是被这突然出现的苏沪吓得无话可说了。 韩幼灵得意道:“厉王妃,你怎么不解释了?” 就是这时候,姜使君低头掩面,肩膀微微抖了起来。 大家疑惑的看着她,厉王妃这是怎么了? 须臾,姜使君情绪酝酿到位。 她抬起头,伸出一根玉白玉白的手指指向苏沪,脸上挂着泪痕,泣不成声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孬种,从前没胆子为了我豁出一切去,如今竟然还因为嫉恨,在皇上和几位大人面前当堂做伪证!” 苏沪一愣,“我……” 审台下的群众一片惊叹,“看来这件事情里大有文章啊!” 今天来看公审真是来对了! 竟然能让他们在听审的时候,听到这么多权贵之人的秘事。 群众的八卦之魂,已经蠢蠢欲动了。 贺大人一看事情还有转机,连忙抓住机会道:“这当中还有何缘由,厉王妃可以细细道来!” 钱大人却不想给姜使君翻身的机会,说道:“人证已经在此,还有何理由好听厉王妃狡辩?” 刚才的厉王妃和柳元霜对峙的时候,钱大人已经看出来了,厉王妃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现在还用哭的办法,来混淆视听。在厉王妃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嘴里,黑的兴许都会变成白的。 唯一的打压厉王妃的方法,就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否则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谁知道,底下原本还算安静的百姓听到钱大人的话,纷纷出声抗议。 第二百三十章 嘴倒是挺甜 第二百三十章 嘴倒是挺甜 “为什么不让人家说,这不是偏心眼吗?” “就是,厉王妃都说了苏沪是作伪证,难道不该先听厉王妃把话说完,再来判断苏沪说的是不是真的吗?” “这钱大人办案也太不慎重了吧!京中案子要是件件都这么办,那只要花钱雇两个人作伪证,想要谁进大牢都不是个事儿啊!” 百姓们眼看一个惊天大八卦就要被爆料出来了,怎么能让钱大人就这么把厉王妃打压下去。 钱大人被百姓一阵指点,脸上冒出了一层虚汗。 千夫所指——这就是公审里,每个大人都害怕的事情。 这也是姜使君坚持要公审的理由。 因为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很难再进行暗箱操作。除非他们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极其有失偏颇的事情,失去民心。 钱大人扭头看了韩丞相一眼,韩丞相的脸色亦是难看不已。 一则是因为今日的公审很不好拿捏,二则是因为他唯一的儿子韩少原如今还不知道如何了。 现在审台下百姓为姜使君抗议的呼声又这么大,显然是姜使君更占有优势。 这时候审台下,不知道是谁叫到:“这种的大人都能当朝廷命官,皇上是怎么挑选委派官员的?” 一句话,成功将问题从钱大人的身上,引到了皇帝身上。 这显然是在说永靖帝是个无能的昏君啊。 姜使君心底一乐,真想看看刚才说出这句话的是何方好汉。 一个禁军侍卫走到审台前,问道:“是谁在妄议皇上!” 刚才那句话原是大不敬,若是追究下来,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一时众人都安静下来,不敢接茬。 但是人群之中的低声议论却比原来更甚了。 他们都觉得,虽然这个人说的话是大不敬,但是却很有道理啊! 永靖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燕凛一派悠闲自若的喝了口茶。 姜使君怔了怔,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刚才说话的这个人,不会是燕凛故意安排的吧? 蒋大人再次拍下惊堂木:“肃静!” 审台下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蒋大人。 蒋大人对姜使君说道:“为免偏听偏信之嫌,厉王妃,你可将你与苏沪之间发生了何事细细说来。” 当蒋大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柳元霜和苏沪具是一惊。 姜使君不会真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吧? 一定不会的! 姜使君已经嫁为人妇,厉王是何许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王妃和先前和别人有过一段私情呢? 厉王妃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以后也会不招厉王喜爱和待见啊。 那就等于是在厉王的心中种下了一根刺。 姜使君真敢这么做? 姜使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开口道:“我与苏沪……” 审台下的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燕凛抬眸望着她。 姜使君一噎,心底莫名有点怂怂的。 她连忙避开燕凛的目光,说道:“我与苏沪本是一对眷侣!” 此话一出,顿时在人群里炸开了花。 厉王妃与苏公子竟然真的有一段私情! 很快,大家就将目光投到了燕凛的脸上,他们太好奇厉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只见燕凛冷漠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苏沪,一副要生吞了他的表情。 似乎只要苏沪再敢多说一个字,燕凛就能就地正法了他。 苏沪扭头一看到燕凛这副模样,心中胆寒不已。 他连忙避开燕凛的目光,去看坐在上方的钱大人。 姜使君继续说道:“当初是他的马车撞伤了我,我才会与他认识。那时候他因为对我有愧,所以对我关怀备至,我也对他有了好感。但是后来,我孝期快结束前,告诉他我不想再在姜府里受人欺负了,问他是否愿意娶我时,他却拒绝了!从那以后,我就和他一刀两断了,再也没有往来联系!” 苏沪一愣,姜使君和自己之间,什么时候多了这一段? 她竟然敢在这么多大人面前胡编乱造! 那边姜使君还没演完,又道:“但是谁知,苏沪事后又后悔了,想要与我重修旧好,可是那时候,我已经被皇上赐嫁给厉王,和厉王有了婚约了。于是他便联合柳小姐,将我诓骗到飞鸟布庄去!” 柳元霜一愣,这…… 他们从前都是在飞鸟布庄相见,这是他们约好了的。 这怎么就变成了她们诓骗姜使君去飞鸟布庄了? 而事情现在被接到这一段上,那接下来的一切,对于姜使君而言,就变得无比顺畅了。 姜使君道:“那时候我念着与柳元霜‘姐妹情深’,所以不曾设防,进了包间。没想到,我进去以后,柳元霜却退了出去,而苏沪却从旁跳了出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无论我怎么挣扎,他都不松手!” 燕凛听到这里,看向苏沪的眼神,更加冷了三分。 苏沪竟然还抱她了! 炎炎盛夏,苏沪却感觉到一股凉意,在自己的背后蔓延。 姜使君哭着对在场的百姓问道:“你们知道苏沪要干什么吗?” 台下的人们早已经等不及了,这简直比听说书还有意思啊! 他们立即催促道:“他要干什么,快继续说啊!” 姜使君说道:“苏沪说要带我私奔!可我那时已经和厉王订下婚约了,怎么能跟他私奔?那岂不是要让厉王成为全东周的笑柄吗?后来厉王来寻我,便看到了他与我拉扯的这一幕。好在厉王相信我,没有与我置气,厉王当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乔言聪闻言,忍不住想笑。 厉王妃真是太会做人了。 在为自己辩解的时候,还不忘夸夸王爷。 乔言聪垂眸一看,果见燕凛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姜使君说道:“你当初不愿意娶我就算了,后来见我另寻了好姻缘,竟然还来蓄意破坏!你还有脸在众人面前,让厉王成全你我,我与你已经没有半分情义了,有什么好成全的?我要的是厉王这样顶天立地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男人,才不要你!” 燕凛闻言,抬眸看向姜使君。 小东西如今嘴倒是很甜。 但她以为说两句话好听的话哄哄自己,就万事大吉了吗? 她之前在飞鸟布庄里和苏沪抱在一起的事情,可没这么容易过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激将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激将法 苏沪被姜使君一通臭骂,终于忍不下去,道:“是你忽然之间变了心,不愿再与我相好,你怎么能将一切都说成是我的错?” 姜使君道:“若你当日真心爱我,就算豁出性命去,也不会让我嫁给厉王,可你这个软骨头,除了像个孬种一样求求厉王,你还干过什么?你就是嫉妒我如今过得比你好,才故意在人前污蔑我养蛊!” 苏沪急道:“你胡说!这些都是你编的瞎话!” 姜使君擦干眼泪瞪回去道:“说我养蛊才是你编的瞎话!” 蒋大人皱眉道:“如今你们二人各执一词,此事便难以论断了。” 姜使君立刻举起手,高声说道:“我有证据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柳元霜一愣,苏沪可是她临时找过来的人证,就连这样,姜使君也有证据反驳他? 蒋大人看着她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当日我与苏沪在飞鸟布庄争执的时候,布庄老板也在场,他可以作证。除此之外,我还留着当日柳元霜给我的信,信中还写着她约我去飞鸟布庄见面一事。” 姜使君说完,扭头看着苏沪和柳元霜二人,“你们二人说我养蛊,不知道又有何可信的证据可以拿出来?” 钱大人眯着眼睛看了看姜使君,对身侧的衙差说道:“去将布庄老板带来问话!” 衙差点了点头,刚要离开,就听姜使君说道:“慢着!这布庄的老板,还是请蒋大人身边的衙差去带来问话吧。苏沪刚才作伪证,谁知道是不是来的路上,受了什么有心之人的蛊惑?我还是更相信蒋大人一些。” 钱大人用这个法子算计了她一次,还想故技重施算计她第二次? 门儿都没有。 这次若是还让这个衙差过去接人,谁知道他会不会恐吓老板一番,或者干脆将人绑了藏起来,说人不在布庄里? 所以还是这个蒋大人的人去带布庄老板来问话更保险。 蒋大人也听懂了姜使君的暗示,扭头看了钱大人一眼。 钱大人说道:“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蒋大人手底下的人去办了。下官手下的人,一定会将这件事做好的!” “钱大人,不必了。”蒋大人收回目光,对自己身边的衙差说道:“你去带布庄老板来,片刻都不许耽误。” 衙差领命,很快就将布庄老板带来了。 这一次蒋大人一问,布庄老板交代的事情,果然和姜使君之前在人前说的一致。 如此一来,苏沪的证词,就很不可信了。 若是苏沪的证词不可信,那柳元霜说的一切,也就没有了可信力。 蒋大人冷眼看着柳元霜问道:“柳元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韩幼灵的神色很难看,今天她准备了太多东西对付姜使君,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在第一回合,就先败下阵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输给姜使君! 韩幼灵大步走到审台中央,说道:“蒋大人,我们还有证人!” 韩丞相的呼出一口浊气,灵灵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浮躁了。 姜使君闻言,瞥了韩幼灵一眼。 她赌一百两,压韩幼灵的证人是姜婉清。 输了燕凛给钱。 这时候韩幼灵说道:“请蒋大人传姜府二小姐姜婉清,还有……” 韩丞相猛地咳嗽了一声。 韩幼灵回过头看了韩丞相一眼,有些不甘的攥紧了拳头。 先前,她们原本想要让幽月公主当证人。 但是昨夜父亲却告诉她,因为私审被换成了公审,所以不能再轻易叫幽月公主出来作证了,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变故。 父亲说,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那幽月公主的脸面,皇家的脸面,就要在今日彻底毁了。 可是她想不明白,她们已经准备的这么充分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意外发生。 姜使君又不是能未卜先知的神仙,还能再逃出她们的网不成? 父亲真是年纪大了,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的! 韩幼灵虽然很不满韩丞相的决定,但这毕竟是他父亲的话,她也不能不听。 韩幼灵不甘心的说道:“请蒋大人传姜府二小姐!” 姜使君见韩幼灵在最后关头,刹住自己到了嘴边的话,没有把另一个证人的名字也说出来,颇有些不满。 今日她的重头戏能否上演,关键点可都在幽月公主身上。 只有幽月公主现身了,她才好开始自己的表演啊。 若是不传召幽月公主,那她原来的安排可就用不上了。 姜使君掸掸自己的衣摆,说道:“幼灵郡主,你这一次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我,想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将我定罪,有什么人证你不妨一起叫上来,也省的我一个一个辩白了。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就算是把王母娘娘叫来了……呵,我也不怕你。” 这十足轻蔑的话语,顿时在韩幼灵的心底激起一层骇浪。 姜使君竟然这么轻蔑自己! 她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蒋大人,我们 还有一个人证!就是幽月公主!” 事实证明,激将法对韩幼灵真是很有效。 姜使君要的就是幽月公主! 钱大人和贺大人都是一愣,侧首看了坐在自己身后的皇上一眼。 传公主出来公审,恐怕不太妥当。 唯有蒋大人问道:“此事,皇上觉得可否?” 永靖帝眯眼看着姜使君。 这整件事情,在今日发展的都有些奇怪。 可是究竟在哪里奇怪,他却又说不上来,只是心底有那么一种感觉罢了。 姜使君似乎对今日的审问,一点都不害怕,更没有丝毫惊慌的感觉。 她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所以才会表现的那么淡定。 永靖帝默了默,最终说道:“传!” 幽月从前固然是他最疼爱的公主,但是如今她的名节已毁,剩下的事情,就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与其如此,不如让幽月出来,把姜使君先毁了,也好方便他之后对厉王府下手。 姜使君就是他推到厉王府这个大石头的一个助力。 他倒是要看看,姜使君还能有什么花招。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懂蛊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懂蛊 姜婉清没过多久就来了,但是却是被李氏扶着前来的。 她自从上一次莲花会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公众场合见过人,如今现身,也带着一个帷帽用来遮脸。 姜婉清从出现以后,就一言不发的看向姜使君的方向。 但是帷帽上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视线和神情,叫人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态。 李氏怨愤的看着姜使君,那目光,真是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先前他们并不知道姜使君懂蛊,也不知道婉清脸上的浮肿为什么会那么厉害。 直到幼灵郡主找上门来,告诉她们姜使君懂蛊一事,她们才知道,这件事情原来是姜使君捣的鬼。 婉清的脸之所以会变成那样,也是因为被姜使君种的蛊所害。 婉清原本可以成为唐王妃,有着大好的前途,如今都被姜使君毁了,这叫他们怎么能不恨? 现在幼灵郡主说,只要她们出庭作证,她就能让姜使君死无葬身之地,她们当然愿意。 只有姜使君这个小贱蹄子死了,才能一泄她们的心头之恨。 传召将姜婉清是小事一桩,但是传召幽月公主,却要费些时间。 是以一群人足足在那里等了两刻钟,才终于见到幽月公主现身。 幽月公主坐在小撵杖上,被人抬到审台前。 百姓可都是第一次见到公主,个个都恨不得踮起脚尖来一睹芳容。 幽月公主撩开撵杖上的帘帐,走到审台上,对永靖帝行了一礼。 “幽月拜见父皇。” 永靖帝摆手道:“免了,你大病初愈,不拘虚礼。” 幽月公主直起身道:“谢过父皇。” 姜使君看了幽月公主一眼。 幽月公主的疯癫之症已然痊愈了。 看样子幼灵郡主已经找到了幽月公主的病因。 蒋大人道:“人证既已到齐,那就一个一个说吧。” 韩幼灵对李氏投去一个眼神,李氏便自觉走上前道:“大人,民妇有罪要告!” 李氏瞥了姜使君一眼,说道:“民妇要告姜使君以巫蛊邪术害人,害的我女儿生了怪病毁了容!” 蒋大人问道:“此事从何说起?” 李氏答道:“几月前,姜使君从绵山守孝回来,没过多久,我女儿婉清就染了怪病,浑身长了肉瘤,请了京都最好的大夫来看病,都说治不好。可是偏偏姜使君会治这个病,京中常去我家问诊的王大夫可以作证。” 姜使君笑道:“我治好了妹妹的怪病,只能说我有本事,你反倒要问我的罪?” 李氏说道:“可后来我们才知道,婉清根本就不是得病了,而是中蛊了。只有下蛊的人,才会解蛊!你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让婉清中蛊,之后再给婉清解蛊,好让我们母女两对你感恩戴德!” 姜使君抬头望天道:“你说是中蛊就是中蛊啊?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韩幼灵走上前道:“我可以证明!” 姜使君一听,看着韩幼灵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证明,你能证明什么?” 韩幼灵得意的说道:“我父亲从前诛杀了无数左道乱政者,我自然也学会了如何辨认什么是蛊。看出别人是被种蛊了,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使君一定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 姜使君一定没有想到,她会将姜府的人也收做自己的证人! 这一次她倒是要看看姜使君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就在韩幼灵暗自得意的时候,却不知道,姜使君听她说出这一席话,心底有多么开心。 这只鳖现在算是彻底进瓮了,剩下的就是捉她了! 姜使君问道:“那幽月公主,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幽月公主冷声道:“你在祭天大典上,用癫蛊来陷害本公主。骗本公主喝下祭酒,最后在百官面前发癫,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本公主将仙露倒了,本公主今日就是来指证你的!” 姜使君问道:“若真是我胆大包天,给你种蛊,那你没有我帮你解蛊,又是如何恢复的?” 韩幼灵站出来道:“自然是本郡主给公主解了蛊,才让公主恢复,有机会指证你。” 蒋大人问道:“何谓癫蛊?” 韩幼灵立即走上前道:“所谓癫蛊,就是一种用菌类毒人的蛊术。取菌毒人后,被种蛊的人就会产生心悸头晕的感觉。若是饮酒,药毒辄发。种蛊之人便会变得愤怒凶狠,俨同疯子!这与那一日祭天大典上,公主饮下祭酒时的情形一般无二!” 幽月公主道:“你一定是在和本公主撕扯争斗之时,给本公主种下了癫蛊,之后再让本公主喝下祭酒,好给自己脱罪!” 姜使君闻言,嘴角轻扬。 他们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好歹想到这一步了。 虽然这中间已经隔了整整数月,黄花菜都过季了。 姜使君笑笑,落落大方道:“好,我承认,我懂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看姜使君的样子,她好像还颇为自己懂蛊这件事情而感到骄傲。 先前姜使君面对柳元霜和苏沪的时候,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据理力争的模样。 怎么转眼见了姜婉清和幽月公主,姜使君就这么痛快的将一切事情都承认了? 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 就连燕凛的眉头也是倏然一皱。 他的眼中显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燕凛衣服担心自己的模样,姜使君趁机冲燕凛眨了一下左眼,撩了他一下。 她既然能铺下今天这张网,还能让自己真陷进去不成? 贺大人不可置信道:“厉王妃,你这是当众认罪了?” 他说罢,看了燕凛一眼。 即便他有意要帮厉王妃,但是也耐不住厉王妃自己要认罪啊,现如今可如何是好? 谁成想,姜使君反问一句:“我有什么罪,我为什么要认罪?” 韩幼灵厉声道:“你种蛊害人,还说自己没有罪!” 姜使君笑道:“我只说我懂蛊,什么时候承认我害人了?烦请你仔细想想这两句话之中的差别好么?” 燕凛怔了怔,忽然将这之中的各种厉害关系,都想明白了。 她是想,将幼灵郡主和韩丞相一并拖下水! 第二百三十三章 皇上实非明君! 第二百三十三章 皇上实非明君! 韩幼灵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这幼灵郡主也是真够蠢的! 姜使君说道:“从头到尾,这两件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 韩丞相和永靖帝都将目光落在了姜使君的身上,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他们原先预想的那么简单。 姜使君或许还有后招! 姜使君走到李氏身边,说道:“先说姜婉清,从前她生了怪病,是我不介怀你们母女二人多年来对我的苛待,好心好意治好她,可是却你们恩将仇报,反咬我一口,想要致我于死地。” 李氏怒道:“什么救婉清,婉清身上的蛊,就是你种的!” 姜使君冷笑道:“我种的蛊?是什么蛊?证据呢?” 李氏叫到:“你会解蛊就是最好的证据!你懂蛊,姜婉清又恰好在你回到姜府以后被人种蛊了,除了你还有谁?只又种蛊的人才会懂得如何解蛊,就是你在害她!” 姜使君闻言,轻蔑的吐出两个字:“可笑。” 她扭头看向李氏身边的姜婉清,说道:“我只是懂蛊,用自己的办法,救了姜婉清而已。若是按你们的逻辑,那岂不是每一个会治病的大夫,都是凶手了?” 台下的人纷纷点头,觉得姜使君说的有道理。 会解蛊并不能说明什么。 若真是姜使君救了姜婉清,李氏还反过来咬姜使君一口,那这母女两就太不是人了。 姜婉清走上前叫嚣道:“可是你懂蛊!人人都知道蛊术害人,懂蛊就是罪!” 姜使君道:“错!懂蛊不是罪,以蛊害人才是罪!人人都知道刀剑能杀人,难道每一个拿刀剑的人,都有罪?若真说懂蛊有罪,那幼灵郡主和韩丞相的罪,岂不是够他们死几百次了?” 她只是懂蛊,又不是用蛊术祸害别人。 就算蛊术是旁门左道,但是她又没有被人抓到左道乱政的证据,左道和左道乱政,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可大了。 韩幼灵想要仅凭着她懂蛊一事来打压她,这是不可能的。 韩幼灵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韩丞相。 他们也懂蛊。 若这也算是重罪,那他们父女两是绝对逃不掉的! 幼灵郡主又说道:“就算懂蛊无罪,但是你以蛊害人一事,也难逃干系!” 姜使君抬起头道:“我从未用蛊术害过人,这一点天地可鉴。” 韩丞相道:“天地可鉴?厉王妃,祭天大典那一日,我也在场。那时候你可就用这一招对付过幽月公主。” 那一次姜使君也是说什么天地可鉴,结果骗幽月公主喝下了祭酒,害的公主当众发疯。 姜使君笑笑:“我可从来没有对付过幽月公主,丞相慎言。” 还想跟她玩文字游戏?做梦。 “那一日只有你与本公主动手,若不是你,还能有谁?就是你给本公主种蛊,暗害本公主!” “方才韩丞相不是也说了吗?那一日他也在场。韩丞相也懂蛊啊。不仅是韩丞相,幼灵郡主也懂蛊。除了我,有的是可以对公主下手的人。除非你们能拿出我给别人种蛊的证据,否则,你们今日所说的一切,便都是诬陷!” 这时候,永靖帝说道:“韩丞相是一国宰相,断然不可能用这种法子害公主。幼灵郡主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相信她。” 永靖帝这话,显然是在为韩丞相和韩幼灵作证。 一国之君都开口说这些话了,别人自然也不好反驳。 然而姜使君却不是一般人。 她反驳了,还很直接。 姜使君声色严厉的说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可不能轻信他人。若是皇上不能公正处事,凭着自己的相信,就偏心与皇后又亲的韩丞相,有心袒护他们,那如何能治理一国?”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没有一个人敢像姜使君这样,当着皇帝的面骂皇帝徇私。 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耻骨出身的女人,当着京都上千民众的面这么撂脸色,永靖帝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一拍身下的座椅,怒道:“大胆,你敢非议朕!” 天子触怒,一时之间,群官都跪了下来。 幽月公主也吓的跪到了地上。 审台下的百姓见那些大官都跪下来了,自然也跟着跪下。 但是姜使君没有跪,她站在原地,不惧不馁的迎上永靖帝的目光。 姜使君高声说道:“幼灵郡主身为韩丞相之女,奉命捉拿左道乱政者,却私养黑巫师为己用,此为不忠!她与厉王一同长大,平日里尊厉王哥哥,却因为记恨,而派黑巫师暗中追杀我,此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皇上竟然还封她为郡主,一心袒护,可见皇上实非明君!”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她的话,有些胆小的,像苏沪这样的人,身子早已经抖得像个筛子。 唯有燕凛,仍旧安然地坐在他的位子上,淡定喝茶。 韩幼灵被姜使君当众指出自己的罪行,脸色刷的一白。 韩丞相怒瞪着姜使君道:“你竟敢谴责皇上!此为大不敬之罪,厉王妃,你罪该万死!” 姜使君看着韩丞相道:“你存心追究我的罪责,难道是怕我将幼灵郡主犯下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吗?” 韩丞相站起来道:“不论灵灵有罪与否,就你今日在此所言,冒犯天颜,足以让皇上诛你九族!” 姜使君厉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怕的是知错不改,一错再错!皇上若是明君,自然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若皇上昏庸,我们同为东周子民,为何不能指出皇上的错处!” 她说话时的气势,半点都不亚于这个当了十几年丞相的中年男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有胜过韩丞相的势头。 她如今全然豁出去了,自然什么也不怕。 就她眼中那份坚定无畏的目光,就叫韩丞相没有凌驾于她之上的可能。 那是一种从她骨子里生长出来的傲气。那是她在现代受了多年平等教育给与她的,不比任何人差的自信。 那一刻,没有一个人再觉得耻骨出身的她低人一等。 那一瞬间,所有人仿佛都能从姜使君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光芒。 第二百三十四章 皇上,听训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皇上,听训吧 百姓们悄悄的抬起头,看着审台上的情形,心中对姜使君不知不觉就起了敬佩之意。 耻骨又怎么样? 厉王妃身上的这种胆识和气魄,就是金骨也未必能有。 骨品算什么,最重要的,还得看人自己怎么活! 永靖帝豁然从高处站起来,被姜使君气到浑身颤抖。 自从他登基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在他前面有过如此放肆的行径。 姜使君难道以为自己有厉王撑腰,就可以如此无法无天了吗。 永靖帝从高台上几步跨下来,指着姜使君,怒瞪着双眼道:“你胆大包天!朕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姜使君唇角微扬,看着永靖帝道:“那你杀啊。” 狂,狂妄至极! 永靖帝对身边的侍卫道:“给朕将厉王妃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燕凛闻言,一直微垂的眼眸骤然抬了起来。 他抬手翻开桌上的长盒,用力一拍桌子,盒子里的金色长剑便从盒中弹了起来。 燕凛伸手于空中抓住金色长剑,啪的一声,将长剑压到了桌上。 他又借势往前一推,长剑便从鞘中滑出一截。 日光之下,剑上的龙鳞细纹熠熠生辉。 永靖帝一愣。 审台之上的官员,看见这把长剑,尽数倒吸了一口气。 就连刚才站起来的韩丞相,也重新低下头跪到了地上去。 金鳞刃! 那把配以金鞘的龙鳞纹长剑,便是开国先祖御赐给厉王府的金鳞刃。 从前厉王府不知遇到过几多比今日要难的事情,厉王也不曾将金鳞刃请出来为自己助威。 可是今日厉王妃公审,厉王却将金鳞刃给请出来了。 燕凛的食指指尖在金鳞刃的龙鳞上轻轻敲着。 他抬眸看向永靖帝,口中冷冷吐出几个字。 “皇上,听训吧。” 金鳞刃在此,就算是永靖帝,也不得造次。 厉王本就可从旁矫正君王之过,这是宗制,不得违背。 如今金鳞刃都请出来了,永靖帝除了遵从,别无他法。 永靖帝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穿着一身和金鳞刃同样耀眼的金黄色龙袍,在燕凛面前跪了下来。 永靖帝咬牙道:“东周国君段亥,在此听训!” 一个国君,却要听一个王爷训导。 这样的事情,换到谁身上,都难以忍受。 厉王如今在上千人面前,公开要训诫皇上,便是将皇上的脸面,扔到地上去踩了。 姜使君看着燕凛愣了好一会儿。 这把剑竟然这么厉害,能让永靖帝当着他们的面跪下。 燕凛刚才的样子,真是太有男子气概了! 她都忍不住想要扑上去亲燕凛一口了。 燕凛勾唇冷冷笑了笑:“今日公审,本是为表公正才在午门设立审台,当着百姓的面审理。皇上不可徇私枉法,偏信丞相,如此做,有失公正。” 姜使君看着燕凛这副凌驾于帝王之上,冷声训导的模样,瞬间被燕凛折服,眼中都忍不住想要冒出小心心了。 都看看,这是她的男人。 她感到很骄傲! 燕凛继续道:“厉王妃代本王指出皇上过错,皇上不仅不虚心受教,还要将王妃捉拿下狱,皇上如此做,太不理智。此事,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永靖帝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是朕情绪过激,朕有错。” 燕凛冷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是一国之君,懂得悔悟是好事。本王也不与皇上计较,只要皇上接下去能公正审案便可。” 听到本王也不与皇上计较这几个字,永靖帝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可她却只能应道:“是!” 燕凛垂眸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帝,将金鳞刃抬了起来。 长剑顺着剑鞘发出一声金属摩擦的声响后滑入鞘中。 燕凛抬头道:“继续审案吧。” 永靖帝看了燕凛一眼,被身侧的人扶着站了起来。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今日主导全局的不是皇上,而是厉王。 厉王的地位,在东周国,是无人可比的。 燕凛瞥了一眼姜使君。 她虽然满目钦佩,他却别过头冷哼了一声。 姜使君一愣,他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生气了呢? 大家依次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审台下跪着的百姓们,也都站了起来。 蒋大人看着韩幼灵问道,“方才厉王妃说的那些话,幼灵郡主可认?” 幼灵郡主果断摇头:“她全是胡说八道!我没有做那些事,更没有害她!反倒是她,她偷学蛊术,一定害过不少人!” 姜使君反驳道:“害人的是你,谁知那一日的祭天大典上,是不是你先给幽月公主种了蛊,后来又自己给幽月公主解开了呢?还有姜婉清,她那时的确是被人种蛊了,也是我将她治好的。但是,那些蛊也可能是你给姜婉清种的!” 姜使君又看向蒋大人,说道:“至于我先前说的那些,蒋大人大可以在此事完结以后再审查,看看是真是假!” 韩幼灵歇斯底里道:“你胡说!你这是污蔑!” 姜使君冷笑道:“咱们都是懂蛊的人,谁也不比谁干净!我有的嫌疑,你和韩丞相也同样有!若说要下狱治罪,你们谁也逃不掉!” 蒋大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的案情,已经被姜使君搅成了一滩浑水,好似谁都有嫌疑。 但是他们总不能将韩丞相和幼灵郡主,严刑拷打一番来审问啊。 难道今日公审就要这样模糊不清的收场? 审台下的一个人说道:“如此说来,岂不是谁也说不清了?” 另一个人点头附和,“我听说疑罪从无。那样的话,今日是不是要白折腾一场了?” 这时候有一个人低声说道:“我感觉,厉王妃好像还有后招。”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今日厉王妃可是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他们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不会结束的那么苍白。 果然,就听姜使君不依不饶道:“若是今日你们拿不出我下蛊害人的罪证,明日,我便要向司空诏狱里投状纸,状告你们污蔑我!” 这时候,已经沉默了良久的柳元霜,开口说道:“皇上,民女,民女有一法子,可以验证巫师有没有下蛊害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捞油锅 第二百三十五章 捞油锅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柳元霜。 永靖帝问道:“是什么方法?” 柳元霜说道:“民女学习巫蛊之时,曾经听说过一种验证黑巫师有没有害人的方法。但这个方法,是个偏门。民女若是说了,还请皇上减轻民女的刑罚。” 柳元霜抬头,一双眼睛充满希冀的看向永靖帝。 她希望用这个机会,来减轻自己的刑罚。 谁知,永靖帝身旁的公公立即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皇上讨价还价?你乖乖交代最好,若是不说,就杖责一百,将你打到说为止。” 这些个刁民,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厉王妃如此就算了,人家背后可是有厉王撑腰,金鳞刃摆在那里呢,动不得。 可是这个柳元霜算什么? 她竟然有胆子和皇上谈条件,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方才厉王和厉王妃二人做的那些事,就已经很不给皇上面子了,柳元霜竟然还敢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 若是此时不正正法规,这天下人都要以为皇上是好欺负的了! 柳元霜闻言大骇。 她没想到姜使君那么责骂皇上,都能全身而退。可是自己不过谈了一个小小的,皇上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条件,却要受到这般恐吓。 柳元霜被吓得抖得像个筛子:“民女说,民女现在就说。” 她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从前滇南有一法子,被指控害人的黑巫师,必须当众捞热锅,即在热油中捞出一枚铜钱。若是那个巫师捞出铜钱以后,手上没有起泡,便是没有害过人。” 柳元霜说完,扭头看了姜使君一眼。 姜使君将自己害的这样惨,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说起这个法子,还是那一日在飞鸟布庄,姜使君离去之前告诉自己的。 那时候姜使君得意洋洋的告诉她:“你若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便当众捞油锅,若是捞完油锅以后,手上不起泡,便是无罪。你想要保住自己,保住柳家,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柳元霜看着姜使君,心底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 姜使君,没想到吧,如今这个方法,会用到你自己的身上! 如果姜使君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要当众捞油锅。 燕凛倏然皱眉:“这是什么偏门,本王从未听说过!” 谁都知道就算是个普通人将手伸进油锅里,都会被烫死,姜使君若是真捞了油锅,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韩丞相闻言,笑道:“可是老夫听说过,且这个办法十分奏效!” 他们一直以来都被姜使君牵着鼻子走,如今终于有办法让姜使君尝尝捞油锅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永靖帝瞥了燕凛一眼,坐在高处说道:“若是如此,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既然厉王如此看重厉王妃,还当众打了自己的脸,要自己听训,那么若是能让厉王妃下油锅,也能让厉王心痛几分! 熟料,这时候姜使君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柳元霜,微微勾起了唇角。 柳元霜一愣,都到这个时候了,姜使君竟然还笑的出来?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自己被姜使君算计了的感觉。 顺天看着审台上的情形,着急的说道:“这个法子不是那一日王妃在飞鸟布庄里和柳元霜说的么?今日柳元霜竟然反过来用这一招对付王妃!实在是太可恨了!” 那一日王妃在飞鸟布庄约见柳元霜的时候,他们也在场。 王妃又无心避开他们,所以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这些。 常天皱眉思索了片刻,总觉得王妃应该不会做出这样被人反过来算计的事。 半晌,常天惊诧道:“这……难道也是王妃算好的?” 故意将这个法子在几日之前告诉柳元霜,先给了柳元霜一个暗示,再在今日公审之上,诱使柳元霜将这个法子说出来! 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借他人之手,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么。还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若真是如此,那王妃这盘棋下的也太大了,真叫人没有一丝防备和喘息的机会。 在这盘棋里,所有害王妃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主导者。却不知,自己的每一步都已经被王妃算死。 只要你踏进了这个局,就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那王妃铺下这么一张大网,要对付的究竟是谁呢? 常天想了想,最终将目光落到了从一开始就咄咄逼人的韩幼灵身上。 他愣了愣,王妃不会那么傻,用下油锅这种办法,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这也太不值当了!完全不像是王妃会做出来的事情! 这时候,就见姜使君扭头看向韩丞相问道:“如何能判定这个法子奏效,韩丞相或是幼灵郡主要亲自试验一番吗?” 韩丞相拂袖道:“本相一身清白,有何好验证的。” 姜使君还想将自己一起拉下水? 姜使君闻言,讪笑道:“丞相也许清白,可是幼灵郡主却不清白。她不仅暗养黑巫师,还用自己偷学的黑巫术害过人!祭天大典上不是我动的手脚,若也不是韩丞相,那就只能是幼灵郡主了!” 韩幼灵怒道:“姜使君,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与公主沾亲带故,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姜使君讽刺道:“也许你气你们同是金骨出身,可是幽月公主却是比你尊贵太多的公主,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呢?你有捉拿左道乱政者之便,想要害公主,再容易不过了。” 幽月公主闻言,回头看向了韩幼灵。 姜使君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直以来,韩幼灵都很是看不起她,这一点她很清楚。她就曾经听见韩幼灵说自己是个飞扬跋扈的废物公主! 她喜欢厉王,韩幼灵也同样喜欢。 当初她就是在御书房里看见了父皇拟好的,要将姜使君赐嫁给厉王妃圣旨,才会因为生气,派出一个小刺客,想要在父皇赐嫁之前杀了姜使君。 别人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也是她告诉韩幼灵圣旨这回事以后,韩幼灵怂恿自己做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都得当她手下的鳖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都得当她手下的鳖 是韩幼灵说,自己是一国公主,像姜使君那样耻骨出身的人,杀就杀了,不会有事。 如此说来,她与韩幼灵之间,也不全然是朋友的关系。 姜使君懂蛊,韩幼灵同样懂。 谁知道韩幼灵有没有偷偷对自己种蛊! 如果自己身上的蛊真的是韩幼灵中种的呢? 也许韩幼灵这一次只是想要借自己来对付姜使君,才给自己解开了癫蛊! 幽月公主想到这里,看向韩幼灵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警惕。 姜使君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韩幼灵要害自己,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韩幼灵发现幽月公主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 从公审以来,她们一直吃亏的事情,就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现在就连幽月公主竟然也怀疑自己? 幽月公主是被姜使君灌了迷魂汤了吗! 韩幼灵怒道:“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难道真的相信姜使君的话?你醒醒吧,姜使君可是最诡计多端的女人!” 幽月公主本就对韩幼灵心存疑惑,现在韩幼灵又语气不善的对她说话,幽月公主顿时就沉下了脸色。 她本就是皇室里最飞扬跋扈的一个,怎么能容许别人冒犯她? 就算这个人是和她带着亲的韩幼灵也不行! 幽月公主道:“这就是你和本公主说话的态度?韩幼灵,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郡主!本公主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你在本公主面前,可是要俯首称臣的!” 韩幼灵一愣,幽月公主现在是彻底不相信自己了吗? 早知道幽月公主如此容易被姜使君说动,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帮她解蛊。 她就应该让幽月公主像个疯子一样活一辈子! 这个废物蠢货公主,真是要气死她了。 姜使君见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她果然没有白费心思让韩幼灵把幽月公主拉出来作证。 她能不能让幼灵郡主受罚的关键,就在幽月公主身上。 幽月公主和幼灵郡主闹得越凶越好,她们之间的嫌隙越大,自己才越有可趁之机。 这时候韩丞相察觉出不对劲,连忙走上前劝到:“公主,是灵灵娇蛮不懂事,才会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若是公主和灵灵这么闹下去,恐怕会对他们很不利。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再清晰不过。 姜使君想要将灵灵拖下水,她想要让灵灵和她一起捞油锅。 可是那个方法哪里可行? 那不过是民间一个毫无道理的偏方罢了。 人若是真捞了油锅,就算不被当场烫死,捞完油锅以后,手上也会起泡,而手上一旦起了泡,就会被断定为是害过人的黑巫师,那也一样会被当做是左道乱政者诛杀。 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一条思路。 姜使君想要往鬼门关上撞他不管,但是他不会让灵灵和她一起死。 如今之际,只有先稳住幽月公主,才有办法机会退一步,找一条退路。 哪怕是今日就将姜使君放了也无所谓,公审实在是不宜再进行下去了。 今日所有事情的进展都太奇怪了,他总感觉姜使君每一步都走在了他们的前头。 幽月公主是韩皇后所出,而韩丞相又是韩皇后的兄长,幽月公主理应尊一声舅舅。韩丞相出面,幽月公主自然不能再驳。 可是韩幼灵也是个从小被人娇宠惯了的人,。 她一见自己的父亲在幽月公主这个蠢货面前卑躬屈膝,就更加心气不顺。 父亲在她心中是一个多么伟岸的形象,怎么能给幽月公主赔礼? 韩幼灵怒道:“父亲,你不要给她赔礼道歉,是她自己蠢,才会被姜使君利用!” 幽月公主原本平息下不少的怒气,顿时又涨了起来,心中的郁结甚至比刚才更甚。 “韩幼灵,你敢骂本公主!” 韩丞相一愣,连忙揪住韩幼灵的衣服斥责道:“灵灵!不许胡闹,快给公主赔礼道歉!” 韩幼灵扭过头去,更加固执的说道:“我不!我又没有说错!” 姜使君见状,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走上前一步,问道:“我不管你们今日要争执多久,我只想问你们,柳元霜的这个法子还试不试?若是要捞油锅,我姜使君奉陪到底。但前提是,幼灵郡主也得捞!” 幼灵郡主闻言,害怕道:“我才不陪你捞油锅!” 此时,幽月公主却在一旁阴恻恻的说道:“既然要验,那自然得要两个人都验!” 韩幼灵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蠢,她怎么能不让韩幼灵和姜使君一起尝尝捞油锅的滋味! 姜使君挑眉,抓鳖了抓鳖了! 韩幼灵这次逃不掉了! 韩丞相惊到:“公主!此法不可……” 这时候燕凛抬眸冷声问道:“为何不可?此法对厉王妃可用,对幼灵郡主用便不可了?韩丞相方才不是说,这法子十分奏效吗?难道丞相敢在公审之上,公然戏弄诈骗皇上?” 先前他也担心姜使君会因为这个办法受伤,但是现在看她信心十足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帮她一把而已。 至于剩下的么,就看她想要怎么玩了。 韩丞相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若他说这个法子不可行,那便是欺君之罪,莫说相位不保,就是全家都要受到株连。 可若是他承认这个法子奏效,那灵灵就要和厉王妃一起捞油锅了! 姜使君追问道:“韩丞相,若是幼灵郡主真是清白的,怎么会怕这么一个小小的测验?反正我姜使君行得正坐得端,是不怕这些的!” 丞相又如何?郡主又如何? 进了她的套里,都得当她手下的鳖。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韩幼灵,此刻却像是哑巴了一样,站在韩丞相的身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使君走上前一步,逼近她说道:“幼灵郡主,你不敢捞油锅,该不会是心虚吧?” 审台下的人此刻也开始纷纷起哄。 “捞油锅,两个人一起捞!厉王妃都敢捞,幼灵郡主怎么不敢?” “韩丞相的女儿怎么了?要是真没有干过坏事,怎么会怕?” 韩幼灵被逼急了,冲台下叫到:“你们都给我闭嘴!” 第二百三十七章 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姜使君转头看向韩丞相,问道:“韩丞相,你该不会是早知道了郡主有问题,还故意包庇她吧?” 韩丞相说道:“灵灵没有问题!” 一旁的幽月公主冷漠的看着他们道:“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让她和厉王妃一起捞油锅吧!一个人捞也是捞,两个人捞也是捞。真要说起来,郡主也有害本公主的嫌疑,不如一起验了!” 只要能让姜使君一尝苦头,她才不在乎韩幼灵捞油锅了以后会怎么样。 反正韩幼灵这么冒犯她,就算是捞油锅以后被炸熟了都没关系,也好让韩幼灵尝尝苦头! 永靖帝皱眉看着面前的一幕,如今相府进退两难。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他也帮不了韩丞相什么。 捞油锅这件事也是他答应的,他总不能再开口说不要捞油锅了。 厉王已经用金鳞刃压了他一次,若是他再帮韩丞相说话,那天下人都要知道他是个不辨是非的昏君了。 他总不能将今日来看公审的人全部杀了,来封住这些人的口。 审台下一片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催促韩幼灵和姜使君一起捞油锅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燕凛也从旁催促道:“皇上,快些下令吧。大家都等着呢。” 永靖帝看了韩丞相一眼,避开韩丞相的目光说道:“支架子,烧油锅,两人一起捞!” 韩丞相固然是皇室的左膀右臂,但是皇上的威严和名望却是胜于一切的东西。 他不能为了护一个幼灵郡主,而失去民心。 如今他也是没得选。 怪只怪谁也没有防备,就让事情莫名走到了这一步。 韩丞相一惊,“皇上!” 永靖帝侧过头,抬手道:“无需多言,开始吧!” 韩幼灵的身形一晃,愣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回过神。 她和姜使君不一样,她怎么能真的捞油锅! 皇上以前最帮相府了,今日为何不同从前一样帮相府? 韩幼灵发呆的时候,其余人士已经将油锅架了起来。暑月之下,干柴一点就着,火烧的很旺。 众人稍等了一段时间,油渐渐升温,最后在大锅里沸腾起来。 莫说捞油锅,就算是站的进的两个侍卫,都被这油锅里的冒出来的热气,给蒸的满头大汗。 他们看了油锅一眼,又看了看那边站的厉王妃和幼灵郡主,都不禁为她们的感到害怕。 这要是真将手伸下去了…… 他们都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蒋大人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钱袋,取出两枚铜钱。 他走到油锅边,将铜钱一起丢了下去。 那口油锅很大,若是要伸手进去捡铜币,就至少得伸进去一截小臂才行。 蒋大人皱了皱眉,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幽月公主看向姜使君和韩幼灵两人,说道:“到你们了。” 姜使君走到狱卒面前,抬起自己手。 狱卒见状,解开了姜使君手上的镣铐。 姜使君瞥了韩幼灵一眼,抬手一撩自己耳畔的秀发,道:“郡主先请?” 韩幼灵看了油锅一眼,低下头没有应声。 姜使君眉梢飞扬,“呵,怂逼。” 和那日骗她喝蟾蜍汤时一模一样的,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轻蔑的语调。 韩幼灵猛地抬起头,想要反驳姜使君。 但是当她看见那口大油锅,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真的不敢捞油锅。 她害怕…… 审台下的人一阵哄笑。 这出大戏实在是太精彩了。 厉王妃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能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调侃别人。 看着幼灵郡主那副吃瘪的模样,他们莫名觉得很爽。 姜使君走到沸腾的油锅旁边,挽起袖子,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她,好像接下来准备捞油锅的是自己一般紧张。 离得近的两个侍卫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在想,自己一会儿会不会闻到一股肉香…… 只见姜使君别开自己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纤纤玉手,伸进了油锅里。 滚沸的油浸没她半截白臂。 但是她竟也不叫一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永靖帝也从座上站了起来。 难道真的不疼吗? 她咬唇在锅底捞铜钱。 但她那不是痛苦,她只是在努力让自己不哼出歌儿来。 不久后,姜使君将手从油锅里拿了上来。 她的拳头紧紧攥着,一脸得胜者的姿态,走到了韩幼灵身边。 因为在油锅边站了一会儿,现在她身上都带着一股油味。 姜使君看着如临大敌的韩幼灵倏然一笑:“这个法子果然奏效,我伸手下油锅捞铜钱,一点都不烫呢。” 她说完张开自己的手,一枚铜钱叮一声落到了韩幼灵的脚边。 姜使君盯着韩幼灵的眼睛,说道:“到你了,幼灵郡主。” 韩幼灵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姜使君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 这根本不可能啊! 不只是韩幼灵,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姜使君。 她的手一点问题也没有,别说是水泡,就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以后的红痕都看不到。 幽月公主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眼睛都擦了好几遍。 燕凛见状,无声的笑了笑。 姜使君看着韩幼灵道:“你退什么?我已经捞过油锅了,你自然也不能免。” 姜使君伸手去抓韩幼灵,却被韩幼灵挥开。 韩幼灵害怕的叫到:“我不捞油锅!我不捞!” 姜使君道:“不捞,是因为害怕自己害人太多,会被油锅炸熟吗?韩丞相方才也说了,这还是一个十分有用的验证之法。幼灵郡主若是不捞油锅,那便是坐实以巫蛊害人一事!” 韩幼灵愣在原地,捞油锅是死,巫蛊害人也是死。 她该怎么办? 她一点也不想死啊! 姜使君看着韩幼灵快哭了的模样,更在张扬的笑道:“怕什么,不就是下油锅捞铜钱这么点事么。又不会要了你的命,顶多废了你一只胳膊而已。要是再裹上面粉炸至金黄,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韩幼灵浑身一抖,转身走到韩丞相面前跪下:“父亲!父亲,您救救我!我不能捞油锅,我会被油锅烫死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局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局 姜使君冷笑道:“既然幼灵郡主自己不敢,那我找两个人帮帮郡主。常天,顺天。” 两个人闻声,走上了审台。 姜使君将脚边的铜钱一脚踢开,说道:“带幼灵郡主去油锅边捞铜钱,我相信她的表现一定会比我更好!” 看着走上前的两人,韩幼灵害怕的说道:“我可是郡主,你们不能碰我。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常天根本不怕韩幼灵的威胁,只道:“郡主,得罪了。” 韩幼灵心惊不已,扭头看向一旁的燕凛:“燕哥哥!燕哥哥救我!他们都是你的人,只要你让他们……” 不等韩幼灵求完,燕凛却已经道:“这油锅方才是韩丞相说要捞的,如今王妃都已经捞了,郡主也干脆些吧。” 韩幼灵一愣。 燕哥哥一点也不想帮她…… 看着燕凛拿冷漠的眼神,韩幼灵才猛然将今日的燕凛,将昔日在常州时拿剑指着自己的燕凛重叠在一起。 直到这个时候,韩幼灵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姜使君于燕凛而言,也许远比她想象的重要。 所以燕哥哥才会无所保留的帮她,在自己伤害她时,燕哥哥才会无条件的站在她那一边。 而如今亦是如此。 韩幼灵跪在地上,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她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的地板,浑身都在颤抖。 燕哥哥不喜欢她没有关系,但是她不能死啊。 她也不能捞油锅。 她若是将自己的手伸进油锅里,那自己的一辈子就都毁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今早她还是最得意的那个人,为什么转眼之间,姜使君就占尽上风了? 韩幼灵想不通,她怎么都想不通这当中的事情。 这时候韩丞相出声道:“厉王妃!”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嘴边泛起一阵冷笑。 “害怕了?” 姜使君忘了是谁说过,恐惧对人的伤害,远比疾病更严重。 但这句话是谁说过的不重要,只要如今她让韩幼灵心生畏惧,这就够了。 因为她会让这份恐惧,无限延长下去。 一直到某一天,这一份恐惧,将韩幼灵彻底摧毁为止。 在京郊时,韩幼灵派出黑巫师,要杀她。 在常州时,韩幼灵趁着火袄教徒刺杀混乱的时候,还想杀她。 韩幼灵难道真以为自己畏惧她的身份地位,而不敢有所报复吗?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可全都记在了心里。 她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网还没有铺完。 自夏苗那一日从萧贵妃那里得知幽月公主可能会被治好以后,她就已经开始了准备。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做准备的时候,韩幼灵也一样在做准备。就好比将幽月公主治好,将李氏母女拉拢过去。 她的时间很紧迫,所以她前段时间才会一直躲在房间里倒弄她从常州带回来的冰片。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想将事情引导向捞油锅上。 她要让冰片在雪蟾的作用下变的可以让她不惧灼热,这也是她之前想要给常天他们展示的,冰片的另一个大用处。 她一步一步走的小心谨慎,将一切都算好,只是差了最后一颗棋子而已。 而从王斌身上钓出来的柳元霜,恰好可以成为她的最后的一颗棋子。 她将柳元霜送进牢狱里,送到韩幼灵的面前,并告诉柳元霜捞油锅的事情,为的就是今日柳元霜能够主动将事情引导到这个方向。 如她所料,韩幼灵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笑纳了这颗棋子。 韩幼灵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运气好,才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突破口,可以指认她懂蛊。 若不是她不想将线铺的太长,想要快点捉鳖,韩幼灵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至于现在,就是她算总账的时候了。 鳖都已经在瓮里了,不狠狠剁它几刀,她心底不痛快! 这可是一个三番两次想要她命的人,她早就想要扒韩幼灵一层皮了。 姜使君看着韩幼灵说道:“都说真金不怕火炼,看来你的金骨却不是这样啊。” 在关键时候,韩幼灵引以为傲的骨品,帮不了她。 姜使君嘲讽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说话,除了骨品值得你骄傲以外,你一无是处。” 韩幼灵抬头看着姜使君,她的双唇微微颤抖。 姜使君看着她眼底那份藏不住的恐惧,对常天和顺天命令道:“拉她去捞油锅!” 常天还没抓住幼灵郡主,她就站起来歇斯底里的叫到:“啊!你们给我滚开,我不去捞油锅,我不去!” 韩幼灵看着面前的人,觉得每一个人都想要害她。 她忽然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对准姜使君,扬剑就要朝姜使君砍去。 一旁的幽月公主尖叫了一声,躲到了一边去。 就是这个时候,韩丞相厉喝一声:“你给我站住!谁允许你在皇上面前摆弄刀剑!” 韩幼灵一愣,扭头看向韩丞相。 韩丞相大步走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韩幼灵的左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被韩丞相吓了一跳。 韩幼灵更是被打蒙了。 从她出生以来,父亲从来没有打过她。 这是对第一次。 左半边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叫她张不开嘴说一个字。 韩丞相怒道:“还不快跪下和皇上认错!” 韩丞相说罢,抓住韩幼灵的肩膀,将她强行摁着跪到了地上。 紧跟着,韩丞相也在永靖帝面前跪了下来。 韩幼灵怔在那里,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喃喃道:“父亲……” 韩丞相看着她说道:“你给我闭嘴!” 韩丞相毕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比起真遇上事情就惊慌不已彻底失了分寸的韩幼灵,见识不知道多了多少。 那油锅灵灵是定然不能捞的。就算灵灵捞了,也一样会因为手上起泡被冠以巫蛊害人的罪名。 这已然是一个死局。 除了不怕捞油锅的姜使君,别人解不开了。 与其让灵灵在捞油锅以后再被人定罪,不如在捞油锅之前,让灵灵承认自己用过蛊术。 韩家与皇室同气连枝,只要他能给想办法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就还有退一步保灵灵一命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九章 功过相抵 第二百三十九章 功过相抵 韩丞相是说道:“皇上,微臣之女的确学过蛊术,也用蛊杀过人!且这件事情,微臣也知道!” 此言一出,顿时惊诧四座。 韩丞相这是带着女儿一同认罪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先是厉王妃承认懂蛊,但是拒不认罪。 结果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反变成韩丞相带着女儿承认罪行了。 韩幼灵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摇头道:“不,我没……” 她一句话才刚说了几个字,剩下的话便被韩丞相凶狠的目光吓了回去。韩幼灵识相的闭口不再说话。 灵灵现在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姜使君拿捏住了,说多错多。 若是她再说错什么,或是做出什么错事,那到时候谁都救不了她! 他也不想打灵灵那么很的一巴掌,但是事到如今,成百上千的人都在审台底下看着他们的举动,他总要做做样子才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韩丞相话锋一转,又说道:“但这是有苦衷的,请皇上容微臣辩解一二。” 永靖帝本就无心真罚韩幼灵,一听道韩丞相在这话,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便说道:“你且说说看。” 韩丞相道:“自臣奉命追查左道乱政者以来十余年间,一直都遭到有心之人的报复。微臣胸怀国家大义,自然无所畏惧。他们见自己威胁不了微臣,便对微臣的女儿下手,给灵灵种蛊,想要借她来要挟微臣。微臣不能答应,但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奸佞小人所害,所以只能让灵灵开始学蛊解蛊,还有对付火袄教徒,只有这样她才能救自己!这也是微臣的一个不得已之法,还请皇上明鉴!” 韩幼灵愣了愣,这套说辞当然是假的。 但是却是此刻最有利于她的说辞。 她跪着上前几步,对永靖帝说道:“是啊皇上,我们都是迫不得已!” 永靖帝一脸理解的表情,沉声道:“如此说来,韩丞相心中也有苦处!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皇上就更应该重罚幼灵郡主,以及……韩丞相!”姜使君抢白道。 韩幼灵眉头一皱,扭头看向姜使君。 方才姜使君还只是抓着自己不放,现在竟然想要把她父亲也扯进来? 韩幼灵怒道:“你凭什么让皇上罚我爹!” 姜使君解释道:“幼灵郡主,韩丞相明知道左道乱政是死罪,还让你学蛊,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韩丞相一愣,他原想让皇上念及私情,好让皇上从轻发落,却没有想到这一层,更没有想到姜使君会咬的这么紧。 哪成想,姜使君竟然还有后话。 她走到韩丞相面前,挡住了韩丞相和永靖帝对视的视线。 “幼灵郡主学蛊以后,韩丞相本可以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禀告皇上,可是幼灵郡主偷学了数年的蛊术,韩丞相却依旧隐瞒不报。谁知这当中有无你们的私心?若不是今日试出你有问题,那韩丞相岂不是还要将这件事情对天下人还有皇上继续瞒下去?这是欺上瞒下,罪罚再加一等。” 姜使君冷笑道:“两种罪罚,再加上原先的巫蛊害人……数罪并罚,皇上就算是再贤明,这罪罚也够韩丞相府满门抄斩的!”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 他们听到一个观点,只要乍一听觉得有道理,就会无脑的跟从,丝毫不认真考究这当中的对错。 就好像韩丞相说出自己的苦衷以后,就会有很多人对他表示理解。 但同样的,当自己说出韩丞相这些话里的不合理之处时,那些刚才想要站在韩丞相一边的百姓,也会立即倒戈。 他们哪里是真的想要支持正义,生活就足以将他们这样的黎民百姓压的挺不直背脊了。 虽然姜使君现在活得很好,但是她对于路有冻死骨这种事情也清楚得很。 今日之事,他们顶多是把这当做一桩趣事来看罢了。 谁说的好,谁说的有道理,他们便高声喝彩支持。 韩丞相和以为让韩幼灵认罪以后,就可以卖惨给韩幼灵脱罪了吗? 要是那么容易让他们脱身,那她何必费力布下这个局。 审台下之人,多数都不懂律法,也不知道韩丞相和韩幼灵如今犯下的罪有多大。 所以姜使君给了他们一个标准答案,她将理应施加给相府的刑罚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不能被人轻易糊弄。 这样,永靖帝就算想要对韩丞相和幼灵郡主从轻发落,也得掂量掂量刑罚了。 永靖帝想要从轻处罚,可以。 如果他一点都不害怕失去民心,他甚至可以选择不罚。 但是姜使君很清楚,永靖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干这种动摇自己帝位的蠢事,否则他一开始也不会被自己逼着让韩幼灵一起捞油锅。 韩丞相原本想要救韩幼灵,却没有想到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如今这件事情被姜使君闹得太大,已然收不了场了。 这时候不管是谁插一脚,都得一起折进去。 审台上的钱大人看了韩丞相一眼,悄无声息的低下自己的头,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韩丞相抬头看着永靖帝,悲恸的掉下两行老泪:“皇上,微臣自知自己犯下重罪,甘愿辞去丞相一职!只求皇上念在微臣为朝廷鞠躬尽瘁十余载,灵灵学蛊又是不得已的份上,饶灵灵一命吧。” 永靖帝和韩丞相狼狈为奸多年,此刻立即想出了一个顺坡下驴之法。 永靖帝真情真意的说道:“韩丞相,你是朝中肱股之臣,怎能轻易辞去相位!幼灵郡主一事,朕也不是非要她的性命不可。” 韩丞相道:“皇上此言当真?” 韩幼灵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 皇上不会杀她! 真是太好了。 她的命保住了。 姜使君想要害她,没有这么容易! 姜使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一唱一和,演的还真是好。 永靖帝继续说道:“你为相十余年来,政绩几多。当初又在东周皇室凋零,别国虎视眈眈之时稳住一国,你是东周的大功臣,就算是功过相抵,朕念及旧情也不会真要了幼灵郡主的性命。” 第二百四十章 跪下,磕头求我 第二百四十章 跪下,磕头求我 姜使君抬头看向永靖帝,戏谑问道:“今日公审之前,皇上可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永靖帝问道:“朕说什么了?” 姜使君平静的说道:“皇上说,若是巫蛊一事果真和我脱不了关系,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理,不杂私情。都说君无戏言,难道皇上方才当着京都成百上千的百姓说的话,都像个屁一样,放了以后,臭一臭别人就没了?” 永靖帝一愣。 他那时候说那句话,只是不想给厉王任何为姜使君求情的机会。 他也没有想到,姜使君不仅自己全身而退了,还将韩丞相和幼灵郡主给拖下了水。 永靖帝身边的公公闻言,掐起兰花指,指着姜使君吊起眉毛说道:“你真是粗鲁至极,在皇上面前,怎么能提那个字?”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 话糙理不糙没听说过吗? 这些百姓大都是目不识丁的人,她如果说的太过于文雅,谁能听得懂? 要是没人能听懂,那谁来给她帮腔。 再说屁字怎么了? 难带他没有屁股?难道他不放屁? 姜使君说道:“粗不粗鲁的不重要,只要皇上告诉我,刚才当着一众百姓说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就够了。” 永靖帝沉着脸说道:“韩丞相毕竟是朝中重臣,又于东周有大功,幼灵郡主一事又是事出有因,朕若是将幼灵郡主处死,恐会寒了朝中一干老臣的心。” 姜使君直接替他说出重点:“这么说来,皇上是决议要用功过相抵之法,来徇私袒护韩丞相了。” 永靖帝阴鸷的看着姜使君说道:“幼灵郡主一事如何惩处,朕自有定夺,用不着厉王妃在这里给朕指指点点。朕才是东周的皇帝。” 姜使君冷笑一声:“我明白了。” 她冲常天招了招手,常天走到她面前,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姜使君一言不发,一手握住常天手中的长剑剑柄,将剑拔了出来,转而将剑架在了韩幼灵的肩膀上。 常天一愣,他一点也没有预料到姜使君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韩幼灵一惊,刚要站起来,姜使君手中的剑就侧了侧。 剑锋割破了韩幼灵的衣服,划破了她一层皮肉。 鲜血浸染了几层薄衫,在韩幼灵的肩膀上浸染出一块暗红色的印记。 姜使君低头看着韩幼灵,眸光冷冽。 “郡主小心,我的手劲不大,拿剑不稳。有不想要两手举剑,所以一不小心,这把剑可能就会划破郡主的脖子。” 韩丞相怒斥到:“厉王妃,你干什么!你想公然杀人吗?” 姜使君冷冷笑了笑:“我不干什么,功过相抵而已。” 永靖帝袖中的拳头紧攥:“厉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抬头看着永靖帝道:“说起功,当初东周缝乱,韩丞相安内,我父亲攘外,不知抵御了多少次敌国袭击。再加之我父亲姜疗镇守边陲多年,这些功,应该也够免我一条死罪了吧?那我就算现在杀了这个触犯王制之人,功过相抵,皇上也不该罚我。” “这两件事如何能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都是死罪一条,都是功过相抵,皇上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 韩幼灵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害怕不已。 她以为姜使君正和皇上说这话,没有心思分神管自己,刚想要侧身躲开姜使君的剑锋,姜使君的剑就毫不犹豫的往下压了一分。 更多的鲜血从衣服里渗出来,韩幼灵皱眉闷哼了一声。 韩丞相大惊,心疼的叫到:“灵灵!” 姜使君站在她面前,垂眸冷漠的看着韩幼灵:“不是告诉你要小心了吗?我的剑,很不稳。” 韩幼灵的身体一抖。 那一瞬间,她忽然发觉,姜使君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有可能真的会在大家面前杀了她。 反正功过相抵,姜使君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有事。 永靖帝此时也被姜使君这一下弄得两难。 这件事若是秉公处理,那他们韩丞相父女两人都逃不了。 但若是徇私功过相抵,姜使君可以用的功劳,也不比相府少。她现在就可以提剑杀了韩幼灵。 更让永靖帝气恼的是,就算姜使君杀了韩幼灵,他也不能追究姜使君的责任! 因为功过相抵,这话也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不论公私,他们都逃不掉。 一直以来,他们都因为姜使君的骨品而看不上姜使君。 姜使君的骨品实在是太卑微了,卑微到他们几乎都要忘了,姜使君的身后,也有一个大将军。 这一次,韩幼灵真的怕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命会捏在姜使君的手上。 韩丞相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丞相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核心全在姜使君身上。 只要姜使君不捣乱,他们就可以大事化小。 他们的命,也许都还有机会保住。 但姜使君要是再这么紧揪不放下去,一整个相府再被姜使君折腾进去也有可能。 只要能忍一时,顺着姜使君,就有机会能度过这一劫。 韩丞相不会做出将一整个丞相府都赔进去的这么大的牺牲。 姜使君闻言,唇角一勾,低声笑道:“还是韩丞相明事理,早这么问不就得了么。” 韩丞相问道:“你想要什么?” 姜使君将自己搭在韩幼灵肩膀上的长剑移开。 韩丞相立即将韩幼灵扶了起来,心疼的看着她肩膀上的伤口。 姜使君将剑支着压在手掌下,看着韩幼灵,以一种得胜者的姿态眉飞色舞道:“跪下,磕头求我。” 韩幼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常天也是一愣,敢像王妃这样嚣张和猖狂的人,他所见真是不多。 她的声音不大,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 审台下的人都疑惑的看着她们,不知道刚才一直占尽上风的厉王妃,为什么突然将剑从幼灵郡主的脖子上移开了。 姜使君望着韩幼灵,继续道:“你若是磕头磕的让我满意了,我倒是能告诉你们一个脱身的法子。保你们一命。”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可没什么耐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可没什么耐心 韩丞相一愣,“你说的是真的?你能让我们全身而退?” 他都被这个死局困住了,除了捞油锅以外,姜使君难道还有第二个解开的方法? 姜使君噗嗤一声笑出来。 全身而退。 韩丞相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他们父女两这么害她,她能让告诉他们一个脱身之法,他们就该感恩戴德了。 “全身而退自然是不可能,但,好歹能留下性命。” 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绝境,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要么走姜使君给他们指的这一条路,要么死。 如果韩丞相是个宁折不弯的人,选择和韩幼灵一起带着相府陪葬,那姜使君倒是会敬佩他们的气骨。 但很可惜,像韩遣这样的小人,是绝对不会有那样的气节存在的。 所以姜使君很确信,他们一定会做出令她满意的选择。 姜使君垂眸掸掸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是死是活,跪不跪,求不求,就看幼灵郡主了。” 韩幼灵愣住了。 肩膀上的疼痛在提醒她,她和姜使君之间有着多大的仇怨。 她一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是从来都不曾将姜使君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姜使君却要自己下跪求她! 若是她跪了,今日起,她在姜使君面前,便什么尊严都没有了。 日后天下人都会知道,她韩幼灵为了活下去,跪在耻骨出身的姜使君面前,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要她就这么和姜使君低头服软,她做不到。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一剑杀了姜使君泄愤。 韩幼灵紧咬着牙,犟在那里一动不动。 姜使君都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满满的杀意。 但是那又怎样? 成王败寇,如今韩幼灵败北,就算韩幼灵再恨,得意的也是自己。 姜使君笑道:“幼灵郡主快选吧,天太热,我可没什么耐心和你耗下去。” 韩丞相看了幼灵郡主一眼,沉声道:“灵灵。” 韩幼灵扭过头去,倔强的说:“父亲,我不跪她!” 她才不会向姜使君下跪求饶! 姜使君见状冷嗤了一声。 韩幼灵还真是一脱离危险,就犯老毛病。 她没有把手下的剑架在韩幼灵的脖子上,韩幼灵就又觉得自己厉害的很了。 韩丞相一见姜使君的表情冷了下来,就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就再也没有第二次脱身的可能了。 韩遣低声斥责道:“你若是不跪,咱们丞相府都得完。你忍心看咱们韩家十几年的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吗?” 韩幼灵固执地说道:“父亲,我们是皇亲,姑母又是皇后,有皇上在,她还真能拿我们怎么样不成?” 韩丞相怒道:“你真是糊涂!你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还以为皇上能救你?皇上现在就坐在上面,可是从刚才起,皇上帮韩家了吗?” 不,皇上没有。 甚至连皇上都被姜使君逼到了一个无法为他们开脱的境地。 现如今,能够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了。 韩幼灵却又道:“可姜使君算什么东西,她不过是恰好嫁进了厉王府,有燕哥哥给她撑腰而已,要我向她下跪,不可能!” “呵。”姜使君冷笑了一声, 韩幼灵心里是真的眉宇点逼数啊,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呢? 韩丞相以为自己已经将事情的利害关系和韩幼灵说明白了,却没有想到,韩幼灵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还死犟着不肯和姜使君低头。 如今他们已经入了绝境,灵灵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个混账,怎么能蠢笨到如此地步! 都怪自己平日里太娇惯她了,才让她养成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自以为全天下自己最厉害的性子。 “啪——” 韩丞相气极,抬手狠狠地在韩幼灵的左脸上又落下一耳光。 这一耳光,比刚才那做样子的一下还要重。 韩幼灵脸上刚才被韩丞相打出来的红印和浮肿还没有消,又重重的挨了这么一下,脸登时就肿起了好大一块。 她脸上上面叠加的指痕清晰可见。 脸上那不可忽视的,火辣辣的痛感,登时叫韩幼灵落下两行眼泪。 韩幼灵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委屈道:“父亲……” 大家都被韩丞相这一下给惊到了。 韩丞相今日可是当众打了幼灵郡主两次了呀,这是打上瘾了吗? 其余人云里雾里的时候,姜使君却将这出大戏看的津津有味。 她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 韩丞相怒道:“你不为自己的以后想想,你也要为父亲和你大哥想想。你大哥的伤情还不知道严不严重,韩家如今难以脱身,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却在这里任性胡闹,死不低头!” 韩家走到今日容易吗? 都是因为灵灵为泄私愤,想要害厉王妃,才会反将韩家推上这样的风口浪尖! 灵灵不想着如何补救,竟然还在这里和他闹大小姐脾气。 若是一开始,灵灵就不要被姜使君的激将法所激,没有让幽月公主上来作证,那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或是刚才他让灵灵和幽月公主道歉时,灵灵就能乖乖低头认错,那他们又何至于陷入这样的绝境? 这一步步,他们看起来都只是出了微小的差错。 可是到了最后,这些差错却一点点织成了滔天巨网,将他们紧紧地困在了里面,让他们成为了厉王妃的猎物。 韩幼灵哭着说道:“我就是为了我的以后着想,才不愿意向姜使君下跪。我今日若是跪了,往后别人该怎么看我?” 她也是人中龙凤,她骄傲的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说跪就跪? “你还顶嘴!”韩丞相抬起手掌,又想打韩幼灵。 但是看到她那双目含泪的神情,他顿了顿,终究是没落下手。 韩丞相垂下手,说道:“你不跪,好,父亲跪!” 韩丞相看了姜使君一眼,“我是灵灵的父亲,我跪和她跪,对厉王妃而言,应该没有区别吧。” 韩丞相说完,撩起自己的衣摆,毫不犹豫的在姜使君的面前跪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瞧她多大方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瞧她多大方啊 韩幼灵一惊:“父亲!” 刚才父亲为了她和幽月公主低头认错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觉得很不舒服了。 可是现在,父亲竟然还在她面前,冲着姜使君跪了下来。 一国丞相向自己下跪,姜使君觉得自己现在倍儿有面子。 但是她却皱眉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决定权在幼灵郡主。韩丞相,你跪的这一下,没劲。” 简言之,韩丞相这一下,白跪了。 韩丞相这样的老油条跪她虽然让她很膨胀,但是有什么意思? 活到韩丞相这把年纪的人了,事情该看透的也都看透了。也没有什么脸面好放不下的。 要跪就要让韩幼灵跪,她今日一定要好好的挫一挫韩幼灵的锐气! 比起直接弄死韩幼灵,她觉得让韩幼灵当着成百上千人的面,向自己下跪求饶,要让她舒服多了。 “你!”韩丞相被姜使君气的不轻。 他朝姜使君下跪,不是已经给足了姜使君面子了吗? 姜使君竟然还得寸进尺! 姜使君看着韩幼灵说道:“我听说过父债子偿,还是第一次见子债父偿的。幼灵郡主,你这个爹未必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父亲啊。” 韩幼灵被逼到这个份上,哭着去拉韩丞相:“父亲,姜使君就是故意要我难堪。您起来,我跪!我跪她还不行吗?” 韩丞相一愣,被韩幼灵拉了起来。 姜使君惊诧万分状:“咦,幼灵郡主,你想通啦?” 韩幼灵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万般不情愿的在姜使君面前跪了下来。 姜使君笑笑,刚才犟的跟头牛似的,这不还是服软了。 姜使君的脸上乍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光跪着干什么?拜神祈福呢?说话呀。” 韩幼灵咬着唇,良久,才低声吐出一句话:“求你,放我们一马。” 姜使君抬头看天,淡淡道:“我自从在常州落水以后,耳朵就有点毛病,你刚才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韩幼灵的手里攥着自己的衣裙,手背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 她闭上眼睛大声道:“求厉王妃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 审台下的人这下算是看明白了。 原来是玩不过厉王妃,所以跪地求饶了呀。 韩幼灵自以为闭上眼睛,就可以不去看台下那些人轻蔑的神情。 谁知道那些人的话语,却像是魔咒一样传入她的耳里。 “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现在怎么跟条狗一样。” “就是,我还以为幼灵郡主有多厉害,能犟到什么时候呢!” “厉王妃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啊!” “不然怎么能配上厉王?” “果然只有厉害的人,才配和厉害的人在一起。” 韩幼灵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今日之事,对她而言,是莫大的侮辱! 这时候她耳边又响起了姜使君的声音:“磕头。” 韩幼灵一愣,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她。 姜使君再次重复道:“装聋作哑是没有用的,快点磕头。” 韩幼灵咬牙切齿道:“姜使君,你不要欺人太甚!” 姜使君将手中的长剑对准地上戳了戳,冷笑道:“不愿意啦?那你现在就可以和你父亲一起去死啊。” 欺人太甚算什么? 比起他们的草菅人命,蓄意谋杀,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纯洁不已,毫无攻击性和伤害力的小白兔了呢。 再说,他们不是她瓮里的鳖么,算什么人? 她要做的,就是折煞韩幼灵在人前的最后一丝尊严。 毁了一个人引以为傲的东西,可比直接杀了这个人要有趣的多。 尊严和性命,她又不是没有给韩幼灵选择的机会。 瞧她多大方啊。 真是忍不住想要称赞自己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天使了呢。 韩幼灵哽咽了一下,最后还是弯腰朝姜使君磕了一个响头。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抽泣着说:“求厉王妃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 今日到底是她输了。 她输的太惨太惨。毫无翻身的机会。 有人哭就有人笑。 在韩幼灵哭的时候,姜使君的心情愉悦不已,脸上的也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今儿的天气真好,晴空一碧,万里无云啊!” 她转身将手中的剑递给了常天,恣意的伸了个懒腰。 她回头看着韩幼灵嗤笑了一声。 “从前看你那副傲慢的样子,我还以为骨品高的人很了不起。呵,金骨?也不过如此嘛。啧啧啧,还是有实力的人才有话语权啊!” 韩幼灵的一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可是她除了忍,什么也不能对姜使君做。 姜使君绕着韩幼灵道:“虽然我是个捉鳖的,不是个放马的,但你既然诚心诚意的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一条生路。” 韩幼灵闻言,刚直起身,就听姜使君道:“我说你可以挺直背脊了吗?” 韩幼灵被逼无奈,治好继续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跪在那里。 韩丞相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姜使君这样欺辱,心中自然也很不舒服。 可是他却又要指望姜使君告诉他们的脱身之法。 韩丞相催到:“灵灵已经满足你的要求磕头求饶了,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们,快说!” 姜使君说道:“困死你们的是王制。想要脱身,自然也要从王制入手。” 燕凛的听力比常人要敏锐数倍。 刚才姜使君和韩幼灵他们的对话,其他人未必能听见,他却一直听得很清楚。 除了气恼姜使君和苏沪抱在一起这件事意外,他一直都保持着微笑看她表演的姿态。 但是当他听到姜使君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他搭在桌上的手掌却倏然攥成了拳。 燕凛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他目光暗沉的看着姜使君,脸上的神情虽未起多少变化,但是眉间的寒意却多了几分。 今日她闹出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铺垫而已。 她看起来像是要找相府的麻烦,其实不然。 但只有这一条,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乔管家见燕凛有了动作,垂眸一瞥,见到他紧攥的拳头愣了愣。 王爷生气了? 王妃如今不是占尽上风的时候么,王爷好好的为什么会生气? 第二百四十三章 废制 第二百四十三章 废制 那边韩丞相也是一愣,惊道:“你想要让我告诉皇上,废除诛杀左道乱政者这一条王制!” 姜使君淡淡道:“你和幼灵郡主的死活,都在这一条王制上。” 她看起来漫不经心,好似对这件事情漠不关心的样子。 但是只有姜使君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关心韩丞相的决定。 她铺下这么大大一张网,如果只是让韩幼灵丢一丢面子,那可真是太不值当了。 毕竟她今日若有一步行差踏错,就有可能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件事情,没拿到等值的回报怎么行? 幼灵郡主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威胁,她真正的威胁,一直都是‘左道乱政者,杀’这条压制着她的王制。 若是没有了这条王制的限制,那她还怕个屁啊? 虽然她不敢嚣张的说出天上地下为我独尊这样的话,但是只要没有王制的限制,她就可以随时随地用蛊,而且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了。 而且她对于自己的蛊术很自信。 若是没有王制的限制,她完全可以开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那时候,她将不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卑微的耻骨。 她一定会叫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韩丞相皱眉犹豫了良久。 当初立下诛杀左道乱政者这条王制,其实有大半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抚平民心。 火袄教给东周皇室带来了太大的创伤,若是新帝对此毫无表示,没有作为的话,定会引起朝野之中的一片反对之声。 而今火袄教已经销声匿迹了,真正懂蛊之人也所剩无几。 就算是废除了这条王制,对他们似乎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那些懂蛊之人,想来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 最重要的是,这不仅可以保住相府,灵灵以后,也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学蛊了。 姜使君的提议对他们而言,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韩丞相狐疑的看了姜使君一眼,暗忖道,她真能有这么好心,将这么好的方法告诉他们?还是她其实另有图谋? 又或者是,姜使君目光短浅,只要让灵灵和她磕头道歉,就在人前得意忘形了? 韩丞相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能有什么谋略? 姜使君一定没有这么厉害。 韩丞相做出了决定,回头对坐在上方良久没有说一句话的永靖帝道:“皇上,微臣纵女犯下大错,皇上要罚微臣也是应该的。但今日微臣在此,想求皇上废除诛杀左道乱政者这条王制,也放灵灵一条生路!” 永靖帝刚才见他们在那里悄悄对话良久,正疑心他们在说什么,韩丞相就对自己说出了这一番要他废除王制的话。 永靖帝的脸色乍然沉了下来。 王制是他订立下来的,岂是韩丞相说废就废? 熟料,他刚想开口,燕凛便已经道:“王制岂能轻易废除?” 姜使君正因为韩丞相按照她所期待的去做了而高兴,忽然听到这番话,疑惑的扭头看向燕凛。 他干什么? 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就憋着这个大招呢,燕凛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啊? 燕凛瞥了她一眼,冷漠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姜使君一愣,燕凛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吗? 还是他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还故意阻挠自己? 永靖帝本想驳回韩丞相的话,但现在一听燕凛反驳了,反倒对这件事情起了疑心。 这既然是厉王反对的事情,那其中必然有问题。 看厉王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激到他了。 永靖帝选择了沉默。 韩丞相原本已经抓住了姜使君给他的生机,但是没有想到厉王又出来横插一脚。 他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正色道:“从前制定这条王制之法,是为了打压火袄教徒,而今他们早已经不成气候,又有人受王制之法所害,自然应该废除此法。” 燕凛冷漠道:“巫蛊本是邪术,会受王制之法所害之人皆非善类,就该一并打压!” 姜使君一愣,看着燕凛沉默了良久。 她的眼帘垂了下来,喉头滚了滚。 巫蛊本是邪术。 该一并打压。 这是燕凛说出来的话。 那在燕凛的眼中,自己是不是也和那些火袄教徒一样,是个万恶之人? 永靖帝看了韩丞相一眼,又看了燕凛一眼,道:“也不是每一个学巫蛊之术的人都是恶人,厉王以偏概全了。朕如今倒是觉得韩丞相这句话很有道理。幼灵郡主不就是一个受此法所害之人吗?” 燕凛道:“但巫蛊害人之事从古至今可没少过!若是废除此法,往后以巫蛊害人之人,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永靖帝见燕凛脸色难看,更加坚定的说道:“朕相信百姓们知道巫蛊有多危险,不会轻易去碰如此禁忌之物!但若是有人受此王制之法所害,那岂不是朕之罪过?” 永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是燕凛不想要的,那就是他要做的。 燕凛越是不想要废除王制之法,他就越倾向于韩丞相的提议。 只要能让厉王不痛快,对于他而言比什么都好。 就算厉王有金鳞刃,在这件事情上也奈何不了他,因为他更在理。 永靖帝扬起嘴角道:“朕意已决,‘左道乱政者,杀’这条王制之法,从今日起便作废了。韩丞相一干人等,也……” 姜使君闻言,立即抢话道:“皇上,韩丞相触犯王法在前,皇上废除王法在后,若是就这么算了,未免有失公正!” 韩丞相一愣,惊愕的看向姜使君。 灵灵不是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做了吗?姜使君怎么又冒出来了! 姜使君瞥了她一眼,她只说给他们指一条生路,又没说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虽然不知道燕凛刚才为什么要反驳和阻止自己,但是眼下王制之法既然已经废了,那自然是惩处韩家父女两人这件事情更重要。 永靖帝阴沉着脸看着她,他真是越来越讨厌姜使君了! 姜使君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冒个尖,一针见血的戳别人几下,非要将别人的脸都拔下来才肯罢休。 第二百四十四章 生气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生气了 永靖帝不耐烦的问道:“那厉王妃想要如何?” 姜使君道:“我觉得韩丞相之前的提议就很好。” 永靖帝一愣:“什么提议?” 姜使君瞥了韩丞相一眼,道:“废相!且终身不得复用!至于幼灵郡主,主观臆断本王妃懂蛊,险些让本王妃蒙冤,还与丞相一起隐瞒自己学蛊一事,也应褫夺郡主封号。” 韩丞相呼吸一滞,“你!” 废相之言,不过是他以退为进的一种办法。 如今却也被姜使君抓住这一点,当做了话头。 她怎么能将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前后竟然还能将事情梳理的如此清晰。 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看她了? 姜使君道:“韩丞相别忘了,就算没有了巫蛊害人这一条,你们身上可还有欺上瞒下这一项罪名。韩丞相是一国宰辅,既然知道自己有罪,那就应该拿出几分认错的态度来。” 姜使君垂眸看了跪在自己脚边的韩幼灵一眼,说道:“就像此刻的幼灵郡主一样。” 乖乖的求饶,才不会有更多的苦头吃。 永靖帝皱眉道:“厉王妃,这二人的刑罚如何量取,是由朕决定的,不是你!” 姜使君说道:“这不是皇上刚才问臣女想要如何吗?臣女不过依照皇上的问题,说出了实话。且臣女觉得这个量刑很是公正。若只因废除一条王制,就大赦触犯王法之人,那天威何在?” 永靖帝阴沉着脸色看着她。 她的言语太犀利,可是偏偏她说的每一句话又很有道理。 本来可以囫囵过去的事情,到了她面前,却又再次被挑明,叫人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若是对韩丞相父女两人不做任何惩处,的确会叫他失了帝王尊严。 审台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就算那条王制废除了,但韩丞相和幼灵郡主的罪却依然在啊。欺上瞒下这一条难道就这么算了?皇上还真是宽容大度。” “你还没看出来啊?皇上有心袒护韩丞相。” “那皇上难道就不管王法了?” 永靖帝往审台下望去,黑压压的一群,全身布衣百姓。 那些人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他这个东周皇帝,窃窃私语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在议论他。 他的呼吸沉了沉。 精明的双眼中,满是算计和得失之间的权衡。 半晌后,永靖帝才说道:“韩丞相欺上瞒下,的确不能轻饶,但他为我东周鞠躬尽瘁,也有不少功劳,便罢官三载,复用再议!至于幼灵郡主德不配名,褫夺封号。” 永靖帝说完,便站了起来,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审台下走去。 他的脚步略有些急促,似乎生怕姜使君再对这件事情揪着不放,说出什么令他讨厌的话。 姜使君站在原地,笑道:“皇上英名!” 韩丞相是永靖帝的左膀右臂,姜使君本就不指望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够让永靖帝真的废相。 罢官三年,复用再议,已经是不错的惩处了。更让她开心的是,韩幼灵的封号被夺,不再是郡主了。幼灵郡主以后在她面前,就更难一嚣张了。 就连她想要的废制,今日也做到了。 她已经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韩丞相跪下磕头道:“谢皇上!” 罢官三年对于他而言,是个不轻不重的惩罚。 至于复用再议这一点,他根本就不担心。 这只不过是皇上在别人面前给出的一个幌子,为了安抚民心罢了。 而且韩丞相很清楚,这是皇上在万民面前,能做出的,对相府最大的袒护了。 比起原来的死罪,这样的刑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灵灵,快起来!” 韩丞相将韩幼灵扶了起来,韩幼灵站直以后,人们才看见他满面泪痕,她刚才跪在地上的时候,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韩幼灵含恨看了姜使君一眼,推开韩丞相,转身逃离审台。 韩丞相的眼眸沉了沉,灵灵今日受了太多委屈,她的心底自然不会好受。 他也看了姜使君一眼,拂袖离开。 一直到最后,柳元霜都想不明白,姜使君到底是怎么毫发无伤的捞油锅的。 但是由于诬告姜使君,她最后的结果,只会更惨。 毕竟现在韩幼灵也已经被夺了封号,没有人会再帮她了。 至于幽月公主,她跟着永靖帝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被姜使君利用,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这件事情终于落下帷幕,审台下的众人见状,也开始散去。 姜使君这才重新看向燕凛。 燕凛抿着唇看了她半晌,最后一言不发,转身先走下了审台。 姜使君一愣。 她今日又没有做错什么,燕凛为何那副表情。 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刚刚赢过韩幼灵的那种兴奋和喜悦,顿时被冲走了大半。 燕凛那副凝重的神情,让她的心底很不舒服。 乔言聪跟上燕凛道:“王爷,不等等王妃吗?” 燕凛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 乔言聪怔了怔,王爷平日里不是最紧张王妃的吗,今日怎么突然就变了性子。 难道是因为废除王制这件事情? 那头顺天也瞧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低声问道:“王妃,王爷他怎么先走了?” 姜使君道:“生气了。” 顺天更加疑惑道:“王爷为什么生气?” 姜使君沉着脸道:“我哪里知道!” 她没和燕凛生气计较刚才他阻挠自己废除王制的事情,燕凛反倒对她不理不睬起来了。这算什么事? 自己到底触到他哪个霉头了,燕凛至于对自己这么甩脸吗。 姜使君吐出一口浊气,抬步离开。 “姜使君!你站住!” 姜使君听到这一声呼喊,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戴着帷帽的姜婉清朝她走上前几步,说道:“我有话要问你!” 李氏跟在姜婉清的身后,拉着姜婉清的手,低声道:“婉清,这里人太多,我们先回去,其他的事情再商议。” 姜婉清将李氏推开,毅然决然的揭开自己的帷帽。 帷帽之下,是一张长满黑斑的,丑陋的脸。 被蜜蜂蜇了以后,她脸上肿消虽然消了,但是却再也不能见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她可是你妹妹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她可是你妹妹 唐王再也没有见过姜婉清,她很清楚,自己的未来已经彻底毁了。 姜婉清的眼中泛着泪花,问道:“当日在莲花会上,你到底是不是故意驱使蜜蜂来蛰我,让我的脸变成这样?” 姜使君笑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姜婉清的报应也就来了。 “真的是你!”姜婉清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你毁了我的下半辈子!你是!” “我可不曾对你的人生动过什么手脚,是你自己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又怪得了谁?自作孽,不可活!” 姜使君说完,转身离开。 姜婉清却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姜使君捅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以后的日子,只会比今日更艰难。 与其苟活于世,不如拉上一个姜使君陪葬! 今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若是不能让姜使君判个死罪,她就自己动手,要了姜使君的命! 顺天吃了一惊,“王妃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顺天一把将姜使君推开。 姜使君被顺天这一推,摔到了地上。 顺天抓住姜婉清的手,用力往后一拧,姜婉清的手就因为疼痛而松开了匕首。 匕首当一声掉到了地上,顺天抬脚,一脚将姜婉清踹飞出去。 顺天怒道:“你敢当众谋害王妃!” “婉清!” 李氏也吓了一跳,走过去扶起了姜婉清。 姜使君趴在地上,刚想要爬起来,清晰的痛感便从伤口处传来。 姜使君的眉头一皱,冷嘶了一声。 她低头一看,鲜血染透了她小腹边的衣裳。 因为两个人离得近,姜婉清的匕首还是划破了姜使君的小腹一侧。 姜使君撑着手臂,想要爬起来。 这时候刚才已经先走一步,消失在人群里的男人,却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姜使君一愣,燕凛已经在她面前蹲下。 他皱眉看着她小腹上的伤口,伸手沾了点她身上流出来的血,在指尖磨了磨。 燕凛冷声道:“疼?” 姜使君咬唇,眼中泪光闪烁,委屈道:“疼!”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她又不是机器人,都流血了,你说疼不疼? 这时候燕凛就应该不计前嫌,放下莫名其妙生气一事,先给她来一个爱的公主抱啊! 但是燕凛并没有给姜使君一个公主抱,而是脸色阴沉的站了起来,朝那边的姜婉清走了过去。 他周身带着一种强势的威压,叫周围的人都噤了声。 那些刚才已经散去的群众又都狙击回来,没想到今日的公审一事,还有这么刺激的后续。 姜婉清被顺天踹了一脚,只觉得小腹生疼,现在还皱眉躺在李氏的怀里。 李氏见燕凛脸色阴鸷的走了过来,心中便知事情不妙。 婉清当众干出这种事,厉王若是真发了狠,婉清哪里还有活路! 李氏大骇道:“厉王,婉清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求厉王放婉清一条生路吧!她与厉王妃可是姐妹啊!” 燕凛不置一词,大步走上前,一脚踹在了姜婉清的右肩上。 姜婉清痛呼了一声,往一旁摔去。 李氏连忙抱住燕凛的一条腿,苦求道:“厉王,这件事情都是婉清的错,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但是婉清的脸已经毁了,她的下半辈子也毁了,求厉王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姜婉清扶着自己的肩膀,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她惊恐的往后挪去,肩膀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几乎要叫她忽略自己腹上的痛感。 燕凛垂眸看了李氏一眼,少天便走上前,将李氏拖到了一边。 李氏更加凄厉的叫到:“厉王!厉王!”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有了什么好歹,她可怎么活下去啊! 姜婉清的嘴唇发白,还在不停地颤抖。 她想要求饶,但是极致的恐惧,却叫她说不出话来。 燕凛低头看着面前的人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动本王的人?” 姜婉清拨浪鼓似的摇头。 她后悔了,她不该冲动刺杀姜使君的…… “啊!” 姜婉清只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身体就已经不受控的朝后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审台下,扬起一阵尘土。 姜婉清趴在地上,哇的呕出一口鲜血。 现在她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胸口就要命的疼。 李氏的脸吓得惨白,她知道这样下去婉清一定会死的。 李氏转而看向那边被常天扶着站起来的姜使君,跪着爬过去道:“姜使君,你救救婉清吧,她可是你妹妹啊!” 姜使君道:“她要杀了我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我是她的姐姐啊!” 李氏跪在地上,朝姜使君连连磕头,涕泗横流的说道:“我求求你了,我只有婉清这一个女儿啊!” 姜使君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说的也是……你是她的母亲,的确会觉得心痛。” 常天一愣:“王妃!” 刚才若不是顺天反应及时,王妃就要遭遇不测了。 王妃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他都替王妃觉得不平! 李氏见事情有了转机,连连点头道:“这种为人父母的心情,你以后也会懂的!” 熟料,姜使君却冷笑道:“可你是她的母亲,我又不是。你心疼是你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没有管教好的孩子,自然会有人替你们管教。” 姜婉清都要杀她了,还想要她帮姜婉清求情? 她要是答应了,那她的脑子里怕不是有坑! 李氏一愣,她也没想到,姜使君竟然会这么的冷酷无情。 她再一看姜婉清,她现在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看起来好像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李氏大叫道:“就算你是厉王,你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燕凛回头看了李氏一眼,冷声道:“本王不仅有金鳞刃,还有诛杀令。举国上下,凡是有大罪之人,本王皆可杀!” 姜婉清公然谋害厉王妃,他难道还杀不得吗? 燕凛说完,毫不犹豫的踩断了姜婉清的脖子。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夜不归宿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夜不归宿 李氏被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 她的眼睛一瞬间瞪得比灯笼还要大,一双手更是狠狠的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的拉扯。 李氏高声尖叫了起来,一直叫到她声嘶力竭,喉咙干哑的几乎可以咳出血来。 燕凛走回姜使君的身边,俯下身去将她横抱起来,走出了人群。 少天他们也跟着燕凛一道离开了午门。 李氏疯了一样朝姜婉清跑了过去,将她的尸体抱在了怀里,哭叫道:“婉清,婉清……我的孩子!” 燕凛将姜使君抱回了厉王府。 进了房间,燕凛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他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姜使君攥住了衣袖。 姜使君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紧的攥着他不松开,问道:“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苏沪?” 燕凛不做声。 姜使君解释道:“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你难道不相信我吗?你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在公审之上阻挠我废除王制,那我反倒要跟你生气呢!” 她为了这件事情废了多少心思,差点就被燕凛搅和黄了。 她都没发飙问燕凛今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燕凛怎么反倒先对她发脾气了? 燕凛瞥了一眼她的伤处,脸色并没有柔和多少。 他转身对乔言聪说到:“请大夫!” 说罢,燕凛掰开了姜使君的手,转身走出了屋子。 姜使君愣了好一会儿。 这男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就算燕凛要生气,好歹也要给她一个理由吧? 乔言聪见姜使君气呼呼的样子,说道:“王爷向来是非分明,自然知道王妃和苏沪之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王爷生气,似乎是为了王妃今日废除王制一事。自从王妃说出那些话以后,王爷的脸色就变的不对劲了。” 姜使君怔了怔,“废除王制之法难道不好吗?” 乔言聪巧妙的避开这个问题道:“这件事王妃就得去问王爷了。王妃先休息片刻,小人这就帮您去请大夫。” 江老大夫来给姜使君看了伤,包扎了一番,留下些药以后,就离开了。 在寒坞院外,燕凛拦住了人,问道:“王妃怎么样?” “一些皮肉伤,没有大碍。”江大夫说完,疑惑的看着燕凛,问道:“王爷为何不去看看王妃?” 这两口子从前甜的跟蜜一样,今日怎么…… 这是闹矛盾了? 燕凛并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有劳。” 随后转身离开。 姜使君虽然受了些伤,但是并不严重,也不影响行动。 她包扎好以后,就准备去找燕凛好好谈谈。 她想要知道燕凛心底的真实想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燕凛存在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可是她才走出寒坞院,准备去找人,乔言聪就告诉她,燕凛已经离开王府了。 姜使君一愣,“他去哪儿了?” 乔言聪摇头道:“王爷不曾交代,只嘱咐王妃在府中好好养伤,不要出门走动。” 姜使君一听,转身走回了寒坞院。 不想和她说话,就跟她玩失踪? 燕凛幼不幼稚?幼不幼稚! 姜使君又回头对乔言聪问道:“对了,我的东西呢?” 乔言聪答道:“还在地宫里,王妃放心,小知姑娘一直看着呢!” 姜使君点点头,进了屋子。 厉王府下有一座地宫,这件事情是外人不知道的。 上一次姜使君也是因为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她养蛊的东西,乔管家才和她说起这个地方。 所以韩少原搜了一圈以后,才会什么都没发现。 地宫的入口在床下,姜使君按下机关,打开入口走了进去。 小知趴在桌上原本等的都快睡着了,一听到声音,一个机灵,立刻站了起来。 小知见是姜使君,兴奋道:“王妃,你终于回来了!” 姜使君问道:“我叫你看的东西怎么样了?” 小知说道:“都很好。还有之前王妃教我炼的蛊,也都活着。” 姜使君走到桌前看了看那些蛊虫的状态,十分的满意。 姜使君对小知说道:“以后我们不用再这样偷偷摸摸的养蛊了。” 小知一直都在地宫里,还不知道王制被飞除的事情,疑惑道:“啊?为什么?” 姜使君将事情给小知解释了一遍。 她欣慰道:“只要你跟我学好蛊术,以后就没有几个人能随便欺负你了!” 小知连连点头。 他们费了点时间,将地宫里的东西都搬了出去。 现在既然没有王制的限制,她当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养蛊。 夜里姜使君回到卧房,准备等燕凛回来以后,再和他谈谈。 只是她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子时,也不见燕凛。 燕凛现在都会夜不归宿了? 姜使君气的站起来,打开房门,对外面值夜的顺天问道:“王爷回来没有?” 顺天摇摇头,“没有人来传话,应该还没有回来。” 姜使君气的牙痒痒,一个人和衣在床上睡了。 一直到第二日天亮,房门才被人打开。 姜使君听到声音,乍然坐了起来,却见进来的人是小知。 她眼中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 “王妃,您醒啦。奴婢伺候您洗漱。” 姜使君把头发撩到耳后,问道:“王爷一夜没回来?” 小知说道:“王爷昨日深夜里回来了。” 姜使君一听,立即追问道:“那他怎么没回屋?” 小知说:“王爷回来时问过王妃,一听王妃已经睡了,就在书房睡下了,也没叫人来打扰王妃。今晨一早,王爷又走了。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姜使君闻言,抿了抿唇。 非要这样是吧,以为她是随便拿捏的。 他不回来,她难道就会这么在府中乖乖的等他一辈子。 故意跟她错开时间,玩躲猫猫呢? 他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和自己说? 两个人既然想要在一起,那必然得要互相坦诚,可燕凛现在这么做算什么。 那就看看谁能逼的了谁,看看谁先忍不住来见面! 姜使君用过早膳,便背上自己的小锦袋,对乔言聪说道:“乔管家,支个几百两来花花。” 乔言聪一愣,试探道:“王妃要去?” 姜使君伸出自己的手,说道:“一手给钱,一手给消息。”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耍流氓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耍流氓 乔言聪想了想,吩咐身旁的小厮去库房支了五百两。 乔言聪将银票递给了姜使君,再次问答:“王妃要去哪儿?” 姜使君把钱塞进锦袋里,认真拍了拍,大步往厉王府外走去。 “吃喝嫖赌,猜一样。” 乔言聪一愣,若只是吃喝,那定然也花不了五百两这么多银子。 那就是嫖和赌其中的一样了。 赌,女子大都不会,也不懂规矩。入了赌坊,都是要输干净的。 看王妃的性格,显然不是会做这种亏本生意的人。 那难道是嫖? 乔言聪想到这里,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又看了姜使君一眼,却见姜使君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今早因为王爷不在而产生的那种阴郁情绪,好像都已经被她一扫而空了。 乔言聪捏了一把冷汗。 以王妃这种性子,会做出点什么事,还真说不准啊。 男人可以去烟花之地寻花问柳,女人自然也可以。 而且那些地方也的确有伺候人的男倌。 但是,厉王府上历代王妃,可没有一个人干过这种事啊。 乔言聪连忙追上姜使君,问道:“王妃是要去烟花柳巷之地吗?” 姜使君迈出厉王府的大门,说道:“你猜啊。” 见姜使君没有反驳,乔言聪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连忙劝阻道:“王妃,您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实在是不妥。” “妥不妥的,我说的算!” 姜使君说完,走上了热闹的大街。 乔言聪走到姜使君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大胆的说道:“王妃,王爷交代小人要照顾好您,若是您执意要去烟花柳巷之地,那小人只能让侍卫将王妃强行抓回去了。” 姜使君双手环胸看着乔言聪。 乔管家还真是尽职尽责啊,无时无刻不为燕凛和厉王府着想。 但是她也不是好摆布的。 姜使君一脸无畏的说道:“你敢让人动我一下,我就敢当众脱衣服耍流氓,咱俩试试?” 乔言聪一噎。 他是真没见过哪一个女人像王妃这样无耻的啊! 竟然用脱衣服威胁,哪有她这样卑鄙的? 最重要的是,这一点很成功的威胁到了他。 他也不能让王妃真在大街上脱衣服呀。 王爷那么紧张王妃,今日连姜婉清都毫不犹豫的杀了,那王爷回来以后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不得宰了他? 不,宰了他都算是王爷大恩大德,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怕的是,王爷要将他扒皮抽筋,生吞活剥啊! 可若是不拦住王妃,那王妃可就正要去烟花柳巷之地了呀。 乔言聪一时陷入两难,良久都没有做出决定。 姜使君告捷,微笑着把乔言聪推开,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常天和顺天也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了。 眼看着姜使君带着两个人就要消失在街口,乔言聪焦心不已。 这时候常天却回头对乔言聪使了个眼神。 乔言聪恍然大悟,立刻招来一个小厮道:“快备马!” 韩丞相府中,韩遣看着下人原封不动端走的饭菜,皱眉问道:“灵灵还是不吃?” 下人摇了摇头,“小姐连房门都不愿意打开,不让奴婢们见她,饭也送不进去。就算是大少爷来劝了也没有用。” 韩遣一愣,“少原也来了?他身上不是还带着伤吗?” 下人点头道:“是啊,但是大少爷听说昨日公审一事以后,担心小姐就来了,还在屋外劝了小姐好久。” 韩遣摆摆手,说道:“退下吧。” 下人端着饭菜离开,韩丞相走向了韩幼灵的屋子。 韩少原见到韩遣出现在园子里,说道:“父亲,您也来了!” 韩遣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去休息吧。” 韩少原犹豫道:“可是灵灵……” 韩遣道:“灵灵这里我来劝,你回去吧。” 韩少原犹豫了一会儿,离开了这里。 韩遣敲了敲房门,说道:“灵灵,是父亲,开门。” 屋里的韩幼灵蜷缩着靠在门边,低声抽泣。 “我谁也不想见!” 韩遣说道:“父亲知道,你昨日受了很多委屈,心里不舒服。” 韩幼灵哭诉道:“昨日全京都的人都看见女儿朝姜使君下跪求饶了,我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就连我郡主的封号也被褫夺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尊严,名气,什么都被姜使君拿走了!女儿再也没脸见人了!” 她从前引以为傲的东西,一夕之间都没有了。 这都是姜使君害的。 昨日她受了那么大的侮辱,回来以后,她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韩遣沉声道:“你的名气和尊严,难道一辈子都要靠父亲和皇上给你吗?只有自己挣来的名气和尊严,才最站得住脚。别人给你的名气,那都是虚名,只有自己凭本事扬名立万了,才会让人真正记住。” 韩幼灵恼道:“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还怎么扬名立万?我都不用走出韩府,就能听见街上的人对我的嘲笑。” 韩丞相见这一条劝说的路子行不通,又改口道:“那你难道就不想报今日之仇?” 比起那些虚浮的鼓励之话,有时候一份恨意更能推人前进。 但恨意也更容易让人误入歧途。 可是韩遣不在乎让韩幼灵前进的究竟是恨意还是信仰。 他要的是一个能站起来的韩幼灵,而不是一个受了屈辱以后,只会躲在房间里哭的软骨头。 说起这件事情,韩幼灵却更加伤心了。 “我早已经看明白了,燕哥哥处处护着她,将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 只要燕哥哥的心还在姜使君身上,她就没有机会动姜使君。 什么报仇,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个空想罢了。 韩遣又道:“可若是厉王与厉王妃之间有了嫌隙呢?这么好的机会,你难道也不想做点什么?” 韩幼灵怔了怔,随后立即站起来,擦干了眼泪。 她打开房门,看着韩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房门一打开,韩遣便走进了屋子里环顾了一圈。 屋子里一团混乱,想必是韩幼灵昨日回来的时候,因为气恼,在屋子里又摔又砸,才弄成这样。 第二百四十八章 地图 第二百四十八章 地图 韩丞相挑了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昨日公审之时,为父发现,在废制一事上,厉王与王妃意见相左,可见这件事情,厉王先前并不知情,或是二人根本就没有商量过。在阻止废制一事上,厉王表现的十分抗拒。” 韩幼灵说道:“若是姜使君果真做了燕哥哥不喜欢的事情,那燕哥哥是不是就会讨厌她了?” 韩遣说道:“也许厉王妃无意中坏了厉王的计划也未可知。” 总之,只要是不利于厉王的,就是有利于他们的。 韩遣捋了捋髭须,沉声说道:“昨日之事,为父细想了一番,这一切有可能都是姜使君一手设计的。” 韩幼灵吃了一惊。 在她的眼中,姜使君就是一个靠巴结着燕凛,靠着燕凛的保护,才嚣张到现在的女人。 韩幼灵怀疑道:“姜使君能有这么厉害,设计这一整件事情?” 她可都想不出这么厉害的计谋。 韩丞相看了她一眼,说道:“轻敌是大忌!你就是因为看不起她,不将她放在眼里,才会次次输给她。” 韩遣看事情比韩幼灵精明多了。 韩幼灵被一顿教训,羞愧的低下了头。 韩遣继续说道:“这一次公审之上,姜使君处处表现的如鱼得水,咱们从头到尾,可是一点好处都没占。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切都已经被她算计好了。咱们都掉进了她的套里。” 韩幼灵说道:“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让皇上剥夺我君主的封号,还有您的相位!” 韩遣的眼中闪现出一抹精光。 “不,她的目的,应该是废除王制!” 韩幼灵更加不解道:“可废除王制,不是我们的自救之法吗?” 韩丞相冷哼了一声。 “姜使君既然能设这么一个局,就能在昨日将我们逼死。她可不是什么善茬,还能真给我们出主意?她要废除王制,但是她自己在永靖帝面前又说不上话,所以才必须借为父的手。” 韩幼灵一听,急道:“那昨日父亲还开口帮她废除王制?昨日父亲说什么都不该让她得逞!” 姜使君那么害他们难道还不够吗? 父亲为什么还要帮姜使君? 韩丞相精明的说道:“废除王制能够让我们免于一死,只有先活下来,我们才有机会做日后的长远打算。” 昨日那样的境况,就算是他猜出了姜使君别有所图,也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谁不得听命于别人。 不过,事情都要看正反两面,姜使君固然能从这件事情中获利,但是他们也能。 而且这件事情看起来虽然好像是姜使君赢了,但她若是真因此惹怒了厉王,那可就失去了一个大靠山,得不偿失了。 韩遣说道:“你从前学蛊,都是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的。但是现在王制已废,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学,要什么韩家都能光明正大的帮你找,这于我们不是有利?” 韩遣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韩幼灵一眼,顿了顿,又道:“而且厉王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和厉王妃有了矛盾,那不就是你最好的机会吗?你只要在此之前,好好学好蛊术,日后成为一个顶尖的用蛊之人厉王难道还不会对你刮目相看?” 韩遣是韩幼灵的父亲,也最为了解韩幼灵的性格。 唯一能够促进韩幼灵前进的人,就是燕凛。 他继续道:“你说厉王对厉王妃另眼相待,熟知这不是因为她有可用之处?厉王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将无用之人留在身边?” 韩幼灵越听越觉得有道理,频频点头。 因为在她的心底,她也不愿意相信燕凛真的喜欢姜使君。 韩遣见韩幼灵已经被敲打的差不多了,才说道:“你若是因为这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就只会一辈子都输给姜使君。但若是有一日,你的蛊术学好了,厉王妃也斗不过你,那报仇一事,岂不是变的简单多了?” 韩幼灵的眼中好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辉。 她点头道:“是,父亲说得对,我一定要赢过姜使君!” 韩丞相满意道:“你能想通是最好不过了。以后你只管安心学蛊,需要什么,为父都会给你找来!你日后一定会比姜使君更厉害!” 韩幼灵又不死心的问道:“那燕哥哥那里……” 韩遣站起来道:“厉王府那边,为父会叫人盯紧,若真有什么他们夫妻二人心生嫌隙的事情传出,那就是我们下手的机会!” 祈国师府。 祈叔缙将一张图纸卷起来,装进了纸筒里。 他将图纸递给燕凛,面色凝重道:“这一次,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燕凛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图纸道:“放心吧,本王心底有数。” 祈叔缙叹了一口气,烦忧道:“这一次姜使君做事怎么这么没有数,竟然不跟你商量,就让韩丞相废除王制!你的一盘棋,如今可都被她打乱了。” 说起这件事,祈叔缙还是替燕凛觉得不痛快。 若不是姜使君设下计谋废制,燕凛本不用在一切都没有探清楚的时候就犯险下墓。 上一次他们派进墓穴中的探子足有二十个。 他们个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英,但是他们之中,活着回来的人却只有一个。 而那一个人在画下这份地图后不久,也死了。 由此可见,那墓穴之下极其危险,谁知道异教徒的墓里,都设置了些什么要命的机关。 现如今,王制被废,火袄教徒必然蠢蠢欲动。 燕凛也就必须赶在火袄教之前行动。 那墓穴之下的情况都没有探清楚,只凭着这一份不清不楚的地图,燕凛就要下墓。如此一来,燕凛担的风险可就比从前要大多了! 若是燕凛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和裘太妃交代? 燕凛淡淡道:“不怪她。她本不知本王在此事上另有打算。” 祈叔缙惊讶道:“她不知道你的打算?你不曾这件事情告诉她?” “不曾。” 祈叔缙着急道:“那你也不打算带她一起下墓?”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来找人就对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来找人就对了 燕凛垂眸道:“那墓穴之中有些什么尚未可知,若是带她下去,恐会有危险。” 祈叔缙从桌后绕出来说道:“你既然知道有危险,那你就更应该带她一起去了呀,你又不懂蛊,就算功夫再高,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可是她懂蛊,又机灵,有她在,好歹能帮你一二啊。” 燕凛抬头看着祈叔缙,一字一句道:“叔缙,我娶她,不是为了让她跟我一起犯险的。” 从一开始,他就只想把她好好的保护起来。 至于其他真正危险的事情,只要自己去做就够了。 带她去自然对自己有益,但若是在那墓穴之下,她真的出了点什么意外,那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祈叔缙闻言,侧过头道:“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他和姜使君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也看的出来,姜使君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子。 她不是一个只懂得接受保护和别人安排的人。 若是姜使君知道燕凛不问过她便替她做了决定,还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件事情到时候恐怕不太好处理。 可是看燕凛一副坚定的神情,祈叔缙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 燕凛决定了的事情,别人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祈叔缙又问道:“那你不在的这几日,预备怎么和她解释?” 燕凛说道:“本王昨日已经晾了她一日,她一定以为本王在与她置气,故意不见她。所以本王离开几日,她也不会有所怀疑。只是本王不在的这几日,你替本王看着她些。也免去一些人找她麻烦。” 祈叔缙一愣,“公审一事,闹得京都人尽皆知,她如今那么派头,还有谁会找她麻烦?” 燕凛的眉头皱了皱,答道:“韩丞相。他们父女两这一次被君儿算计了,心里一定对她十分记恨。恰好本王又在人前表现出与她不和的样子,他们兴许会想抓住这个机会,报复她一番。” 祈叔缙点了点头。 那父女两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他们这一次被姜使君害的在人前丢了那么大的脸,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片刻后,祈叔缙又觉得不对劲。 祈叔缙笑道:“你刚才叫她什么,君儿?我没听错吧,你与她之间的称谓,何时变得如此亲昵了。” 燕凛轻咳了一声:“都是些细枝末节,你细究这些干什么。” 祈叔缙上下扫了燕凛一眼,嘴边含着坏笑,说道:“你们不会已经……” 祈叔缙的话才说道一半,一个小厮就急急的敲了两下房门,在屋外说道:“公子,厉王府的乔管家来了,说有急事要见厉王!” 祈叔缙一愣,和燕凛对视了一眼,先后走出了书房。 燕凛问道:“乔管家在哪儿?” 小厮答道:“就在前厅。” 燕凛大步往前厅走去。 乔管家行事向来周到,能到祈国师府里来找他,定然是遇到了他也处理不好的大事了。 燕凛一走进前厅,就见乔言聪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燕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样?” 乔言聪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个大步迈到燕凛面前,焦急的说道:“王爷,您,您快回去看看王妃吧!” 燕凛的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急问道:“她怎么了?” 乔言聪看了祈叔缙一眼,有些难以启齿。 燕凛却催促道:“快说!” 乔言聪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说道:“王妃……好像拿着银子,去青楼了。” 燕凛一愣,祈叔缙也不可置信的看着乔言聪。 姜使君,去嫖了? 她是吃了熊胆吗,竟然敢这么挑衅王爷。 祈叔缙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移到了燕凛的脸上。 燕凛的脸色铁青,问道:“你说什么?” 乔言聪被燕凛凌厉的眼神吓到,连忙解释道:“王妃也不一定就是去找男倌,也许只是去打听些什么东西……之类的……” 乔言聪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声音也越来越小。 青楼里有什么事情是王妃一个女人好打听的…… “王爷还是先去看看吧,若是,若是……” 乔言聪没敢说下去,但是剩下的意思,大家却也都明白。 燕凛阴恻恻的问道:“谁跟着她?” 乔言聪立即说道:“常天和顺天跟着,有他们在,相信王妃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燕凛的脸色沉了沉。他看了祈叔缙一眼,说道:“事情已商议的差不多了,本王还要去处理事情,先走一步。” 祈叔缙表示理解,立即说道:“快去快去,这件事情耽误不得。” 姜使君的性格,还真叫人估不准她会做出点什么事。 燕凛将手中的图纸递给少天,大步往外走去。 少天立即跟上。他无意间垂眸看了一眼,就看见燕凛的手掌紧紧攥成拳,攥的青筋暴起。 王爷这回可是真生气了啊。 也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燕凛笼罩在一层阴郁之中。 在闺中的时候,她就引以为傲的说自己见过男子的身体。没想到如今嫁给了自己,她竟然还变本加厉,去嫖了! 若是让别人知道她拿着钱去青楼找男倌,别人会怎么看他这个厉王? 毋庸置疑,第二日,厉王不能人事,满足不了厉王妃的传言,就会在京都满天飞。 姜使君可真是个好样的! 全东周都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么大胆的女人! 王府的侍卫和燕凛之间,一直都在用一种暗号联系。 当燕凛循着暗号来到京都最大最繁华的一夜春风楼,紧咬的牙都磨得咯咯响起来。 他大步走进一夜春风楼,一副要抓女人浸猪笼的气势。 只是他一进门,那老鸨就迎了上来,脸笑的跟一朵花一样。 “这位爷,您就是子冽公子吧?” 燕凛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一步,和老鸨拉开了距离。 这老鸨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燕凛沉声道:“本王来找人!” 老鸨一听,更加热情的说道:“来找人就对了!有一位公子在那边等您呢。” 老鸨说着,给燕凛指了个方向。那边摆着一个屏风。 燕凛大步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就见被人用铁链锁在了柱子上的……常天。 第二百五十章 禁足十日 第二百五十章 禁足十日 “王爷!你们终于来了!”常天用力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 少天一愣,上去给常天松绑。 燕凛问道:“王妃呢?” 常天答道:“不知道,她让顺天把我锁住以后,就带上顺天走了。” 他一路跟着王妃来到一夜春风楼。 没想到他们到了以后,王妃却命令顺天用铁链把他锁了起来。 不仅如此,王妃还给了老鸨一百两银子,让老鸨看着他,一直到王爷出现。 王妃一定是猜到了自己会给王爷留暗号,才故意在来了一夜春风楼以后,将自己绑住。 燕凛在常天这里问不出单东西,又扭头看着老鸨问道:“你怎么知道本王的名字?” 老鸨说道:“刚才那个姑娘走之前交代了,今日进来的,长得最俊俏,又看起来最冷冰冰的男人,就是子冽公子。” 少天看了燕凛一眼,这个描述,倒是很符合王爷的形象。 燕凛追问道:“人往哪儿去了?” 老鸨抬手指着外面答道:“没去哪儿啊,就在对面八宝斋里喝茶呢。” 燕凛一愣,转身走出了一夜春风楼。 他才刚出门,抬眸就见对面八宝斋的阁楼上,那个穿着一身藕粉色衣服的小女人倚在栏杆上,一脸得意的朝自己招手。 她的嘴边挂着一抹浅笑,“嗨!” 哎呀呀,这玩失踪的男人不还是来了么。 姜使君没有那么傻,真的拿银子去逛青楼。 她耻骨的身份,已经叫天下人耻笑了,她若是再没脑子去嫖娼,那就更是自轻自贱了,给人话柄了。 而且到时候不仅是她的名誉,就连厉王府的名誉,也会给她毁了。 她只是想要骗燕凛出现而已,与厉王府又没有仇。 姜使君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百变,反倒是惹得站在她旁边的顺天,额头上无声滑下一滴冷汗。 王妃的胆子是真大啊,敢用这种办法来骗王爷。 王妃有没有想过,若是王爷一时气极,真信了王妃来青楼这件事情,从而对王妃心生嫌恶了怎么办? 不过他低头看了一眼跟着少天从一夜春风楼里走出来的常天,忽然又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自己好歹不是被王妃用铁链锁住的那一个。 燕凛知道自己被姜使君骗了,脸色沉了沉,冷声道:“还不下来!” 片刻后,姜使君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的从八宝斋里走了出来。 燕凛垂眸看了她一眼,命令道:“给本王回府去!” 姜使君问道:“回去以后你要如何,再继续和我玩失踪?” 不用这个办法,她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燕凛呢。 燕凛一噎,他扭头看向一旁,说道:“本王不想同你吵。”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说道:“我也不是来和你吵的,我是来和你和平对话的。咱们既是夫妻,有话自然要说清楚。若是现在不说明白,往后我们之间的隔阂只会向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她还是第一次从一个男人身上体验到心动的感觉。 因为珍惜,所以她不希望这一份喜欢,是因为两个人没有把话说清楚,而无疾而终。 这是她的爱情,她当然要尽力维护。 燕凛默了默,“本王没什么好说的。” 姜使君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见我?” 燕凛冷冷道:“本王很忙。没空将那么多时间花在你身上。” 他说完这句话,姜使君的脸却突然凑到了他面前。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燕凛一愣,竟然有些惊慌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侧过头,避开了姜使君的目光。 姜使君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忽然笑道:“燕凛,你总说我撒谎,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撒谎的时候,总爱摆冷脸,不看别人的眼睛啊?” 燕凛的薄唇抿了抿。 半晌,他回头对常天和顺天说道:“送王妃回去,禁足十日。” 姜使君一愣:“你要软禁我?” 燕凛的脸色看起来十足的阴沉。 为了能够震慑住姜使君,燕凛还刻意用一种凌厉又凶狠的语调说道:“你一个女子,成日在这些地方晃荡,像什么样子。本王禁足你十日,已经算是轻的了!” “哈,你别以为你凶我,我就会怕你!” 燕凛一愣,他如今难道已经镇不住她了? 姜使君挺起胸膛,一副气势十足的样子。 她又不是没见过燕凛发脾气,燕凛要是真发起火来,那都是直接动手的。别以为吼她两句,她就怕了。 燕凛一直避开跟她谈话这件事,这里面必定有什么问题。 燕凛看了她一眼,再次道:“带她回去!” 他说完转身离去。 姜使君看着燕凛的背影,站在原地大声说道:“你今日若不和我把话说清楚,我保证你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再也见不着我!” 燕凛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姜使君。 他眯着眼道:“你威胁本王?你以为厉王府是你随便进出的地方?” 姜使君高昂着头说道:“那咱们试试看。” 她说完,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一旁的常天忽然就觉得腹中绞痛难耐。 他身体一软,屈膝跪在了地上。 常天抬头惊愕的看着姜使君,“王妃……”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说道:“不过是一只简单的蛊,让你疼一疼而已,要不了你的命。” 姜使君说罢,又打了一个响指,常天的腹中的绞痛感骤然消失。 但刚才那短短的痛感,已经常天的身上起了一层虚。 姜使君说道:“你以为厉王府固若金汤,就可以把我困在里面了吗?我若是想走,总有一百种方法。我又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小鸟,喜欢了就招来看一眼,心生厌烦了就重新关回去。” 她对燕凛的喜欢,并没有让她忘记自己首先是一个自由人。 她不是燕凛的附属品,她也不想站在那里,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接受燕凛的全部安排。 今日要么燕凛选择相信她,将事情告诉她。 要么,他们就不算是一体,她也没必要傻傻的等他回来。 什么女人才会接受男人的一切安排? 那是没有资格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的女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因为我是你的王妃 第二百五十一章 因为我是你的王妃 姜使君说道:“你也许觉得一些事情不告诉我更好,但我不是这样想。你也不能替我做决定!” 燕凛怔了怔,眼帘垂了下来。 她继续说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必须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你身边。不论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我总有能帮上你的地方。” 燕凛皱眉道:“你一个女子,安安静静待在厉王府里享受舒服的日子不好吗?何必如此争强。” 姜使君掷地有声的说道:“因为我是你的王妃!” 燕凛一愣。 顺天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他有一瞬间竟然觉得王妃比王爷的气场还要强。 燕凛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抬步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他牵起姜使君的手,妥协道:“回家。” 姜使君倏然笑起来,握紧燕凛的大掌,跟上他的步伐。 燕凛走在她前面半步的地方,低声道:“本王该拿你如何是好。” 姜使君笑了笑,回头看了常天一眼,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常天默默冲她竖起一根大拇指,王妃果然料事如神。 回到王府里,姜使君问道:“现在可以把事情告诉我了吗?为何那一日我提出要废除王制的时候,你是那样一副表情,还刻意阻止我废除王制。” 燕凛道:“你是懂蛊的人,自然也知道蛊术有多么危险,巫蛊邪术,若是人人都学蛊,那东周将变成什么样子?” 姜使君抬眸看着燕凛问道:“难道在你心底,我也是使用邪术,该一并打压的恶人?” 燕凛怔了怔:“你不一样。” 姜使君说道:“那你就更应该明白,不是每一个学蛊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你不能因为火袄教炼蛊,就不相信全天下会用蛊的人。”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燕凛不觉得这样有失偏颇了吗? 燕凛垂眸,一双手扣在姜使君的肩膀上。 “本王相信你,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在学会了这些玄秘的东西以后,还能保住本心不变。用蛊之人,十之有九皆为恶。” 人们一面忌惮着强权和力量,希望每一个人都一样平常。 可是一旦自己得到了那种强权和力量,那些原本活的像蝼蚁一样的人,难免忍不住用它去为所欲为。 一旦人们尝到了自己强大的滋味,谁能保证他不会像之前被强者碾压那样去碾压别人。 禁蛊,是因为蛊太厉害。 不是每个人都能用自己的理性去压制自己的欲望。 燕凛问道:“当初立下王制,就是为了打压火袄教和懂蛊之人,你知不知道,废除王制以后,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用不了多久,东周里那些隐藏的火袄教徒,就会重新出现。而现在,没有了王制,他们行事,自然就比从前更加方便,也更加大胆。” 姜使君答道:“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要废除王制。 燕凛一愣:“你知道?” 姜使君握着燕凛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恨火袄教,你恨不得将每一个火袄教徒千刀万剐来祭祀家中先灵。可若是一点一点查探下去,要追查到何年何月才能将火袄教徒抓完?只要他们的信仰和追求还在一日,教派就永不会灭。” 今日抓了一群,明日火袄教一样可以鼓动另外一群人加入他们。 这样是永远抓不完火袄教徒的。 姜使君说道:“蛇打七寸,擒贼擒王。与其让他们的教派在阴暗中一点一点滋养自己,不如干脆点,把他们放出来。只有放出了他们,才有扼住他们喉咙的机会。” 燕凛怔了怔,她竟然有如此胆识。 这样的谋略,别说她是一个女子,就是一个男人也未必有。 “你说的办法本王也想过,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你缓一缓,晚些时日再废制,那便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你如今废制,便是给了火袄教反扑的机会。” 姜使君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过来:“我明白了,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对不对?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燕凛既然想到了这一点,那没有理由不去做啊。 除非,他还另有计划。 那她岂不是无意中犯了大错? 姜使君的眉头微蹙,早知道她就应该将这件事情和燕凛说清楚的。 燕凛见她脸上显出愁容,宽慰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事情变得稍微棘手了一点而已。” 姜使君问道:“有什么棘手的问题,你告诉我。” 燕凛道:“小事,本王会自己处理。你只要在家里安心等本王便好。” 姜使君默了默,忽然往后退开一步。 她看着燕凛墨色的眼睛说道:“你要将我禁足十日,也是个幌子吧。你想要自己去做这件事,而且这件事很危险!” 她有时候真是过分聪明。 只消几句话,就能从中觉出问题来。 这一点有时候也让燕凛苦恼不已。 他一笔带过这件事情,就是不希望姜使君细究,没想到她还是觉出来了。 姜使君气到:“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王妃?” 燕凛说道:“本王正因把你当做王妃来看待,才不想你涉险!” “你若是真将我当做你的王妃,那就应该相信我。咱们既然是夫妻,有你保护我的时候,自然也有我帮你的时候。我又不是你的累赘,为何不能和你一同撑起一片天?你万事都瞒着我算什么?” 燕凛把姜使君抱在怀里,低声安抚道:“本王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回来还不行吗?而且这次去的地方机关重重,又不需要用蛊,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姜使君看着他问道:“真的?” 燕凛点点头:“真的。本王怎么舍的下你。只要你这些日子乖乖待在府中,本王便安心了。” 姜使君的眼帘垂了垂,妥协道:“要去多久?” 燕凛道:“快则三四日,慢则七八日。总之十日之内,本王一定回来。” 姜使君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动身?” 燕凛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明日一早。” 第二百五十二章 惊喜本喜 第二百五十二章 惊喜本喜 是日夜,在郊外的一处密林里,燕凛一身黑色窄袖简装,拿着配剑站在那里。 他的身后,是一支装备精良的,二十人的小队。 少天犹豫了片刻,问道:“王爷,您不和王妃打一声招呼再走吗?王妃明日一早醒来,要是发现您今夜先走了,恐怕会生气吧。” 燕凛默了默,还是下令道:“上马,出发!” 若是他明日再走,姜使君又临时变卦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缠着他,要自己带着她一起行动。 今夜走,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能让不舍之情绊住自己的步伐。 这时候,人群中的某人,却侧身对另一个人低声道:“你没告诉过我要骑马啊!我又不会骑马!” 一会儿要是这群人要是都上了马,那她不就暴露了! 燕凛到时候不得气的捏死她! 另一个人也是一脸愁容,却还是宽慰姜使君道:“其实骑马很简单的,只要翻上去,抓稳缰绳就够了。” “要是真那么简单,我早就学会了。” 他以为这是江南style啊,摇摇手臂就能学会了! 燕凛的眉头倏然一皱,侧目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他的听力本就敏锐,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又不算远,就算是姜使君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也引起了燕凛的注意。 他的拳头捏了捏,脸色一沉,喝到:“滚出来!” 两个人一愣,难道是燕凛的耳朵太灵,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了? 于是某人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另一个人推了出去。 顺天硬着头皮,朝燕凛走了过去。 他抬眸看了燕凛一眼,也不知道是这林子里太暗,还是燕凛的脸色本就阴沉,总是燕凛的神情难看至极。 顺天低下头,咽了一口唾沫:“王爷……其实,我是因为王妃放心不下王爷,所以才会特地来跟着王爷的。” 人群中的某人朝顺天投去一个悲悯的眼神。 对不起了大兄弟。 但你是好样的,知道不暴露我。 谁知,被牺牲的顺天并没有引起燕凛的注意。 他只瞥了顺天一样,依旧回过头盯着原来的方向,更为严肃的斥道:“叫你呢!姜使君!给本王滚出来!” 姜使君:“……” 顺天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王爷英名! 队伍里的人都朝后看去。 只见一个和他们穿着一样行装的人,从后面慢腾腾的往前挪。 姜使君低着头,挪到燕凛面前两米远的地方。 她两只小手抓着身上背着的锦袋的带子,看起来颇有两分认错受训的态度。 燕凛原本还以为骗过了姜使君,今夜就能离开。 没想到她竟然料到了,还混了进来! 这里面肯定少不了顺天帮忙, 燕凛回头看了顺天一眼。 顺天立即低下头,不敢出声。 燕凛的声音从姜使君面前传来:“今日本王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姜使君猛地一抬头,看了四周一眼,惊讶道:“哎呀,我怎么在这儿啊!咦,王爷,你也在啊!” 燕凛的嘴角一抽:“跟本王装梦游呢?梦游你还能记得和顺天换一样的衣服?” 好吧,看来燕凛是有脑子的。 电视剧里那些拙劣的理由,都是骗人的。 姜使君咬了咬唇,道:“你不是说你舍不下我吗?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是不忍心你在离开的这几日里饱受相思之苦。所以我就跟来了。” 燕凛抿唇。 姜使君立即伸出双手拖住自己的小脸,兴奋的冲燕凛说道:“看,我就是惊喜本喜!拥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王妃,是你人生的巅峰了!” 燕凛皱眉:“本王不受相思之苦,你给本王滚回去!” “但我受啊!”姜使君笑眯眯的说道:“我实在是不忍心我这么美丽可爱的小女子饱受相思之苦,所以我就跟来了。” 她说罢将手朝前一伸,捧住了燕凛的脸说道:“你就是惊喜本喜。” 燕凛把她那两只小手抓下来,脸色一点也没有缓和,反而说道:“胡闹!” 燕凛回头对顺天说道:“还不把王妃送回王府去!你下次再敢帮王妃做这些事情,本王定然严惩不贷!” 不料,燕凛才刚说完这句话,顺天还没来得及走上前,自己的腰就被人锁住。 姜使君扑到他身上,顺势往下一滑,抱住了他的一条大腿。 不止双手抱住,双腿还顺势锁住,坐在了地上。 她现在看起来毫无形象,简直就是一只树袋熊。 但是形象不重要,只要能扒拉住燕凛就行。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哭唧唧的说道:“王爷,你好狠的心啊,你就不怕你走的这几日里,我相思成疾,最后郁郁而终吗?” 其余人见状,默默的别过了头。 王妃实在是能屈能伸啊! 燕凛的脸色沉下来:“给本王松开,郁郁而终没有一年也要半载,哪有一郁闷就死了的?本王就没见过你这么咒自己的人!” 姜使君猛烈的摇头,“不,你实在是高估我了。你看看我这个小身板,它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健康的小身板,其实暗地里虚得很!” 燕凛冷漠道:“既然是虚得很的小身板,就更不能跟本王一起行动了。回府好好养着吧。” 姜使君一愣,气到:“你变了!我不是你最宠爱的小宝贝了吗?” 燕凛扬唇笑了笑,“本王从来只宠爱乖巧听话的小宝贝。” 姜使君抿了抿唇,松开燕凛的大腿,拍拍自己的屁股,站了起来。 “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啊!顺天,我们回去!” 燕凛一愣,她真这么听话? 这是忽然转性了? 谁料,姜使君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说道:“既然你不带我去,那我就只能自己找人抚慰我的寂寞了!” 燕凛心底忽然就燃起了一把火。 他怒道:“姜使君!你要干什么?” 姜使君回头冲燕凛抛了个媚眼,“一个年轻貌美的寂寞少妇被迫独守空房,会做出点什么事,你猜呢?” “你敢!” 姜使君笑眯眯的问道:“你不好奇那一天我为什么会上金徽寺去找你么?” 燕凛的眉头微蹙,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开挂的英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开挂的英雄 姜使君说道:“是因为有一位身穿青衣的小哥哥,躲过了王府的护卫来给我传消息,说你在金徽寺里。说起来,那位青衣小哥哥还托我给他保管一样东西,说不定他这两日就会来取了。” 姜使君低头揉搓着自己的衣服,又是娇滴滴又是羞怯怯的说道:“这样东西,我是给呢,还是不给呢?” 她忽然又抬头看着燕凛,说道:“不过,我和王爷说这些好像也没有用。反正王爷到时候不在,也管不着我。” 她说罢掩面一笑,转身往回走。 往回走的时候,她还不忘赋诗一首:“春色满园关不住呀,一枝红杏出墙来~” 她竟然还想红杏出墙! 姜使君晃晃悠悠的往回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男人暴怒的声音:“滚回来!” 姜使君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嘴角轻扬:“你说什么?” 燕凛对她伸出一只手,“本王赶时间。” 姜使君一溜烟的跑回燕凛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燕凛把她拽回自己身边,说道:“咱们先约法三章。” 姜使君惊了。 “还要约法三章?” 现在带女人出行,都已经这么严格了吗? 姜使君鼓着腮,燕凛真是太严肃了。 燕凛道:“或是你更喜欢本王让人将你绑起来送回去?” 真以为他没有办法治她了吗? 姜使君连忙摇头,乖顺无比的说道:“别,三十章都成!” 燕凛好不容易答应带她去,她现在要是再被送回去,那肠子不都得悔青了。 至于约法三章这种东西…… 嘿嘿嘿,她能是好好遵守的人吗。 燕凛说道:“你不许冲在本王前头,一切听本王的吩咐,若是你敢以身犯险,本王一定立即将你遣送回去。” 姜使君一听到这里,立即摆手道:“不可能的。你高估我的人品了,我其实是最惜命的。以身犯险这种事情,我从来都让别人做。” 跟着燕凛的那一队人纷纷低下头。 他们都不知道是该说王妃聪明,还是该说她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看。 这时候姜使君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哦,我一般不让自己人趟雷,你们放心吧。” 姜使君将双手叠在自己的胸口,低头说道:“我是一个敬畏生命的人。” 燕凛的眼眸垂了垂,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两分。 即便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很危险,他的心情也被她带的轻快不少。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有她在,他便感觉一切事情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也许正是她对事情的这个态度,减轻了一部分他一直以来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担。 他低声道:“够了,别废话了。出发。” 姜使君闻言,伸出双臂,扶住燕凛的肩膀说道:“抱我。” 这是福利啊福利,她怎么不能申请。 燕凛把她抱上马,自己跟着翻身上马,说道:“你以后也该学学骑马了。” 姜使君抬头看着她问道:“你教我?” 燕凛冷哼一声:“你以为本王闲的很!” 他垂眸看了站在原地看脚尖的顺天一眼,“跟上!” 一行人趁夜离开。 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踩在第二天天黑之前,来到一座高山之上的密林之中。 燕凛翻身下马,把姜使君扶了下来,带着姜使君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圆井似的入口。 燕凛率先抱着姜使君跳了下去。 落地以后,姜使君看着周围狭窄的甬道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燕凛答道:“前朝辅国将军元照之墓。” 姜使君一愣,惊诧道:“你现在还干盗墓的活?厉王府那么多钱,该不会也都是你从墓里顺来的吧!你有没有听说过盗墓很损阴德?” 燕凛瞥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厉王府还不至于要靠盗墓发家。本王来这里,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姜使君喃喃道:“来人家的墓里找东西,这不还是盗墓吗?” 燕凛垂眸看了她一样,她识趣儿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其余人也先后跳了下来。 两个王府侍卫举起照明的火把,先朝前走去。大家也都跟了上去。 姜使君跟在燕凛身侧问道:“你说的那个辅国将军有什么特别的呀?你为什么非要来他的墓里找东西?” 燕凛解释道:“辅国将军一生戎马,自二十二岁一战成名后,打战就再也没有输过。是个不折不扣的不败神将。” 姜使君点点头,原来是个开挂的英雄式人物啊。 姜使君问道:“那这个不败神将最后是怎么死的?” 燕凛答道:“自焚。”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 听起来这位不败神将的火气很大啊! 他是觉得凶险的战场都要不了他的命,活着太没意思了,才会选择自焚吗? 恕她这个惜命不已的人理解不了。 姜使君问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燕凛解释道:“事情要从辅国将军三十九岁那一年,吃了人生的第一场败战说起。” 姜使君打断他问道:“等等,他不是不败神将吗?” 燕凛道:“事实证明,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神。彼时敌军围城九月,粮草殆尽,城池陷落,辅国将军带领将士背水一战,才冲出重围。然而辅国将军却在那场战役之中战死。” 姜使君越听越迷糊。燕凛这个故事,逻辑有问题啊。 这前后衔接的也太奇怪了。 一会儿说辅国将军是不败神将,结果还是吃了败战。 一会儿说辅国将军是自焚的,转眼连死法都改了! “你不是说他是自焚的吗?一个辅国将军要死几次啊?”她狐疑的看了燕凛一眼,“这个故事该不会是你现编的吧。” 这个故事编的,真的很没有职业精神啊! 一旁的顺天却说道:“王妃,王爷说的这个故事不是编的,是真的,我也曾听说过。” 燕凛垂眸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你若是能耐下心来听本王把话说完,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姜使君抿了抿唇,抬手对燕凛道:“您继续!我保证这一次一定听到最后,不打断你。”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起死回生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起死回生 燕凛继续道:“辅国将军战死以后,战士们不忍将他的尸体埋于荒谷,便一路将他的灵柩护送回京。而就在元府中人为他准备后事的时候,一个火袄教徒找上了门,自称有起死回生的救人之法。彼时辅国将军至少已死了七日。” 不能说话,姜使君只能摇头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 又一个骗子啊。 燕凛看着她道:“你别急着摇头,那个火袄教徒给辅国将军吃了一颗名叫莲珠的灵药,将人救活了。” 姜使君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急切的求证道:“真活了?你确定辅国将军不是像之前在义庄里的火袄那个教徒一样诈尸?” 燕凛点头道:“真活了。他还二次领命,收复了之前失守的城池,且这一次,他是大胜而归。” 若是诈尸,的确不可能收复城池。 姜使君的双手捂在脸上,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燕凛道:“这下子怎么不说话了?” 姜使君道:“生死自有命数,起死回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就算退一万步说,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也一定会让人付出更高的代价。否则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就都不用死了,何来改朝换代一说?” 那是一个已经死了七天的人啊! 尸体都凉的透透的了。 辅国将军那时候既然是战死的,那尸体上必然有伤口。 他被送回来的时候,尸体应该都开始腐烂了吧? 仔细想想,他们难道不该觉得这件事情恐怖不已吗? 燕凛说道:“你倒是个明白人。辅国将军在大胜归来以后,便开始信奉火袄神。他告诉别人,他的命是火袄神给的,所以最终也要还给火袄神。没过多久,他便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当陵墓修成以后,他便自焚了。传言,他死而复生的秘密也藏在墓穴里。” 姜使君道:“那这个墓穴应该早就被人挖空了吧。” 那么多人想要找莲珠和死而复生的秘密,这既然有一个现成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 辅国将军既然是前朝将军,那这么多年来,这个墓穴应该已经糟了不少人的毒手。 燕凛看了她一眼,“辅国将军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修了双陵。一个假陵,早在十几年前就因为盗墓贼的频繁偷盗而塌陷。所以大家都以为辅国将军的死而复生之谜,没有解开的一天了。也就不再搜寻。但是咱们现在所在的陵墓,却是辅国将军的真陵。” 姜使君抓住燕凛的手臂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真陵墓?万一这是别的什么人的墓穴呢?” “前些日子一个盗墓贼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他知晓自己的能力拿不下这个墓,便拿着一张标着墓穴地图所在的图纸来找本王,求本王给他写赏赐。本王派人下来查探过,看墓中庞大构造,这的确极有可能是辅国将军之墓。” 前朝信仰火袄教的权贵不多,有能力修建这一个陵墓的,只有当时手握大权的辅国将军。 所以之前坍塌的那个陵墓一定是个假的。 而现在他们面前的责怪陵墓,才是辅国将军真正的长眠之地。 甬道不算很长,不久就到了尽头。 在用到的尽头,伫立这一道青灰色的巨大石门。 那石门大约五米高,在石门之上用篆书刻着四个字,“薪尽火传”。 石门上凿刻了密密麻麻的火焰纹,站在门前望去,好像一团滔天大火在眼前燃烧。 青灰色的石门呈现一种半开的状态,丝丝阴寒的冷风从石门后的门缝里钻出来。 而在门缝的中间,趴着一具朝外爬的尸体。 他的上头和两只手臂露在石门外面,剩下的半截身体却隐没在黑暗的墓穴之中。 而他身上的衣服,和燕凛他们带来的侍卫穿的衣服是一样的。 姜使君一愣,看了燕凛一眼。 燕凛默了默,伸手把姜使君拉到自己身后。 “跟紧本王。”燕凛说。 两个侍卫走上前,把石门朝两边推开。 火把照亮了墓穴,地上那具尸体的全貌露了出来。 他的身上伤痕累累,最显眼的是,他的背后立着两支没有完全没入身体的弩箭。 姜使君问道:“是墓里的机关?” 燕凛的眉头一皱,摇头道:“是人为。” 机关不会那么准的没入人的心口,这显然是他杀。 姜使君惊讶道:“你派来的人在墓穴入口自相残杀?” 燕凛沉声道:“不,是有人在我们之前先下墓了。” 那些人应该是为了阻止侍卫回来报信,所以杀了他们。 上一次他们派来的人有二十个,可是最后回去的只有一个。 而那个人除了带回来一张地图以外,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就死了,所以他们的得到的消息很有限。 现在看来那些人也不全是被墓穴所害。还有一部分人,是折在这另一支队伍手中。 少天皱眉道:“难道是火袄教耐不住了,所以先我们一步进了辅国将军墓?” 燕凛垂眸:“有可能。” 他将手朝少天伸了过去,少天递给他一份图纸。 燕凛展开图纸,道:“看来我们的行动要快些才行了。” 姜使君踮起脚尖凑上前,也想看一眼地图,燕凛见状,将图纸放低了一点。 从地图上来看,墓穴分为三层。 最里层就是主墓室,也就是埋葬辅国将军和他的秘密的地方。 但是地图上对那一块地方,却什么都没有标示。应该是还没有人进过主墓室,所以不知道面是什么情况。 而中间的一层则重点标记了一条不能踏足的暗流,另外还有各种机关。这一层,也许就是为了保护主墓室而特地设立的。 至于最外层,标记的则是殉葬品,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他们现在还没有到达最外层,只是刚刚入了墓穴的门而已。 燕凛将地图重新收了起来,“走。” 他们往前平平静静的走了一段路,就来到了最外层的墓室。 这个墓室的内壁和他们一路走来的甬道完全不同。 墓室的内壁上全部被涂成了暗红色,有些地方显现出浅浅的裂纹。 这种暗红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五章 学声虫 第二百五十五章 学声虫 姜使君愣了愣,问道:“这些涂料,是血吗?” 燕凛默不作声,牵着姜使君继续往里走。 这是墓穴的第一个门,在这个门后,躺着一排排的男人的干尸。 虽然他们的尸体都已经被风干了,但是从他们的死相都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死的时候,都很安详,好像去往了一个往生极乐的之地。 姜使君抓住燕凛的手问道:“辅国将军把人当做殉葬品?” 一个人活与死都是为了跟从别人,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没有了。 前朝竟然还保持着这种惨无人道的殉葬制度。 实在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燕凛道:“他们也许是火袄教的信奉者,他们是自愿陪葬的。” 这时候他们走进了第二间屋子。 在这间屋子里,躺着的则全部都是死了的女人。她们的死状,和前一个屋子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在之后就是第三个墓室。 这个墓室是顺天打开的,他打开墓室以后,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 姜使君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顺天退到一边,姜使君就见到了门后那围坐成一圈的稚童。 他们的皮肤虽然已经干了,但是嘴角就像是被人固定住了一样,脸上都挂着诡异的微笑。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则是一堆已经熄灭了的篝火。 姜使君皱了皱眉,连孩子都不放过吗?火袄教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这间墓室,头顶上忽然就传来了一群孩子的嬉笑声。 所有人都是一愣,回头看向地上坐成一圈的稚童。 那一瞬间,他么觉得这群孩子脸上挂着的微笑,更诡异了。 少天咽了一口唾沫:“又……又诈尸?” 姜使君抬头看了自己的头顶上方一眼,说道:“不是诈尸。是蛊。” 从她进了这个墓穴以后,那种强烈而又奇怪的感觉,就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这个墓穴里不但养着蛊,而且养了很多。 顺天立即问道:“什么蛊?” 从前他听到蛊这个字,心底都会不自觉的提起几分担心。 但是和姜使君相处一段时间以后,他听到蛊这个字,都开始觉得和善了。 因为蛊是可以解可以控制的东西,而那些玄玄秘秘的鬼怪一事,却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明白。 所以对于顺天来说,比起那些未知的东西,总是蛊术这种他们已经有所了解的东西,显得更正常一些。 毕竟人的恐惧,大部分都来自于无知。 姜使君答道:“是学声虫。他们天生会模仿自己听见过的声音。只要你对它重复几次,它们就能记住,比鹦鹉还聪明。” 他们会听见小孩的笑声,大概是这些孩子在死之前,曾经在学声虫面前笑过。学声虫便记住了,不时在墓中重复出这种声音。 不知道的人看见围成一圈带着诡异笑容的干尸,难免觉得诡异。再配上这些笑声,就更加觉得恐怖了。 其余的侍卫开始搜寻四周的角落,却一只虫子都没有找到。 正在少天疑惑的时候,姜使君说道:“它们一般住在石头里。我估计就在石室顶上。你把石室顶凿开,也许就能找到了。” 少天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要是一会儿把石室顶凿开了,掉下来一群群的虫子,那场面,想想都觉得够可怕的。 姜使君忽然拉着燕凛说道,“给你看样有趣的东西。” 她说罢,朝着墓室里大声喊道:“燕凛最爱吃醋啦!燕凛最爱吃醋啦!燕凛最爱吃醋啦!” 燕凛的眉头一皱:“你在干嘛?” 姜使君在唇边竖起了一根手指:“嘘,你听!” 没过一会儿,石室顶上便传一道和女子的声音。 “燕凛最爱吃醋啦……燕凛最爱吃醋啦……” 燕凛:“……胡闹!” 他说罢,拽着姜使君的手走出了石室。 身后的石室顶上,学声虫还在不停地重复那一句话。 姜使君笑眯眯的凑到他面前:“你不至于这么生气吧,我说的是实话啊!你就是个醋坛子嘛。” 第一层墓室算是平静的通过了。 而通往第二层墓室的通道比第一段通道要精美得多了。 就连通道便的墙壁上,也都刻画了一幅幅的壁画。 那些壁画连起来看,讲述的就是一个祭祀典礼的故事。 一群人围在篝火边做着膜拜的动作,并将狩猎来的不同猎物丢进篝火里似乎是用作祭祀之用。 最后,在祭祀到达高潮的时候,一个人在万民的朝拜之中,走进了篝火里。 姜使君问道:“这壁画上讲的是辅国将军的故事么?” 燕凛皱眉道:“也许不只是辅国将军,而是火袄教的祭祀仪式历来如此。” 前面不远处就是第二层墓室的门。 而那墓室门前,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的尸体。 其中一些人的尸体就是燕凛派来的第一批王府的侍卫。 至于另外几具着装不一样的尸体,应该就是在他们之前下墓的那一批人。这些人显然就是趟雷的。 燕凛对身后的侍卫道:“把门打开。” 两个人正要走过去开门,姜使君忽然伸手把人拦住:“等一下!” 姜使君看了几眼地上的尸体,指着其中一个方向,对燕凛问道:“那两个人是在自相残杀吧?” 刀剑都捅到对方身体里去了,这回她总没有猜错了吧! 燕凛点点头:“是。” 姜使君问道:“都走到这儿了,突然互相攻击起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燕凛问道:“就因为你觉得奇怪,这一层墓室就不进去了?” 姜使君说道:“当然不是!不过,咱们既然有这么好的前车之鉴了,就没必要再找人趟雷,做自我牺牲了。我还是很珍爱生命的。” 那两个正要上前的侍卫愣了愣。 大抵是自己的命从来没有被人看重过,所以姜使君的所作所为,反而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燕凛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倒是有一个猜想,不知道对不对。”姜使君扭头对顺天说道:“你有没有办法把那几具尸体拉过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扑棱蛾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扑棱蛾子 顺天一愣:“拉尸体?” 王妃的诉求,总是这么的令人惊奇。 姜使君说道:“如果你特别想做我们队伍里的第一个牺牲者,用实践来验证我的猜想,我也同意你就这么走过去。” 顺天果断向一个侍卫要了一根绳子。 他将绳子弄成一个锁套,丢出去套在了一具尸体的脖子上。 再用力将绳索往回一拉,锁套骤然拉紧,勒住了尸体的脖子,紧跟着整具尸体就被顺天拉到了众人的面前。 可怜这一具尸体,死后还要被当成前车之鉴,承受一次绞刑。 姜使君在尸体面前蹲下来,低头认真看了看。 然后她朝顺天伸出手:“给我一块白帕子。” 燕凛以为她是要捂住口鼻,将自己的身上的手帕拿出来,朝她递了过去。 姜使君接过来一看,是一块黑色的丝绸锦帕。 姜使君揉了揉锦帕,这上乘的质地,一看就是燕凛的呀。 她的眉头蹙了蹙,回头看着燕凛。 燕凛微笑的看着她,正想着她会如何因为自己的体贴而开心感动,熟料,下一刻,姜使君就不满的将手帕递了回来。 姜使君嫌弃的说道:“不是这个,你没听见我说要白的吗?” 燕凛愣了片刻,站在那里没有动。 姜使君见状,对燕凛摆摆手,道:“你走开,别碍事。” 燕凛诧异道:“你倒还嫌弃上本王了?” 姜使君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我这是在给你找最安全的进去的办法。” 顺天拿出一块白手绢递给了姜使君。 燕凛瞥了顺天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一个侍卫,怎么也知道带一块白帕子。” 姜使君的手一僵,抬头看着燕凛。 说他是醋坛子他还不承认,这不是又打翻了吗? 但是手头的事情正忙,她便也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顺天直白的解释道:“王妃总是在观察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时,跟我们要白帕子,所以我和常天时常会带两块白帕子在身上。” 燕凛一愣,他们都知道她平时要用白帕子,只有他不知道。 是他一直以来对君儿的关注太少了么。 不,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关注过这些。 一直以来,他只想将她保护起来,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她平时是什么样子的,也没有问过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候,姜使君把塞进死者鼻子的白色手帕拉了出来。 白色手帕的尖端,带出了一点红灰色的粉末。 姜使君把手帕递给燕凛,说道:“你看!” 燕凛收回刚才的种种思绪,问道:“这是什么?” 姜使君拍拍手解释道:“鬼蛊飞过时,被人吸入鼻中的粉末。” 一行人听到“鬼蛊”两个字时,脸色都是一变。 也许因为沾了鬼子,所以大家不由得惊了惊。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这么说和真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于是一脸淡定的姜使君站在他们中间,就显得格外的沉稳笃定。 姜使君见状,笑道:“一个个的怕什么,这东西也就是名字听起来恐怖些。不是早就说了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吗,只要你们相信霸霸,霸霸保你们一命。” 少天一脸懵逼,扭头对顺天问道:“你一直跟着王妃,你知不知道‘霸霸’是何意?” 顺天同样一脸懵逼,“我也是第一次听王妃这样自称。” 姜使君微笑解释道:“所谓霸霸,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的意思。你们以后也可以叫我霸霸,只要叫霸霸,霸霸罩着你!” 燕凛瞥了她一眼,就算不明白这霸霸的真正含义,也能从她的神情里看出来,霸霸不是姜使君嘴里解释的意思。 不知道她从前还拿这套说辞骗过多少人。 但是看她驾轻就熟的样子,这显然不是第一次。 他冷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和往常一样,叫王妃!” 其余人一听,齐齐应道:“是。” 姜使君恼怒的看了燕凛一眼,眼神失落不已。 失去了一次当霸霸的机会,好伤心。 燕凛问道:“鬼蛊究竟是什么东西?” 姜使君解释道:“类似于五海的一种蛊。” 所有人依旧一脸茫然,显然没有听懂姜使君的解释。 少天忍不住问道:“五海又是什么东西?” 姜使君骤然想起来,五海是一些少数名族地区的叫法。 她平时研究这些东西惯了,自然也就跟着那些坊间的叫法来称呼。 但是寻常人不这么叫那玩意儿,所以他们听不懂。 姜使君说道:“最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扑棱蛾子。” 这下大家终于都明白了。 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 更有一个侍卫不屑的说道:“原来就是几只飞蛾呀,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姜使君一听,玩味的说道:“我欣赏你的勇气,那要不您先上去尝尝这几只飞蛾的厉害?” 她伸手指向那边的墓室入口,“打开那扇大门,后面藏着的鬼蛊,也会打开你的新世界的大门,要不要试试?” 那个侍卫一听,又低下了头开始装哑巴。 别人都不去试水,只有他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出头,若是白白再搭进去一条性命,就太不值当了。 虽然他是死侍,但是死侍的命也不是这么用来浪费的。 少天看了那个侍卫一眼,说道:“王妃,您刚才不是说鬼蛊就是名字听起来恐怖了一些吗?属下以为,您应该是说这鬼蛊不是特别厉害的意思。” 姜使君拍拍胸脯说道:“那是对于我来说。我的自信来自于我广博的学识储备,我什么都懂,这些自然也难不倒我,可是他呢?” 顺天自然而然的接茬道:“来自于他的无知。” 那个侍卫一听,头埋得更低了。 姜使君中肯的点了点头,要不然她怎么这么喜欢顺天呢,就是因为他的怼人系统和自己的,简直是无缝衔接啊。 这时候刚才被姜使君拦下来,没有去趟雷的那个人说道:“相信王妃如此珍爱生命之人,不会让我们白白牺牲。” 她是不想让别人白白牺牲,但是也耐不住别人送人头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 在这里,我保护你 第二百五十七章 在这里,我保护你 就算是大神想带飞,那也得队友有意识啊! 有句老话说的好,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姜使君说道:“我能说出刚才那番话,就证明我有足够的信心和本事对付它。可你们什么都不懂,连鬼蛊都没有见过,就凭借着自己对飞蛾的猜想麻痹轻敌,这样迟早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否则第二层墓室的入口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尸体? 那是因为他们都犯了同一个麻痹大意的错误! 她说这几句话,不仅是在提醒刚才那个侍卫。更是将不能轻敌大意的想法,告诉刚才有同样想法但是没有说出来的那些人。 燕凛见状,把她拉回自己身边。 “好了。他们也不懂这些,你与他们较真什么?现下先想办法进第二层墓室才是要紧的。” 姜使君低声道:“我说的珍爱生命不是一句玩笑话。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一起来的人栽在这里。瞧瞧一路走来的那些人,死在这儿了,连尸体都没有人收。” 刚才被姜使君教训的那个人愣了愣。 谁也不想折在这里。 但是他们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他们也是抱着这样的心理一路跟着王爷王妃走来。 所谓死侍,就是明知道前面有生命危险,也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所以他们每时每刻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一直以来,他们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马前卒。 有什么危险,他们去试水。有什么伤害,他们替主子扛。 这就是他们这些特训出来的死侍的价值所在。 但是他们没想到真的遇到问题时,王妃却在他们之前将事情解决,尽量不然他们涉险,好保全他们。 王妃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去。 这种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就好像自己的生命,第一次得到真正的重视。 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大家看姜使君的眼神在无声之中变了变。 他们的眼神,从原来的简单服从,变成了一种发自心底的尊重。 他们尊重王妃,是因为王妃也同样尊重他们。 燕凛抬手压在了姜使君小小的脑袋上,揉了揉。 他说道:“那这些鬼蛊究竟有什么可怕之处,要如何对付?” 姜使君问道:“平时点灯的时候,拍过飞蛾吗?” 顺天直言快语的说道:“王妃想要我们拍死它们?” 姜使君怔了怔,顺天的想法有时候真是过分简单。 她低头看了一眼刚才被顺天拉过来的尸体,说道:“如果只有一只鬼蛊,你这个办法也勉强算个下下策。因为不管是你拍它们的时候,还是它们自己煽动翅膀的时候,它们身上都会掉下一层粉末。若是不慎吸入这层粉末,就会中蛊。” 少天皱眉道:“这么说拍不得也打不得。” 姜使君点了点头。 她皱眉道,“从这个人吸入的粉末数量来看,鬼蛊的数量不在少数,还没等到把他们全部拍死,就先憋不住气中蛊了。” 顺天问道:“如果不慎中蛊了会怎么样?” 姜使君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说:“像他这样。出现幻觉,然后在惊恐之中,把身边的人砍死。如果你武功高强,成功把所有人都砍死了自己还活着,那么恭喜你,你离全军覆没不远了。” 鬼蛊身上掉落的粉末,致幻效果极其强烈。 染蛊的人,不仅会幻听有鬼在身边对他说我好饿,我要吃了你,还会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看成来索命的狰狞恶鬼。 于是人强烈的求生欲,就会让人本能的砍杀面前的恶鬼。 这时候对中蛊之人毫无防备的人就要遭殃了。 就算中了鬼蛊的人,没有将身边的人杀掉,那些幻觉,也足以将人折磨的精神崩溃,最后自尽。 如果不能及时解蛊,那最后的下场都一样。 姜使君说完,大家都一齐看向了燕凛。 这里武功最高的就是他。 如果王爷中蛊…… 毋庸置疑,他们都得葬身在这里。 姜使君见状,朝他们挥手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这么谨慎又机智,能让王爷中蛊吗?” 少天担忧道:“王妃,若是我们之中真有人意外中蛊,王妃一定要先保住王爷。” 别人中蛊了,其他人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王爷若是中蛊了…… 那所有人都得陪葬。 姜使君点头道:“我知道。” 就算少天不说,就燕凛这种杀伤性武器,她也一定要看牢的。更何况这还是她男人。 她跟着燕凛来,就是防着他中蛊这一出呢。 燕凛听完他们的对话,眉头皱了皱。 他低头看着姜使君道:“最需要保护的不应该是你么。” 可是在她和少天的对话之中,他俨然成了一个需要别人分心担忧的人了。 姜使君自信的说道:“光论打架我肯定打不过你,但要是说起蛊术,那我也是当得起一声霸霸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保证道:“在这里,我保护你!” 燕凛问道:“那你保守估计门后大概有多少鬼蛊?” 姜使君思忖了片刻,实在是给不出一个数字,但是她能给燕凛一个宏观的感受。 姜使君说道:“是一个你尽量往多了想,也绝对比你想象的还要多的多的数字。” 平时这些鬼蛊飞过的时候,留下的粉末微不可查,许多人都是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就中蛊了。但是这里的鬼蛊,却在这个人的鼻子里留下这么多粉末。 对此,她只能说,那门后鬼蛊的数量,多的恐怖。 燕凛道:“那就尽量不惊动它们,打开门后,憋气熬过那一段路。” 姜使君阻止道:“不行,万一一整个门后的墓室里都是鬼蛊,甬道又太长,我们走不完那一段路,卡在半中间,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燕凛想了想,说道:“那就由本王和少天,两个人先进去看看。” 少天道:“王爷,若是探路,小人一个人去就好了。” 燕凛却道:“墓门后情况复杂,若是你应对不及,便要折在里面,本王和你一起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尸体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尸体 就在两个人拍板定音的时候,一旁幽幽的传来姜使君的声音。 “燕凛,你当我傻啊。” 燕凛怔了怔。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脸上笑眯眯的,口吻阴森森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燕凛解释道:“本王没有,本王不过是去探探路。” 姜使君冷哼了一声:“探路?若是真探过去了,你便一路探下去,等事情解决完了再回来了吧。” 这个男人,当她那么好骗哦。 她这样的小机灵鬼怎么可能会轻易上当。 燕凛默不作声的垂下了眼帘。 他方才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图纸上绘制的危险地带,就是从第二层墓室开始的。他不想让君儿继续涉险。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将她带到这里,然后自己继续深入墓室。 现在恰好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以为姜使君不会起疑。 姜使君继续说道:“说起憋气,我水性一级棒,一定过关。说起蛊术,少天可什么都不懂,而我样样精通。你要探路?行啊,带我。带上我,一切都好说!” 燕凛抿了抿唇,没有答应。 他说道:“不行,如今里面的情况尚不清楚,你进去太危险了,最好留在这里。可是时间又耽误不得,本王必须先带人去看看。” 又是又来又来。 危险危险危险。 燕凛能说点别的词吗? 试问一下,哪里不危险? 就算是爬个雪山还有遇上雪崩的时候呢,她能不知道危险吗? 正是因为知道危险,所以她才更要留在燕凛身边呀。 否则她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无脑到来寻求刺激啊,活着不好吗? 姜使君皱眉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你替我做决定。也许你觉得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并不这么觉得。你怎么转眼又想替我做安排呢?” 燕凛默了默,刚要开口,姜使君就打断他:“不许说是什么为了我好。我是一个大人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不需要你替我拿捏这些分寸。你能不能,把我当做一个可以和你并肩的人来看待?” 她知道燕凛想要保护她,但是她不想当一个只会被燕凛保护的小弱鸡。 姜使君抓住燕凛的手,攥地紧紧的。 “总之你既然带我一起来了,就不能把我撂在这里。你想想,在你之前,可是有另一队人马也来了呀。你难道就不怕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他们出现了把我掳走吗?” 燕凛皱眉思忖了片刻,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将她放在一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更加危险。 少天见状,也说道:“王爷,我们还是带上王妃一起吧。这里的确很不安全,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我们这些人里也只有王妃懂蛊,后面也许还有很多需要王妃的地方。” 燕凛低头看着燕凛问道:“那你想到进去的办法了吗?若是没有,本王只能把你裹起来,带你冲进去了。” 他们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人,若是真想要进去,硬闯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一定要折没不少人。 姜使君说道:“想要进去,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很暴力,会引起不小的动静。我怕辅国将军的后人知道了,不好和他们交代。” 燕凛道:“这你不需要担心,辅国将军无后。他的胞弟也在他死后不久病逝了。” 所以不管姜使君在这个墓里做什么,都没有人会来找她的麻烦。 姜使君一愣,原来是一家都死绝了。 难怪辅国将军的那个假陵会被人频繁偷盗到坍塌的地步。 姜使君说道:“那就点火吧。” 燕凛一愣:“你要烧墓?” 姜使君答道:“不是烧墓,只是在墓室门口点一把火,到时候用来引诱鬼蛊。它既然是扑棱蛾子,自然也拥有和飞蛾一样的习性,它喜欢火,尤其是明火。” 他们虽然不能打杀那些鬼蛊,但是可以让它们扑火自焚。 少天率先道:“我去点火!” 姜使君皱眉说道:“小心些,不要让外面的鬼蛊察觉到你的动静。” 少天怔了怔:“外面也有鬼蛊?它们不是藏在门后吗?” 姜使君说道:“墓门虽然是关着的,但是这么多人死在这里,就意味着肯定有鬼蛊飞出来了,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现在他们所在之处是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地方,这里的墓穴很高。 姜使君抬头看了看,顶上一片漆黑,叫人看不清楚。 姜使君指了一个方向,倚到燕凛身边说道:“丢个小飞镖试试。” 燕凛倏然掷出一枚飞镖。 黑漆漆的墓穴顶忽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类似雏鸟鸣叫的声音。 紧跟着,一只暗红色的东西就从墓穴顶上掉了下来。 鬼蛊被燕凛穿透了腹部,落在地上。它连续不断地发出雏鸟的鸣声,奋力的扑腾着自己翅膀,扬起一片落尘。 那是一只足有常人手掌一般大小的红色飞蛾。 它的眼睛透着一股妖冶的猩红色,腹部受伤的地方,流出来的却是浓稠的白色的汁液。 姜使君道:“果然藏在上面。” 少天吃了一惊,如果不是王妃提醒,他也许已经被外面的鬼蛊包围了。 姜使君对少天问道:“带火油了吗?” 少天点了点头:“带了。” “你把那些能烧的东西堆在一起,浇上火油,但是不要点火。一打开墓室门,你就奋力回跑。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往后看。” 少天道:“是,王妃!” 少天放轻步伐走上前,轻手轻脚的在墓门前做了一番准备。 但是奈何这里可以用来烧的东西实在是太少,那些尸体留下的火把也没有几根。 少天东拼西凑,也只凑了一个小火堆大小的木材。 少天回头看了看王府侍卫手上的火把,他们要是把自己带来的火把用来点火了,那之后可就没有东西照明了。 墓穴里的路还很远,他们需要能照明的东西。 少天为难道:“王妃,没有什么可烧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燕凛淡淡道:“尸体。” 第二百五十九章 烧尸 第二百五十九章 烧尸 少天一愣,大家都惊疑的看着燕凛。 王爷要把这些尸体用来点火,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燕凛面无表情的说道:“逝者已矣。他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给他们收尸,早晚都要化成森森白骨。不如干脆点,让他们发挥出最后的价值。” 他们也是被鬼蛊的害死的,这样也算给他们报仇了。 姜使君收回自己的目光,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男人不含温情的时候,也是果断干脆到某种可怕的程度。 然后她目视前方,对少天说道:“王爷说得对,浇上火油,烧尸。” 少天依照他们的要求,把几具尸体聚集在一起。 然后他拿出装火油的竹筒,将火油全部倒在了那些尸体上。 一股刺鼻的味道渐渐散开。 少天朝姜使君点了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姜使君对身边的侍从说道:“顺天的火把留着,剩下的全灭了。” 侍卫们纷纷熄灭自己手中的火把。 姜使君对顺天说道:“一会儿要是少天打开墓门,你就将火把丢进尸堆里。” “是,王妃。” 姜使君最后叮嘱道:“大家都掩住口鼻,尽量避免吸入鬼蛊身上的鳞粉。” 姜使君把事情都安排好以后,也朝少天使了个眼神。 少天站在墓门前,使上内力往里用力推去。 在一道沉闷的摩擦声后,墓门被他推开一个半人宽的入口。 少天谨记姜使君的叮嘱,在墓门打开的一瞬间,立即转身使出轻功,朝他们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墓室里响起了一阵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 鬼蛊振翅的声音原本微不可查,但是当成千上万的鬼蛊同时拍打翅膀,那声音便聚小成大,变的所有人都听能听见。 另大家惊诧的是,鬼蛊的飞行速度,竟然快的惊人。 他们才听见振翅声,转眼,一大群暗红色的鬼蛊就冲着少天的背影,紧追了上来。 那速度,快的可怕。 少天用尽全力往前跑,才能和鬼蛊保持着一段距离。 大家终于明白,刚才王妃为什么要让少天连头也不要回的往前跑了。因为在这种关头,只要一回头,速度就会慢下来。 一旦慢下来,就会立刻被身后的鬼蛊淹没。 蜂拥而至的鬼蛊在挤出门缝以后,呈网状迅速散开,仿若一只狰狞锋利的魔爪,要将少天拖入黑暗里。 下面的动作很快就惊动了墓穴顶那些鬼蛊。 转眼间,墓穴顶上那些鬼蛊也聚集成了一股,像一一把出鞘的利剑朝下直射而来,冲少天追击而去。 姜使君看了顺天一眼,急道:“快丢!” 顺天闻言,立即抛出了手中的火把。 火把在墓穴上空转了几圈,落到了尸堆上。 明火遇上火油,骤然点起一把大火。 那些追击着少天转眼就要迫近众人的鬼蛊,在感受到了耀眼跳动的火光时,飞行的角度在空中进行了一个螺旋式的大回转,义无反顾的扑向了燃烧的尸堆。 从墓穴顶冲下来的那一群鬼蛊,改变了自己的攻击方向,也直直的朝熊熊燃烧的尸堆冲了下去。 成百上千只鬼蛊冲进尸堆里,转瞬就被熊熊大火铐的噼里啪啦作响。伴随着凄厉的雏鸟似的鸣叫,它们的身体在大火中被烧成灰烬。 越多的鬼蛊冲进火堆里,火势就越大。 于是原来只有一人高的火焰,现在已经燃到了三米高。 黑烟腾起,滔天的火焰照亮了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墓穴顶。 于是人们发现,满满一整个墓穴顶上,像是晒稻子一样,铺着密密麻麻的鬼蛊。 它们悬挂在墓穴顶上,红色的眼睛里透着幽幽的光。 火势越大,整个墓穴里就越是明亮,越能让人看清楚墓穴的情况。 越是明亮,就越会吸引鬼蛊冲向火堆。 墓穴顶上鬼蛊有如瀑布一般,一泻而下。 而墓穴后的鬼蛊,也像决堤奔涌的江水,冲向了火堆。 高亢尖锐的雏鸟鸣声不绝于耳,那是鬼蛊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鬼蛊的数量人们早已经弄不清楚,但是看它们那一泻千里的气势,墓穴里的鬼蛊,至少有上百万只。 鬼蛊振翅时落下的鳞粉,也像一阵红色的妖雾,把它们笼罩在当中。 姜使君用手帕捂紧自己的口鼻,往后退了退。 之前的那些人就是因为吸入了这些粉末才会死。 燕凛见状,悄然无声的往姜使君那里挪了一步,然后在耀眼火光中,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刚才他们若是就那么进去了,就算临时熄灭了火把,也会有不少人躲不过去,和墓门前的那些尸体一样,葬身在这里。 是她救了他们。 也许他应该像她说的那样,开始相信她,把她当做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来看待。 这样的一把火,足足烧了半盏茶的功夫,火势才终于开始变小。 扑进火堆里的鬼蛊数量渐渐减少,直到最后一只鬼蛊也扑进熊熊烈火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不少人揭下捂嘴的帕子后,都被那味道呛得干呕了两声。 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姜使君看了尸堆一眼,用来做燃料的尸体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现在里面应该安全了。”姜使君说道。 燕凛点点头,说道:“走!” 彼时姜使君并不知道,她这一把火腾起的黑烟,从甬道口一路飘了出去,最后在山林里升了起来…… 腾腾的黑烟,叫人难以不怀疑山林是不是失火了。 辅国将军墓里,姜使君和燕凛往墓穴更深处走了一段路。 但是当他们走到了下一个岔口,便陷入了难题。 燕凛看着手中的图纸,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姜使君见状,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半晌,她皱眉道:“燕凛,你的地图是假冒伪劣产品吗?” 面前不是有四个岔口吗,怎么地图上只标记了两条? 这地图也太水了吧,谁能猜得出究竟哪一条路才是对的。 姜使君又看了看地图,指着来路上标注的那些机关,皱眉道:“你看这上面画的这些东西,我们来的路上也没有碰见过呀。” 燕凛默了默,把地图重新卷了起来。 他的眼眸黯了黯,:“这份图纸是错的,我们不能再看地图往下走了。” 第二百六十章 冷油 第二百六十章 冷油 姜使君一愣,“怎么会是错的,你不是说这是你派出去的侍卫画下来的地图吗?” 燕凛把图纸递给了少天,看着前方的岔路口说道:“是他们画的,但画的是错的。地图上那些机关和危险,一路走来一个都没有碰到,本王的手下不可能会犯那么多的错误,除非他们以为那些都是真的。” 燕凛很相信自己的手下。 如果不是那些侍卫的问题…… 姜使君顿时明白过来,“是鬼蛊让他们产生的幻觉!” 燕凛点点头。 也许那些鬼蛊飞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让所有人染上蛊了。 只不过有些人比较严重,产生了剧烈的幻觉,在当时就发了疯,和自己的同伴自相残杀起来。而有的人吸入的鳞粉比较少,所以表现的更正常一点,在进入墓室以后,才渐渐发作出来。 他们虽然没有将面前的人当做是索命的厉鬼,但是却幻想出了许多面前不存在的危险。 姜使君的眉头皱了皱。 前面的一队人还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燕凛一定急着追上他们。 若是燕凛想要的东西,先被他们拿走了可如何是好? 姜使君急道:“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有地图,现在地图也不能用了,怎么办呀?” 燕凛垂眸看着姜使君,一派镇定的说道:“我们的优势不在地图,在你。” 就在刚才,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也许他不应该把她禁锢在自己的一方羽翼之下。 就算没有他的携飞,她也一样能振翅翱翔。 她怎么会是一只柔弱的画眉呢,她分明是九天之上的凤凰啊。 姜使君愣了愣,燕凛突然对她寄予厚望,这让她很意外。 姜使君问道:“那下面的路我们该怎么走?” 燕凛道:“盲猜,随便选一条。” 姜使君一愣:“这么随意吗?” “地图既然不可信,就只能靠自己了。”燕凛垂眸看着姜使君问道:“你想走那一条路?” 姜使君怔了片刻。 燕凛竟然把这么重要的选择权交给她。 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姜使君试探道:“万一我走错了怎么办?” 燕凛淡淡道:“换条路重新走。” 姜使君为难道:“我听说这种墓穴都很危险,走错了常常是没有退路的。若是我选错了,可能会害了大家。” 燕凛说道:“别人选错了也是一样的结果,有本王在,怕什么?你的错全有本王替你担着,你尽管选你心仪的一条路就够了。” 姜使君闻言,抬手指了一个洞口:“左边第一条。” 燕凛牵着姜使君的手,直直朝那个洞口走了过去,其余人也先后跟了上去。 这里的墙壁和之前一样,都雕刻着满满的火焰纹。 但是姜使君越往里走,就越觉得这个墓穴的空气里带着一种阴冷湿润的感觉。 陆地上正逢暑月,大家来的时候穿的都不厚。 所以他们越是往墓穴深处走,就越觉得四肢寒凉。 侍卫们都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生怕触碰到墓穴里的什么机关,害了大家。 “嘶……” 墓穴内壁上渗处的一滴水,好巧不巧的落进了姜使君的脖子里,冰冰凉的感觉让她抖了抖身体。 姜使君伸手摸了摸自己衣领里的水珠,指尖顿时感觉有些凉凉的。 她又用指尖研了研,觉得落进自己脖子里的水滴有些腻。 姜使君倏然伸手抓住了燕凛,“等一下。” 燕凛问道:“怎么了?” 姜使君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说道:“有点不对劲。” 被火把照亮的前面一段路上不断有水滴陆续滴下,看起来就像是渗透了墓穴内壁的地下水。 燕凛抬脚,他的足下也有一滩水渍。 很浅很浅,看起来像是刚积蓄了不久的水滴。 “火把给我!” 姜使君把火把从顺天的手里接了过来,凑近墓穴内壁照了照。 燕凛皱眉道:“火烧痕。” 这条甬道曾经被火烧过。 少天说道:“王爷,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的机关也许已经被人触发过一次了,应该没有危险了。” 姜使君却道:“如果我是墓主人,我绝对不会在自己藏着起死回生这样的大秘密的地方,设置只能使用一次的机关。” 设置机关就是为了拦住不速之客,能跑进别人墓里来扰人长眠的,能有几个好人。 所以机关当然是能重复使用更好,只有这样,才能拦住更多的人。 少天说道:“这墓穴阴冷潮湿,就算有火,现在也着不起来吧。” 姜使君娥眉微蹙。 少天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果要设置用火烧人的机关,就不该把洞穴弄得这么阴冷潮湿,而是应该把洞穴布置的越干燥越好。 除非…… “冷油!”姜使君忽然说道。 燕凛问道:“什么是冷油?” 姜使君答道:“一种从尸蛆身上炼出来的油。很特别,没有气味。” 侍卫们一听,脸上的表情都拧在了一起。 所谓尸蛆,就是尸体腐烂后,长出来的蛆虫。 要拿它们炼油,那得用多少这样的尸蛆啊。那画面,他们光是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冷油的颜色很浅,近乎透明,所以看起来像水。 冷油炼出来以后,一装进罐子里,温度就会迅速降低,最后甚至会冷的像冰水。 他们一路走来,感觉越来越冷,就是因为他们越往里走,墓穴壁上渗透出来的冷油就越多。 而冷油会让周围的空气都变的冰凉。 但是冷油又有一个特很神奇的特质,那就是它永远不会凝固。 寻常人走到这里,只会把岩壁上渗透下俩的东西当做是水。 等人走到墓穴深处,墓穴里渗透出来的冷油越来越多,一个不慎就会将冷油点燃,那就着了墓穴设计者的道了。 就算人们灭了火,墓穴里一定也有自己的点火的机关。 危险一直都存在,如果不能在一开始就察觉危险的源头,将它掐灭,之后就会一直笼罩在危险之中。 姜使君说道:“这里的冷油不多,所以我们还算是安全,但是里面一定还有更多的冷油渗透出来。这东西如果着起来,比刚才外面的飞蛾扑火还要更可怕,能直接把人烧成灰。”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本王可不是爱吃醋的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本王可不是爱吃醋的人! 冷油虽然温度低,但是一旦点燃,热度极高。 光是靠近火源,都有被蒸干的可能。 一般的火温度较低,只能把人烧死,而不能把人烧成灰。 但是冷油燃起的火却可以做到。 顺天道:“那我们现在退回去换条路?” 少天也同意他的想法。 姜使君却说道:“为什么要换,我们都还没走到底呢,怎么知道这一条路会不会通往主墓穴?” 就算是现在推出去,换一条路走,其他路也会有机关。 与其如此,不如先把面前的这一关闯过去。 万一她的运气爆表,第一条路就选对了呢。 想想心底还有点激动呢。 少天皱了皱眉:“可是里面都是冷油,我们进去不是等于送死吗?王妃难道想一条路走到黑?” 姜使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可太小看霸霸了! 霸霸能是那么蠢用头去撞南墙的人吗? 姜使君问道:“既然知道里面都是冷油了,你难道就不能先把里面的冷油烧完,在冷油还没积起来的时候,趁机溜过墓道吗?” 如果冷油的渗透速度足够快,那这火就会一直烧下去。 但是刚才他们只发现了火烧痕,却没有看见火。 这说明冷油燃烧消耗的速度,要快过它渗透出来的速度。 当冷油烧了一段时间以后,石壁上的冷油来不及渗透供给助燃,墓穴里的火就会自然熄灭。 所以如果先点火把冷油烧完,没有了助燃物,那墓穴里就算有点火的机关,也烧不起来了。 而冷油再度积蓄成可以燃烧的量也需要一定时间,他们要抓住的就是这一段时间差,趁机穿过甬道。 顺天有些怀疑:“这个办法真的可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姜使君催促道:“快快快,都往外退退,行动起来。你们王爷还等着下墓找东西呢。” 姜使君火急火燎的把一群侍卫都赶出了墓道。 她举着手里的火把问道:“这一次谁来点火?” 顺天走上前说道:“我来吧。” “好!”姜使君把火把塞进顺天的手里,“我再给你一样东西。” 她把手伸进了锦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银盒。 她打开银盒,里面竟然放着整整一盒方形冰片。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忽然对顺天道:“张嘴。” 顺天一愣,还是乖乖的张开了嘴。 一片薄薄的冰片瞬间被姜使君送入他口中。 顺天一愣,惊愕的看着姜使君。 姜使君低头把银盒放进锦袋里,说道:“含着,不然一会儿点完火,能烤死你。” 顺天呆滞的点了点头。还在为姜使君刚才的动作,而感到无限的迷茫。 然后他忽然察觉到自己身侧有一道很不友善的眼神。 顺天扭头一看,燕凛正像一只捍卫自己领土的猎豹一样,眯着眼睛看着他。 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警告之意,就差对着他龇牙了。 燕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顺天,你和王妃之间,倒是很随意啊。” 顺天吓了一跳,差点没当场把冰片吞下去。 他连连摇头,握紧手上的火把,像一只落跑的野狗,迅速钻进了墓道里,去执行姜使君给他的任务了。 王爷的眼神太可怕了! 可是他和王妃之间真的没什么啊! 燕凛见顺天落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时候姜使君伸手揪了揪燕凛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她的眼睛弯成了一对小月亮,戏谑道:“你吃醋了?” 燕凛的双手负向身后,衣袖也跟着他的侗族,从姜使君的手里抽了出来:“呵!” 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她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给一个侍卫喂冰片! 姜使君粲然一笑,踮起脚尖望着燕凛墨玉般的双眸笑道:“说你是醋坛子你还不愿意承认,你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燕凛冷声道:“本王可不是爱吃醋的人。本王只是气你没有分寸。你方才那是一个王妃该有的举动吗?” 姜使君挑眉。“哦,不爱吃醋啊,那我再给其他侍卫分点冰片,反正一会儿要用到的。少天~~~” 少天一听到姜使君叫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妃霍霍完顺天,终于要对他下手了吗? 王爷和王妃小两口吵嘴,为什么要牺牲他呢。 他感觉自己很无辜啊! 少天微微摇头道:“王妃,我就不用了吧,我也没有像顺天一样去点火。” 姜使君说道:“一会儿火烧完,咱们就要立即过墓道,到时候甬道里会很烫很热。如果不含冰片,会被烫死。你是饿了,想要把自己闷熟了吃吗?” 这时候墓穴里燃起了火光,顺天举着火把,从墓穴口跳了出来。 一股热浪从墓穴里涌出来,叫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袖遮挡。站的离洞口近的人,额头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光是热浪就已经让退出墓道的大家感到灼热不已,一会儿要是真进去了,还不知道要热成什么样子。 可是看顺天,他却神色未变,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热。 少天惊诧的看着顺天问道:“你不热?” 顺天摇了摇头,“不热。王妃给的冰片果然神奇。” 顺天一说完,就再次感受到了燕凛凌厉的眼神。 他立即噤声,低下头装哑巴。 姜使君暗处一片冰片,笑眯眯的看着少天说道:“听见没有,本王妃这是好东西!快张嘴~” 少天看了燕凛一眼,说道:“属下还是自己来吧。” 姜使君故意咦了一声,又道:“这么生分干什么?” 燕凛冷冷扫了作死的姜使君一眼,背过身去。 看着燕凛高大伟岸的身影,姜使君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就算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了,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吃醋啊。 这个男人出乎意料的固执啊。 她从银盒里拿出两片冰片,把剩下的都递给了少天,示意他自己去给大家发一下冰片。 少天一看,姜使君不再揪着他折腾,当然乐意之至。 姜使君走到燕凛身边,递给他一块冰片,“喏。” 燕凛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眼帘垂了垂,又往一边侧了侧身。 姜使君一愣,凑到他面前问道:“生气啦?” 燕凛冷冷的哼了一声。 第二百六十二章 燕四岁 第二百六十二章 燕四岁 姜使君拿着冰片说道:“生气你也不能不含冰片啊,不然一会儿进去,里面的岩壁灼人,你可是要受伤的。” 姜使君说完,又把冰片往燕凛面前凑了凑。 燕凛瞥了她一眼,没有接。 他转向另一边,酸酸的说道:“你只管给侍卫们送冰片,管本王干什么。” 姜使君愣愣的眨了两下眼睛。 都这样了还说不吃醋呢?这醋都翻涌成大海了好吗! 这老狐狸是真的被她捋炸毛了呀。 没想到他还挺有脾气的。 他平时挺温和的一个男人,也难得见到他真生气。今天这幅样子倒是少见,却也难得的让人觉得他很真实。 姜使君一时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姜使君回头哭笑不得的对顺天说道:“王爷生气了怎么哄回来,在线等,挺急的!” 顺天一愣,他怎么知道! 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他! 他可是一个正经的男人,一个正经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去了解怎么哄男人! 顺天张张嘴,正要说话,就见燕凛转过身,对他斥道:“你闭嘴!” 顺天:“……” 好嘞,王爷! 顺天默默的退到了少天的身边。 少天淡淡道:“伴妃如伴虎啊。” 顺天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少天说的太对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辜了。 姜使君睁大眼睛看着燕凛,一阵愕然。 燕凛心底这把火烧的有点大啊。 她小心翼翼道:“你真生气了?” 燕凛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低头看着姜使君说道:“这里,很闷。哄本王。” 燕凛这么说其实已经算是轻的了。 事实上他岂止是闷,他心底燥郁的简直要烧起一把滔天大火。 姜使君怔了怔。 哄他? 姜使君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会从燕凛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以后是不是该叫他燕四岁? 姜使君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墓道,回头对少天他们说道:“请你们转身回避一下。” 少天闻言,拉着还在发呆的顺天一齐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其余侍卫也跟着他们一起转过了身。 姜使君伸出一双玉臂,环住了燕凛的脖子。 然后她踮起脚尖,在燕凛的嘴角亲了一口。 燕凛眉心的皱痕逐渐舒展开。 她轻轻吻在自己唇角的那一下,温温软软的。 她身上独有的那股香气似有若无的萦绕在他的鼻尖,仿若一只手,渐渐抚平他心底的燥郁。 他真是越来越拿她没办法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也会生气,可是她一旦示好,他的心底又会情不自禁的软下来。 燕凛低下头,正想要噙住她的红唇,反客为主的加深这个吻。 熟料她却忽然侧过头,避开了他。 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让燕凛感觉很不舒服。 心底的一团火现在也好像被包住了一样,让他想发又发不出来。 她就是会折磨人!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 姜使君却松开环住他脖子的玉臂,笑盈盈的指着墓穴入口说道:“火灭了,我们该走了。” 她说罢,将一块冰片含进了嘴里,并伸手将另一块,递给了燕凛。 燕凛看着躺在她手心里的那片冰片,伸出一双铁臂把她紧紧地箍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捏着姜使君精致的下巴,眸光落在了她的一双红唇上,沉声道:“本王的火还没有灭。” “唔!” 他低头啃着她的红唇,故意用力弄得她微微地疼,就好像是在惩罚她刚才的不懂事。 他的手轻轻一用力,就足以让她微微张开嘴。 然后他的舌头便强势撬开她的贝齿,巧妙的将她口中含着的冰片勾进了自己的嘴里,得逞以后,又在她的舌尖咬了一口。 姜使君合上自己的牙关,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忙拍着燕凛的肩膀,呜呜嗯嗯了两声,燕凛这才罢休。 姜使君皱眉看着他问道:“不是给你一片了吗,怎么还来抢我的!” 燕凛刚刚尝到了甜头,眼中的阴霾散尽,挑眉道:“本王喜欢。” 呵,燕四岁。 姜使君把手中的另一块冰片含进嘴里,对燕凛道:“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少天走过来把银盒和剩下的冰片还给了姜使君。 一行人重新走进墓道里。 这时候墓道因为刚刚烧过冷油,温度还没有完全降下来,四壁灼烫无比。 若是谁在这时候提一桶水浇上去,内壁一定会呲的冒气一阵白烟,瞬间将水分蒸发。 但是他们因为有姜使君给他们的冰片护体,所以并没有感到多么灼热。 他们往里走了一段距离,便愣住了。 刚刚被冷油灼烧过的墓道,现在竟然显现出一种烧红的烙铁的颜色。红的透明,红的热烈。而刻在四壁的火焰纹,仿佛也变成了真实的火焰,在四壁跳动燃烧。 她好像置身于满是火焰的熔炉里,等着被熊熊烈火烤化。 这就是火袄教最崇高的教义吗? 让自己在熊熊烈火中燃烧,愚蠢的将自己生命中的一切,奉献给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 人的无知啊,真是可怕。 世界上就算真的有神,那他存在的意义也只会是叫人更加勇敢而坚强的活着,而不是诱人走向死亡。 这时候她的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燕凛搂进了怀里。 燕凛低头对她说道:“抱紧。” 姜使君点了点头,双手抱住了他。 燕凛脚尖轻点,使出轻功,抱着姜使君迅速从墓道里穿过。 他的速度之快,几乎叫姜使君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其余的侍卫也拼尽全力跟上燕凛。 现在就是拼速度的时候,若是掉队了,洞里的冷油再度积蓄起来,他们很可能会在墓道里被烧死。 一路上,他们的确遇上了不少隐藏的机关。 但是因为墓穴里的冷油已经烧光了,且新的冷油还没有渗透下来,所以那些机关,对他们几乎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偶尔几个行动慢了一拍,也只是被燎了衣服而已。 姜使君因为一直被燕凛抱在怀里,燕凛的反应和速度又都快的惊人,所以她虽然是这群人里唯一不会武功的一个,但是却因为抱住了燕凛这条大腿,而一点伤也没受。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是大腿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是大腿 就这样在墓穴了急行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面前狭窄的墓道才豁然变的开阔起来。 他们进了第三层墓室。 所有人都安全通过了墓道,但就在最后一个人进入墓室以后,那墓道的机关再一次被触发,冷油再度在墓道里烧了起来。 两个侍卫将厚重的墓门关上,以阻挡外面的火势。 姜使君从燕凛的怀里钻出来看了看。 这个墓室比他们之前点火引鬼蛊的地方还要大。 规模堪比一个开国际会议的大会堂。 墓室里建了一个方形祭台,祭台几乎占了墓室的一半大小,但是只有半人高。 和前面的墓室比起来,这个墓室的构造简单不已。 唯一引人注目的,就只有祭台上养着的那一池红莲花。 姜使君道:“辅国将军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这些莲花养在墓里这么久,不见阳光,竟然也能活着。可见不是常物。” 少天怀疑道:“传说中的莲珠会不会和它们有关?” 姜使君没有应和他。 她觉得辅国将军应该不会把答案摆在这么明晃晃的地方。 而且传说中莲珠只能从天池中的千叶莲花里找到,这些火莲和千叶莲花比起来,也差的太远了。 难道是盗版? 因为辅国将军也找不到天池的千叶莲花,所以才自己弄了个莲池,种了些红莲,用来充充样子,画饼充饥? 姜使君说道:“先试试水。” 她可不信这墓里会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还是信自己最妥当。 她说罢,从锦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 三只马蜂从瓷瓶里飞了出来,一路飞向祭台上的莲池。 这三只马蜂都是她利用蜂王炼出来的蛊。它们虽然不比蜂王,但是也极其敏锐。如果莲池有什么问题,它们就能察觉出来。 三只马蜂在莲池中来回穿梭了一阵,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姜使君看着自己放出去的马蜂蛊,疑惑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就在这时,一只马蜂落在了火莲的莲花心上。 只见刚才那朵亭亭玉立的火莲,在刹那间骤然收拢花瓣,就好像一张血盆大口,把那只马蜂直接吞了进去。 另外两只马蜂感知到了危险,迅速往莲池外飞。 熟料,与此同时,莲池里的其他火莲花也跟睡醒了的魔兽一样,伸长自己的花茎直追而上。 不过眨眼间,那两只马蜂,也被它们吞了。 “卧槽,食人花?” 姜使君惊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以前在自然科学里看到的食人花,都是等小蝴蝶落到花心里才迅速收拢花瓣,把小昆虫憋死在里面,然后分泌汁液,消化吸收它们。 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种花,能迅速伸长自己的花茎,去追袭猎物的。 真是活久见啊! 而刚才吞了马蜂的那几朵火莲,也重新舒展开了自己的花瓣。 只是这时候,被它们吞了的马蜂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对半透明的翅膀,从花瓣上落了下来。 但是火莲花瓣的颜色,却变的比其他的火莲要更加红艳了。 这时候莲池里更多的火莲开始扭动,生长,花茎越拔越高,也越长越粗。 完了! 姜使君咽了一口唾沫,自觉地躲到了燕凛的身后。 她像犯了错误以后躲在家长后面,不敢见事主的小孩,弱弱的说道:“刚才那几只小玩意儿,可能只是它们的开胃菜……” 顺天愣了愣,问道:“那它们正餐吃什么?” 姜使君道:“废话,当然是我们啊!” 否则你以为它们长那么高是为了在莲池里跳广场舞吗? 姜使君抬头,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看着燕凛,一双小手更是紧紧揪住燕凛的衣袖。 “大佬,求罩。” 她为刚才在心里管燕凛叫燕四岁的事情进行深深的忏悔。 她不该对燕凛如此不敬。 面前这英姿挺拔的男人啊,他不是燕四岁,他是大腿。 燕凛瞥了她一眼。 她总是要等到大难临头了,才知道朝自己卖乖。 但是姜使君能在遇见危险的第一时间,选择躲在他的身后,这也让燕凛感觉到了自己对于姜使君而言的意义。 姜使君看了一眼莲池里已经疯狂生长到近三米高的火莲,咽了一口唾沫。 就在姜使君怀疑燕凛会不会以为刚才她故意气他的事情而赌气,想要故意吓一吓她的时候,燕凛却默不作声的将她护到自己的身后。 他很清楚她不能没有自己。 但是他更清楚自己不能没有她。 他永远都会是守护她的,最坚强的护盾。 一路上她都靠着自己的聪明,让他们避开了不少危机。但是眼下这个危机,显然是需要他们正面应对的了。 莲池里的火莲大张开自己的花瓣,就好像一只妖怪的血盆大口,朝他们扑了过来,想要将他们全部吞掉。 此时的火莲花茎已经长到了寻常人的手臂粗细,看起来分外恐怖。 且它们扭动的姿势怪异,叫人半点都预测不到它们接下来会从哪个姿势进攻。 寻常武功多少都有规律可循,所以武学造诣高的人,常常能预料到敌人下一个动作是什么,做出一个及时的反击。 可是面前的火莲接下来的动作显然不能被预测,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更难防御了。 每个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有姜使君像一只小弱鸡一样躲在燕凛这只大母鸡的后面。 火莲的速度极快,这样的速度,也同样带给了它们力量。 若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动,火莲甚至可以凭借着这样的力量,穿透一个人的肚子! 看着逼近的火莲,燕凛拔出自己的长剑,砍下其中的一朵火莲。 火莲的花头连着一截花茎被砍下,掉落在地。 但是它就像是一条被斩成两截的长蛇一样,在地上跳动着,而剩下的那一截花茎则迅速缩了回去。 但是很快,就有另外两朵火莲趁着这个空档,从燕凛的身侧穿过,朝姜使君直袭而去。 刚才还亭亭玉立的火莲,转眼就变的像一只只狰狞又锋利的鬼爪,挥舞着要将姜使君给拉下地狱。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本王无碍!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本王无碍! 燕凛使出轻功,在火莲袭击到姜使君之前,将她搂住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随后挥剑再次砍下两朵火莲。 与此同时,他们的面前,又立起了十几朵火莲。 燕凛的眉头皱了皱,其余人也惊疑的看着他。更准确的说,是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姜使君。 他们刚才都已经准备好战斗了,谁知道那些火莲却只攻击王妃,根本不理会他们。 难道是他们刚才跑来的时候一身臭汗,所以闻起来一点也不美味,入不了火莲的法眼? 姜使君对着面前张牙舞爪的火莲大骂道:“你大爷的,怎么就逮着我一个欺负,就不能进行一下无差别攻击吗!” 刚才燕凛来救自己的时候,显然更好攻击。可是那两朵火莲却绕过燕凛,朝她冲了过来。 这不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吗? 这火莲是成精了吗! 它们竟然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难道就因为她是这群大老爷们里唯一的女人,让她在对比之下看起来该死的甜美?,以至于让这些火莲情有独钟? 别人穿越,那都是一身的女主光环加持,更配备了南孚聚能环,逮谁碾压谁,打遍天下无敌手,一节更比六节强。 她怎么就这么衰,遇谁谁都欺负她。 现在竟然连一池火莲都知道逮着她欺负了,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她的女主光环是返厂重修了吗? 其余人见状,自觉的围到了姜使君的身边,将她保护在中间。 他们都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姜使君没有。 偏偏她又是他们这一行人中最最重要的人,所以保护姜使君,也是他们的共同职责。 火莲花再次对姜使君发起攻击,似乎非要从姜使君身上咬下一块肉不可。 但是这一次,大家都在竭力保护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的被砍下的火莲花,已经快铺满整个墓室的地板,如火如荼。 渐渐地,火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砍急了眼,开始对每一个人进行攻击,而不是紧咬着姜使君不放。 可是每当一朵火莲花被刀剑砍下,莲池里很快就会再生长出另一朵继续袭击他们,前赴后继,一点都没有消退之势。 大家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有些人更是受了伤。 顺天和少天用剑支着身体,粗喘着气。 这是一场消耗战。 少天他们已经很累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她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解决面前的困境。 姜使君的目光,忽然转到了墓门上。 姜使君对顺天说道:“快帮我把墓门打开!” 顺天闻言,诧异道:“我们要原路撤回吗?” 姜使君走到墓门边,用力推着墓门道:“不是和你解释的时候,快帮我把门打开!” 顺天和她一起用力,将墓门打开了半扇。 姜使君一溜烟跑了出去。 燕凛一惊,刚要叫她,一朵火莲就朝姜使君追击了过去。 燕凛挥剑砍下火莲,来到了墓室门口。 姜使君站在那里,正拿着一个小瓷瓶在那里接墓道内壁上渗透下来的冷油。 一滴,两滴…… 时间在这个时候好像过的出奇的慢,姜使君在原地急的跺脚。 可是冷油的滴渗速度,就好像存心要急死她一般。 燕凛和顺天知她无事,便回去继续和火莲缠斗,守住墓门,不让它们有机会出去攻击姜使君。 等到姜使君好不容易接够一个瓷瓶底的冷油,她便激动地火急火燎的往回跑。 谁知她一回墓室,一朵火莲就朝她迎面袭来。 姜使君吃了一惊,抬手挡住自己的脸。 燕凛那方正挥剑砍下两朵火莲,根本来不及抽剑回来。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伸出自己的左手,抓住了朝姜使君袭去的那朵火莲的花茎。 姜使君没感觉到疼痛,放下手一看,火莲被制住了后半段,没法再前进攻击自己。 但是它在挣扎扭动了两下以后,忽然像一条阴冷的毒蛇一样,扭回去一口咬在了燕凛的手臂上。 一瞬间,他的手臂上便是鲜血淋漓。 臂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燕凛下意识的闷哼了一声。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 但是这样的疼痛并没有让他松开手。 相反,他手中乍然使力,花茎里的绿色汁水从他掌中迸出来。燕凛天生力量惊人,此刻竟然将一朵发狂的火莲花,从中生生拧断。 姜使君跑到他身边去,紧张的叫到:“燕凛!” 燕凛垂着手臂抬眸看着她。 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手臂,啪嗒啪嗒地滴到了地上。 手臂上的伤口分明作痛不已,可是为了让她宽心,他却强忍着痛,面不改色的说道:“本王无碍!” 侍卫们一看燕凛受了伤,顿时都紧张起来。 少天更是第一个劈开那些挡路的火莲,来到了燕凛身边。 姜使君把自己手里的冷油递给少天,说道:“把它倒进莲池里,让大家退到最远的地方,然后点火!” 少天颔首,越过那些发狂的红莲,接近了莲池。 姜使君叫到:“大家快往后退!” 与此同时,姜使君在燕凛的保护下,退到了最边沿的角落里。 少天在离得足够近的时候,将手中的瓷瓶丢进了莲池。 冷油入水,浮在水面上,逐渐扩散开。 少天也往众人的方向跑去,顺天同时朝少天丢过去一根火把。 少天想要接住,但是半路杀出的火莲,却将火把击开,使得少天错失了良机。 眼看火把就要落到地上,燕凛凌空而起,将火把踢进了莲池。 少天见状,立即返回众人身边。 火把落入莲池,骤然点起一片大火。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火莲,在温度极高的大火中,被烧的一干二净。 至于火莲剩下的在莲池外的一截,也因为花茎被烧毁,纷纷掉落在地上,再也构不成威胁。 就算他们事先含了冰片,这剧大的热浪也逼的人感觉皮肤灼烫。 同一时间,燕凛转过身把姜使君压在了自己的胸膛和墙壁之间,自己背对着莲池,让这热浪不至于灼伤她。 第二百六十五章 蛊种 第二百六十五章 蛊种 好在姜使君把冷油的量控制住了,这一把火在烧完那些火莲以后,并没有再烧多久,就熄灭了。 片刻后,一切才终于重新归于平静。 姜使君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景象,皱眉道:“今天是和火杠上了。” 仔细想想,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所有的事情,可都和火有关。 少天看着地上的火莲花的残骸,松了一口气:“至少咱们现在安全了。” 燕凛一双剑眉蹙了蹙,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呕出一口血。 他用剑支着自己的身体,跪倒在地。 姜使君吓了一跳:“燕凛!” 她抬起燕凛受伤的手臂一看,他的手臂在不由自主的发颤。 燕凛是一个承受能力极强的男人,只要在他尚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他的脸上,绝不会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叫人看出来,让人担心。 可是此刻他的薄唇却紧紧的抿在了一起,他的额头上冷汗涔涔,此刻正承受着手臂上传来剧烈的痛苦。 她迅速将燕凛手臂上的衣服撩开,从他手臂上流下来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而在他手臂下的伤口之处,一部分肉已经开始有溃烂的迹象。 他才刚被火莲攻击过,就算伤口的肉要溃烂,也不会这么快。 除非火莲在攻击他的同时,分泌了一些带着腐蚀性的汁液,才会让燕凛的伤口恶化的这么快。 姜使君正替燕凛检查着伤口,谁知道燕凛又呕出一口鲜血。 少天惊到:“王爷!” 姜使君的指尖颤了颤,抬头望向燕凛:“你……” 这时候燕凛的伤处又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抓着自己的胳膊,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姜使君把手伸向少天:“给我匕首!” 少天连忙抽出腰间的匕首递给了姜使君。 姜使君看着燕凛道:“忍住。” 说完,姜使君拿着匕首,简单消毒后,割开了燕凛伤口处的溃肉。 当那一块溃肉被姜使君割开,溃肉下一粒生根发了牙的莲子就暴露了出来。 莲子里长出来的根,正在一点点吸取燕凛的血肉当做自己的营养,往更深处扎根生长。 燕凛受伤的是小臂,但是火莲的根已经快要长到燕凛的手肘。 毋庸置疑,这么下去,燕凛一定会被蛊种当做养料被吸干血肉。 顺天惊讶道:“这是什么?” 姜使君面色凝重道:“蛊种。” 蛊种分为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虫种和花种。 上一次她给姜婉清种下的蛊,就是虫种,而燕凛手臂上的这一颗就是花种。 队伍中虽然也有其他侍卫被火莲攻击,但是他们都没有被火莲直接咬住,所以并没有和燕凛一样被种了蛊种。 等这颗蛊种汲取了足够的营养,就会发芽生长,甚至可能在燕凛的手臂上重新生长出一朵火莲。 但若是真发展到那个地步,那燕凛这条手臂势必会废掉。 她立刻从锦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燕凛的嘴里。 姜使君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眼中满是内疚之情。 燕凛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受伤。 如果她一开始就乖乖的待在王府里,就不会给燕凛带来这样的麻烦。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点点漫开,可是看到姜使君那般担心自己的眼神,他有一瞬间竟然也觉得药是甜的。 他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 她担心自己,不是因为记着还有多少重担要交给他。 她只是纯粹的,把他当做她的男人来珍重。 从前不谙情事的小小九节狼,如今也算是开窍了。 燕凛将手中的剑放到地上,压下胸腔里的血腥味,抬起另一只手,搭在了姜使君的小脑袋上。 “本王无碍。” 无碍,他刚才就是这么骗自己的。 可笑的是她在那般情境之下,只把他当做一个无所不能的天神,竟然也信了。 姜使君低头道:“蛊种会在你身体里造成什么影响,我比你更清楚。” 燕凛道:“错不在你。” 姜使君看了一眼他的手臂,说道:“我刚才给你吃的药,是用来抑制蛊种生长的。我们得尽快把蛊种剜出来,否则蛊种里携带的毒性,很快就会随着血液,侵入你的五脏六腑。” 刚才燕凛吐血,就是一个前兆。 燕凛看着姜使君颤动的眼睫问道:“你不敢?” 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也有怂的时候。 姜使君的眼帘倏然抬了起来,四目相对,她落进了燕凛眼中的平静无波的黑色深潭里。 姜使君濡了濡唇:“会很疼。” 她不是不敢,她是下不了手。 燕凛冷静道:“不过是一刀子的事情。” 从前比这更严重的伤他也受过。 所以就算在身上多动几刀子,他也能忍受。 姜使君神色凝重道:“不只是蛊种,还有它的根,也必须从你的血肉里全部剥出来。” 剜出一颗显而易见的蛊种的确不难。 燕凛若是下的了狠手,自己就可以一刀把它剜出来。 但是现在燕凛手臂上的蛊种已经生根发芽,所以必须要把蛊种里长出来的根也剔除干净。 现在不将蛊种扎进血肉里的根清理出来,往后蛊种的根和血脉生长在一起,就更加难以清除了。 这东西清除不了,就会有蛊毒残留。 那么病痛会跟着燕凛一辈子。 姜使君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一瓶前段时间刚调配出来的止疼剂,喝下去以后,会让你在短时间里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如果要给燕凛剔除蛊种的根,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剥离血肉里的根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它要将人的肉一点点割开,把蛊种的根全部取出来。 最难忍的就是将根全部取出来的时候,其疼痛之剧烈,几乎可以等于抽筋。 别说是让姜使君对燕凛做这件事,就算是想想,她都替燕凛觉得肉疼。 她的一对秀眉紧紧的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姜使君给燕凛吃的药起效果了,扎根在他血肉里的蛊种不再生长,燕凛手臂上的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燕凛看着姜使君藏藏掖掖的眼神,问道:“不良效用是什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相信我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相信我吗? 姜使君犹豫了一会儿,才告诉他:“因为止痛效用太强,所以你在半日之内,都会变得疲软无力,神识恍惚。” “不行!” 当燕凛听到姜使君的回答,就一口否决了她。 这药他不会喝。 燕凛看向一旁道:“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东西弄干净,直接动手便好。” 姜使君强调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但这疼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燕凛圣骨血脉,何等尊贵。 可是他却纡尊降贵来辅国将军的墓里,干窃取之事,可见这墓里的东西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而据他们所知,在他们之前又有别人进过这个墓了,所以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是无比宝贵的。 如果他们行动够快,或许还能在另一支队伍之前,找到燕凛要的东西。 但如果燕凛喝了药,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他是这一群人里的首领,他若是不能继续往前走了,那接下来大家一定要修整很长一段时间。 燕凛耗不起。 燕凛盯着姜使君,一双眸子里透着坚毅的光:“你太小看本王了。就算是断骨之痛本王都可以咬牙忍过。” 姜使君一愣。 断骨之痛? 这样的痛楚,他竟然说的那么轻飘飘。 在她遇见燕凛以前,他到底还遭受过多少她不知道的苦难。 他从来都只在她面前展露他最强势的一面,就好像他无所不能,所有人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他太强大了,强大到她几乎要忘记,他也是从一个孱弱稚子,一点一点在磨砺中长成如今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在别人都无忧无虑的玩乐之时,唯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厉王府。 他是东周唯一的圣骨,他肩负着别人看不见的担子一步一步在危机四伏的荆棘丛中走过。 可是他不能停下脚步。 就算来路再难再苦,他都要一个人走下去。 可是这一路走来,他究竟…… 无声地背负了多少别人未知的痛苦。 人人都说那些孱弱的人让人心疼,可是她却觉得面前这个什么都扛着忍着的男人,更让人心疼。 她眼中泛起晶莹的泪光,让燕凛的心底突然慌张了起来。 他见过姜使君哭,还不止一次。 但是从前那些时候她的泪水都是为了博取同情,演戏而已,自然也触动不了他。 可面前这一次却不然。 她不是在和自己演戏,她是真的为自己心疼了。 而燕凛见不得她的眼泪。当她眼中的泪光闪烁时,他心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自恃睿智稳重,遇见再大再难的事情都没有慌乱过,却偏偏见不得她真哭。 他忽然想起父亲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再坚毅的男人,也会被他心上的女人,用一滴眼泪轻易击垮。 该死! 他方才就不该多嘴说那些话让她多想!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剑眉蹙了起来。 他的神情看起来虽然很严肃,但是目光中却是藏不住的柔情。 燕凛说道:“并不是伤在你的身上,你又不会疼,好端端的,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一哭,本王心里就乱。” 姜使君仰起头,想要把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收回去。 燕凛忽然抬起手把姜使君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箍着姜使君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若是心疼,便别看。” 燕凛抬眸对少天使了个眼神。 少天走了过来,从姜使君的手里拿走了匕首。 姜使君立即道:“不行!” 燕凛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若是燕凛真要咬牙生扛,那她必须亲自来做这件事情。 姜使君挣扎着要从燕凛怀里起来。 奈何燕凛就算受了伤,剩下的那一只手臂的力量也足以把她制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挣脱不得。 燕凛的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本王不想让你看本王痛苦的样子,本王不想你哭。” 姜使君摇了摇头,保证道:“我不哭,让我来。” 她才是最懂蛊的人,蛊种的根会长到什么程度,她最清楚。 若是少天不曾将所有种蛊的根剔除干净,就会留下大隐患。 这里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这件事了。 燕凛沉默了片刻,箍住她的臂膀才微微松开了一些。 但是他却没有放开姜使君,而是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他像哄孩子一样说道:“一会儿少天动手的时候,你只要抱着本王,本王就不疼了。” 她怎么可能会不哭呢。 光是听见他说断骨之痛,她便已经流露出那般神情了,真让她对自己下刀子,她的心不知道该揪成什么样子呢。 少天闻言,在燕凛面前蹲了下来。 姜使君却捧着燕凛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问道:“你相信我吗?” 燕凛默了默,一双星目望着她。 半晌,他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来。” 燕凛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松开了姜使君。 姜使君从少天的手里拿回匕首,对准了燕凛手臂上的那颗蛊种。 因为太过紧张,她的做了两次深呼吸,双手还是在微微颤抖。 其实比这更难更危险的事情她都做过,可是她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紧张。 就在这时候,燕凛抓住了她的手。 “本王相信你,你也该相信自己。” 他的手掌很温热,被他抓住,她的心神好像都在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燕凛抓着她的手,将匕首对准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然后他的手猛地往下一压,匕首的尖端毫不犹豫的刺入血肉里,再往旁边以巧劲一挑,一颗蛊种就被他从自己的血肉里生生剜了出来。 这样的疼痛,却也只是让他轻轻皱了皱眉。 燕凛看着她说到:“看,不过如此而已。剩下的事情,你来帮本王。” 姜使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是她毛遂自荐要替少天做这件事情,若是她连这点东西都面对不了,怎么帮燕凛。 她沿着蛊种的根,一点点的割开燕凛的血肉。 鲜血不断地往下滴,姜使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伤口,然后用匕首的尖端,将他血肉里发白的蛊种的根须挑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墓志(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墓志(上) 蛊种的根已经在他的血肉里长了不少,这只是第一根根须而已。 这样的疼他还要继续忍受下去。 姜使君不停地重复这样的动作,但是不管姜使君带给他多大的痛感,燕凛都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他知道自己若是叫疼,她一定会更紧张。 他的唇色发白,额头上沁出一层层冷汗。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始终望着她。 姜使君手下的动作不停,匕首在她的手中好像活了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割开他的血肉,尽可能的让燕凛的伤口更小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使君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蹲在燕凛面前为他处理伤口。 直到最后一根蛊种的根须被她挑出来,姜使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脸上一直以来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开。 “没事了!”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高兴的说到。 但是她一抬头,就发现了燕凛的脸色极致惨白。 他紧咬着牙,随即眼睛一闭,倒进了姜使君的怀里。 “燕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承受极限。 就算他不说出来,身体却骗不了任何人。 顺天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姜使君低头看着燕凛紧闭的双眸,说道:“疼晕过去了。王爷没你们想的那么坚不可摧。” 人的疼痛能力可以不断训练加强,有时候意志力可以帮你突破身体的某种极限,但是在那极限之后,就是身体难以承受的超负荷影响。 姜使君叫人扶住燕凛,帮他包扎好伤口,然后从自己的锦袋里另取出一粒药丸,塞进燕凛的嘴里。 她身上带着很多种药,刚刚喂给燕凛的就是让人身体能够在短时间里尽快回复的补药。 燕凛刚刚才受过伤,就算再强身体也会受损。 姜使君坐在原地,扶着燕凛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握着燕凛的另一只手,轻轻说道:“别担心,再过一会儿他就会醒了。”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也不知道是在和顺天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姜使君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抬手用衣袖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然后用自己的脸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会稍微表现出弱势的一面。 这时候少天在一旁说道:“王妃,幸亏您和我们一起来了。”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他。 少天说道:“如果没有您,我们这一路,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意料之外的危险。是您让我们一路过来,都平安度过了。” 姜使君说道:“可我刚才也给你们带来了危险。” 少天笑了笑:“如果王妃不在,我们会更加危险。” 姜使君扶着燕凛坐在地上,静静的休息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在附近探寻的侍卫朝姜使君走了过来,说道:“王妃,我们刚刚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姜使君看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燕凛一眼,把他扶着靠到墙边,站了起来。 之前一直蹲在地上,现在猛然站起来,才发觉两腿早就已经麻了。 她站在原地跳了两下,然后朝侍卫走了过去。 “怎么了?” 侍卫说道:“好像是个机关。” 顺天也走了过来,在墙上摸了摸。 姜使君自觉地退到了一旁。 机关这种东西,她根本不懂,当然还是给能人让位比较好。 姜使君和顺天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们也算有所了解。 在这几个带天字的一等护卫之中,顺天的武功虽然不及少天和常天,但是他对于机关暗门一类东西,却比他们要懂得多一些。 顺天回头对王妃说道:“王妃,您往后退一退。若是一会儿有什么危险,也不会伤到您。” 姜使君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顺天按下墙上的机关。 姜使君感觉自己脚下的地板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扇石门就祭台后方打开。 果然还有去路! 众人抬眼一看,在石门之后,矗立着一个偌大的祭台。 这个祭台比他们刚才所见的那个祭台要高出八九倍。 他们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祭台,只觉得自己渺小不已,压迫感十足。 而在那个祭台之上,还安置着一个黑色的棺椁。 因为位置问题,他们只能看见棺椁的顶端。 而在那高大的祭天下方,则立着一个两个人高的碑刻墓志。 这时候一个侍卫忽然在姜使君的身后叫到:“王爷醒了!” 姜使君转身往回望去,燕凛已经被一个侍卫扶着站了起来。 姜使君走回燕凛身边,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燕凛垂眸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说道:“好多了。” 他抬眸看向姜使君是身后刚打开的墓室,问道:“这是?” 姜使君说道:“刚刚发现的地方。” 燕凛走到姜使君身边,说道:“去看看。” 姜使君走到碑刻前站定,抬眸一看,志盖盝顶,当中篆题九字:“故辅国将军元照墓铭”。 九个字被分成三行写成,每行三字。 在墓志的上、下、左、右四刹,还另外绘刻了不同图景。 墓志的右侧刻着两个神,人面人身,但是手足却是鹰爪,后肩有火翼。神的相貌不同,但是都是大鼻深目,虬髯卷发的西域人。 左侧也有两个神,与右侧的神形态相仿,不过做着回头的动作。 上侧是半人半鸟神,是男女两人。男左女右,均着汉服,褒衣博带,飘飘欲仙。他们也有翅膀,孔雀尾,和鹰的足爪。 男神手捧一钵,上连一长叶,似橄榄枝。女神手捧花一朵,也连一长叶。二神相对,中间是一丛莲花荷叶,摇曳有姿。 至于下侧,则有半兽半鸟二神。左边的是牛,右边的为犬,且都有翅膀和鹰爪。二神拱卫着一个方形祭坛,祭坛上升腾着火焰,外围以花瓣与花叶装饰。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你的运气倒是出奇的好。” 四条路,她就那么随便选了一条,竟然还选对了。 姜使君道:“先看看墓上说了什么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墓志(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 墓志(下) 辅国将军虽然是个不败神将,但是墓上对于辅国将军生前征战的十几年,却一笔带过了。 之后墓志便着重记载了他死而复生一事。 故事的前半段,都是在说辅国将军是如何战死的,以及那个火袄教徒是如何把他救回来的,这和燕凛告诉她的大同小异。 但故事的后半段,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内容。 【……至吾死而复生,始信莲珠为真也。然,盖人之命数皆由天定,逆天而行,必失之更甚。吾之发妻死于此,皆吾之罪也。发妻故后,吾其葬于冰室,再求莲珠于大祭司欲救之。大祭司言,莲珠难寻,吾所服之物,为故人所赠,今无矣。】 姜使君看着燕凛,问道:“什么叫吾之发妻死于此?辅国将军的妻子的死,和莲珠有关,这件事情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 而且从墓志里看,辅国将军并没有放弃他的夫人,而是将她封在了冰室里,还想用同样的办法救他的夫人,为此还去求了大祭司。 那个大祭司,就是当初救了辅国将军的人吧。 燕凛皱眉说道:“传言将军夫人是在辅国将军再度领兵出征之时病死的。剩下的事情,本王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时大家所关心的都是辅国将军死而复生一事,所以没有人将他发妻病故一事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看来,这当中其实大有乾坤,只不过辅国将军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了而已。 不是燕凛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而是他也不知道还有这一段。 这时候绕到碑刻后面的顺天对两人说道:“后面还有志文!” 姜使君走到碑刻后面,接着上文继续看。 【吾问大祭司,何处可再寻莲珠?大祭司告余:秀荣界有池三所,在高山之上,清深不测,传曰祁连池,亦即天池也。池有千叶莲花,花心即莲珠也。】 这一段话,为姜使君他们指明了传言中的天池所在。 祁连在胡语里是“天”的意思。 所以祁连池,就是传说中的天池。 但祁连山不是一座雪山吗,雪山里也能长出莲花? 姜使君继续往下看。 【寻至天池,果如大祭司所言,池有莲花,奈何花心皆不存。】 姜使君惊了,还真有莲花! 但这花心皆不存是什么意思? 难道有人在辅国将军之前到过天池,把莲花的花心毁了? 这墓志还真是越写越玄乎了。 【待吾归,复问大祭司奈若何?大祭司感余心诚,告余缺一‘引’耳。问何为‘引’,答曰,盖天命贵女心头血。天命贵女,系吾妻所承血脉,乃知吾所服莲珠,为妻之心头血耳!莲珠不可得,吾妻不复生,安能独活耶?】 “遂还命于天,拥妻长眠于此地……” 姜使君念完这最后一句话,心情都变的沉重许多。 这个墓穴里的确藏着辅国将军死而复生的秘密,但是并没有所谓的莲珠,有的只是一个令人伤心的故事。 将军夫人并不是简单病故了,而是因为取了自己的心头血,救了辅国将军,才会心力衰竭而死。 辅国将军会自焚,也不是因为对火袄教的追崇。而是因为舍不下妻子,又救不回爱妻了,所以才选择了相随而去。 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的不败神将,最后却以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一生,毫不犹豫的和自己的妻子共赴黄泉,实在是令人扼腕。 所谓的辅国将军成为火袄教的忠实信徒,也只是因为他想要救回自己已故的妻子。 但是引起姜使君重视的还有墓志上记载的另一件事,那就是将军夫人身上所承血脉。 依照墓志所言,将军夫人是天命贵女,这血脉究竟有多平凡呢? 姜使君对辅国将军的故事并不熟悉,所以只能向燕凛寻求答案。 她扭头看着燕凛问道:“辅国将军的夫人,是什么血脉?史书上可有记载?” 姜使君问完以后才发现,燕凛的脸色很难看。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现在更是抿着唇,低头沉默着。 姜使君一愣,扶住燕凛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难道是受了蛊的影响? 不应该啊! 刚才她给燕凛包扎伤口之前,还认真检查了一次,燕凛身上的蛊毒都已经清干净了。 她也给燕凛吃了回气血的药,他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才是! 这时候一旁的顺天看了燕凛一眼,低声告诉姜使君,“将军夫人是圣骨血脉……” 姜使君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和燕凛一样的血脉么! 圣骨一脉到了燕凛这里凋零殆尽,燕凛看到这样的故事,难免要勾起从前的伤心回忆。 然后姜使君猛地想起了另一件事情,燕凛曾经告诉告诉过她,当初火袄教发动宫变的时候,将每一个圣骨血脉的女子都剖了心…… 圣骨血脉之所以会遭此横祸,都是因为她们的心头血能救人。 所谓起死回生,其实不过是以命换命。 且这个故事还是辅国将军一人所说,真假尚未得到论证。 所以火袄教徒将人剖心,就是为了取血做引,好得到传说中能够起死回生的莲珠。 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姜使君悄悄将手朝燕凛伸了过去,握住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掌。 被她温软的小手握住的时候,燕凛怔了怔。 他扭头看着姜使君,剑眉微微蹙了起来。 燕凛欲言又止,他闪烁的眼神中,藏着复杂的情绪。 有疼惜,有无奈。 更多的,却是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担忧。 燕凛在担心什么? 他刚才是在想裘太妃吗? 对,裘太妃和他一样,也是圣骨血脉。 若是有朝一日火袄教徒卷土重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裘太妃下手。 那些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人,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姜使君对他轻声道:“都过去了。” 以后,她会陪着他。 就算他身边再也没有别人了,她也会一直守着他。 她不会再让燕凛像过去十几年一样,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痛苦。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想霸霸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想霸霸了? 过了片刻,燕凛松开了姜使君的手,走到墓志面前。 他倏然拔出手中长剑,几剑狠狠地从墓志上削过。 不过眨眼间,墓志上的字就被毁了大半。指明天池所在和天命贵女的那几句话,被他的剑锋磨平,再也看不出来原文写的是什么。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这些东西,再给别人看见。 就在燕凛把墓志上的字划去以后,墓室外忽然呼啦啦的涌进来了三十几个人。 而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姜使君来路上见到的那些尸体的衣服一样。 姜使君怔了怔,同党? 不过看他们一身狼狈,蓬头垢面的样子,显然在辅国将军的墓里,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而且值得庆幸的是,这群人来的比他们要晚。 这也就意味着,刚才的墓志,他们是最早看到的。 而现在燕凛把墓志毁了,这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自然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燕凛带来的侍卫们纷纷拔出剑,警惕的看着他们。 这群人中,为首的男人有两个。 其中一个最先将目光投到了燕凛的身上。 其实他们这一次来的人原本比这更多。 但是他们不像姜使君那么幸运,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机关和蛊虫,让他们折损了不少人。 且他们在岔口的时候选错了路,被困在良久,才会造成现在这般先下墓却要后入墓室的尴尬局面。 有时候,人的运气还是十分重要的。 燕凛冷笑了一声:“唅蠄护法,不戴你们那青铜面具,你的行动倒是快了许多。” 姜使君愣了愣,打量了唅蠄护法几眼。 原来他就是上一次被燕凛一脚踹飞的唅蠄护法。 虽说唅蠄护法是燕凛的手下败将,但是姜使君却不敢太大意。 唅蠄护法他们看起来是狼狈了一些,但是受的都是皮外伤。 燕凛却不然,他的手臂伤的重。 在交手的过程中,这条受伤的手臂势必会拖累他。 正要算起来,燕凛的劣势似乎更大。 唅蠄护法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目光时不时的从燕凛负伤的那只手臂上扫过。 他似乎也在悄悄地盘算着,一会儿要是动起手来,要怎么利用燕凛手臂上的劣势对付他。 这时候姜使君又感受到了另一束很不友好的目光。 她扭头朝唅蠄护法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看去。 他的样貌看起来只能算是普通,但是他那一双狭长的双眼中,却藏着一股戾气。 那股戾气和燕凛身上带着的狠戾不同。 燕凛的狠,是手段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狠。不管他做什么,人们都只会觉得他霸气。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却更像是黑暗中一条冰冷的长蛇。他的狠,只会带给人一种阴毒的感觉。 而现在姜使君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愤怒。 那个男人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姜使君,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咯咯响。 姜使君:“??” 这个男人为什这么看着她,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第一矛头,不是应该毫不犹豫的指向燕凛这个最大的威胁吗,这男人光盯着她看算怎么回事。 难道说她长的比较拉仇恨? “厉王妃,真是冤家路窄啊!” 姜使君眨眨双眼,迷茫道:“你哪位?我认识你吗?” 那男人说道:“在常州之时,你将火袄教徒们耍的团团转,还骗走了雪蟾,你忘了吗?” 常州的事情相隔不远,姜使君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 那时候她假装自己是唅蠄护法的传信人,的确干过臭不要脸的骗走他们一只雪蟾的事情。 这么说起来,她还觉得这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姜使君试探道:“你是……拓远上觋?” 拓远上觋道:“不错,就是我!” 雪蟾是至宝,掌教一直格外重视。 上一次他守护雪蟾不力,惹得掌教震怒,回去以后,更是被掌教一顿重罚。 从那以后,他就在心底记下了这笔账。 这一次他得到辅国将军墓重现的消息,便想要下墓来找一些对火袄教有用的信息,好将功补过。 但是掌教当时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唅蠄护法,所以他便主动请缨,加入了唅蠄护法的队伍里。 没有想到他在这里,竟然还会见到厉王妃。 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么? 姜使君既然知道了他是谁,自然也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她戏谑道:“一段时间不见,想霸霸了?” 在火袄教的队伍里,有人听说过拓远上觋在常州吃了姜使君的亏的故事。现在听到姜使君这么说,难免惊诧道:“她就是霸霸?” 姜使君噗嗤一笑。 对,我就是你们的敬畏的霸霸。 燕凛瞥了她一眼。 连火袄教徒都知道叫她霸霸,她究竟还跟多少人说过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就在燕凛抬眸看姜使君的一瞬间,拓远上觋扬袖朝姜使君掷出一样暗器。 燕凛的警觉性一直都很高,何况他一直都防备着他们。 拓远上觋一出手,他就闻风而动,迅速抬手,在拓远上觋得手之前,把姜使君拉回自己身后。 姜使君只见到一条细长的黑影,从拓远上觋袖中扭曲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幸好被燕凛拉着才躲过一劫。 但是她才刚偏过身,那个细长的黑影尾端一勾,就再次朝姜使君袭击而去。 这是燕凛没有预料到的。 普通的暗器哪里会有这样的后招? 他的眉头倏然一蹙。 扬剑要将那黑色暗器斩开的时候,一个小黑影子却在他之前,咻的一声直射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拓远上觋的暗器就断成了两截,掉到了地上。 拓远上觋一愣,惊愕的看着自己朝姜使君丢出去的‘暗器’。 那原本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只细长的黑蛇。 黑蛇在瞬间被一个不明的黑影断成两截的时候,蛇尾还连在拓远上觋的袖子里。 现在蛇头被断了,缠在他袖子里的那一截蛇尾,也无力地掉到了地上。 拓远上觋一脸愕然。 刚才那是什么? 行动太快了,他一时竟然没有看清! 第二百七十章 渣渣 第二百七十章 渣渣 拓远上觋抬头看着姜使君。 她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护身。 现在拓远上觋的表情,可以完美的用一脸懵逼来形容了。 蛇头被斩落的太快,没有流多少血,就落在了姜使君的脚边。 姜使君低头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暗器’,抬脚碾了碾。 几缕红色的血丝从蛇嘴里渗了出来,弄脏了墓室的地板。 姜使君一脸嫌弃的说道:“啧啧啧,暗箭伤人,目标还是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也是真够卑鄙的呀。” 可惜哦,拓远上觋的这只宠物,不扛削。 这就玩完了。 拓远上觋的脸色比之前更阴沉。 他哪里能想到姜使君竟然也有后招! 姜使君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巧舌如簧,成天乱带节奏打乱他们计划的祸害。 上一次他们交手,他就是吃了姜使君这个亏,才让姜使君逃了。 他没看到姜使君表现出厉害的一面,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姜使君没有什么真的本事。 她就是一个一天到晚,只会在别人面前叭了个叭叭叭的女人。 他还以为现在这般境地下,厉王妃会是厉王的一大累赘,只会躲在厉王的身后惊叫呢。 所以他就想要趁着厉王不注意,先下手为强,先杀了姜使君这个祸害,一泄心头之恨再说。 只要姜使君那张嘴还能叭叭,他就觉的极其的不痛快。 如果能够让他撕了姜使君的嘴,或是干脆毒哑她,那他心头就舒畅了。 可是现在他不但没有的手,还失去了自己养的黑蛇! 这叫他的脸色怎么能好看的起来? 拓远上觋一脸阴鸷的问道:“那是什么?” “咦?”姜使君脸上咧出一个灿烂不已的笑容:“我把你的小宠物都弄死了,你竟然连我的小宠物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吗?渣渣。” 都听听,这话里满满的鄙夷之意。 拓远上觋咬了咬牙,他就不应该给姜使君什么说话的机会。 她只要一开口,就会给人找不痛快。他问厉王妃问题,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若是有朝一日,厉王妃落到了他手里,他还是应该先毒哑她! 这时候姜使君炫耀似的朝他们伸出一只手,一只黑色的马蜂,缓缓从她白皙的指尖爬过,绕到了她的手背。 姜使君骄傲的说道:“看清楚了吗?蜂王,我的!” 唅蠄护法诧异道:“蜂王怎么会在你那里?” 姜使君乐了:“你难道不知道,你们有一个驯养蜂王的教徒被厉王抓住处死了吗?这蜂王当然是我从他那里抢来的。” 这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呀,他们火袄教的消息这么闭塞? 那还是姜使君第一次帮燕凛对付火袄教徒呢。 当然,后来那位大兄弟诈尸的事情,留给姜使君的记忆不是很美丽。 唅蠄护法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那个教徒已经死于厉王之手。 那个教徒原本也是个上觋,在教中的地位和拓远上觋一样。 而蜂王就是那个教徒养出来的本命蛊。 可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那个教徒既然已经死了,那蜂王也应该和他一起死了才对。 本命蛊是抢不走的,只能由宿主自愿剥离。 唅蠄护法很相信教中信徒的忠诚,他们就算是面对死亡,也毫不畏惧。 本命蛊对于用蛊之人,又是无比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剥离自己的本命蛊,更不可能把自己的本命蛊交给厉王妃。 姜使君说的,她把本命蛊抢走的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唅蠄护法道:“本命蛊根本不可能被抢走,你在胡说。” 姜使君笑了笑:“这还得看个人本事,我觉得自己抢别人东西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 当时目睹了全程的少天抬眸看了她一眼。 王妃抢东西的本事是不错,还适当使用了一点流氓手段进行威胁。 在那般威胁之下,世上估计没有几个男人不会妥协。 死对于一些男人而言可能并不可怕,不过就是脖子上来一刀的事。 但失去男根,就有点可怕了…… 唅蠄护法眯了眯眼。 蜂王在厉王妃的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定是她用了什么不人道的手段,才迫使火袄教徒向她低头,叫出了自己的蜂王。 但还有一件事情,他想不明白。 蜂王在蛊里算是极其厉害的一种,所以也极其难养难训。 当初被厉王诛杀的那个火袄教徒,就是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终于养成一只蜂王。 那只蜂王既然已经当过别人的本命蛊,厉王妃想要驯养它为己用,就更难了。 火袄教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根本没几个。 除了教中地位最高的掌教,就只有他们四个护法能做到。 另外几个上觋虽然也懂一些,但是他们大都是半桶水。 但就算是他们这些学蛊十几年的人,想要将别人的本命蛊驯养成自己的蛊,也是一件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 快则一年,慢则三五载。 一个不慎,还容易遭到蛊虫反噬。 驯养别人的蛊,虽然能直接将别人的成果占为己有,但是因为风险太大,且太耗时,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自己养一只自己的本命蛊。 那不必驯养别人的蛊要安全的多? 可是离蜂王落入厉王妃之手,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 她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蜂王驯为己用的? 这根本不可能啊! 这厉王妃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唅蠄护法会有此想法,只是因为驯养别人的蛊,对他而言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可是对于姜使君而言,这件事情却像种花一样简单。 埋下一粒花种,浇浇水,然后等等等,就开花啦。 得到一只蜂王,养养它,然后逗逗逗,就听话啦。 唅蠄护法实在是太好奇这其中的奥秘了。 虽然他们现在是敌对的双方,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把它变成你自己的蛊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要为难自己的脑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要为难自己的脑子 姜使君双手叉腰,骄傲的扬起小下巴。 “你知道有一种人叫天才吗?”她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我就是!” 唅蠄护法嘴角一抽。 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姜使君继续说道:“有些东西,我一学就会,实在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你们不要为难自己的脑子,长在你们的脖子上,它也很累。” 开玩笑呢,这么隐秘的办法,姜姐能轻易告诉你? 你知道了以后,回头你不得逮着机会抢了姜姐的蛊占为己有! 她很确定自己的脑子是日用品,而不是个装饰品。 唅蠄护法的眉头皱了皱,这个厉王妃真是太讨厌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厉王当做做厌烦的对象,因为厉王太强了,他一直都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只要有厉王出现的地方,他们的计划势必会受到阻挠。 但是现在比起厉王,他对厉王妃的讨厌,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厉王就算是个心头大患,但是他好歹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与这样的人交手,反而是最痛快的。 可是厉王妃呢? 但凡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她永远不会正面告诉你。 不仅不告诉你,还会适当的来膈应膈应你。 最好再吊着你的胃口,急一急你。 她是没有直接的攻击力,但是她只要一开口,就能恶心到你。 恶心你还算好的,问题是她不仅恶心你,她还要羞辱你。 从语气到用词,全方位的羞辱你。 这叫什么? 用一个最恰当的词来形容,就叫做欺人太甚! 厉王妃欺人太甚! 在这样的羞辱之下,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忍得了。 顺天看了姜使君一眼,还好他们是友军啊。 要是王妃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可能也会被王妃气死。 以前韩幼灵会被王妃挑衅成功很奇怪吗? 不奇怪! 那太不奇怪了! 王妃那张嘴,随时都能让人有撕了她的冲动。 谁要是能在王妃的挑衅下心如止水,他们真的很乐意献上自己的膝盖。 唅蠄护法知道自己从姜使君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刚脆摆出了要和他们过招的姿势。 姜使君很清楚,既然天被聊死了,那么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哦,不对,这又不是几千年以后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美好社会,他们本来也就是要兵戎相见的。 那她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他们不痛快啊。 能够让他们不痛快,就是她最大的收获。 她的宗旨只有一条,膈应死所有讨厌鬼。 这些火袄教徒个个都是混蛋,他们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可没理由好好和他们说话。 和之前多次遇险时的安排一样,燕凛对顺天和少天说道:“保护好王妃。” 姜使君却看了少天一眼,对他使了个眼神:“保护好王爷。” 少天尴尬的夹杂在两个人之间,往哪边走都不对。 燕凛的眉头皱了皱。 现在可不是随她任性的时候。 他薄唇刚想要说话,便被姜使君截住:“有顺天和蜂王在,我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 燕凛沉默了片刻,刚才那只东西他也见了,反应的确是一般人不及的。有蜂王在,一般人近不了她的身。 但燕凛不会把她的安全,寄托在一种不确定的可能性上。 “保护王妃。” 当他再次说出这句话,少天便走回了姜使君身边。 王爷一句话不喜欢说两次,如果他让王爷说第三次,那他就可以离开现在这个王府一等护卫的位置了。 燕凛提剑带着侍卫走上前,将唅蠄护法等人和墓志隔开。 就像燕凛担心她的安危一样,姜使君也同样担心燕凛。 姜使君还想要劝,燕凛却回过头对她说道:“开棺。” 姜使君愣了愣,原来燕凛还另有任务给她。 唅蠄护法一行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墓穴里和莲珠有关的秘密。 墓志他们已经看过了,也毁了,剩下的当然就是棺椁里的东西。 他们要在火袄教之前拿到棺椁里的东西。 唅蠄护法一听到燕凛让姜使君去开棺,眉见的沟壑拧的更深了。 他知道厉王不好对付,但现在答案就在眼前,他们怎么都要搏一搏。 唅蠄护法对拓远上觋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去对付姜使君几人,厉王则留给自己对付。 拓远上觋点了点头,绕过厉王冲姜使君追了过去。 他这次一定要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姜使君提起裙摆,带着顺天和少天一溜烟往祭台上跑。 其余的侍卫在祭台下方和拓远上觋交手,尽己所能拖住他们。 这祭台修的实在是高,台阶又多,姜使君跑上去以后,都有些小喘了。 唅蠄护法大跨了几步冲上前,和燕凛过起手来。 燕凛虽然之前受了伤,但他伤的是左手,实力仍旧不容小觑。 他的剑又是重剑,所以唅蠄护法每一次和燕凛交手,两把剑相砍的时候,总要被燕凛的重剑震的虎口发麻。 唅蠄护法很清楚自己的武功不及燕凛,所以他每一次都只和燕凛交手几下就迅速退开。 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努力的从燕凛身上找破绽。 燕凛虽然武功比他好,但是对蛊并不懂。 只要他能给燕凛种下蛊,那之后的战局,他就可以轻易扭转。 他然后将蛊藏在手心,只要燕凛给他近身的机会,他就可以一掌拍在燕凛的身上,到时候燕凛必然会中蛊! 姜使君抽空看了燕凛一眼,他还和唅蠄护法交着手,好在看起来并没有颓势。 但是自己所在的祭台下方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拓远上觋的武功比她想的要好。 他边打边往前逼近,再用上一些阴狠的小手段,比如趁人不备,给人种蛊,现在已经离祭台不远了。 那边燕凛在和唅蠄护法相互磨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提剑朝唅蠄护法刺去。 燕凛的想法只有一个,速战速决! 唅蠄护法的眼睛一眯。 机会来了! 他和厉王多次交手,所以对厉王的招式多少有些熟悉。 他知道厉王接下来的这一剑绝对不轻。 但是只要能给燕凛种下蛊,就值得。 第二百七十二章 银笛 第二百七十二章 银笛 但就在燕凛迅速逼近之际,他却忽然听见祭台上的姜使君叫到:“退!” 燕凛闻声,因为对姜使君的无条件的相信,脚步猛地一刹。 唅蠄护法的一掌早已经等候多时。 他原本打算等燕凛再逼近一些的时候再出掌,但是燕凛现在已经收手,他再不出掌,就更来不及了。 于是他打出凌厉的一掌,迅速逼近燕凛的胸口。 奈何燕凛的反应太快,加上刚才姜使君的提醒,让他十分警惕。 是以唅蠄护法一掌逼来的时候,燕凛身体往一侧倾斜,便躲开了唅蠄护法那一击。 两人再次拉开了距离。 这时候姜使君对燕凛大声说道:“他掌中藏蛊,你可以和他耗着,但是绝不能给他近身的机会!” 因为不放心燕凛,所以姜使君时不时的就往燕凛那里看一眼。 也因为,她才从唅蠄护法那里觉出了不对。 唅蠄护法的计划被看破,回过头气愤的看着姜使君。 这女人能不能不说话! 有了厉王妃刚才那一句提醒,厉王定然会加倍小心。 他再也不能用这个办法对付厉王了。 他在厉王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和厉王这么相互耗下去。 唅蠄护法又看了拓远上觋一眼,催促道:“快!” 拓远上觋点了点头,已经快要突破侍卫们的重围,杀出一条路来。 祭台上,少天和顺天一齐用力,费了好些劲,将棺椁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黑色棺木。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吱呀声,黑色的棺木也被少天和顺天撬开。 但是在棺木之中,却没有见什么尸体,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简朴的木盒子。 从木盒子的构造来看,完全没有设置机关的可能。 姜使君并没有从中感觉到什么黑巫术的存在,不疑有异,所以放心拿起了木盒。 她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只有铺着一层灰。 一层灰…… 三个人都是一愣。 什么玩意儿? 这该不会是辅国将军和他夫人的骨灰吧? 要真是骨灰,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他们一路遇到那么多的艰难险阻,都坚强的过来了。 结果棺材里,就只有一盒骨灰?? 哪怕放个珠宝首饰陪葬品呢。 这是逗他们玩儿吧。 天杀的,到底是谁传的辅国将军墓里有大秘密的谣言? 造谣害死人啊! 这时候姜使君突然发现,在木盒的上层之间,有一块薄薄的突起。 她伸手摸了摸,好像是一张夹在其中的布帛。 她将手伸进旁边的夹层里,从中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明黄色布帛。 上面写了些小字,但是姜使君没有看,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布帛塞进了自己的锦袋里。 这一动作太快了,以至于一直在祭台下方的拓远上觋都没有发现。 姜使君看了伤了不少王府侍卫的拓远上觋一眼,眉头皱了皱。 拓远上觋一抬头,就看见了姜使君站在棺木旁,手中拿着一个木盒,脸色有些怪异。 这时候忽见姜使君对那边正在和唅蠄护法交手的厉王喊道:“燕凛!盒子里有东西!” 正在交手的两个人各自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一齐看向姜使君。 燕凛愣了愣。 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没有主张了? 她从前可不会一拿到什么东西,就第一时间和自己报备。 这不是她的性格。 燕凛道:“盒子里是什么?” 这也是除了姜使君他们三个人以外,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拓远上觋竖起耳朵等着姜使君的下文。 少天正要答,就听姜使君急切的说道:“是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顺天:“??” 这盒子里不就一盒骨灰吗? 哪来的药丸! 拓远上觋听到姜使君说是药丸的时候,心中都多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一定是莲珠! 是让辅国将军死而复生的东西! 此时祭台下侍卫已经和火袄教徒混战在了一起,正好给了拓远上觋一个脱身的机会。 他丢出两枚暗器,逼退那些侍卫。 然后他使出轻功,从祭台下一跃而上,跳到了姜使君的面前。 他恶狠狠的对姜使君说道:“交出来!” 姜使君躲到少天身后,“你想都别想。” 少天顿悟,配合说道:“王妃,我和顺天拖住他,你快把东西交给王爷!” 姜使君点了点头,从另一个方向跑下祭台。 两人拦在拓远上觋面前,和他过了几招,但就是不让路。 眼看姜使君就要跑下祭台,拓远上觋故技重施,又从袖中放出一条小黑蛇。 少天一惊,未免遭到暗算,立即往旁边退去。 与此同时,拓远上觋把挡开顺天砍下来的剑,瞅准这个空档,朝姜使君追了过去。 看着紧张又激动地朝厉王跑过去的姜使君,唅蠄护法忽然想起了一件之前被他忽略了的事情。 他立即掏出胸前的银笛放到嘴边吹响。 那一道尖锐的鸣声好像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一般,穿透姜使君的耳膜,直击她的大脑深处。 姜使君好像被人用锤子抡了一下脑壳,一瞬间,一阵剧烈的疼痛,在她的脑海中荡开。 上一次姜使君在树林里听见这声音的时候,还离得远些。 所以银笛声对她的影响不大。 但是这一次这么近距离听见银笛声,给姜使君造成的冲击却极度强烈。 那一瞬间,脑海里剧烈的疼痛,几乎叫姜使君忘记呼吸。 姜使君脚一软,面前的两级台阶在姜使君的眼中晃了晃,一脚踩空,直接朝地面摔了下去。 她在地上滚了一圈,额角骤然磕的青紫。 “嘶……” 这一次她显然不是在演戏,是摔的真疼。 还好这里不高,姜使君并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姜使君从地上坐了起来,刚才被她抱着的木盒掉到了一边。 她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来,坐在地上伸手揉她疼的要命的太阳穴。 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她脑子实在是疼的支配不了自己的双腿行动了。 姜使君扭头看了唅蠄护法一眼。 靠! 她怎么忘了唅蠄护法还有这一手! 她早晚得毁了那该死的银笛。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小小中指,不成敬意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小小中指,不成敬意 唅蠄护法见状,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那时候他和那个神秘的青衣人一起被厉王的人缠住脱不了身,也就没有心思多注意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直到刚才他才突然想起来,那个再三妨碍他们行事的青衣人,曾经和厉王妃说过‘同为白巫师’这样的话。 刚才他只想试探一番,没想到她果真是白巫师! 只有白巫师才会怕这银笛声! 唅蠄护法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欣喜之色。 终于让他抓到姜使君的软肋了。 既然知道这银笛能够制她,他当然要好好利用。 燕凛在短暂的诧异之后,立即想起她曾和自己说过的银笛一事。 唅蠄护法吹的银笛,会让她头疼! 须臾间,身后的拓远上觋已经追至。 燕凛见状,正要过去救姜使君,但是唅蠄护法却又逼过来拦住了他。 拓远上觋现在满脑子都是木盒里能起死回生的莲珠。 他第一时间跳到了木盒面前,将木盒拾起。 对付厉王妃对他们而言是次要的,莲珠才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当他拿到了木盒,便想要再回身将厉王妃当做人质挟走。 这样一来,他们连退路也有了。 但是此时少天他们也已经来到了姜使君的身边。 拓远上觋见挟持厉王妃一事已经没有可能了,便闪身退到了另一边。 他和少天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莲珠好不容易才到手,不能再让厉王的人抢回去。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拓远上觋对唅蠄护法叫到:“护法,拿到手了!” 唅蠄护法一见东西到手,也不再拦燕凛,而是和大家一起退到了拓远上觋的身边。 姜使君揉着太阳穴,被赶过来的燕凛扶了起来。 “怎么样?” 姜使君脑海里的痛感已经消失了大半,人也缓过来了不少。 “没事,就是头还有些发晕。” 说罢,她抬手冲着那边的唅蠄护法比了一个很不雅的手势。 竖中指。 唅蠄护法不懂姜使君的手势,问道:“厉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咬牙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小小中指,不成敬意。” 唅蠄护法不再理会姜使君,而是对拓远上觋说道:“快看看,是不是莲珠!” 拓远上觋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木盒。 他激动地双眼都要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了! 盒子打开,他的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 有那么一瞬间,拓远上觋都要以为是自己眼中的光芒遮蔽了他的双眼。 但是下一秒,随着白雾而来的那股刺骨的寒意,顿时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白雾,也不是什么光芒,而是雪蟾吐出的寒气! 拓远上觋双眼被寒气所伤,一阵刺痛。 拓远上觋哀嚎了一声,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连忙将手中的盒子丢了出去。 一只雪蟾从盒子里跳了出来,一跳一跳的蹦到了姜使君的脚边。 姜使君蹲下身,雪蟾就跳进了她的手心里。 她抬头看着拓远上觋说道:“刚才我可是把雪蟾还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她本来就打算要找个机会,把木盒子丢出去。 让拓远上觋或者唅蠄护法拿到,好阴他们一下。 没想到唅蠄护法吹响了银笛,听得她头疼无比,让她头疼地摔了下去。 但是有了这一出,反倒是让她前面的戏看起来更真了。 拓远上觋的双眼开始变得红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眼睛受了伤,他目之所及的东西都变的模糊不清。 刚才拿着木盒的也僵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刺骨的冰寒几乎叫他以为自己的骨头被冻裂了。 根本没有什么莲珠,那些都是厉王妃瞎编的! 陷阱!这是个陷阱! 厉王妃竟然又耍了他一次! 不仅是拓远上觋,还有跟他离得近的唅蠄护法,也受到了雪蟾寒气的殃及。 他的双眼也受到了寒气的侵袭,但是因为他离雪蟾的距离远一点,又及时反应过来,所以躲开了一部分寒气。 他的眼睛虽然也有不适感,止不住的泪流,但是却还能视物。 拓远上觋用手背不停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现在他只能在姜使君的方向,看到一个大致的人影。 拓远上觋叫嚣道:“你这个女人,真是阴险至极!” 姜使君毫不客气道:“请夸我足智多谋。” 拓远上觋暴怒道:“你无耻!” 无耻? 一个异教徒,也配和她说什么无不无耻的问题。 他们自己干了多少草菅人命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心里难道没有数吗,现在竟然也有脸来说她无耻。 姜使君笑了笑,“用小人的方法对付小人而已。” 无耻,那就无耻吧。 她并不在乎那些虚名。 她现在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然后姜使君振臂一呼:“搞死他们!” 燕凛瞥了她一眼,原来她打的是这个算盘。 拓远上觋的眼睛还是看不清,双手又僵硬的提不动剑,现在完全处于一种劣势。 唅蠄护法见状,立刻拿起手中的银笛想要吹响,好让姜使君多受点苦。 姜使君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大声叫到:“先无条件搞死那个吹银笛的!” 那要命的头疼,她一天之内可不想再听第二次。 一群侍卫立即将他们围了起来。 燕凛频频以长剑逼近,不给唅蠄护法再次吹响银笛的机会。 他既全力压制住了唅蠄护法手上的动作,又偏偏不给唅蠄护法半点近身攻击他的可能。 这样的打法,让唅蠄护法很窝火。 唅蠄护法和燕凛交了几次手后,手中的银笛终于被燕凛一剑劈成两半。 唅蠄护法一惊,连忙向后退开一段距离,最终下令道:“撤!” 他们本就是离门比较近的一方,要撤还是比较容易的。 但是现在大家都在混战之中,根本没有几个人听见他说话。 而拓远上觋也在混战中,被人群隔开了。 现在拓远上觋的眼中,只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他只能勉强提着刀,无差别的砍向所有接近他的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他还挺有骨气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他还挺有骨气 如今在这里再也讨不到什么好,要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他们都得栽在这里。 姜使君一直站在人群外观战,已经用蛊蜂杀了好几个火袄教徒。 这时候她见到拓远上觋一个人越走越偏,就知道是个好机会。 蜂王顺势而动。 蜂王的身形很小,就拓远上觋现在这个半瞎的情况,想要判断蛊蜂在哪里,是很难的。 等蜂王离得近了,以它的速度,绝对可以在一瞬间抹了拓远上觋的脖子。 姜使君很清楚自己走进混战圈,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这种在外围刷人头的事情,她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蜂王在拓远上觋不知不觉间逼近。 拓远上觋隐约听到了些声音,却判断不准蛊蜂的方向。 他半眯着眼,想要看清面前的东西。 就是这时,一直在他左后方盘旋的蜂王像一颗子弹一样,朝着他的脖子俯冲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拓远上觋忽然感觉自己的右肩多了一股牵力,把他的身体往一旁扯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的左脸上忽然被一个不明物体划开一个豁大的口子。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脸上的肉被割开的感觉。 鲜血汇成一股,从他的脸上不断滴落。 “啊!”拓远上觋狂躁的叫了起来。 如今他看起来狰狞不已,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姜使君在人群外皱了皱眉。 她本想一次性了结了拓远上觋,没想到被唅蠄护法害了好事。 唅蠄护法对拓远上觋说到:“小心,是蜂王!” “唅蠄护法!” 拓远上觋听到唅蠄护法的声音,心神定下来不少。 “是我,跟我走!” 拓远上觋已经看不清方向,只能跟着肩膀上的牵引力,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想跑? 姜使君眯了眯眼。 都送上门来了,不让你们留下点东西,那我岂不是白活了。 霸霸的名头能是白叫的? 两人往出口的方向,唅蠄护法因为多带了一个人,行动慢了不少。 他刚要出墓门,那只该死的蜂王就又追了上来。 唅蠄护法如果只有一个人,那还能应对,但是现在他带了一个累赘,事情可就变的棘手了。 当蜂王再一次迫近唅蠄护法,从他的发梢略过的的时候,唅蠄护法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被自己提着的拓远上觋。 与其两个人一起落入敌手,不如先保住自己的命! 拓远上觋在教中的地位虽然不低,但比起自己这个护法,区区一个上觋又算什么。 拓远上觋只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松,刚才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便消失了。 拓远上觋一惊:“唅蠄护法!” 身侧模糊的人影忽然飞远,只稍一停滞,就彻底消失在前方。 他这是要丢下自己,一个人逃? 拓远上觋想要追上去,但是他才刚往前跑了几步,就被身下的尸体给绊倒摔了一跤。 还没等他站起来,冰冷的剑刃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拓远上觋的身体一僵,没敢再动。 直到这时候,拓远上觋才发现周围有些过分安静。 四周混战的情况在几秒钟之前已经结束,在场的火袄教徒,除了他,已经被王府侍卫全部诛杀。 王府侍卫也死伤了几个,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比起火袄教,他们的损失已经要少得多了。 姜使君拨开人群,在被包围起来的拓远上觋面前蹲下。 然后她很挑衅的伸手子啊拓远上觋的面前挥了挥。 “瞎了?” 拓远上觋想要拍开她的手,但是却因为视物不清而落空。 姜使君又道:“半瞎啊。” 然后她站了起来,在拓远上觋面前晃来晃去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呀,你们火袄教徒真是太不团结了。被唅蠄护法像一个废物一样丢到,气人不?” 拓远上觋撑在地上的手掌,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成王败寇,现在他是俘虏,厉王妃当然可以随意羞辱他!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想要痛快一死?你也太没有追求了。” 拓远上觋一愣。 痛快一死没有追求? 那求一个生不如死,难道就叫有追求?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拓远上觋说到这里,自顾冷哼了一声。 随后,他以一种十足的男子气概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折磨我,我都不会告诉你任何和火袄教有关的事情!” 啧啧,g不要乱立啊。 他难懂不知道,这种东西最后都是要拔掉的吗? 姜使君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难道就不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下,再好好报复报复唅蠄护法?” 拓远上觋一愣。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从他那细微的表情中,却可以看出对希望的些许期待。 唅蠄护法在危急关头丢下他,害他成了厉王的俘虏。 若是有机会,这样的仇,怎么可能不报? 燕凛瞥了姜使君一眼。 她又有主意了? 这小脑袋里装的鬼点子还真不少。 不过,能不能成功就不一定了。 这拓远上觋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拓远上觋问道:“你什么意思?” 姜使君兴致勃勃的问道:“用一个你,换一个唅蠄护法。怎么样?” 拓远上觋一看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她就不信拓远上觋会不记仇。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难道真不认真考虑考虑? 拓远上觋一愣:“换?” 当他明白过来姜使君话里的意思,顿时吃了一惊。 “你要放了我?” 厉王妃明知道她是火袄教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了他? 不,像她这么阴险狡诈的人,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她满腹诡计,刚才还算计了他一次,这一次的事情定然也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若是他答应了,虽然能出自己的一时之气,但是却有可能再次落入厉王妃的陷阱里,到时候也许会对火袄教造成更大的打击。 拓远上觋坚定道:“哼,你别想诱骗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姜使君的奸计没有得逞,皱了皱眉。 她回头兴致缺缺的看了燕凛一眼:“他还挺有骨气。” 而且也有脑子。 竟然不上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对王爷吹风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对王爷吹风 燕凛道:“带回去!” 两个王府侍卫走过去,把拓远上觋架了起来。 “等等!” 姜使君朝他走了过去,取出自己的雪蟾。 “把他的手给我!”姜使君说道。 拓远上觋的一只手被强行掰到了姜使君面前。 姜使君把雪蟾放到他的指尖,雪蟾一口将他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一阵寒意顷刻间从他的指尖散到四肢百骸,拓远上觋抖了抖,如今全身都僵硬的不像自己的了。 抓住拓远上觋的那两个侍卫只感觉手上有些冰凉,但是却并不想拓远上觋那么痛苦。 拓远上觋的喉间发出痛苦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的脸上的都结了一层寒霜。 姜使君见状,才把雪蟾收了回来。 雪蟾一松口,拓远上觋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姜使君道:“原来你没养本命蛊啊。” 两个侍卫不解的看着姜使君,他们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姜使君手一扬,招呼道:“安全了,带走!” 一行人出了辅国将军墓,但是才刚出洞口,面前就迎来了一队刚刚赶到的官兵。 一个骑马走在前头的官员问道:“前方何人?为何深夜在林中游荡?” 那官员并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他是此地的一个小官员,听闻山中起了大烟,以为有人纵火,才会带上一队官兵来查看。 刚才唅蠄护法跑的快,所以没撞上他们。 少天上前道:“厉王在此,还不参拜!” 那官员一听,吓得浑身一哆嗦。 厉王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野林里? 还偏偏被他撞见了! 那官员撞着胆子说道:“本官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少天大步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官员一看,还真是厉王府的人。 他立即翻身下马,朝燕凛跪了下去:“拜见厉王!” 身后的那一队官兵,也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官员怯怯的抬了抬头瞥了燕凛一眼,但是却看不清燕凛的表情。 官员问道:“不知厉王为何深夜在此啊?” 少天走回燕凛身边,说道:“厉王办事,也是你能过问的?” 官员连应了几声是,目光却情不自禁的往他们身后看去。 这后面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燕凛垂眸看了官员一眼,忽然扬手朝墓穴的甬道入口,丢出几粒铁弹丸。 弹丸在落地碰撞的一瞬间立即炸裂。 墓道入口当场被炸塌,被炸开的石块堆积在甬道入口,直接堵死了下去的路。 燕凛翻身上马,把姜使君也提溜了上去。 对一行侍卫们下令道:“走。” 连一个解释都不留给这个官员,可谓去的无比潇洒。 姜使君坐在马上,频频回头看那个墓道的入口。 姜使君抓住燕凛衣袖摇了摇,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燕凛低头看了看她,从她那一对亮晶晶的眼睛里,他都能看出满满的好奇。 她怎么净对这些危险的东西感兴趣。 “雷火弹。”他淡淡答道。 雷火弹?相当于现代的手榴弹吧。 看起来也太厉害了! 这个年代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她要点个赞。 姜使君抬头一脸希冀的看着燕凛。 “燕凛,这个雷火弹好厉害啊,你……” 燕凛:“不给。” 姜使君:“……” 哼,小气鬼! 姜使君一脸失望,立即收回自己期待慢满满的目光。 燕凛他可太清楚她要说些什么了。 若是其他玩物还好说,但是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她碰。 不可能。 想都别想。 姜使君和燕凛一起回了厉王府。 至于拓远上觋,则被送往一个暗牢关押了起来,等待之后审问。 这时候离他们离开厉王府,才过了三天。 乔言聪见到他们回来时,都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王爷这一趟要离开五六日。 回到寒坞院,燕凛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就去沐浴了。 等他洗好,从里间换好衣服出来,姜使君就笑盈盈的给他捧了一杯茶过来。 “王爷,口渴吗?您喝水。” 燕凛瞥了她一眼,接过她的茶,尝了一口:“你满眼都写着我想要雷火弹。” 回来的这一路上,她就没放弃过要雷火弹的想法。 姜使君笑嘻嘻的说道:“你就给我两个嘛,我都求了你一路了。” 她刚洗完香香就来给燕凛倒茶了,她多有诚意啊。 燕凛定定看着她,把茶杯塞回了她的手里。 “不给。” 姜使君皱眉控诉道:“夫妻之间,应该有福同享呀,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一个人玩雷火弹呢!” 太过分了,他要是继续这样子下去,真是一点都没有魅力了。 燕凛大步往外走去:“不给就是不给。” 这事儿没的商量。 姜使君追上去道:“就算不给你也不同躲着我吧,你去哪儿啊?” 燕凛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审问火袄教徒。” 姜使君撇了撇嘴。 他要忙正事,她也不能拦住他呀。 但是她心里很不痛快。 姜使君对院外的乔言聪招了招手。 乔言聪走了过来。 “乔管家,你知道王爷喜欢什么吗?” 乔言聪点了点头。 姜使君一喜,讨好他,还是得从他喜欢的东西下手啊! 姜使君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什么?” “王妃。” “……” 她想问的又不是这个!! 姜使君着重提点道:“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哄他的办法?让他高兴了以后,能答应一些他之前不答应的事情。” 乔言聪仔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快说快说。” 乔言聪压低了声音对姜使君说道:“您可以试试对王爷吹风。” 吹风? 姜使君一愣,鼓起腮帮子,朝前吹了一口。 她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是这样?” 这是什么鬼主意! 她要是真这么朝燕凛吹风了,燕凛到时候不得说她有毛病? 乔言聪嘴角一抽。 “王妃,小人说的是……枕边风。” 是他说的太含蓄,才让王妃听不懂了吗? 姜使君一愣:“枕边风?那,那不就是……” 乔言聪十分干脆的点了点头:“就是侍寝。” 鉴于他刚才说的话,让王妃产生了误会,所以他现在决定把话说的更清楚明白一点。 第二百七十六章 没必要了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没必要了吧…… 姜使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当初被燕凛压在床上折腾的画面。 燕凛这个男人…… 强到可怕。 在所有方面。 姜使君的脸一红,干咳了一声。 她要是主动上了燕凛的床,应该就没有轻易下来的可能了。 虽然她现在天天和燕凛同床共枕,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然也知道此床非彼床。 腰,她还是想要的。 上一次她可是差点被燕凛折腾掉了半条命啊。 他一旦脱了衣服,那就是个禽兽!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姜使君猛地摇头,把这些东西都从脑袋里甩出去。 乔言聪继续怂恿道:“王爷看起来虽然很理性睿智,但其实是个极其感性的人。” 姜使君表示呵呵哒。 “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感性……” 他如果真的感性,怎么可能会在她的央求之下,怎么都不给她两个雷火弹? 感性的人,早就一头热的把一个军火库都贡献给她了! 所以他一点都不感性。 不感性的人,一点都不性感。 哼! 乔言聪也是个不靠谱的,不能信! 姜使君摆摆手道:“你还是帮我把常天叫来吧。” “是。”乔言聪依言退了下去。 常天和顺天多日不见,两个人正在院外低头聊天。 顺天一脸骄傲的说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在侍卫里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直到这一次跟着王妃出门,我才发现,原来还有的是我不知道的东西。王妃真是太厉害了。” 常天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不至于骄傲成这样样子吧?” “你不知道,我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从来没有一个任务像这次一样,明明极其危险,却极其轻松。” 常天愣了愣,既然危险,那就不可能轻松啊。 顺天这话说的有毛病。 他问道:“有多轻松?” “只要跟在王妃身后就行。王妃会为你摆平前方一切困难。” 顺天得意的说道:“这一次你没跟着王妃一起去,真是太可惜了。不然你也能多长长见识。有些东西不是你亲眼看见,你都不敢相信。” 他觉得跟着王妃,实在是太值得骄傲了。 常天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我就没有事情干了?你们不在的这几日,王妃也给我留了任务。” 顺天一愣,抱剑环胸道:“你也有任务?” 常天亦带着小骄傲道:“王妃没让我跟你们一起去,自然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特别吩咐我去做。难不成你以为王妃只看重你?” 顺天问道:“什么任务?” 这时候乔管家朝他们走过去道:“常天,王妃找你。” 常天朝顺天挑了挑眉,“我要去汇报任务了,你自己猜。” 常天故意给他卖了个关子,拎起剑走了。 来到寒坞院里,常天并没有见到姜使君。 正疑惑间,小知从一旁的侧屋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常天侍卫,你来了,王妃在屋里等你。” 常天愣了愣,“屋里?我能进去吗?” 这间屋子是当初王妃特意腾出来,捣鼓她那些在别人看起来私密又危险的东西的,所以他也一直都敬而远之。 小知点了点头:“能啊,只要不碰屋里的东西就行。” 在姜使君的教导下,她现在对蛊虫一类东西,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恐惧。 在她看来,那些东西现在都和猫猫狗狗一样寻常了。 小知端着水盆正要走,忽然又转身朝常天提醒道:“常天侍卫,屋里有只蜘蛛没关好,跑出来了。我和王妃刚才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你一会儿进去要是看见了,直接叫王妃就行,也不要乱了手脚,碰坏了王妃的东西。” 常天怔了怔。 小知这是看不起他? 他怎么都是王府的一等护卫,王爷的第三护卫,怎么可能会被一只蜘蛛下的吓得乱了手脚。 他定了定心神,大步跨进了屋子里。 姜使君在并不在外间。 常天抬步往里间走去,刚迈进小槛,头上就掉下来一只四眼蜘蛛。 蜘蛛的眼睛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诡异的泛白。 之所以看清它是四眼,并不是因为常天专程去数了,而是那只四眼蜘蛛就直直悬挂在了他面前。 他们大眼瞪小眼。 而在蜘蛛的脚上,还用蛛丝裹着一只大肥虫。 “啊!” 常天被这突然垂下来的白眼蜘蛛猛地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跳,不巧就又撞到了身后的架子。 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被这么一碰,差点摔下去。 还好常天眼疾手快,把他那些瓶瓶罐罐重新扶稳了。 常天心有余悸地往悬在半空中的蜘蛛那里看了一眼。 姜使君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动静,从里间走了出来。 当她看见悬挂在半空的白眼蜘蛛时,脸上乍然露出一个笑容:“在这儿啊!” 说罢,她直接拿过来一个罐子,把蜘蛛重新装了进去。 常天看着她淡定无比的样子,忽然觉得羞愧无比。 小知刚才的提醒,果然是有道理的。 除了王妃,没几个人突然看到一只四眼蜘蛛会不怕吧。 姜使君把蜘蛛放到架子上,垫脚抱下另一个小坛子,走到外间的桌边坐下。 “之前交代你的事情,还顺利吗?” “王妃不在的几日,小人每天都按照王妃的要求,放一只蟾蜍在他卧房的屋顶上。” 姜使君从坛子里捞出一条颜色纯白的小蛇。 那条小白蛇虽然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在姜使君的手上绕来绕去,但是却不咬她。 “韩少原看起来怎么样?”姜使君问道。 常天看着那条小白蛇,眉头皱了皱,答道:“起初并无什么变化,但是昨日相府中便请了大夫,据说是韩公子有些喉痛。” 姜使君笑了笑,看来事情快成了。 姜使君道:“你今夜再去一次相府。” 常天问道:“做一样的事情?” “对。留下一只蟾蜍就走。”姜使君说完,忽然又改口道:“啊不,你也可以在他的屋顶上撒一泡尿再走。” 常天:“……” 又不是街头地痞,在人家屋顶上撒尿这种事情,就没必要了吧…… 想一想,他也怪尴尬的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连点表示都没有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连点表示都没有 常天为难道:“王妃,若是那样的话,容易惊喜韩公子。” 姜使君一听,惊讶道:“我逗你玩的,你当真啦?我怎么可能让你干出在人家屋顶上撒尿这么没品的事情!我可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是不会干那种下流事的。 常天又是一愣。 王妃说自己是个体面人? 摸着良心说话,以他对王妃的了解,王妃让他去别人屋顶上撒尿,真的是太有可能了好吗。 如果他是第一天跟着王妃,他可能还会信。 但王妃一直以来放荡不羁,没脸没皮的作风,已经让他看透了,王妃绝对不是个体面人,绝对不是。 常天的想法,完美的通过他的表情表现了出来。 他的眼中充满了对姜使君的不认同。 姜使君默了默。 难道她在这些侍卫心目中,已经全无大家闺秀的形象了吗? 可是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注意维护她的个人形象啊。 难道她在大家面前的人设已经崩了? 姜使君撇撇嘴道:“算了,你出去吧。体面人要养蛊了。” “是。”常天行礼退了出去。 常天退出去后不久,小知就进来了。 她一放下手中的刚换的干净的水,就被姜使君抓住问道:“小知,我体面吗?” 小知愣了愣,答道:“体面啊。” 姜使君感动道:“果然还是你最可爱,最贴心了。” 燕凛一直到深夜里才回来。 姜使君也刚忙完自己的事情,从侧屋里出来。 两个人好巧不巧的就在院子里遇见了。 燕凛回来时,一路眉头微皱。 但是却在看见她的时候,表情舒缓了下来。 姜使君愣了愣,问道:“事情不顺利?” 燕凛道:“嘴太严。” 拓远上觋是个有骨气的人,看来是没逼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姜使君问道:“是刑罚不够重?” 少天答道:“什么刑罚都试过了,但那小子就是不开口。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少天倒不是怕出人命,拓远上觋死了不要紧,但人是他们好不容易抓来的,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以拓远上觋的地位来看,他一定知道不少火袄教中的事。 能在王爷的酷刑之下坚持不松口的人不多,但拓远上觋偏偏就是其中一个。 姜使君想了想,说道:“不如带我去看看?” 燕凛怔了怔:“你?” 拓远上觋是个硬骨头,今日几十种酷刑加身,都逼不出他嘴里一个有用的字。她这么小小的一只,能干什么? 燕凛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 她的鬼主意多,想事情的方式,也和大多人都不一样。 她也许真能问出点什么也不一定。 姜使君点点头:“好。” 两个人先后进了卧房,姜使君关上房门,对燕凛说道:“有一样东西,我想给你看看。”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到了燕凛的面前。 燕凛接过,打开手帕一看,里面是一小块明黄色的布帛。 燕凛抬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姜使君说道:“这是我从辅国将军的棺木里发现的东西,就藏在木盒里面,当时被我藏起来了。你看看,这上面鬼画符一样的是什么字?” 姜使君认识繁体字,但是却不认识布帛上的字。 如果要让她形容布帛上的字,她只能说,圆圆圈圈圆圆,再加上几个美丽流畅的小勾勾…… 但是她很确定布帛上的不是图画,而是字。 只是她太浅薄了,所以看不懂…… 这些字看起来有些像藏语,但是又有些像印度语,姜使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文字。 燕凛看了半晌,道:“像是焉耆语。” 姜使君惊了:“你真认识啊?” 这么奇怪的字,他都能说出名字。 确定不是现编的? 燕凛摇头道:“不认识,只是感觉像。本王去过一次西境,西境中与东周商贸往来的一个小国所用的焉耆语,写法与这极其相似。” 姜使君看看布帛,十分苦恼。 上面也许记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是连看都看不懂,那真是太悲伤了。 燕凛把布帛包了起来,递给姜使君。 “先解决完手头的事,再处理这片布帛吧。” 姜使君道:“也好。” 她把布帛放好,脱了外衣躺到床上,满足道:“好久没睡个好觉了,还是王府的床舒服。” 燕凛也脱了自己的外衣,放下床帐,躺到了姜使君身边。 两个人从来都是姜使君睡里面,也就是燕凛的左侧,但因为燕凛这次伤的是左臂,所以今夜不能抱着她睡。 姜使君美滋滋的裹着自己的小被子,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幸福的不得了。 就在她将要睡着之际,身后的男人却于黑暗里长叹了一声。 “唉……” 那叹息声很低很低,却带着一种失望于无奈的感觉。 姜使君醒了神,猫在被子里的半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她扭头问道:“你怎么了?” “手疼。” 姜使君一愣:“是不是忘了换药?还是碰了水?” 燕凛低声道:“换了,不曾碰水。” 既然换了药,怎么还会疼? 药里明明加了止疼的草药呀。 姜使君问道:“很疼吗?”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疼,但不如心疼。” 喵?什么鬼? 这转折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不好直接以‘你有病’这样直白的话语来结束这个话题,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看着燕凛问道:“你心疼什么?” “有的人,表面上看,是要抱紧本王的大腿,但是谁知道,在本王救了她以后,背地里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还含沙射影? 燕四岁这是又犯弱智了? 姜使君道:“我怎么没有表示了,我不是帮王爷把蛊毒解了吗?” 她当时多心疼他啊,他又不是没看出来。 今夜还在这暗戳戳的含沙射影,干嘛呢? 故意找茬啊? 她一开始就应该让燕四岁在夜里叹息,不搭他的话茬。 让他叹息,叹息到天亮。 燕凛扭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可是你疼了吗?” 姜使君一噎。 “你流血了吗?” 姜使君又是一噎。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杀了我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杀了我 燕凛眼中一片阴郁:“本王夜里伤口发疼,难以入眠。有的人啊,却裹紧自己小被子,倒头就睡。真是半点都不曾将本王放在心上。本王对她掏心掏肺,可没想到她是个没心没肺的。” 再说下去,姜使君觉得她都要变成一只白眼狼了。 他平时不是很大气的一个人吗? 今夜这是怎么了。 姜使君实在是受不了燕凛继续这么暗戳戳的,对她进行道德上的谴责,翻身坐了起来。 她抬手很不耐烦的打断他道:“好了,别说了,你想要什么表示。请说。” 燕凛眼中的阴郁一扫而空,轻飘飘的说道:“侍寝。” 当—— 姜使君的脑中突然敲响了一个大钟。 她的脑子被这声音震的瞬间宕机。 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大兄弟,您是认真的吗? 白天的时候,乔言聪还让她吹枕边风。现在可好,吹争枕边风的机会,自己就来了。 半晌,姜使君低头看了看燕凛的左臂,欲言又止。 燕凛道:“怎么,你不愿意?” 他们既然是两情相悦,又都敞开了心扉,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 姜使君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燕凛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畏惧之色,问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怕什么?” 姜使君咬了咬唇。 就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才更怕啊,你个禽兽! 你自己上次做的事情,你忘了吗? 可是这些话,她要怎么跟燕凛开口说。 王爷,求您在床上饶我一命? 她根本说不出口啊! 姜使君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出一句可以勉强称作借口的话。 “你的手臂都这样了,我怕你碰到伤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裂开就不好了。” 她说罢,迅速看了燕凛一眼。 她这个理由,还算是说的过去……吧? “担心本王的伤?也不是没有办法。” 下一瞬,他忽然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把姜使君往前一拽,姜使君一下就扑到了燕凛的胸前。 她的藕臂撑着燕凛的胸膛,手掌几乎能够隔着衣料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燕凛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你在上。”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姜使君的耳边,弄得她一阵痒痒。 她的耳根霎时红的滴血。 姜使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即从燕凛的身上爬开。 熟料她慌张中,偏偏压住了燕凛那只受伤的胳膊。 燕凛皱眉闷哼了一声。 姜使君一惊,“抱歉!” 她连忙抬起燕凛的手臂检查,伤口处并没有血渗出来,伤口应该没有再次破裂。 燕凛趁机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问道:“你就这么怕本王碰你?” 姜使君一阵错愕。 燕凛直直望着她的眼睛,良久,似乎是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细细的吮,点点的磨。 姜使君被吻得晕乎乎的,毫不知觉间,衣带已经被他轻轻解开。 燕凛轻轻吻过她的眉眼,鼻尖,甚至于耳根。 即便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吞入腹中,他却还是克制着自己。 他的拇指轻轻抹过她的唇角,低声说道:“本王……温柔些。” 翌日清晨,小知端着一盆水进屋道:“王妃,该起了。早膳已经备好了,王爷在等您呢。” 姜使君想到今日还要跟燕凛一起去审问拓远上觋,不好再发懒赖床,起身伸了个懒腰。 小知放下水,伺候姜使君更衣。 在看到她身上那些欢好留下的痕迹时,小脸刷的一红,却也不敢说什么。 主子们的事情,她们哪里能多嘴。 不过,王爷和王妃,还真是恩爱啊。 姜使君洗过脸坐到妆台前梳妆,正从镜子里看见小知在后面偷笑的样子。 姜使君转过头去,问道:“小丫头,你笑什么?” “小知没有笑,小知就是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王爷和王妃感情好。” “就你嘴甜。” 姜使君随意往头上戴了一支珠翠,往外走去。 早膳已经备好,燕凛坐在桌边等了一会儿,姜使君就过来了。 看到燕凛的一瞬间,她微微怔了怔,就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姜使君端起一碗粥,察觉到燕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她说道:“你,你喝粥啊,总看我干什么?” 燕凛的目光往下移了移,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衣襟并没有完全遮住她脖子上的吻痕。 “身子可还好?” 姜使君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昨夜他倒是没有纵欲。 她也……从中尝出了些好滋味。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研究房中术这种东西了。 因为,存在即合理啊! 她觉得以后还是可以和燕凛适当的履行一下夫妻义务的。 燕凛见她并没有什么疲惫不适的样子,嘴角扬了扬。 度么,都是一点点尝试之后探索出来的。 “吃完带你去暗牢。” 对呀,他们还有正事要办。 姜使君迅速吃过饭,在燕凛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了暗牢。 这个暗牢是厉王府私设的,所有抓来的人,都会被关在这里。 你说厉王的权利再大都不能私设牢房? 对不起,你错了。 有权势的人拥有一切,更何况燕凛还有金鳞刃和诛杀令这两样东西。 皇帝都不能奈他如何,其他人就更不能了。 暗牢里的人不多,姜使君路过好几个牢房都是空的。 偶尔一两个牢房里有人,也都是在见到燕凛的一瞬间,缩进了最角落的地方,希冀自己不要被燕凛注意到。 看来燕凛带给他们的阴影不小,这些动作都成条件反射了。 姜使君还在一个牢房里,看到一个被铁链穿透肩胛骨,锁挂在半空中的人。 那个人浑身都是伤,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他的大腿以下已经被砍了,双臂也没有了,活像一个人彘。 他是这些人里,被折磨的最惨的一个。 当他看到姜使君的一瞬间,他却忽然挣扎了起来。 “杀…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姜使君的脚步一停,良久没有迈开腿。 第二百七十九章 裙下之臣 第二百七十九章 裙下之臣 姜使君的脚步一停,良久没有迈开腿。 燕凛没有听到姜使君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她正看着牢房里那个被锁起来的人出神。 燕凛的眉头皱了皱。 他也许不该带她来这里。 他走回姜使君的身边,问道:“你怜悯他?” 姜使君过头,看着燕凛的眼睛说道:“一点也不。” 燕凛愣了愣,倒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女人天生心软,她看到这样的场面,竟然会不同情这个人。 燕凛问道:“为什么?” “能让你抓到这里来的人,定然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好奇,他到底犯了多大的错,才会被你用这样的酷刑对待。” 燕凛道:“当初宫变一事,他是宫中内鬼。” 姜使君一愣,回头看着那个人彘,说出了两个字。 “活该!” 燕凛牵起她的手说道:“走吧,人就在前面。” 姜使君跟着他离开了这个牢房。 他们来到了一个专门用刑的地方,拓远上觋已经被人带了上来。 他被强行按着跪在地上,抬头看到姜使君的一瞬间还挣扎了一下。 他就是中了姜使君的奸计,才会落入厉王手中。 姜使君俯身看着他说到:“见到我让你这么激动啊。” 拓远上觋一身都是伤,可见昨天少天说的不假,昨天用的刑的确不轻了。 今天他还有这样的力气挣扎,也是不容易。 拓远上觋挣扎无果,最终放弃。 燕凛在这里,当然不可能给他任何攻击姜使君的机会。 他扭头看着燕凛说道:“厉王,你自己从我这里套不到话,就找一个女人帮忙。你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的裙下之臣而已。” 拓远上觋说这番,话纯粹是为了羞辱燕凛。 只是还不等燕凛答话,姜使君就说道:“当我的裙下之臣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我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子。” 燕凛沉默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反对。 不过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姜使君道:“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不是吗?拥有我,是你人生的巅峰了!” 得,现在不仅是燕凛,所有在场的人都以一种你很不要脸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你们现在会觉得我配不上他,那是因为你们还不了解我。等你们了解我以后,你们就会发现,我真是太优秀,太可爱,太招人喜欢了。” 燕凛轻咳了一声。 姜使君扭过头看他:“你有意见?” “没有。”燕凛道:“本王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暗牢中的其他人听了,都觉得这个王爷再也不是他们以前认识的那个正直不阿的男人了。 拓远上觋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被忽视的人,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废什么话。我绝对不会向你吐露和圣教有关的一字半句!” 姜使君挑了挑眉:“在我面前呢,万事不要把话说死。不然很打脸的。” 拓远上觋冷哼了一声。 “厉王的刑罚我都不怕,你难道以为我会向你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屈服吗?” 都听一听,这挑衅满满的语气,俨然就是要在大刑之下,表现出他的一身铁骨和对他们所谓的圣教的忠诚。 行,她满足他的忠诚。 “摁着他!” 两个侍卫把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姜使君走过去,从他的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另外又从他的手上弄下来了半片指甲。 拓远上觋一愣:“你想做用我的头发做人偶?” 偶像伤害术在蛊术里可是很难的一种,就算是他也未必能成功。 所谓偶像伤害术,其实就是用纸人或者木偶,铜像乃至于泥俑做成被诅咒者的替身,再取一点被诅咒者的毛发,做法施咒以后埋入土中,或者用针钉相刺,给被诅咒者造成同样伤害的巫术。 如果将人偶放在火上烤,被诅咒者就会感觉置身火笼。 如果用针扎人偶,被诅咒者也有同样的被扎的感觉。 这种办法在宫闱之中曾经有人用过,历代也有不少女子因为嫉妒,学用这种办法来诅咒别人。 但事实上,这种黑巫术能用出效果的人没有几个。那些女子通过别人谣传学来的偶像伤害术,也大都没有用。 黑巫术并不是随便什么人,自己偷摸学学就能学会的东西。 他就曾经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最终都失败了。 这种难学的秘术她难道也会? 谁知姜使君翻了个白眼,用很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做什么人偶,那玩意儿多丑。和我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品格一点都不匹配。还要专程做一个人偶,麻不麻烦?” 拓远上觋一愣,既然不是要用偶像伤害术,那她拿自己的头发想干什么? 姜使君笑眯眯的说道:“比起偶像伤害术,你不觉得异质同构伤害术,厉害多了吗?” 拓远上觋愣了愣,似乎有些迷茫。 姜使君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意外,“你没听过这种黑巫术?你的见识真是太短浅了。今天就让霸霸给你开开眼界。” 说罢,姜使君从锦袋里拿出一个铁盒子在拓远上觋面前晃了晃。 “新养的宠物。” 让后她在拓远上觋面前打开了盒子,一只黑色的蜈蚣正趴在里面。 原本一动不动的蜈蚣见了光,开始活动它的两只钳子。 燕凛看了她一眼,她这段时间到底还养了多少只这样的东西? 姜使君低头默默念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咒语,然后将头发丢进了铁盒子里。 头发飘飘荡荡还没落到盒子底部,就被蝎子的钳子夹住了。 那只蝎子在众人面前完美的表现出了他凶狠的一面,夹着那根头发疯狂拉扯,任凭它怎么拉扯,姜使君从拓远上觋身上扯下来的发都不会断。 蝎子的壳碰上铁盒,发出一阵难听的摩擦撞击声。 姜使君对那两个侍卫说道,“放开他吧。” 侍卫迟疑了片刻,这个人可是很危险的,真要放开? 他们看了燕凛一眼,燕凛点了点头,他们才把人松开退到一边。 不一会儿,拓远上觋就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抽搐起来。 第二百八十章 这就是距离 第二百八十章 这就是距离 当姜使君说到异质同构伤害术的时候,拓远上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种黑巫术,掌教只跟他提及过一次。 他只是没有想到,姜使君竟然连这也懂。 异质同构伤害术是相对于偶像伤害术这种“同形同构”的伤害术而言的另一种黑巫术。 所谓同形同构,就是指木偶这类和被诅咒者有相似形状的指代物。 而异质同构伤害术不需要制作被诅咒者的木偶之类的东西,它只需要一样被诅咒身上取下来的东西,就可以致伤于被诅咒者。 那时候他因为没有学会偶像伤害术,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机会接触更厉害的异质同构伤害术。 但是这种伤害术,他曾经见掌教用过。 当初掌教在惩罚一个教中弟子的时候,也是随便从那个弟子的身上拿走了一根头发,投入火中。 最终那个弟子就同那根被烧断的头发一样,被烈火活活烧死。 不用做人偶,只需要一个短短的咒语,一样被诅咒者的东西,就可以让人在痛苦中死去。 这种伤害术,是比偶像伤害术要厉害的多。 偶像伤害术只是给一般的人用的,而异质同构伤害术却像是为强者量身制定的伤害术。 他们把持不住黑巫术那一种隐秘的度,所以总是会诅咒失败。 因此他们总需要一个和被诅咒者类似的容器来掌控这个度。 而这个容器,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偶。 有了人偶,就能够提升一般人使用黑巫术的成功几率。 但是真正厉害的人,根本不需要这种容器,因为他们从无失手。 就好像姜使君,她只要一根头发,外加一句咒语,就可以轻松利用异质同构伤害术让拓远上觋置身难以忍受的痛苦。 拓远上觋咬着牙,想要尽力忍过这一阵痛苦。 他知道所有类似的伤害术,都是致命的。 只要那只蝎子将他的头发扯断,他就会死。如果死了,他就再也不是厉王的俘虏了不是吗? 他在痛苦中等待着他的死亡,那将是他解脱的一种方式。 但是很可惜,拓远上觋失算了。 姜使君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想要慷慨赴死的意图。 姜使君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种痛忍一忍就可以过去了?不会哦,为了避免就就这么简单的死掉,我还特意念了加持的咒语。这根头发不会断。” 姜使君笑了笑:“所以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个你呼吸的瞬间,这种痛都会一直陪伴着你。” 拓远上觋在痛苦中惊愕的抬头看着她姜使君。 那一瞬间,拓远上觋从她的笑容里,感受到了恐惧。 现在他的身体里好像有几百只蝎子,在同时拉扯着他的每一根痛觉神经。 铁盒里的那只蝎子拉扯的越疯狂,他身体里的痛感就越强。 从头皮到脚尖,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痛苦在无限的蔓延。 而这种痛苦比昨天厉王施加给他的所有痛苦都要强。 疼,疼到肌肉抽搐。 拓远上觋终是没扛过去,痛苦的叫了出来。 “啊!” 姜使君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在唇边竖起了一根手指:“嘘!不要叫!”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种莫名的阴冷的感觉。 那声音传入拓远上觋的耳朵里,就好像是古老的禁咒,叫他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让他在听见的一瞬间,背脊都禁不住的发凉。 拓远上觋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着姜使君。 这种痛苦没有尽头,而人在无尽之中,总是更容易感受到绝望。 姜使君笑眯眯的看着他:“记住你最初说的话,你不会向一个女人屈服。绝对,绝对不要松口哦。” 拓远上觋用自己被痛苦撕裂的嗓音抓狂尖叫道:“你是白巫师,你怎么能用黑巫术!你难道就不怕咒术反噬吗!” 白巫师和黑巫师之间,有着清楚分明的界限。 这是两条相去甚远的路,一旦选定,就很难改变了。 再有越界,就必将遭受反噬。 厉王妃是白巫师,拓远上觋对这一点十分肯定。 在辅国将军墓中,厉王妃还因为唅蠄护法的银笛声而头疼,她绝对是一个白巫师。 可是白巫师怎能用黑巫术? 不论是偶像伤害术,还是异质同构伤害术,都是黑巫术啊! 厉王妃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反噬吗? 不论是黑巫师还是白巫师,他们懂的东西,其实都可以分为两个方面来解读。 一是蛊术,二是巫术。 蛊术自然就是指通过控制花草蛇虫,这戏具象的东西来害人或者救人的方式。而巫术,就是指自然界中的另一种神秘的力量。 你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却可以感受的到它的力量。 就好像姜使君刚才给拓远上觋使用的异质同构伤害术一样。 至于拓远上觋刚才说的反噬,的确是这世上的巫师都害怕的事情。 就从更加容易理解的蛊虫来举例,因为蛊虫大都有剧毒,所以黑巫师在养蛊的时候,也常会在自己的身体里,聚齐起毒素。 一旦黑巫师养蛊的时间长了,再想要改邪归正当白巫师就难了。 因为当他们想要学习白巫师的蛊术,养蛊的时候,那些白巫师擅养的蛊虫身体里的元素是会和黑巫师身体里的毒素剧烈相冲的。 这是两种绝对不能共存的东西。 而白巫师若是越界学习了黑巫师学的东西,也一样会遭到强烈的反噬。 养蛊尚且要造成这样的伤害,更何况用巫术? 不论是蛊术还是巫术,它们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使用他们之人的身体。 也许你起初察觉不到,但是这种改变,一直都在无声的进行。 这是决然不同的两条路,也许你最初选择的时候,不觉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但是当你越走到后面,就会越发现,最初的一个决定,原来可以轻易的左右你的人生轨迹。 第一步踏错了,以后便是走得再远,也都是错的。 姜使君提起裙摆,在拓远上觋面前像个童话舞会的公主一样,优雅转了个圈。 姜使君挑眉问道:“你看我有被咒术反噬的迹象吗?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距离啊渣渣。” 第二百八十一章 碾压 第二百八十一章 碾压 姜使君要的不仅是对拓远上觋肉体上的折磨,她还想要将他的精神击垮。 像拓远上觋这样强硬的人,是不能仅仅从肉体上打败的。所以她要给展示给拓远上觋自己的强大,以及他的无能。 她要让拓远上觋意识到,他的骄傲根本就一文不名。 反噬这种事情当然存在,但是只有当它暴露在人前的时候,才叫做反噬。 可如果你将它隐藏起来,让别人看不到了,那你将会是让别人望而生畏的强者。 这就像是将军在战场上的战斗一样,他们允许受伤,但绝不允许自己在气势上有半分减落。 所以姜使君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拓远上觋最直白的讽刺。 摆在面前的事实,配以犀利的言语,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那些在拓远上觋看来都很难的东西,姜使君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 就连这种所有人都不能避免的反噬,她竟然也没有一点不适的表现。 她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呢? 拓远上觋就算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姜使君向他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在赤裸裸的告诉他,她是他不可能反抗成功的对象。因为她的实力绝对在于他之上。 这就是,实力的碾压。 “不可能,你不可能……啊!” 拓远上觋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身体的痛苦折磨的再次大叫起来。 可是现在比起身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更是彻底打败了他。 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一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的女人。 不只是现在输了,他甚至可以很清楚地意识到,就算是未来再过十几年,他在黑巫术上也不一定能够赢过姜使君。 他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掌教,但是掌教之所以会有那么厉害的蛊术,也是因为经过了十几年的刻苦学习和钻研得来的结果。 可是姜使君呢? 在几个月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将这样的一个女子放在眼里。 他们甚至不曾听说过这样一个卑微的姓名。 可她就那么横空出世了。 她用自己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她是一个绝对不能被轻视的人。轻视她的结果,都将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怎么会有她这样的怪物! 在他之前一定有更多的人,沦为她的手下败将了吧。 也许现在她也只是给自己展现了一部小分的实力,她还有更厉害的本事没有告诉大家。 怎么可能赢呢…… 别说是他这样的一个上觋,就算是护法也不一定能斗得过厉王妃吧。 巫蛊从来都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除了掌教,在他看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和她势均力敌了。 这时候拓远上觋抬头又看见姜使君从锦带里拿出了另一个铁盒子。 当她打开铁盒,里面露出来的又是一只黑色的蝎子。 “你要干什么?” 一个人一旦开始表现出恐惧,这种恐惧就会无孔不入,并在短短的时间,呈数倍放大。就好像现在面对姜使君的拓远上觋一样。 姜使君睁着一双纯良的眼睛看着他:“我觉得一只蝎子没有什么挑战性,决定让他来个成双成对。” 拓远上觋的身体一抖。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终于知道之前的那个上觋,为什么会将自己的蜂王交出去了。 在这样的女人面前,有几个人能不屈服。她还不知道有多少阴招等着你呢。 从他的眼里看到恐惧,让姜使君感到异常的兴奋。 拓远上觋只要害怕了,她就有了可趁之机。 姜使君说道:“你抖什么,别害怕呀。这还只是第一天呢。从今以后我,每天都会来看你。隔上一两天,还会给你带一两个新的物件陪你玩耍。我那里的宠物还有很多,未来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你的生活都会变得十分有趣。” 说罢,姜使君将另一只蝎子也倒入了刚才的铁盒里。 铁盒里原来的那只蝎子,正奋力拉扯着拓远上觋的头发。 后来的那只蝎子直接就朝着原来的那只蝎子爬了过去,伸出自己的一只钳子,和原来的那只蝎子抢夺拓远上觋的头发。 两只蝎子都在不要命的拉扯着。 拓远上觋起初还疼的满地打滚,但是半盏茶的功夫以后,他除了浑身的肌肉还在不停地抽搐以外,再也没有力气动了。 可是他不动,不代表他不会痛。 他只是在这样的疼痛之下,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了而已。 他的双目充血,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东西,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暗暗的血红色。 拓远上觋仰面横躺在地上,口中的津液不受控的流了出来,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街头的傻子。 不一会儿,靠近拓远上觋站着的那几个侍卫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异味。 拓远上觋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失禁了,现在他的下半身,一身污秽。 姜使君至始至终都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而她的笑容,也成了击垮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就算熬过了今天,还有明天。熬过了明天,还有后天。 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会过的比今天更加的艰辛。 他们不会就让他这么轻易地死。 这样的痛苦,永远没有尽头。 他先前的自信已经没有了。姜使君日后一定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若是厉王用刑,横竖不过就是那些痛苦。他若是扛不过去便是一死而已,但他若是扛过去了,那厉王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可是姜使君不一样,她给你造成的伤害是内在感受到的极致的痛苦,而在这种痛苦之下,只要她不让你死,你就永远没有死的机会。 熬不出头的。 痛苦难以忍受,连死也死不成。 就算不是今日开口,以后的某一天,他也一定会在姜使君的逼问之下,说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熬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拓远上觋挣扎着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翻了个身,朝姜使君爬过去。 姜使君提起自己的裙摆,往后退了两步。 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似乎在抵触他身上的那股屎味。 第二百八十二章 让她伤心的狗男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让她伤心的狗男人 燕凛抬眸对两个侍卫使了下眼神。 两个侍卫皱眉屏息走上前,架住刚刚往前爬了一步的拓远上觋,把他拉回原地,丢在地上。 今日拓远上觋刚见姜使君的时候,的确是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狼狈至极。但那时候他的眼中还有着一股坚毅的目光。 可是经过了刚才的事情,现在的拓远上觋已经完全像是一个败了的傀儡,被人丢在地上。 他眼中的那种坚毅已经被人捣碎了。 拓远上觋颤抖着朝姜使君伸出一只手,就好像深渊里的人期望抓住一根拉他的藤条一样。 “放过我吧……”他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拓远上觋的手握成了拳头,无力地一下又一下的锤着肮脏的地面。 “放过我,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 哦,原来是想求一死呀。 她的嘴角扬了扬。 姜使君蹲在他面前,双手支着下巴,看起来就像一朵朝气蓬勃的太阳花。 可是她的双眸却是那样的冰冷无情。 那笑容里也只有满满的嘲讽。 这样的反差感太强太强。 她樱唇微启,“我还以为你会再坚持一会儿呢,为此我还特地准备了特别多的东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求饶了呀,才两只蝎子而已。你还真是让人失望呢。” 所以说g不要乱立,因为以后会很打脸的。 拓远上觋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恐惧,亦或是干脆是被她气的。 总之只要你是她的敌人,她绝对会让你永远不痛快。 姜使君失望的站了起来,用脚尖踮了踮地板。 拓远上觋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起自己的脖子去看她。 他现在只能看见姜使君和这肮脏的暗牢格格不入的洁白的衣裙一角,在自己的面前微微摇动。 姜使君居高临下的说道:“求死,在我这里也是需要用东西来换的哟。” 拓远上觋虚弱的声音从她脚下传来,“我告诉你,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姜使君垂眸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男人。 呵,她赢了。 姜使君蹲下身对盒子里的两只蝎子念了几句咒语,两只蝎子突然就停止了对头发的拉扯。 姜使君把头发从他们的钳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拓远上觋身上的痛苦好像在一瞬间解除了。 他呃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别人看来,他几乎要背过气去。 姜使君轻飘飘的将头发丢回他面前。 嗤道:“你也不过如此。” 那一瞬间,暗牢里所有人看姜使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强。 这样的气势,觉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才是厉王妃啊。 这才是能配得上厉王的人。 原来她一开始说的那些话豪不夸张,她真的太厉害了。 她虽然从不用什么凌厉的语气去逼人说什么,但是你却能在无形之中感受到她那股强大的气场。 在和拓远上觋的这一场较量中,她从头到尾都都掌控着全局的走向,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要输的样子。 而她也确实赢了。 谁能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女子,竟然还能够毫不费力的从拓远上觋嘴里逼问出他们都逼问不出来的东西。 而就在大家为姜使君的气场而感叹的时候,她忽然扭头对燕凛盈盈一笑,然后像一只粘人的小狸猫一样,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双手环住他笔直的腰身,抬头像是要糖的孩子一般望着他如星的眸子说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拓远上觋既然已经服软了,剩下的事情只要交给燕凛就够了。 看她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这样的字眼,燕凛侧过头轻笑了一声。 她总是这么不分场合的想要得到自己的一声称赞,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看着。 其实哪里用得着这样。 就算她不问,他也觉得她是最好的。 只是她这样钻进自己怀里,跟他撒娇的感觉,总是让他的心里止不住的痒。 姜使君见他只是笑,笑过之后却一句话也没有,鼓起腮帮子生气的推开了他。 她这么明显的求表扬的姿态,燕凛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怎么这么没劲?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连这么个硬骨头都啃下来了,你怎么一句甜甜的话都不肯对我说。” 说好了甜宠甜宠,可是她现在感觉这个男人一点也不甜,也不宠。 雷火弹也不给她,夸奖也不给她。 干嘛这么小气呀! 就不能好好的做一回彼此的舔狗吗? 他难道不晓得,甜言蜜语才是促进夫妻感情的第一要素吗? 算了算了,事情办完了,她还是滚吧。 她再也不要在这个让她伤心的狗男人面前卖乖了! 姜使君自己进行了一波内心大戏,摇摇头失落的往外走。 燕凛忽然伸手拉住她,垂眸望着她问到:“你就这么想听本王说那些虚的?” 在他看来,那些话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看她似乎有些生气,他才下意识的拉住了她。 姜使君撇了撇嘴。 虚的?女人那叫喜欢听虚的吗?那叫喜欢听好听的! 不然渣男为什么那么容易撩到妹子? 因为,嘴甜啊! 哎,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这个钢铁直男要求多。 姜使君道:“那不然您来点实在的?” 燕凛一阵沉默,似乎有几分为难。 半晌,他道:“你想听什么?你说,本王都重复给你听。” 这样,她总该满意了吧。 为了哄她,他可是连以前从来都不愿意做的事情都做了呢。 姜使君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险些崩裂。 她难道是要一个复读机吗?啊? 复读机有什么意思,她要的是一个能够主动夸她,给她成就感的男人! 她要的是那种甜甜的小心动! 姜使君强忍住自己踹他一脚的冲动,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亲亲,我这边建议您,要是说不了甜言蜜语,就别为难自己了呢,省的大家都尴尬。诚挚的祝你生活愉快!” 姜使君说完,撇开他的手,对一旁的顺天招呼了一声:“顺天,咱们走!” 蠢货! 臭男人! 她真很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要不是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她真就那么做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亲亲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亲亲 她刚走过转角,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就迅速逼近。 姜使君回过头一看,忽然就被身后的男人压在了墙壁上。 唔,壁咚? 她往燕凛身后看了一眼,其他人都没有跟过来。 姜使君眨巴眨巴自己闪亮的大眼睛,一时间颇有些错愕。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良久,最后还是她率先开口问道:“请问您还有何贵干?” 燕凛憋了良久,嘴里才吐出两个字。 “亲亲?” 姜使君:“……” 呃……这里好像是没有这种叫法。 只是还不等她解释,燕凛的唇就已经覆上了她的。 燕凛,把亲亲理解成了一个动词。 亲亲,等于,亲一亲。 他是这样想的。 多么完美的解释! 姜使君被他温柔的吻着,眼里忽然露出了笑意。 他的想法怎么会简单直白成这个样子啊? 明明在生活里是一个那么足智多谋的男人,有时候脑回路却也能简单的像个孩子一样。 一吻末了,他低头看着姜使君问到:“这样算不算是实在的?” “……算!” 燕凛见她脸上没有了最初的阴郁,心宽了下来。 姜使君推了推他,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快回去审问吧。” 燕凛往里看了一眼,他的确有很多东西要问。 他有预感,能从拓远上觋那里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拓远上觋现在既然已经认栽,眼下拷问他是最好的时机。 他又看了一眼靠在墙壁上的姜使君,说道:“那你在外面干净些的地方等本王!” 姜使君乖巧的点了点头,更把他往回推了推,“快去!” 燕凛走回审问的地方,不一会顺天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姜使君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暗牢里还设有一个休息等待的屋子,算是暗牢里比较干净的地方。 但这并不是正经的休息处,所以只有一张小榻和一张桌子。 姜使君还没迈进门槛,就身子一软,连忙扶住了门框。 姜使君深呼吸了几次,右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眉头紧皱,似乎正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顺天吃了一惊,急忙走上前道:“王妃,您怎么了?要不要属下去叫王爷过来?” 姜使君摆摆手,对他说道:“最近有点上火,有些胸口疼,不用告诉王爷。他还忙着审问呢,别打扰他。” 姜使君说吧,走到小榻边坐下来休息。 顺天看了她几眼,见她实在没有什么异样,才没有去叫燕凛。 他想,王妃那么厉害的人物,若是有事,自己就会先提出来解决了。 姜使君坐在小榻边休息了一会儿,才感觉胸口的痛感渐渐缓过来。 拓远上觋说的反噬一直存在,只不过被她设法延后了一段时间,没有在当时就表现出来而已。 她没有留下来跟燕凛一起审问,也是因为怕露出破绽。 刚才就是她用的黑巫术反噬了,她才会胸口骤疼。 但是这样的反噬,有轻有弱。不同的人遭受反噬的程度,也是不一样的。 最主要的,还是看白巫师所用的黑巫术有多厉害。 白巫师用的黑巫术越厉害,后期遭到的反噬就越强,对身体的损害就越大。 好在这样的损害并不是不可逆的。 只要好好调理,依然可以恢复。 刚才她使用的黑巫术,也不是多厉害的东西,所以对身体造成的损害不是特别大。 只要日后几天养一养,就能悄悄的恢复回来。这对她而言只是一件小事。 她不让顺天告诉燕凛,是因为并不想让燕凛知道这件事情,为她担心。 而且她很清楚,如果让燕凛知道了她用黑巫术会被反噬,那燕凛以后肯定再也不会让她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了。 所以她要悄悄地保守这个小秘密。 姜使君在小房间里休息了一段时间,燕凛就回来了。 此时他手上还多了一张纸。 那上面记录的应该都是拓远上觋交代的东西。 姜使君站起来问到:“怎么样了?” 燕凛说道:“交代了一些东西,但还不知道是真是假。本王会先派人去验证一番,之后的事情会再细做安排。先回去吧,这么个肮脏的地方不是你该待的。” 姜使君道:“好!” 今天帮到了燕凛,她觉得自己很有价值,也很开心。 这一天回到厉王府中,两个人都闲着。 中午用过午膳,姜使君正在屋里逗九节狼玩,小知就送了一套衣服进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九节狼长大了不少,和姜使君还特别亲。 每每只要她不在倒弄蛊虫的屋子里,这小东西总会寻者她的气味来找她,然后蹭进她的怀里。 姜使君撸猫一样撸了撸九节狼,抬头看着小知问到:“这是什么衣服?” 小知实诚地回答道:“王爷吩咐给王妃送来的,嘱咐王妃尽快换上,还说在大厅等王妃,一会儿要带王妃出去玩。” 姜使君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瞎溜达了,一听到出去玩三个字,整个人都来了兴致。 把九节狼放到一边儿,高兴的说道:“好啊!” 换上那身衣服,姜使君才感觉有些不对。 平时她的衣服都是那些广袖长裙,今天换的这身衣服,却是个窄袖的。裙子的衣摆也适当收了收,不似平时那么拖沓。 这一身衣服穿到身上,倒是显得干练了许多。 但是这和燕凛平时给她穿的衣服,差的有点远。 姜使君抱着疑惑往外走,见到燕凛,她问道:“你怎么特地找了身这样的衣服给我穿?” 燕凛看了她一眼,答道:“方便。” 马车已经停在了厉王府门口,姜使君一出门就上了马车。 姜使君在马车里待的无聊,本想和燕凛聊个天。 但是她一想到上一次和燕凛聊天的经历,看着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燕凛瞥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于她安静。 “你今日怎么不嚷嚷着要跟本王聊天儿了?” 上一次她和自己坐马车的时候,可是很有兴致聊天儿啊。 姜使君学着他的样子瞥了他一眼,“我觉得和一个只会问别人,‘你母亲是娼妓’的人聊天儿没意思。” 第二百八十四章 马背上的王八 第二百八十四章 马背上的王八 燕凛默了默。 那还是他们成亲之前的事情。 燕凛正色道:“本王觉得斤斤计较不太好。” “实在不是我斤斤计较,而是你的问题太出挑了,我想忘也忘不掉呀。” 燕凛想了想,决定补救一下自己曾经给她留下的不良印象。 “那这次换你问本王一些别的。” 姜使君问到:“随便问?” 燕四岁坦荡荡的说:“嗯。” 姜使君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你和白莲花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她总说要报你的救命之恩?” 燕凛皱了皱眉:“白莲花是谁?” “呃,莲歌公主。” 燕凛道:“宫变发生之前,本王还是个稚子。那时本来因为好奇西兆风光,便和东周使臣一同出使西兆一次。一日,本王在西兆宫中御花园散步的时候,忽闻呼救声,赶过去一看才知是西兆公主落水了。也不知为何,彼时莲歌公主身边并没有人照顾,恰好本王会水性,便将人救了下来。此后不多久,本王就回了东周,与那个公主再没有联系过。也是在本王回程途中,宫变发生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姜使君的眼帘抬了抬。 当初他和使臣一同出使西兆的时候,一定满心欢喜,她一定也没想到,自己回来以后,面对的只有至亲的尸体。 他到底是怎么熬过那一段时光的呢? 姜使君问到:“那你后来是从哪里学来的武功?” 燕凛答道:“天青掌门,本王曾在天青山上住了八年。” 姜使君一惊:“这么久?那你期间从来没下过山吗?” 燕凛摇摇头,“几乎没有。” 当初习武的日子艰苦,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下山呢。 且他那时一心想着练好武功,才能重振厉王府,抓住当初那些发起宫变的火袄教徒,便愈发用功刻苦,就算有时间他也不会轻易下山休息玩乐。 姜使君抿了抿唇,别人生命里最天真快乐的那几年,他全用来鞭策和折磨自己。 他能有今天这样的功夫,也不全是因为天资吧。换做别的孩子,谁能对自己狠得下心,八年不下山呀。 他如今是威风凛凛,风头无两。 但从前,是当真过得苦。 他不太会与人交流,会不会也是因为幼时孤僻的性格造成的? 姜使君又追问到:“你同门的师兄弟呢,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他们。” 燕凛默了默,最后说道:“大都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本王学成下山以后,便再也没有跟他们有过来往。” 姜使君见他神色有异,便不再追问。 这里面定然还有事情,但燕凛既然不快,她便不说了。 虽然燕凛说她可以随便问,但她自己总得把控一个度。 马车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燕凛率先撩起轿帘下了马车。 姜使君跟着他钻了出去。 但是当她看到前面一马平川的草场,还有在草场上欢快奔腾的骏马时,脸色顿时一变。 她低头又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忽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身上穿的可不就是骑装吗? 马场,骑装…… 燕凛哪里是带她出来溜达,这天杀的分明是要带她骑马! 刚刚钻出马车的姜使君,突然之间像只鳖一样把头收了回去。她把轿帘一甩,缩进了马车最角落的地方。 姜使君抓狂的叫道:“驾车,回厉王府,快点!” 没见过这么恩将仇报的呀。 她帮燕凛的难道不多吗,燕凛竟然还要抓她骑马! 但是马车夫没动,马车也没动。 燕凛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堂堂一个将军之女,不会骑马。你不觉得丢人吗?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姜使君死不要脸道:“我就喜欢别人笑话我。谁一辈子不丢几次脸啊,他们爱怎么笑话怎么笑话去。” 轿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燕凛二话不说把她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燕凛走在前头说道:“马本王都已经帮你挑好了,既然来了,就学学试试。” 姜使君问到:“让我们一起策马奔腾不好吗?共乘一骑的生活,难道不愉快吗?” 燕四岁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教她骑马呀? 燕凛回头看了他一眼,嘲讽道:“策马奔腾,那也得是策两匹马。” 那一次他们去辅国将军墓的时候,燕凛就有过让她学骑马的提议。 但是那时候她让燕凛教,燕凛却表现出一副极其高冷的样子,她还一度以为这个计划要搁置了,暗爽了很久。 没想到转眼他是真教啊。 有必要这么说一不二的吗? 少天已经把燕凛早给姜使君挑好的那一匹良驹牵了过来。 这匹马的身形较一般的马匹稍微小一点,但胜在浑身毛色雪白。 燕凛顺了顺白马的毛发,说道:“这是雪青骢,性情温顺,从来没有把主人摔下马过,你试试。” 姜使君站在原地使劲的摇头。 “不试!” 燕凛知道好好和她说是没有用的,抬手揪住她的衣领,一下就将她甩上了马背。 “啊!” 姜使君趴在马背上,看着站在马下不上来的燕凛,搂着马脖子抖得像个筛子一样,半天不敢直起腰。 顺天和常天对视了一眼,都很是不理解。 你说天不怕地不怕,连那些恐怖的巫蛊之术都能轻松应对的王妃,怎么上了马背就跟个王八一样了呢? 这和王妃的性格实在是不像啊! 从前也是,王妃从来都不敢骑马。 但凡遇到事情从来,都是王爷载她走。 姜使君趴在马背上半天不敢动,颤抖着声音叫到:“燕,燕凛……” 她对天发誓,真的再也不会在心底暗戳戳地叫他燕四岁了。作为交换,他能不逼自己骑马了吗? 燕凛站在马下,正色道:“坐直。” 姜使君紧抱住马脖子道:“我不敢!你,你怎么不上来呀!” 燕凛道:“本王若是在马上,你便想什么都靠着本王,何时才能学会?” 姜使君带着哭腔道:“你先在马上带着我溜一圈也好啊。你就这么把我甩上马背就不管我了,我会被吓死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快来抱抱我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快来抱抱我啊 再说她又不急着学会,有必要对她要求这么严格吗? 燕凛真是太不厚道了! 姜使君见他仍就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岿然不动,眼中都快泛起泪花了。 他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冷漠? 他再也不是她的小亲亲了。 燕凛道:“平日里胆子不是大得很么,今日怎么这么矫情。” 矫情个屁啊,老娘是真的害怕。 她小时候也一时兴起学过马术,结果被那匹马颠下马背,还被撂了一蹶子。 她心里有阴影好吗? 每个人不都有点怕的东西,她怕马怎么了,这又不是罪。 她的一张小脸扭曲的都快哭出来了:“你,你快抱我下去,不然我就要摔下去了,燕凛……燕凛我是真害怕!你快来抱抱我啊!燕凛!” 这时候那匹号称温顺的雪青骢也终于不耐的抬了抬腿。 作为骏马里的小乖乖,它向来都是人见人爱,但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怂的主人。 雪青骢一抬腿,马背上就颠了颠。 姜使君一双手把马脖子抱得更紧,也更加歇斯底里地惊叫起来。 “啊!燕凛!救命!” 燕凛的眉头一皱。 寻常人怕马也不会怕成这个样子。 她是真的害怕。 向来嚣张不已的姜姐,终于在马背上认了怂。 雪青骢在她这样的尖叫下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它频繁地抬腿让姜使君更加的害怕,姜使君一时没稳住自己的身形,竟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姜使君成功点亮了雪青骢把主人摔下马背的第一次经历。 燕凛一见她要往下摔,倏然凌空跃起,把姜使君提了起来,随后两个人一起安稳稳地落回了马背上。 姜使君被燕凛揽着腰坐在马背上,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草坪。 她扭头看着燕凛,眼眶微红,恼怒不已地说道,“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呀,刚才吓死我了。” 刚才她不是在跟燕凛装哭,她是真的差点被吓哭了。 燕凛看着她的样子,眼中透出几分心疼。 刚才的确不该逼她的。 只是看她样样都出彩,便不自觉的以为她在这件事情上也能做的很好熟料她会怕成那个样子。 认识她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 燕凛抬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抱歉。本王不知道你怕到这个地步。” 姜使君吸了吸鼻子,气呼呼地把头扭了回去。 “本王坐在马上,你来驭马。若有什么意外,本王护着你。别怕。” 燕凛说着,抓过她的手,把缰绳塞进她手里。 姜使君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缰绳。 有了他那句保证,她心里安心了不少。 燕凛双腿一蹬马肚子,雪青骢便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姜使君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呼吸都比平时急促不少。但是这马儿如今倒是乖巧,一路都走得很稳当。 燕凛的下巴搭在她的肩头,轻声细语的说道:“看,不是很简单吗?” 渐渐的,就算没有他在一旁时不时的把控缰绳调整方向,姜使君也能牵着马慢慢走了。 姜使君吐出一口浊气,心底还是禁不住的紧张。 燕凛又道:“你这么聪明,本王知道你一定能学会的。” 姜使君一愣,侧过头看着他。 他刚才那是夸自己了吗? 平时总是明示暗示他给自己两句夸奖,他都吝啬的不说一个字。刚才竟然主动夸自己了。 姜使君看了一会儿,收回自己的目光,握住缰绳的手更紧了一分。 她低头微微一笑,刚才在马背上的那种紧张感突然散去了大半,转而被一种甜蜜的感觉所取代。 在马场待了两个时辰,姜使君也不是全无收获。 起初她只能在燕凛的引导下,牵着马在草地上慢慢地走。 后来燕凛松了缰绳,她也能够控制雪青骢走的方向了,对于姜使君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进步。 近两个时辰以后,燕凛对她说道:“一会儿,本王骑着另一匹马跟着你。你自己骑马试试。” 姜使君一愣,一听他不和自己共乘一匹了,心里都虚的不行。 燕凛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低头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本王就在你身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本王都会护你周全。” 姜使君鼓足了勇气,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少天又牵来了一匹健硕的大黑马。 燕凛翻身下了雪青骢,骑到黑马上,对她说道:“试试。” 姜使君小心的瞪了一下马肚子,雪青骢就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顺天跟在一旁散步走得都比雪青骢快。 姜使君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自己收到了莫大的侮辱。 “顺天!” 顺天回过头呆萌的看了她一眼,“王妃有何吩咐?” “一边去!” 顺天感觉自己很无辜,“王妃,我站的挺远的呀,绝对不会妨碍到您学骑马!” 姜使君坐在雪青骢上说道:“但是你妨碍了我学骑马的心情。” 顺天:“……” 王妃骑得慢怪他咯? 虽然姜使君一开始骑得很慢,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姜使君却能够策马小跑了。 对于从前连马背都不敢上的她而言,除了她自己,没人能体会到她在背上感受风从她脸庞抚摸过的那种成就和幸福感。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当她在马场里溜着雪青骢转圈圈的时候,燕凛一直都跟在她身后。每次她回头,都能看到燕凛鼓励和相信她的微笑,这也是她敢放心学马的理由。 姜使君从马背上下来以后,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她一下扑进了燕凛的怀里,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啵一声亲了一口。 姜使君激动的说道:“我会骑马了!我怎么这么厉害呢!” 顺天在一旁暗戳戳的说道:“王妃,您那顶多算是溜马,不算骑马。” 姜使君不服气道:“怎么不算?我骑得那么好!你们应该夸我有天分!” 顺天说道:“像王爷那样,能够骑马过火圈的,才叫会骑马。” 姜使君嘴角一抽。 她又不是表演杂技的,骑马过火圈干嘛? 然后她抬眸看了燕凛一眼。 可是不管怎么说,燕凛的确是珠玉在前,所以她现在怎么看都是一块砖。 有一个太优秀的男人,原来也是会有压力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请王妃上门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请王妃上门 这时候燕凛却看了她一眼,说道:“本王觉得你已经很好了。” 虽然对马术有天分一学就会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像她这样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在短短一个下午就能遛马小跑,实在是不容易。 有时候一个人有多强,并不在于她超越了多少人,而在于她突破了自己多少的极限。 常天看了燕凛一眼,护妻啊护妻。 王爷对王妃的好,也是绝无仅有了。 日落西山,姜使君在操场上放眼望了望,心底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常天,你跟我来。”姜使君招手把常天叫了过去。 顺天愣了愣,平时王妃都是叫他跟着,今日反倒是叫了常天。 常天看了顺天一眼,跟上了姜使君。 姜使君对常天问道:“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马最经常踩踏,又不会被人翻动的?” 常天点头答道:“有,放马进马场的那一段路。” “带我过去。” 常天带姜使君一起来到了他说的地方,姜使君踩了踩脚下厚实的土地,对常天说道:“刨个坑。” 常天依言在地上挖了个坑。 姜使君从随身的锦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蹲在坑前默念了几句常天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把手帕放进了土坑里。 姜使君将土埋上,又在稍有些突起的土堆上面奋力跳了跳,踩了两脚,把土踩结实,才拍拍手道:“大功告成!” 常天好奇的问道:“王妃,您刚才埋下去的是什么?” 姜使君说道:“唅蠄护法的头发。” 常天一愣,王妃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埋头发这么奇怪的事情,又是为了干什么? 这根头发是姜使君在辅国将军墓里的时候趁唅蠄护法不备,从他身上弄来的。 那个时候唅蠄护法一心先要带着拓远上觋逃,自然不曾注意到蜂王从他头顶掠过的时候,把他的头发带走了一根。 所以就算唅蠄护法后来选择丢下拓远上觋自己逃了,她也有办法对付他。 先前她就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处理唅蠄护法的头发。 这个地方,既要能让唅蠄护法致伤,又要让她省心,不用她每天都来查看,还要出人意料,让唅蠄护法没有找到的机会。 马场可不就是最好的地方吗? 每当马匹放肆从这条路上踩踏而过的时候,唅蠄护法都会有被马蹄踹胸的痛感。 若这种胸痛感只有一下两下,普通人当然也能忍受。 但放马儿进场时,那可是万马奔腾啊! 那场面,那痛楚,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刺激不已。 更让姜使君觉得有趣的是,马场的马每天都要放出来一次,还要再赶回去一次。 这也就意味着,唅蠄护法每天都有两次机会,可以感受那种刺激的被马轮流踹胸的感觉了。 这种术法当然也不是不可解,只不过需要费些时间和精力。 想要破解这一种巫术,有两种方法。 一是找到被别人拿走做法的东西取出来,解开巫咒。这个方法对于唅蠄护法而言,当然是不可行的。 所以唅蠄护法就必须要知道自己被仇家取走下咒的替代之物是什么,被压在哪个方向。再以同样的东西,在同样的方向,念咒解开巫术的咒语。 这个方法很不简单,因为不论是替代之物错了,还是念咒的方向偏离了分毫,都不会起作用。 唅蠄护法想要解开这个咒,恐怕得折腾不少时间。 至于干脆用一个狠毒的咒语杀了唅蠄护法这种事情,很可惜,就算是姜使君也办不到。 异质同构伤害术也是有条件限制的。 用这种咒术害人的时候,被施咒者不能距离替代物太远。 当被施咒者离得太远了,这咒术的直接伤害就会减小。 就算姜使君把头发烧了,也只会给唅蠄护法造成短短的一次性的伤害,并不能要了唅蠄护法的命。 拓远上觋被她下咒的时候,之所以会受那么大的影响,那也是因为他和被下咒的头发,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所以感受尤其强烈。 但是如果她把头发埋在土中,只要唅蠄护法一出现在京都这一块地方,就一定会受这个咒法的影响。 比起简短的一次性痛苦,当然是持久的痛苦给人的伤害更大一点。 再则,白巫师使用黑巫术,都会受到反噬。 如果姜使君直接使至邪的黑巫术要了唅蠄护法的命,她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黑巫术反噬伤害。 这和她之前用蛊杀人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用蛊杀人,可以。 用黑巫术杀人,不行。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姜使君都还没琢磨清楚这当中的奥秘。 姜使君对常天道:“咱们回去吧!” 常天点了点头,跟在姜使君身后往回走。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大家也不再耽搁时间,动身回府。 从马场回到京都,天色已经大暗。 不过本朝开放夜市,此刻时辰还不算晚,仍旧是万家灯火通明。 回到厉王府后,姜使君早已经因为一下午的马术学习疲惫不已,沐浴过后,沾上枕头便睡。 燕凛知道她累了,也不扰她,只给她掖好被子,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躺在她身边,拥着她一起睡去。 不过姜使君这一觉却没有睡好。 半夜里月上柳梢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妃,您醒了吗?院外有人,有急事找您。” 乔管家站在门外,心情有些忐忑。 他也知道深更半夜扰王爷和王妃休息不好,但眼下实在是事情逼到了眼前,他也没法子。 只求王爷今日心情好,不会计较。 姜使君嘤了一声,翻身像只小狸猫一样,钻进了燕凛的怀里,用自己的小爪子推了推燕凛的胸膛。 燕凛知她困倦,现下被扰了清梦,必然不想答话,遂将她抱进怀里,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燕凛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王妃还睡着,何事深夜来扰。” 乔管家答道:“是韩府派人过来了,说韩公子病重,想请王妃上门一趟。” 第二百八十七章 滚! 第二百八十七章 滚! 姜使君虽然不应声,但多少也醒了些神。 听到这句话,她当即把头都埋进了燕凛的胸膛上。 韩家算什么东西,几次三番的来害她,现在还想请她救人,还是这么深更半夜。 有病啊! 燕凛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睡不安稳的小女人,皱了皱眉。 “韩公子病重便让他们找大夫去,王妃又不是韩家的大夫,何来请王妃一说。想要请大夫,让他们到别处去!” 韩家想要害君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夜君儿跟他们去了,还不知道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今日就是看她着实累了,他才忍着不碰她,想要给她一夜好眠。 没想到他不扰她,别人却上门来扰了。 现在君儿正困着呢,怎能平白让这些事扰了安眠。 从前韩遣是丞相的时候,他就不曾将韩家放在眼中,更何况是如今。韩家的脸面,可没那么大。 乔言聪犹豫了半晌,最后一次尝试道:“王爷,实在是韩家求见王妃求的紧,人已经在厅中候着了,小人不好驱赶。” 姜使君没想到燕凛都已经发话了,乔管家竟然还不退下。 乔管家可是厉王府里最有眼色的一个人了,能让他这么坚持,可见韩家的事情不小,他也推不开,才只能来求见。 平时她睡觉,都没有人敢来打扰她,今夜这样的还是头一次。 她这一段时间被燕凛养的娇了,没睡够的时候,颇有几分起床气。 听到乔言聪在外头锲而不舍的劝说,心中顿时更加烦。 她一点也不想管韩家的那点破事,不就是一只蛤蟆蛊吗,有多大不了的,能把他们急成这样。 韩幼灵平时不是那么爱得瑟,这么点小蛊难道都解不开? 她又嘤嘤了一声,紧皱着眉头,一双腿很不满的踢了两下被子。 她的呼吸变沉了许多,显然下一刻就要炸毛了。 燕凛见不得她这样半睡半醒之间难受皱眉的模样,连忙又抬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背脊。 君儿又不是韩家的人,难道还想要她随叫随到不成? 乔言聪良久听不到回应,抬手正准备再敲一次门。 谁知,这一次他还没碰到门边,一个重物就砸到了门上,然后闷闷地落到了地上。 听声音,像个枕头。 燕凛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滚!” 谁再敢来打扰,看他不弄死这个人。 乔言聪的嘴角一抽,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样失礼的时候。 为了不让自己被殃及,他对着门虚拜了个礼,连忙退下。 屋子里,燕凛听见乔言聪的脚步声远了,才对怀里的娇娇的小狸猫低声说道:“走了,你安心睡。” 姜使君小声的嗯了一声,连姿势也不换,就这么趴在燕凛的胸膛上继续睡。 乔管家离开寒坞院,去了正厅。 韩幼灵一见乔管家来了,立即站了起来。 但是当她往乔言聪身后看去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姜使君。 韩幼灵急切的问道:“厉王妃呢?她怎么没有跟来?” 乔管家刚要回答,韩幼灵又说道:“她是不是还在梳妆打扮?你难道没有告诉她事情有多急吗?” 乔言聪默了默。 要不是韩小姐亲自上门来求人,他刚才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打扰王爷和王妃。 可是韩小姐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还以为自己是幼灵郡主,可以对所有人颐指气使呢。 韩小姐难道还认为,只要她叫王妃去办事,王妃就非得立刻赶来听她差遣不可? 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 乔管家正了正声,双手叠在身前说道:“小人去见了王妃,但是天色已晚,王妃已经睡着了。” 韩幼灵命令道:“那就把她叫起来啊!” 乔管家皱了皱眉,提醒道:“韩小姐,您这是在厉王府,不是韩府。” 她说叫就叫,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他愿意去给王爷王妃禀报这件事,已经是很给韩家面子了,没想到韩幼灵竟然还在自己面前摆起谱来了。 当初可是韩家人千方百计的要害王妃,现在还敢舔着脸半夜上门求人,要不要点脸了。 韩幼灵一下就从乔言聪的话里听出了讽刺之意。 好啊,她现在被褫夺了封号,不是幼灵郡主了,竟然连一个管家也敢对她不敬了! 乔言聪瞥了韩幼灵一眼,又说道:“不过,王爷替王妃应声了。” “燕哥哥?” 韩幼灵的心一下就被牵了起来。 就算公审那一日燕凛的心思已经在她面前表示的清清楚楚,但是他却仍旧是她心系的第一人。 韩幼灵急切的问道:“燕哥哥怎么说?” 乔言聪朝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酝酿了半晌,终于吐出了一个字:“滚。” 韩幼灵闻言,脸色一阵惨白。 滚?怎么会是滚? 大哥突发那么严重的怪病,燕哥哥怎么会让她滚? 不行,大哥的病不能拖呀! 韩幼灵推开乔言聪道:“我要见燕哥哥!” “韩小姐!”乔言聪叫住她道:“王爷和王妃已经被扰了一次了,现下心情十分不好。韩小姐若是真替韩公子着想,就请等明日王爷王妃睡醒以后,赶早再来。若是您现在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再扰了王爷和王妃,就算王妃醒了,也不一定愿意帮忙啊。” 韩幼灵的脚步一顿。 是啊,姜使君这个人天生怪脾气,又从来和她不对付。他们之间的嫌隙可不是一星半点。 若是她再惹着了姜使君,姜使君见死不救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可大哥…… 大哥的病,她真的是不敢拖呀! 如果不是大哥病的实在是厉害,她根本就不会低下头,在大半夜里来厉王府求姜使君。 是父亲说,只有她上门了,才算有诚意,才能叫来姜使君。 可是现在她都上门了,姜使君为什么还是不现身? 韩幼灵的眉头紧皱,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乔言聪却在这时候伸出了手请她离开,“天色已晚,韩小姐还是先请回吧。” 韩幼灵看了乔言聪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先离开。 这一次姜使君算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精神恢复的很好。 第二百八十八章 祁连 第二百八十八章 祁连 昨晚虽然有个小插曲,但是并没有严重影响姜使君的睡眠质量。 不过,当她起来用早膳的时候,乔言聪又来了。 乔言聪当然也看得出姜使君嫌弃的眼神,可真不是他故意来烦王妃,而是韩家的人跑的太勤快了。 乔言聪笑嘻嘻的凑上前道:“王妃,韩小姐求见!” 姜使君低头喝了一口粥。 “哦,不见。” 话题结束。 乔管家嘴角一抽,王妃这是不是拒绝的太干脆了一点。 乔言聪又道:“王妃,韩小姐似乎是有天大的要紧事,一大早的,已经在外等着了。王妃要不?” 乔言聪说完,抬眼看了看她,要不然王妃您就意思意思一下? 熟料,姜使君一脸老子心里有数的表情,“我知道她那天大的要紧事是什么。” 乔管家愣了愣,“王妃知道?”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姜使君怎么能不知道。韩幼灵会来,不就是为了他哥那点破事儿吗? 这事还是她让常天从中动的手脚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韩幼灵急成那副狗样子,显然是她之前种下的蛤蟆鼓发作了,韩幼灵逼不得已才会上门来求她。 否则就韩幼灵那种明明没一点本事,还心气高的要死的女人,才不可能来王府找她呢。 不过这蛤蟆蛊既然是她让常天给韩少原种的,怎么可能还上门去帮人解蛊。 她种蛤蟆蛊就是为了折磨韩少原,让韩家人都长点心。 她要是再轻易把蛊给解了,那这段时间不是让常天白忙活一场了吗?就算常天会轻功,在人家的屋顶上飞来飞去也没那么容易吧。 姜使君说道:“你去告诉韩幼灵,就说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还没起床呢,让她再等等。” 乔言聪拜了拜,退下了。 姜使君喝了两口粥,扭头对燕凛问到:“你今天有什么事要做吗?” “本王要去祁国师府走一趟。” 姜使君笑眯眯的望着他,“我能去吗?” 燕凛瞥了她一眼,韩家不是有事找她? 哦,兴许正是因为韩家有事找她,所以她才要跟自己去别处。 燕凛道:“叔缙不是外人。你若是想去,便一起去吧。” “那快走吧。”姜使君放下碗筷道。 “早膳还未用完。” 姜使君说道:“祁叔缙既然不是外人,一定不会介意我们和他一起多吃个早膳的。” 最主要的是,一会儿乔管家回来了,他们可就不好走了。还是趁着乔管家不在的时候走为上计。 这些破事儿,就留给足智多谋的乔管家来应对好了。 燕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被姜使君牵着往寒坞院外走。 正门自然是不能走了,保不齐还会撞上韩幼灵或者乔管家,于是两个人从侧门离开了厉王府。 祁国师府,祁叔缙刚用完早膳,正准备叫人把桌上的东西撤了,燕凛就从外面大步跨了进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根小尾巴。 正是姜使君本人。 姜使君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祁公子好!” 祁叔缙愣了愣,这还是姜使君帮父亲解蛊以后,第一次和燕凛一起来祁国师府。 祈叔缙有些疑惑的看了燕凛一眼,回了一句:“厉王妃好。” 姜使君一双眼睛盯在祈叔缙的桌上,似乎对他刚才的早膳很感兴趣的样子。 燕凛见状,对祈叔缙问道:“用过早膳了?” “刚用完。”他说完,抬手对丫鬟招手道:“撤了吧。” 燕凛道:“不同撤,再上一份吧,本王和王妃还没有吃。” 姜使君站在燕凛的身侧点了点头,“饿着呢。” 祈叔缙:“……” 厉王府是没饭吃吗? 这两口子跑到他这儿蹭饭来了? 祈叔缙又对两个丫鬟吩咐道:“吩咐厨房,再上两份早膳。” 不一会儿,就上了两份同样的早膳,燕凛和姜使君一道在桌边坐了下来。 燕凛递给姜使君一碗粥,叮嘱道:“小心烫。” 姜使君尝了一样小菜,又给燕凛碗里夹了一点:“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站在一旁的祈叔缙宛如一片透明的空气。 祈叔缙道:“要不,你们先吃?” 这两个人是专程到祈国师府来秀恩爱的吗?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就算他现在尚未娶妻,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燕凛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那你走吧。” 祈叔缙:“……” 在他的地盘,他反倒是成了一个外人了。 这小夫妻两鸠占鹊巢占的还真是利落爽快啊。 祈叔缙转身走出了房间,去了书房。 等到姜使君和燕凛用完早膳,也一道去了书房。 祈叔缙的书房里布置很像一个藏书馆,密密麻麻的摆着十几个大架子,上面放着不少卷轴和书卷。 姜使君瞥了一眼,大都是什么星志和占卜有关的书籍。 燕凛一走过去,祈叔缙便把图纸递给了她。 姜使君也好奇的凑上前看了一眼,那好像是一张地形图纸。 燕凛问道:“最近有什么异样吗?” 祈叔缙看了姜使君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在姜使君面前说这些东西。 燕凛看了他一眼,道:“但说无妨。” 她不是该被隐瞒的人。 祈叔缙答道:“北齐近来似乎有些不安分。边防传来的消息说,北齐近来一直在悄悄派兵往祁连山一带移动。” 姜使君一愣:“祁连?” 祈叔缙的点头,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山脉说道:“就是这里,东周和北齐的疆域分割,就以祁连为界限。” 姜使君问道:“那他们派兵往祁连,是要和东周交战吗?” 燕凛摇头道:“虽然自永靖帝登基以后,边防就弱了许多,但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动手。” 东周怎么说都是大国,北齐被压制了多年,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轻易出兵。 因为两国一旦交战,北齐若是战败,就是灭国之灾。 北齐的国君是一个十分懂得韬光养晦的人,大概不会做这么没把握的事情。 燕凛说道:“先缓缓,让他们再活动一段时间,若是有异,再告诉本王。” 祈叔缙点了点头。 燕凛又问道:“除了北齐以外,还有什么地方有异动?”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看起来像鸟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看起来像鸟人? 祈叔缙想了想,说道:“星象。前几日父亲观星,发现凤星排云,星光在空中璨了几分。” 凤星排云是什么鬼?不过星光璨了几分,听起来倒像是个好兆头。 观星在古代可是大事,有的人相信,人就是天上的星星。 人的命运生死,都可以从星空中看出来。 所以能观星的人,地位都不一般,就好比祈国师。 只是祈叔缙一说完,燕凛就将目光投向了姜使君,久久没有移开。 姜使君疑惑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燕凛问道:“你今日的发髻,是谁帮你梳的?” 姜使君道:“我自己啊!” 她来这里这么久,虽然不会全部的发髻样式,但是简单的一两种样式还是会梳的。 燕凛了然道:“难怪。” 姜使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问道:“怎么了?是我梳歪了?我梳的时候是对着镜子的,应该没有歪啊。” 燕凛走到姜使君面前,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里有些松乱了。许是刚才来得路上弄乱的。” 眼睁睁的看着燕凛刚刚将她的头发拨乱的祈叔缙:“……” 姜使君愣了愣:“啊?我怎么没觉出来?” 祈叔缙道:“王妃,让府中丫鬟给你重新梳一下吧。” 姜使君点点头道:“那你们先聊,我去整理一下。” 姜使君疑惑的摸着自己的头发走出书房。 一个丫鬟带她去了客房,给她重新梳了一个发髻。 燕凛问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祈叔缙道:“尚未告诉别人,不过,永靖帝那边定然也养着自己的观星人,恐怕很快也会发现星象异动。” 燕凛问道:“瞒不住了吗?” 祈叔缙摇了摇头:“万事还是早做准备吧。” 燕凛垂眸道:“本王还不想让她知道。” 祈叔缙说道:“那你当初就该把她藏起来,不给她一点抛头露面和表现的机会,那样,她的凤星也不会在天空中耀动。” 燕凛道:“是凤凰总要振翅,本王不能把她当一只野鸡来养。与其让她庸庸碌碌,像尘埃一样过一辈子,本王更想看她活出自己的色彩。她天生就是耀眼的,再厚的云层,也挡不住她身上的光。” 祈叔缙说道:“那你还是尽快准备好和她解释这一切吧。我怕这冲击太大,她到时候接受不了。她万一再有什么过激的行径……” 燕凛思忖了片刻道:“本王会再找机会告诉她的。” 祈叔缙说道:“你自己好好拿捏一下这个度吧。” 燕凛又道:“本王过几日会带她去楼兰。” 祈叔缙愣了愣:“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你不是向来都不喜欢西境吗?” 燕凛答道:“从辅国将军墓里带出来的一样东西上写着焉耆语,像是古语,本王要带那快布帛去焉耆看看。” 辅国将军墓里带出来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这种东西多一个人知道都会多一份危险。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燕凛去楼兰找一个懂焉耆古语的人来看比较好。 而现在楼兰中还懂焉耆古语的人据他所知,就只有一个了。 这个人是请不过来的,所以只好燕凛过去找他了。 姜使君梳好发髻,却没有直接走向书房,而是拉着丫鬟问道:“祈国师府的园子在哪个方向?带我去逛逛呗。” 丫鬟不敢违背,带着姜使君往园子的方向走去。 顺天疑惑道:“王妃,不去书房找王爷吗?” 姜使君说道:“我怕他们还没谈完。” 顺天愣了愣,疑惑的看向常天,王妃的话是什么意思? 常天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顺天不要再问了。 王爷刚才有意把王妃支开,王妃看出来了。 王妃这是在顺着王爷,给王爷台阶下,所以才故意不回去,免得打扰王爷和祈公子说话呢。 顺天知道,常天素来比自己要有眼色。 既然常天都这么示意他了,他便也不好再问。 燕凛和祈叔缙聊完,发现姜使君还没回来,便出了书房,对少天问道:“王妃呢?” 少天说道:“方才祈国师府的丫鬟来禀,说王妃回来的路上,改道去逛园子了。” 燕凛怔了怔,问道:“哪个方向。” 少天说道:“东边的园子。” 姜使君虽然来过祈国师府,但是从来都没有真正逛过国师府。 算起来,今日还是头一次。 东边的园子花开的很好,一路走来,沁人心脾。 姜使君便让那丫鬟退下,自己闲逛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走进一个小园子里,竟然还在一块矮石上,看见了两只白羽孔雀。 姜使君知道一些大门大户常会养一些动物来观赏,有的养孔雀,有的养白鹤。但是白孔雀却是少见。 这两只孔雀的羽毛比雪都白,叫人一眼就能爱上。 姜使君觉得有趣,走过去看了看。 那孔雀竟然也不怕她,侧过头瞅了她几眼。 姜使君笑了笑,回头对常天和顺天说道:“你们不要跟过来。” 说罢,姜使君提起裙子,又往孔雀身边走了两步。 她想,若是孔雀不逃,她就再靠近一点。说不定还有机会摸一摸呢。 啊,至于拔孔雀毛这种事情,她当然是不会做的。 嗯,不会的。 这毕竟是祈国师府嘛,她不能太过分。 就在姜使君距离孔雀只剩下两米的距离的时候,那两只白羽孔雀忽然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她。 姜使君一愣,她是继续往前呢,还是不往前呢? 两只白羽孔雀歪着脑袋瞅了瞅姜使君。 其中一只扑腾了两下自己的翅膀。 姜使君皱了皱眉,它该不是要飞走了吧? 下一秒,那只扑腾翅膀的白羽孔雀,看着着姜使君,开屏了。 开、屏、了。 姜使君:“……” 这孔雀是要跟她求偶吗? 难道她看起来像个鸟人? 不一会儿,另一只白羽孔雀也跟着张开自己的尾巴开屏了。 两只孔雀,一起对着姜使君开屏了。 两只孔雀见姜使君没有反应,从矮石上跳了下来,主动跳到了姜使君面前。 它们一左一右,极其谄媚朝姜使君的摇着自己的孔雀翎,似乎很想博得姜使君的青睐。 第二百九十章 她是我的 第二百九十章 她是我的 姜使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试探性的朝其中一只伸出手去。 那只孔雀见状,更是主动朝姜使君走了过去,将自己的小脑袋放入了她掌心,极其乖巧的蹭了蹭。 另一只孔雀见状,也踱步到姜使君身边,用自己的脖子在她的裙子上蹭了蹭。 “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它们开屏。” 姜使君听到这声音一愣,扭头一看,却是个年今五十的中年男人,从一旁的假山石后,踱步走了出来。 这男人一身的长袍上绣满了云纹,身形和一般中年男人相差无几。不过他那一双眼睛,却带着一种能够洞察世事的精明。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人有点眼熟,猛然想起那一夜自己被接到府中来解蛊,躺在床上的那个十指俱黑,像个姜使君一样的男人。 “祈国师?” 祈国师笑道:“正是老夫。你便是厉王妃吧,方才听下人禀报,你和厉王一起来了。” 姜使君微笑着点点头。 祈国师朝姜使君走过去,绕着她走了一圈,又定定的看了她良久。 姜使君感觉自己像个待价而沽的商品,颇有些不自在。 这时候又见祈国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藏不住。” 藏?她要藏什么? 姜使君问道:“什么藏不住?” 祈国师摇了摇头,并不告诉她答案。 姜使君见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也不追问。 反正这些国师在她看来和江湖术士也差不多,总是爱弄得神神叨叨,叨叨叨的。 她换个话题道:“国师刚才说这两只孔雀养了很久。国师养了多少年啦?” 祈国师说道:“十六年。” 姜使君惊讶道:“这么久?” 据她所知,孔雀最多活不过二十年。 祈国师养了他们十六年,那现在岂不是它们老年的时候了? 姜使君看向那两只对着自己开屏的孔雀,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惋惜。 这两只孔雀,原来活不了多久了呀。 “本来还以为它们到死的一天,它们都不会再展尾开屏了。”祈国师看了姜使君一眼,“没想到见到你,它们倒是开屏了。” 有些事情,果然是时间抹不去的。 十六年真的不短了。 可就算是过了十几年,这两只白羽孔雀也还记得。 孔雀尚且记得,人又怎么能轻易忘记。 祈国师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声,正要陷入自己的回忆,便见姜使君一手扶额道:“谁让我天生丽质,秀色可餐呢。” 祈国师的嘴角一抽。 在世家贵族里,也的确难见到她这样……直白的女子。 祈国师问道:“这两只白羽孔雀你喜欢吗?” “干嘛,我若是说喜欢,祈国师还能把它们送给我啊?” 祈国师道:“厉王妃于我有救命之恩,厉王妃想要,也未尝不可。” 呦呵呦呵,这个祈国师倒是令人意外的大方啊。 她又看看那两只白羽孔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在祈国师府里吧。若是养出了感情,它们走的时候,我恐怕要难过好一阵。” 这两只白羽孔雀活不了多久了。 与其如此,不如趁着还没培养出感情的时候拒绝了它们。 它们是很美,叫人一眼就能喜欢上。 可是姜使君受不了分离时的那种苦,与其如此,就把这当做是一场普通的邂逅好了。 若是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来祈国师府看看它们。 祈国师颇有些诧异:“真不要?” 多少人来国师府做客,都是一眼喜欢上这两只白羽孔雀,甚至还有人厚着脸来讨要。 偏偏是这厉王妃,直接拒绝了。 姜使君摇摇头,“不要。” 那两只白羽孔雀像是通了灵性,在听到姜使君拒绝的时候,都发出了沉沉的咕咕声,就好像是在伤心。 姜使君抿唇默了默。 看着这两只白羽孔雀,莫名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白嫖了的负心汉。 这时候燕凛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君儿。” 姜使君一愣,回头一看,燕凛已经站在了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 祈叔缙见到姜使君脚边那两只开屏了的白羽孔雀,大吃了一惊。 他记得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有一日父亲抱回了两只白羽孔雀。 父亲就把它们当做宝贝一样,在府里养着。只是一年一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见这两只孔雀开屏过。 可是今日这两只孔雀却开屏了,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祈叔缙诧异的看了姜使君一眼。 和她有关的事情,都太令人意外了。 姜使君似乎没有注意到祈叔缙脸上的惊诧,只是看着燕凛,脸上扬起一个笑容,“你来了!” 燕凛冲祈国师颔首示意后,对姜使君说道:“该回去了。” 姜使君点点头,抬步往燕凛身边走去。 “……呃?” 姜使君才迈了两步,衣裙就被孔雀用嘴叼住了。 孔雀很用力地拉着姜使君的衣摆,极力挽留着她。另一只白羽孔雀,也跟着发出了高亢激昂的叫声。 姜使君愣了愣,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裙,孔雀却不松口。 姜使君诧异的看向国师,国师也紧皱着眉。 祈叔缙更为惊疑,孔雀生性胆小,见到生人走近,都会立刻逃走。 偏偏这两只白羽孔雀,今日却像是黏住了姜使君一样,恨不得把自己贴着姜使君,跟她黏在一起。 姜使君哭笑不得的说道:“别这样,我要走了。” 怎么回事? 自己和它们不过一面之缘啊。 这两只孔雀不至于这么粘她吧! 难不成它们还有一个把她留下当做压巢夫人的宏大理想? 孔雀仍旧叼着姜使君的衣裙不松口。 “我……”姜使君求助般的看向燕凛:“怎么办呀?” 这两只孔雀是祈国师养的,又长得这么美,她总不能一脚把孔雀踢飞吧? 燕凛见状,朝它们走了过去。 走到姜使君面前,他蹲下身,抓住姜使君裙摆的一角,用力一扯。 一道刺耳的布帛撕裂声传来,姜使君惊愕的看着他。 燕凛把她衣服撕了! 这个办法是不是过分简单粗暴了一点? 这已经是燕凛第二次撕她衣服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雀翎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雀翎 燕凛撕下的那一块衣物,正连着被孔雀叼着的那一块。 孔雀没了拉扯的对象,因为拉扯的惯性往后退了两步。 另外一只雄孔雀见状,又要上前。 燕凛冷眼看着那两只雄孔雀,把姜使君塞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像一只护崽儿的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两只白羽孔雀冷声道:“她是我的,走开。” 祈叔缙看着燕凛紧紧抿在一起的唇缝,内心已经是一片凌乱。 王爷不会还要和两只鸟争风吃醋吧? 这只是两只鸟啊! 王爷素来都是个沉稳睿智的人,没有这么幼稚吧? 一人两鸟就这么对峙着,但碍于燕凛身上那逼人的气场,两只白羽孔雀最终也没敢再上前。 但是它们的喉咙里,连续不断地发出高亢的鸣声,也不知道在叫嚣着什么。 燕凛皱了皱眉,姜使君从燕凛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看了看。 两只孔雀就这么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歇下来。 然后他们便先后扭头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羽毛里,在自己的尾翎上啄了好一会儿。 大家正疑惑着,就见刚才那只叼住姜使君裙子的白羽孔雀,率先从自己的尾翎上拔下来一根最长最漂亮的雀翎,缓步走向了姜使君。 但是碍于燕凛拦在姜使君的前面,它并没有直接走到姜使君的面前,而是在距离两人半米之遥的时候,将自己的雀翎放了下来 另一只白羽孔雀也效仿它的样子,从自己的尾翎上扒下最好看的一支雀翎,放到了姜使君面前。 孔雀是一种很爱美的动物,最为珍惜自己身上的雀翎。 它们会将自己身上的雀翎拔下来献给姜使君,这的确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件事。 对于这两只白羽孔雀而言,姜使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啊? 竟然能让它们做到这样的地步! 祈叔缙整个人已经凌乱了。 小时候他觉得这两只白羽孔雀太美丽,想要偷偷去摸一摸的时候,还被它们啄了一口。 他还一直以为这两只孔雀是异常高傲的动物。 可是它们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高傲,根本就只剩下谄媚了。 姜使君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它们啊? 祈叔缙觉得,他就算想到秃头也想不通。 姜使君想了想,上前去把那两只雀翎捡了起来。 两只白羽孔雀看见了,又一次发出高亢的鸣啼,然后振翅飞上了一旁树枝。 燕凛看着姜使君手里的雀翎,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说道:“走了。” 两只鸟,竟然也敢来抢他的风头! 回去的路上,姜使君一直拿着那两只雀翎把玩。 那两只白羽孔雀的行为,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姜使君问道:“是不是很漂亮?” 燕凛瞥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说道:“也就一般吧。” 姜使君道:“我觉得很好看啊,我要把它们放在妆台上。” 燕凛冷声道:“本王的卧房里,不许出现鸟毛!” 姜使君怔了怔,“为什么,你不觉得它们很漂亮吗?” 燕凛抿了抿唇,说道:“本王讨厌这些东西。” 这又不是普通的鸟毛,这是雀翎啊! 燕凛怎么这么事儿逼,他自己平日里不是也养鸟逗着玩吗? 呵,双标狗。 她瞥了燕凛一眼,干脆转过身去侧对着他,不再和他说话。 燕凛见状,也一直抿唇保持着沉默。 半晌,姜使君忽然扭头,惊讶的看着燕凛,后知后觉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就因为那两只白羽孔雀扯了我的裙子,你就不让我在卧房里放雀翎?” 姜使君眯着眼看了看燕凛。 这位欧巴,你真的是很可以啊! 燕凛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胡说八道!” 他可是一个胸怀天下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吃两只鸟的醋。 他干不出那么小肚鸡肠的事。 岂料他刚说完,姜使君就凑过来主动覆上了他的薄唇。 燕凛怔了怔。 姜使君在他的双唇蜻蜓点水般留下一吻后,便又迅速退开。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摆着手里的孔雀翎问道:“真的不能把它们放在屋里吗?” 燕凛犹豫了几秒钟,“不……” 姜使君有迅速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燕凛刚才还耷拉着的唇角终于开始止不住的上扬。 他偏过头,淡淡道:“你若实在想留,那就留着吧。” 两个人一起从侧门回到了厉王府。 姜使君刚迈进寒坞院,那厢乔管家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王爷,王妃,你们终于回来了!” 今日他去回了韩幼灵的话,没想到一回来,王爷和王妃就都不见了。留下那么一个烂摊子给他收拾。 可是这一次韩家的人实在缠的紧,他也没辙了。 还好在这个当子,王妃回来了。 姜使君看乔言聪满头大汗的样子,笑道:“又怎么了?韩家的人难不成还没有走?” 她们都已经走了一早上了,韩家的人就算再傻,也该看出她的意思了吧。 乔言聪的眉头紧皱道:“岂止是没走,人还多了!” 姜使君一愣:“多了是什么意思?” 乔管家说道:“起初只是韩幼灵来了,现在连韩遣也来了!” 姜使君嗤了一声。 “来就来了呗,厉王府的茶水管够。让他们喝到饱为止。韩遣现在已经不是丞相了,他难道还想以丞相的身份压我不成?” 乔言聪说道:“王妃有所不知,他们,他们在厉王府门外跪下了!” 这回姜使君可是真被惊到了。 这两人怎么还整大街上去了。 乔言聪继续说道:“韩遣还说王妃若是不见他们,他们就会一直跪下去。直到王妃愿意出手救韩少原为止。这件事如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王妃出了一趟门,回来的路上,难道都没有听说?” 如果只是韩幼灵跪,那自然没什么。但若是拉上韩遣,这事情可就变味了。 前丞相当众在厉王府前下跪,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往小了说,这是韩遣有求于人。 往大了说,那就是厉王府目中无人。 这件事情,最后都会归罪到厉王府,归罪到燕凛身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抢回主动权 第二百九十二章 抢回主动权 他们回来的路上,都是走的偏僻小道,自然没有听说这件事。 要是放任韩遣这么跪下去,人们之后一定会说厉王嚣张妄为,连带着将厉王妃也宠的目中无人。厉王妃才会这样冷血冷心,不顾韩遣这样年过五十的有功之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不出来见人一面,去韩家救人。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啊! 本来这就只是韩家一家的事,可是被韩遣这么一折腾,反倒是让他们也不好脱身了。 且不说她韩少原身上的蛊就是她种的,她根本就不想帮韩少原解蛊,就说她和韩家本来就不和,若是她现在低头,去韩家救人,保不齐韩遣还会反将一军。 因为就算她给韩少原解了蛊,韩家也说不定也会趁此机会,再给韩少原整出点什么问题。 到时候韩家就可以说是她根本就没有放下仇怨,她就是借机报复。 那她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了吗? 这种亏本生意她可不会做。 韩遣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男人啊,竟然能想的出这种损招。连他自己那张老脸和一身的尊严都可以放下了。 能在朝堂上稳住相位这么多年,果然不是只依靠着永靖帝的信任那么简单。 啧啧啧,无耻。 没想到除了自己,还能遇上第二个这么无耻的。 起初这件事情的掌控权全都在她手中。 现在韩遣这么一弄,反倒让她变的被动了。 怎么办? 当然是把主动权抢回来啊! 姜使君对乔言聪问道:“韩遣拉着韩幼灵在外面跪了多久了?” 乔言聪说道:“有两刻钟了。王妃,您不去见,恐怕是不行了。”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见,当然得见了。都行了跪拜大礼了,怎么能不见?” 她又问道:“他们跪下的时候,你是怎么推辞我不见他们的?” 乔言聪道:“只说王妃如今有些不方便。” 这句话虽然无甚诚意,但是妙在没有把话说死,事后要补什么样的借口都可以。 姜使闻言,君对一旁的小知说道:“过来帮我个忙。” 小知跟着姜使君进了房间。 两个人在屋里捯饬了半盏茶的功夫。 姜使君换上一身素净不已的中衣,连外衣都没有穿,只披了个厚氅子,就出来了。 乔言聪一愣:“王妃,您这是?” 姜使君活动活动自己一身的筋骨,说道:“来吧,又到了登台唱戏的时候了!” 燕凛皱眉看着她,只能猜出她一会儿要唱大戏,却不知道她到底要唱哪一出。 姜使君又道:“王爷,一会儿还得你出场收个尾比较有说服力!” 燕凛一愣:“本王?你的大戏里,还给本王留了个角?” 姜使君说道:“谁让我偏爱王爷呢,别人我都不给他这个机会!” 燕凛:“……” 这偏爱,委实让他吃惊啊。 燕凛还站在原地,姜使君已经往王府的正门走去。 一路走,她还一路往脸上扑了粉,连嘴唇都不放过。 等姜使君走到厉王府门口的时候,一张脸已经白的快像个死人了。 紧闭的厉王府门外,韩遣带着韩幼灵下跪一事,已经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但是他偏偏不是这么安静的跪着,他一边跪,还要一边叨逼。 姜使君一走到厉王府的大门后,就能听见韩遣那听起来虽然半喘,但实则中气十足的声音。 “当日公审,的确是我韩府误会了厉王妃,可灵灵已经向厉王妃认错了,厉王妃难道还要为此事斤斤计较吗?我儿少原,如今重病在床,厉王妃难道真要当那见死不救之人吗?” 姜使君一听,心底止不住的发笑。 斤斤计较? 韩遣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小题大做了一样呢。 可当日若不是她机警,逃过了那一劫,那左道乱政的罪名一扣下来,她可就是死罪一条。 如今韩遣这么一说,反倒她不是人了。 姜使君看着乔言聪说道:“这韩丞相够不要脸的呀。” 乔言聪说道:“王妃,还有呢。这前半段没什么,后半段才是真正对厉王府不利的。” 姜使君屏息继续听下去。 韩遣在门外喋喋不休的说道:“开国以来,厉王府世代功勋,以行善举,扶正义,作风端正服人,这才为厉王府奠定下了百年基业,才让厉王有资格持金鳞刃与诛杀令,矫帝王之过,杀奸佞之臣!不成想,如今的厉王与厉王妃,竟然如此冷漠,见死不救啊!既如此,厉王还有何资格持那两样圣物?” 姜使君听到这里,眉头都皱了起来。 韩遣的心机够深的啊! 先捧再贬,他有意将舆论引向金鳞刃与诛杀令,要的就是让别人看厉王府作风不端,厉王妃铁石心肠。 韩丞相是在有意诱导大家,厉王没资格拿着那两样东西! 这已经不是韩少原的蛊解不解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在蓄意针对厉王府,想要找一个名头来打压厉王府。 若是这件事情闹大了,永靖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燕凛的金鳞刃和诛杀令。 那对厉王府而言,绝对是一大打击。 上一次公审之事,永靖帝吃了金鳞刃的大亏,他也早就想把燕凛手中对他最具有威胁性的东西收回去了吧。 这也许就是永靖帝和韩遣借机设的局! 外面已经有不少听了韩遣的话,在接头交耳的议论了。 这件事情闹大,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乔言聪会心急如焚,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既然这样,她就更不能让这些奸人得逞了。 姜使君扭头对小知问道:“怎么样?我看起来像个病恹恹的羸弱女子吗?” 小知实诚的说:“不,不像。” 姜使君一愣:“哪里不像?” “小姐的眉眼,看起来太精神了。” 姜使君默了默,眉头细细蹙起来了一点,然后身子一软,半靠在了小知的怀里。 她微微抬起一点眼帘,虚声问道:“现、在、呢?” 小知被自家王妃这精湛角色切换惊呆了,愣愣的点了点头:“像。” 韩遣还在门外说道:“厉王府历任王妃都慈悲善良,以德服人,可如今的厉王妃,却……” 韩遣话还没有说完,厉王府的门就在他面前打开了。 人群霎时激动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您已经不是郡主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您已经不是郡主了 韩幼灵早就被韩遣叮嘱过一会儿要怎么表现,才能制住姜使君。于是她一见门打开,便立刻跪着上前,双眼泪光粼粼的叫到:“求厉王妃救救我大哥,从前都是灵灵的错,求厉王妃不要再……” 韩幼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但是一抬头看见姜使君的模样时,却彻底愣住了。 面前这张像鬼一样惨白的脸,是姜使君? 姜使君软软的依偎在小知的怀里,活像一个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将死之人。 姜使君身上只披着一件氅子,连外衣也没有穿,活像一个刚从病床上下来的人。 韩幼灵愣了半晌,眼泪也掉不下来了,表情也凝固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幼灵实在是不敢相信,从前怼天怼地怼皇上的姜使君,一下子就成了这幅要死的模样。 韩遣见姜使君以这副模样出来了,便眯着眼打量着她。 她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眼底却透着精光。 韩遣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姜使君根本就是在装病! 可是韩遣能看出来,不代表别人也能看出来。 姜使君抬起一只玉白与白的手,发颤的指向他们,对乔言聪说:“还不,还不快去,把人扶起来?” 她说一句话,都要连喘三遍。 看的一旁的围观群众都揪心不已,生怕厉王妃下一刻就背过气去。 厉王妃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乔言聪也没想到姜使君的演技竟然能如此精湛,找不出丝毫的忸怩破绽之处。 他愣了半晌神,才按照姜使君的吩咐,叫小厮去把韩遣和韩幼灵扶起来。 姜使君又道:“不是……不是早就让你们回去了吗?怎么还跪着呢?本王妃,本王妃不是见死…见死不救。咳咳咳咳咳,实在是,心有余而,而力不足啊!” 姜使君说话连咳带喘的的停顿,实在是太有感染力,让旁边的人都纷纷皱起了眉,好像咳嗽的是自己。 “厉王妃已经病重成这个样子了,这也就怪不得人家不出面了呀。人家自己都剩下半条命了,难道还要拖着一个病恹恹的身子,去给韩公子治病啊?” “就是,厉王妃都这个样子了,还要人去治病救人,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在姜使君的精湛演技下,舆论风向顷开始有了转变的迹象。 韩遣的脸色一沉,好你个姜使君,在人前倒是挺会演戏的。 看着那两个朝他们走过来,要服他们起来的小厮,韩遣一把将人推开:“厉王妃若是不答应去救我儿,老夫便长跪不起。” 姜使君的眉头蹙了蹙。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还真够不要脸的。 老娘都在人前摆出这么副模样了,你竟然还死磕这一条。 “本王妃…咳咳,又不懂歧黄之术,就算去了韩府,也帮不上韩公子,什么忙啊。” 姜使君这一句话说到了点上,旁边顿时有人附和道:“就算真要治病救人,也该去找大夫呀,厉王妃又不是大夫。” 韩遣立即说道:“大夫都来看过了,他们说我儿不是得病,而是中蛊。当日公审之时,厉王妃不是承认自己懂蛊了吗?既然懂蛊,那自然能救我儿。” 姜使君的嘴角一沉。 没想到韩遣会当众承认韩少原中蛊这茬,又抓住她懂蛊这件事,实在是失策啊失策。 “我的确是懂蛊,但我如今这么个身子,迈出厉王府,恐怕都走不了几步,又,又怎么能……咳咳咳,能救你儿子呢?” 韩遣又追问道:“厉王妃,你前几日都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说病就病了?莫不是铁了心不愿意救我儿,才故意找了这么个借口?” 其余人闻言,也怀疑的看向姜使君。 奈何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好,真叫人看不出任何问题。 乔言聪上前道:“王妃是突然害的厉疾,已经在府里休养两三日了,虽然请了大夫,但是却一直找不出病因,这病情是急转直下啊。府中本就急的团团转了,韩老怎么还苦苦相逼呢?” 乔言聪这话,显然是在指责韩遣,不顾厉王妃的身子如何,非要苦苦相逼,拉人去韩府治病。 韩遣皱眉,这分明都是他们说早就相好的借口! 他才不相信姜使君会突然这么害病。 韩遣的话提醒了韩幼灵,她也不相信姜使君是真生病了。 否则姜使君怎么会叫乔言聪回她话,说什么无利不起早? 姜使君一定是在演戏! 这个女人向来最会演戏了! 韩幼灵说道:“公审过去不过才多长时间?哪能说害病就害病?你分明就是在演戏。” 乔言聪说道:“病来如山倒,这事情谁也说不准。公审过去没几日,韩公子不是也病了吗?韩公子病得,王妃就病不得?韩公子重病是真,王妃重病就是演戏?” 韩幼灵一噎。 乔言聪继续说道:“那一日公审,小人也在场。幼灵郡主,哦不,您已经不是郡主了。” 韩幼灵的脸色沉了沉,这是她的痛点。 姜使君抬眸看了乔言聪一眼,她很看好乔管家。 乔言继续聪问道:“韩小姐不是也懂蛊吗?为什么非要王妃去帮韩公子解蛊,韩小姐自己难道解不了蛊吗?” 小知即兴补刀:“乔管家,她就是欺负王妃病重,想要趁机把王妃的身子折腾垮!” 这一刀补得快很准,立即就让人想起了当日公审上的一幕幕。 起初韩幼灵的确是对厉王妃攻击性满满啊,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韩幼灵和厉王妃不对付。 韩幼灵立即道:“我没有,只是大哥身上的蛊,我是在解不开,才会来求厉王妃。” “韩小姐关心韩公子的心大家都能理解,但是韩小姐也不能不管王妃的身子啊!” 乔言聪走到姜使君身边说道:“王妃拖着这样的身子来门口见你们,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王妃的诚意吗?大夫可是嘱咐过王妃不能随意下榻的!” 姜使君微微颔首,乔管家实在是太有眼色了,前途无量啊。 韩幼灵被他们一唱一和的配合逼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一王府的人都是戏精! 第二百九十四章 姜姐还有后招 第二百九十四章 姜姐还有后招 但韩幼灵会来求姜使君,最直接的理由确实只有一个,那个蛤蟆蛊,她根本解不开。 公审那一日大哥想要劫走姜使君,却没想到计划失败,反被厉王府的人所伤,之后大哥就开始害病。 起初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以为是普通的病症。 直到哥身上的蛤蟆蛊发作,吓坏里府中的人,她才猛然想起那一日姜使君对她说的话。 姜使君对她说,射中大哥的弩箭上被动了手脚。 那时候韩幼灵才明白,原来姜使君所说的动手脚,是指大哥在被弩箭射中的时候就会染上蛊。 大哥蛊发的时候,就连她也被吓了一跳。 她也见过不少蛤蟆蛊,其中有不少她都会解。 唯独大哥身上的那种蛤蟆蛊,她却解不开,因为她根本无从下手。 韩丞相见韩幼灵被他们绕进去了,只得再次强调道:“厉王妃,你非要如此装病,见死不救吗?” 姜使君见招拆招:“本王妃,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韩遣又锲而不舍的说道:“厉王妃,老夫一把年纪了,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若厉王妃是因为公审一事,还放不下对韩家的芥蒂,那老夫今日就给厉王妃磕三个响头,给厉王妃赔罪了还不行吗?只求厉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上韩府去给小儿治看一看吧!” 小知应道:“王妃身体不适,你们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韩幼灵看了小知一眼,却不管她说了什么,只自顾自的说自己的话:“厉王妃,就算我爹现在不是丞相了,从前也是一个东周肱股之臣,你难道真的要逼我爹给你磕头才满意吗?” 姜使君愣了愣,这都开始撒泼了。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但是他们光说说算是怎么回事,空手套白狼啊? 有本事真给她磕三个响头呀! 姜使君说道:“我一个晚辈,怎么受得起韩老先生的拜礼呢?您这是要折煞我呀!咳咳咳……” 如今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站谁的一边,好像都不对。 韩遣说厉王妃是装病,故意不去救人。可是看厉王妃那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晕了,怎么都不像是装得呀。 而韩遣这个前丞相都要给厉王妃磕头了,厉王妃若是再不动容,这件事情,也说不过去吧。 这个时候,大概就是看谁更放的开了。 韩遣一咬牙,当真给姜使君磕了一个响头:“求厉王妃上韩府救小儿一命吧!”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真磕头了呀! 这是连老脸都豁出去了。 大家纷纷看向姜使君,不知道厉王妃会怎么做。 韩遣给姜使君真的磕下一个响头的时候,其实姜使君也晃了个神。 她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真的能朝自己跪下来。 只是不知道他这一跪,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为了他和永靖帝之间的阴谋。 但是想用这种方法来制住她? 不可能的~ 姜姐还有后招! 小知气呼呼的说道:“韩老先生,您也是当过丞相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您这是要让王妃在韩府和厉王府之间来回折腾,逼死王妃才满意吗?” 韩遣更加坚定的说道:“老夫也是救子心切!” 小知还想要继续反驳,一只手就被姜使君握住。 “小知,不要如此说韩老头子……” 小知愣了愣,为什么? 她还没有骂够呢! 姜使君奄奄一息的说道:“韩老头子都朝本王妃跪下来了,本王妃若是不去韩府走一趟,恐怕天下人,咳咳咳,天下人都要说本王妃是个……是个见死不救的恶毒女人。” 韩幼灵一听,高兴道:“厉王妃既然答应了,就快去韩府,马车都已经备好了!” 小知气恼道:“王妃,您自己都这样了,还管别人干什么?” 姜使君低声道:“你不懂,有人若是想逼死你,根本用不着自己动刀子,人言,人言可畏啊……” 但是她这低声,却又不是特别低,恰好能让围的近的几个人听见。 那几个听见的人,一时间都紧皱着眉头,觉得韩遣逼人太甚了。 他们又看了一眼频频催促厉王妃的韩幼灵,更加觉得他们是有意要拖垮厉王妃。 你看厉王妃那小脸白的,怎么可能是装病? 一定是韩遣父女想要借舆论逼厉王妃就范,所以才会当众下跪,这都是苦肉计! 韩遣父女太坏了,竟然能相出这种办法来欺负厉王妃! 姜使君看着韩遣说道:“本王妃,这就,咳咳咳,这就跟你们走。” 乔言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上前问道:“王妃,您当真要和他们去韩府?” 王妃刚才演那一出戏,不就是为了把这两个人驳回去吗? 怎么突然之间,王妃又答应了他们! 姜使君虚弱无力的点了点头,抬步要往厉王府外走。 但是她才刚迈出去一步,忽然就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韩幼灵一愣,率先道:“姜使君,我父亲都已经给你跪下磕头了,你不会还想要用装晕这种办法来……” “噗……” 韩幼灵还没有说完,姜使君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 看着猩红的血沫飘落在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姜使君软软地倒进了小知的怀里,双眸紧闭。 一张苍白的嘴唇因为染了血,反倒衬的更加嫣红。 小知吓了一跳,惊叫道:“王妃!” 乔言聪也跟着吃了一惊,立即走到姜使君身边,叫到:“王妃!” 韩幼灵扭过头,呆呆的了韩遣一会儿。 这是怎么回事?姜使君不是装的吗? 她,她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小知一看姜使君昏倒,顿时大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对韩遣父女吼道:“把王妃逼成这样,你们满意了?” 韩遣一愣,难道姜使君不是装的?她是真的病重? 不,不可能! 姜使君这个人幺蛾子最多了,这一定也是她的计谋之一。 乔言聪愣了半晌以后,定了定神,立即对常天说道:“快将王妃带回去,叫大夫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玩的就是比可怜 第二百九十五章 玩的就是比可怜 刚才乔言聪也是看王妃吐了血才慌了神。 但是定心一想,嗬,这可不是拒绝韩府的最佳理由吗? 王妃可都在大家面前吐血了呀! 王妃真是太机智了! 就在常天正准备上前把姜使君抱回去的时候,一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却又含着怒气的声音:“怎么回事?” 乔言聪一看来人,立即跪下叫了一声:“王爷!” 燕凛上前,将小知怀里的姜使君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拢了拢她身上的大氅,怒道:“大夫不是说王妃不能下榻吗?王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是怎么照顾王妃的!” 小知早被姜使君调教成了一个小机灵。 燕凛一问话,便嗷嗷大哭道:“王妃一听韩小姐他们在外头跪着,心下不忍,便让小知带她出来看看,也好劝他们回去。可是韩小姐他们逼人太甚,非要王妃去韩府看病,否则就说王妃见死不救,王妃被他们逼的,逼的吐血了!” 燕凛闻言,冷如冰刀的眼神落在韩遣的身上,似乎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燕凛质问道:“韩老,莫说王妃如今重病缠身,就算王妃身体安康,去不去你韩府救人,都是王妃的选择。你在我厉王府外这般折腾,究竟是想要救你的儿子,还是想要害死王妃?” 韩幼灵一件燕凛生气,就更为紧张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燕哥哥。实在是大哥中的蛊我们解不开,才想要请厉王妃去救大哥!” 燕凛冷冷道:“你们就是这么请人的?不看王妃的身体如何,只管威逼她,生生把她都逼的吐了血?本王告诉你们,王妃若是有事,莫说你那大哥没人救,本王还会让整个韩府给王妃陪葬!” 燕凛说完,抱起姜使君,疾步往府里走去。 厉王府的大门很快又阖了起来,留下韩遣和韩幼灵仍旧跪在那里,不知做点什么好。 一旁原本倾向于他们的人,在姜使君吐血之后立即倒戈,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他们。 “自己儿子的命是命,厉王妃的命难道就不是?他们这是要将厉王妃活活逼死啊!” “我看也是,刚才厉王妃都吐血了!想来定是她定然是强撑着身体来大门前见他们,他们竟然还污蔑厉王妃是装病。” “这人心若是恶毒起来,还真是可怕。” “一个从前是丞相,一个从前是郡主,没想到被夺职夺封以后,竟然连这点脸面都不要,净干这些丢人的事情。” 韩幼灵听着他们一句句的嘲讽,拳头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她回过头,对那些看客们怒吼道:“滚!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都给我滚!” 其中一个路人见她这幅撒泼的样子,连忙扯着另一个人的衣袖说道:“快走吧,人家就算没有了职权,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另一个人虽然被拉走,但是语气却是极度的不屑:“那又怎么样?现在韩府就是京都的笑话!这一次他们还把厉王妃逼的吐血了,厉王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们呢!” 四周的人群开始散去。 没人再关心他们是否会继续跪下去,更没有人会在意韩少原是不是能找到解蛊的办法。 对于他们而言,这一场好戏,从厉王妃吐血,被震怒的厉王抱回府中以后,就已经落幕了。 因为他们心底已经认定,这一次的事情,就是韩遣在逼迫厉王妃。 如今事情被姜使君四两拨千斤的拨了回去。 别说是给厉王妃官商什么什么见死不救,厉王不配拿金鳞刃和诛杀令这两样东西的罪名,韩府不被人用唾沫淹死就算不错的了。 韩幼灵看着韩遣,哭道:“父亲,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现在我们就是整个京都的笑话,女儿的脸都丢尽了,女人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嫁人啊!” 韩遣扭过头一脸阴鸷的看着韩幼灵。 “脸面脸面,你就只知道脸面!你若是能有姜使君这样的城府智谋,也不至于一再不成事!” 少原身上的蛊还没有解,危在旦夕,这个女儿能想到的却只有脸面。真是快要气死他了! 韩幼灵再一次被韩遣斥责,心中更加委屈。 “父亲要女儿做什么,女儿不是都听父亲安排了吗?父亲为什么还要责怪我!女儿已经是第二次给姜使君下跪了,可是女儿得到了什么,只有羞辱!” 韩遣愤愤地站了起来,对韩幼灵问道:“一时的羞辱算什么?一世的羞辱才更可怕!你只有记住今日之辱,才能鞭策自己更加强大,他日,才能将这些侮辱如数奉还!” 韩幼灵怔了怔。 韩遣用阴毒的眼神紧紧地盯了一会儿厉王府的府门,然后抬手扫了扫身上的衣服,对韩幼灵说道:“回去!” 韩幼灵一愣,问道:“如果我们就这么回去了,那大哥怎么办?” 韩遣沉声说道:“懂蛊的人,可不只有厉王妃一个!” 别以为他就完全受制于人了,他也留着一手没用呢! 这可都是他们逼他的! 韩遣说完,大步往回走去。 厉王府里,燕凛在身后的大门关上以后,就对怀里抱着的女人说道:“起来。” 姜使君的眼睫颤了颤,倏然张开双眼,对着燕凛露出一个笑容。 姜使君从燕凛的身上跳下来道:“没想到你也很适合演戏嘛。” 燕凛垂眸看着她道:“以后不许再玩这种把戏。” 他站在府里看到她吐血的那一瞬间,心可是真的揪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她早告诉自己,需要他来收尾,他几乎都以为那是真的。 姜使君笑了笑:“招式管用就行。” 道德绑架玩的就是比可怜。 韩遣都给她磕头了,她不来个猛点的,完全压制不住对方啊。 还好她早就留了一手! 这么一吐血,可是有大好处。以后就算是韩遣不要脸的请皇上帮忙,让皇上降旨强制要求她去给韩少原解蛊都没有用了。 因为她现在就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号。 病号最大,谁都不能命令她做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快醒醒吧,天亮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快醒醒吧,天亮了 乔言聪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问道:“王妃,您真的没事吗?小人看您刚才吐血了呀!” “你说那个呀,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姜使君向小知伸出手,小知就给了姜使君一粒红色的药丸。 姜使君拿给乔言聪看了看,道:“把这个放进嘴里含着,需要的时候咬破,溶点唾沫,吐出来就是血沫了。像这样。” 姜使君说罢,把药丸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她噗的一声又朝一旁吐出一口鲜血。 明明在别人看来紧张不已的事情,却被她玩的跟耍杂技一样。 姜使君兴奋的问道:“逼真不?” 这可是苦肉计标配啊! 府中众人:“……” 姜使君擦擦嘴,说道:“这个东西就算不小心咽下去了也没关系,绝对无毒,你们谁要是喜欢,我那儿还有一大把,没事也可以当糖豆吃着玩。乔管家,你要不来两粒?” 乔言聪的嘴角抽了抽,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王妃没事捣鼓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在某些时候,还真能用得上。 燕凛对她道:“快去洗洗,看你那一张脸都被抹成什么样子了。” 姜使君往燕凛的身边蹭了蹭,挽着他的手臂问道:“难道你不觉得我现在有一种羸弱的美吗?” 燕凛皱眉道:“你还把自己放在羸弱的女子这个定义里没有出来?你天生就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女人,快醒醒吧,天亮了。” 姜使君:“……” 燕凛这个人,真是太不适合聊天了。 她就没见过比燕凛更不会聊天的! 姜使君气呼呼的扭头对小知说道:“咱们走。” 待姜使君走后,乔言聪才对燕凛说道:“王爷,王妃的法子虽然很清奇,让人觉得诧异,但是胜在管用。小人估计韩府如今不会再轻易登厉王府的门了。” 燕凛的嘴角也扬了扬:“她总有她的离奇法子。” 不管遇上什么事情,她总能用自己清奇的思路,想出一个应对之策,这就是她比别人厉害的地方。 不学别人那些阴谋算计,她从来只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来做事。 吐血虽然让人觉得很扯,但,的确是最直接的办法。 这么一来,不仅是今天,恐怕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可以驳掉别人的邀约,窝在厉王府里发霉了。 不过,别的地方她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了,免得被人抓住话柄,知道她是装病。 想到这里,燕凛倏然皱眉,看向姜使君离开的方向。 若是不能随意出门,那她自然也不能去马场,也就不用练马术了! 呵,这时候也不忘一箭双雕? 的确是聪明。 燕凛无奈地摇头笑笑。小聪明倒是不小。 不过,该她学的,他一样都不会让她落下。 就算是这两天给她躲过去了,他以后也一样会让她学会。 燕凛对乔言聪说道:“收拾些东西,过两日本王要出趟远门。” 乔言聪从来不问燕凛要去哪里,那不是他该问的。 他只问:“王爷要去多久?” 根据燕凛告诉他的离开的时长,他才好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 燕凛道:“最短一月。” 乔言聪颇有些诧异:“这么久?那王妃……” 燕凛的嘴角微微扬起:“自然是和本王同行。” 她既然那么坚定的想要当可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他怎么可以驳她的情? 她既愿意将一切都托付给自己,他也必然会让她以最耀眼的样子,活在世人的眼中。 他会让她站在自己身边的,且是以最骄傲昂扬的姿态。 乔言聪颔首道:“小人明白。” 当他知道王爷要带着王妃一起走的时候,心中多少是欣慰的。 从前王爷做事,总是独来独往。 从来没人能陪在王爷身边。 但是自从王妃来了以后,王爷就开始慢慢的变了。 王爷的性子好了许多不说,还时不时会露出一些笑容。 现如今王爷愿意带着王妃一起,自然更是好事一桩。 王妃总有一些离奇不已的,和别人不一样的想法,又懂蛊术,这于王爷而言,都会是很大的助力。 是夜,在京都一处不起眼的小林子里,披着宽大披风,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不让人看出来的韩遣,来到早已经约定好的地点站定。 但是他环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自己约见的人。 此时正是夜最深的时候,树林里不是传来两声渗人的咕咕声,渗人的很。 韩遣的眉头皱了皱。 难道是对方故意爽约了? 不对,对方既然能给他留下讯息,就不可能会爽约。 就像他需要这个人的能力一样,这个人也需要他! 韩遣又往前走了两步。 身后仿若有一个黑色的鬼影闪过,敏锐的韩遣立即转身。 但是树林里黑漆漆的,除了他的火把能照亮的脚下方寸之地,其余地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阵夜风吹过,抚动树叶沙沙作响。 黑暗中,韩遣分明能感受到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到那个人的所在。 “阁下若是来了,便直接现身,何必隐而不见呢?” 黑暗中传来一道男人得意的笑声,“韩老先生竟然也有放下身段来见我这异党的时候,我还以为韩老先生高傲的很,瞧不上我这等人呢。” 这显然是句反话。 韩遣会来这里,就已经证明他在向这个神秘的男人低头。 他需要这个神秘人的帮助。 韩遣举着火把,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一脸走了十几步也不见人影。 他正疑惑间,树上忽然倒挂下一个人。 那个人以奇怪的姿势勾在树上,紧跟着翻身落在了韩遣的面前。 他又以更加奇怪的姿态同时活动着自己全身的筋骨,双手总保持着一种悬在半空中的姿势。 韩遣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人的手上悬着好几根金丝。 不只是手臂,那个人的背后也悬着好几根金丝。 他缓缓对韩遣抬起头,像是到招呼般,脑袋左右摇摆了两下。 韩遣倒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个‘人’的眼睛,是空的。 原本应该有眼睛的地方,现在只有两个黑黝黝的大窟窿。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交易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交易 仔细一看,面前这个“人”的脖子上,也留着一排粗糙的针脚。 他的头难道也是后来缝上去的? 这是个死人。 不,更确切的说,这是一个傀儡。 被人用尸体做成的傀儡。 傀儡身上的金丝一直向上延伸,没入茂密的树叶中。 树叶中的金线,不知道又延伸到了什么地方。 韩遣怒道:“安排一个傀儡来见老夫,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暗处的男人悄然落到了韩遣的身后。 那男人的身形不高,甚至要比韩遣矮上一点。 那男人将手搭上韩遣的肩膀说道:“韩老莫生气,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与我合作的吗?不如直接谈谈咱们合作的基础,如何?” 奇怪的是,这个男人开口的时候,原本粗沉的男人嗓音,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孩童般稚嫩的声音。 韩遣似乎并不乐意与这个男人接触,他拍开男人的手说道:“我需要你帮我办三件事。若这三件事成,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是我韩某能做到的,尽管说来。” 虽然韩遣是有所求才会来这里,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人的价值,所以并没有一点低声下气的样子。 这个人自己多年来不能成事,所以他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帮他探查一些他探查不到的事情。 一场交易,他们是平等的关系。 那个人似乎也知道要韩遣向自己伏低做小不太可能,所以也不如何再韩遣面前作威,而是干脆问道:“哦?哪三件?” 韩遣道:“第一件,我儿中了离奇的蛊,灵灵解不开,需要你去帮我儿解蛊。” 男人一口答应:“简单,我答应你。” 他的蛊术天下少有人能及,不过是解蛊这样的小事,就算他没有亲自去看那蛊长什么样子,也一样能解开。 韩遣看他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又说道:“第二件,我要你教灵灵蛊术,让她也能在人前扬名。” 男人听到这里,却怔了怔。 半晌,他似笑非笑道:“韩老,你知道我练的一直都是黑巫术吗?” 韩遣说道:“当然知道。” 那人玩味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明知道他所练的是害人的黑巫师,韩老还要自己的女儿跟着他学蛊,韩老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有些猜不透啊。 那人提醒道:“韩老,你就不怕她一步踏错,往后都回不了头了吗?这条路若是选定,她往后就只能当一辈子的黑巫师了。” 与其说这是提醒,不如说这是试探。 他要看看韩老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让韩幼灵来学黑巫术。 韩遣却冷声道:“成王败寇,她若是一辈子都只能当姜使君的手下败将,苟且一生,不能活的光芒万丈,在东周扬名,老夫要她这个女儿有什么用?” 那个人的嗓音又变了,这一次却是变成了一个年迈沙哑的老者的声音:“为了给韩府争光,韩老可真是舍得下心。” “老夫的条件,你只说答不答应。其余的时,用不着你关心。” 韩府有少原一个做顶梁柱就够了,至于女儿,早晚是要嫁出去的。 她若是像从前一样,能在出嫁前,让韩府多多增光自然是好事。 但她还是处处被姜使君压制,让他的脸上毫无光彩,那韩府的人才真是丢大了。 黑巫术又如何?只要能让灵灵变的厉害、强大,让灵灵在人前能抬起头来,就算是黑巫术,他也会让灵灵去学。 只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在人前说话。 人们从来只会看站在巅峰的人是谁,而不会去看这个人是从那条路走上的顶峰。 那个人笑了笑,“好,既然韩老狠得下心,那我自然也愿意教韩小姐黑巫术。那么……第三件事呢?” 韩遣抿唇,良久,他的口中吐出极为阴鸷的五个字。 “杀了姜使君。” 那个男人愣了愣,问道:“韩府难道缺杀手?韩老,你这是想要借刀杀人啊。” 韩遣说道:“韩府的杀手一旦派出,就会被厉王发现,还没近姜使君的身,就会被厉王身边的侍卫解决。但若是你动手,厉王绝对想不到,成功的机会更大。” 韩遣没有说的是,若是韩府的杀手派出去,被厉王发现了,那厉王定会狠狠地报复回来。 如今韩府不比当初还是相府之时,他也怕韩府受不住厉王府的打压,最后全部折进去。 所以还是借面前的男人之手,来做这件事情,最稳妥。 姜使君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韩府丢人,给了他们那么大的侮辱,这比账,他也是要算的。 他不会让姜使君那么得意下去! 现在他心中最想要除掉的人已经不是厉王,而是姜使君了。 那男人冷笑了一声。 韩老这是想要让自己置身事外,把他当刀子使? 男人的声音又恢复为最初的粗沉,“厉王处处打压火袄教,这件事情,我难道真就好办?就算我派出教中弟子,也未必能那么顺利拿下厉王妃的性命吧。” 这个神秘的男人,就是燕凛一直以来都在追查的,火袄教中地位最高的人,司隶掌教。 但是燕凛却没有想到,司隶有一天会和韩遣联系在一起。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在他派出去盗取卷轴的上觋被燕凛截下的时候,司隶就已经联系上了韩遣,还许诺给了韩遣一些十分诱人的好处,希冀韩遣能够在一些事情上,给他一些方便。 但那时韩遣根本不为所动。 若不是这一次姜使君给韩少原种蛊,韩遣也不会来见司隶。 韩遣见他有推脱之意,又说道:“火袄教不是还有几位武功高强的护法吗?若是他们出手,还愁对付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不是厉王,厉王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她身边,总有能让人抓到空挡的时候。” 若是司隶真想合作,他就不信,司隶会除不掉一个姜使君。 司隶在韩遣面前走了一圈,就是不表态。 为了让司隶答应自己的要求,韩遣又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找机会见陛下吗?若是你答应我,帮我除掉姜使君这个碍眼的女人,我便想办法让你进宫,给你一个与陛下商谈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怎么这样撩人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怎么这样撩人 司隶有些诧异,“你已经被罢相了,如何让我见皇上?” 韩遣不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就算老夫现在不是丞相,在宫中也多得是门路。” “好!”司隶一口应道:“若你能让我和皇上见一面,我便答应你这三个条件,帮你除掉厉王妃!” 这些年来,厉王虽没有找到火袄教的老巢,一次性将火袄教拿下,但先后也处理了不少火袄教的据点。火袄教已经在厉王的打压下,受到了重创。 厉王是个尤其厉害的男人,这一点司隶已经体会到了。 起初他并不将这个初出茅庐的男人放在眼里,但是当他一次又一次的毁坏自己原来的筹谋和打算时,司隶不得不重视起这个人来。 可惜当司隶想要除掉厉王的时候,厉王的羽翼早已经丰满,也早已经不是那个他可以轻易拿捏的稚子了。 但凡你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厉王都会找出背后牵连的东西,进而对他的整个计划造成绝大的打击。 厉王绝不可能放过他。 只要有一天厉王捏住了他的脖子,厉王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掐断他的脖子。 所以司隶必须找一个人合作,来解决他现在面对困境。 而他最好的合作对象,自然就是永靖帝。 他十分确信,自己若是有机会和永靖帝见一面,定能说服永靖帝,和永靖帝达成合作。 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他能决绝永靖帝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而永靖帝,也能给他想要的东西。 至于韩丞相要他除掉厉王妃这一个条件,只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他本来就要对付厉王,再多对付一个厉王身边的女人,对他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那时候一口应下的司隶并没不知道,自己答应韩丞相这个看似简单条件以后,会给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的麻烦。 几日后的某一天夜晚。 姜使君正睡得香甜,燕凛就将她摇醒。 姜使君睡眼惺忪的看着他。 燕凛已经穿戴整齐,正俯身站在床前看着自己。 姜使君道:“怎么了?” 燕凛道:“小懒猫,该动身了。” 姜使君愣了愣:“动身?现在?” 她往外看了一眼,此时夜色正深呢。 姜使君有点迷糊:“不是说好明日天黑了再启程去楼兰吗?” 燕凛道:“那些话,自然是说与别人听的。有人时刻盯着厉王府,若是不适当放出些消息去,我们只会被盯的更死。” 所以,燕凛连启程都要这么出其不意? 姜使君眼皮沉沉的,舔了舔嘴唇。 就算要出其不意,那也不用连她都瞒着吧。 不过姜使君也知道这件事对燕凛很重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美梦被吵醒而发脾气。 她只是刚睡醒,脑子有点迷瞪。 好在她所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在昨天收拾好了。 只要叫小知把她的东西拿来就行了。 燕凛见她一时没醒过神,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扶她坐好。 他毫不介意自己是何种身份,只自顾弯腰将她脱在床边的一双鞋子提起,帮她穿上。 姜使君一愣,玉足挣了一下,一双腿不住的往床上缩。 “我,我自己来。” 自从她有记忆,能自理生活以后,就没有人帮她做过这么亲密的事情。 燕凛这样强势霸道的男人,现在却俯身蹲在她的面前,帮她穿鞋,让她颇有些不习惯。 燕凛却抓着她的脚踝不松手,“别动。” 其实就是燕凛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蹲下来会为一个女人穿鞋。 只是刚才他看见她那副迷蒙的样子,忽然之间心驰神往,便这么做了。 姜使君没再动,只是从这个角度看燕凛,他的鼻梁更加挺立,眼睫也较平时更清楚分明了。 因为身高压制的缘故,她看他的时候,总是要仰着头。 这样低着头看他的时候,还真是极少。 面前这男人的好看,正长在她喜欢的那种刚毅之美的点上。 啧,自己的眼光,真好。 一双鞋子穿好,燕凛抬头看着她,正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痴迷的眼神。 男人嘴角一扬:“看什么看入迷了?” 姜使君的双手圈住燕凛的脖子,凑到他面前说:“看我的男人啊。” 燕凛似乎很喜欢她给出的‘我的男人’这样的定义,刀削般的下巴一台,就趁机吻上了她的樱唇。 她唇齿间香甜的味道,总是诱他攫取更多。 但今夜到底有正事要做,燕凛不得不浅尝辄止。 他只吮了她的红唇一会儿,便别开了头,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吸了两口气。似乎想要借由她身上的那股芬芳,压下自己心中的燥火。 在她不知觉时,他的腹下早就已经蹿起一股热流。 他也想与她鸳鸯交颈,温存缠绵一番。但是理性告诉他,现在要是再不压下腿间的欲望,今夜保不齐就走不了了。 燕凛紧紧拥着她,大掌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脊。 他皱眉道:“你怎么这样撩人。” 姜使君一愣,恶作剧般的扭过头在燕凛的喉结上啃了一口。 一股酥麻的感觉,顿时在燕凛全身漫开。 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在一瞬间又被她轻易点了起来。 但是那个始作俑者却趁着燕凛发怔的一瞬间,将他推开,跑到一边去拿起衣服穿起来了。 燕凛回头看着她,炙热的目光一如他身上的某处。 但是他最终却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行,现在不办她。 但是早晚会有时间的。 燕凛走过去将早已经穿上外衣的姜使君搂在了怀里。 “离京后,本王会和你分两路走。” 姜使君一愣:“为什么?你不去楼兰了吗?” 燕凛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依依不舍的说道:“前两日边境又来消息,说北齐又有了动作,本王不放心,还需去看一看。” 姜使君揪着燕凛的手指问道:“你还要管边防的事?” 上一次她在祈国师府的时候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燕凛身上连一官半职都没有,永靖帝为了打压厉王府,除了爵位,连兵权都没给他,他怎么还会关注了边防的事情呢? 她一直都以为燕凛只心系火袄教。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本王的骄傲 本王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王府主子,更是东周的盾牌。除了厉王府,本王还有一国要守。你以为凭永靖帝那点才能,真能守住一国吗?边境防守如今日趋弱势,北齐蠢蠢欲 动。本王得去看看。” 姜使君问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燕凛说道:“不能,你要替本王去楼兰,找楼兰王将布帛上的字译出来。你不是说想要成为本王身边,能和本王并肩的女子吗?本王如今需要你去做这件事情。除了你,别 人本王信不过。” 姜使君默了默,“我知道了。” 如今火袄教和边境的事情撞在了一起,燕凛分身乏术,所以只能让自己去帮他做另一件事。 燕凛说道:“你是那么机敏的女子,本王相信你可以做到。” 姜使君又问道:“那你说的楼兰王,他会帮我吗?” 燕凛递给姜使君一支金色的箭矢,说道:“你拿着这支箭矢做信物去见他,他自然会帮你。” 燕凛又叮嘱了姜使君几句重要的话,才带着她一起离开厉王府。 离京后,姜使君坐在马车里,在常天和顺天的护送下远去。 燕凛仍旧骑在大马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他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看着自己养的猎鹰振翅风向远方的雄鹰。 少天皱眉道:“王爷,真的可以让王妃一个人去楼兰吗?” 不管怎么说,王妃都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这里去楼兰,千里之遥,谁知道路上会发生点什么? 燕凛回头看着少天,忽然笑了笑。 他说:“你不懂,她会成为本王的骄傲的。” 她的睿智,她的沉稳。 以及她那些层出不穷的小花招。 这些东西会让她在危险中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从前是他将她拘的太紧,才让她没有了翱翔的机会。 如今,他给她这个机会。 而他也相信,君儿不会让自己失望。 是凤凰,总会在天空中振翅啼鸣,引来百鸟朝凤。 她可以的。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相信她。 “该去办我们的事情了。” 燕凛说罢,扬鞭策马,骏马便在黑夜中载着他疾驰而去。 少天见状,也驱马跟上。 和往北走的燕凛不同,姜使君带着少天和顺天一路西行。 近七八日的车马颠簸,姜使君眼前的景象,渐渐从树木葱郁的绵延远山,变成了黄沙莽莽的大漠戈壁。 此时三个人正在戈壁上的一条小路上休息。 姜使君抬手挡了挡太阳,这里的气候干燥,太阳也格外晒人。 她的脸上蒙了一层面纱,用来遮挡风沙。 比起这样的大戈壁,她还是喜欢她的小江南。 姜使君扭扭腰,回头对常天问道:“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楼兰?” 这一路过来,路越来越不平坦。 她每天都在马车里颠来颠去,一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改骑马了! 常天往西边眺望了一会儿,说道:“约莫再过一天的路程,就能到瀚城,出了瀚城再有三天,就能到楼兰了。” 顺天一听,对姜使君说道:“王妃既然到了瀚城,也可以顺便见姜大将军一面啊。” 姜使君怔了怔,猛然想起老姜的驻守地,就是瀚城。 但是老姜上一次走的那么突然,不顾她的苦苦哀求,把她丢给了想要扒她衣服的燕凛不管,真的是很让她心痛啊。 姜使君问道:“那出了瀚城,是不是离西兆也不远了?” 常天点了点头:“楼兰就是和西兆相邻的一个小国。” 姜使君抿了抿唇,那她可得加倍小心了。 要是让那朵白莲花知道她离开东周来了楼兰,指不定得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整她呢。 这一次他们可不是在东周,她也没有燕凛在旁边帮她,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所以遇上什么事情她都得比平时谨慎三分。 “走吧,先去瀚城看看我们家老姜。” 常天说的不错,他们一行人再行了一天的路,便在第二天中午来到了边陲瀚城。 这里的民风和京都比起来大不相同,不论是衣着还是谈吐,瀚城的百姓都十分豪迈。也许是因为受风沙还有毒日的伤害,这里的女子皮肤大都偏黑,且十分粗糙。 姜使君走在瀚城的大街上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玉白玉白的纤纤十指,不禁感叹道:“原来美女是对比出来的。” 这么一看,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祸水啊。 “小姐,前面就是大将军住的幕府。” 为了不引人注目,常天和顺天都改口称姜使君为小姐。 而姜使君也改口叫他们小常和小顺。 这两个天起初当然是极其反对这种娘们唧唧的名字的,但是姜使君坚持要这么叫,他们也就只能从了。 姜使君往幕府看了一眼,便大步往前走去,说道:“走吧,去前面的茶楼喝杯茶。” 顺天问道:“小姐,不去将军府吗?” 姜使君摇头道:“不去,得让老姜自己来找咱们。” 永靖帝虽然不明说,但是对老姜一定也是有所提防的,否则就不会将他调到这么边陲的地方来。 疑心病是天子的通病,有大将的地方,必然有天子的眼线。 她要是直接进了幕府,明天就会有人向永靖帝禀报厉王妃来了瀚城。她很相信自己出现在瀚城的消息一传进永靖帝的耳朵里,一定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皇帝一家子想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她的正事还没干完,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这么一想,她的敌人竟然还有点多。 顺天问道:“那要怎么才能让大将军来找我们呢?” 姜使君答道:“刚才不是说了吗?喝茶。” 顺天一脸茫然,喝茶就能让大将军来找他们? 王妃真的不是在逗他们玩? 姜使君并不解释清楚,只是走到离幕府不远的一家茶馆前坐下。 三个人在茶馆门口做了一会儿,等到午时快过的时候,一列士兵穿着胄衣从远处迈着大步走了过来。顺天一看,低声对姜使君说道:“小姐,大将军回来了。” 第三百章 需要一个人带路 姜使君抬眸一看,果然见到姜疗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队人马。 姜使君忽然站了起来,一头朝他们冲了过去。 “王……”常天吃了一惊,一句王妃差点脱口而出。 王妃说要喝茶等人的时候,他还以为王妃要低调行事。 没想到王妃一见到大将军,就直接冲了过去。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是两码事啊! 王妃这是要干什么? 姜疗在战场上厮杀了几十年,感官自然也比别人敏锐。 当人群里有一个人朝他们直冲过来的时候,姜疗就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待那个人冲近,他微微一愣,一句小姜还没说出口,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就一头扎进了他……身旁的简奕中郎将怀里。 “大表哥!我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终于找到你了!” 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闺女的姜疗:“……” 跟在姜使君身后一脸懵逼的常天和顺天:“……” 莫名躺枪,浑身僵硬的像个木头人一样的简奕:“?!” 那一瞬间,三个问题直击简奕中郎将的灵魂。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不不不,这不是大将军的女儿,厉王妃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又为什么抱着自己? 厉王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男人,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一剑削了他吧!他年纪轻轻,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姜使君不顾简奕内心是如何凌乱,眼睛一眨,豆大的泪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大表哥,小红这一路过来,找你找的好辛苦啊!你走了以后,村里就害了疫疾,阿爹阿娘都病死了,村里的兵头子还想要强占我,多亏了小常哥和小顺哥一路保护我来瀚 城,我才能再次见到你!” 一个典型的官兵欺压小老百姓的案例。 简奕抬头一看她口中的小常哥和小顺哥,嘴角一抽。 这不是王府护卫吗? 王府护卫在此,那厉王很有可能也在这里! 简奕的身体一抖,默默把姜使君往外掰了掰。 姜使君像一条八爪鱼一样,死抓着简奕的手臂不放开:“大表哥,小红现如今无依无靠,只有你了,大表哥不能不管我呀。” 还是姜疗从她一系列的言行中看出了点苗头,觉得不对劲,便道:“简奕中郎将,这位……小红姑娘,是你故人?” 小红本红似乎很不满意姜疗给她的定义,大声道:“我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故人,我是大表哥还没过门的媳妇!” 简奕中郎将一愣,心跳的厉害。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厉王千万别在这里! 姜疗意味深长的看了简奕一眼,然后道:“既然是这样,简奕,你就跟小红姑娘先把私事处理了吧。” 姜使君一听,更加撒泼地叫起来:“什么叫处理?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包袱?” 姜疗愣了愣,小姜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简奕也皱起了眉头。 他们父女两到底在唱什么大戏呢。 他们唱就唱了,为什么非要让他陪他们一起演呢?姜使君又含情脉脉的看着简奕,说道:“大表哥,我是来找你回去的。咱们不当兵了,当兵的都是贼恶人。你跟我回去吧,我们拜堂成亲,过自己的小日子!小红除了大表 哥,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姜疗闻言,更加疑惑。 他也知道幕府中藏着皇帝的眼线,起初他以为小姜改了个名字,就是因为不方便以真正的身份见他们。 所以她才特意顺着小姜,要简奕跟着她去‘处理’事情,好看看小姜到底要干什么。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啊,小姜还要把人带走。 姜疗说道:“简奕中郎将如今是军中要员,岂是你说跟你回去就跟你回去的?” 谁知,姜疗的一句话,就像是点燃姜使君这根炮仗的引线。 姜疗一说完,姜使君就炸毛了一般,跳起来说道:“我和大表哥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管了?你给我走开!啊!你走开!” 姜使君使出一双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学,在大街上如同一个泼妇一般,狠狠地在姜疗身上垂了几拳。 姜疗被姜使君这两拳捶的有些懵,抬手挡了两下。 直到简奕中郎将终于把姜使君揪住,拉到了一边,“够了,别打了,别打了!这是大将军!” 简奕看着姜使君说道:“你跟我走,我们有什么话私下说,不许对大将军不敬。” 姜使君看着简奕中郎将,眨巴眨巴两下大眼睛,点头道:“大表哥,小红都听你的。” 简奕的心里顿时有几万匹马奔腾而过。 简奕说道:“跟我来!” 他带着姜使君走的时候,身后还有几个兵在那里起哄。 “简奕中郎将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和这样的一个夜叉在一起了呢?” “嗐,肯定都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呗。” 简奕把姜使君带到自己的别居去,把门都关了起来。 姜使君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喉:“呼……又叫又跳的,刚才真是累死我了。” 简奕不可思议道:“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您刚才都在干什么呀?” 姜使君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在告诉瀚城的人,有一个夜叉来找你了。” 简奕不解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姜使君说道:“为了不让永靖帝的眼线知道我来这里了。” 她需要老姜的帮助,但是又不能名正言顺的和老姜往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另一个绝对不会被人怀疑的身份出现。 比如简奕中郎将未过门的媳妇的身份。姜使君说道:“刚才我在大街上闹了那么一通,还打了父亲,现在所有人都会相信我是一个夜叉,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永靖帝在幕府里安排了眼线,也不会怀疑到我 身上去。这样我才能待在这里。” 简奕愣了片刻,又问道:“那厉王妃为何会来瀚城?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大将军?” “没有,我不是来找父亲的,我有别的安排。” 简奕问道:“什么安排?”姜使君道:“我要去楼兰,需要一个人带路。” 第三百零一章 搞什么名堂 第三百零一章 搞什么名堂 简奕不解道:“去楼兰只要依着大道走就能到了。厉王府的那两个护卫都是能人,想必也认得路,为什么还要找别人带路呢?” 姜使君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因为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们去楼兰。” 来的路上,他们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也是尽量走了偏僻的道路,所以一路上她才颠的那么厉害。 楼兰的隔壁就是西兆,常天说去楼兰的路上,会经过西兆的边境。 莲歌公主早已经恨死她了,她可不想自己成为一个显眼的目标。 而且他们这一次要给楼兰王译的布帛也是秘密,自然是越少人看见她越好。 所以他们必须走一条最偏僻,最鲜为人知的路,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抓到他们的身影。 常天和顺天的确是认得路,但是他们所知道的路,却不符合姜使君的要求。 如果只是走大道去楼兰,她一开始就不会在瀚城停留,而是会直接离开,这样也更省时间。 可是事实是,她需要老姜的帮忙。 她需要老姜帮她找一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去楼兰的路。 老姜驻守边陲多年,想必对这周围的一切都熟悉的很。 找出这样一条路对于老姜来说,应该不是很难。 但老姜是边陲大将,就算她满足姜使君的一切要求,也不能轻易离开瀚城。 一旦让永靖帝抓到老姜失职的把柄,永靖帝一定不会放过老姜。 所以她就将自己的目标稍微降低了一下,换成了简奕中郎将。 简奕一愣:“所以厉王妃才会故意在人前黏上我?” 姜使君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一定也很熟悉这附近的路。如果父亲能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由你来带路是最好不过的了。” 之前她和燕凛成亲之前,老姜就让简奕来给她传过一次口信,可见这个人是老姜信任的。 老姜信任的人,她自然也能放心。 当然,姜使君选择简奕还有一个最直观的理由。 那就是老姜身边的那些将士,她只认识一个简奕中郎将…… 抱别人,她怕当场露馅。 简奕说道:“那我现在就将厉王妃想要做的事情告诉大将军!” 姜使君拦住他道:“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聪明人一猜就能猜到,你是我们之间的传信人。” 简奕一愣:“那王妃想要要么办?” 简奕只是一个战场上骁勇善战的男人,对于这种谋略,还真是绕不过姜使君。 姜使君说道:“等啊,等老姜的人来找我们。” 一个时辰以后,姜疗果然派了一个近侍过来。 那近侍听说了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对这个夜叉有点敬畏,不敢靠的太近,只是隔着门说道:“中郎将,大将军有军情要找你商量。” 简奕还没出声,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暴怒的女声:“你说商量就商量啊,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完呢!给老娘滚!” 那个近侍被吓了一跳,就算瀚城的民风彪悍,也少见像小红姑娘这么夜叉的女人。 他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中郎将,军务紧急……” 话音没落,房门打开,姜使君拿着一把笤帚冲了出来,追着那个近侍在院子里一顿好打:“什么事情都没我和大表哥的事情重要,叫你滚没听见吗?滚!” 简奕适时抓住姜使君说道:“好了,我们的事情等我处理完公务再和你商量,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姜使君抓住简奕的手臂说道:“大表哥,小红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不想和你分开。” 简奕把姜使君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了下来,劝到:“等我一处理完事情就回来还不行吗?你要是再不听话,大表哥这就让人把你送回老家。” 姜使君好像是被送回来家这句话给吓到了,一双手立即收了回去,只依依不舍的看着简奕说道:“那你快点回来。” 简奕点点头,快步走出院子。 姜使君仍旧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简奕离开的背影。 还不知道永靖帝安插在老姜身边的眼线是谁,他们必须时刻小心。除了简奕和老姜,她不会让自己的身份被瀚城里的第三个人知道。 那个近侍临走前又看了姜使君一眼,转身的一瞬间,眼中闪现出几分不屑。 还以为是个特别伪装的女子,为了避免有所疏漏,他还特地来接触了一下,若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也好禀告给皇上。 但是现在看这女人撒泼大人的架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夜叉。 真是白瞎他跑这一趟,还挨了一顿好打。 简奕见到姜疗以后,先是和姜疗请罪,沉痛的反思了自己的故人小红不该当众对大将军动手的罪责,大将军理所当然的原谅。 之后就是军情探讨,结束这一切以后,大将军顺嘴问了一句:“那位小红姑娘你打算怎么安置?” 简奕看了一眼旁人,大家都道这是私事,自觉离开了幕府。 屋子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姜疗沉着一张脸问道:“小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简奕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都跟姜疗说了一遍,姜疗的眉头紧皱。 “小姜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要去楼兰?” 简奕摇头道:“只字未提。” 姜疗心中更为诧异,小姜到底有什么计划,竟然会从京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还有厉王! 那小子哪儿去了,竟然没有守在小姜身边! 当初他把小姜交给厉王的时候,厉王一字一句说的那么慎重,今日干的都是什么事,真是气死他了。 但气归气,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小姜既然都跑到瀚城来求自己帮忙了,他这个当爹的也没有道理拒绝。 姜疗走到桌边,画了一幅简单的路线图,递给简奕,并交代道:“你按照地图上的路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小姜到楼兰。务必送小姜进了楼兰,才能回来。” 他虽然不知道小姜要干什么,但他能看的出来,小姜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了。 只希望她出了瀚城以后,能学会保护好自己。 毕竟离开了瀚城,就不是东周的国界了。 第三百零二章 自求多福吧 第三百零二章 自求多福吧 一日后,简奕中郎将要送来找他的夜叉回故里。 姜使君在大街上哭得撕心裂肺,怎么都不愿意回去,还大骂了简奕一通,说他没有良心尔尔。 但是姜使君这么一个弱女子最终还是被塞进了马车,从瀚城送走。 只是没有人知道,当马车出了瀚城以后,一行人就换了行装,低调地出了关口,前往楼兰。 老姜给他们值指的这一条路鲜有人知,但是路也十分不好走,马车不能过,只能骑马行进。 姜使君在马背上晃来晃去,总算是明白顺天为什么说她只是会遛马了。 她骑马在平地上走还可以,在这种颠簸的路上,还没走一天,就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 夜里,他们在路上一个荒废了的石屋里休息。 这边塞之地的气候很不好。 白日里艳阳高照,人都感觉自己要被烤熟了,但是到了夜里,气温却会降下来不少。 不过在这里,看到的星星却比平时明亮不少。 姜使君坐在火堆边烤火,轻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燕凛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要是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应该会来找自己吧。 只是不知道是她手上的事情先忙完,还是燕凛先办完他的事情了。 简奕拿着一壶水,走到常天和顺天身边,说道:“你们是王妃的侍卫,我记得你们叫常天和顺天,对吧?” 顺天直白道:“有什么事情吗?” 简奕神色有些拘谨,磨了良久的嘴皮,才说道:“之前王妃在瀚城里抱我一事,你们能不能……对厉王保密?” 这件事情要是传到了厉王耳里,不管原因如何,他以后可能都不会好过。 顺天闻言,笑着拍了两下简奕的肩膀,十分义气的说道:“就这点小事啊,放心吧。” 简奕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顺天说道:“我们一定对王爷知无不言。” 简奕嘴角一抽:“兄弟,别这样。” 姜使君听到他们的谈话,对简奕宽慰道:“你就放心吧,燕凛很好说话的。” 简奕半信半疑的问道:“真是这样?” 常天摇头道:“当然不是,王爷只对王妃一个人好说话。” 他说完,十分同情的看了简奕一眼:“兄弟,好自为之,啊,不对,自求多福吧。” 简奕只要一想到燕凛暴怒耳朵样子,额头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关他什么事啊,又不是他让厉王妃抱自己的! 他很冤枉啊! 彼时,京都皇宫之中,一个身型矮小的男人,身披一个黑色披风,蒙着脸走进了宣德殿。 守在宣德殿外的太监们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那个男人邪佞的眼神从他们身上扫过,两个小太监立即吓得不敢看他。 这个人看起来邪性的很。 永靖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就是韩遣给朕引荐的人?” 司隶摘下披风,揭下面巾道:“正是。” 他一抬头,永靖帝便是一阵大骇。 永靖帝重重拍着龙椅斥责道:“大胆!你身为异党,竟然也敢蒙混进宫中!” 韩遣说会向他引荐几个能人,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当初发起宫变的主谋,司隶。 这张脸,永靖帝不会忘记。 司隶笑了笑。 “异党?皇上不是已经废除左道乱政者杀这条王制了吗?如今说起来,我也不是异党。” 永靖帝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司隶说道:“我来这儿是找皇上合作的。” 永靖帝不屑道:“朕凭什么和你合作?” 这里可是皇宫! 只要他一声招呼,御前侍卫就会一拥而上将他拿下! “就凭我们有同一个敌人,厉王。皇上在明处,有些事情不好办,但是我可以替皇上办。除掉厉王,对你我都有好处。” 永靖帝眯着眼说道:“就算没有你,朕也一样可以除掉厉王府!倒是你,当初发动宫变,害死先帝和先皇后,还有东周一众圣骨血脉,朕现在只要拿下你,就能给天下人一个最好的交代。” 司隶面对永靖帝的下马威,不怕反笑:“皇上,若是厉王真像您说的那么好对付,为何十几年来,厉王府仍旧在东周屹立不倒呢?至于宫变一事……” 司隶抬眼看向永靖帝:“我的确是拿了公主的心头血,但我当日可没有杀尽东周圣骨,也没有将所有女人剖心。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皇上,您比我更清楚啊。” 当初他发起宫变,只是为了那小公主的心头血做药引,为此他的确杀了不少人,还在宫中放了一把火,趁乱脱身。 但他却没想到事情结束以后,传出来的消息,却是火袄教徒杀了所有圣骨血脉的人,还将所有圣骨出身的女人都剖了心。 这分明是有人借了火袄教的名义,混进了当时参与宫变的教徒里。 他们伺机屠了圣骨血脉,还将锅扣到了火袄教的头上。 没过多久,永靖帝顺势登基,还颁布了左道乱政者杀的王制,一力将火袄教压死。 这最后的受益人是谁,可想而知。 永靖帝像一条黑夜里的长蛇,阴冷的笑了笑:“如今天下人都相信,这一切就是火袄教干的,就算你否认,也无济于事。” 那一日宫变,永靖帝也在场。 且他,才是真正屠杀圣骨一脉的主谋。 这件事情,除了司隶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因为那一日所有帮他圣骨的人,全都死了。 他是九五之尊,他绝不会让自己有任何把柄留在别人手中。 司隶却问道:“但若是厉王知道了这一切呢?” 这些年厉王对火袄教赶尽杀绝,就是因为火袄教替永靖帝背了这个锅。 永靖帝杀了先帝和先皇后,再将一切罪责都推到火袄教身上,自己转身登基成了天子,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若不是借着那场宫变,永靖帝就算是等到下辈子,也绝不会有继承大统的一天。 这是永靖帝的秘密。 但若是他将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厉王,他相信,厉王一定不会再忍永靖帝,而是会直接出招,将最尖锐的矛头对准永靖帝。 第三百零三章 蛤蟆蛊 第三百零三章 蛤蟆蛊 司隶虽然隐于暗处,但也知道厉王手上有金鳞刃这样东西。 若是厉王想要对付永靖帝,那永靖帝的皇位,绝对坐不安稳。 永靖帝的脸色变了变,他是一朝天子,司隶竟然敢威胁他? 司隶蛊惑道:“皇上,我们不是敌人,而是盟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特意为皇上带来了一样东西。” 永靖帝问道:“是什么?” 司隶说道:“莲珠的配方。” 永靖帝的双眼顿时露出一片精光:“莲珠!” 司隶说道:“只要皇上和我合作,我不仅能帮皇上解决厉王府,还能为皇上献上莲珠。我自幼多病,所有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可现在,我活下来了,这就是莲珠的功效。” 答应吧,没有人能抵御不死的诱惑。 在这个世上,谁不想活下去呢? 就算是九五之尊,也希望自己能活的长长久久。 永靖帝冷笑道:“朕只要拿下你,一样可以得到莲珠的配方。就算没有你,朕也可以研制莲珠。” “不可能。”司隶说道:“因为莲珠的配方,只记在我的脑子里。而且,就算我将配方告诉了皇上,还有一些奇花异草,没有我,皇上也是寻不来的。” 和永靖帝这样阴毒的人交手,他怎么可能全无防备? 永靖帝沉默了良久,似乎在考虑司隶说的话里,有多少可信度。 司隶说道:“皇上给我想要的东西,我帮皇上除掉厉王,也奉上宝物莲珠一颗,皇上,您不吃亏。” 永靖帝问道:“你想要什么?” 司隶大喜,大步走到永靖帝面前,低声说道:“当日被你剖心的圣骨一脉女子的……心头血。” 永靖帝一愣,皱眉道:“朕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司隶阴恻恻的笑道:“皇上,您当日既然知道效仿我剖心之举,想必也在暗暗研究莲珠一事吧?您既然得了那些女子的心头血,怎么可能不封藏起来呢?咱们既然要合作,就要坦诚一些,没有我,您拿着那些心头血,也发挥不了任何用处。莲珠的关键便在这心头血上,皇上若是不给我此物,我也给不了皇上莲珠。” 永靖帝笑道:“你这么着急要圣骨一脉的心头血,看来是你有急用啊。” 司隶一愣,刚才一时心急,难免露出几分破绽。 永靖帝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对司隶说道:“你猜的不错,朕的确有此物,朕在将她们剖心之时,是留取了几瓶心头血。但……朕凭什么就这么给你?” 莲珠是什么宝物,他们都知道。 他既然觊觎着这样东西,司隶难道就不觊觎? 若是他将当初留下的心头血就这么给了司隶,那司隶直接将东西带跑了怎么办? 永靖帝说道:“朕可以给你心头血,但你只能在朕的地方,秘密研制莲珠。” 只有在他的地方,司隶才拿不走心头血。 现在和司隶合作,于他没有什么不好。多了一把可以对付厉王府的刀子不说,还可以帮他得到莲珠。 等厉王被解决,莲珠也制成之时,他再将司隶拿住,他还可以给天下人一个最好的交代。 他仍旧会是他的九五之尊。 他将成为东周唯一的主宰,再也没有人可以凌驾于他之上。 司隶拧眉看了永靖帝片刻,说道:“好,我答应你!” 司隶重新戴上斗篷披风,离开皇宫。 永靖帝走回龙椅上,抬手摸着上面纯金制成的龙头,在偌大的宣德殿里,放肆笑了起来。 永靖帝咬牙道:“父皇,你看见了吗?这皇位,也不是只有圣骨才能坐。你最看不起的儿子,也一样能踏着尸骨,稳坐在这龙椅之上!” 在皇宫门口,韩遣看着司隶说道:“我已经让你见到皇上了,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你究竟什么时候为我儿解蛊?” 司隶漫不经心的说道:“别急,现在带我去看韩公子,我只要一看他身上的蛊,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韩遣将人带回韩府中,彼时距离韩少原蛊发,已经过去了十日。 韩少原已经趴在床上奄奄一息了,也难道韩遣会那么着急。 司隶跟在韩遣身后,走进韩少原的屋子里。 韩遣摆手让下人退下,自己走上前,撩开了床帐。 饶是司隶,在看到韩少原的一瞬间也怔了怔。 韩少原面色发青的趴在床上,他的头发早已经掉光,头顶上顶起一个已经破了的肉瘤。 在那肉瘤的当中,坐着一只伸出头的蛤蟆。 蛤蟆的两条前腿盘踞在韩少原的头顶,自腰部以下,则黏连在韩少原的头皮里。 那蛤蟆直勾勾的瞪着司隶,时不时鼓起自己的腮帮子,发出邪性的呱呱声。 司隶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蛊…… 他只见一个人用过。 且是做惩罚之用。 但是…… 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早已经消失了吗? 司隶的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转身对韩遣问道:“这是谁种的蛊?” 在他的怒瞪下,藏着一分难以察觉的惊惶。 韩遣咬牙切齿的说道:“厉王妃!” 依照灵灵的说辞,少原是中了弩箭以后,才被人种蛊的,而这件事情和姜使君脱不了关系。 司隶一愣,厉王妃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韩遣看他眉头紧皱,脸色难看,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解不开?” 司隶答道:“自然能解开。只不过韩公子要受点苦罢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就算解了蛤蟆蛊,韩公子的头上,也会留下一个下榻的坑。” 韩遣惊讶道:“什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司隶说道:“厉王妃既然会费心给韩公子种这种蛤蟆蛊,就是想要韩公子的命,若是再拖延两日,韩公子必死无疑。韩老,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牺牲而已。” 韩遣犹豫了良久,看着自己儿子发青的脸色,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你动手吧,只要能保住我儿的命。” 司隶笑道:“韩老果然是个明白人。我要两个人摁住韩公子。” 韩遣立即叫来两个小厮,按住了韩少原。 第三百零四章 你没有发言权 第三百零四章 你没有发言权 司隶从身上取出两枚金针,同时扎进了韩少原头顶上那只蛤蟆的两个鼓起的腮帮子,蛤蟆开始剧烈的蹬自己盘踞在韩少原头顶的两条前足。 与此同时,韩少原一声痛呼,在床上剧烈挣扎起来。 司隶稳住拿金针的手没有动,。 一段时间以后,那只蛤蟆停止了挣扎,渐渐地软了下去。 韩少原也像是熬过了剧烈的痛苦,趴在床上不动了。 蛤蟆死了以后,司隶轻而易举地将蛤蟆从韩少原的头顶上取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这世上所有的蛊,只要你懂得化解的办法,都会变得很简单。 至不过蛊术里的奥妙,在很多人看来,都难以参透而已。 韩遣见状,紧张的问道:“我儿无事了?” 司隶说道:“有本掌教在,自然无事。你只要再给他几粒解毒丸吃一吃就没事了。” 司隶说的虽然简单,但他却知道,这种蛊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种的。 那个姜使君,也许他想象的要更厉害。 唅蠄护法也和他说过厉王妃,那时他只当是唅蠄自己办事不力的托词,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夸大其词。 既然如此,他就更要在厉王妃变得更强大之前,把这个人除掉。 韩遣见自己的儿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又追问道:“那厉王妃,你什么时候派人解决?” 司隶问到:“你可知厉王妃现在何处?” 韩遣吃瘪道:“不知道,之前派人盯着厉王府,谁知他们竟然还是设计偷偷离开了。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司隶冷笑道:“无妨,你只要给我一块厉王妃的衣物,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她。取一块衣物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韩遣也笑道:“这是自然。” 原本计划的三日的行进路程,因为老姜给的路线太过偏僻难走,变成了四日。 不过几个人好歹也算是到了楼兰。 楼兰是大漠里的绿洲。 它并不大,若是真要比起来,东周一个稍大些的郡县面积,都可以压过楼兰。 令姜使君诧异的是,这里的商贸竟然十分发达。若是用现代的城市做比拟,楼兰几乎可以约等于经济开发区。 这里不仅有西兆和东周的商人,甚至还有西域的一些番邦人在。 才刚一进楼兰,她就能见到满街的吆喝声。 一些商品被摆在街上待价而沽,来来往往的商人不计其数。 简奕依照大将军所言,将人送进了楼兰,找到了安置的客栈才离开,临走前,他还交给姜使君一个信号弹。 简奕说道:“这是大将军让我给你的。若是有什么危险,便拉下这根弦。信号升空,我们看见了便会赶来。” 姜使君谢过以后,简奕便离开了。 姜使君看着手机的信号弹,反手丢给了顺天。 顺天一愣,疑惑的问到:“小姐,这是大将军给您的,您不留着吗?” 姜使君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就是用来安心的,你以为真有用啊。” “怎么会没用?”顺天说道:“据我所知,边防探子都有这些东西,在发现敌军的时候,可以用来传信号。” “可咱们现在已经不在东周了。” 如果他们在东周,这东西当然好使。 但他们在楼兰,可就不一定了。 姜使君说道:“别说咱们在这里出了事,老姜也不能擅离职守来救我们,就算老姜能来,马不停蹄也得跑上两天两夜。两天两夜啊,兄弟。到时候咱们尸骨都凉了。咱们要是在离瀚城不远的地方,这东西可能还有点用处。但是咱们在楼兰,它可就太鸡肋了。你先留着吧,我就不拿了。” 顺天哦了一声,把信号弹放了起来。 顺天问到:“王妃,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楼兰王?” 姜使君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尽快吧。” 楼兰的白天十分繁华,楼兰的夜晚也是灯火通明。 曾有远行的商人歌颂楼兰的灯火,能让迷途的商人顺利返家。 楼兰王索尔挞是一个十分懂得与民同乐的人,他用自己的切实行动来证明了这一点。 百姓们在哪里觉得快乐,他就会去哪里。 比如歌舞升平的美女乐坊——妓院。 哦,楼兰的妓院不叫妓院,叫欢乐仙宫。 听听,欢乐仙宫,光是这名字就能让人感受到十分的欢乐呀。 楼兰王一个月里,至少要去上四五次欢乐仙宫与民同乐,来表现自己亲民的一面。 姜使君自然不能亲自去楼兰王宫找楼兰王,那么与楼兰王巧遇的最好地点,那就是欢乐仙宫。 姜使君美滋滋的啧了一声。 没想到她也有光明正大的去嫖的一天啊。 仔细想想,心底还有些小激动呢。 常天为难道:“小姐,您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吗?要是让王爷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 会去欢乐仙宫的没几个正经人,要是再遇上两个无赖,对王妃实在是很不好。 王爷要是知道了,得气疯了吧。 姜使君义正言辞的说道:“作为厉王府的一等护卫,你们把王爷想的那么小肚鸡肠,这是不对的。王爷会理解我的,我这也是为了公事。” 顺天在一旁弱弱的说道:“我觉得王爷可能不会理解。”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闭嘴,你没有发言权。” 顺天:“……” 得,回头王爷知道这件事情以后要是生气了,那可不怪他。 他是劝了的。 但是王妃不听。 欢乐仙宫里,仙宫老鸨一见到那个健壮多金的男人带领一队人走进来,便开心的迎上去道:“王上,您来了!段时间没见到您,姑娘们都可伤心了。” 索尔挞深刻自省道:“近几日事务缠身,懈怠了与民同乐一事,实在是我的不对。那个位置,还给我留着吧。” “当然啦。王上的位置谁敢抢啊?不过……今日有一位出手阔气的公子哥,包下了王上隔壁的位置,不知王上会不会介意?” 索尔挞似乎是个极其好说话的人,摆摆手道:“来这里都是为了开心,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还是快让思罗姑娘出来献舞一曲吧!” 老鸨把楼兰王带到了他的一等上座,便匆匆离开,去找欢乐仙宫里最美的女人思罗来给王上献舞了。 姜使君在隔间里坐了一会儿,便听见隔壁的包间有声音传来。 顺天道:“好像是……” 第三百零五章 这么好看的背 姜使君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嘘声。 这虽然看起来是两个包间,但中间只隔了一个简单的帘幕做屏障。 两边的人说话,其实互相都能听得见。 楼兰王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姜使君隐约能从帘幕上能看出一个身形。 看样子,他好像是个身形魁梧的男子。 不一会儿,管弦之声从楼下的舞台上传来,这楼兰的乐曲与东周不同,让姜使君觉得十分陌生。一样的,她也欣赏无能。 几个衣着暴露的美女舞妓先后走了上去。 她们身上只着轻纱,唯有私密之处裹得严实一些,至于背部,则是整个空荡荡的。 那种将露未露的感觉,引的人血脉喷张。 姜使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目光紧紧盯在了当中穿红衣的那个女人身上。 其余几个女子穿的都是粉衣,唯有这一个,一身红衣鲜艳明丽,活像个勾人的妖精。 这大概就是欢乐仙宫里,让楼兰王流连忘返的思罗了吧。 尤物啊尤物! 原来边塞之地不是没有美女,而是美女都集中到这儿来了。 她要是男人,她也想养两个这样的美人。 哪怕什么都不干,看着都赏心悦目啊。 管弦声起,台子上的女人舞动自己柔软的腰身,跳起一支妖媚动人,充满诱惑性的舞蹈。 然后就听隔壁的楼兰王说道,“这么长的腿……” “跨栏一定很快!” 那道清脆的声音让楼兰王一愣。 索尔挞突然想起自己旁边的包间有人,他心下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过了片刻,索尔挞又忍不住感叹道:“这么美的头发……” “搓成辫子最结实了。” 索尔挞默了默,往自己隔壁的雅间看去。 这个人是故意的吗? 但是他依然没有说什么,回过头继续看台上跳舞的美人。 当一支舞接近尾声,索尔挞第三次忍不住感叹道:“这么好看的背……” “不拔火罐儿真是可惜了。” 索尔挞终于忍不住,豁一下站起来,撩开帘幕大步走进姜使君的雅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索尔挞的声音十分的粗犷,当它生起气来说话的时候,颇像怒吼的狮子。 一般人见了他这个模样,都会被吓一跳。 但是面前的人没有。 姜使君抬头看着索尔挞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表达一下我个人的想法。” 索尔挞一愣,反复看了姜使君几眼,然后道:“女人?” 认识到这一点,他轻轻嗤了一声。 “女人都是爱嫉妒的生物。” 在他看来,姜使君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嫉妒思罗。 姜使君是女扮男装进的欢乐仙宫,但是她的伪装显然不成功。 索尔挞几乎一眼认出了她的真身。 姜使君虽然被看穿了,却不慌不忙。 “不管我爱不爱嫉妒,我来这里,就是想请楼兰王帮个忙。” 楼兰王眯了眯眼道:“你是故意来这儿等我的?” 姜使君耸耸肩,“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吧。” 索尔挞问到:“可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陌生人的忙?” 姜使君把那个金色的箭矢放到索尔挞面前,“因为我有这个。” 索尔挞看到金色箭矢脸色一变,随即狐疑的看向姜使君。 “你是什么人?” 姜使君说道:“我姓红,小名巾巾。你可以叫我巾巾姑娘,这个箭矢的主人拖我拿一样东西给你看,他说你懂这上面的字。想要你将上面的文字译出来。” 索尔挞问到:“那个人为什么没来?” 姜使君答道:“他还有别的事情。” 索尔挞拿着箭矢看了半晌,问到:“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从他那里偷来的东西?” 姜使君挑眉道:“以他的本事,你觉得我有可能从他身上偷东西吗?” 索尔挞仍旧是怀疑,“说一件事,证明你认识他,且熟悉他。” 姜使君:“……” 索尔挞冷笑道:“怎么?说不出来?” 姜使君抿了抿唇,然后道:“他这个人,性格极其讨厌。孤僻的要死。还喜欢无缘无故的生气。一旦生起气来,真是难哄死了。” 索尔挞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姜使君的肩膀。 索尔挞笑道:“你说的太对了。但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谁敢这么说他!我信你!” 常天嘴角一抽,那何止是敢说啊。 王妃有时候还敢动手呢。 他看王妃有时候被王爷气急了,有时候还敢动手挠王爷呢。 也就是王妃可以这样了。 换做别人,指不定当场就得被王爷大卸八块。 索尔挞问到:“你要我帮你译什么?” 姜使君拿出一块布帛递给他,“这上面的字。” 索尔挞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我们焉耆古语。” 焉耆语会写的人本来就很少,随着时间的推移,焉耆语的传承几乎已经断层了。 焉耆古语更是没有几个人认得。 索尔挞也是因为是楼兰王,从小受到楼兰最有智慧的长者的教育,才认得一些。 姜使君问到:“看得懂吗?” 索尔挞断断续续的念到:“啜饮胡摩……巴尔萨姆的枝条,喃净礼……” 片刻后,索尔挞还是放弃了。 索尔挞皱眉道:“这上面是太过生僻的焉耆古语,我并不认识全部,需要回王宫查阅古籍,才能译出来。” 姜使君问到:“要多久?” 索尔挞如实说道:“恐怕得几日的功夫。不如你和我一起回楼兰王宫,等我译出来,就将结果告诉你。”姜使君想了想,说道:“我是悄悄来楼兰的,王宫我就不和王上回去了,免得被别人发现。这几日我都会留在楼兰。王上可以将布帛带回去译,若是译出来了,还麻烦王上 再来欢乐仙宫一趟,将译好的东西交给我。” 索尔挞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并不觉得自己多跑一趟有什么,一口答应了。 “好!姑娘等我几日,若是译出来了,我定然第一时间将东西送还姑娘。”姜使君说道:“这样东西是个秘密,请王上务必保密,最好……别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第三百零六章 听墙根 第三百零六章 听墙根 索尔挞愣了愣,随即明白她是担心自己动用别人的力量来帮忙,反将布帛上的内容泄露出去。 但姜使君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索尔挞是楼兰的王上,亲译布帛上文字的可能性的确比较小,一般这种事情都是交托给下人来干。 她说那一句话只是为了更保险而已。 索尔挞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索尔挞做事,从来不靠别人!” 他说完,又递给姜使君一个令牌,“若是有什么急事,姑娘可以来王宫找我!” 索尔挞走后,常天担忧道:“就这么将东西交给楼兰王没事吗?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那我们也只是损失一张布帛,最差的情况就是布帛上的文字泄露出去,但我觉得东西在楼兰王手上,出这种事的可能性比较小。”姜使君笑眯眯的对常天说道:“而且我之前又偷偷抄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布帛上的焉耆古语她虽然不认识,但依葫芦画瓢她还是会的。 布帛只有这么一张,万一弄丢了或者弄坏了,不得后悔死。保险起见,她当然还是多准备一份更好。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姜使君为了避免被更多的人发现,干脆包了欢乐仙宫一间屋子暂住下来,没事都不出门,就等着楼兰王把译出来的东西交给她。 反正燕凛有的是钱。 适当挥霍一下也无伤大雅。 一晃过去三四日。 不过住在欢乐仙宫里,倒是无可避免的,时常能听到一些靡靡之音。 比如现在,姜使君正在一个屋檐下乘凉,远离骄阳的炙烤,忽然就听见了身后的院墙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咚的一阵闷响,大概是哪个女子被人压在了她身后的院墙上。 顺天听到墙后有动静就要去看,被姜使君及时抬手制止了,并且示意他不要出声。 紧跟着是女子的一声娇喘。 那女子娇喘细细,“殿下,殿下……” “别动,让我好好亲亲你,我已经好久没和你亲热了。” 姜使君秀眉一挑。 她真的真的不是喜欢听墙根的人。 但是,有人送到墙根边给她听的话,这也就怪不得她了吧。 常天和顺天的脸色怪异。 王妃这是什么癖好…… 寻常女子听到这些东西都脸红心跳,王妃怎么……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 “殿下,若是有人路过看见了……” 被称作殿下的男人急急打断她,“欢乐仙宫的规矩谁不知道,大家都在前面,没人会到里边来的。” 哦豁! 这男人显然不知道姜使君最近住在这里。 “嗯……殿下……”女子一声嘤咛,急急推开在自己身上又啃又咬的男人,“殿下,先别急,我有正事要告诉殿下!” “有进展了?” “是,索尔挞已经被我迷住了!他每隔几日便要来欢乐仙宫一趟,算算时间,这几日也快来了!这一次我献舞以后会约索尔挞私见,殿下,您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那男人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欣喜,“思罗,你可真是我的宝贝儿!事成之后,我一定接你回皇宫。” 姜使君一愣,思罗……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是有人想对楼兰王使美人计! 若是楼兰王真的译出来了布帛上的字,那他来把东西交给自己的时候,岂不是很危险? 楼兰王看起来的确很迷恋这个叫思罗的女人,她要是直接揭破思罗的嘴脸,到时候恐怕楼兰王会不信她,反而给了思罗反将一军的机会。 可是楼兰王怎么说都是帮她的人,她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楼兰王涉险。 还有这个殿下,他究竟是什么人? 墙后的两个人还想继续亲热,这时候仙宫老鸨忽然来叫思罗,思罗连忙把男人推开,“你快藏起来。” 思罗连忙往老鸨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男人一闪身,躲进了墙后。 然后。 盯—— 八目相对。 姜使君和男人对望了一眼,都愣在了原地。 操蛋啊! 听人家说完话还能及时躲起来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啊! 这位殿下一转身就闪进了墙后,就算常天和顺天想要带她躲起来也根本来不及好吗! 那边思罗已经带着老鸨走远,渐渐地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声音了。 姜使君抬手跟面前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嗨!” 面前的男人面容英挺,气度不凡,和他殿下的身份但是很契合。 但他如果不用这种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话,就更好了。 常天附在姜使君的耳边低声说道,“他是西兆太子白尽宵,也是莲歌公主的兄长。”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凉气。 常天的话意味着,她没有任何和白尽宵暂时示好麻痹对方的可能。 得,没在这里碰上那朵白莲花,碰上白莲花的哥哥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更让姜使君觉得奇怪的是,西兆太子他不好好地待在西兆,反而跑到楼兰来要害楼兰王! 这里面的事情恐怕不简单吧! 白尽宵发现自己的秘密被撞破,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就是杀人灭口。反正除掉一个女人,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当他看到姜使君身后站着的常天和顺天两个人时却愣了愣。 这两个人都是厉王的护卫,她是厉王的什么人? 白尽宵眯着眼看着她,问到:“你是谁?” 半晌,姜使君也效仿白尽宵的样子眯了眯眼,高深莫测到:“我,是厉王的秘密武器,红领巾!” 白尽宵和燕凛曾在一些事情上交过手,他知道厉王身边的这几个一等护卫都不是好对付的。 但是他从来没听说过厉王手下,还有红领巾这号人物。 白尽宵说道:“我竟不知,厉王竟然还开始养女人了!” 姜使君说道:“若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存在,还叫什么秘密,厉王养着我,就是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一些事情。” 她顿了顿,继续道:“就好我比今日所闻之事。” 姜使君这么一说,成功将白尽宵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刚才筹谋的事情上,也隐藏了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布帛的事情需要绝对保密,她不能让白尽宵知道。 第三百零七章 三寸不烂之舌 第三百零七章 三寸不烂之舌 白尽宵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姜使君坦然道:“太子殿下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总之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见了。” 白尽宵眼中的敌意更加明显,但他只是和姜使君对峙着,没有上前。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动手。 楼兰虽然是个小国,但是却无比富庶。 楼兰的国库中,金银财宝不计其数,是多少人都羡艳的。 西兆自然也不例外! 西兆这几年来冗兵太甚,导致国库空虚,所以他们需要一笔巨资来充盈国库。 否则他国极有可能趁着西兆国力虚弱的时候,趁机攻打西兆。 而西兆周边小国里最为富饶又最好对付的,就是楼兰。 但是楼兰又同时与多国有往来,他不能擅自出兵,征讨楼兰,否则便是不义之师,他国定会纷纷站出来反对。 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杀现在的楼兰王,挟持新王上位,暗中盗用楼兰国库的金银珠宝挪做西兆用。 他知道索尔挞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脱木亲王,一直觊觎索尔挞的权势和地位,便决定和脱木亲王联手。 他会找机会暗杀楼兰王,事成以后,脱木亲王便可以继承王位,成为新的楼兰王。 对付楼兰王的计划他们已经筹备了很久,没想到今日事情竟然会在此泄密。 他知道厉王和楼兰王之间有些情分,要是就这么放过眼前的人,他们一定转身就会将事情告诉索尔挞。 那他们之前的筹谋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眼下他们只有三个人,自己带来的侍卫都还藏在欢乐仙宫外。 若是他动手,自然有机会拿下他们。 但同时白尽宵也在担心着,他若是真对他们动手了,便意味着他从今日起,要与厉王为敌。 他之前虽然也无厉王交过手,但还没有真正像敌人一样斗过。不过他也知道,和厉王为敌,可足够让人头疼的。 之前莲歌和皇伯父出使东周,皇伯父不就是被厉王所杀吗? 那个男人若是狠起来,可没几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姜使君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心中便将他的想法猜到了大半。 燕凛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他的影响在。 只要冠上厉王这两个字,别人便会有所忌惮。只是白尽宵既然是西兆太子,那么肯定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周围一定还有他的侍卫。 这一次他们来楼兰,为了不引人注目,将阵容压缩到了最小,他们一共就只有三个人。 真要比起来,其实是他们吃亏。 所以姜使君很清楚,这时候谁先怂谁就输了。 姜使君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自信地在白尽宵面前踱步,“太子殿下好心机,竟然想用美人计来麻痹楼兰王。可惜啊,太子殿下,你的计划早已经被厉王看穿了。” 常天和顺天心中疑惑不已。 不知道王妃接下来又有什么招。 但是在他们什么都还不清楚之前,他们还是选择闭嘴吧,免得无意中扰乱了王妃的计划。 白尽宵在一番纠结以后,原打算还是就地拿下面前这几个厉王府的人,但是一听完姜使君的话,心中却又犹豫起来? 他这个计划进行的如此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厉王是怎么知道的? 厉王难道真的如此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 姜使君双手负在身后,定定的看着白尽宵,说道,“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替厉王传一句话。太子殿下若是现在收手,厉王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若不然……” 白尽宵问道:“不然怎样?” 姜使君笑道:“不然,厉王便会在太子殿下动手前出手。太子殿下恐怕还不知道吧,几日前厉王便已经到了楼兰。届时太子殿下面对的就不仅是计划败露这点小事了,还会将自己也搭进去。恐怕……不值当吧?” 白尽宵道:“你威胁本殿下?” 他是一国太子,自然受不了这种威胁,所以姜使君适当退一步说道:“是厉王给太子殿下的,介于朋友与敌人之间善意的提醒。” 是提醒而不是威胁。 如此,明面儿上也算是过得去了。 白尽宵皱眉沉默了一会儿。 若真按照面前的女人所说,厉王也在楼兰,那么如今事情已然败露,他就算拿下了这三个人,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小,回头还会和厉王变成敌人。 这样的买卖怎么听都不划算。 姜使君又说道:“哦,厉王还留了一句话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若是决定离开楼兰,可别忘了带走那位美人。” 所谓美人,指的自然是思罗。 言下之意,白尽宵不仅得走,还得将他埋下的地雷一起带走,否则谁知道那个思罗什么时候会自爆。 姜使君问到:“太子殿下考虑的怎么样?快些给出答案,我好回秉啊。” 白尽宵默不做声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越过墙头,消失在他们三人的眼中。 显然,白尽宵选择了退让。 白尽宵没有叫出自己的人,拿下他们,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之前的计划。 白尽宵走后,姜使君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常天才走到姜使君身边道:“小姐,西兆太子走了。我们安全了。” 常天和顺天对姜使君的佩服,顿时又更上了一层楼。 王妃的口才真是太好了,临时竟然能编出这么一个谎话吓住西兆的太子殿下,既保住了自己又逼退了敌人。 王爷明明不在这里,王妃也能做出一副自己身后有大靠山的样子和西兆太子对峙,这般镇定的姿态,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所谓三寸不烂之舌,可敌百万雄师,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但姜使君却半点没有放松下来的样子。 她立即转身对顺天说道:“你马上拿着楼兰王一次给我们的令牌进王宫一趟,问问楼兰王布帛上的字译的怎么样了。若是译出来了,不必太过纠结精细用词,便将大概的意思写下来就行,然后拿上译文和布帛,即刻回来。” 第三百零八章 追击 第三百零八章 追击 顺天疑惑道:“王妃为何突然这么急?” 姜使君道:“因为我们要尽快离开楼兰,这里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一点都不安全了。” 离楼兰王拿走布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算算时间也快译好了。 而他们暴露自己现在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常天疑惑道:“西兆太子不是已经走了吗?” 姜使君说道:“他是走了,但是只要派出手下的人稍微一查探,便会知道王爷没有来这里,到时候白尽宵随时可能反扑我们。” 万一白尽宵再聪明一点,顺藤摸瓜猜出她真正的身份,她估计白尽宵不会给她留活路。 如果她再被白尽宵抓了当俘虏…… 天呐,想想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姜使君都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他们必须要在白尽宵还没有回过神之前,带上布帛译文尽快离开楼兰。 姜使君又说道:“还有,拿上布帛离开之前,别忘了提醒楼兰王,小心思罗,至于其他事情,一字不提。只说我们赶着回去就好。” 楼兰王如果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但楼兰王如果一味偏信思罗,就算她救了楼兰王这一次,下一次也难逃一劫。 她于楼兰王而言,只是一个外人,只能当一个劝告者,说不了太多越界的话。到底如何做,还是得看楼兰王自己。 顺天知道事情的紧迫性,立即带上令牌,进了楼兰王宫。 姜使君在欢乐仙宫里焦灼不安的等着。 一个下午过去了,顺天却一直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了。 眼看明月高升,一直到姜使君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顺天才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姜使君急忙问道。 顺天说道:“我进王宫的时候,楼兰王还差最后一点内容没有译出来,所以一直等到了现在,这是译文,王妃请过目。” 顺天将一张纸连同布帛都递给了姜使君。 姜使君看了几眼上面的内容,然后转身将译文放到了烛火上点燃,直接烧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留下来的布帛,姜使君则贴身藏好。 顺天进宫的时候,姜使君和常天已经将他们的必需品都收拾好。如今一切准备妥当,三个人片刻也不耽误,直接离开楼兰奔赴瀚城。 只要进了瀚城,他们便安全了。 姜使君深知自己的马术不好,此刻更不想拖他们二人的后腿,干脆和常天共乘一匹马,让他带着自己。 就这样赶了近几个时辰的夜路,姜使君就算在马背上被颠得腰不是腰,腿不是腿,也一直坚持着伏在马背上,没有说要休息。 但是当天际开始泛白以后,他们却听见身后响起了马蹄声。 那声音不远,听起来数量还不少。 顺天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竟然跟了十几个人! 顺天眼尖,很快就认出了那个领头的人是谁。 “王妃,是西兆太子!” 王妃果真是料事如神,他们竟然真的追来了! 姜使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常天的马要驼两个人自然跑不快。 现在白尽宵带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们一定会被包围的! 姜使君将手伸进锦袋里,摸出了几片薄薄的东西,对跟在他们身后的顺天道:“别跟在我们后面,到前面去!” 顺天听到姜使君的话,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儿顿时加快了脚步,赶超了姜使君。 姜使君见状,将手中的东西朝后撒了出去。 她的动作很快,丢出去的东西又不起眼,很快就被马蹄扬起的烟尘给覆盖。 白尽宵紧盯着被常天带着跑的姜使君,又往马屁股抽了一鞭。 哼,被他发现了,还想跑! 他回去以后,就派出暗卫去查探厉王的所在了,没想到却连厉王的影子都没有发现。 只要是个活人,在一个地方活动过,就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怎么可能会毫无踪迹可循? 白尽宵很快就意识道自己被骗了,厉王根本就没有来楼兰。 于是另一件事情又开始困扰他,如果那个女人不是厉王的人,厉王的侍卫怎么可能会在她身边保护她? 白尽宵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要想到了白莲歌和他说过的厉王妃。 莲歌说厉王妃巧舌如簧,最能忽悠别人,还算计了她数次。 这么相结合一看,那个自称红领巾的女人,最有可能是厉王妃啊! 只有厉王妃,才能支配厉王府的一等护卫。 厉王既然会派人保护厉王妃,可见厉王妃对于厉王而言很重要。 如果能抓住厉王妃,说不定就能抓住厉王的软肋! 恰巧厉王如今不在这里,这不就是他们下手最好的机会吗? 至于厉王妃为什么会出现在楼兰,等他们抓住她拷问一二,就什么都知道了! 当白尽宵回过神来,想要去将姜使君他们拿下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先跑了。 白尽宵连夜叫人来追,为的就是抓住姜使君。 厉王妃在东周时不是羞辱过莲歌吗,等他把厉王妃抓回去,莲歌想要拿她怎么出气都行! 白尽宵紧追不舍,很快就带着他的侍卫,疾驰到了刚才姜使君往地上撒东西的地方。 一行人不查,直冲过去,谁知他们身下骑着的马却突然癫狂嘶鸣起来。 好几匹马不受控制,在队伍里互相冲撞。 四五个人直接相继被撞下马背。 白尽宵连忙勒马,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侍卫。 这是怎么回事? 姜使君回头看了一眼,得手了! 篾片蛊么,她偶尔也会养着玩玩的。 白尽宵带来的人立即折了一半,他恶狠狠的盯着姜使君,带着剩下的人绕开那块地方,又追了上去。 他倒是低估了厉王妃! 看来莲歌说的不错,不能小瞧厉王妃! 姜使君看着再度追上来的那些人,眉头又皱了起来。 现在白尽宵带来的人还是比他们多。 如果他们被追上了,一定很吃亏。 毕竟自己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碰上了真刀真枪,她恐怕只能唱一首凉凉了。 第三百零九章 她是个渣啊! 第三百零九章 她是个渣啊! 夹着沙尘的风,乎乎地在她的脸上刮。 姜使君大声问道:“白尽宵的武功怎么样?” 常天答道:“比不上王爷!” 姜使君又问道:“比起你们呢?” 常天默了默,给了一个很委婉的答案:“咱们还是祈祷马能跑的再快些吧!” 白尽宵和王爷从前比试过一场,他们是旁观者。 姜使君明白了,白尽宵的实力,虽然赢不了燕凛,但是绝对不亚于他们。 言下之意,他们打不过。 所以只能努力跑。 如果跑也跑不过的话,祈祷一下也是很不错的。 不错个屁! 姜使君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祈祷有用的话,她天天祈祷自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那她还不得笑碾世上所有渣渣? 前面的顺天回头看着她说道:“王妃,现在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回头拦下西兆太子!” 姜使君一惊:“什么意思?” 常天不是说打不过吗? 如果现在回头拦下白尽宵,那岂不是等于送死! 她可不觉得白尽宵面对他们的时候,会手下留情。 他们虽然跟她的时间不久,但却也有感情,她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去送死! 姜使君立即说道:“我不同意你们干送死的蠢事!” 顺天说道:“西兆太子武功高强,常天一个人当然不敌,但若是我们一同出手,或许还有机会!” 姜使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几个人,说道:“可他身边的还有好几个人,你们可没什么优势!” 常天开口道:“不,他们不会留下来帮西兆太子!” 姜使君一愣:“为什么?” 常天说道:“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你!” 姜使君怔了怔,终于明白他们二人的意思。 她不可置信道:“你们要我自己骑马跑?” 常天道:“是,现在只能这样了!若是等西兆太子追上来就来不及了!前面十几里处就是大将军告诉我们的小道,只要王妃能甩开那些追上来的西兆侍卫跑进小道,就暂时安全了!” 顺天也说道:“王爷和我们分开已近二十日,就算有再大的事情,也差不多该解决了,王爷也该来找我们了。王妃只要等到王爷来了,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姜使君急道:“我怎么甩开他们?他们都是马背上驰骋了数年的人,骑马一定比我快,我做不到啊!” 常天道:“王妃,您不是有很多奇怪的蛊虫吗,属下相信您!” 姜使君惊了。 相信个鬼啊,不要随便相信啊! 到底是什么让你对我有了这样盲目的期望? 这件事情的关键根本不是蛊,而是她在马背上啊!她在马背上,再多的本事也不一定能用的出来啊! 这两片天到底还记不记得她正经学骑马的时间还不到五个时辰啊喂! 她在用蛊上虽然很优秀,但是在竞技运动方面,她可一直都是个渣啊! 渣是什么意思他们难道不懂吗? 意思就是如果他们放任她自己一个人,不用别人的搅和,她也能把自己给搞死! 何况现在是这么危险的情况! 姜使君立即反驳道:“不行,我……” “王妃保重!” 姜使君话还没说完,常天已经先她一步,帮她做出了决定。 常天把缰绳塞进姜使君的手里,然后扬鞭狠狠第在马背上抽了一下,紧跟着马儿撒腿跑起来。 常天转身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弄得一身衣服满是尘土,才单膝跪在地上稳住了自己。 身下的马正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驮着姜使君往前冲去。 姜使君坐在马背上,几乎抓不住缰绳。 “啊!” 顺天见状,也跟着勒马。 正当姜使君骑着的马从他身边冲过去的时候,顺天瞅准时机,扬鞭又在姜使君身下的马儿的马背上加了一下。 姜使君:“靠!” 他们是要搞死她吗! 姜使君身下的马匹发出一声嘶鸣,半点也没有慢下来,反而有突破自己的极限速度加速的趋势。 姜使君坐在马背上左摇右摆,大有从上面摔下来的样子。 但是现在马儿只驮着姜使君一个人,又被人狠狠地撂了两鞭子,倒是颇有一骑绝尘的趋势,瞬间就冲了出去,将那些人甩开了一截距离。 身后白尽宵立即追至,常天迅速丢开自己手里的鞭子,拔出自己的配剑,转身一刀砍在一匹马的腿上。 马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将自己背上驮着的任摔了下来。 常天抓准时间,在他还没有爬起来的时候,一刀结果了那个西兆侍卫的性命。 顺天也拔出自己的配剑,策马朝西兆太子冲了过去。 西兆太子勒马看着朝他冲过来的顺天,便知道他们意图拦住自己。 真是太天真了,这两个侍卫难道真的以为拦住他就有用了吗? 白尽宵对身侧剩余的三个人说道:“你们去追厉王妃!” 常天和顺天只是两个护卫,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姜使君可就不一样了。 自己的侍卫未必能打得过他们,但是追击厉王妃可是绰绰有余! 剩下的三个侍卫一听,便绕开顺天和常天,直朝快要跑没影儿的姜使君追了过去。 顺天和白尽宵在马背上交了几次手,白尽宵的武功在他之上,十几招之后,顺天的弱势就被他看了出来。 他正要扬剑刺向顺天,自己身下的马儿却忽然嘶鸣跳动起来。 原来是他的马不经意间被常天砍了一剑,白尽宵立即跳下了马。 顺天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常天的身边。 拜见小看着他们道:“你们对厉王妃还真是忠心耿耿!” 常天道:“厉王府的每一个人,都忠心耿耿!” 在马背上一口气跑出几里地的姜使君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以后她还真得好好学习一番马术不可。 否则像今日这样出了事,她都只能当一个累赘。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格外恩宠她,还是危险的情况激发了姜使君的潜能。 她在马背上晃了那么久,竟然也没有摔下来。 追击她的西兆侍卫看她骑马往前奔驰时那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的动作,嘴边浮现出不屑的笑意。 想要抓住这么一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章 你倒是跑啊 第三百一十章 你倒是跑啊 姜使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暗道不妙。 这么下去,别说甩开他们躲进老姜告诉自己的路,恐怕还没跑到地方,她就得先被人逮住了! 必须得在隘口之前甩掉他们! 如果甩不掉,那……就只能杀了。 她不会武功,也用不了什么暗器,现在她和那些追兵之间的距离,让她根本不能对那些追兵做什么。 想要解决他们,就必须等他们迫近。 可是他们一旦离得近了,她的危险指数,也会成倍的增加。 不管了!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一把! 搏一搏,也许还能逃出升天呢? 西兆侍卫扬鞭在马背上狠抽了几下,驱使自己身下的马跑得更快。 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到最后双方之间只剩下五六米。 这么短的距离,眨眼就会被追上的。 其中一个人拔出身上的配剑,却被另一个人拦下:“殿下说过要抓活的!” 那个人兴奋不已:“那就让我先砍断她的马腿!” 那个人策马率先冲了上去,另外两个人也迅速跟上。 姜使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现在是他么离她最近的时候了。 当那个离她最近的人扬起手上的剑,准备来砍马腿的时候,姜使君的眉头一皱。 就是现在! 在西兆侍卫毫无防备的时候,一个小黑点突然从姜使君的袖子里朝他直射而去,势如破竹。 西兆侍卫面对这突然的袭击,还没晃过神来,脖子骤然一疼。 大动脉被忽然划破的一瞬间,血液从他的脖子上喷洒而出。 那个侍卫从马背上摔下去的时候,他甚至能看见空气中自己脖子里喷洒出来的血。 他摔下马背,又地上滚了几圈。 脖子里汩汩流出的鲜血,迅速浸染身下的黄沙。 他的手指最后抽动了几下,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还来不及面对死亡,死亡便已经降临在他身上。 但是姜使君可没时间去关注这个人的死样! 她迅速操控自己的蛊蜂,趁着对方还没有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损失这么一个队友的时候,再度出击。 蛊蜂在空中急转了一个方向,又像一支利箭一样,袭向第二个人。 那个人看见自己的同伴那么突然的死了,空中又有一个黑点朝自己袭来,连忙俯身,堪堪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暗器竟然还会转身!! 姜使君看他躲过一劫,立即操控蛊蜂回旋,这一次,趁着他避无可避的时候,蛊蜂从他的耳畔袭击过去。 蛊蜂的速度给了它一定的力量加持,它就好像一枚飞刀一样,直接割下了西兆侍卫的半边耳朵。 “啊!!”西兆侍卫捂着耳朵痛呼一声,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下来。 但是在他分神的时候,姜使君可没有分神,蛊蜂更是没有停歇,再一个回旋,一次抹了他的脖子。 解决掉这两个人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当第二个人落马以后,姜使君又立即让蛊蜂去袭击第三个人。 但是姜使君过于专注的操控蛊蜂,却让她忘了自己现下正在马上。 前面的路段本来就颠簸不好走,姜使君回头攻击西兆侍卫的时候,马儿自己随性乱跑,颠的更加厉害。 姜使君的手劲不大,降服不住这匹马。 身下的马匹猛地一颠,她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去。 “啊!”姜使君惊呼了一声,连忙握紧手上的缰绳,避免自己摔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姜使君分了神,没能将第三个人就势抹了脖子。蛊蜂从第三个人的手臂上掠过,只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一道血口而已。 姜使君的心底咯噔一下。 完了,一击不成,自己随时能被对方拿下。 果然,那个西兆侍卫不顾自己手臂上的疼痛,而是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追了上来,毫不犹豫的在姜使君的马上砍了一刀。 骏马嘶鸣了一声,更加不受控。 姜使君那半桶水都不到的驭马技术显然不够应对面前的情况,再加上一路上驾着跑的这么快的马,她手臂的力量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现在这般境况,这马根本就不是她能勒的住的。 手上的缰绳一松,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背脊猛地磕到了地上。 疼!她都感觉自己要半身不遂了! 地上乱石不少,这一下直摔得姜使君天昏地暗,好一会儿没有缓过神来。 从马背上摔落的巨大冲击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使君只感觉自己的手不是手,腿不是腿,浑身都疼的要命。 尤其是她的屁股! 那里肉厚! 不过这好歹证明了一件事,她的下半身还是有知觉的。 上天给她的宠爱果然是有限的。 她刚才能骑马跑那么远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要求这样的奇迹一直持续下去,的确是有那么一点过分。 姜使君扶着自己剧痛的腰在地上躺了良久,都没能坐起来。 那个西兆侍卫勒马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提刀走到了姜使君的面前。 西兆侍卫的嘴边扬起一抹冷笑。 还想跑到哪里去!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男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片汗珠。 西兆侍卫拿刀指着她的脖子说道:“你不是很能耐吗,倒是跑啊!” 姜使君粗喘着气,看着他问道:“白尽宵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懂蛊?” 西兆侍卫道:“懂蛊又怎么样?” “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意接近蛊女吗?”姜使君嘴边忽然扬起一抹笑意:“会被种蛊的。” 西兆侍卫不信姜使君的说辞,不屑道:“那你倒是给我种一个啊!” 面前这个女人现在就是他的俘虏。 在他的刀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不成? 姜使君却不慌不忙的说道:“已经种了。” 西兆侍卫一愣,忽然觉得自己拿刀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他翻过来一看,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了一条黑色的蜈蚣。 蜈蚣正咬开他的血管,意图往他的身体里面钻。 西兆侍卫痛呼一声,想要一刀砍了姜使君。 但是伴随着拿剧烈的疼痛传来的却是全身的绵软感。 他手中的刀落到了地上,人也倒地抽搐起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只要你乖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只要你乖 姜使君捡起他的刀,艰难地扶着自己的腰爬了起来。 她用刀尖戳了戳脚下的沙石,冷眼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西兆侍卫,说道:“我都告诉你不要接近我了,你不信。”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她才是刀俎! 她将刀架到了不断抽搐的西兆侍卫的脖子上,问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西兆侍卫的脸已经开始发青,那是蛊毒造成的。 他张张嘴,艰难的想要说点什么。 也许是想求饶吧。 “算了,我也不关心你的遗言。” 反派总是死于爱哔哔。 姜使君直接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她拖着自己浑身发疼的身子,走到了西兆侍卫骑来的马身边。 她的马已经被西兆侍卫砍伤了,不能再骑。还好西兆侍卫还给她留下了一匹马。 但是西兆侍卫的马好像很不愿意姜使君碰它。 她才刚一拉到缰绳,那马匹就很不耐烦的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高傲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姜使君想要翻身上马,那马儿还往旁边退了几步。 姜使君的眉头一皱:“马兄,几个意思?” 还不让她骑? 姜使君拉着缰绳,指着地上的西兆侍卫的尸体,对那匹马说道:“看见没有,那是你之前的主人,那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骏马不断踢踏的马蹄终于安分下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姜使君摸了摸马脖子:“只要你乖,给你买条gai,你若不乖,头都给你打歪!” 骏马瞅了她两眼,终于屈服于她的淫威,把头低了下来。 姜使君得意的笑了笑,翻身上了马背。 一上马,她就冷嘶了一声:“我的老腰哎……” 刚才那一下摔的太狠了。 姜使君策马扶着腰,往来时的那条隐秘小道而去。 不管怎么说,她都暂时安全了吧! 进了隘口以后,有一段路碎石满地,坑坑洼洼,十分难走。 但是走过这一段路以后,就是一块小小的内陆湖,她可以在那里稍作休息,等等常天他们。 常天和顺天就算打不过白尽宵,应该也知道要跑吧。 等姜使君来到记忆中的那快小湖泊前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不远处的湖面上蒸腾起一层白雾,仰仗于这一片内陆湖的滋润,这里还有些野草植被。 草尖沾了露珠,看起来晶莹剔透。 那才那一摔,弄得她脸上满是尘土,她早就想好好洗洗了。 姜使君翻身下马,一瘸一拐地往湖泊走去。直到她走近湖泊,才发现湖边的白雾里,竟然有两个人的身影。 姜使君一愣,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那两个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因为他们从迷雾里走了出来。 两个衣着相同的青铜兽面人。 姜使君的眼皮跳了跳。 她要不…… 选择原地死亡好了。 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吗? 为什么每次她逃难的时候,总能遇见火袄教徒! 如果现在在她面前摆一坨狗屎,她可能都会上去踩两脚转转运。 姜使君定睛一看,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黑褐色的苍鹰。 那只苍鹰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盯着姜使君,就好像在盯着一只猎物。 它的嘴上,还叼着一块粉色的锦帕。 姜使君眼尖的发现,那是她之前用过的手帕。 虽然不知道那快手帕是怎么落入火袄教徒手里的,但是现在有一件事情,姜使君可以确定了。 这只苍鹰是被人专门训练出来闻味追踪的! 火袄教徒能找到她,大概也是这只苍鹰的功劳。 姜使君暗道不妙,这可是最凶猛的飞禽之一啊。 能养这玩意儿的人,想也知道不是平常人。 姜使君道:“你们是火袄教的人?上觋还是护法?” 两个人都不答话,而是抽出自己身上的剑,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两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们想不和她废话,他们只想迅速了结了她的性命,完成掌教交给他们的任务。 姜使君一愣,现在的火袄教徒都已经这么高冷不爱唠嗑了吗? 以前的火袄教徒可不是这样的啊。 他们都不说话,她去哪里找突破他们的机会啊! 言语交流可以促进宇宙生命大和谐啊! 姜使君心思一转,又道:“你们如果就这么杀了我,就永远也得不到你们需要的宝物了!” 那个肩膀上没有苍鹰的男人不屑道:“我们可不需要你的宝物。” 杀了她,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正好厉王和厉王府的侍卫都不在她身边,现在杀她,对于他们而言,轻而易举。 “那淬火丹你们也不想要吗?”姜使君站在原地问道。 两个人都是一愣。 淬火丹! 她怎么会知道那样东西? 这时一直沉默的另一个青铜兽面人终于开口,“乌擭护法,别浪费时间听她胡说了,咱们直接杀了她,就可以回去和掌教复命了!” 姜使君一愣,那个青铜兽面人,是个女的。 一个女人,竟然能饲养苍鹰! 既然她叫那个男人乌擭护法,那她的身份,也许也是一个护法。 两个护法同时出现在姜使君面前,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火袄教的人这么看的起她吗? 竟然派出两个大人物来对付她,她的身价原来这么高啊。 “谁说我是胡说的?”姜使君说道:“之前波斯的祭神仪式上,不是丢了淬火丹吗?现在淬火丹在我的手里,你们留我一命,带我去见你们的掌教,我就将淬火丹给你们!”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之前听西池娘子所言,这淬火丹好像还挺重要。 有淬火丹,她也算是有了一个筹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现在她能保住自己的命,以后还可以再找机会逃。 但如果她现在什么都不做,她马上就会死在这儿了。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那个把淬火丹托付给她的青衣人,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谁知那女人却一针见血道:“呵,当日在波斯抢走淬火丹的人,乃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男子,你怎么可能会有淬火丹。”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没底气的怂货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没底气的怂货 “有没有淬火丹,咱们一看便知!” 姜使君也不和他们废话,从自己的锦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朝他们丢了过去。 乌擭护法伸手接住了瓶子,把里面的药丸倒了出来。 他仔细一看,又拿到鼻尖闻了闻。 多番确认以后,乌擭护法惊讶道:“是真的淬火丹!” 他们此行只是为了杀姜使君,没想到还能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现在整个火袄教的人都在找当初抢走淬火丹的那个神秘人,现在他们找到了淬火丹,这简直就是大功一件。 那女人也是一愣,没想到淬火丹竟然真的在她那里。 乌擭护法又拿着瓶子往外倒了倒,但是却什么也没倒出来。 他看着姜使君质问道:“剩下的淬火丹呢?” 淬火丹一共有三颗,可是现在这里只有一颗。 姜使君笑道:“我又不傻,我如果把淬火丹一次性给你们了,你们不就立刻把我杀了吗?咱们简单做个交易,你们留我一命,带我去见你们的掌教,我就把剩下的淬火丹给你们。” 乌擭护法走上前一步,说道:“你若是乖乖把剩下的淬火丹交出来,我们就少让你受些皮肉之苦,给你留个全尸。” 姜使君说道:“我说过,我要见你们的掌教,除非你们答应我这一个条件,否则,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剩下的淬火丹。” 乌擭护法身边的女人却透出一种不耐烦的感觉,她紧盯着姜使君走上前。 “和她费什么话,拿住她剥皮抽筋,狠狠地折磨一顿,还怕她不说吗?这女人不知道给唅蠄护法做了什么,让唅蠄护法现在日日胸痛难忍。如此一来,我们也正好也为唅蠄护法报仇了!” 姜使君一愣,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你想的美!又想要我死,又想要淬火丹,这世上的便宜,你还想都占了!” “呵……” 女人不屑与姜使君多说什么,伸出一直手迫近姜使君,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姜使君一惊,放出蜂王想要拦住她。 不成想女人的手一收,说了一句雕虫小技,肩膀上的苍鹰就朝姜使君飞扑了过去。 蜂王那么小的东西,一口就能被苍鹰吞掉。 这二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姜使君连忙收回蜂王,可是那只苍鹰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朝姜使君飞扑过去。 它的一双利爪就好像磨得发亮的银钩,在抓住姜使君的一瞬间,直接刺进她的肉里,然后像撕扯猎物一般,凶猛地在她的肩头撕开数道口子。 苍鹰的巨大扑力也让姜使君摔到了地上。 姜使君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肩头,闷哼了一声。 苍鹰在姜使君的头顶盘旋,因为闻到了血腥味,而兴奋的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声。 那个女人的面具下发出了一道不屑的笑声。 姜使君抬眸看着那个戴着青铜兽面具的女人。 不就是仗着自己养的苍鹰稀罕吗? 有什么好得意的! 如果她也有一只这样的苍鹰,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只是这么大的一只苍鹰在这里,她的蜂王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啊! 那女人站在姜使君面前问道:“剩下的淬火丹在哪儿,说不说!” 肩头血早已经渗透了她的衣裳。 姜使君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固执的说道:“不,说!” 淬火丹就是她现在用来保命的,唯一的筹码。 不说,她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说了,她就彻底完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面前的女人没有什么耐心,下一瞬,那只在她头顶盘旋的苍鹰,又朝着姜使君俯冲下去。 姜使君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鹰爪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撕开她手臂上的血肉。 “啊!”姜使君痛呼一声。 她抬手一看,手臂上两道被抓的深地方,竟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这女人是不是狠的有点过分了!淬火丹他们难道不想要吗? 这两个人难道不该认真考虑一下她的提议吗? 姜使君疼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半撑着身体,看着面前的女人放狠话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抓了你这只扁毛畜生做烧烤!” 那个女人被姜使君一刺激,怒道:“找死!” 苍鹰再一次朝姜使君扑了过去。 姜使君拼力往旁边滚了一圈,躲开了鹰爪的攻击,鹰爪扑空,抓起了一把地上的碎石。 与此同时,那只小小的蜂王就像一枚弩箭一样,朝苍鹰射了过去。 苍鹰生性机敏,立即侧开头。但蜂王还是在它的左眼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苍鹰因为剧烈的疼痛,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叫声,并在原地不停地拍打着翅膀。 就算是只有一只能打的蜂王,姜使君也不会让对方白讨便宜。 那女人诧异的看着面前发现的一切,这可是它养了五六年的苍鹰,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现在她的苍鹰,却被姜使君毁了一只眼睛! 女人更为愤怒:“你竟然伤我爱宠,我这就要了你的命!” 乌擭护法趁着这个能说话的机会,立即拉住女人说道:“掣电护法,淬火丹是圣物,我们不如直接将她带回去,交给掌教。反正她也跑不了,咱们还能找回剩下的淬火丹,何乐而不为呢?” 掣电?原来这就是这女人的名字。 好啊,她记住了。 难怪这个女人会一来就这么凶狠,想必是记恨着当初常州据点里那只被她顺走的雪蟾吧! 拓远上觋是掣电护法的手下,这件事情,掣电护法不可能不知道。 若有机会,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 掣电护法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爱宠,大发雷霆道:“这女人巧舌如簧,诡计多端,带上她,只会夜长梦多,不如干脆杀了了事!你忘了唅蠄护法告诉我们的吗,绝对不要和这个女人废话!” 原来唅蠄护法这么看得起她。 姜使君听到这里,忽然之间,又觉得自己有了希望。 她躺在地上不屑的笑道:“原来你是怕自己的黑巫术斗不过我,让我在路上跑了呀。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也是个没底气的怂货!” 第三百一十三章 疼了总比死了强 第三百一十三章 疼了总比死了强 掣电护法一听到姜使君这么说,抬起手上的剑,就朝姜使君刺去。 “你还想激我!” 但是当掣电护法的剑锋迫近姜使君的胸口时,乌擭护法的剑却劈开了她的剑。 突生变故,掣电护法问道:“你疯了吗?咱们直接杀了她,就一了百了了!” 乌擭护法坚持到:“淬火丹一事事关重大,计划有变,还是将她带回去交给掌教处置最为妥当。” 掣电护法一愣,更为恼怒的说道:“这一定都是她的诡计!” 难怪唅蠄护法会说让他们不要听她说话。 现在乌擭护法不就让她给蛊惑了吗? 乌擭护法说道:“不管是不是诡计,现在她给我们的淬火丹都是真的,就凭这一点,我们就不能立即杀了她。再说我们有两个人,难道还怕制不住她吗?你怕我可不怕!” 掣电护法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胆小怕事?” “难道不是吗?” “你别忘了我们来之前掌教是如何叮嘱的。”掣电护法看了姜使君一眼,压低声音道:“就是因为掌教觉得这个女人太危险,才会同时派出我们两个人来杀她!就连掌教也说,抓到这个女人直接杀了便是!” 乌擭护法却说,“可现在淬火丹在她手中,掌教如果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也不会像那样的命令吧。” 就在他们二人争执之时,一条鞭子凌空出世,打破了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两人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一个蒙面的青衣人站在那里。 他低头看着浑身是伤的姜使君问到:“喂喂喂,这位小姐妹,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呀?” 姜使君一愣,真的从来从来没觉得这个青衣客蒙着脸的样子,这么和蔼可亲过。 她连忙对着青衣人说道:“看到你的小姐妹这么狼狈,你还不赶紧拯救拯救她!” 青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这位小姐妹,你刚才好像出卖我了。” 他把淬火丹交给她保管,她转身就拿淬火丹跟火袄教谈条件?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 不能承认! 面前这个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死都不能承认自己出卖了他的事情。 哪怕他已经知道了,她也不能承认。 “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出卖过你!” 青衣人见状,忍不住说道:“哇,你的发誓真是一文不名。” 姜使君说道:“名不名的重要吗?你先想想怎么对付面前这两个人吧!你救了我,我就把淬火丹给你。” 掣电护法和乌擭护法两个人正以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青衣人说道:“你这脑子不去做生意,真是太可惜了。拿着我给你的淬火丹,两边拉拢人。” 青衣人说着,忽然扬鞭打了出去,率先逼退那边虎视眈眈的两人一段距离,然后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把姜使君从地上提溜了起来,转身跃上了马。 青衣人的动作很快,无意间难免拉扯到她的伤口。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连忙道:“疼!疼!疼!大哥您救人的时候,下手轻点。” 青衣人道:“疼了总比死了强。哥哥我千里迢迢来救你,我容易吗。” 乌擭护法见状,忙道:“不许让他们跑了!” 掣电护法道:“刚才我就说直接杀了她省事。如果刚才我们就把人解决了,现在何必这么麻烦。” 乌擭护法急道:“现在可不是斗嘴的时候。” 青衣人骑在马上,看了他们一眼,不屑道:“我在波斯的圣坛上都能全身而退,想要抓我,你们还得再练几年的功夫。” 他说完,忽然朝空中丢出几个弹丸。 弹丸还没落地就爆开,从中撒出大量的白色粉末。 粉末的量太大,直接就遮住了他们的视线。地上的那只苍鹰,在听到爆炸声的一瞬间吓了一跳,振翅扑腾到了别处。 两个护法也连忙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尤其是掣电护法,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可是空气中的白色粉末却没有就此沉淀下来,而是渐渐地开始往外扩散。两人眼前的可视度依然很低。 掣电护法退的比乌擭护法慢些,当那些白色粉末落到她的手背上时,她的手背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青变紫。 她的手指感觉一阵僵硬,好像都有点不受控了。 掣电护法惊道:“退,是尸粉!” 乌擭护法一愣,往后又退了一大段的距离。一直到退到眼前的尸粉扩散不到的地方为止。 所谓尸粉,其实是一种以死人的尸体为主要材料研制出来的粉末。 碰到尸粉以后,人的皮肤就会就会像尸体一样开僵硬,若是在尸粉中待久了,沾染上尸粉的地方,还会像尸体一样开始腐烂。 但是真正让乌擭护法惊诧的却是,尸粉这种东西,青衣人竟然也会! 这种东西,他们向来只见掌教用过,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尸粉的配方是什么,青衣人到底是怎么配出尸粉的? 就在这样的一片白茫茫中,掣电护法听见了一串远去的马蹄声。 她的眉头一皱,“该死,让他们跑了。” 姜使君被青衣人带着跑出一大段距离,都没有停歇下来。一直到青衣人低头发现姜使君的脸色苍白,快要支撑不下去为止。 他连忙在一块大石边勒马停下,把姜使君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青衣人问到:“身上的伤没事吧?” 姜使君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说道:“我应该还能死扛一会儿。” 在马背上虽然颠的疼,但是青衣人说的没错,疼总比死了好。 青衣人回头看了一眼,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追上来,才道:“还是先处理好你的伤口吧。” 青衣人走到姜使君身边,揭开她手臂上的衣服看了一眼,伤口很深,看来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他皱眉给姜使君丢过去一瓶药粉:“自己上点药,止血止疼的。” 姜使君也不磨叽,拿起药瓶就自己捣鼓起来,先给自己上药要紧。 因为她的肩膀上也有伤,所以青衣人把药瓶丢给他以后,就一直背对着她。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分分秒秒都是好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分分秒秒都是好 姜使君一乐。 哎呦,你个小样,倒是还挺绅士。 知道不占别人便宜。 “哎……” 青衣人依然背对着她:“说。” “药上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姜使君拉上自己的衣服,扶了扶自己的肩膀,说道:“你下次救我,能不能早点来。” “你若是好好猫在你的厉王府里,我至于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来吗?而且……”青衣人摸了摸下巴,得意的说道:“大英雄总是要压轴出场的,这样才显得我与众不同!” 姜使君嘴角一抽:“就为了你的与众不同,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哪怕他能早来一时半会儿,她也少被那只苍鹰挠两下。 青衣人嘿嘿一笑:“至少我来了呀!不像你们家的那个男人,现在都没个人影。关键的时候还得是有我这般人物,才能救你出水深火热呀。” 姜使君一噎。 好的,你有理,我认怂。 不过她还是想为燕凛辩白一番,“他,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呀。” 青衣人冷嗤了一声,“真不知道放你和他在一起是好还是坏。” 姜使君立马说道:“当然是好,我跟他在一起天天都好,时时都好,就连分分秒秒都是好。” 青衣人呦呵一声:“这伤口还没好呢,就先忘了疼了。果然,陷入情爱里的女人都是没有脑子的。” 姜使君说道:“你懂什么,喜欢一个人,疼也是好的。” 青衣人不想吃这一捧狗粮,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我没空和你瞎掰扯,淬火丹呢?” 姜使君说道:“在厉王府里,你就放心吧。” 青衣人道:“我还真没法儿放心,刚才我要是没来,你就把那淬火丹给别人了吧?” 他真的觉得以姜使君这种没皮没脸的性格,把淬火丹交出去,真的只是她一念之间的事情。 姜使君哼了一声:“瞎说,我只给了一颗。” 青衣人挑眉道:“淬火丹一共就只有三颗,给了一颗你还嫌少,知道什么叫物以稀为贵吗。” 她知道物以稀为贵啊。 但那又不是她想要的东西,淬火丹对于她来说简直一文不值呀! 姜使君问到:“淬火丹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问那么多干嘛!”青衣人说道:“既然药已经上好了,就先上马吧,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姜使君皱眉道:“我还一身伤呢,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一把老骨头,多给我喘口气的时间。” 青衣人双手环胸看着姜使君,小样儿,还傲娇起来了。 “那您这把老骨头要不就在这儿呆着,我先走了。” 青衣人说完作势上马,姜使君连忙说道:“你的淬火丹不想要啦,它还在我那儿呢。” 不是她傲娇啊,而是之前的神经太过紧绷,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身体的疲惫。 刚才跟这个青衣人唠了会儿嗑,她才觉得身上哪哪都疼,被苍鹰抓过的地方,更是疼的不行。 她真是没精力再站起来了。 青衣人看着她笑道:“你不是说在厉王府里吗,我自己去找就行了,我救了你一命,也算是还了你替我保存淬火丹的恩情了。” 他竟然这么冷漠? 是她失策,不应该那么干脆告诉他淬火丹还在厉王府里的! 姜使君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我忽然觉得我这把老骨头老当益壮,还能再坚持一下。” “老骨头你别为难自己呀!” 姜使君咬牙道:“不为难。”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再为难她也得扒拉上他,谁让现在他是唯一一个能救自己的人呢。 她现在要是再傲娇一下,这根救命稻草就随水飘走了怎么办?到时候她一个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受了伤,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还是先抱住这个人的大腿,然后等燕凛来找她吧。燕凛那么厉害,只要来了,找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掣电护法还有一只苍鹰,随时都可能追上来,对我们很不利。”青衣人说完,又着重看了姜使君一眼,纠正道:“哦,是对你很不利。” 姜使君嘴角一抽,“好的,我已经知道我是一个累赘了,你可以不用再重复这个重点了。” 青衣人把姜使君提溜上马,择了个方向疾驰而去。 姜使君也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不是她来时经过的路。 但是不管他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她也没得反抗,不是吗? 两个人从天亮一直行到了黄昏,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的地方。 不是他们挑剔,而是大漠里实在是太一无所有了。 除了飞沙走石,就是几株怪柳。 掣电护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一路上他们的精神都是紧张的。哦,用青衣客的话来讲,应该只有她是紧张的。 毕竟就算被追上,青衣人也完全可以跑。但她就不行了…… 最后两个人找了棵稍微粗壮一点的怪柳,靠着它休息。 姜使君撩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没有继续流血了,只是伤口一直没有好好处理,凝固的血渍留在上面格外的狰狞。 可是没办法。 这附近又没有水源,他们现在就剩下半袋子水了,如果用来清洗伤口,他们要是没及时走出这片大漠,得直接渴死。 青衣人递给她一块干巴巴的饼用来果腹,姜使君连忙放下自己的衣服挡住伤口。 她接过饼咬了一口,这块饼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惊艳,就像它的外表一样,又干又硬…… 这么一块饼吃下去,就算牙没给崩掉,也会被噎死。 姜使君咬着那块饼在嘴里含了很久,尝试了三四次,始终没吞下去。 太干了…… 青衣人在她身边坐下问到:“你的白巫术到底是谁教的?”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问到:“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是天才,自学的。” 青衣人笑笑,“这种东西可不是自学就能学会的。” 姜使君仍旧咽不下嘴里那块饼,转而问到:“那你的白巫术又是谁教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就是个弟弟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就是个弟弟 青衣人说道:“我师傅。” 姜使君默了默。 不是你师傅,难道还能是徒弟啊?就是因为他教了你,所以你才叫他师傅呀。 姜使君失望至极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个答案和我的一样,没有半点意义。” “祝礼。”青衣人又说道。 “祝礼?什么意思?” 青衣人说:“我师傅的名字,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有诚意多了?” 姜使君喃喃叫了两声祝礼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 祝礼…… 到底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呢? 姜使君问到:“那你为什么要和火袄教过不去?” 从之前到现在,他已经坏了火袄教不少事情了吧。 青衣人道:“有私仇。” 他学了十几年的白巫术,就是为了报仇。 姜使君又问到:“什么仇?” “大仇,不能说。” 话题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青衣人低垂着头,脸上的神情很奇怪。他的表情里杂糅着多种情绪,落寞,不甘,还有深深的怨愤。 那时候,她忽然觉得这个一直以来十分逗趣的少年,竟有那么几分像厉鬼。 天色已经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青衣人生起火。 姜使君嘴里的那一口饼在被她放在嘴里吧唧了良久以后,终于咽了下去。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块饼,又看看已经渐露星光的天,轻叹了一声。 好饿。 可是等这块饼吃完,天都亮了吧? 究竟是谁发明了这样反人类的食物? 这时候身畔的少年忽然到:“真好。” 姜使君刚才还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没回过神,“你说什么?” 你还能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真好。 你不用背负一切,仰头便是灿灿星空,真好。 青衣人看了看她,随后将双手枕在头下,倒在了身后的黄土上,仰面朝着天。 他说:“今夜星光真好。” 他的语气在此时似乎尤为轻快,好像一个垂垂迟暮的老者,在享受着人生中少有的,一件特别快乐的事情。 他抬头看着星空,点点星光好像溶进了他的眼睛里。姜使君怔了怔,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眼睛。 燕凛的眼睛有时也很亮。 但那种亮,却像黑曜石里的光,始终给人一种冷然的感觉。 可是面前的这个少年,他的眼睛,明亮的像星星。 不,不是星光,是那转瞬一逝的焰火,他渴望着在时间流走之前,抓住最珍贵的一刹那。 姜使君问道:“看个星星,至于这么感叹吗?” 她很有理由怀疑这个骚年读过琼瑶阿姨的作品。譬如,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 “不至于,星辰日月,夏雨冬雪,本就是交替轮回,没什么值得感慨的。” “那你还……” 青衣人侧目看着她:“不过因为身边坐着的人是你而已。” 姜使君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这就是……撩妹? 我擦咧! 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撩妹情节,燕凛没有做到,反倒是这个青衣人做到了。 但是想要撩妹,你也选个好点儿的时候吧?老娘一身是伤,而且心有所属,你觉得你撩妹的成功几率能有多大? 尤其这小骚年之前还说过要把她丢在那里的话! 姜使君啧啧叹道:“黎咒,你有时候说话的语气真不像个少年,活像个糟老头子。” 青衣人道:“我本来就不是个少年。” 忽然,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青衣人呆呆的看着姜使君。 片刻后,姜使君忽然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惊叫道:“哇!你果然是黎咒!!” 上一次去过金玉满堂以后,她就一直心存怀疑。 黎咒之前的解释并没有说服她,她刚才只是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回答了! 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是最容易吐露心声的。 人证物证俱在阿,看他还怎么否认。 青衣人:“……” 阴险啊! 姜使君简直阴险至极! 这时候竟然都不忘套他的话! 青衣人立刻从地上翻身了起来,背对着姜使君。 “什,什么黎咒,我刚才只是没反应过来,以为你在和我说话,才应了一句而已。” 呵,都抓个现形了还想狡辩。 姜使君走到他面前,伸手要去揭开他脸上蒙面的布。 “你别躲,你让我看看你的脸!你是不是黎咒咱们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青衣人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看了我的脸的人,都得死!” 姜使君的手臂和肩膀疼归疼,但是她现在实在是太好奇真相了。 她走上前道:“那就让我死得其所吧。” 青衣人:“……” 这女人难道真就没有一点害怕之意? “你现在可是在我手上,竟然还敢挑衅我,你难道不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吗?” 姜使君笑了笑,吓我? “你要是要杀我,一开始就不会救我了。” 青衣人一噎,她的脑子总是这么清醒。 有时候聪明的女人真是让人讨厌! 半晌,他抬手到自己脑后,将脸上蒙着的布揭了下来。 真是黎咒那张少年郎的脸。 她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再隐瞒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姜使君见到了真容,笑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黎咒:“哼。” 姜使君笑道:“你平时白天那一身金灿灿的多招摇啊,怎么干别的事情时穿的这么低调。” 黎咒答道:“这叫反差,便于掩饰我的身份。” 姜使君问到:“你刚才说自己不是个少年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最多……也只有十八岁吧!” “我可不止十八岁。” “不止?那你多大了?” 黎咒看了她一眼,“想知道啊,叫声甜蜜蜜的小哥哥来听听,小哥哥听的心里畅快了,就告诉你。” 还小哥哥呢,你就是个弟弟。 姜使君扭过头说道:“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黎咒道:“不想知道也好,不知道死的不那么快。” “……” 姜使君又偷偷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小姜啊,好奇害死猫啊! 窥探人家的隐私是不对的。 然后…… 姜使君试探性的叫到:“小哥哥?” 第三百一十六章 鱼饵 第三百一十六章 鱼饵 黎咒看了姜使君一眼,颇有两分诧异。 还以为她会坚守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呢,没想到转眼就改口了。 黎咒说道:“三十一。” 姜使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上下打量了黎咒好几眼,甚至还大胆的伸出手去捏了捏黎咒的脸蛋,又嫩又滑,又有弹性。 这可这不像是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该有的皮肤。 而且她也没在里州的脸上扒下什么面皮一类的东西啊。 黎咒把她的一双手拍开,嫌弃道:“干什么,对我这个长辈,你能不能尊重一点。” 姜使君诧异道:“你返老还童了?”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少年郎!! 黎咒傲娇的哼唧了一声:“我这叫保养的好!” 姜使君仍旧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一个人的容颜可不是光靠保养就能保持住的。 姜使君支着双手看着他,“黎咒,你身上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她知道世上没有白占便宜的事情。 你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东西势必越多。 黎咒的样子一直不变,在她看来不像是一件好事,更像是为了某件事情而付出的一种代价。 黎咒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 最后黎咒实在受不了了她那好奇的目光,把她推远了一些。 “行了行了,不过是年少时师父为了救我,给我吃了不少药。但也不知道那一种药出了问题,我的命虽然保下来了,但是从那以后,就长得尤其慢。十八岁以后,样子就再也没有变过。” 黎咒伸了伸懒腰:“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姜使君点点头,这个想法倒是和她不谋而合。 这时候黎咒忽然又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过对于我而言,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付出多少代价,都不重要。” 姜使君忍不住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黎咒笑了笑。 他看着姜使君,却忽然一转话题道:“睡吧,我守夜。明日还要赶路,免得被火袄教的人追上。还有你身上的伤,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得留伤疤。” 姜使君愣了愣,知道他不想再多说,也没有再问下去。 也对,黎咒想要什么,的确没有告诉她的理由。 她现在只希冀常天和顺天能够顺利脱险,燕凛也能快点做完他的事情回来。 只是姜使君这一觉没有睡到天明就被黎咒摇了起来。 “快醒醒,该走了!” 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但是太阳却还没有升起来。 黎咒说道:“眼线已经来了,人很快就会追来,咱们该走了。” 姜使君睁开迷蒙的双眼一看,天际上有一个小黑点在移动。 姜使君疑惑道:“苍鹰?” 黎咒答道:“应该是。” 姜使君扶住自己的肩膀站了起来:“真是阴魂不散。” 都已经瞎了一只眼睛了,竟然还这么身残志坚地来追击她。 有这只苍鹰在,他们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追上。 姜使君又看了黎咒一眼,问道:“它飞得那么远,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黎咒说道:“扁毛畜生没长脑子,刚才远远的叫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看见你,所以兴奋了。” 姜使君怔了怔,“看见我兴奋个什么劲?” 黎咒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捕食行动开始了。” 姜使君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对于那只苍鹰来说,可不就是一个猎物么。 想她如此厉害的一个白巫师,竟然被一只扁毛畜生盯上了。 姜使君手上有伤,上不了马,所以被黎咒抱了上去。 黎咒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黎咒说完,带上姜使君立即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策马疾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但是天空中的那个小黑点,却始终不近不远的跟着。 姜使君偶尔回头看一眼,都会被那只苍鹰弄得心情郁结。 姜使君说道“得想办法把那只苍鹰弄下来。” 黎咒却说道:“不用,只要咱们跑的够快,这只东西就不成威胁。” “可是咱们从这里回瀚城,少不了得两日的时间!若是这期间,火袄教徒追上来怎么办?” 怎么说她都是个累赘,她觉得以自己和黎咒的脚程,被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否则她都对不起自己累赘的本质。 黎咒却在姜使君的耳边说道:“不回瀚城!” 姜使君一愣,离这里最近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瀚城,可是现在黎咒却告诉她,不回瀚城? 姜使君惊讶道:“那你想带我去哪儿?” 黎咒该不会是想要将她拐卖了吧! 黎咒身后有一个金玉满堂,不缺钱呀,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吧。 身后虽然有一只苍鹰一直在他们头顶盘旋,火袄教徒也随时可能追上来,但是黎咒的语气却轻快不已:“带你去见你的相好!” 黎咒要带她去见燕凛? 姜使君微微怔了怔,虽说她不觉得黎咒会干出拐卖妇女这种缺德事儿,但她也没觉得黎咒这有那么好啊。 毕竟黎咒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有自己的目的。 姜使君虽然不太相信,但是现在她受了伤,又在黎咒的马上,身后还有要她性命的火袄教徒,她就算是不信,也只能跟着黎咒走。 毕竟相比于火袄教徒,还是黎咒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更安全一点。 两个人就这样逃了半日,姜使君身侧的植被渐渐多了起来。 盘旋的苍鹰似乎被他们甩开了一段距离,这时候他们的速度又慢了下来。直到苍鹰再次盘旋在他们上空,他们的逃亡速度才开始再次变快。 姜使君发现了猫腻。 他如果真的只是简单的要带自己逃,一口气往前冲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将速度变慢。这不是明摆着等敌人追上来吗? 他这是在钓鱼吗? 自己就是他的鱼饵? 姜使君问到:“黎咒,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再过半日就会知道了。” 这时候黎咒突然勒马,定定的看着前方。 黎咒笑道:“看来不用半日,你的相好太过关心你,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黎咒说完,再次拿面巾遮住了自己的脸。 姜使君往远处一看,烈烈骄阳下,那个一身黑裳的男人,正骑着一匹骏马,朝自己疾驰而来。 虽然两个人之间相隔甚远,但是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姜使君兴奋地叫到:“燕凛!” 燕凛看到姜使君和别的男人乘在一匹马上,双腿一蹬马肚子,身下的骏马,跑得更快了。 但是她才刚叫出一声,黎咒就掉转了马头往回跑去。 姜使君一愣,“你干什么?” 身后不就是火袄教徒吗? 再往回跑,不得和他们撞个正着! 黎咒恣意的笑道:“当然是干点有趣的事情。” 这小子疯了吧! 他们不就是为了躲火袄教才跑的吗,现在怎么反而躲开燕凛了,他是想要回去撞枪口啊? 就这样,他们又往回去的方向跑了大约一刻钟,燕凛在后面紧追不舍,一双眼睛紧盯着黎咒的背影。 他不知道姜使君为什么会和黎咒在一起,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是黎咒把姜使君拐跑了,他得把人追回来。 燕凛追了一段路,见他没有要停的意思,干脆勒马松开缰绳,反手从马背上取下一副弓箭,对准了黎咒的后背。 不管什么原因,谁也不能抢他的人! 这样的距离,他完全可以一箭射中黎咒! 黎咒感觉到身后势如破竹的气势,下意识的一闪,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拍,一支羽箭从他的右肩上擦过。 回头一看,燕凛已经支起了第二支弓箭对准了自己。 黎咒也立即调转马头,勒马停了下来,把姜使君挡在了自己面前。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黎咒对他大喊道:“厉王,你可得小心别伤了你的王妃啊。” 燕凛眉头一簇,手中的第二支羽箭久久未放。 卑鄙! 姜使君说道:“你不至于这么卑鄙吧,用我这么娇小的身体来当盾牌。” 黎咒道:“别瞎吵吵,有用就行。你看你男人这不是不放箭了吗?” 好好说话行吗,他才不犯贱! 你犯贱,你最犯贱! 姜使君怒道:“你到底想干嘛?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燕凛吗?” 现在燕凛就在她面前,黎咒却要和燕凛兵戎相对? 黎咒笑道:“这不是见到了吗?” 姜使君恨的牙痒痒,见到归见到,你不放我回去算怎么回事儿? 黎咒对燕凛说道:“厉王,我可是厉王妃的救命恩人。你一见面就怼我放箭,这不太好吧。” 燕凛的目光落在了姜使君身上,下一瞬,他的目光突然冷冽了几分。 她的身上有伤! 燕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道:“把人还给本王!” 黎咒挑眉。 呦,生气了。 这时候,在黎咒的身后又响起了一串马蹄声。 大家闻声望去,竟然是在苍鹰的指引下,赶来的乌擭护法和掣电护法。 他们在看到燕凛的一瞬间愣了愣,厉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厉王在这里,他们可就不好办了! 现在黎咒和姜使君被两路人马夹在中间,三方人马就这么对峙着。 黎咒笑道:“将她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厉王总得给我点什么,做谢礼吧。厉王,你知道想要什么。东西给我,人给你。” 燕凛望着他抿唇沉思。 黎咒又道:“厉王要是舍不得那东西,我现在将厉王妃送到火袄教徒手中也可以。” 乌擭护法和掣电护法一愣。 这个人之前将厉王妃从他们手上抢走,现在又说要还给他们,怎么看怎么有鬼。 姜使君惊愕地看着黎咒,“你不会这么绝情吧?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铁了心要杀我吗!” 黎咒瞥了她一眼,说道:“这话你得对厉王说呀!” 姜使君一愣。 她算是弄明白了,黎咒就是故意将两方人引到一起的。 他要用她当筹码,敲燕凛的竹杠,好从燕凛那里得来一样他想要的东西。 真是心思深沉啊! 她就说黎咒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带她来找燕凛,果然是别有所求。 更可恨的是,自己现在竟然还是一个被人挟持的筹码。 轻信别人果然是一个要命的错误。 经过昨天晚上的谈天,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算是半个朋友了呢。现在可倒好,人家不仅没有把她当朋友,还打算把她给卖了! 友谊的小船果然是说翻就翻。 亏她之前还自信满满的说黎咒不可能会杀她,原来人家早就有更好的打算了! 黎咒说完,又抓起姜使君的手臂撩起她的一截衣袖,将上面狰狞的伤口露出来给燕凛看。 “你看看她身上这些伤,多深啊。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来拿厉王妃的命,我为了救下她,可是煞费苦心啊。要是再让她回到火袄教徒手里,厉王,你觉得她还会有命在吗?” 黎咒这些话,就是为了刺激燕凛。 他要让燕凛看看姜使君身上的伤,让燕凛更快做出决定。 他要让燕凛知道,如果他现在把姜使君丢给了那边的两个火袄教徒,姜使君必死无疑。 他知道,厉王不会让她死的。 但是黎咒抓住姜使君的手时,却不慎牵动了她的伤口,姜使君登时疼的皱眉。 他奶奶的! 既然知道我伤口深,你就不能轻点儿! 燕凛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说道:“我看让他们两方碰面这件事情,你才更煞费苦心吧!咱们之间的友情破灭了。” 黎咒漫不经心的笑道:“破灭的友情可以回头再培养嘛,但是这么好的一个威胁厉王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可就很难再碰见了。” 聪明人可不喜欢蛮干。 他手中只要有姜使君,就可以轻轻松松渔翁得利。 而且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姜使君在燕凛心目中的地位。 厉王会为姜使君着急吗? 厉王会因为那物而犹豫吗? 他忽然很期待厉王这个威风凛凛的人物,纠结时的表情。 可是谁知,燕凛的在长时间的皱眉后,就没有再表现出任何着急的情绪。 燕凛盯着他说道:“东西本王给你,人,留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君儿,快回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君儿,快回来 姜使君怔了怔,她虽然不知道黎咒要的是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得出来,那不是个简单的东西。 否则黎咒不至于这么设计她,风吹两边倒,把她从火袄教徒手里救出来,又拿她作为交换的筹码,在火袄教徒面前威胁燕凛。 黎咒是想要凭借她来坐收渔翁之利。 黎咒又看了看姜使君,伸手圈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果然有本事,能让厉王如此厚待你!” 但是燕凛这过分冷静果断的态度,让黎咒顿时失了成就感。 厉王竟然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再火上浇油一番呢。 燕凛看着在姜使君耳边低头耳语的黎咒,眼睛眯了眯,“本王已经答应将东西给你了,你给本王放尊重点!” 黎咒挑眉,对燕凛伸出一只手,命令般的说道:“给我。” 燕凛的薄唇紧抿。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命令威胁。 乌擭护法和掣电护法两个人,也一直盯着他们。 若是情况有变,他们抓紧时机,也许能从这两边对峙的人马中捞到什么便宜也未可知。 燕凛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卷轴,跟在他身旁的少天皱眉道:“王爷,这可是您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以后还得靠它……” 没等少天说完,燕凛就已经将卷轴丢了出去。 但是他并未直接丢给黎咒,而是将卷轴丢在了黎咒面前的沙地上。 燕凛道:“想要,自己捡,放人!” 黎咒看了看姜使君,把她放下了马,“回你男人身边去吧,以后记得想我呀。” 想你个鬼! 姜使君下了马,抬头看着立在大马上的黎咒一眼,咬了咬牙。 姜使君便扶着肩膀边往后退,再有几步远的地方,就是燕凛丢过来的卷轴。 姜使君低头看了卷轴良久。 燕凛这一次去祁连,一定是为了这个卷轴,如果就这么让黎咒拿走了,那燕凛岂不是白忙一场。 她不能让这个卷轴就这么落入黎咒的手里。 黎咒轻笑一声,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小姐姐,你可看清楚了,现在你离我才多远,你距离厉王又有多远?你觉得这么远的距离,够你拿着卷轴带伤跑回厉王身边吗?我可是给了你好好走回去的机会,你别不珍惜啊!” 这么近的距离,他只要抽出一鞭子,就能把姜使君给拉回来。 燕凛看着姜使君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他坐在马上,厉声命令道:“君儿,快回来!” 他知道姜使君在想什么。 她定然是不想让这个青衣人就这么带走卷轴。 但是现在她夹在两个人中间,如果青衣人改变主意,她随时可能被青衣人再次带走。 她身上有伤,这时候只要像个寻常女子一样,跑向自己,躲在自己的怀抱里就可以了,有什么可倔强的! 尤其现在另一边还有火袄教徒在虎视眈眈,一个不小心,她就可能出事。 黎咒对姜使君努努嘴,“你男人叫你了。” 姜使君对黎咒笑道:“你知不知道,除了让厉王厚待我,我还有更大的本事!” 黎咒好奇道:“哦?是什么?” 姜使君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忽悠人。” 黎咒愣了愣。 姜使君继续说道:“你们要找的淬火丹,一直都在我身上,不在厉王府中。” 黎咒问道:“那又怎么样?” 就算姜使君忽悠自己淬火丹在厉王府中,对他而言,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姜使君的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咯到了,她低头一看,是卷轴。 姜使君嘴边忽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侧头看着黎咒身后还有些距离的火袄教徒。 姜使君对黎咒说道:“从他们手里抢来淬火丹,费了不少功夫吧。” 黎咒的的剑眉蹙了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这个女人花招百出,他这么放她走,似乎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黎咒的眼睛眯了眯,不如干脆把她再抓回来好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还没落定,姜使君忽然就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将小瓷瓶朝火袄教徒抛了出去。 姜使君对掣电护法叫到:“淬火丹,给你们!” 大幅度的动作立即撕裂了她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有鲜血从她的衣服上渗了出来。 但是姜使君可没空管自己手臂上的痛,捡起地上的卷轴就朝燕凛跑过去。 掣电护法看着姜使君抛过来的小瓶子,立即扬鞭策马上前,想要将淬火丹抢到手。 这可是火袄教至关重要的圣物! 厉王妃现在距离他们太远,他们轻易伤不了厉王妃。但是能拿回淬火丹也是好的,至少也和掌教有一个交代。 厉王妃一定是因为被这个青衣人威胁了,才会与青衣人作对,将淬火丹丢给他们,也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那边燕凛看见姜使君捡起卷轴朝自己跑了过来,也狠狠地往马背上抽了一鞭:“驾!” 他身下的骏马立即朝着姜使君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方人马同时被姜使君引的朝黎咒冲过去。 黎咒一愣。 那个瓷瓶他认识,的确是他当初交给姜使君的那一个! 淬火丹绝对不能让火袄教徒拿到手! 可是卷轴…… 姜使君已经带着卷轴跑了! 如果他去抢淬火丹,势必就拿不到卷轴。如果他要抢卷轴,势必会让火袄教徒得逞! 刚才他还是最渔翁得利的那一个,转眼间,他就被姜使君变成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那一个。 这个死女人! 她根本就是故意给自己设这么一个难题! 黎咒气的牙痒痒,他现在也开始讨厌姜使君了! 姜使君摇摇晃晃的朝燕凛跑过去,回头看了黎咒一眼。 你今天敢算计我,我也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你不是说和火袄教有大仇吗,我就看看你到底会不会让这个和你有大仇的火袄教得逞! 时机转瞬即逝。 黎咒若是再犹豫下去,只会将两边的东西都错过。 我们看看,到底是谁威胁谁! 黎咒狠狠地睨了姜使君一眼。 算你厉害!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这才叫渔翁得利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这才叫渔翁得利 黎咒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姜使君竟然会用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办法,让他陷入两难。 他调转马头,去抢夺即将落进火袄教徒手里的淬火丹。 比起厉王,火袄教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姜使君的手臂上受了伤,所以就算用了最大的力气,瓶子也丢不远。 黎咒策马追出去,抽出腰间的长鞭,一鞭子甩在地上,抢先掣电护法一步,将掉落在沙地里的瓷瓶卷起来,拉回自己的手中。 与此同时,掣电护法也迫近于他,手中的长剑迎面砍来,黎咒在马背上下腰躲过。 两人的马匹就这样相擦而过。 不成想紧跟掣电护法其后的乌擭护法却突然射出一把飞刀,直袭黎咒拿着瓷瓶的那一只手。 黎咒的手被割开一道口子,刺痛异常。 瓷瓶从他的手中掉落,黎咒又一次挥舞长鞭,以极其巧妙精准的角度,将差点掉落在地的瓷瓶捞了回来。 黎咒低头一看,伤口上竟然已经生出了几只锯齿蚁。 那几只锯齿蚁正在奋力用自己锯齿一般的嘴在啃咬他的手,同时,它们还在分泌一种可以腐蚀人的骨肉的唾沫。 蚁蛊! 黎咒眉头一皱,掏出身上的匕首,果断的将那一块伤口上的锯齿蚁和表层的皮肉一次削掉。 而就在这边三人交手的时候,燕凛已经骑马奔向了姜使君身边,俯身将她捞到了自己的马上。 黎咒紧攥着手里的瓷瓶,盯着面前的火袄教徒。 掣电护法和乌擭护法也这么和他对峙着。 他们身后就是厉王的人马,极不好对付,但是面前却只有这一个青衣人。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他们要在厉王出手之前,从青衣人手中抢回淬火丹,然后迅速离开这里。 燕凛将姜使君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里,担忧道:“可还好?” 姜使君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想来这一路并不好过。她肩头和手臂上的血迹,尤其刺痛了燕凛的眼。 怪他来的晚了。 瞧见燕凛眼底的心疼,姜使君说道:“受了点轻伤,不过没事。” 燕凛冷着一张脸道:“有没有事,本王自己有眼睛。” 姜使君愣了愣。 这是,生气了? 黎咒的神情严肃,这本来该是厉王和火袄教徒之间的斗争,现在却变成了他和火袄教徒的斗争。 这个女人,真是太狡诈了! 黎咒看着手里的瓷瓶,不过他好歹保住了淬火丹。 等等! 黎咒倏然蹙眉,拿着小瓷瓶摇了摇。 发觉不对,他立即把小瓷瓶中的药丸倒了出来。 狗屁淬火丹!这根本就是寻常的解毒丸! 她根本就是在耍自己! 掣电护法也是一愣,竟然不是淬火丹! 那他们刚才和青衣人的争抢还有什么意义? 不仅没有拿到淬火丹,还让厉王妃回到了厉王身边。 他们根本就是在被姜使君当猴耍呀。 黎咒咬牙叫到:“姜,使,君!” 她就是个大忽悠!! 淬火丹也许真在厉王府里,她根本就没有带在身上! 姜使君坐在燕凛的马上,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黎咒说道:“小哥哥,记住了,这才叫渔翁得利!” 刚才她还是被黎咒用来要挟两边的筹码,处在最危险的境地。 现在她却成功回到了燕凛身边,成了最安全的那一个,还拿回了黎咒想要用她交换的卷轴。 姜使君笑了笑,“我早就告诉你,我特别能忽悠人,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掣电护法看着姜使君,心中的愤怒更甚。 他们果然不该听姜使君说话。 这女人也太狡猾了,十句话里,竟然没有一句是真的! 黎咒怒道:“你是属狐狸的吧!” 姜使君说道:“彼此彼此。” 黎咒卖她一次,她也骗黎咒一次,这很公平。 黎咒没拿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卷轴,又丢了姜使君这个好筹码,看着面前的火袄教徒,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们纠缠下去。 这次算姜使君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让自己脱身。 黎咒愤然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两个护法抽出一鞭,带过一阵煞风,鞭上的蝎尾几乎从他们的脖子上划过,两个护法堪堪避开,再看黎咒的时候,他已经手执长鞭,一骑绝尘而去了。 黎咒跑了,现在不就剩下他们和这两个火袄教的护法了吗。 观望的姜使君冷哼了一声,“竟然跑了,还以为他要留下来打一架呢。” 燕凛道:“他已经没有资格和本王谈条件了,再留在此处也没有意义。此时撤走,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手臂箍在姜使君的腰身上,另一只手抚了抚姜使君肩膀上已经破了的衣服。 他不敢碰她的伤,他怕她疼。 那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他甚至都能闻到姜使君身上的血腥味。 然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沉的,好像想将人生吞了一样。 “谁伤的你?” 燕凛的声音犹如寒冬冰雪,叫姜使君都打了个寒颤。 姜使君指了指掣电护法说道:“那个女人,她想杀了我。” 燕凛抬眸,落在掣电护法身上的目光宛若冰刀。 他不会在乎面前的是不是女人。 他在乎的,是这个人是否伤了他的君儿。 而面前的人显然伤了。 既然伤了,自然得付出代价。 掣电护法被燕凛的目光骇到,只感觉自己宛若置身冰窟,一种彻骨的寒意侵袭着她全身。 掣电护法见状,立即扭头对乌擭护法道:“正面交战我们不是厉王的对手,先撤!” 乌擭护法点头,两人立即调转马头逃离这里。 燕凛带着姜使君策马朝两个护法追去,这笔账,他得算。 姜使君虽然才刚从他们的手中逃出来不久,但是现在既然有燕凛在,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燕凛正追着他们,头顶忽然响起一声锐鸣。 一直在他们头顶盘旋的苍鹰,此刻突然朝他们俯冲而下,伸出银钩一般的利爪。 鹰眼直勾勾的盯着姜使君,好似要将窝在燕凛怀里的姜使君挖心。 掣电护法想要用这只苍鹰来拖住他们。 苍鹰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抓向姜使君。 第三百二十章 独独你是唯一 第三百二十章 独独你是唯一 燕凛猛一勒马,骏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抬起。 他迅速拔出身侧长剑,横在了姜使君面前。 鹰爪抓在长剑上,苍鹰却并不停歇,扑腾着自己的大翅膀,想要更进一分。 就这样较量了一番以后,苍鹰也发现自己的力量比不过燕凛。 双爪既然无法靠近,它便伸出自己的头想要去啄姜使君的眼睛。 那么近的距离,姜使君几乎能看见鹰眼上模糊的血肉。 姜使君猛地往后一靠,撞上了燕凛的胸膛。 燕凛眸光冷冷,剑刃一侧,再往上一削,鹰爪上的钩子,竟然给他削断在地。 苍鹰的爪钩就这么被燕凛削断,痛的哀鸣了一声。 紧跟着剑刃就直逼鹰嘴而去,求生的本能让它往后退去,所以这一次燕凛没有直接将它的嘴也削下来。 苍鹰避过一劫,连忙往天上飞。 它大概是被燕凛的强大给吓怕了,便想要逃。 燕凛原本不想管这只东西,但是一听姜使君在他怀里愤愤的说“就是这只扁毛畜生把我抓伤的!”时,他的脸色就变了。 苍鹰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危险,更加奋力的扑腾着自己有力的翅膀,想要飞向更高的地方。 燕凛长剑入鞘,抽出羽箭搭弓瞄准飞向天际的苍鹰,然后低头在姜使君的耳边问道:“想它怎么死?” 姜使君一愣,管它怎么死,能把这扁毛畜生弄死就行啊! 于是一时茫然的姜使君说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 “摔死?” 姜使君只是那么瞎比比一句,岂料,她的话音刚落,燕凛手中的箭便已经离弦。 羽箭破空而去,直追苍鹰。 没有一箭穿心,也没有直接穿过苍鹰的眼睛,而是一箭射中了苍鹰的翅膀。 苍鹰中了一箭,哀鸣一声,那半边翅膀再也扑腾不起来,直直往地上坠去。最后一头撞上了地面上的一块石头,脑浆迸裂,场面异常美丽。 姜使君怔了怔,抬头看了燕凛一眼。 还真是……摔死…… 苍鹰是死了,但是掣电护法和乌擭护法却趁着这个机会逃了。 姜使君往他们最后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恼道:“让他们逃了。” 燕凛道:“以后还可以再收拾他们。” 姜使君点点头,把手中刚才趁机抢回来的卷轴递给燕凛。 她笑道:“你的,帮你拿回来了。” 少天看着那个小小的卷轴,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拿回来了,不然他们以后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 但是燕凛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好,反而有几分要教训姜使君的意思:“以后不许再犯傻!” 姜使君怔了怔,“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东西,对你而言很重要,不想让你的辛苦白费而已。” 燕凛问道:“那你呢?” 姜使君不解道:“我怎么了?” 燕凛道:“你只道这样东西对本王而言很重要,你可想过你对本王而言,又有多重要?若刚才那人不曾去抢夺你丢出去的瓷瓶,而是将你再抓走了,你当如何?” 姜使君看他神情严肃,不想再触怒他,只好乖乖认错道:“刚才情况突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对于你重要的东西,我想帮你拿回来。” 燕凛沉声道:“天地之间,独独你是唯一。其他东西就算再重要,也不及你万分之一。” 姜使君抬头怔怔的看着燕凛,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世间万物皆无定数,能找到一个这样将自己奉为唯一珍宝对待的男人,她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半晌,她才低下头道:“我明白了。” 燕凛看着她一身的伤,声音又柔了下来:“本王带你回去。常天他们为何不在你身边?” 姜使君这才想起他们二人,连忙道:“你快点派人去找找常天和顺天吧,他们遇上西兆太子白尽宵了,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燕凛一愣:“这件事情和白尽宵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楼兰碰到白尽宵了,他识破了我的身份,想要将我抓走,常天和顺天拦住了他的人,我趁机逃了。” “白尽宵。”燕凛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脸色阴沉:“本王知道了。” 燕凛先带姜使君回瀚城,但是姜使君的伤口却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感染发炎。她还没回到瀚城,就已经先发了高热,昏过去了。 燕凛进了瀚城以后,立即找了一家客栈,并找来了大夫。 请来的大夫给姜使君瞧了瞧,告诉燕凛,“伤口虽深,但好在病发的炎症不算很严重。不过需要静心调养几日,不宜奔波劳累。按时服药,三四日后,便会好转了。” 知晓姜使君无碍,燕凛才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少天也迅速派出人去找常天和顺天。 姜使君这一觉可谓睡得天昏地暗。 等她醒来,早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诚如大夫所说,炎症不是很严重,她除了觉得自己的四肢有些酸软无力以外,没有什么大碍。 她从床上爬起来,掀开了被子。 坐在桌边支着脑袋小憩的燕凛一听到声音,就立即醒了过来。 燕凛快步走到床边,问道:“怎么样?” 姜使君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有点头晕。” 只是这么一动,又牵动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姜使君冷嘶了一声。 燕凛眉头一皱,道:“你睡了两日,头晕也很正常。” 姜使君连忙问道:“常天和顺天呢?” 燕凛道:“回来了,不过受了点皮外伤,你不用担心。” 姜使君点点头,他们平安无事最好。 “我们这是在哪儿?” “瀚城的一家客栈里。” 姜使君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呀?” 燕凛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不急,等你先将身上的伤养好,咱们再回去。回去之前,也可以去看看大将军。” 哦,老姜啊…… 上一次她来的突然,走的也快,也没有机会和老姜叙叙旧。 这一次既然不着急,那去幕府看看老姜也好。 在客栈修养了三四日,姜使君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 等到姜使君能下床正常行动的时候,两个人便去了幕府找老姜。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怎么这么狗腿 第三百二十一章你怎么这么狗腿 大大的。虽然姜使君在瀚城待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对于姜使君的泼妇形象记忆尤新。 于是他们一看到姜使君,就连忙叫人进去通报。另外又遣了一个人,去叫简奕中郎将。 这一次他们来的巧,姜疗正好在幕府里。 姜使君跟在燕凛身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燕凛的身份,就是他们最好的通行证。 但是姜使君越往幕府里走,越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 他们怎么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燕凛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对,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 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新兵道:“她不是前段时间来找简奕中郎将的那个女人吗?” 他旁边的老兵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点声,没看见她旁边还跟着厉王吗?” “那又怎么样?” “我估计有人得遭殃。”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抬头看着燕凛,勾起唇角讪笑了两声。 完了,完了!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当初在瀚城闹出的动静。 他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更别说是她旁边听力远胜于她的燕凛了。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燕凛要是知道了其中的细节,知道了她抱过简奕中郎将,那醋缸得变成醋海呀。 燕凛垂眸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 姜使君原以为他要教训自己,岂料他却默不作声地往大厅里走去。 姜使君连忙迈开小碎步跟了上去。 “燕凛,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我需要避开别人的眼线去楼兰,但是需要一个人给我带路,所以我就来了瀚城找简奕中郎将,让他给我带了个路。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而纯粹,绝对没有别的了。” 燕凛的脚步一停,俯身看着她的双眼道:“你是什么性子,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姜使君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说道:“是是是,我这么纯粹的性子,我相信王爷一定知道。” 燕凛嘴边的笑意更冷了。 事情要真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她何必这么急匆匆的来跟自己解释。 哼!还不知道她那三两句话底下还瞒了些什么呢! 燕凛大步迈进了大厅,姜疗看见他们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姜使君跳到姜疗面前,问到:“老姜,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呀?” 燕凛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坐下,瞥了大大咧咧的姜使君一眼,说道:“动作小点儿。” 她身上的伤才刚养好一些,就这么蹦蹦哒哒的,是想要让自己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吗? 姜使君低头“哦”了一声。 姜疗听到燕凛这么训诫自家小姜,顿时不服气道:“厉王一来就管小姜呀,当初小姜一个人来瀚城的时候,不知道厉王在哪啊?当初说的好听,说会照顾好小姜,本将军看也未必呀。” 他的女儿见到他,开心的蹦跶两下怎么了?厉王管的这么宽。 姜使君一听老姜有教训燕凛的意思,立即帮燕凛解释道:“王爷当时也是有别的事情要忙嘛。” 姜疗:“呵!” 姜使君道:“你别呵呀,我是说真的。王爷这么一个日理万机的人,定然不可能时时陪在我身边。作为一个优秀的男人背后那个同样优秀的女人,我绝对不能将这样厉害的王爷禁锢在自己身侧。” 姜使君说完,扭头看着燕凛:“英明神武睿智无双的王爷,您说是吧?” 姜疗一愣,嫌弃的看着姜使君。 “小姜,你今日怎么这么狗腿?” 这话里对燕凛追捧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难道这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小姜对厉王是不是太维护了一点…… 姜使君笑眯眯的看着燕凛道,“不是狗腿,是实话实说啦。” 燕凛这个醋缸都快要翻成醋海了,她狗腿一下怎么了? 刚才他那个冷笑可是够渗人的,她就是要这样继续狗腿下去,绝对不能给燕凛一丝一毫生气的机会! 由此,姜使君才终于感觉到,哄男人,这可真他娘是个技术活。 若是换做寻常人听到这样的吹捧,心里定然是高兴的。 但是燕凛却端着茶杯,磨了磨牙。 呵,现在都已经开始捧他了。 看来她当初犯下的错还真是不小呀! 这是想要在自己还没有发飙之前,先热情的卖个好补救一下吗? 姜疗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奇怪的两人,道,“行了,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去楼兰吧!”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老姜? 燕凛放下手中的茶,站起来道:“大将军,借一步说话。” 姜疗看了姜使君一眼,点头道:“好。” 两个人往后堂走去,姜使君悄咪咪地往那边猫了猫,但是才刚探出头,就被赏了一记爆头栗子。 姜使君揉着脑袋看着姜疗:“痛!” “偷听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儿一边去。” 小孩? 她懂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怎么就成小孩儿了。 哼,老姜竟然看不起她。 燕凛瞥了她一眼,命令道:“回大厅上等着。” 姜使君撇撇嘴,往回走去,“不听就不听我还不稀罕呢。” 回到大厅,姜使君猛地反应过来。 今天不是带她来见老姜的吗?怎么绕来绕去,她成陪衬的了? 燕凛和老姜到底在悄悄地商量什么呀?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姜使君正在低头思考着这个问题,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厉王妃,你平安回来了!” 姜使君一愣,抬头一看,简奕中郎将这个二愣子正站在大厅里。 姜使君像见了鬼一样,突然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简奕:“有人来军中传话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 姜使君焦躁道:“看什么看,现在可不是你看我的时候,是你想办法自保的时候。” 简奕一愣:“自保?” “给你传话的人难道没告诉你,厉王和我一起来了!而且王爷还听到了一些我和你的流言蜚语。” 简奕默了默,“这些流言蜚语不都是当初厉王妃挖空心思传出去的吗?” 姜使君一愣,“我现在又挖空心思的想要把它们堵回去了行不行?” 第三百二十二章 喜欢骚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喜欢骚的 姜使君往后堂看了一眼,确定他们还没有回来,压低声音对简奕说道:“我刚刚看王爷的神情不太好,你要么就避避,要么就守住自己的嘴,别让他知道我抱过你的事情。否则王爷生气了,我可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 简奕连忙点头。 这时候姜使君身后传来些许声音,姜使君连忙跳开,和简奕保持着一段距离。 姜使君笑道:“简奕中郎将,你是来找大将军的吗?” 简奕抬头看到和大将军一起走出来的燕凛,愣了一下,点头答道:“是。” 也不知道燕凛刚才和大将军说了些什么,现在两人之间似乎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大将军也不再挑他的刺了。 燕凛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游走了一番,最后落到了身畔的姜使君身上:“还有什么想和大将军说的吗?本王预备回去了。” 姜使君一心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听他说准备回去了,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没有,咱们赶紧走吧。” 大将军有些不舍的说道:“小姜,你才刚来就要走?” 姜使君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现在已经泼到王爷身上了,自然是要跟着王爷一起走。” 燕凛冷冷睨了她一眼,“那就走吧。” 姜使君浑身一颤,干笑了两声。 一直到两人离开幕府,姜使君才放下心来。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京都,燕凛应该都没有和简奕碰面的机会了,那件事情燕凛不可能会知道的。 回到客栈,姜使君正准备坐下给自己倒一杯茶,燕凛便道:“关门。” 姜使君一愣,门就在他身后,他自己怎么不关呀。 但是考虑到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姜使君自己走过去把门关了起来。 燕凛在桌边坐下,缓缓倒了一杯茶。 “说吧,你和简奕中郎将有什么事。” 这是要审她了? 姜使君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他那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问题。他在幕府中没有说话,一路上也没有发作,不过是故意按捺不发,等着回来收拾她罢了。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事情。” 燕凛抬眸,墨色的眼眸直直望着她。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到桌上,动作很轻,但是每一下却都好像磕到了姜使君的心底。他每敲一下,姜使君心就更紧一分。 燕凛淡淡道:“真没有?” 姜使君咽了一口唾沫,察觉到危险的她立即改口,“其实是有那么一点事情。” “有哪一点?” 姜使君斟酌了半晌:“那时候我来瀚城,为了避免身份暴露,所以就随便捏了个身份,我就说简奕是我的大表哥,让他照顾我什么的。” 燕凛端起茶杯,看着上面的纹路问道:“仅仅如此而已?” 姜使君站在他面前,双手绞着衣袖说:“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差不多? “依本王看,这可差的多了。” 姜使君猛地抬头,依他看?他知道些什么? 姜使君正狐疑间,又听燕凛说到:“常天,进来。” 屋外常天走了进来。 燕凛站起来道,“你说说,王妃当初在瀚城都干了些什么。” 常天看了姜使君一眼,“王妃……” 姜使君一愣。 常天他们几个是最忠于燕凛的,不管燕凛问什么,他们肯定都会如实回答。最重要的是她当时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们都在场。 与其等他们来说出她当时的所作所为,还不如自首呢。 “行了,我说!”姜使君抬手打断他,“当时的情况非常的特殊,我为了让大家更加的相信我是中郎将的表妹,于是十分极其特别不情愿的抱了他一下,除此之外,我们绝对没有再进行任何的肌肤之亲。我发誓。” 大家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燕凛看了常天一眼。 常天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燕凛使了个眼神,常天就退了出去,还十分懂事的,顺带关上了门。 燕凛绕到了姜使君身后,似笑非笑的说到:“抱了。” “这是权宜之计……” 燕凛绕到了她面前,俯身看着她。 “你在用这个权宜之计的时候,就没想过你是有夫之妇?婚前你放荡不羁也就算了,如今你竟然还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抱男人,你当本王是死的吗?” 姜使君愣了愣,真诚的说道:“有夫之妇也不妨碍我抱他呀。” 她觉得这两个事情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必然的矛盾点。 燕凛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你,再给本王说一遍。” “权宜之计,也不……”姜使君话到了嘴边,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又一改口:“也不该如此不知分寸!我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决定改过自新,当一个进退得当的有夫之妇!” 口号倒是喊的挺响亮。 可她真能做到吗? 她的性子,能做到才是有鬼。 可是她一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自己,他心里就算有万般的气,此刻也发作不起来。 燕凛冷哼了一声,正要转身背对她。 熟料姜使君竟然伸出双手将他往后推去。 他顾及她的手臂上有伤,没有站定,而是任由她将自己往后推,然后他的后腰便撞到了桌沿。 桌上的茶具晃了晃。 姜使君借机往前一倾,俯身压在了燕凛身上,低头就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 燕凛一僵,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被她啃到的那一快地方传遍全身。 她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的喉结上摸了摸。 姜使君撒娇道:“这世界上除了你,我还能喜欢上谁呀。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嘛?” 她的指腹软软的,被她碰到的地方就要着了魔一样,紧绷起来。 他们之间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她却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他怔怔地看着姜使君,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谙人事的废物。她不过做了一个这么简单的动作,竟然就能将他全身撩拨起一股难耐的欲火。 姜使君见他呼吸变沉,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凌厉,心下顿时了然。 有戏! 他原来喜欢这种骚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学什么矫揉造作 第三百二十三章 学什么矫揉造作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正人君子,背地里竟然这么野性,喜欢这种风格! 姜使君一个人yy了起来。 燕凛好不容易才移开目光,强行严肃道:“不行,若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就这么算了,以后你定然再犯。”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脖颈慢慢往下滑,流连在他的领口,顽劣地几乎要探进去抚摸他紧实的胸膛。 姜使君掐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嗯~人家不会了!你就相信人家一次嘛!” 燕凛喉结滚了滚。 他的呼吸渐沉。 “学什么娇柔造作的病态,好好说话!” 虽然他很想教训姜使君一番,让她也长长记性。可是心底又按捺不住的想要接受她这样的诱惑,真是要疯了! 姜使君一愣,她娇柔造作,还不是因为他喜欢那种骚的。 难道他以为自己天生就喜欢骚吗? 还是他担心自己发现他喜欢骚的了,所以想要强行挽回一下自己的气节? 呵,小样儿,姐姐早已经看透你了。 只要她继续撩拨下去,让他熄灭怒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姜使君敛眉道:“人家哪里娇柔造作了,人家只是希望王爷不要继续生气了。英明神武宽宏大量的王爷,您就原谅人家这一次好不好嘛!” 面对这样的姜使君,燕凛深吸了一口气,警告道:“起来,不然你会后悔。” 作天作地的姜使君又开始小拳拳捶他胸口,“嗯~人家就不起来,除非你原谅人家!” 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现在起来不是前功尽弃了吗?不行,她今天就算软磨硬泡也得把他给泡发了! 燕凛哑声问到:“你确定?” 姜使君眨眨眼。 嗯?这语气…… 怎么,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活像那一天恋药发做的……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 脑海中警报打响,危险危险! 这男人不会又要兽性大发吧。 她连忙撑起手臂想要站好,但是才刚刚直起腰,燕凛灼热的大掌已经压上了她的后背。他稍一用力,姜使君就再一次被他压向了自己的胸膛。 此时正是夏季,衣裳自然穿的单薄。 隔着薄薄的衣料,姜使君似乎都能感受到他掌中的灼烫。 燕凛的眼底满是被她挑起的火热欲望,“好啊,那就做点实际的事情表示一下吧。” 他将她的小脑袋摁向自己,同时抬头吻向她红润的双唇。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之前的愤怒,还是因为身体里燃烧的欲望,总之他吻得狠,磨得她红唇发疼。 唇齿厮磨一阵,他的手急不可耐的扯开她的衣襟。 他这般狂野的样子,一下让姜使君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的疯狂,姜使君一阵后怕。 “我我我,我还是一个病号!” 燕凛腾一下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一边的床榻,“本王有的是法子。” 什么啊! 她关心的又不是姿势! “白,白日宣淫也是不好的。” 燕凛将她放到床榻上,低头舔了一下她红透的耳垂。 “方才勾引本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件事?嗯?” 薄纱床帐落下。 这一次,可由不得她说不! 姜使君用切身行动证明了一件事——不要随便撩拨一个男人。 会被睡的! 会被他以多种办法睡的! 会被他多种办法,睡到你一天直不起腰的! 姜使君软软地窝在床上咬被子。 恨啊! 以后再也不挑逗这个男人了! 倒是吃饱喝足的燕某人,现在心底一点也不想教训姜使君了。软玉温香在怀,他怎么看怎么顺眼可爱。 唯独他的目光落在姜使君的肩膀上时,他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的手指轻轻从包扎过的伤口上抚过,好似抚过至爱的珍宝。 他喃喃自语道:“兴许会留疤。” 姜使君一愣,“不过是一道疤而已。” 他怜惜道:“女人身上留疤,总是不好的。” 燕凛的神情逐渐变得阴鸷。 不论是想劫持你的西兆太子,还是想杀你的火袄教徒,这笔账,本王都会清算。 又在瀚城留了两日,等姜使君身体大体恢复以后,才和燕凛一起回了京都。 不过,一行人才刚回到厉王府,一道圣旨就降了下来。 永靖帝宣燕凛入宫觐见。 燕凛嘱咐了乔管家两句好好照顾姜使君的话,就离开了厉王府。 乔管家边和姜使君往寒坞院走,边说道:“王爷和王妃离开的这一段时间,京中发生了不少事情,王妃可想知道?” 姜使君道:“捡重要的说来听听。” “韩少原的病治好了。” 姜使君一愣,扭头问到:“是谁治好的?” 乔言聪说道:“听说是一个江湖郎中,叫什么还不清楚。不过他医术高明,一日之内就将韩少原的怪病治好了。” 姜使君笑了笑。 这可不是医术高明,而是蛊术高明。 能解开蛤蟆蛊,可见那个人也不简单。看来韩遣拉拢了一个得力助手。 姜使君问到:“还有呢?” 乔言聪说道:“权将军之女于半月之前与齐王殿下成亲了。” 姜使君一乐,“这的确是件大事,还是件大好事。” 乔言聪愣了愣,问到:“权将军与齐王殿下结亲,与厉王府似乎没有什么相干呀,王妃为什么说这是件大好事?” 姜使君笑道:“虽与厉王府不相干,但是与唐王殿下相干呀。如今齐王殿下实力渐强,唐王殿下又没有自己正经的武将势力辅佐,现在一定糟心透了。我一想到那个渣男现在很不得意,很不痛快,我心里就格外的开心痛快。” 历来权力斗争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双方的武力值。 当我逼逼不过你,权谋玩不过你的时候,只要我有兵权在手,我还是可以反了你。 现在齐王殿下的政治婚姻,给了他一个强大的靠山,巩固了他的政治地位。唐王现在可是不好和齐王殿下叫板了。 乔言聪想到当初姜使君和唐王殿下的那一段过往,顿时明白过来姜使君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当初是唐王殿下看不上王妃,不曾想,不过是过去了寥寥几个月而已,唐王便逐渐失势,王妃反到成了尊贵无比的厉王妃。 这京都里的事情一日一新,富贵贫贱还真是说不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出使西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出使西兆 皇宫。 永靖帝高坐在大殿之上,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盯着燕凛。 “前段时日,有奏章上报,说厉王曾出现在一个新发现的墓穴之中,那墓穴是辅国将军的墓穴,此事可属实?” 距离这件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很久。 当地的官员之所以到现在才上报,就是因为燕凛当初将墓穴的甬道入口炸了,官员费时费力挖了好久,才终于将地方重新挖通。 当官员发现那个墓穴的特殊之后,才向永靖帝上报,这也就导致这中间的时间,相隔了很久。 永靖帝当初一直都很好奇辅国将军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也悄悄遣人去辅国将军的墓穴里查探过,但是始终一无所获。 没想到从前那个墓穴是假的,如今发现的这个墓穴才是真的。 只是当他派人进墓的时候,却发现墓中最重要的石碑上的字,已经被人毁了。 他仍旧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件事情,和厉王一定脱不了关系。 燕凛站在那里,淡漠道:“确有此事。” 永靖帝问道:“厉王为何去那里?” 燕凛道:“清剿火袄教徒。” 永靖帝又问:“那厉王在墓中有何发现?” 燕凛否认道:“没有发现,火袄教徒先本王一步进了墓穴,本王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墓中之物取走了。” 他的话半真半假,真叫人猜不透。 永靖帝问道:“那墓中藏着何物?” 燕凛淡淡道:“不知,只知唅蠄护法带走了一个木盒,除非抓到火袄教中唅蠄护法,否则没人能知道墓中藏着何物。” 永靖帝默了默。 东西既然落在了唅蠄护法手里,那这件事情,自然又绕回了火袄教身上! 可是司隶并未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这究竟是厉王有意搅浑水,还是司隶与他合作心不诚? 燕凛瞥了永靖帝一眼,又道:“本王到墓中之时,墓中一块石刻碑文也被损毁了,上面必定写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才会让他们将碑文毁去,只可惜本王慢了一步。” 将自己做的事情全部推到火袄教身上,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不论如何,永靖帝都不可能找出火袄教徒和燕凛对峙。 而当时在场之人,只有厉王府的人,和火袄教徒,当初辅国将军墓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都是燕凛一张嘴的事情。 永靖帝的脸色越发难看。 帝王多疑,他自然不会全信燕凛所言,但是同时又怀疑着自己新的合作伙伴,司隶。 若是墓穴之中盗出来的东西真的在司隶手上呢? 燕凛似笑非笑的看着永靖帝,说道:“本王没想到,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对这件事情,倒是如此关注。” 永靖帝一愣,又听燕凛说道:“皇上如此在意辅国将军墓穴一事,莫不是对起死回生的秘法也感兴趣?” 燕凛的双眼暗沉深邃的好像一个不见底的寒渊,静静地凝视着永靖帝。 从前宫变一事发生时,他并不在京都。 等到他回来以后,宫变一事早已经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并不是指圣骨一脉尽数死了,更不是指永靖帝顺势登基。而是指那时候该杀的人,早已经在审问中被杀了。 宫变一事死伤太多,证据,证物,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混乱无比,叫人理不出头绪的。 可是那时永靖帝登基以后,却以让先帝和先皇后入土为安为由,早早了结了这件事。 先帝和先皇后葬入皇陵后,永靖帝便将所有相关之人全部斩杀,所有证据一并损毁。 但那时候他还是个稚子,厉王府又遭逢大变,他就算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也没有能力去追查。 而且他那时也觉得,作为一个新帝,永靖帝需要做的就是安抚朝堂和民心,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况且永靖也是皇室一族,实在没有必要在这审问异教徒一事上动手脚。 尤其是永靖帝登基以后,还立下了左道乱政者杀这条王制。 所以他除了知道这件事情是火袄教徒主谋的以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其他相关的证据。 而永靖帝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确。 至于永靖帝一直不遗余力的想要对付厉王府这件事,他一直都认为这是因为厉王府的地位,威胁到了皇权,所以永靖帝想要除掉他。 但是如今,他却不这么认为了。 永靖帝对于起死回生的秘法也有意,多年来还不断打压厉王府。 辅国将军墓里的石碑上也说出了圣骨一脉的秘密。 他现在甚至怀疑,永靖帝在当初那场宫变之中,也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永靖帝对于厉王府的打压,可能不只是出于皇权的较量,更有可能是出于对他有一日发现了某个真相的恐惧。 面前这个坐在龙椅之上的男人,他在当初的宫变中,究竟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和火袄教徒一起屠戮圣骨的帮凶? 亦或是…… 宫变一事真正的主谋。 只要杀尽了圣骨皇嗣,永靖帝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 而那之后,他也成功的将所有证据都销毁。 如今,天下人只知火袄教徒罪大恶极。但是这后面到底还藏着多少事情,却再也查探不出了。 虽说一国之主,不能轻易更替,但若是这件事情和永靖帝脱不了关系,那他定然不会再让永靖帝像从前一样安坐在这个龙椅之上! 他只需要时间和证据,来证明这个猜想究竟是对是错。 永靖帝的在燕凛审视的目光之中,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厉王为何这样看着他? 永靖帝轻咳了一声,道:“朕不过是随意问问,今日宣厉王前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是另有要事要交给厉王。” 永靖帝什么时候竟也会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了? 这恐怕不是要事,而是个陷阱吧。 厉王冷嗤了一声,也不直接驳永靖帝的面子,而是问道:“哦?是何事?” 永靖帝道:“朕要厉王能代东周出使西兆!” 燕凛的眉头一皱,“为何要本王出使西兆?” 第三百二十五章 简直狂妄至极 第三百二十五章 简直狂妄至极 燕凛才刚从祁连回来,手中还有诸多事情要安排处理。 永靖帝现在让他去西兆,势必会打乱他接下来原有的安排。 “厉王从前出使过西兆一次,如今再去,定然比别人要熟悉,是我东周最好的人选。况且,厉王当初在大殿之上斩了西兆使臣,西兆国君大怒,意欲与我东周兵戎相对,厉王难道不该为此事负责?” 燕凛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西兆想要对东周出兵,永靖帝解决不了,才想要将他推出去应对西兆国。 燕凛傲然道:“西兆使臣在我东周为祸在先,本王杀了他,天经地义。”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自然,也不会认错。 永靖帝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厉王当初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失偏颇。如今西兆意欲宣战,这件事情,是厉王惹出来的,自当厉王去解决。” 言下之意,不管燕凛说什么,永靖帝都铁了心要让他去西兆。 燕凛问道:“宣战又如何?皇上是担忧我东周会战败?” 永靖帝说道:“我东周国力强盛,自然没有战败的可能。战事一起,民不聊生,朕是不忍看生灵涂炭。” 燕凛道:“既如此,皇上就更不用担心西兆宣战一事了。本王事务繁忙,恐怕不能出使西兆。” “可朕倒是听说,厉王不久前还和厉王妃一同去瀚城领略边城风光了,今日才刚回厉王府。” 燕凛剑眉一簇。 领略边城风光不过是一个委婉的说法,永靖帝是要告诉燕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永靖帝说道:“瀚城去西兆也不远,厉王再去一趟也无妨。” 永靖帝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将燕凛安排远远的地方去。 燕凛少见永靖帝在哪一件事情上会有今日这样的坚持,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皇上似乎很希望他离开京都。 难道皇上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燕凛默了默,“本王出使西兆并非不可,但有一事,本王要先与皇上说清楚。若本王代东周出使西兆,则在西兆的一应事务,皆可由本王做主裁定。” 永靖帝愣了一下,“国之大事,自然应当交由朕来定夺。” 燕凛冷哼了一声。 “那皇上便自己去西兆吧。” 说罢,他便转身往大殿外走。 他根本就不曾将永靖帝放在眼里。 永靖帝的脸色铁青。 厉王的所作所为,简直狂妄至极! “站住!”永靖帝一拍龙椅叫到。 燕凛置若罔闻,继续往大殿外走。 永靖帝又道:“好,朕答应你!到了西兆,一应事务,由厉王自主决定!” 燕凛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永靖帝一眼,双手负在身后说道:“谢皇上。” 永靖帝咬着牙说道:“三日后启程,厉王,没有异议吧?” 燕凛笑了笑:“随意。” 说罢,他大步走出了大殿。 燕凛离开以后,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从侧殿走了出来。 永靖帝看着司隶说道:“厉王到了西兆国以后,就是你动手的好机会。” 他这一次安排燕凛去西兆,就是为了联手司隶,将燕凛除掉。 厉王在东周的势力不容小觑,想要对他下手很不容易。 但是到了西兆,厉王的势力可就不一定能触及到了。 “朕不希望看到厉王活着回来。” 司隶说道:“若有机会,我一定除了厉王。” 永靖帝盯着司隶看了半晌,又说道:“方才厉王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那墓中的东西……” 司隶辩白道:“那不过是厉王信口胡诌的!我的人在辅国将军墓中,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讨到,最先进入墓室之中的,是厉王。” 刚才他在后面听到厉王颠倒黑白的时候,心中就恼怒不已。 永靖帝是一个多疑的人,厉王这么说,不免让永靖帝对自己心生怀疑。 果然,永靖帝又说道:“就算摒弃墓中所得之物不说,司隶,你也没有将辅国将军墓一事告诉朕啊。” 永靖帝认定,司隶在很多事情上,对他都有所隐瞒。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说道:“朕与你合作,是因为你对朕有用,若是你诸事都瞒着朕,是否太有失诚意了?” 司隶看着永靖帝,对于永靖帝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十分反感。 他不是一样被厉王看不起吗? 刚才在大殿中,厉王可是半点都没有敬重他的样子。 他有什么好嚣张的? 司隶说道:“皇上,辅国将军墓中,我火袄教一无所获,也就没必要宣扬。况且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与皇上合作之前,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皇上的。但是皇上放心,你我现在既然是合作关系,往后有什么消息,我自然会告诉皇上。” 司隶虽然表示了诚意,但是永靖帝并不尽信,只意味不明的说道:“如此最好。” 燕凛离开皇宫以后,直接回了厉王府。 姜使君见到燕凛回来,好奇问道:“皇上宣你所为何事?” 燕凛答道:“上一次本王杀了西兆使臣,致使两国关系变的紧张,为了缓解这种关系,皇上要本王出使西兆。这次出使西兆,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皇上也许是想要对本王下手了。” 姜使君一愣,下手的意思是,要除掉燕凛吗? 在东周国永靖帝不好下手,但是到了西兆,可就不一定了。 姜使君问道:“一定得去吗?” “圣意难违。” 所以,非去不可了。 姜使君连忙问道:“那我呢?” 他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相伴的时间才那么一点点。 现在燕凛又要走了吗? 所谓的要成大事的男人,一定要这么繁忙吗? 燕凛忽然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忽然舍不得本王了?” 姜使君低下头道:“我就是问问。” 燕凛笑道:“你是厉王妃,若是你想,自然能跟本王一同前去。” 他并不担心这一路上有多危险。 他既然能带她出门,自然也能保她平安无事的回来。 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姜使君诧异道:“我也可以去?会不会影响不好。” 两国往来这种大事,她去了真的不会不合礼数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独一无二的铠甲 第三百二十六章 独一无二的铠甲 燕凛道:“管什么影响,本王说你可以去,就可以去。不过,三日后就要启程。你若要去,便要将你要用的东西,都收拾收拾。” 姜使君高兴道:“这个简单,交给乔管家不就好了吗,乔管家做事素来妥贴。我可以带上小知一起去吗?” 她一向都和小知比较亲近,其余人恐怕服侍不好,出门在外,当然得找一个贴心一点的人在自己身边。 燕凛说道:“想带便带上吧。” 出使西兆是件大事情,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够他们折腾好几天的。 唯有姜使君两手一摊,当个甩手掌柜,这两天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小知知道要去西兆以后心里就无比兴奋,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她忙前忙后的帮着乔管家一起整理东西,生怕东西没带全,清点了一遍又一遍。 在离开京都前的前一天夜里,祁叔缙来了王府。燕凛把姜使君也叫去书房,三个人碰了一次面。 祁叔缙率先问到:“你们这么快又要走,那祁连的事情怎么办?” 姜使君疑惑道:“祁连怎么了?” 燕凛说道:“前段时间本王去祁连走了一趟,发现北齐调兵去祁连,并非为了寻衅滋事,而是在东西。祁连山脉太长,想要找到那个地方十分费力,所以才会调兵。” 在边境这么敏感的地方调兵,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引起两国战事。 北齐干这么危险严肃的事,竟然是为了找地方? 闹着玩儿呢? 北齐这不是在和东周开玩笑吗? 姜使君说道:“自己本国的国土里面有哪些地方,他们自己不清楚吗,非要闹到调兵的地步。” 祁叔缙说道:“祁连正好划开东周和北齐,既不属于东周也不属于北齐。所以一直以来,两国对这座山都鲜少涉足,北齐之人不熟悉祁连山也情有可原。” 姜使君问到:“那他们在祁连山上找什么?” 燕凛道:“天池。” “他们找天池干什么?” 他以为只有燕凛和那些火袄教徒,才会对天池有兴趣,怎么现在北齐也来横插一脚了。 燕凛道,“也许北齐之中,也有人知道莲珠的传说。又或许,有人不好出面,才会在暗中借用北齐的力量,寻找天池。” 姜使君忧愁道:“那怎么办?这一趟出事西兆,肯定得费不少时间。等咱们回来,岂不是失了先机。” 燕凛说道:“放心吧,图纸在本王手里,没有图纸,在绵长的祁连山脉中,他们想要找到天池不容易。所以他们一时也做不了什么,不用担心。” 姜使君问到:“什么图纸?” 燕凛笑了笑,“上一次你抢回来的卷轴。” 姜使君恍然大悟,黎咒上一次用自己作为交换的筹码,同燕凛要那个卷轴,也是为了找到天池吧。 她险些忘了,黎咒对于莲珠也有一种莫名的追求,他也和自己提过莲珠的事情。 还好那时候她没有让卷轴被黎咒抢走! 否则他们现在既没有卷轴,北齐的人又蠢蠢欲动,他们真是要被动死了。 祁叔缙仍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不用担心吗?如果天池真的被他们找到,对我们恐怕会很不利。” 燕凛说道:“本王心中有数,且让他们先去折腾一段时间。” 祁叔缙道:“你心中有所打算便好!另外韩遣近来结交了一个神秘人物,还将那人带进了宫中与皇上长谈了许久。我觉得那个人很不简单,他和皇上也许另有什么图谋,你此行出使西兆,万事小心吧。” 姜使君问到:“是那个帮韩少原解了蛊的江湖郎中?” 祁叔缙问到:“王妃怎么知道?” “之前乔管家跟我提过一次。” 起初她并不觉得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但是这个人竟然都见过皇帝了,那就说明这个人恐怕不简单。 懂蛊,又是韩丞相的人。同时具备了这两个要素,那这个人定然是他们的敌人。而且这个人还解开了他的蛤蟆蛊,可见这是个不简单的敌手。 姜使君伸手握住燕凛垂在身侧的大掌:“总之有我在,肯定不会让我的男人着了他的道。” 燕凛垂眸看着她,柔声道:“若有事,怎么都是本王护着你。哪有让女人站在本王身前的道理?” 姜使君挑眉道:“我是你的女人,当然得站在你的身前,当你独一无二的铠甲。” 祁叔缙轻咳了一声。 两人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走出来看着他。 祁叔缙道:“你们的恩爱我已经知道了,没必要一秀再秀,这儿还有个没成亲的呢。” 燕凛得意道:“嫉妒?” 祁叔缙抬手道:“得,我来厉王府就是个错。你们小两口恩恩爱爱,一个护一个的,哪里用得着我来提醒呀。” 祁叔缙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 等到祁叔缙离开,燕凛才对姜使君问到:“让你找楼兰王译的布帛呢?有结果了吗?” 这是他们从瀚城回来以后,燕凛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 姜使君答道:“译出来了,我怕译文落到别人手里,就把纸条烧掉了,但我把内容背下来了。” “布帛上说了些什么?” 姜使君说道:“布帛上大体上讲的是一个仪式,给沉睡之人饮下胡摩汁,再以巴尔萨姆的枝条沾染圣水擦拭身体,之后再将人封入水棺,经过一天的喃净礼洗涤。最后,受到神明眷顾的孩子便会醒来。” 她猜,那个奇怪的仪式,大概就是让辅国将军死而复生的仪式。 所谓的沉睡之人,应该就是已经死了的人。 只是不知道这个仪式的可信度有多少。 燕凛听完后,沉默了一阵。 “布帛还留着吗?” “还留着。” 姜使君把布帛拿出来递给了燕凛。 燕凛走到桌边,将布帛放到烛火上点燃。 姜使君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燕凛淡淡道:“既然是我们已经掌握的东西,它再留着也没什么用,留着反而累赘。只有烧了它,这上面的内容,以后才不会让别人知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与你有关系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与你有关系吗? 姜使君愣了愣,她只是把译文烧了,没想到燕凛比她更干脆,连原文都不要了。 燕凛看着她道:“明日就该动身出使西兆了,今夜早点休息吧。” 姜使君忽然又道:“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青衣人,你觉得他是坏人吗?” 燕凛道:“未必是敌,也不尽然是友。” 那个青衣人与火袄教为敌,这一点上他们是友。 但是他每次出现,都会又时不时的表现出一种对姜使君感兴趣的意思,这让燕凛不得不提防他。 那个青衣人的身份还没查明,蛊术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这些东西没弄清楚之前,燕凛都不会轻易相信他。 而且上一次他还用姜使君来威胁燕凛,光是这一件事情,就足以让燕凛和他之间产生芥蒂。 燕凛对姜使君道:“弄清他的意图之前,还是和他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也不要轻信他的话。以免上当受骗。” 燕凛说的有道理,上一次她不就因为太过相信黎咒,反而被黎咒当做筹码来威胁燕凛了么。 但是黎咒的身份,还有淬火丹的事情,她到底要不要告诉燕凛呢? 虽然黎咒上一次拿她做筹码的事情让她很生气,但他毕竟没有真的伤害到她,而且黎咒怎么说也是认真救过她两次的人。 就这么把他出卖了,好像也不太好。 燕凛如果知道了黎咒的身份,一定不会放过金玉满堂。依照厉王府的实力,想要对付一个金玉满堂,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姜使君问到:“你查出那个青衣人的身份了吗?” 燕凛道:“暂时还没有。” 姜使君垂了垂眸。 不然,就再等等看好了。 如果黎咒不做什么对厉王府和燕凛不利的事情,她就帮他瞒一次。 但如果黎咒有什么坏心思,或者是想要和燕凛作对,那她绝对会无条件的选择站在燕凛这边。 一夜好眠。 一行人出使西兆这一天,逢着一个好天气。 天高云淡,和风拂面。 姜使君来到皇城门口,便看到黑压压的一队人马整齐的列队站在那里。 小知潜藏不住激动,兴奋的说道:“王妃,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和使臣一样,去别国走一趟。” 当丫鬟能当到这个份儿上,她觉得很值得了。别的丫鬟哪有这样的好机会呀。 这一次出使西兆回来,她也就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了吧。 姜使君凑到燕凛身边问到:“咱们出使西兆,要带这么多人呀?” 她听说上一次白莲花带人来东周的时候,好像就没有这么大排场。 燕凛道:“排面不能输。” 姜使君一愣。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好面子的。” 燕凛道:“这撑起来的不是本王的场面,而是东周的场面。” 呦呵! 这么说来这一路上都可以奢侈的公费吃喝啦? 毕竟这也是为了展示东周的富饶! 燕凛扶着姜使君上了豪华的大马车,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姜使君刚钻进马车,就听见小知说道:“王妃,唐王殿下怎么也来了?” 姜使君一愣,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真在人群前看到了骑马而来的段飞廉。 段飞廉的目光从姜使君的脸上一扫而过。 姜使君眉头一皱。 看来就算可以公费吃喝,有这么个狗男人同行,这一路上也不会很愉快了。 小知问到:“不是说这一次是王爷做使臣出使西兆么?怎么现在还多了一个唐王?” “虽然这一路上的事情都可以由王爷做主,但是皇上也没说使臣只有一个。上一次西兆使臣带了个公主来东周,这一次王爷和一个皇子一起去西兆,也没什么奇怪。上马车吧!” 姜使君说完,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里,小知也跟着钻上了马车。 看来唐王是真的坐不住了。 齐王刚刚大婚,有了权将军的帮助,已经彻底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在朝中更加难以撼动了。 可是唐王现在除了一个支持他的母妃,和几个文臣,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他在东周找不到助力,就只能去西兆了。 跟着队伍一起出使西兆这件事情,就算没有永靖帝授意,他也会自动请缨。 他是想要和西兆的一位公主联姻,给自己带来别国的支持吗? 上一次那朵白莲花来东周的时候,唐王对那她好像还挺属意的。唐王这一次去西兆,不会是想要借机求亲吧? 姜使君轻笑了一声。 小知问到:“王妃,你笑什么?” 姜使君说道:“我笑有的男人看不起女人,却又只能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从前唐王对姜婉清就是那样,想要通过姜婉清得倒姜府的支持。后来姜婉清无用了,他便立即将目标移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可惜呀,就算他去了西兆也没用。 因为白莲花也看不上他。 白莲花只看得上她的男人! 但是更可惜呀,白莲花就算看上她的男人也没用,因为她的男人只看得上她! 这么一想,心里还美滋滋的呢。 但是像唐王这样的人,是永远当不了皇帝的。就算他当上了皇帝,这个皇位也坐不久。 因为他离开了女人背后的力量,就一无所有了。哪怕是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是萧妃娘娘给他的。 啧,这么一想,唐王还真是个废物啊。 空有一身高贵的血统,其实一离了女人,就是个扶不上墙的。 燕凛作为带队之人,骑马走在前头。 段飞廉则跟在他的后面。 出了京都,走了一段距离后,段飞廉便蹬了一下马肚子。 马匹快走几步跟上了燕凛,两人此时并肩而立。 段飞廉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说道:“本殿下听闻,厉王与王妃的感情甚笃。” 燕凛冷冷扫了他一眼。 “与你有关系吗?” 段飞廉说道:“本殿下不过是好奇,厉王也是个人中龙凤,当日怎么会那么轻易从了父皇的旨意,娶这么一个耻骨做王妃。” 燕凛薄唇微抿。 这个人,有点烦。 他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蠢,你瞎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蠢,你瞎 段飞廉见燕凛不做声,更加大声的说道,“更让本殿下奇怪的是,厉王娶了她以后,竟然没有把她丢在一边,还时时袒护她,帮着她。就连出使西兆这样的大事,也带着她,这委实不像是厉王从前的作风。” 燕凛终于瞥了他一眼。 “怎么,她如今嫁给本王了,你忽然发现自己心有不甘了?” 段飞廉笑道:“她那样的血统配的上本殿下吗?厉王喜欢,便自己留着,本殿下可不想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幸而她当日嫁给了你。” 若是她嫁给了自己,非得拖自己的后腿不可。那自己背后可就真的一点助力都没有了。 他如今自然也不能去西兆,寻求西兆的支持。 燕凛却轻笑了一声。 “是啊,幸而她当时嫁给了本王,如今才没有被一事无成的唐王殿下耽误。” 什么叫一事无成! 段飞廉立即被燕凛的嘲讽激怒,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燕凛冷冷看着段飞廉。他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段飞廉还不明白吗? “意思是,你蠢,你瞎,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配的上她。” 如此直白和露骨的人话,段飞廉总该能听明白了吧。 段飞廉一向因为自己皇子的身份而骄傲,在他看来,除了公主,就只有最有权势的权贵之女才能和他匹配。 至于姜使君这种骨品的人,段飞廉从来都不曾放在眼底。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当着他的面嘲讽他,说他连一个耻骨都配不上,他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你!” “你什么?她能做到的事情,可有哪一件是你能做到的?招蜂,你会吗?伸手捞油锅,你敢吗?” 段飞廉一阵语塞。 姜使君做这的两件事,他的确都做不到。 “都不会?那你不服气个甚?嘁。” 这个嘁用的真是十分微妙,骄傲中仿佛还透着一点傲娇。 燕凛说完,双腿一蹬马肚子,再一次领先段飞廉走在了前面。 当日君儿是明珠蒙尘,才会被他们一再羞辱和看轻。 但如今君儿是他的人,谁要是在他面前轻瞧君儿,让他或者君儿不痛快,他定然也会让那个人成倍的不痛快。 此次他带君儿去西兆,是为了让她开心,帮她算账,可不是为了让她一路上受人嘲笑。 离开京都以后,行了大半日,一行人才找了一个郊地进行修整。 小知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要伸手去扶姜使君,一截雪白的衣袖就伸到了她面前,将她拦开。 燕凛道:“本王来。” 小知掩嘴笑了笑,提着裙角安安静静的站到了一边去。 姜使君被扶下马车,往四周看了一眼。 燕凛道:“一起走走吧。” 姜使君在马车上坐的久了,正想活动一下,就跟着燕凛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她左顾右盼,然后问道:“怎么不见段飞廉?” 燕凛握住她的手,站定,“你对唐王倒是很关心,你是想在和本王散步的时候,还和旧情人叙叙旧?” 姜使君眉梢一扬。 怎么了这是? 今天刚离开京都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么。 她不过是问了段飞廉去哪儿了,燕凛怎么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到处放炮。 感受到握住自己的手紧了一分,姜使君的脑筋急转。 “我这是想要往他不在的地方走,免得碰上他心烦!” 她要是再不解释一下,这个醋坛肯定又要生气了。 “走这个方向,绝对碰不上唐王。”燕凛边说着边继续往前走。 他也很不想再看见段飞廉这个碍眼的人。 姜使君倚着燕凛问道:“你刚才和唐王殿下,在队伍前面说了些什么?” 燕凛沉默了片刻:“他挑衅本王。” 姜使君怔了怔,燕凛这语气,颇有几分小孩子和家长告状的感觉。 姜使君问道:“那你呢?” 燕凛垂眸看着她,唇角微扬:“本王嘲讽回去了。” 姜使君呆呆的看了燕凛好一会儿。 燕凛怎么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所以,她该说“干得漂亮”吗? 不该吧,燕凛这样孑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幼稚! 一定是她对燕凛的神情解读有误。 燕凛就这样看着她半晌,见她仍旧没有半点要夸赞自己的样子,十分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如今怎么还是不懂得讨自己欢心! 燕凛看向远山,突然说了一句:“木头。” 姜使君愣了愣,附和道:“山上当然有木头。” 东周山清水秀,树林繁茂,有木头也不奇怪啊。 燕凛:“……” 他看着姜使君的眼睛,说道:“本王是在说你。” 为什么要说她是木头? 她这下分明没有提段飞廉,也没有招惹他啊! 姜使君不服气道:“我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只能是鲜花!” 燕凛:“呆瓜。” 姜使君:“……” 这男人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平时嘴不甜也就算了,性格使然嘛,她对于一个钢铁直男也没有多大的要求。 但是燕凛也不至于diss她吧?还diss的这么让人莫名其妙! 姜使君甩开他的手:“你自己散步吧!” 她可没心情陪一个一直嘲弄她的男人散步。 姜使君转身大步往回走去。 瞧把他惯的! 燕凛低头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愣了好一会儿。 他竟然也有被人甩开的时候。 不过,也只有她有这样的权利。 他不是存心那么说姜使君,他其实很清楚,她听了那些话会不高兴。只是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就会莫名奇妙的开始做一些以前从来都不会做的幼稚的事情。 怎么办呢,他也很无奈啊。 他再抬头看向姜使君,她已经提着裙摆,大步走出了好一段距离。 青山碧水,芳草连绵之间,她淡粉色的身影,显得尤为动人。 金步摇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墨色的青丝垂在她的腰间,几缕不安分的,随着山间的微风轻轻摆动。 燕凛嘴角微扬。 真是奇怪,就算心底有些不舒服,但只消多看她一眼,心底就能被软化。 “君儿!” 姜使君听到呼声,回头看着他。 “干嘛?” 小姜语气不善。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本王丢了 燕凛傲娇道:“本王丢了。” 姜使君一愣,他不是还好好的在那儿呢么? 说什么胡话! 燕凛却朝她伸出一只手,问道:“不把本王领回去吗?” 他伫立在青山之间,神情温柔,嘴边衔着浅笑。 那一刻姜使君竟然从他的身上读出了一个从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词,叫风流倜傥。 这个男人以前给她的感觉,不是冷漠就是傲慢。 温柔亦有,但总是少数时候。 那少数温柔,还有一部分是在床上体现出来的。 但是今日却不一样。 他似乎彻底丢开了往日的严肃,脸上也不见一点的冷傲。连望着她的眼神,都温柔的好像一池冰消雪融的春水。 她是第一次被燕凛用这种眼神看着。 心脏怦怦作响,急切地想要从她的胸口里跳出来,在这样的暖阳之下,毫不犹豫的跳进他的怀里去。 碧水青山无限好。 可是啊,只要这个男人那么看着她,再美的山水,都落不尽她眼底了。 除了他。 只有他。 姜使君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但是眼角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燕凛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朝她伸着手。 他正色催促道:“快点啊,万一本王让别人捡走了怎么办。” 姜使君在低头的一瞬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迈开轻快的步伐,朝燕凛走了过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缩短。 直到她抬手,抓住他的手掌。 两只手相握的一瞬间,温暖在两个人的掌心蔓延开。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相依着往回走去。 可是他们的双手,却比刚来散步的时候,握得更紧。 段飞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正好撞见他们一起从远处走回来。 十指紧扣,情意缠绵。 这样的词用在他们身上,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姜使君倚在燕凛身侧,笑的比绵绵春花还要烂漫。 不一会儿少天朝他们走了过去,但是只讲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然后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红唇微微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燕凛却微微低下头听着姜使君说话。 末了,他也说了几个字。 姜使君忽然掩住脸,娇羞的低下头,躲进了燕凛的胸膛里。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将她哄得无比开心。 段飞廉一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姜使君笑的这么开心的样子。 她就像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二八芳华的女子,因为男人的一句话,而羞红了脸。 段飞廉忽然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竟然很好看。 好看的,几乎胜过他见过的所有的笑脸。 段飞廉一向认为姜婉清的姿色也不差,京中美丽的女子甚多,但那些女子笑起来的样子,多是遮遮掩掩的,生怕自己失了仪态。 可是她不一样,她随心而笑。 莫名的,他看姜使君竟然有些顺眼起来。 刚才少天来找燕凛,是因为剑的事情。刚才燕凛带姜使君去散步的时候,把剑交给了少天擦了一遍。 少天走后,姜使君便对燕凛问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刀剑吗?” 燕凛却低头看着她答道:“不,我喜欢你。” 姜使君被这突然的情话给撩到了,害羞之余,把自己的小脑袋埋进了燕凛的胸膛里。 燕凛这就叫不撩则已,一撩惊人。 笑过以后,姜使君踮起脚尖,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下。 不管是撒娇的时候,还是玩闹的时候,她都喜欢做这个动作。 也许姜使君自己都不曾发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这么一个小习惯。 燕凛已经被她咬习惯了,只是滚了滚喉结,并不惊讶。 别人也许会亲吻所爱之人的双唇或脸颊,唯有这,是独有她会做的动作。 段飞廉一愣,目光定定地落在姜使君的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这么做,成何体统! 燕凛感受到了段飞廉投来的目光,往他的方向看去。 姜使君发现燕凛移开了目光,也跟着燕凛的视线,看向了段飞廉。 就在看到段飞廉的一瞬间,她的眉头倏然蹙了起来。 扫兴的来了。 就说这一路上会很不痛快了。 看到这条狗,她再好的心情,都会变得不那么美丽。 姜使君撇撇嘴,嫌弃道:“烦。” 燕凛垂眸看了她一眼:“你先去找小知,她应该正在准备午膳。” 姜使君点点头:“你一会儿记得过来,我们一起吃。” 燕凛微微颔首。 姜使君离开燕凛身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段飞廉的目光不自觉的跟着姜使君移动了一段距离。 就算他刚才没听清姜使君说了什么,但是她眼神里那满满的嫌弃,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段飞廉往姜使君离开的方向迈了两步,燕凛就走到了他眼前。 燕凛双手负在身后,侧对着段飞廉:“唐王殿下该不会是要去找厉王妃吧?” 段飞廉看向别处,“不过是随意走走。” 燕凛唇角微扬,“既然是随便走走,就别走向厉王妃的方向了,毕竟王妃一直都嫌唐王烦,唐王还是不要出现在王妃面前,让王妃糟心的好。” 段飞廉很看不惯燕凛这样的笑容。 再说姜使君哪里有嫌弃他烦的资格? 他敛了敛心神,正色道:“出使西兆的队伍人数众多,厉王与王妃在这么多人前行过分亲密之事,恐怕有伤风化,不甚妥当吧。” 燕凛挑眉,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唐王殿下还时时关注着我们夫妻两的举动,连我们亲昵之事,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段飞廉赫然:“本殿下不过是恰好碰见了!再说是你们不挑地方,在大庭广众之下……” 燕凛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管得着吗?我们夫妻两爱怎么亲昵就怎么亲昵,与你一个外人有什么相干?” 段飞廉一噎。 他的确管不着。 燕凛继续道:“唐王殿下此行是代表皇室出使西兆的,不是窥探别人夫妻的,少在本王面前摆谱,也少多管闲事。你还不够格。” 燕凛说完,甩袖离开。 段飞廉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只是他看着朝姜使君走过去的燕凛,心里竟然团起了一股无名火。 第三百三十章 忽视这一坨狗屎 是夜,出使队伍没来得及赶到下一个休息的驿站,所以只能在一个林子里避风,就地扎营休息,燕凛安排了人手去四处巡夜轮替。 在林子里休息,一应用物自然是比不上驿站齐全,这时候小知的用场就派上了。 她临行前在箱子里装了日常所需的大大小小一堆的物件,只有姜使君想不到的,没有小知拿不出来的。 姜使君下午在马车上呼呼大睡睡了好一会儿,导致夜里过分精神睡不着,便在营地里随意走了走。 顺天和常天也是轮班休息,现在跟在她身侧的人是常天。 姜使君问道:“王爷在哪儿?” 常天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方才和少天一起去那边检查守夜巡值的情况了。” 出门在外,燕凛的谨慎小心,不亚于任何人。 再说这一次永靖帝摆明了要摆他一道,他自然要加倍小心。 这一次他带出来的王府护卫人数众多,且安插在各个地方,以防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他们摸不清情况。 姜使君说道:“咱们也去看看。” 而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两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营地里的篝火,还有从营地里走过的姜使君。 出使的队伍人数众多,篝火堆也是点了一个又一个。 在漆黑的深夜里,他们明亮的篝火堆显的尤其醒目。 掣电护法一只手紧紧抓住树干,好像恨不得将树皮给扒下来一层。 她愤恨的说道:“上一次让厉王妃跑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在路上将厉王妃拿下。” 她饲养了多年的苍鹰,是她最爱的宠物。可她最爱的苍鹰,却在上一次追杀姜使君的过程中被反杀了。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等她拿住姜使君,她一定要让姜使君生不如死。乌擭护法拉住她道:“掌教只让我们先跟着他们,时时汇报他们的动向,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掌教在江岭自有大安排!就让他们再安生几日,等队伍到了江岭,他们都 得死在那里!你不用……” 乌擭护法话还没说完,就立即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刚刚从营地里走过的姜使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了,且还站在篝火堆旁边,盯着他们的方向一直的看。 乌擭护法一愣,夜色这么暗,他们又隐藏的好,厉王妃不会武功,五感也不比别人敏锐,没理由会发现他们啊。 那她在看什么? 明明是姜使君在明,他们在暗,更有优势的是他们。可是乌擭护法却莫名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乌擭护法压低声音,对掣电护法问道:“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掣电护法道:“怎么可能!” 她的想法和乌擭护法一样,都觉得姜使君是个普通人,没有可能会发现隐藏在树林间的他们。 姜使君站在营地里,侧着头看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沉默了良久。 常天疑惑道:“王妃,怎么了?” 王妃刚才不是还说要去王爷那里看看吗,怎么又退回来了,还盯着不远处的一株大树目不转睛的看。 姜使君仍旧盯着那个方向,问道:“你相信人的感觉吗?” “信啊!”常天骄傲的说道:“就好比王爷的感觉一向都很准!” 姜使君看了常天一眼。 王府的这些侍卫,还真是以燕凛为骄傲。 就算是寻常的一句问话里,她都能感受到他们对燕凛满满的敬仰。 看来燕凛在培养下属这一方面十分靠谱! 姜使君收回目光,继续盯着不远处的那棵树道:“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边的树上,有人。” 常天骤然警惕起来。 他们是因为赶不及去驿站才会留在这里。但这里若是出现了其他人,这个人还藏在树上,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王妃既然发现了那边有人,为什么还能那么淡定? 常天不像姜使君一样‘超然物外’,对这种危险半点都不关心。 他立即朝那边的树上射出一枚飞镖,希冀自己能一击命中。 但乌擭护法的功夫也不差,侧身闪过了这一次突然的攻击。 没想到姜使君竟然真的发现他们了! 她到底是则么做到的! 惊骇之余,乌擭护法对一旁的掣电护法说道:“走!” 两人使出轻功,迅速从林间掠过。 因为重力的减轻,他们栖身过的树枝轻轻晃动了一下。 片刻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好像他们从不曾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虽然逃了,但是常天也从晃动的树枝证实了姜使君的想法,树上果然有人。 常天抱剑对姜使君说道:“王妃在这里等等,属下这就叫人去追!” 姜使君却撇撇嘴说道:“是个黑巫师,你又不懂蛊,抓不住的。贸然追上去,反而有可能会被种蛊。得不偿失,没必要。” 他们既然敢跟这么近,就说明他们能够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如果是燕凛,倒是有可能抓到人。毕竟能打得过他的人没有几个。 但是常天么…… 她估计不行。 她没有在一开始就让常天抓人,就是已经料想到了抓不住的情况。 常天说道:“那这件事情…” 姜使君说道:“我会和王爷说的!” 而且她大概能猜到今天来的人是谁。 “去找王爷吧。”姜使君转身道。 但是姜使君一转身,就见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段飞廉。 段飞廉静静望着她,今夜他躺在帐篷里,脑海里却不知为什么浮现出了姜使君依偎在厉王的怀里浅笑的样子。 他心中烦闷,睡不着,所以就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么巧就遇见了她。 和段飞廉不同,姜使君翻了个白眼。 哦,真是令人操蛋的运气呢。 白天避开了,没想到晚上又遇见了。 算了算了,忽视这一坨狗屎,直接走过去吧。 但是段飞廉偏偏不如她的意,她才迈开一条腿,段飞廉就说到:“姜使君,我有话要和你说。” 姜使君的身形一定。 得,现在连忽视也不能直接忽视了!为什么非要来和她搭话呢,当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不好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关你屁事! 姜使君说道:“我没有话要和你说。这条路这么宽,咱们各走各的挺好的。虽然你苦逼还未娶,但是我幸福的已嫁,请你不要装出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 段飞廉皱眉,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这么不客气。 “姜使君,嫁给厉王以后,你是越来越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了。”姜使君诚挚的点头说道:“对啊,因为除了厉王,我眼里就容不下其他男人了。有那般英武不凡,英姿飒爽的男人在我面前,其他男人一比呀,就都成渣渣了,实在是没有 什么可比性。” 姜使君这么一捧一踩,顿时又让段飞廉想起了中午他被厉王看不起的样子。 她竟然这么高看厉王! 有些男人天生就是犯贱,眼巴巴地送到你面前的时候你说什么都不要,但是当这样东西到了别人手里,看见这样东西在别人手里成了宝,又眼巴巴的开始记恨起别人。 所谓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有时候不一定是进行因为情深,而是因为贱。 从前姜使君可是把他当做天下第一的男人来看待的! 可是现在她竟然敢看不起他? 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段飞廉轻嗤了一声:“你不过是借机攀上了高枝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姜使君又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攀你的高枝。 我得不得意,和你有关系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建议段飞廉原地爆炸一下。 但她还是避开段飞廉走,来的简单干脆。 姜使君说道:“我和你真的不熟,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和我搭话了。” 段飞廉怔了怔。 姜使君这是连几句话也不想和自己说了? 她何时被一个女人这样忽视过? 段飞廉眯了眯眼,“姜使君,你从前追在我身后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那时候她可是恨不得天天对自己献殷勤。 哟,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有脸和她说从前了! 可是喜欢他的是从前的姜使君,从前的姜使君瞎,又不代表她也瞎。 她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况且他自己也说了那是从前了,此一时彼一时,他难道不懂吗? 她现在早已经嫁为人妇了,难不成他还指望着自己还和从前一样,舔着脸跟在他后面,做他忠诚的粉丝和备胎? 我可去你的吧! 姜使君笑道:“你从前说喜欢婉清妹妹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啊。莫不是婉清妹妹不在了,你突然又喜欢上我了,所以现在才来缠着我?” 段飞廉嫌弃道:“你未免也太自恋了!本殿下可不会对你动心,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样的骨品。” 姜使君挑眉,“那可真是太好了,唐王殿下现在要是说喜欢我,可真叫人恶心的。” 他难道以为自己期待他的喜欢吗? 还是别了,这种狗东西的喜欢,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要。 段飞廉一愣。 当姜使君说出他喜欢上她这一点时,段飞廉的心猛地一跳,所以他立即否认了。 但是他没想到姜使君竟然会反过来说他恶心! 他恶心? 段飞廉怒道:“姜使君,你和厉王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搂搂抱抱,干这些有伤风化的事情,你也有脸说本殿下恶心?到底是谁不知廉耻,谁更恶心?” 姜使君一愣,抬手对段飞廉勾了勾手指。 段飞廉疑惑间朝她走过去几步。 姜使君一手挡在嘴边,神神秘秘的对段飞廉说出了四个字。 “关你屁事!” 段飞廉一愣,她在耍自己! 关你屁事这种话都能说的出来,姜使君真是粗鲁至极! 他今日真是疯了才会想到她,这样庸俗肤浅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段飞廉心间不经意滋生的那一点点情愫,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姜使君却继续说道:“厉王是我男人,我爱怎么跟他亲近,就怎么跟他亲近,我们小夫妻俩就是这么恩爱,你就算一路上看不惯也得忍着。” 忍?他为什么要忍? 他可是东周的唐王殿下! 姜使君的嘴炮一旦开起,就不会只骂一句。 她继续说道:“你一个大男人不干点正经事,天天学一个娘们在那儿唧唧歪歪的嚼舌根,政绩上却没有一点建树。还是皇子呢,我都替你羞的慌。” 姜使君喷完段飞廉,抬眼就看到了燕凛正朝他们走过来。 待燕凛走到近前,姜使君十分麻利地溜到了燕凛身后,并握住个他身侧的手。 燕凛问到:“你怎么在这儿?” 姜使君说道:“我睡不着,刚才本来想去找王爷的,但是唐王非要我和他说话。” 燕凛闻言,扭头不善的对段飞廉说道:“唐王殿下,本王不是早说过让你离王妃远一点吗?” 段飞廉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徘徊了一会儿,最终甩袖离去。 姜使君看着段飞廉的背影,撇嘴说道:“阴魂不散。” 燕凛却将目光落到了姜使君身上,“为何睡不着?” 姜使君道:“白天睡得多了。” 燕凛抿唇,“真不是想和唐王殿下叙旧?” 姜使君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是他自己硬巴巴的凑上来的。不信你问常天,刚才常天一直都在。” 常天也点了点头,为姜使君作证。 燕凛却道:“依本王看,你是不够累,所以才有精力在这里和唐王殿下说话,否则你这时候就该待在自己的帐篷里安睡!” 说罢,他抬手抱起姜使君,走回了帐篷。 姜使君圈着他的脖子:“燕凛,我真睡不着。” 小知正在铺床,燕凛一进帐篷,就对小知说道:“出去。” 小知欠了个身,立即退了出去。 燕凛把姜使君放到了床上,一手解开自己的腰间的封带丢到了一边。 姜使君一愣,他已经倾身压到了姜使君的身上。 他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耳垂,声音性感撩人,“本王会让你好好操劳一番,帮你睡着的。” 姜使君的脸上浮上了两片红霞,她手忙脚乱的推开身上的男人,紧张道:“这里怎么行……周围人很多的!” 燕凛抓住她不安分的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各亲了一口。“所以你要好好咬紧你的嘴,不要让别人听见。”燕凛邪魅一笑:“因为今晚本王不会轻易放过你。”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夫君夫君夫君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夫君夫君夫君 拜燕凛所赐,第二日,姜使君因为夜里过度劳累,一整天都窝在马车里,几乎没有出去溜达一步。 从东周出使西兆路途甚远。 上一次姜使君她们行动快,不过七八日就赶到了瀚城,是因为他们人数少,带的东西也少,所以活动方便,专挑近路走。 但是这一次他们队伍庞大,就直接拉低了他们的行进速度。从前可以走的近路小道,因为车队不便,也不能走了。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他们的队伍走了七八日,才刚走出一半的路程。 姜使君在马车里闷了七八日,就无聊的受不了了,非要和燕凛一起骑马。 队伍行进以前,姜使君就拉着辔头,怎么都不肯回马车。 “燕凛,你就当带我兜兜风呗,一直待在马车里面,真的是太无聊了。我和你们一起骑马,也可以看看沿途风景,多好啊。” 燕凛低头看着她道,“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不宜抛头露面,和我们一群男人一起骑马,实在是有失身份。” 姜使君松开辔头,改为伸手抓住燕凛的衣袖,不停地摇啊摇。 她哼哼道:“一直待在马车里,会闷坏的!” 燕凛垂眸看着她,嘴边似有笑意。 她软声撒娇的样子,他看着十分满足。 姜使君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他的心情看起来似乎挺愉快的。看来他很吃这一套。 她还得再接再厉! 姜使君喋喋不休的说道:“反正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慢,我们共乘一匹马也不会拉低队伍的速度,你就带带我嘛。” “好不好嘛?” “嗯?好不好,好不好?你快说好嘛!” 笑意渐深,但理智依然占据上风。 虽然她撒娇时的模样甚是可心,但是不行。 唐王这厮贼心不死,目光还时不时地往君儿身上瞟。她若是不在马车里待着,岂不是白白让唐王看了。 他的女人,他自然得看牢了。 绝对不能给唐王任何可趁之机。 绝对不能。 燕凛:“不……” “哎呀,夫君~”姜使君一看他想要拒绝,就立刻截断了他的话。 “夫君夫君夫君!” 姜使君一连叫了好几个夫君,跟在燕凛身边的人听见了,都忍不住低头偷笑。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轻咳了一声。 燕凛撇开她的手,正色道:“我们现在是在外面呢,注意影响。” 咦?现在知道跟她讲注意影响了? 他前几天发情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注意影响的问题呀。 姜使君又悄悄把手伸过去,掐住了他的一丁点儿衣袖。虽然她的手刚才已经被撇开了,但是她并不在乎这点薄面。 燕凛瞥了一眼四周悄悄注视着他们的人们,呼出一股鼻息。 姜使君继续嘤嘤道:“那你说好不好?一起骑马,好不好?” 她的每一声夫君都落到了他心底,燕凛目视远方,最终道:“只许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乖乖回马车里去。” 众人的眼神一亮。 哎,王爷从了! 真是百炼钢抵不过绕指柔哇。 不过遇上王妃这么磨人的,谁能消受啊! 姜使君一见燕凛让步,立刻答应道:“好!” 一连在马车里闷了那么多天,姜使君觉得在马上看到的沿路风光,可要好的多了。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人果然还是要多看看风景,心情才会好。 说好是半个时辰,但是姜使君上马以后,就没那么守信了。 半个时辰一到,燕凛勒马低头,刚要让她下马时,姜使君就抬头吻住了他的嘴角。 燕凛一愣,眉梢轻扬。 姜使君靠在燕凛的胸膛上,“反正都骑上了,就多骑一会儿呗。脸既然已经露过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燕凛轻笑了一声。胳膊却环住了她的腰,也没再赶她下马。 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就答应自己的要求。 但是能怎么办呢? 他又不能教训她,这可是自己的王妃。 这一个下午,姜使君就一直骑在燕凛的马上,没再回马车里。 姜使君对小知好,她怕小知跟着走累了,就让小知坐马车。 小知作为一个丫鬟,还是头一次享受这样的单人豪华马车服务,羡煞一众随行小厮和宫女太监。 跟对主子是真的很重要啊! 看看人家小知姑娘,如今真是混得风生水起,他们要是能享受到小知一半儿的待遇,都要念叫阿弥陀佛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一行人到了江岭。 江岭是一座高山峻岭。 江岭之下,有一条裂开的幽深山谷,后来人们都从这条山谷里穿行,省去了绕开江岭的时间,这个山谷就形成了后来的江岭大道。 想要去西兆,这里是大队伍的必经之路。 江岭就被这条大道从中间一分为二,两边山势高千尺,山壁光滑,天然险绝。 除了几棵青松伫立在崖壁上,崖壁上只能看见一些干瘦的野草。 天色将暗,姜使君抬头看着两山之间透下来的光,心底总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姜使君问到:“咱们通过江岭大道需要多久?” 燕凛答道:“江岭大道很长,一队人马通过它,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姜使君抬头看着天,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就要彻底黑了。 天一黑,路就不好走了。 燕凛道:“等过了江岭大道,再走上半个时辰就能到下一个驿站了,我们正好可以去驿站里休息。” 他们这几日风餐露宿,一直没能找个像样的地方好好休息。 今夜只要稍稍赶几步路,就能赶到驿站,一队人马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整一番。 一阵山风从山谷吹出来,带着丝丝凉意。 姜使君的眉头一皱,对燕凛说道:“不行,这条路不能走!” “怎么了?” 她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邪性。” 这山里吹出来的风,带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性的感觉。 只是她还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进了江岭大道查看一番,她也许就能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但是等她发现问题所在,恐怕就晚了。 毕竟天就要黑下来了,天一黑,邪性的东西就更容易作怪。不管这邪性的东西,到底是人操控的,还是自己冒出来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 心机boy 第三百三十三章 心机boy 上一次藏在树林间窥视他们的人,姜使君可没有忘。 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且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他们现在进江岭大道,实在是危险。 燕凛怔了怔。 姜使君一阵沉默,片刻后又解释道,“我也知道这个理由很没有说服性,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个江岭大道……” “我信你。” 姜使君一愣,“就算我说邪性这种听起来这么扯的理由,你也信?” 燕凛垂眸看着她:“既然是你说的,本王为何不信?” 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信。 更何况她对于蛊术一门颇有研究,他们这里没人能比她更懂。 她既然说邪性,那这江岭大道,可能就真的有问题。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燕凛愿意相信她,让她觉得很欣慰。 姜使君说道:“今日天色将晚,反正去西兆也不差这一日半日的时间,咱们就在这江岭大道前等一等,明日天亮了再出发,也安全一些。” 这时候段飞廉策马来到他们身边,不耐烦的问道:“怎么还不走?快点通过江岭大道,也好快点到驿站里休息。”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他现在只想到驿站里的大床上好好休息一番。 姜使君说道:“这条路不安全,不能走。” 段飞廉以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指责她拖了大家的后腿。 “厉王妃杞人忧天了,这条大道不知有多少往来商人走过,从来没有出过事,连山体碎石都没有掉落过,安全的很。” 这条路他从前也走过,没有一点问题。 真不知道姜使君在瞎想什么。 姜使君说道:“从前安全不代表现在也安全!” 段飞廉问道:“厉王妃,你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吧。” “是又怎么样?” 段飞廉不屑一笑,扭头看着燕凛道:“厉王,你可真该多带厉王妃出门走走了,瞧她那点胆色,连一个山谷都不敢走了。” 姜使君说道:“这不是胆色的问题,我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大家现在只想快点到达驿站休息,他们可不会像厉王妃一样,在一个山谷面前畏首畏尾。”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因为无知给了他们无尽的勇气。 这时候就听燕凛说道:“既然唐王殿下有勇气,就先请吧。” 姜使君闻言眉毛一挑。 燕凛可真是个心机boy,明知道江岭大道有危险不对劲,还让唐王去趟雷。 但是燕凛这么做,也正好可以让段飞廉吃吃苦头。 等他进了江岭大道,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让他不相信自己,活该。 段飞廉一听,又问道:“那你们呢?” 燕凛理所当然的说道:“王妃奔波了一日,也累了,本王自然是和王妃在江岭前扎营休息一夜,明日再动身。” 段飞廉怀疑道:“厉王,过了江岭大道再走半个时辰就是驿站了,你不去驿站,在这里扎营休息?” “是,就在这里扎营休息。” 段飞廉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厉王真是疯了。 竟然会因为姜使君说了一句不安全,就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燕凛看着前方从山谷里蜿蜒而出的大道,说道:“唐王不是要走么?走吧!明日我们会早点动身,去驿站和唐王会和的。本王预祝唐王殿下今夜睡个好觉。” 段飞廉说道:“看来厉王是决意要听厉王妃胡言乱语了。厉王,没看出来,你还挺适合做女人的裙下之臣的。” 一个男人听女人的话,这在许多人看来,都是极其丢脸的。 燕凛却神色淡漠的说:“本王乐意。唐王请吧。” 段飞廉一噎,他既没有从燕凛的脸上看出来一点窘态,也没有通过嘲弄别人得到半点成就感。 段飞廉扭头对自己带来的亲卫队说道:“我们走!” 不论是燕凛还是段飞廉,都带了一队属于自己的亲卫队随行保护。 毕竟出门在外,在危急关头,只有这些亲卫队的人,才会拼了命的保护你。 这一次出使西兆,大事小事都是由燕凛做主。段飞廉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带大部队先离开,所以只能带上自己的护卫队。 但是这样也够了。 他可不想和这些人继续风餐露宿。今夜他就可以住进驿馆里了,他们既然不愿意走,就继续睡地上吧! 段飞廉策马走向江岭大道。 队伍中也有三四十人分了出来,跟着段飞廉一起离开。没过多久,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第一个弯道口。 燕凛回头对少天说道:“安排下去,扎营休息。” 这个消息一传下去,顿时就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他们原本都以为今夜可以好好在驿站里睡一觉,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安排。 但是这个命令是燕凛下的,他们碍于厉王的威严,他们心中虽然有不满,但是都不敢明着表达出来。 姜使君看着三三两两低头凑在一起交谈的士兵们,皱眉道:“他们好像对你的决定有意见,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燕凛问道:“你觉得本王会在乎他们的脸色吗?” 姜使君一想,也对。他是无所不能威风凛凛的厉王,他做的决定,别人只有服从的份,他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脸色怎么样。 再说上层人士做的决定,总有不被理解的时候。 燕凛也不能一个个的和他们解释过去。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大家架起了火堆开始做饭。江岭大道里不时有凉飕飕的穿堂风吹出来,吹得篝火不断闪烁跳动。 姜使君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休息。 用过晚膳后,燕凛自有事情去忙,小知陪在姜使君身边,忍不住好奇道:“王妃,你今日为什么不让大家进江岭大道啊?” 她心底其实也有些想要去驿站休息呢。 姜使君答道:“你现在才刚刚开始学蛊术,所以对这一类的东西不敏锐。等你学的多,懂得多了,就会自然的形成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感。这种敏锐感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有危险。而我的感觉告诉我,江岭大道不正常。天黑以后进去,肯定的人得出事。” 第三百三十四章 飞蛊 小知猛然想刚才带了一队人马进了江岭大道的段飞廉,惊恐道:“那唐王殿下……” 姜使君悻悻然说道:“他不跟随大部队的行动,要自己离开,贪图驿站享乐。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他活该。” 她又不是没劝过,是段飞廉自己不相信她。 人嘛,总是要磕磕碰碰,受点苦以后,才会知道谁是霸霸。 姜使君递给小知一包药粉,说道:“和从前一样洒到帐篷周围。” 这是防蚊虫的药粉,这种荒郊野地里,最多蛇虫鼠蚁。 把药粉洒在周围,夜里就不会被蚊虫叮咬了。 小知拿着药粉走了出去,她刚把药粉洒到地上,就听见不远处的山谷之中,传来似有若无的呼喊。 小知一愣,还没来得及叫姜使君,她就已经从帐篷里钻出来了。 姜使君往山口处走了几步,就碰见了同样闻声而来的燕凛。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朝着山谷的方向围了过来,他们刚才都听见呼喊声了。 小知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心里有些发怵。她握着姜使君的手臂,躲在她的身后,时不时往山谷里看一眼。 没过一会儿,山谷里传来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那声音初时如千百只鸦鸟同鸣,聒噪刺耳,忽而又变的奔腾而砰湃,有如波涛夜惊。与此同时,一道遥远的巫咒之声,夹杂在其中,传入大家的耳里,古老而神秘。 此刻夜暗星密。 从江岭大道前往上望去,青灰色的天空,就好像被两边伫立的石崖挤成的一条无头无尾的巨大长虫。 澎湃的江涛声和巫师奇异喉音的混响,若有若无的直透心骨。山谷里吹出的寒风,更是叫人四肢发凉。 姜使君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啊。 唐王还真是帮她趟的一脚好雷。 现在她不用进去也知道江岭到底有什么古怪了。 姜使君虽然看破了,但是其他人并没有她那样的本事。 她身后的人甚至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怎么回事?” “有,有鬼哭……” “江岭有鬼!” 姜使君回头看着他们道:“什么鬼哭,子不语怪力乱神没听过吗。如果是鬼哭,那怎么只听见哭声,而不见鬼啊?难不成那鬼觉得自己太丑,没脸见人?”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知道啊。”姜使君双手负在身后,习以为常道:“这种蛊我以前也学过。后来觉得用起来没意思,在一个大峡谷里用了两次学会以后就没有再用过了。” 燕凛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使君边来回踱步边说道:“古闻,狭岭之间有飞蛊,其来也有声,不见形……” 所以他们刚才听见的山谷里传出的怪异风声,是飞蛊! 姜使君说完,转身看着燕凛。 燕凛诧异道:“这也是蛊?”姜使君点点头:“对啊,有声而无形,又恰是从峡谷之中传出来的怪声,还杂着巫师所念的密咒声,是飞蛊没错。从前祈叔缙不是好奇什么巫蛊密咒么?这就是其中的一种 !他如果在,正好可以看看。” 燕凛垂眸盯了她半晌,才说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山谷之中鬼哭狼嚎的,其余人都战战兢兢,草木皆兵之时,她竟然还能想到让祈叔缙过来开开眼界这种事情。 姜使君笑了笑。 “我既然知道这是什么,自然能解得开,有什么好害怕的。” 人的恐惧来源于无知,她又不无知。 姜使君挑眉看了燕凛一眼,笑道:“上次我说什么来着,拥有我是你人生的巅峰了!没有骗你吧!” 燕凛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 “是,穷极毕生之所幸,才得以寻见你。” 姜使君一愣,她原本只是那么稍微沾沾自喜一下。可燕凛这么一本正经说出这么一句话,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使君正失神,小知就摇了摇她的手臂问道:“那这飞蛊会不会害人啊?”姜使君回过神,解释道:“所谓飞蛊,其实就是一种借风声下蛊的密咒。但是这种密咒,只能在有巨大呼号风声的峡谷地带,才能发挥出作用,且只作用于在峡谷里的人, 比如面前的江岭大道。” 换言之,他们现在不在江岭大道里,所以就算这山谷里的风嚎的再厉害,他们也屁事没有。 “只要人不在山谷里,就不会中蛊,我们现在很安全,大家放心吧。” 这时候人群里有一个低声说道:“唐,唐王殿下之前不是进了江岭大道了吗?他会怎么样?” 这个人其实也是的亲卫队人员之一。 之前唐王殿下带着人离开的时候,他留了下来,就是为了观察大队伍的动向,明日好和唐王殿下汇报,没想到他竟然因此躲过一劫。 “哎呀!” 姜使君一拍脑袋,佯装做突然想起来的样子。 “你说的对啊,唐王之前先走了,他说不定会中蛊啊!你们说唐王殿下怎么这么不听话,非要贪图一夜的驿站休息呢?他如果和我们留下来,就不会有事了嘛!” 言外之意,段飞廉要是出事了,那就是活该。同时,姜使君还嘲讽了那些之前因为他们决定在山谷前驻扎休息而叽叽歪歪的人。 就是因为姜姐的谨慎,你们才没有像那个二货皇子一样,置身危险之中啊。 以后看谁还敢为一时的安乐享受而质疑他们的决定。 燕凛瞥向别处,喉间传出了一道极低的笑声。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为自己的足智多谋而得意,还是在笑姜使君如今这日益精湛的演技。 姜使君看了他一眼,你个心机boy!自己把人给算进去了,还一脸本王什么坏事都没干的样子。 那个人立即紧张道:“那我们应该快点去救唐王殿下啊!” 姜使君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开玩笑呢吧,她都烦死段飞廉了,怎么可能主动去这么危险的地方救人,再说她之前也劝过段飞廉了,是他自己不听劝。她巴不得段飞廉在里面出点事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卧槽!鬼啊! 姜使君挑眉,对那个人伸出一只手说道:“那你请吧,希望你不会在找到唐王殿下之前就遭遇不测。” 你请,但是我不请。 谁想要去救段飞廉就自己去,反正她不去。 那个人立即低下了头,害怕的说道:“我……” 就算他想救唐王殿下,他也害怕这鬼哭狼嚎的山谷啊。 姜使君追问道:“不敢啊?” 那个人没有再回答。 姜使君又对身后的人怂恿道:“那还有谁自告奋勇要去救唐王的吗?举个手呗!举动参与的人,还可以得到一个来自厉王妃的钦佩的目光作为奖励哦。” 可姜使君越是怂恿,队伍里的那些人就越是安静。 比起她面前那个阴风呼号的山谷,她身后的那一票人,此刻真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既然是能被派去一同出使西兆的人,自然个个都很机灵。 虽然他们没出声,但是他们心底的算盘,可是打的噼里啪啦响。 为了救一个和他们没有相关的唐王殿下而陪进自己的性命,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再说,就算他们豁出性命了,唐王也未必就记在心里,唐王只会觉得那是他们应该做的,最后他们连家里人能不能得到一笔抚慰金都不知道。 为这样的人搏命,不值得。 “没有人要去啊?”姜使君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局,看着那个人说道:“那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一同在这里为唐王殿下祈祷了!” 燕凛回头看着她。 她出的这是什么鬼主意! 段飞廉留下的那个人也怀疑道:“祈祷有用吗?” 姜使君摇头道:“当然没用啊。” 小知抬起头看着姜使君低声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要祈祷?” 而且她看小姐对唐王殿下也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啊,这样的祈祷有什么意义吗? 姜使君说道:“因为祈祷可以在我们没有勇气豁出一切去救人的时候,还显得我们特别的善良。” 站在姜使君身后的顺天嘴角一抽。 王妃没说时他还不觉得,可现在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那些没有能力和勇气的人在遇上事情的时候,能做的不就是求神拜佛吗? 乍一看,还显得特别心诚! 那个人越发紧张:“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唐王殿下要是出事了……” 姜使君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他要是遭遇不测了,大悲咒我还是会念几句的,你放心。” 而就在姜使君话音落下之际,山谷处就隐约显出几个身影。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不是说,没有鬼吗?那山谷里的是什么?”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不久,山谷里的那几个身影就跌跌撞撞的从山谷里跑了出来。 但是他才跑出山谷没几步,就猛地摔到在地。 他朝山谷前的众人伸出一只手呼救道,“快,快救唐王殿下!” 唐王殿下?不是鬼? 几个人立即拿着火把围了过去,有了火把照明,大家这才看见在那个倒地的人身后,还有四五个重伤的人。 段飞廉趴在其中一个人的背上,已经昏厥过去了。 人们手忙脚乱的把这些人抬回他们在山谷前驻扎的营地里治疗。 姜使君看着昏厥的段飞廉轻笑了一声。 这小子命大啊,竟然没直接折进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不该绝? 看来皇家的亲卫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嘛,在紧要关头,还能保护段飞廉,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燕凛对少天说道:“去问问什么情况。” 少天领命,走到一个还有意识留存的亲卫队人员面前问道:“你们刚才走的时候不是有三四十人吗?怎么就剩你们回来了?” 那个人靠着身后的大树,心有余悸的说道:“有鬼!江岭大道里有鬼!是鬼杀了我们的人!” 少天回头看了燕凛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 其他的人逃出来以后都昏迷了,只剩下这一个人还清醒着。可是他口中说的却都是一些关于鬼神的胡话。 这种情况,再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小知走到那个人面前说道:“没鬼!王妃说不过是一些作怪的风声罢了。” “不,有鬼!我亲眼看见了,是厉鬼!厉鬼索命!”那个人的双眼充斥着血丝,捂着自己还流着血的手臂惊恐的说道:“我的手,他想撕开我的手!” 大家听了以后,都犹疑的看着姜使君。 厉王妃不是说没有鬼吗? 可是这个亲卫队的人却说自己看见鬼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他手臂上的伤也是真的啊,难道江岭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姜使君心中也疑惑不已,飞蛊只是单纯的借由风声种蛊的一种密咒,没有真的形态。他绝对不可能看到什么鬼之类的东西。 那这个人看到的又是什么? 她走到那个人面前蹲下,直勾勾的看着护卫的眼睛,问道:“你说有鬼,那么,那个鬼长什么样子?” 护卫回想道:“他们没有眼睛,还吊在山崖上……飘啊飘……飘……啊!鬼啊!” 护卫还没有说完,就再次指着不远处的山谷尖叫起来。 姜使君受不了他这样大呼小叫,手起针落,一枚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拿出来的金针,扎进护卫的脖子里。 护卫的声音一断,昏厥了过去。 姜使君抬腿毫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 “都说了没有鬼,鬼叫什么!” 她嫌弃地收起自己的金针,拍了拍自己的双手。 还不等她掏掏耳朵,身后又有一个人叫到:“鬼,鬼啊!” 紧跟着更多的人叫起来:“鬼……是鬼!” 姜使君不耐烦的转身厉声斥责道:“都给我闭嘴!说了多少次没有鬼了,一个两个瞎叫唤什么!哪有……” 燕凛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然后指了指山故事上的崖壁。 姜使君往燕凛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于是她原本的愤怒和质疑,在那一瞬间都转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卧槽!鬼啊!!” 姜使君的行动比任何人都快,率先跳到了燕凛身后。 燕凛嘴角一抽,“你不是不怕吗?”那现在藏在他身后大叫有鬼的这只小鹌鹑是谁? 地三百三十六章 它们跑了 姜使君干笑了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她是不怕飞蛊啊,谁能想到山崖上竟然还会有这种东西? 她探出半个小脑袋,往山壁上仔细看了一眼。 那白日刚看过的光滑不可能站人的山壁上,此刻正飘着两个鬼影,在山壁上晃来晃去。 姜使君几乎能听见狂风灌入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的声音。 你大爷的!这就是夜路走多了的下场吗? 姜使君抬眸看了燕凛一眼。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淡定的有悖常人。 燕凛道:“因为子不语怪力乱神,本王不怕。” 姜使君给燕凛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但这句话不是她刚才说过的吗?打脸还真是来的猝不及防。 然后她慢慢从燕凛身后站出来,挺起胸膛道:“那,那我也不怕。” 燕凛这么酷,她要是认怂的话,那岂不是酷不过燕凛了! 不行,她最酷! 燕凛似乎有意逗弄她,大掌落在她背后,把她往前推了两步:“当真不怕?” 姜使君一个趔趄,身子往前倾了大半,又坚强的把脚步收了回来。 她藏在袖中的手攥了攥,定了定心神。 要不,她还是躲回燕凛身后当小鹌鹑吧。 这种时候装什么酷啊!酷耍的再多也不能当饭吃啊! 人身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偶尔怂一怂其实也无伤大雅对不对? 她真是一个很明智的女子! 姜使君想到这里,猛地一拍自己的前额。 燕凛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即抓住她的手,防止她继续“自残”。 燕凛皱眉道:“你打自己做什么,本王同意了吗?” 姜使君错愕的看着燕凛。 糊涂啊! 她刚才是被挂在山壁上飘的尸体吓傻了是不是,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啊。 她这么多年来信奉的一直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好不好。 就连上一次诈尸的火袄教徒,那也是因为冰片在他体内作怪,才会出现那样的问题。 既然没有鬼,那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啊! “去看看!” 姜使君兴奋地牵起燕凛的手,拉着他往山壁下跑。 她现在倒是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凛眼底流露出两分诧异,她自我调节的倒是很快。短短片刻的时间里,竟然就能让自己直面恐惧。 一般的姑娘可做不到这样的冷静。 但是燕凛哪里知道,她的勇气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勇敢,而是因为她这么多年来,受到了比他们更多的科学教育。 那些知识让她摒弃了封建迷信的想法,让她对于鬼神一说,并不相信。 不信,自然就不怕。 那这飘荡在悬崖上的鬼魂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要一探究竟! 反正有燕凛在,她铁定不会出事。 两个人走到山壁下抬头往上看去。 但是夜色太暗,山壁之上的东西太高,碍于光线的可视距离,他们根本就看不清那两个鬼影究竟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出山壁上飘荡在着两个人影。 姜使君问道:“是悬挂在上面的尸体吗?刚刚挂上去的?用来吓唬我们?” 如果不是鬼影,那就只有悬尸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了。 毕竟活人是不可能那样悬在光滑的山壁上晃来晃去的。 再说江岭里既然有飞蛊,那就说明有人在这里放咒。既然有人,那这个人再挂两具尸体来吓唬他们,也很合情理。燕凛否定道:“不可能,白日里山壁上还不见悬尸,这两个影子也是刚刚才出现的。想要在这千尺山仞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挂悬尸没那么简单,这鬼影绝对不可能是刚挂上去 的尸体。” 姜使君皱眉道:“那到底是什么?看不清啊……” 她毕竟不是猫头鹰,也没有自带夜视仪。 在这么暗的地方,想要看清那两个人影,根本就做不到。 就在这时候,一滴黏糊糊的东西滴到了姜使君的额头上,姜使君抬手抹了一下。 “什么东西?下雨了?” 她低头一看,自己指尖沾染的不是透明的雨水,而是粘稠的血 姜使君一愣,把手指递到了燕凛面前。 还带血,悬崖上的东西,不简单啊。 燕凛对身后的少天说道:“火把。” 少天跑到篝火堆边抽出一根正在熊熊燃烧的木棍,递到了燕凛手里。 燕凛抬手一抛,火把从他手中脱离。 能单手拿起百斤重剑的强大臂力让火把在空中旋转着,向高高的山壁上飞去。 山壁被火光照亮,那两个鬼影的身影也变的清晰起来。 那是两个衣着破烂的“人”,他们的身体几乎贴在山壁上,双手却像是傀儡一样悬在那里。 他们的双手食指上,都装上了龙爪一样的铁甲。 当火把越过他们的头顶,姜使君愣住了。 他们没有眼睛。 原本该有眼睛的地方,只余两个黑黝黝的大窟窿。 唐王的亲卫队说的那个没有眼睛的厉鬼,就是他们吗? 那唐王那些亲卫队人员身上的伤,也是这两个鬼影手上的利爪造成的? 火把在到达顶点以后便开始下坠,没过多久就重新掉到了地上,缓缓熄灭。 燕凛扭头看着姜使君问道:“看清了吗?” 姜使君仍旧是摇头。 “只能看清一个大概。” 她的视力只能支持她做到这个地步,毕竟她和那两个鬼影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山壁上的那两个,绝对不可能是活人。 姜使君扭头看着燕凛问道:“如果是你,你能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在千尺山仞上飞檐走壁吗?” 燕凛摇摇头:“不能。” 燕凛已经足够强大了,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姜使君觉得这世上应该也没有人能做到,尸体也不行。 那山壁上的那两个大兄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刚才在丢火把的时候,也没看见什么挂住尸体的粗绳啊。 难到他们无视这个世界的规则,义无反顾的开挂了?这根本不可能啊! 而就在燕凛话音落下不久,悬崖上的鬼影就忽然动了起来。少天大呼一声:“王爷,它们跑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捉尸 姜使君一听,抬头往山壁上看去,那两个鬼影竟然攀附着光滑的崖壁,在迅速地朝漆黑的山谷里移动。 两个亲卫队眼里的厉鬼,在王爷面前竟然逃遁了! 姜使君惊了,这年头尸体都这么能蹦跶吗? 它们还能不能有点作为尸体的自觉! 之前那个蛤蟆兄算一个,现在又来了两个。最重要的是,这两个鬼影还是沿着山壁跑的! 无耻!它们就是开挂了!一定是! 她不相信燕凛都做不到的事情,还有别人能做到! “抓住!”姜使君跳起来说道:“快抓住它们!”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它们逃走。 不逮住它们好好研究一下,都对不起她这澎湃的好奇心! 少天一愣,如果这两个人实在地上,他们一定第一个扑上去。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像那两个鬼影一样会飞檐走壁啊!这要他们怎么抓? 就在少天他们发愣的时候,燕凛从一旁押货的马车上取下一捆绳索,丢下两个字:“抓好!” 少天一愣,立即抓住了燕凛留下的绳索的另一头。 彼时,燕凛已经使出轻功,提剑朝光滑的山壁上飞跃了上去。 姜使君看着那个凌空而上的身影,来不及阻止,看着他上山以后,又不敢大叫让他分心,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他不是说他做不到在这样的山仞上飞檐走壁吗?傻乎乎的上去干什么! 姜使君急的跺脚,这两个鬼影抓不到就算了,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燕凛的轻功虽然能用,但是并不能让他像那两具悬尸一样在山壁上停留那么久。 而就在他上到一半山壁时,光滑的山壁让他的脚下止不住的打滑。 就在他快要落下来的一瞬间,他立即抛出了手中的绳索。 绳索在空中越过一棵老松遒劲的树干后落了下来,燕凛在崖壁上纵身一跃,跳到老松下抓住了绳索。 急速下坠的身体,让他和少天手中的绳子迅速拉紧达到紧绷的状态。 少天紧握住手中的绳子,但还是因为强大的拉力造成的惯性,往前跌了几步。 常天及时过来,帮助少天一起抓住绳子,才止住了燕凛下落的趋势。 燕凛单手抓住绳索,身体在山壁上晃了晃。 他扭头看着那边即将逃走的鬼影,双脚一蹬山壁,沿着山壁往上攀了一段距离。 然后他纵身一跃,再以强大的旋转的力量,借着绳子在树干上绕了一圈,将自己朝鬼影的方向甩了出去。 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神级操作。 将自己甩出去的同时,他手中还紧抓了绳子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姜使君惊呆了。 刚才的担忧都在燕凛的神级操作下烟消云散。 她拍着顺天的肩膀,像一个小迷妹一般欢欣雀跃,眼中都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我男人帅不帅?帅呆了!” 这样的一个动作迅速拉进燕凛和鬼影之间的距离。 也是在这样的近距离下,他才看请那鬼影的身后原来还悬着几根夜里难以看清的金丝! 金丝沿着山壁垂直而上,所以一直有人在山顶操控这两具悬尸装神弄鬼? 燕凛脚下踩着山壁迅速移动让他和这两具悬尸之间的距离更加接近,同时扬剑斩向他们身上悬着的金丝。 只要断了金丝,那么这两具尸体,就再也做不了怪了! 熟料,他削铁如泥的宝剑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轻易完成它的任务,长剑在斩向金丝以后,只在剑刃上磨出一串细长的火花。 金丝竟然一根未段! 燕凛难得吃惊,但这一次的确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怎么可能! 而那两具悬尸也在燕凛一剑未尝的手以后,转了过来,同时迅速伸出自己的利爪,袭向燕凛的胸膛。 那利爪上寒光一闪,原来还嵌了细长的薄刃! 燕凛眉头一皱,往后一跃翻了个身,躲开了这次攻击。 那两具悬尸趁此机会,迅速斜侧着往山壁上逃窜。 燕凛踩着山壁直追而上,但就在他们的距离逐渐拉进了,他手上的绳索却拽不动了。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绳子已经拉到了最长距离,紧绷了起来。 他抓着绳子,已经不能往更多的地方走了。 燕凛眉头一皱,往山壁上的悬尸看了一眼。 然后他毅然松开绳子,踏着光滑的山壁凌空跃了几次。 起初姜使君还能勉强从黑夜里辨认出燕凛的身形,如今这样的高度,她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凭着这几次跳跃,他跳到了悬尸的正上方,一手攀折一小块突出的崖壁,一手抬剑削向其中一具悬尸身上的金丝。 但是剑锋碰到金丝以后,却连挽两了一个剑花,将金丝缠绕在了剑身上。 原本行动迅速的悬尸在金丝被缠绕上之后,肢体的动作就变扭曲不已。 燕凛本打算缠着这个丝线上山崖,熟料那操控者似乎料到了他的意图,竟然从上断了被他缠住的那具悬尸的丝线,直接操控另一具悬尸趁此机会离开。 那具被断了金丝的悬尸便直接从山壁上坠落下去,与此同时,还将燕凛手中的长剑猛地往下一扯。 燕凛不妨,单手握着的崖壁上小突起的力量,难以支撑这突然的拉扯,被悬尸这么往下一拉,也从山壁上落了下去。 姜使君一直在山谷前守着,忽然看见两个人影往下落,吓了一跳。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用想也知道一身的骨肉都会摔成肉泥! 而燕凛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中的长剑刺入山体的裂缝里。 长剑在裂缝里磨出一串火花后,死死的卡在了那里,稳住了两个人下落的身形。 姜使君捂住了自己的嘴,幸而是有惊无险! 燕凛抬头往山壁上看了一眼,另一个悬尸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其中一个悬尸跑了,但是抓住一个也不算全无收获。 燕凛看了看自己周围的景象,从老松上垂下来的绳索就在不远处。 他松开长剑,几个飞跃抓住了绳子,在空中荡了荡,最后踏着山壁平安回到了地面上。燕凛回头看了一眼山壁上被挂在那里的悬尸,拍拍手走向姜使君,淡淡道:“你想要的,抓到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她很有节操! 少天诧异的看着燕凛,他们还以为王爷不顾危险去抓悬崖上的鬼影,是为了找出幕后黑手。 没想到王爷根本没有考虑这个因素!王爷抓它,只是因为王妃想要! 就为了王妃那么两句话,也值得王爷以身犯险吗? 姜使君也错愕地看了他半晌。 她虽然想要抓住那两具悬尸,但是又不是非抓不可。 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他要是真从山壁上摔下拉怎么办? 这么做值得吗? 姜使君低下头说:“我刚才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那两个鬼影抓不到也没什么。你以后不要因为我想要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燕凛对她这么好,让她都要忍不住质问自己,问问自己何德何能了。 燕凛却道:“既是你说要抓的,本王哪有抓不到的道理?” 此次是地形条件不允许,否则他定然把两个鬼影都抓住,送到她面前给她玩。 至于危险与否,他心里自有定夺。 莫说是这两个,只要不是传国玉玺,有任何她喜欢的,他也可以帮她取来。 唔,说起这件事,不妨找个时间带她去藏宝阁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物件。 别人都在感慨刚才吓破他们胆子的鬼影,就这么被英勇无敌的厉王抓住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却在专心致志的谈情说爱。 燕凛看了看山壁上的悬尸,又问:“怕吗?” 姜使君摇头:“不怕。” 燕凛挑眉:“带你上去看看?” 别人家的男人带姑娘上山,那都是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她的男人不一样,不带她上山,而是带她上最危险的山壁,还是带她去看尸体! 这种刺激的体验,真是绝无仅有啊! 姜使君问道:“那么高的山壁,我又不会飞檐走壁,上去给你增加负担当累赘吗?你刚才一个人的时候,可都差点摔下来了。” 燕凛说道:“在刚才的绳子上再系一根绳子连接就够了,你只要抱着本王,本王就能带你到悬尸那里。” 姜使君摸摸下巴点了点头。 燕凛笑道:“走吧。” 姜使君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燕凛回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姜使君走到燕凛面前问道:“既然再系一根绳子就能解决事情,那你干嘛不直接把绳子系在悬尸身上,再把悬尸从山壁上放下来?还省得我们两个人上去了。” 燕凛一噎。 这个么…… 当然是因为后者他只能带回来一具悬尸,而前者,他却可以抱着姜使君。 如果他带着姜使君上山壁,在那么高又那么危险的地方,姜使君一定会害怕,那么姜使君理所当然就会把他抱得紧紧的。 被自己珍重的宝贝那么紧紧拥着,感觉自然很好。 燕凛抬头望天,避开了姜使君审问的目光:“哦,本王刚才没想到这一点。 呵呵。 燕凛那么聪明的人,会没想到这一点? 姜使君扭头对顺天问道:“你信吗?” 顺天摇头道:“王爷向来睿智无双,怎么可能……” 燕凛一双凌厉的眸子如隼一般盯着顺天。 本王睿智无双还用得着你来提醒大家?现在是说本王睿智无双的时候吗? 顺天咽了一口唾沫,“哈,哈哈,那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嘛,王爷偶尔没想到也是很正常的,再说王妃这不是想到了吗。” 姜使君瞥了顺天一眼,‘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句话,在顺天身上看来是不存在了。 “我鄙视你。” 顺天默默退到一边,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这都是跟王妃学的应变能力……” 呸!简直是胡说八道! 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屈服于燕凛淫威的话,她可是很有节操的! 顺天真是越来越没有以前的正直了,这都是跟谁学的。 姜使君看着燕凛问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抱你?” 燕凛带她上山壁,和把山壁上的悬尸放下来,这二者之间,只差了一个她和燕凛拥抱的过程。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燕凛想要带她上山壁的原因。 姜使君却踮起脚尖,凑到了燕凛的面前,和他四目相对。 她的嘴角俏皮的扬起:“嗯?” 是,还是不是? 燕凛偏过头,喉结滚了滚,喉间似有不适一般,轻咳了一声。 “……是。” 姜使君颊上的梨涡瞬间陷了下去,“那就抱呗!” 她脚尖的力气一松,整个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双手也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抱得紧紧的。 燕凛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缺爱啊。 只是一个拥抱,就能够让他如此费心。 燕凛一愣,没想到这个拥抱来的这样简单。 可她就是这么简单的女子。 在相爱的人面前,任何想做的,都要趁早去做啊。 她用力的抱了燕凛好一会儿,才松开他的脖子站好。 “现在抱完了,别再想着上山壁了,叫人上去把悬尸放下来吧。” 燕凛嘴边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然后扭头看向顺天。 “你去。” 顺天嘴角一抽,抱拳领命。 没过一会儿,山壁上挂着的悬尸就被顺天用绳子放了下来,燕凛的剑也被取了下来。 悬尸落地,燕凛牵着姜使君的手走了过去。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围了过去。 当他们看清这具几乎已经半腐烂的尸体时,双眉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悬尸双眼处的那两个巨大的血窟窿,在黑夜里看起来尤其骇人。 可就在别人嫌弃的目光中,姜使君却凑得极近。只有靠的近,才能观察的更仔细。 常天也拿着火把靠近,给姜使君照明。 姜使君在悬尸面前蹲了下来,捻起了地上的一根金丝。 金丝有十条,其中八条连着悬尸的四肢,另外两条分别连着尸体的身体和头颅。 姜使君默了默,看来是有人利用金丝来操控这个悬尸。 燕凛抿唇道:“这金丝线有古怪,方才本王在山壁上,用利剑也未能砍断。” 姜使君淡淡道:“当然砍不断了,这又不是金丝,这是蛊啊。” 这蛊和她还是老朋友呢。 少天和常天对视了一眼,怎么什么都能和蛊扯上关系? 燕凛问道:“这是什么蛊?”姜使君回头看着他说:“你见过的啊,你忘啦?” 第三百三十九章 傀儡术 燕凛怔了怔。 姜使君‘啧’了一声,从自己的锦袋里掏出一捆金线递给燕凛:“喏,同款。” 这捆金丝线是之前韩幼灵派黑巫师追杀她的时候,她不小心落在树林里,被燕凛找回来的。 燕凛当时并未将这捆金丝线放在心上,也不曾想到这捆金丝线有什么特别。 姜使君说道:“这是金丝线蛊,把蛊养在人的身体里,养成以后,再把蛊取出来拉成金丝,拉成的金丝比最坚硬的精钢线还要坚韧。用刀剑是砍不断的。” 不过这种蛊想要养出来,需要耗费好几年的时间。但是养的越久,最后制出来的金丝就越长。 能够在山壁上利用金丝来操控这两具悬尸,可见这金丝的长度十分的可观。 姜使君笑道:“真是大手笔啊。” 用这么多这么长的金丝来控制这具悬尸,真舍得。 少天皱眉道:“那我们以后要是再碰上这种金丝,岂不是没有办法了?” “有啊。”姜使君漫不经心的说道:“虽然刀剑砍不断,但是可以用火烧。只要用烈火烧一会儿,这种金丝就会自己融化。”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姜使君笑了笑,回头对着人群问道:“是不是突然之间觉得我的学识非常渊博!对我充满了敬佩之意!” 众人顿时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虽然他们的确这么觉得,但是厉王妃也太不谦虚了吧? 姜使君撇撇嘴,这些人真是太不会捧场了。 常天在一旁低声提醒道:“王妃,谦逊。” 姜使君却扬起她精致的小下巴说道:“有本事的人,有足够的理由骄傲!你不信倒是再问问,这里还有谁知道这些?” 常天一愣,这些东西他们大都是第一次见过,哪里有人会懂? 姜使君得意道:“没有吧!” 那她可不就是这些人里最有本事的么! 这时候顺天在一旁问道:“这是不是那个提线木偶啊?就像街头表演的那种,用几根线和一个架子摆弄傀儡做动作一样。” 姜使君长吁一口气,说道:“差不多吧,不过我们一般把这个叫做‘傀儡术’。傀儡师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通过操控尸体,来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比如杀人。” 见识了刚才这两个傀儡在山壁上行动的速度,姜使君现在丝毫不怀疑它们杀人的可能性。 唐王等于是用自己的亲卫队帮他们趟雷了。 操控傀儡的人以为进去的是他们,所以在用密咒放飞蛊的时候,同时操控这两个傀儡杀人,于是就造成了唐王的亲卫队以为有鬼作怪的情况。 这么看,段飞廉今晚也是挺惨一男的。 比起操控小小的傀儡,这种操控同比例真人的情况,难度显然更大。 姜使君盯着悬尸脖子上用针线缝起来的伤口说道:“不过做一个称心的傀儡,可比做一个呆呆的提线木偶要难多了。” 姜使君观察了一会儿,伸手对常天说道:“手帕。” 常天正在怀里掏,燕凛已经率先递过去了一块白色的帕子。 姜使君愣了愣。 燕凛唇角微扬,上一次她在辅国将军墓里说常要用白帕子的事情,他记着呢。 姜使君隔着手帕抓起傀儡的一只手左右晃了晃,又抓着他头摇了摇。 傀儡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十分灵活,而且肢体竟然一点也不僵硬。 她又揭开傀儡手肘上的衣服,不出所料,每一个大型关节的衔接处,都有针线缝合后留下的针脚。 姜使君道:“做的倒是精致,防腐也做的好。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处理,恐怕做不出这么好的傀儡。” 姜使君又凑近傀儡身上认真嗅了嗅,赞叹道:“竟然连尸臭都处理干净了!” 燕凛问道:“从傀儡身上能看出什么吗?” 姜使君抿抿唇:“能看出来这个傀儡师是个难得的高手。” 比起制作傀儡,更难的是操控傀儡。 隔着那么高的山壁,他都能将傀儡操控的跟活的一样,足以说明那个傀儡师对于傀儡术很熟悉。 燕凛问道:“这东西和木头傀儡有区别吗?” 姜使君指着地上的傀儡说:“有,木头傀儡很僵硬,没有它灵活。而且就算单纯用作吓人,这个东西也比木头强啊。” 看看这丑陋的卖相,平常人看一眼都能够吓死。 燕凛怀疑道:“一个人能同时操控两个傀儡?” “能啊,左右手同时操控就可以了。”姜使君眨眨眼睛说道:“如果这个傀儡师的脚够灵活,他甚至能操控四个。” 这世上的确有人能够让左右手同时做不同的事,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一心二用。 但是用脚么…… 她纯粹是在瞎哔哔。 脚趾头那么短,当然不能用来操控傀儡。 少天问道:“若是我们再遇上这种傀儡,有什么对付他们的办法吗?” 姜使君站了起来,摊开手掌指向燕凛:“学习你们王爷在义庄对付诈尸的那只蛤蟆的办法,把傀儡砍成尸块。” 光砍傀儡几刀是没有用的,毕竟傀儡和死人一样,都不会疼,所以还是直接把它们砍成碎块来的好。 变成碎块了,也就没有攻击力了。 他们也完全不用为这种不人道的办法而感到自责,毕竟这些傀儡原本就是一个死人。 燕凛对少天使了个眼色,道:“处理了。” 说完,燕凛牵起姜使君的手离开。 其余人也相继散去。 姜使君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低声对燕凛道:“我想到了一些事。” 燕凛垂眸看了她一眼:“说。” 姜使君说道:“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路上有黑巫师在监视我们吗,我怀疑他们和今天的傀儡师,还有放飞蛊的是同一拨人,都是火袄教徒。” 燕凛一阵沉默。 姜使君又道:“但是他们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要杀我们?那些火袄教徒难道就一点都不怕暴露自己么,他们也太猖狂了!” 之前火袄教也和厉王府有仇,但是也没有这么拼命地杀他们,甚至可以说是采取对厉王府退避三舍的态度。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他们被燕凛打压的久了,就突然魔怔了,想要飞蛾扑火了? 第三百四十章 活偶 燕凛往段飞廉所在的帐篷看了一眼,勾唇冷笑了一声。 “本王知道为什么。” 先前他就对火袄教突然发狠想要杀君儿这件事情有所怀疑,今夜之事彻底应证了他的猜想。 姜使君好奇道:“为什么?你快告诉我!” 燕凛的双手负在身后,周围的人都离他们有些远,且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正在低声交谈。 燕凛道:“要么,是火袄教徒和韩遣有了联系,要么,就是火袄教徒和皇上有了牵扯。又或者,他们是通过韩遣和皇上有了联系。” 姜使君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火袄教是异教,永靖帝是一国之君,当初还立下过左道者杀的王制,永靖帝和火袄教,应该是完全对立的关系啊。 燕凛道:“你会觉得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因为你还不懂权谋。” 之前君儿虽然坏了火袄教徒几次计划,让火袄教对她有所记恨,但是也没有到让火袄教必须要除掉她的地步。 可是上一次君儿去楼兰的时候,火袄教却派出两个护法来取君儿的性命? 动这么大的阵仗,为什么? 绝对不可能是为了火袄教自己,那就只能是为了别人,什么人呢? 当然是他们需要拉拢的人。 为了拉拢这个人,他们要将君儿除掉。而和君儿有这么大的仇的人,只有韩遣。 加之之前探子回报,韩遣进来和一个神秘人有了来往,那个人还治好了韩少原,让他不得不怀疑,韩遣和火袄教有了勾结。 虽然韩遣和永靖帝蛇鼠一窝,但是火袄教和永靖帝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他却不能确定, 直到今夜之事发生,他才有了定论。 今夜山谷里的怪事那么多,段飞廉却活着回来了。 那是对因为方发现进山谷的人是段飞廉,所以才给他留了一条命。 段飞廉能活着,并不是因为他的功夫有多么高强,也不是因为他的亲卫队有多厉害,纯粹是因为他是永靖帝的儿子。 如果段飞廉死了,火袄教就会得罪永靖帝,让他们的合作破灭。 火袄教如今渐入绝境,他们不能再失去永靖帝这个依傍。因为只要有了永靖帝的维护,他们就是安全的,所以他们不能让段飞廉死。 他们之所以会在江岭大道被埋伏,也是有人早就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今日让段飞廉进江岭大道,还真是一次试出来了不少东西。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本王以为你只懂巫术,没想到你连傀儡术也知道。” 姜使君道:“什么叫也知道,傀儡术也是巫术里的一种啊。我还知道更厉害的,你想不想知道?” 燕凛似乎有几分兴趣:“说来听听。” 姜使君说道:“刚才你抓回来的那个,行话叫‘死偶’。但还有一种傀儡,叫‘活偶’。活偶操控起来,比死偶难多了!” 用傀儡术操控死偶,比起操控木偶要难一点,级别上最能只能算是中等难度的傀儡术。 但是操控活偶的傀儡术,却是高等傀儡术。 燕凛问道:“死偶和活偶的区别在哪里?” “死偶是用死人做的傀儡,活偶么,自然就是用活人做成的傀儡了。” 燕凛一愣,语气里颇有两分惊诧:“活人也能被操纵?”“能是能,但是操纵的方法不一样,死偶需要用金丝这一类的东西来牵引,但是活偶不用。你只要告诉活偶,要他去做什么事情,这个活偶就会不遗余力的帮你完成这件事 。”姜使君说道这里顿了顿,“不过,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活偶。” 她从前就对这种傀儡术很感兴趣,奈何她从前所生活的时代,并不允许她做这种真人傀儡,所以她还是第一次接触真人傀儡这种东西。 燕凛剑眉微蹙,“听起来和死士很像。” 姜使君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不,这二者不像,一点都不像,他们是有非常本质的区别的。 姜使君看着燕凛的眼睛问道:“如果你是死士,你会杀我吗?” 燕凛抿唇,这个假设他很不喜欢。 他沉声道:“自然不会,不论本王是什么人,都不会伤你。” “我也不觉得你不会。”姜使君顿了顿,“但如果你是活偶,你会。” 燕凛的神色在一瞬间变的凝重起来。姜使君说道:“活偶的脑子里除了傀儡师的命令,是不存在任何想法的。成为‘偶’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这个人的感情,理智,全部消失。他只是一个傀儡,傀儡生性服从 于傀儡师。” 一个没有感情和理智的人,做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燕凛追问道:“什么样的人能被做成活偶?”姜使君耸耸肩:“什么人都能啊。稚子,老翁,妙龄少女。只要傀儡师的操控能力够强,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傀儡。而且这些傀儡在平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只有在接收到 傀儡师的命令的时候,才会有不寻常的举动。” 燕凛拧眉道:“若是火袄教徒掌握了操纵活偶的办法,岂不是危害无穷。” 火袄教现在和永靖帝狼狈为奸,若是火袄教控制了皇帝和韩遣,还不知道要在东周掀起多大的风浪。 有他在,他绝对不允许火袄教再像从前一样,在东周造次。姜使君见他面色不善,握住他的手说道:“你放心吧,傀儡术没有那么简单。要是谁都能掌握这种傀儡术,它就不叫秘技了。对方今天既然是用死偶对付我们,就意味着操 纵活偶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那么简单。” 能真正学会这种傀儡术的,只有几个佼佼者。 况且这种傀儡术只在书上出现过,真正操作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想要操纵活人当傀儡,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 死偶通过丝线来操控,但是活偶,却需要一个人用自己的心神来操控。 操控一个活偶耗费的心力极大,还需要借助一定的药物帮助,才能做到。况且一个人的心力有限,操控活偶的过程中,不确定因素太多,一旦操控活偶的时间久了,就有可能会遭到严重的反噬。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若是不移步呢 傀儡师操纵一次活偶,短则休养三五天,多则休养两三月,那都是常有的事。 再说傀儡师之所以要操纵傀儡做事,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涉险。要是因为傀儡术,一不小心再把自己的命玩进去,那可就不值当了。 她从前在书上就看过不少因为过度操控活偶,最后心力衰竭致死的悲惨案例。 所以一般的聪明人,都不会用自己性命去玩活偶这种傀儡术。 比起活偶,死偶要安全多了。 燕凛沉默了片刻,说道:“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不可不防。” 他做事向来谨慎入微,力求将所有事情都预防到极致。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慎重,厉王府才走到了现在。 燕凛问道:“若是真有什么人被傀儡师当做活偶操控,有什么解决之法吗?” 姜使君点了点头:“有,先给活偶灌药,解开活偶身体里那些傀儡师用来控制活偶的药物,然后再慢慢解开活偶和傀儡师之间的巫咒禁锢。” 燕凛淡淡道:“听起来不是很难。” 姜使君一愣,这还不是很难? 还是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啊!“解禁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傀儡师和活偶之间的禁锢有成百上千种,有时候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都解不开。而且在这过程中,只要傀儡师一催动咒术,活偶就会发狂,情 况会变的很棘手。而且若是解禁的时候弄错了咒术,活偶甚至可能会在解禁的过程中变成痴障。”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其艰难复杂的过程! 姜使君说道:“所以除非是傀儡师愿意主动解禁,否则,被傀儡师操纵的活偶,这辈子都很难再逃脱傀儡师的掌心了。” 燕凛问道:“那如果杀了傀儡师呢,能否一了百了?” 这个办法还真是异常的简单粗暴! “当然不能杀!”姜使君认真到:“只要禁锢还在,傀儡师和活偶的命就是连在一起的。傀儡师死了,活偶也会死。” 傀儡师就是活偶的牵线人,如果没有傀儡师,活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当傀儡师死的一瞬间,活偶的心脏也会跟着停止跳动。 燕凛忽然看向姜使君,问道:“如果是你,你能解开这种禁锢吗?” 姜使君摇头道:“没把握。我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傀儡几次,所以对傀儡术的了解,仅限于书上看到的那些。” 她对巫蛊的了解几乎涉及了每一个方面,凡是别人能说出来的巫蛊,她几乎都懂。唯有傀儡术这一块,是她的短板。 倒不是她不想学,而是现代社会不允许啊。 她总不能拿真人去练她的傀儡术吧,那也太丧心病狂了!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并不想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争强好胜,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如果为了面子而赶鸭子上架,说自己可以,那才是真的误了事。 燕凛想了想,说道:“以后你也可以多学学和傀儡术有关的东西。” 姜使君一愣,“你想要我学?” “艺多不压身。”燕凛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你要是不喜欢,不学也没关系。” “学!” 燕凛既然愿意支持她,她当然得好好学啊! 以前没有的条件,现在燕凛都可以给她,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学!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等大家把善后工作处理完,夜都已经深了。 姜使君一觉睡到了天明,之后就去找燕凛问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他们本来今天就应该要动身继续西兆旅途,但是唐王和他的亲卫队都受伤了,所以暂时还没有决定要怎么处理他们这个累赘。 燕凛的打算是把段飞廉留下来,叫人送回京都。至于他们,则继续西行前往西兆。 出使西兆这样的大事,文牒都已经下了,不能轻易更变。何况他们的队伍现在也只有段飞廉有问题,其他人并没有受影响。 所以出使西兆的事情,除非永靖帝下令,让他们不要去了,否则他们还是要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下去。 姜使君十分认同燕凛的做法,她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用再见到段飞廉,心底就乐呵。 唐王真是太碍眼了!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急匆匆地朝他们跑过来,对姜使君拜了一拜,说道:“厉王妃,唐王殿下醒了!想请您过去一趟。” 燕凛闻言,垂眸看着姜使君:“唐王醒了找你干什么?” 姜使君一愣,也扭头看着前来禀报的士兵问道:“是啊,找我干什么?” 她和段飞廉现在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士兵跑到她面前说这件事,不是要让燕凛吃醋么。 那是士兵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唐王殿下,好像,好像有点不正常……” 姜使君反问道:“他正常过吗?” 士兵怔了怔,他觉得唐王殿下以前好像还挺正常的啊。 而就在士兵思考段飞廉到底正不正常这个问题的时候,姜使君已经握着燕凛的手,从士兵身侧绕了过去。 士兵又在姜使君身后说道:“厉王妃,您等等,唐王殿下身体不适。” 姜使君问道:“不适又怎么样?” 士兵难道还以为她会因为段飞廉的不适而心疼段飞廉吗? 如果真是那样,那士兵可就大错特错了。她不仅不会心疼,还会觉得段飞廉的这一场身体不适来的太好了! 她甚至还在心底悄悄说了一句祝病魔早日战胜唐王! 说完这句话,她还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 见姜使君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士兵又连忙说道:“随行的御医说,唐王殿下不是普通的惊风染疾,倒更像是被种蛊了。” 哦~原来是御医没辙了,所以才想要让她来给段飞廉解蛊呀。 姜使君懂蛊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如今段飞廉中蛊,队伍里又没有其他懂蛊的人,所以他们只能来请姜使君。 士兵又说道:“唐王殿下的病情紧急,还请厉王妃移步。”姜使君回头看着那个士兵,问道:“我若是不移步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东亚醋王,燕小四 士兵一愣,唐王殿下若是出了事,他们所有人都难逃干系。他是真没想到姜使君会问出‘我若是不去呢’这种问题。 士兵为难道:“这……” 姜使君又迈向前一步,逼近士兵问道:“怎么的呢?你还敢打我不成?” “小人不敢!只是唐王殿下贵为皇子,若是在出使之路上出了什么事,皇上追究下来,厉王妃作为唯一能救治唐王殿下的人,恐怕……也会被问责吧。” 还知道问责这么回事,这个士兵还算有点脑子。 但是霸霸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了。“唐王殿下不顾本王妃和厉王的劝阻,非要贪图享受,只身入江岭寻死,谁拦得住?是我们胁迫他进江岭的吗?如今他会在江岭中蛊,那都是他自找的,就算是皇上追责下 来,本妃又何罪之有?” 人要找死我怎么拦?那都是他活该! 厉王妃在这样的境况下都不愿意出手,着实是让士兵没有想到。可是偏偏她说的事情又在理,叫人没法反驳。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唐王的帐篷,想到唐王现在的病情,实在是不敢耽误,便壮起胆子道:“厉王妃,事关唐王殿下的安危,厉王妃若是不去,小人只能……只能……” 他憋了半天的只能,最后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姜使君甚至都等的不耐烦了:“只能什么?你倒是说下去呀,你还能放狗咬我啊?” 士兵鼓足底气说道:“厉王妃若是不去,小人只能强行带厉王妃去给唐王殿下诊治了。” 姜使君玩味的扫了士兵一眼,这个人竟然这么执着的要她去给段飞廉看病,这难道就是皇室忠实的走狗? 姜使君挑衅道:“你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带的走我。” 这士兵当所有话都是说着玩呢? 你今日要是能带走我,我跪下来叫你霸霸。 还强行带她走,他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奥特曼吗?也不睁大眼睛看看她身后站着的是谁。 她身后的可是东亚醋王,燕小四哎! 燕凛本来就因为原主曾经慕恋过段飞廉一段时间而不痛快,上一次她和段飞廉说两句话,燕凛都能吃醋到飞起。 现在燕凛就在她身边,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把她带到段飞廉身边给段飞廉看病。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姜使君伸出了自己无知的糙手。 结果他还没碰到姜使君的胳膊,自己的胳膊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士兵痛呼一声,他的手已经被燕凛拧到了一种平时不可能达到的角度。 士兵想要反抗,但是他的手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奋力的尖叫。 燕凛脸色沉沉,这个混账东西,还真敢在他的面前碰他的人。 燕凛侧目看了姜使君一眼:“本王若是拧断他的手,王妃应该没意见吧?” 姜使君摇摇头:“没意见,这边建议你参考之前逮回来的那个死偶,把他的手沿着每一个关节部位,拧成灵活的多节。”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是该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走狗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唐王的走狗,那是会被烹饪的! 士兵大骇,惊恐的看着姜使君。 厉王妃也太狠了! 厉王一看就是什么都会为王妃做的人,想要处置他,还不是跟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 还算有脑子的士兵立即求饶道:“厉王妃,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强迫厉王妃做什么事了,求厉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燕凛扭头看着她,如何处置,他全听姜使君一句话。 姜使君撇撇嘴,这么人就这么轻易求饶,真没劲。 姜使君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原谅他的胆大和无知。” 燕凛闻言,松开那士兵的手,却在转身的时候,忽然飞起一脚,将人踹出了几米远。 姜使君错愕的看着他:“你干嘛?” 燕凛伸手掸掸衣服上的尘土,冷声道:“你算了,本王没算,给他点教训。” 姜使君看了那个倒地不起的士兵一眼,连忙拉着燕凛离开。 只怪这个士兵不长眼,偏偏碰上了燕凛。 没过一会儿,少天朝他们走了过来:“王爷,队伍已经整理完毕,何时出发?” 燕凛低头对姜使君问道:“依你之见,经过昨夜之事,那江岭大道今日还能走吗?”姜使君说道:“昨夜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不过是幸运些,恰巧没有进那个圈套而已。江岭大道里除了飞蛊,也许还布了其他蛊。咱们的队伍人数这么多,安全起见,还是 绕路吧。” 江岭大道直通驿站,如果绕路,势必要多走两天的山路,队伍的行程会被拖慢。但是比起行程,自然还是大家的安全比较重要。 燕凛说道:“吩咐下去,绕开江岭,取道并州。” 少天问道:“那唐王殿下该如何安置?属下听队伍里的人说唐王病的很重。” 燕凛道:“两日后在并州城留下一队人,送唐王回京都。” “是!” 帐篷里,段飞廉听到外面要继续行进的号令,忍着腹痛从床上坐起来,叫到:“来人,来人!”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抱着一件衣服跑了进来:“唐王殿下有何吩咐?” 段飞廉怒道:“本殿下如今身体不适,他们竟然还要继续行进?” 小厮见段飞廉震怒,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唐王殿下,咱们走不走?” 段飞廉咬牙道:“走什么?本殿下如今抱恙,能去哪里?” 小厮低下头,低声道:“可是厉王的人说了,上一次是唐王殿下不跟着队伍,先行离开,才会出事。这一次唐王殿下若是还不跟着队伍,出了什么事,厉王可管不了。” 一会儿出使的队伍走了,他可不想和唐王殿下一起留在这荒山里。 昨夜唐王回来时的样子他们都看了,他们可不想今晚再经历点什么可怕的事情。 段飞廉无力地捶了一下床铺,咬着发白的唇。 厉王简直欺人太甚!“本王可是皇子,他们竟然敢这么对待本王!”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也配? 段飞廉狠狠剜了御医一眼,这御医治不好他的病就算了,还只会说些没用的废话。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不能动气吗? 可是遇上这样的事情,他现在能不动气吗? 这时候,刚才被段飞廉派去叫姜使君的士兵,捂着肚子撩开帐篷走了进来。 “唐王殿下!” 段飞廉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到尾随他进来的姜使君. 段飞廉皱眉道:“姜使君呢?” “回唐王殿下,小人……没请到厉王妃。” 士兵每说一句话,就疼的倒吸一口气。 但是段飞廉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此刻更为怒火中烧,将手边的药碗直接朝着士兵的脑袋砸了过去。 “废物!连一个人都请不来!本殿下要你何用!” 士兵一边要忍受着厉王刚才给他的那一脚带来的疼痛,一边还要忍受唐王的谩骂,心里真是苦不堪言。 早知道他就不来唐王殿下面前示好了! 安安分分的待在队伍的最后头,当一个小卒,至少不用挨打挨骂。 这些权贵的心思,可真不是人能猜的准的,他们根本不把他当人看啊! 士兵幽怨道:“厉王妃不来,小人也没有办法啊!再说还有厉王拦在厉王妃的身边,小人哪里是厉王的对手。” 段飞廉一听,勃然变色。 段飞廉挣扎着爬起来道:“带本殿下去见厉王!” 小厮走上去扶着脸色苍白的段飞廉往帐篷外走,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群当中正欲离开的燕凛,段飞廉就推开了小厮,捂着自己胀痛的肚子,朝燕凛走了过去。 “厉王!你给我站住!” 燕凛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叫他的人是段飞廉,鼻尖轻嗤了一声。 他负手站在原地,等着段飞廉朝自己走过来。段飞廉一副讨债的语气说道:“本殿下染了恶疾,御医也说了本殿下正需要疗养。可你既不让姜使君来给本殿下解蛊,也不让本殿下休息,你难道想要让本殿下在路上,因 此恶疾而死吗?” 燕凛却道:“唐王现在还能爬起来和本王争论这些,可见这恶疾也没有多厉害。” 他原本还以为今日不用再看见这张讨厌的脸了。 没想到段飞廉还挺坚强。 段飞廉睁着一双充血的双眼瞪着燕凛:“你就是想要借此恶疾谋害本殿下!” 燕凛闻言,凝眸看了段飞廉好一会儿。 他看向段飞廉的目光不同于以往那般纯粹的轻蔑,而是夹杂了一点让人难以理解的……同情? 段飞廉怔了怔,厉王为什么要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燕凛说道:“本王此前一直以为唐王做事唐突冒失,是因为唐王自视甚高,自己却又没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本事,如今看来,是本王错了。” 段飞廉一愣,“什么意思?” 燕凛说道:“本王没有想到,唐王如此唐突冒失,竟然不是因为自视甚高,而是因为蠢。蠢,是你的原罪啊。” 身为一个皇子,蠢到这样的地步,若是真参与到与齐王的皇位之争中,还不知道会落得怎样一个惨败的下场。 看看步步筹备的齐王,再看看他。 想要争皇位,就要有个争皇位的样子。在齐王四处谋划之时,段飞廉都做了些什么? 他除了一张勉强看的过去的脸,还有什么? 段飞廉错愕的看着燕凛,所以刚才厉王眼里的那些同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蠢,蠢到需要人同情? 士可杀不可辱,厉王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侮辱他,叫他如何能忍? 段飞廉对着燕凛的脸扬起一拳,燕凛轻松闪开。段飞廉一拳落空,人顿时往前倾去,摔到了地上。 燕凛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段飞廉,勾起唇角冷冷笑了笑。 小厮立即过去把人扶了起来:“唐王殿下,您没事吧?” 段飞廉捂着绞痛难忍的肚子,恶狠狠地盯着燕凛。 燕凛俯身看着他,缓缓道:“你方才说本王就是想要借着恶疾谋害你?你也配?” 他若是想要动段飞廉,段飞廉根本就没有机会跟着出使西兆的队伍走到这里。 真是愚蠢至极!“你说御医给出的诊断是你需要好好疗养,敢问这荒山野岭,有什么地方可以给你疗养?现在启程,就是为了尽早到并州。并州富饶,到时候唐王殿下想怎么养就怎么养。 是个聪明人,就会即刻钻上马车跟着队伍出发,而不是跑到本王面前来兴师问罪。” 燕凛越说,眼中对段飞廉的鄙夷就越盛。 君儿虽然看起来任性记仇,没有给段飞廉解蛊,但她做事其实最为周到。 她早已经让小知在私下里打听过段飞廉的病症,知道他身上的蛊一事半会儿要不了他的命,才会故意吊着他几天,让他吃吃苦。 段飞廉既然是个皇子,他就不会让段飞廉死在自己的队伍里,给自己惹一身臊,给永靖帝问责他的理由。 这么简单的道理,君儿尚且懂,段飞廉竟然也想不通? 这种蠢货能在皇室之中活下来,还真是靠着天恩眷顾了。 段飞廉不依不饶道:“就算如此,你拦着本殿下的人,不让本殿下的人带姜使君来给本殿下解蛊,又是为何?” 燕凛的眉头一皱,冷声道:“她如今是厉王妃。” 厉王妃的名讳,又岂是段飞廉能同以前一样随便叫的。 段飞廉愤愤不平道:“厉王妃又如何,你不让厉王妃给本殿下解蛊,就是有蓄意谋害皇嗣之嫌!” “唐王此言差矣。” 燕凛挺直背脊,目视远方。 “昨夜江岭发生了那么多事,厉王妃一宿没睡,着了风寒。如今她身子不适,脑子有些不清醒,所以才不能去给唐王解蛊。” 就像姜使君希望段飞廉吃点苦头一样,他也不想让段飞廉太早恢复。 因为,碍眼。 少天的眉头皱了皱,王爷这谎话说的委实没有诚意。 而就在下一刻,燕凛和少天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少女的呼声:“燕凛!”少天的眼皮一跳,回头就看见姜使君手上不知道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一路欢快地朝燕凛蹦跶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啊,头晕 姜使君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点都没有一个厉王妃该有的端庄持重的感觉。反正在她的心底,是从来不存在偶像包袱这种东西的。 她的衣摆从野草旁掠过,几乎要带起一阵风。 姜使君跳到燕凛面前,高举着自己手中的蜻蜓,看着燕凛说道:“你快看,我刚跟小知学的,用草叶编的,像不像?” 小知别的东西虽然不懂,但是做这些小东西倒是很有天分。 看着姜使君满脸骄傲的样子,少天的嘴角一抽。 得,这下都别说那谎话有没有诚意了,王妃这么欢脱的跳出来,已经不是拆台这么简单了,而是等同于直接踹翻了王爷的台子啊。 燕凛默了默,道出一个字:“像。” 段飞廉纵使腹中胀痛难忍,见了此情此景,也没法再忍下去了。 段飞廉咬牙切齿道:“厉王,这难道就是你说的王妃身体不适?” 姜使君一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燕凛,伸出一根食指指向自己:“身体不适?” 我的身体适不适,我为什么不知道? 燕凛垂眸看着她,微微颔首:“嗯。” 然后姜使君看了一眼身边的段飞廉,突然顿悟了什么。 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段飞廉不在他的马车里,而是出现在这里,燕凛又说她身体不适,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大傻子来找自己解蛊了,燕凛以她身体不适拒绝了。 姜使君想明白这一点,忽然“啊”了一声,轻飘飘地倒进燕凛的怀里,抬手扶着额头,说道:“啊,本王妃的身体的确有些不适,啊,头晕!” 若不是她现在的演技实在过分拙劣,她都忍不住要感慨自己的反应能力竟然也如此惊人了。 但是演技拙不拙劣,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要有一个身体不适的名目。 一直扶着唐王的小厮见状低声说道:“厉王妃会头晕,确定不是因为刚才跑得太急吗?” 少天虽然是厉王府的人,但是现在也不禁觉得这个小厮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说王爷刚才说王妃身体不适,只是一个没有诚意的借口,那王妃现在的行为,几乎可以等于拿着鞋底板往人脸上抽了。 哪有王妃这样说晕就晕的? 姜使君却不管这些,两条小胳膊往燕凛脖子上一圈,说道:“王爷,人家身体不适,你快送我回去休息。” 燕凛点点头,把她抱了起来,对段飞廉说道:“你看,王妃身体委实不适。本王就不奉陪了。” 段飞廉的小厮急忙问道:“厉王妃,您就这样走了,唐王殿下怎么办?他身上的蛊还没有解呢!” 燕凛抱着姜使君往马车的方向走。 姜使君窝在燕凛怀里,又探出一个小脑袋,对段飞廉说道:“唐王殿下不必担心,等过两日本王妃休养好了,再慢慢给你解蛊。” 段飞廉怒不可遏道:“本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腹中又是一阵绞痛,疼的他脸都白了。 等他挨过那一阵痛感,再抬头看的时候,燕凛早已经抱着姜使君走远了。 离开了段飞廉的视线,姜使君就从燕凛的身上跳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了一下那个大傻子没有再跟上来,才扫扫衣服上的皱褶说道:“瞧他刚才那怕死的怂样,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小题大做的皇子。也太没有皇室风 范了。” 不过是肚子疼一疼,御医说是中蛊了而已。 御医又没有说有多危险,他至于成天嗷嗷地叫唤自己会出事吗? 就他那样,还整天本殿下本殿下的自称,可真是太有脸了。 姜使君在心中把段飞廉从头到脚都鄙视了一遍,才觉得痛快了。 谁知道一旁燕凛却幽幽道:“也就是这样小题大做的皇子,你从前追捧的跟个香饽饽一样。” 姜使君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原主身上的确是有过这么一段往事,她既然拿了原主的身子,自然也要无条件的背锅。 不过这件事情都过去多久了,燕凛今天怎么又提了?这样来回算旧账可不好啊。 姜使君扶着额头,悔不当初道:“谁让当初我眼瞎呢。” 燕凛双手负在身后,俯身望着她:“以后不瞎就行。” 以后当然不会再瞎啊,她又不是原主。 但是作为一个高情商的女人,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没有水准的话的。 毕竟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正在暗戳戳的找她麻烦翻旧账啊。姜使君脸上喜提笑脸,连连附和的说道:“是是是,您说的对,以后还需要您时时提点我,免得我再次误入歧途。不过,有王爷这么完美的男人在我面前,我估计我误入歧 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就算明知道她说的这些未必走形,但是燕凛就是被她捧得很开心,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好说。” 姜使君眉毛一挑,还得瑟上了。 没看出来燕小四原来还挺傲娇啊。 之后改道去并州的那两日,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段飞廉虽然想要休息,但是又怕姜使君走了以后,自己更没有人诊治,只能拖着病体跟着他们一起改道前往并州。 一路上段飞廉除了每天三次地找人来叫姜使君去给他解蛊,大呼小叫地说自己快要死了以外,病情倒是和姜使君所说的一样,整体还算是平静。 前几次姜使君对于这种骚扰都忍了,但是当段飞廉再一次在深夜叫人来找姜使君的时候,姜使君炸毛了。 因为小知大叫着拦住段飞廉的人时,她正在擦身,不免被这突然来的惊扰吓了一跳。 姜使君把手里的布往盆里一摔,她觉得忍无可忍了。 小知在帐篷外和段飞廉的人吵了起来,“你们唐王的人,怎么不分时候的来找王妃啊!这都什么时辰了!”那小厮也许是随了段飞廉的性子,倨傲道:“厉王妃要是早早给唐王殿下解了蛊,唐王又何必受这种折腾,又哪里会天天来烦厉王妃!”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要锣! 小知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唐王府小厮。 这唐王手底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求人还求出脾气了! 小知说道:“王妃都说了,唐王殿下身上的蛊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要不了他的命。等到了并州,自然会给唐王殿下解蛊,你们着急什么?” 王妃还里面擦身呢,这小厮刚才要是冒失地进去了,冒犯了王妃,几条命都够赔的! 那小厮却不知好歹的说道:“病来如山倒,唐王殿下要是真的出了点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小知跟姜使君跟的久了,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软弱怕事,遇上一些事情的时候,也能自己应对了。她受不了小厮盛气凌人的模样,反问道:“有什么担待不起的?不过是肚子疼,谁没肚子疼过啊?我们女人来月事,还每个月都得肚子疼呢!唐王殿下一个大男人,至于那 么嚷嚷吗?他难道是豆腐做的啊!” 小知越说越气恼,王妃当初好在是没有和唐王殿下在一起呢,这些人,哪里配啊! 小厮正要继续和小知争论,姜使君就撩开帘幕,从帐篷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外衣堪堪拢好,鬓边的头发都还是湿的。 小知一愣,对姜使君欠了欠身,“王妃!” 王妃才进去没多久啊,擦身哪有那么快?都怪这个小厮,害的王妃没法好好擦身。 小厮见到姜使君,心中一喜。 从前唐王派他来找厉王妃,厉王妃都是直接躲起来不见他。这一次厉王妃出来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事情有转机了? “厉王妃……” 小厮还没表明来意,姜使君就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走吧,去唐王那里看看。” 厉王妃果然答应了! 小厮不禁喜笑颜开,“好,厉王妃快请!” 小知拉住姜使君的衣袖,说道:“王妃……” 王妃之前不是说到了并州再给唐王殿下解蛊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呀! 别说当初对王妃并不好的唐王了,光是唐王派来的这些人,就让她讨厌的很! 小厮一见姜使君被小知拦住了,立即走上来骂道:“厉王妃要干什么,是你一个丫鬟有资格拦的吗?厉王妃现在要去看唐王,还不快松开你的手!” 姜使君并没有拨开小知的手,而是对她说:“你也跟上吧。” 小知点点头。 姜使君看了常天他们一眼,“你们也跟上,一会儿有用得上你们的地方。” 两人微微颔首道:“是!” 姜使君又看了小厮一眼,问道:“你们唐王殿下不是要死要活的吗?还不快带路!” 小厮连忙说道:“好好好,厉王妃这边请!” 小厮半小跑着走在前头,姜使君的脚步也不慢。 顺天侧头对常天说道:“我感觉王妃这不像是去解蛊救人的样子啊。” 他甚至感觉王妃的周遭还围着一股戾气是怎么回事? 常天也点头说道:“嗯,像是去撸袖子打人的样子。” 这边姜使君刚跟着段飞廉的人离开不久,那边燕凛就收到了消息。 “王爷,王妃去见唐王殿下了。” 燕凛眉头一皱,问道:“去了多久了?” “刚走不久,现在应该已经到唐王殿下的帐篷了。” 低沉的声音里含着愠怒:“退下吧。” 少天抬起眼帘看了一眼。 燕凛的薄唇微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双墨色的深潭里,似乎有暗潮涌动。 那方,姜使君来到段飞廉的帐篷里,看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唐王,冷声道:“听说你快疼死了,是谁告诉你,你快要死了的?” 段飞廉疼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压着自己的肚子。 一旁的御医走上前说道:“唐王殿下的腹痛之感今日越发强烈,小人用了数种止痛的药方都不管用,再这么下去,唐王殿下恐怕……” 姜使君没心情听他废话,直接道:“我问你,你懂蛊还是我懂蛊?” “自然是厉王妃更懂些,小人不过……” “既然是本王妃更懂,你以后就给我闭上你的嘴。本王妃说他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御医一愣,抬头看着姜使君。 他也是为了唐王殿下着想,何错之有? 厉王妃虽然懂蛊,但是也太狂妄了吧,他家祖上三代可都是御医! 御医话题一转,又道:“厉王妃会来,想必是身体痊愈了。厉王妃既然比小人懂蛊,不如趁此机会将唐王殿下的蛊解了,让小人开开眼。” 姜使君看着御医冷笑了一声,想用这个办法让她给段飞廉提前解蛊,想得美! 她直言道:“解不开。” 御医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唐王殿下的蛊要是解不开,他的小命可能就要不保了呀!姜使君走到御医面前,大声道:“我说,解、不、开!这里没有解蛊的东西,本王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懂了吗?所以我们才要快点到并州去,只有到了并州,才能给唐王 解蛊!” 御医急忙道:“小人路上为防意外,备了上百种药草,厉王妃需要什么?”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不要草药,我要锣!” 御医一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厉王妃要什么?” “锣!舞狮的时候敲的那种,duang~duang~duang~震天响的大锣!你有吗?” 这可不是为难人吗,哪个出使的队伍里,会带上那样的大锣啊! 御医吹胡子道:“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唐王殿下是腹痛之症,要锣干什么?” 姜使君不耐烦的说道:“你管我要干什么呢?就算我和你说了,你听得懂吗?总之没有大锣,唐王就解不了蛊。所以在到并州以前,都不要再来烦我!” 御医看着脸色苍白的段飞廉又问道,“那唐王殿下的腹痛之症该如何缓解?” 姜使君微微一笑,这可算是问道点子上了。 “顺天。” “属下在。” 御医看着顺天,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燕凛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对少天道:“去唐王那里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第三百四十六章 暗爽 就在这时,刚刚来报的侍卫再一次走进了帐篷里,对燕凛禀报道:“王爷,王妃离开唐王殿下的帐篷回来了。” 燕凛的脸色发青:“唐王的蛊这么快就解了?” 她难道还对段飞廉是残着旧情,看不得他受苦? “不曾,王妃说到并州之前不会给唐王解蛊!” 燕凛微微有些诧异:“那她去唐王那里干什么?” “呃……”侍卫有些难以开口。 燕凛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厉喝道:“说!” 侍卫低下头,神情怪异道:“王妃带着侍卫,把嗷嗷叫唤的唐王打晕了。” 少天诧异道:“你说什么?”侍卫再次说道:“唐王先前总说自己疼的受不了了,御医问止痛之法,王妃就让顺天一个手刀下去,把唐王殿下打晕了。王妃说,晕了就不疼了,这就是最显著的止痛之法 。” “噗……” 侍卫正说着,燕凛竟就一时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原来不是去解蛊,是去教训人啊。 燕凛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有点飘。 侍卫一愣,怔怔的看着燕凛:“王爷?” 王爷笑什么? 难道是因为唐王被王妃打了一顿,所以王爷此刻正在暗爽吗? 燕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收起了笑脸。 少天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王爷的心情还真是难以捉摸啊。 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转眼就雨过天晴了。 燕凛掩嘴轻咳了一声,又问道:“王妃还说什么了吗?”“说了!”侍卫立即答道:“王妃说,到并州之前,唐王要是再敢叫人来烦她,叫一次她叫顺天打唐王一次!王妃说,顺天劈晕人的功夫奇好,她就不信唐王还有劈不晕的时 候!王妃还问御医,要不要把顺天留下来,当做御用劈晕唐王的神器……” “噗……” 燕凛再一次失笑。 这倒的确是她的风格。 谁要是敢不顾她的警告再三烦她,她绝对会做到让那个人再也不敢出现在在她面前为止。 先前他见唐王的人三天两头去找她,心中颇为不痛快。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出手,她倒是先把事情做绝了。 但是她这种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他喜欢。 燕凛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侍卫讪讪道:“后来,御医就赶在唐王醒来之前,把厉王妃送走了。” 燕凛微微一笑。 是该赶紧送走,再不把人送走,还不知道君儿接下去会在唐王的帐篷里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不过她这么一闹,想来到并州之前,段飞廉也不会再叫人去找她了。 找她会被打的。 燕凛对侍卫摆摆手:“你退下吧。” 那边姜使君将人打晕以后,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唐王的帐篷。 小知亦步亦趋的跟在姜使君身后,仍旧有些不可置信:“王妃,您就那么让顺天把唐王打晕了,真的没事吗?” 她还以为王妃是来给唐王解蛊的呢,哪里能想到王妃是来打人的啊! 虽说她现在也看唐王殿下不顺眼,但是王妃做事的方法,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顺天闻言,也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 他刚才打晕唐王的时候,也没有想那么多。反正这是王妃让他做的,干就是了! 现在想想,他近来做事的风格,真是一点都不深思熟虑了…… 姜使君愤愤然道:“能有什么事?就段飞廉那种人,就是欠削!我刚才没在他被打晕又,给他灌两大碗迷药,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那个段飞廉一天天的净来给她添麻烦,看他现在还整么折腾! 姜使君回头对常天问道:“还有多久咱们才会到并州啊?” 常天答道:“明日午时就能到了。” 姜使君皱眉:“还要走一早上啊。” 到并州之前,段飞廉说不定还会醒来一次。 啧,她当时不应该心软的! 她就应该再给段飞廉灌一碗迷药,直接把他药晕,让他在到并州之前都不要醒过来是最好的了。 “加快行进速度,巳时能到。” 燕凛边说着,边从一旁的过道上朝她走了过来。 燕凛瞥了她身后的人一眼,小知和常天他们就主动退了下去。 姜使君看了他一眼,问道:“来捉奸的?” 他的消息那么灵通,整个出使的队伍里都有他的眼线。说不定这个醋坛子就是听说了自己去见段飞廉的事情,特意赶过来的呢。 燕凛笑道:“本来是想捉一捉,但是王妃不给本王这个机会啊。” 姜使君咬唇,她都快被作妖的段飞廉烦死了,这厮竟然还跑来说风凉话! 想要捉奸是吧,她满足他! 姜使君转身往回走:“那我现在就回唐王那儿去,重新给你制造个机会。您捉个奸,看看痛不痛快!” 燕凛本来只是说那么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反倒惹恼了她,他连忙伸出手去,从背后把她捞回了怀里:“本王戏言。你不许去。” 本来她和别的男人稍微亲近一些,他心底都堵得慌。哪能因为这些小事,就让她去和别的男人故意示好。 这绝对不行,她是他的。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英挺的鼻梁,身体往后一靠,倚进了他的怀里。 “到并州以后,就不用再带着段飞廉了吧。” “嗯,本王会派人将他送回京都。不过在他回京都之前,你要将他身上的蛊解了。免得他出了什么事,再让别人有了由头找你的麻烦。” 姜使君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她又叹了一声。 燕凛垂眸问道:“心中有事?”姜使君摇摇头:“倒也不是不快,就是忽然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从前我觉得人与人不论血统高贵与否,都是平等的。现在我才明白,这些东西还是有区别的。高贵的血统, 有时候原来能成为保命符。” 这区别并不是说人的性命变的不值钱了,只是在这样的封建时代下,社会现实就是如此。 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改变不了大环境。 段飞廉如果不是皇子,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燕凛默了默,“可有的时候,血统,也会成为催命符……”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就是肚子疼 姜使君疑惑道:“什么样的血统会成为催命符?” 燕凛的声音沉沉:“叫人望而不及,却又叫人想要从他们身上取得一些东西的血统。” 就像当初的圣骨遭遇的一切,都是以为他们的血脉。 有时候血统高贵,也不见得尽是好事。 但他既然承了这样的血脉,享有这血脉带给他的一切,就必须承担起同样的责任。 姜使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转过身,抬头看着燕凛的眼睛问道:“那段一个人的时光,一定很不好过吧?” 所谓的圣骨,也没有世人想得那么高贵幸福啊。 他有如今的辉煌,不过是因为他捱过了曾经那一段最痛苦的时光。 他值得享有这一切。 有谁想过他当初若是没有捱过那些呢?那东周现在,便没有圣骨了。 燕凛握住姜使君的手,沉声道:“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他受过的苦,他不会再让姜使君也去经历一遍。 他已经找到她了,他要将这世上属于她最好的一切,都亲手为她奉上。 燕凛抵着她的额头说道:“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姜使君笑了笑,“这是当然!你是我的男人,就算是别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要和你分开!” 燕凛的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 是,不论发生什么,他们再也不要分开。 如燕凛所言,第二日他们加快了些速度,便赶在了巳时到了并州。 进了并州城以后,队伍找了一间舒适的大客栈休息了一番。 姜使君舒舒服服的吃过午饭,睡了一觉以后,才带上小知一起去看段飞廉。 刚一推开房门走进去,就听见屋子里呕吐声不止,伺候的御医小厮们手忙脚乱。 一人说道:“快快快,唐王殿下又吐了,快拿盆来!” 又一人惊叫道:“天哪,这吐物怎么还见血了!” 又一人说道:“快去找厉王妃啊!她不是懂蛊吗?” 御医怒道:“上一次被厉王妃折腾的还不够吗?厉王妃若是不愿意给唐王解蛊,怎么叫也不管用!” 姜使君点点头,早有这样的觉悟不就好了。 而彼时的段飞廉除了因为中蛊引起上吐下泻,腹中胀痛不止以外,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任由他们说什么,他都提不起半点精神。 他心中所想,只有一件事——姜使君为什么还不来? 她不是说到了并州以后就来给自己解蛊吗!她难道真想要让自己死在病床上? 小知站在房间门口咳了两声,对屋子里的众人说道:“厉王妃到。” 大家突然都安静下来,呆呆的看着门口的姜使君。 御医连忙站了起来,“厉王妃来了!”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当然得来啊,免得到时候有的人说本王妃见死不救。” 姜使君打了个哈欠走上前,把小厮推开,朝床上的段飞廉走了过去。 “让本王妃看看,这从前高高在上英武不凡的唐王殿下,如今被蛊折磨成什么样了。” 段飞廉仰躺在床上,之前发白的双唇已经开始发青。 现在已经是盛夏,段飞廉的身上却盖了两床厚棉被,他的一只手垂在床边抖啊抖,好像冷的不行。 姜使君看着御医说道:“说说吧,他这两日都什么情况?” 御医说道:“唐王殿下从江岭逃出来以后,便四肢发冷,腹痛不止,今日更是吐出了带血的污物。” 姜使君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中蛊的?” 御医说道:“小人起初以为唐王得的是痢疾,但是用药以后,却不对症。给唐王殿下服了白矾以后,唐王殿下觉得味甘,小人便确定唐王是中蛊了。” 在古方之中,嚼豆不腥与尝白矾觉得味甘,都是中蛊的迹象,看来这个御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飞蛊让人听到奇怪的声音只是一方面,人若身在江岭之间,也容易中蛊,中人即痢,但这种痢疾却和普通的痢疾不一样。 姜使君抬手在段飞廉的肚子上摁了摁,段飞廉顿时疼的大叫一声。 姜使君嫌弃的看着段飞廉道:“闭嘴,不就是肚子疼吗,你瞎嚷嚷什么?” 御医问道:“唐王殿下怎么样了?” 姜使君漫不经心的说道:“飞蛊所携疫毒之邪内侵肠胃,气血壅滞,发病骤急,形成疫毒痢咯。” 御医又追问道:“何解?” 姜使君问道:“大锣呢?” 御医一愣:“大锣?” 姜使君点头道:“对啊,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我要大锣吗,你没准备?” 御医一时语塞。 他还以为那只是姜使君的一个推托之词! 谁能想到她是真要这个啊! “你真没准备啊?”姜使君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把唐王殿下的安危放在心上啊。否则不管我当初说的是多么奇葩的理由,你都应该把我说的东西准备妥当才是呀。” 御医连忙一推小厮,催促道:“快,去街买一个大锣回来!” 小厮一路狂奔去街上买了一个大锣,又一路狂奔抱着大锣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厉……厉王妃……您要的大锣!” 他刚说完,门外又走进几个人,却是燕凛。 大家连忙一拜:“厉王!” 燕凛抬手道:“免了,本王就是来看看,王妃是如何给唐王殿下解蛊的。” 然后他便看见了小厮手上抱着的大锣。 他疑惑道:“这是干什么?” 小知低声答道:“王妃说要用来解蛊的。” 燕凛剑眉一簇,用这么个大锣解蛊,她确定不是在胡闹吗?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说道:“一边坐着去,一会儿我解蛊的时候,都安静点别打断我。” 燕凛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媳妇说的,照办。 姜使君对小厮说道:“别愣着了,把大锣架到唐王枕边去。小知,过来帮忙。” 小厮把大锣架好,小知就接过了敲锣的大棒槌。 姜使君从锦袋里拿出她的一套金银针,先往段飞廉的几处穴位扎了几针,段飞廉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故软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的肚子极其不正常地鼓了起来,活像是一个皮球。在他的肚皮之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四处游走流窜。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定蛊 姜使君紧盯着段飞廉肚子里流窜游走的那股气流,气流每到一处,姜使君就迅速往段飞廉的肚字上扎一针。 每落下一针,那股气流就立刻调转方向,往另一个地方流窜。 就这样扎了九针以后,段飞廉肚子里流窜的那股气流,终于被定在了他肚子的正中心,但是他的肚子鼓胀的比最初更加厉害。 这叫定蛊。 飞蛊有声而无形,想要解蛊,就要先将它锁死在一个地方。 姜使君刚才就是将段飞廉身体里作怪的飞蛊定在了他的腹中。 那股邪气不再四处窜动,却开始剧烈地上下地撞击。它就像是一个肉球,想要从段飞廉的肚子里破肚而出。 姜使君盯着段飞廉肚子里的那股东西,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这蛊在段飞廉肚子里养大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 这说明给段飞廉种蛊的人蛊术很强,所以他下的飞蛊,才会给段飞廉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段飞廉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一点点的鼓起来,心中也不禁生了惧意。 他的肚皮剧痛难忍,段飞廉甚至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被里面的那怪邪气撑爆了。 但是也不知道姜使君刚才到底对他动了什么手脚,现在的他除了觉得腹痛难忍意外,四肢使不出一点力气,就好像一个瘫痪的废人。 最终段飞廉忍不了这样的剧痛,张嘴大叫出声:“啊!!” 姜使君的目光骤然变的凌厉起来:“堵住他的嘴!” 小知立即拿起漱台上挂着的一块白布团了团,毫不客气地塞进了段飞廉的嘴里。 段飞廉被堵住了嘴,叫不出声,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嗯嗯的声音,但是从他脸上狰狞的表情依然可以看出来,他现在正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不一会儿,屋中众人的耳畔就传来了一道虚幻缥缈的声音,就好像什么人在屋中的某处念着秘法。 这声音隐隐约约,时有时无,还带着一种渗人的感觉。让人听完以后,忍不住地起鸡皮疙瘩,有两个小厮甚至还搓了搓胳膊。 起初大家的目光都在屋中四处游走,寻找着那一道声音的由来。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同一个地方——段飞廉的肚子上! 那声音,竟然是从段飞廉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御医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幕,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御医惊诧道:“这是什么!” “闭嘴!” 御医一出声,姜使君就呵斥道。 她恼怒地看了御医一眼,“我是来解蛊的,不是来给你做演讲的!没心思和你一点点解释!不知道就别发言,当个安静的傻子可比当个妨碍别人的傻子讨人喜欢多了!” 刚才她就说过,她解蛊的时候旁人不许出声。这御医倒好,看到一点东西就叨逼个不停! 他这样叨叨叨下去,她还解不解蛊了? 御医被姜使君这么呵斥了一声,脸上一阵羞臊。 他刚才只不过是忍不住问了一声而已,没想到厉王妃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他。 但是姜使君现在是在做解蛊救人的大事,御医也不敢影响她,只能任由姜使君骂。 燕凛冷冷地瞥了似有不服的御医一眼,淡淡道:“御医要是静不下来,也可以去屋外等候。” 御医一愣,那怎么行? 他如果去了屋外,他们趁机对唐王殿下做什么怎么办? 唐王殿下的安危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当然得寸步不离地看着。 “小人还是留在这里吧,小人一定不再出声了。” 姜使君皱眉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碍事的累赘。 燕凛注意到了她的小表情,随即状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少天。 少天顿悟,面无表情地走到御医身边,抓起御医的手往后一拧,就将御医压到了桌上。 御医大呼一声:“你们干什么!” 常天似乎和少天干这种事很多次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绳子,主动走了上去,把御医五花大绑起来,又扯下一块桌布堵住了御医的嘴。 少天把御医丢到了屋中的角落里,拍拍手说道:“怕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在王妃解蛊之前,先帮你管管!” 御医坐在地上不停地哼哼来表达自己的抗议,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给他松绑。 他独自哼哼了一会儿以后,终于不再出声。 姜使君也不再管他,而是专心于段飞廉肚子里的飞蛊。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以后,刚才的拿到似有似无的咒语声,又开始重新在大家耳边浮现。 姜使君趴在段飞廉的肚子上,侧耳听了好一会儿,才对顺天说道:“给我匕首。” 顺天递上一把匕首,姜使君接过匕首,活动了两下筋骨。 她拔出匕首,看着匕首锋刃上的寒光,吐出一口气。 然后她双手握着匕首的刀柄,将匕首的刀尖对准了段飞廉鼓起来的肚子。 段飞廉打从萧贵妃的肚子里生下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被人‘劫持’,还无力反抗的情况。 他的眼睛顿时瞪得比他的肚子还圆,眼中满是惊愕。 姜使君想干什么?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口中发出的呜呜声比刚才更大,一旁角落里的御医也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抬脚少天堵在了角落里,哪里也去不了。 御医:“呜呜呜呜呜!” 厉王妃要害唐王! 御医:“呜呜呜!” 快阻止她啊! 御医:“呜呜呜呜!” 这是谋害皇嗣! 可惜,不管御医一个人在那里呜呜多久,少天始终一脸冷漠。 一则,他听不懂这个御医在呜呜什么。二则,他只听从王爷的吩咐。 匕首在段飞廉的肚子上悬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落下。 不仅如此,她的额头上还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时候如果谁解开姜使君的双手看一看,就会发现,她的手心也已经被汗湿了。 说到底,段飞廉肚子里的是蛊。姜使君想要解蛊,就要认真听他腹中飞蛊的密咒。密咒虽然很奇怪,但是只要你认真听,就会发现它是一直在循环反复的。只要你抓住了循环开始的点,在下一个密咒的循环开始之前将它破坏,飞蛊便可解。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多学多看,少哔哔 但是解蛊的人在听密咒的时候,却很容易被飞蛊密咒所摄。 而解蛊的人一旦被摄,就会遭到飞蛊的反噬,将飞蛊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姜使君既要让自己在这样的密咒中不被蛊术所摄,又要让自己能够从中辨别出密咒的衔接点,这其实是很耗费心神的一件事。 姜使君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找那个密咒循环的衔接点。 这个衔接点如果找错了,她和段飞廉两个人两个人都会出事。 段飞廉的心就像自己肚子上的那把刀子一样,一直被悬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后背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绞刑架上的受刑犯,等待着姜使君裁决他。 姜使君的眼睛闭了起来,倏然,她的娥眉一蹙,手中的匕首迅速落下,刺破段飞廉鼓囊囊的肚子。 与此同时,一道怪异的刺耳的吼声从段飞廉的肚子里传了出来,活像一个将要化形的妖物。 这就是飞蛊! 姜使君紧紧抓着手上的匕首没有松开,对小知叫到:“快敲!” 飞蛊解时外放,若是没有什么震天响的东西能压下它,那周围听到这声音的人,日后都会患疾失聪。这就是姜使君一开始说说要大锣的理由。 小知也被面前的景象吓到了,立即举起手上的棒槌,在身边的大锣上狠狠地连敲了几下。 “铛——铛——铛——” 大锣发出的刺耳的巨响和那道怪异的吼声混杂在一起,叫人忍不住捂上耳朵。 躺在床上的段飞廉四肢忽然伸的笔直,他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僵硬的好像一个千年老僵尸。 最后大锣震天响的声音,终于将那吼声压下。 段飞廉就好像溺水的人一样终于能够呼吸了一样,猛地向后仰去,胸膛弓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段飞廉原本鼓起的肚子,此刻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姜使君把匕首拔了出来,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个大工程一般,长吐出一口气。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从床边站了起来,走到燕凛说道:“搞定!”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甩下这个累赘了吧! 姜使君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燕凛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等他醒来,确认无恙后,我们便启程离开。” 姜使君垂眸看见一旁蹲在角落里仍被五花大绑的御医,嘴边浮起一抹笑意。 御医看完刚才发生的那一切,现在还缩在角落里抖得像个筛子。 她走到御医身边,把御医嘴上堵着的布团取了下来。 姜使君笑道:“刚才不是挺能哼哼的吗,现在怎么不哼哼了?” 御医终于回过神,大声叫到:“你竟然敢当众谋害唐王殿下!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姜使君嘲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谋害唐王殿下了?我是在救他!” 御医吼道:“你,你分明是在用匕首刺杀唐王!” 姜使君嗤了一声:“呦呦呦,现在污蔑人都不罚钱的呀?张口就说瞎话?” 姜使君伸出两根手指往上一挑,少天就拎起御医走到了段飞廉的窗边。 少天把御医往前一推,御医就扑到了段飞廉的床上。 御医定睛一看,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他刚才明明看见厉王妃一刀捅了下去,唐王殿下的肚子里还有怪物在吼叫呢! 可是段飞廉的肚子上,并没有他想象的一个血窟窿,只有一道类似于切菜时不小心割刀手指的一寸宽的刀口。 还没包扎呢,伤口上的血就差不多自己止住了。 御医往后退了一步,“这,这不可能!” 姜使君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你懂得东西太有限了。以后呢,记得多学,多看,少哔哔。” 言外之意,没文化,就不要在她的专业领域多说话了,招人烦。 看着那个御医像只呆鹅一样愣在愿意,姜使君高高兴兴地叫上小知离开了。 他们在并州休息了一天时间,队伍也需要一定的补给。 段飞廉身上的飞蛊解了以后就昏迷了,一直到夜里才醒。 段飞廉一醒来,就立刻解开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自己肚子上的伤口。 当他发现自己的小腹上,只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疤时,他愣了好久。 然后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在姜使君面前毫无尊严的样子,心中顿时无比气恼。 他现在甚至怀疑,姜使君之前就是故意在耍他! 刚吃完饭的姜使君听说他醒了,就顺便过去看了一遭。 只要确定段飞廉没事了,他们明天就可以把段飞廉撂下走人了。 段飞廉身上的蛊虽然解了,但是他的身体却被耗得很虚,根本不堪折腾,这一趟是肯定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去西兆了。 这位大兄弟在东周找不到依傍,便寄希望于西兆。这下凉凉了吧,两边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说啊,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 姜使君也不敲门,直接推开段飞廉的房门走了进去。 段飞廉正在喝调养身体的补药,一见到姜使君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愣了好一会儿。 一旁的小厮叫到:“厉王妃,你怎么也不敲门,随意闯唐王的房间,还有没有点礼数了?” 姜使君讪笑了两声,“当初求着我救人的人时候,可不是这么个态度啊。” 小厮一噎,姜使君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走了个形式。 她走到段飞廉面前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身上的蛊去干净了没有。” 段飞廉冷着一张脸没有看她。 姜使君也不恼。 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和一个大猪蹄子较劲,多失身份呐。 姜使君也冷着一张脸说道:“手,拿出来。” 段飞廉将自己的手掌朝姜使君伸了过去,然后他的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段飞廉嘶了一声,猛地收回手。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食指,竟然被扎破了。 而姜使君正拿着一根金针在细细端详,金针的针尖上,也有一粒血珠。 血是纯红色,看来是没事了。姜使君扭头对小知说道:“小知,我们走。” 第三百五十章 你配不上我 “姜使君,你站住!” 段飞廉本以为姜使君会停下来,可是姜使君并没有理会身后那个痊愈的大傻子,照常直直往门外走。 她甚至连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 段飞廉说站住她就得站住啊?他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吗? 这种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她并不想给段飞廉任何和自己交谈的机会。 段飞廉见状,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怒火。 姜使君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 姜使君正要迈出房门,就听见身后的段飞廉以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语气说道:“姜使君,你心中该不会还记挂着本殿下吧?” 屋外的男人脚步一顿,原本迈出去的步伐又退了回去,悄然站在屋外没有动。 姜使君回头看着段飞廉,眯了眯眼。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飞蛊没把你的身体彻底折腾坏,倒是彻底把你的脑子折腾坏了是吗?” 他这是一脱离危险,就管不住自己那张犯贱的嘴了? 早知道他这么能叨叨,她就该晚点解蛊,让他再难受几日!段飞廉自信满满的说道:“本殿下想了一夜,你若不是记挂本殿下,此次为何要如此折腾本殿下?你就是因为当初本殿下选择了婉清,所以至今心中怨愤难解,才会借这次 机会,让本殿下吃苦头!” 姜使君听完段飞廉的这一番自恋不已的推断,下巴都快掉了地上。 段飞廉想了一夜,就想明白了这个? 听他的语气,他竟然还挺骄傲!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段飞廉和齐王的皇储斗争里,段飞廉永远处于下风了。 因为他蠢啊! 蠢成这样,在智商上和姜婉清倒是真的匹配。不够姜婉清已经死了,段飞廉难道也想步她的后尘? 别说姜使君了,就连小知听了段飞廉的话,都觉得不能忍。 “我们小姐如今已经是厉王妃了,她心中只有王爷,怎么可能还记挂着唐王殿下,唐王殿下请慎言。” 姜使君也转过身,讪讪地说道:“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段飞廉却质问道:“你若不是记挂本殿下,为何要用这么对待本殿下?” 站在段飞廉面前的人如果是以前的姜使君,那他一定会看到姜使君躲躲闪闪,含羞带怯的目光。 但是很可惜,现在的姜使君,对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段飞廉的这番话除了让她作呕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功效了。 姜使君冷眼看着他说道:“因为我厌恶你。厌恶,这两个字听得懂吗?” 这个大傻子能不能不要随便给自己加戏啊! 和这样的大傻子说话,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很累。 段飞廉却笑道:“你会厌恶本殿下,不正是因为你心中还有本殿下吗,否则,你也只会当本殿下是一个过客,将本殿下无视而已。” “哦吼,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啊。” 她刚才难道不是想要无视他吗?是他自己没脸没皮地非要引起她的注意,非要和她说话,叫她留下的好吗! 在不要脸的人嘴里,话原来还能这么反着说啊。姜使君会说道:“既然你这么看不清现实,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纠正一下你的逻辑错误。首先,厌恶和记挂,这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他们之中并没有什么本质的联系。 请你不要把他们联系起来。” 还不等姜使君把话说完,段飞廉就迫不及待地打断她说道:“怎么不相关?正是因为心里有所记挂才会有之后的厌恶!” 姜使君皱了皱眉:“难道我厌恶路上看见的一坨屎,还能是因为我心里记挂这坨屎吗?当然不是,我厌恶这坨屎,那只是因为我觉得它又臭又脏。” 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都要她费心举个例子给他说明,段飞廉真是蠢到家了! 段飞廉一愣,他总觉得这个类比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当下并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姜使君又说道:“其次,我一直都在无视你,不论是当初在野外的营地里,还是在今日的客栈之中,都是你在挑起话头。这么说来,是你没法无视我吧?”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段飞廉一眼,心中一直以来的小疑惑突然解开了。 从前段飞廉科可是连正眼都不屑看原主一眼,好像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可是这一路而来,段飞廉对她的关注,好像比以前多了呀。 这难道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感觉?段飞廉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以前的一个小迷妹,所以现在想要骚起来了挽回一下这个小迷妹? 姜使君笑道:“若是依照唐王殿下的逻辑来看,没法无视就是记挂,那唐王的心中,该不会一直都记挂着本王妃吧?” 段飞廉好似被人揭破了什么隐秘的想法,心中一骇,一双手都攥成了拳头:“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可笑!”姜使君走到段飞廉的面前说道:“若是胡说八道,你何必恼羞成怒。权把我刚才的话当做笑话听一听,一笑而过不就好了?” 姜使君在段飞廉的面前站定,双手环在身前看着段飞廉,就好像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傻子。 然后她微微俯身,看着段飞廉说道:“不要对我心存幻想,你配不上我。” 说完,姜使君便直起身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走出房门,姜使君才看见了一直站在屋外的燕凛。 他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微笑看着她。 姜使君一愣:“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凛:“方才。” 姜使君问道:“找唐王还是找我啊?” “找唐王。” 姜使君撇撇嘴,“没想到现在你心中的第一位竟然是唐王,而不是我这么一个可盐可甜的小乖乖。” 燕凛问道:“何谓可盐可甜?” 姜使君想了想,“这是一个难以解释的代沟……” 然后她忽然回过神来,怒道:“现在重点不是可盐可甜,而是你心中的第一位!!” 燕凛低笑了一声,竟然没躲过去,被她回过神了。燕凛道:“那本王是来找你的,不过顺便看看唐王的情况,顺便安排送他回京的事宜,可以了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这叫涵养 姜使君觉得这个说法不错,并且心中十分受用,决定暂且接受一下。 姜使君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燕凛道:“你既在里面与唐王说着话,本王进去打扰,不太好。” 姜使君顿时一脸了然的样子:“啊~原来这样啊!受教受教!” 现在听墙根都能说的这么文雅了,她真是该好好学学。 燕凛脸不红心不跳,他甚至挑眉说道:“跟着本王,你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姜使君嘴角一抽,她根本不是在夸燕凛好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这一个两个,到底是跟谁学的! 姜使君往屋里看了一眼,说道:“他身上的蛊已经彻底解了,没什么大碍,咱们明日就能走。” “好,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本王还有两句话要和唐王说。” 姜使君正要走,燕凛又拉住她说道:“你往后要比喻人,换个好听点的东西做比,整天不是蛆就是屎的,实在是不雅。” 之前她就有过把李氏送给她的小丫鬟比作蛆的先例,刚才她又把段飞廉比作路边的屎……实在是…… 燕凛心中有点想扶额。 姜使君噗嗤一声笑出来,燕凛本来是一个能容天下事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的确是恶心到燕凛了。 但是她却不以为意,甚至引以为傲的说道:“形象生动,贴合本人,多好啊。” 姜使君说完,带上小知离开。 燕凛一愣,看来这样的比喻,以后还会继续下去。 姜使君走后,燕凛抬步走进了屋里,少天则在门外守着。 段飞廉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来干什么?” 燕凛仿佛刚刚打赢了一场胜战一般,骄傲道:“来看你的笑话。” 段飞廉想要和君儿谈旧事,结果反被君儿嘲讽。他心里高兴。 段飞廉的脸色铁青,没有一个人说话是像厉王这样的! 燕凛双手负在身后问道:“唐王知道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吧。” 段飞廉扭过头说到:“那又怎么样?” “那唐王知道,你现在对厉王妃的想法叫什么吗?”燕凛淡淡道:“叫非分之想。” 段飞廉回过头看着燕凛。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最终还是段飞廉率先败下阵来,错开了自己的目光。 燕凛说道:“她从前不是你的,如今也不是,以后更不是。对于这种非分之想,本王素来喜欢在它连芽尖尖都没有冒出来的时候,就连种子一起捏死。” 他已经给了一段飞廉一个正式的警告。 以后段飞廉要是再敢僭越一步,朝君儿靠近,可就怪不得他对段飞廉出手了。 毕竟他不是没有提醒过段飞廉,他提醒了,是段飞廉自己不听警告。 段飞廉只要敢于挑衅他,他就敢让段飞廉尝一尝后果。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唐王,护送唐王回京都的车队,本王已经安排好,唐王明日便启程回京吧。” 段飞廉错愕道:“谁说本殿下要回京都!” 燕凛瞥了他一眼:“本王说的,你聋啊。” 段飞廉掀开身上的被子,和燕凛对峙道:“你凭什么安排本殿下的行程,本殿下要去西兆!” 燕凛扬起下巴道:“就凭本次出使西兆一应事务,由本王一人裁定。唐王殿下若是不服,可与皇上交涉。” 段飞廉一噎,等他和父皇交涉回来,厉王一干人早就到西兆了! 段飞廉占不到道理,便开始占嗓门,他大声道:“本殿下就是要去西兆!”燕凛轻嗤了一声:“去西兆当一路的累赘吗?况且,你以为本王是在和你商量吗?本王是在通知你,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明日若是乖乖上马车回京最好,不然,本王会让 王府侍卫,将唐王殿下押回去。” 段飞廉怒不可遏道:“你敢!本殿下好歹也是一个皇子!本殿下可是有护卫在旁的,你的人若是敢碰本殿下一下……” 燕凛轻蔑道:“本王记得,你的护卫因为你的莽撞,几日前都死在了江岭大道了。哦,还有三四个没死的,不过也残了。谁能护你?” 一句谁能护你,足以将段飞廉贬到丝毫尊严不剩的地步。 他带出来的皇室护卫在江岭几乎全军覆没,他自己现在都病恹恹的,就连站起来和燕凛对峙都疲惫不已,还有什么资格和燕凛不忿? 他就算不想服从燕凛的安排,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他怎么甘心呢? 这一次东周派人出使西兆,是他和西兆打好关系最好的机会。 若是他再能从西兆取的一位受西兆国君宠爱的女儿,那他在东周的地位可就稳固了! 可是现在厉王却要将他送回京都,这岂不是要将他的前程全部断送在并州! 如今齐王坐大,他若是没有点人帮护,往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他日齐王登基,他便是那粘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段飞廉怒道:“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燕凛问道:“报什么私仇?” 段飞廉气愤地说道:“你如今看重姜使君,你定然是记恨当初本殿下对姜使君的所作所为,想要为她出气!” 燕凛冷笑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自己都做过哪些混账事,本王还以为你一心与西兆援交,早就将这些事都忘光了。” 就段飞廉的那点心思,姜使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更何况是燕凛。 “但是你说的不错,本王就是在公报私仇。” 段飞廉一愣。 燕凛道:“本王这几日受够了你在王妃身边晃悠了,将你弄走,本王的心情能畅快不少。” “你无耻!” “呵呵。” 就无耻了,你奈我何? 燕凛撂下最后两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两个字,离开屋子。 少天跟上去,笑道:“王爷变了许多。” 燕凛:“哦?是吗?” 少太说道:“是啊,从前这样主动挑衅别人的事情王爷从来不会做。还有听墙根这样的事情,王爷也不可能做的!” 听墙根这三个姜使君刚才没有说出来的字,被少天一时嘴快给说出来了。燕凛回头看了少天一眼,纠正道:“本王那叫不打扰他人谈话的涵养!” 第三百五十二章 蓝珠 少天愣了愣,连忙改口道:“是是是,王爷好涵养。” 燕凛继续往前走,说道:“而且本王觉得,听她损人心情也不错。” 少天讪讪笑了两声,那是听王妃损别人吧。 要是王妃损的是王爷,他都不敢想王爷的脸色会变成什么美丽的颜色。 次日清晨,姜使君和燕凛就离开了并州,继续前往西兆。 至于段飞廉,则被燕凛留下的侍卫强行塞上马车,送回京都。 之后的一路都十分平顺,再也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出了瀚城,再行几日,他们就到了西兆的国都——明晁。 车队到明晁的时候,街上来了许多人围观。 姜使君掀起轿帘一角往外看了几眼,这里的人所着服饰和东周并无太大差异,看起来对他们似乎也没有多大敌意。 这时候她手中的轿帘忽然就被小知放了下来:“王妃,王爷之前就说过了,到西兆以后,让您不能抛头露面。” 姜使君撇撇嘴,“知道了。” 从她进了西兆地界以后,燕凛就说什么都不让她再骑马了,非要把她藏进马车里,不让别人见她不可。 她抬眸看了小知一眼,问道:“你现在倒是很能帮燕凛监视我啊,你还记不得记得你是谁的丫鬟,你到底帮谁?”小知说道:“小知帮说的对的人。小知觉得,王爷就说的很对。王妃现在毕竟不是出游,而是出使。王妃若是行径不当,便会有失东周体面。会叫别人看不起我们东周的! ” 姜使君看了小知一会儿,没想到这小丫头都开始有思想觉悟啦! 要是换做以前,她这么问一句,小知铁定得表忠心,说什么小知都听王妃的! 不错不错,有长进。 姜使君安分的坐在马车里,不再往外张望,闭眼听着马车外传来的嘈杂声。 没过多久,队伍就到了西兆皇宫。 燕凛作为此次的使臣,自然要去见西兆国君。但是姜使君作为一个随行的‘内眷’,就没有共商正事的资格了。 燕凛要去大和殿,姜使君则去栖梧殿。 两人分别之前,燕凛特意叮嘱道:“西兆不比东周自如,你到了栖梧殿以后,不要出寝殿随意走动,本王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栖梧殿一向都是西兆用来接待外史的宫殿,将他们安排在那里并无不妥。 一会儿燕凛见完西兆国君,也会去栖梧殿。 姜使君点点头,“你放心吧。” 两人在御道上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两个带路的宫女带着姜使君来到栖梧殿以后,就主动退下了。 姜使君在栖梧殿的大殿里看了看,西兆的皇宫还不错,豪华精致,和东周的皇宫看起来相差无几。 这时候从殿外走进来一个身穿浅蓝色衣服的女子,对着姜使君欠了欠身。 姜使君打量了她几眼,那女子的面容姣好,一双眼睛里都透着一股机灵劲。 “奴婢是栖梧殿的管事,蓝珠。厉王妃在西兆若有何需要,都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一定办妥。” 啊,g倒是立得很快啊。 姜使君笑着问道:“真的什么事都能办妥吗?” 蓝珠看着姜使君那玩味的笑容,忽然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简单,又补充说道:“只要是蓝珠分内力所能及之事。” 姜使君问道:“那你的分内之事是什么?” 蓝珠说道:“照顾好各位使节的起居。” 姜使君笑了笑:“那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要你做。” 蓝珠一愣,这位厉王妃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厉王妃请说。”姜使君说道:“本王妃来的路上病了一场,所以身子一直都没好全,现在还疲惫着。所以往后几日,若有什么公主或者贵人的邀约,只要不是西兆国君下旨所办的正宴,你 且一概以本王妃的身体不适为理由,拒不接见。” 姜使君顿了顿,又说道:“最好,连栖梧殿的门都别让她们进了。” 姜使君这么做,就等于她回绝了所有的私下见面会。 蓝珠一愣,厉王妃这也太摆谱了吧。 再说厉王妃才刚来西兆,怎么就知道会有人来邀约?厉王妃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一些? 难怪东周的使臣来之前,总有传言说厉王妃不好相与,原来是真的。 蓝珠说道:“厉王妃,此举恐怕有些……” 姜使君说道:“拒不接见,他们恼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怕什么?再说你的分内之事不就是照顾我的起居吗?做好这件事,也是你的分内事之一。” 蓝珠一噎,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是。” 姜使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宫女是真的很机灵啊,进退有度,她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就算是话到了嘴边,不该她说的,她也能把话藏回去。 姜使君觉得,就算不是在栖梧殿,她在别处肯定也能当上一个掌事宫女,因为她是个聪明人。 “还有一件事,我不喜欢生人,没什么要紧事,你们也不要来打扰我,我和小知待在一块就好了。” 蓝珠再一次点头道:“是。” 姜使君往门外看了一眼,说道:“退下吧。” 蓝珠带上栖梧殿里的西兆宫女齐齐退出了大殿。 等人一走光,姜使君就走到寝殿里的大床边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 姜使君长嚎了一声:“端庄那么一下,真是累死我了。还是王府里的日子舒服。在厉王府里,哪里有那么多的礼仪要求啊。” 她才刚一路走来端着两只手,手都快要酸死了。 走路还不能大步,只能小步小步的挪,美曰其名,注意体态。 本来两步能走完的路,非要分成三步走,何苦啊? 这种礼仪制度在姜使君看来,它除了能体现你的腿短迈不出正常人的步伐以外,真的是一无是处! 小知给姜使君端过来一杯水,笑道:“那是王爷心里喜欢王妃,才不拿王府的礼制束着王妃。王府里的礼仪要求,其实一点也不比西兆皇宫里少呢。”姜使君接过水喝了一口,怀疑道:“王府里也有礼制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哄不好的那种 小知说道:“当然有啊!厉王可是东周唯一的尊正王爷,王府之中怎么可能会没有礼制?” 姜使君愣了愣,可是她从嫁给燕凛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很随性,也没有人提点过她什么时候要注意什么分寸之类的东西。 她还以为王府里没有那些腐朽的东西管制呢! 小知看着僵尸剧一脸迷茫的样子,惊讶道:“王妃你不会是真的不知道吧!你可是王府里的女主人啊!” 小姐这个王妃当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姜使君看了小知一眼,不知道也不会怎么样吧,这小丫头至于这么惊讶吗。 再说她在王府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要注意什么礼仪,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以为有这种东西,乔言聪一定会主动告诉她的。 姜使君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知道,你说说呗。” 小知说道:“奴婢的腿刚好的时候,就被王府里的教养婆婆抓着教了十天的礼制!光是走路这一项,就有十几条要注意的!” 姜府里也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她当初学的时候,可是被教养婆婆教训了好久。 姜使君悻悻然说道:“那可能是对你们丫鬟才有的要求,对王妃没有这么多要求。” 小知不服气地说道:“教养婆婆说,王妃走路的细项,有三十几条呢……什么室内不翔,登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好多呢!” “噗……”姜使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小知说道:“方才不是都说了么,王爷不想用这些东西束着王妃,才没有叫王妃学。换做别人家的新妇,刚嫁进门的时候,夫家的规矩都少不了要学几天呢。” 姜使君一听,心底顿时美滋滋的。 要她认真学这些东西,就等于要她半条命啊。 她双手撑在床上,感叹道:“好啊,我男人真好。” 瞧瞧,多懂得心疼她! 从大殿外走进来的男人冷哼了一声,问道:“你既知道你男人这么好,怎么也不见你平时对他多好?” 姜使君一见燕凛回来了,诧异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分开才不一会儿啊。” 燕凛说道:“西兆国君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他连西兆国君的面都没见到,就回来了。 姜使君愣了愣,这西兆国君身体不适的时间也太巧了。也不知道西兆国君是真的不舒服,还是有意要下燕凛的脸面。 姜使君站了起来,走到燕凛面前环住他的脖子问道:“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燕凛垂眸看着她问道:“好吗?本王若是说你两句,你就对本王发脾气。也不见谁家的王妃,能有你这么大的脾气。换做别人,谁敢对本王如此放肆?” 姜使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换做别人,你想换做谁啊?” 她环住燕凛脖子的双手弯曲成了两只小爪子,燕凛要是敢说下去,她就敢挠他! 燕凛要是真敢重复一遍,看她不挠死他! 燕凛看着搭在自己胸口那两只毫无杀伤力的小爪子沉默了一会儿。 燕凛问道:“你真觉得你能凭着这两只小爪子威胁本王?” 这么小的两只爪子,他一只手就能捏住。 只要他想,捏碎她的骨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然,他舍不得。 姜使君眨巴着眼睛看了燕凛一会儿,重点是她的小爪子有没有威胁性吗? 她是在给燕凛纠正自己错误的机会,可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反思自己的想法! 姜使君搭在燕凛胸前的小爪子一收,改为指着燕凛的鼻子道:“你今晚别想和我睡一张床!” 瞧把这个狗男人给惯的! 不收拾不行了! 燕凛一愣,立即握住姜使君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道:“虽然换做别人,他们不敢对本王放肆,但是本王稀罕他们,也不愿意换,你是最好的了。” 别的事情她想要怎么闹都行,但是分床睡这一点,不行!绝对不行! 姜使君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微笑道:“晚了。” 现在来改口,来不及了! 她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燕凛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一愣,走到姜使君身边说道:“你再给本王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就会好好说话吗?” 燕凛认真点头。 他会好好说话的! 真的会的! 可是姜使君却睁着一双透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想听了。小知,我们走!” 燕凛站在原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你一个人到哪儿去?” 姜使君瞪了他一眼。 “栖梧殿这么大,我四处瞎晃荡不行,你管我呢?”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朝她伸出一只手。 “君儿……” 啪的一声脆响,姜使君将他的手一下拍开,燕凛的手背登时红了一片。 燕凛一愣,她下手还真不留情面。 “君什么君!你的君儿没了,你给我留下来好好面壁思过!” 燕凛:“……” 她近来,有点凶。 姜使君走出大殿以后,少天就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和小知到哪儿去呀?方才属下在大殿外看了王妃一眼,王妃好凶地瞪了属下一眼。” 他只是在外面站岗的,应该没做错什么吧,真不明白王妃为什么那么看着她。 少天刚说完,就发现自家王爷正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的看着他。 少天一愣,“怎,怎么了?” 王爷的眼神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难道又说错什么了? 燕凛幽幽道:“她只是瞪你一眼而已,她还训斥本王了呢。” 那么凶。 还打了他一下。 虽然那对于他来说并不疼,但是他心里有点小郁闷。 燕凛长叹了一声,“本王觉得,自己日益架不住她了。” 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自己以后的强势地位,可能要不保。 少天想了想,说道:“王爷,您好像就没架住过王妃啊……” “是么?”燕凛思索了片刻,说道:“本王觉得,自己从前还算制得住她。” 她偶尔还是很乖的。 只要自己发点狠,她就乖得像一只小绵羊。多可爱。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少天说道:“那都是王妃在服软啊。但是那些正经的大事小事,您哪件不是顺着王妃来。偶有不顺着的,王妃就那么抱着王爷的大腿求一求,王爷最后不也是顺着王妃的吗 ?” 王爷对王妃从来都是无有不应,爱护的紧,这样的王爷怎么可能制得住王妃呢? 一直以来,根本就不是王爷在驯服王妃的野性,而是王妃在驯服王爷的桀性。 在他看来,王妃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服软,也知道要怎么哄王爷开心。可是这种服软,又是有底线的。 王妃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和执拗,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情,她也不会轻易在王爷面前退步。 不仅如此,王妃在别人的面前,也是给足了王爷面子。 最重要的是,王妃还不是一个花瓶,而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在很多地方,王妃都能帮得上王爷。 遇上这样的女人,能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啊? 燕凛默了默,“依你之见,本王还有反扑的可能吗?” 少天实诚道:“王爷,您还是放弃挣扎吧。” 王爷陷得那么深,别说反扑了,什么时候王爷能对王妃生一次气,那都是莫大的进步了。 燕凛眉头一皱,“在你看来,本王就没一点希望了?” 少天讪笑道:“您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燕凛闻言,不耐烦道:“下去吧。” 他的心底其实也很清楚,自己对她的宠爱的确是过分了点,不像是一个厉王该有的态度。 但他就是见不得姜使君受半点委屈,不论什么事情,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去帮她做。 只是这样的话被少天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觉得自己甚是没有面子。 当晚,燕凛没有睡到床。 姜使君不让,还对他发了脾气。 燕凛现在有点不敢招惹她。 西赵国君一病就是三日,这三日的时间里,他们一行人一直都待在西兆皇宫里,也没有机会觐见。 让姜使君诧异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白莲歌竟然没有主动飘过来找燕凛。 其余的什么皇后娘娘和公主,倒是来邀约了几次,可是白莲歌却安静的有如一个死人,这让姜使君觉得有点奇怪。 以白莲歌的骚劲儿,应该忍不了这么久不来找燕凛。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燕凛在东周皇宫里,一剑劈了白莲歌的大伯父,把白莲歌吓怕了,所以白莲歌才对燕凛断了那份念想? 姜使君闲来没事的时候就揣摩这件事,但是姜使君越揣摩,就越看燕凛不顺眼,越觉得燕凛这男人招麻烦的很。 前有韩幼灵,后有白莲歌,以后还不知道要蹿出来个什么人呢。 姜使君越想就越不痛快,越不痛快就越是给燕凛甩脸色。所以两人这两天不太说话,姜使君有意和他发小脾气。 这一日午后,燕凛负手站在栖梧殿的院子里,长叹了一声。 少天看燕凛这两天的神色都不太好,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燕凛看着满院的繁华,忧伤道:“本王觉得,自己像是守了活寡。” 少天:“哈?” 王爷一个大男人,守什么活寡? 王爷从来不是一个妄言的人,此种话语从王爷嘴里说出来,实在是骇人听闻。 燕凛默了默,终究是没拉下脸说出姜使君这几天都不让他碰,也不让他睡床的事实。 一个正直青壮年的男人,每夜每夜陪着自己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娘子,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大梁,盖着一床薄被,真是…… 好惨一男的。 少天又问道:“王爷实在为王妃和您生气的事情伤神吗?” 燕凛问道:“你有解决的办法?”少天硕大:“王妃来西兆以后,还没有上街玩过,昨日还和顺天说想出去玩。属下看王妃是个好热闹的人,王爷不如带她出去走走,放放风。王妃的心情好了,说不定就不 生气了。” 燕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这一路而来她一定都闷坏了,带她出去走走也好。 “你且准备准备,若是明日西兆国君依然抱恙,本王就带她出去走走。” 燕凛说完,就准备回正殿去告诉姜使君这件事情,巧的是路过长廊的时候,正碰见了姜使君。 燕凛心中一喜,大步走上前,但是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就被姜使君冷飕飕地飙了一记嘴刀:“招蜂引蝶!哼!” 燕凛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像个二愣子一样摸不着头脑。 这又是怎么了? 她的脸色怎么比前两日更难看了? 最后燕凛只得回头看着少天问道:“本王又做错什么了?” 少天也一脸不解地说:“没有啊。” 王爷这两日一直待在栖梧殿里,哪里都没有去,不可能做错什么事情啊,何来招蜂引蝶之说? 燕凛看着姜使君离开的方向,对少天问道:“你有没有觉得,王妃近来的脾气有点急躁?” 少天连连点头,他也觉得王妃近来的脾气发的实在是蹊跷。 燕凛思索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对少天说道:“你去把小知叫来,本王有话要问她。” 小知是姜使君的贴身婢女,姜使君有什么事情,她大概是知道的。 “是!” 少天离开了一会儿,就把小知给带了过来。 小知对着燕凛欠了欠身,“王爷,您找奴婢有何吩咐?” 燕凛问道:“王妃近来身体可有不适?” 小知摇摇头,答道:“王妃这几日吃好喝好,并无不适。” “那……”燕凛话到嘴边,犹豫了片刻,才问道:“她可是来月事了?” 小知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燕凛。 月事可是一个女人最隐秘的事情,王爷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燕凛的嗓子似有些干渴,轻咳了一声,说道:“本王听王妃说过,女人来月事时脾气都不太好。本王见她近来脾气越发急躁了,就问问。” 小知干笑了两声,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王爷是想问王妃今日生气之事吧?”跟了王妃这么久,她还是有点脑子的。王爷想问就直接问嘛,多省事啊,怎么还问道女子的月事上了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老天还挺长眼 燕凛问:“你知是为何?”小知点了点头:“王妃近两日来脾气是不太好,王妃自己也觉出了这一点,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今日晨起后,还打算去园子里摘点花瓣,趁着天气好,晾晒起来,做一个 香囊送给王爷呢。” 这是打算示好了呀,这是好事啊。 燕凛追问道:“那怎么反还发脾气了?”小知说道:“问题就出在了院子里,王妃正摘花瓣呢,一个风筝就落进了院子里,之后就有一个公主硬闯了进来,说要找风筝。王妃叫人把风筝给那位公主送过去了,可是 公主还是死赖着不走,还口出妄言。” 燕凛追问道:“是哪位公主?” “听栖梧殿的管事蓝珠姐姐说,是若霖公主。” 若霖公主在西兆也算是个名人。莲歌公主因为是西兆前皇后所生,所以颇受盛宠。但是若霖公主得到的待遇,却一点也不比莲歌公主差。 据说十几年前,西兆遭了一场大旱灾。皇帝亲自求雨三月,都未降半点甘霖,饿殍遍野。 当时市井之间甚至传出了西兆国君德不配位,才让上苍降罚的传言。 可偏偏这位若霖公主出生的同一日,大旱之地便连降了三日的雨,万物得以复苏。 皇上龙颜大悦,就给这位公主取名若霖,意为她带来了甘霖,福泽了一方百姓。 燕凛问道:“若霖公主说什么了?” “她说王爷自从来了西兆以后,就没有出过栖梧殿,好奇王爷长什么样子,便叫王妃把王爷交出来给她看看,不要独占着。” 燕凛皱了皱眉头,神色有点难看。 少天听着这话也觉得很不对劲。 这公主是把王爷当做一个玩物了吗,也太不尊重王爷了! 这话要是当着王爷的面说,肯定得被王爷教训。就算不明着教训,王爷日后也有的是让那个若霖公主哭的办法。 燕凛抿唇道:“那王妃说什么了?”小知答道:“王妃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叫顺天把若霖公主连带着她的风筝丢出去了。那若霖公主还说要治王妃的不敬之罪,王妃这才气冲冲地回来了,连之前摘的花 瓣,都全扔了。恰好回来的路上,又碰见王爷了。” 所以王爷今日倒是没有做什么让王妃生气的事情,只是刚好撞到王妃的枪口上了。 小知心底其实真有些担心这位若霖公主会来找王妃的麻烦。 她也知道王妃在西兆的皇宫里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妥,但是王妃当时想来也真是被若霖公主气到了,否则也不会做出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情。 再说若霖公主当时的态度,实在是嚣张至极,叫人讨厌得很。 她一来就对王妃颖指气使,好像自己是王妃的主子一样,也怪不得王妃那么做。 燕凛掸掸手指:“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知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不会被降罪吧?” 燕凛瞥了她一眼,说道:“本王就算在西兆,也护得住王妃。” 若霖公主就算是西兆国君最宠爱的女儿又如何,她自己上门挑事,就怪不得被人教训。 有了燕凛这句话,小知就像是给姜使君拿了一个保命符一样松了一口气,然后退了下去。 小知一回到寝殿,坐在床上做刺绣的姜使君就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小知如实说道:“王爷找奴婢问了几句话。” 姜使君低头倒弄着手里的针线问道:“那你说了些什么?” 小知狡黠地笑道:“出了若霖公主的事照实说了以外,其余的,都是依照王妃的吩咐说的。” 姜使君抬头,一双眼睛弯成了小月亮。 “干得好!” 小知现在真是越来越出色了! 小知听着姜使君的夸赞,心里却有点虚,“王妃,您这么玩,不怕马失前蹄啊?” “你家王妃是多优秀的人啊,怎么可能马失前蹄。” 她做事稳妥着呢! 姜使君低头绣了一会儿,比照着一旁的花样,皱眉对小知说道:“我这……到底像不像啊?” 小知走上前去看了几眼,说道:“王妃不是才学不久么,已经绣的很好了。” 姜使君吐出一口气,甩了甩手说道:“我学蛊都没有这个难。” 这个时代,就是缺一个精品店!精品店没有的话,来个淘宝也好啊! 真羡慕那些穿越就自带空间的骚年啊。 再想想她自己,刚来的时候,没权没势就算了,还有一茬接一茬的刺客要杀她,骨品还低!! 随着时间的推移,想杀她的人还有与日俱增的趋势。 真是,太惨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掘了哪位天王老子的坟,才会这么的时运不济。 小知笑道:“虽然难点,但这总归是别的东西比不上的一番心意啊。” 王妃也就是在嘴上抱怨两句,可是做起事情来,却比谁都认真。 在姜使君一行人到达西兆以后的第四日,西兆国君的身体终于有所恢复,在午后接见了燕凛。 这日午后,姜使君正在寝殿里藏着做她的刺绣,小知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焦急不已地说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姜使君依旧专注着手里的绣品,慢悠悠的问道:“怎么了,若霖公主真来找我们麻烦了?” 小知摇头道:“不是,是若霖公主今日突发恶疾,卧床不起了!” 姜使君笑道:“昨日才来我们这里闹过,今日就突发恶疾,现世报啊?” 老天还挺长眼的嘛! 这是好事儿啊。 调侃过后,姜使君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了起来。 如果只是突发恶疾,小知不至于这么着急忙慌地跑来和她说这件事啊。 姜使君问道:“你说刚才说突发恶疾,是什么恶疾?” 小知低下头低声说道:“听宫里的太医说,是中蛊了。现在宫中有传言……” 姜使君蹙眉,冷冷地看着她问道:“传言是我的下的手?”小知怯怯地点了点头:“他们说,是昨日若霖公主来栖梧殿的时候,您趁机对她下的手。” 第三百五十六章 面圣 姜使君嗤了一声:“就那二哈一样的蠢公主,她也配我那么费尽心思给她种蛊。多大的脸啊。把蛊虫种到她身上,都浪费我养出来的那些蛊种。” 昨日她见了那若霖公主一面,除了觉得那个若霖公主蠢兮兮的以外,她再也没有别的评价可以给若霖公主了。 别人都说胸大无脑,可是若霖公主连白莲花那种36d都没有。 就那样一个平胸蠢公主,说话的时候还矫揉造作的要死,说要见燕凛的时候,活像一个追星的脑残粉。 相比之下,那个白莲歌可比若霖公主要有脑子多了。 姜使君慢悠悠地把手头的绣品收了起来,这件事情这么一闹,她已经没有心思做绣品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栖梧殿里不出门就是为了避开那些麻烦,没想麻烦这么爱她。她不招惹麻烦,麻烦也能自己找上门来。 这么平白都能诬陷到她的头上来,还真是泼脏水不要本钱,就随便糟践别人的名声啊。 小知担忧的说:“之前因为西兆使臣在东周被杀之事,西周对我东周本来就有怨怼。现在宫里头又风言风语的,恐怕对王妃很不利。” 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人来捉拿王妃,那也是因为王妃的身份特殊,不好轻易给王妃定罪。 王妃若是个普通人,现在说不定就已经被抓去拷问了呢! 小知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那里团团转,可是姜使君却是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 “怕什么,这些事情与我本就不相干,只要我不认,谁也别想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 原本西兆皇宫里有什么肮脏的斗争,那个若霖公主又是着了谁的道,被谁所利用,她都不在乎。 但是要她当这个冤大头,替别人背黑锅,不可能!小知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啊?您成日待在寝殿里所以不清楚,现在外面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们都已经传开了,他们都说您行事怪异,还有人说您夜里从来不休息,都在偷偷 炼蛊害人!” 姜使君听了,翻了个白眼,“一群蠢货。” 炼蛊要是那么累,连个好觉都没的睡,她这么懒散的人,早就不学了,还能坚持到今日? 也就是那些个无知的人在那里瞎传一些风言风语,越说越离谱。 小知见姜使君始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急道:“王妃,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若是他们找上门来,要问你的罪可怎么办!” 姜使君站起来说道:“那就先下手为强。” 想跟我玩这些阴招是吧,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她小时候可是玩着蛊虫长大的,想跟她玩蛊术,就等于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姜使君低头整了整衣服,对小知说道:“我身上这套衣服,面圣可还行?” 小知惊叫道:“您要在这个节骨眼去面圣?” 姜使君点头道:“对啊。” 小知劝道:“王妃,您还是别去了吧,在这里等王爷回来,王爷会有法子的。” 西兆人人都知道若霖公主是被西兆国君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王妃和这件事情本来就撇不清,多说一句恐怕都是错。再去面圣,万一触怒了皇上,王妃岂不是更危险了。 虽然她很想解决这件事情,但是她也不想让王妃犯险啊。 王爷那么在意王妃,一定不会让王妃蒙受不白之冤。 把事情交给王爷解决不是更好吗?王妃何必自己折腾? 姜使君问道:“小知,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 小知问道:“叫什么?” “坐以待毙。”姜使君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坐以待毙。谁要是想咬我一口,我必然先从那个人身上拔下一层皮来,再抽出他几根筋。” 今天她不仅要面圣,她还要大大方方地,让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她要面圣! 既然西兆有人想要搞事情,那她就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捅破天。反正她自有脱身之法,到时候就看看,是谁更没有脸面。 “别废话了,叫上蓝珠带路去大和殿。” 蓝珠被传来给姜使君带路,知道姜使君要去大和殿的时候,她吃了一惊。 蓝珠劝道:“厉王妃,大和殿历来是国君议事之地,皇后都不得随意入内,厉王妃就算过去了,恐怕也进不了大殿。”姜使君纳好衣襟,说道:“皇后是西兆国君的后宫之人,后宫不得干政,本王妃明白。可本王妃又不是西兆国君后宫里的妃嫔,这个条例能奈我何?你只管带路,其余的事 情,不会牵连于你。” 蓝珠愣了片刻,前段时日厉王妃日日宅在这栖梧殿中,她都要以为厉王妃是个安居一处,从不招惹的事情的主了。 可是昨日厉王妃毫不犹豫的叫人把若霖公主丢出栖梧殿的事情,却让她大吃了一惊。这可是多少人都干不出来的事情。 那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厉王妃有点蠢,做事不计后果,没有远见。 但是今日若霖公主突发恶疾,就在她以为这时候厉王妃为了避嫌,会闭门不出时,厉王妃的决定却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厉王妃不仅要出去,还是去大和殿! 看厉王妃胸有成竹的样子,恐怕她心中早已经有了想法。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厉王妃这般特别的女子。 你说厉王妃安静如斯,日日待在栖梧殿里不闹腾,她却又能干出把若霖公主丢出去的事情。 你说厉王妃冲动愚蠢,她却又能面不改色地说要去大和殿,那些条例不能奈她何的话。 一个蠢货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蓝珠思索了片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厉王妃定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她只是不想冒尖而已。 但是现在事情找到了厉王妃的头上,把厉王妃恼了,所以她要出手了! 蓝珠带着几个人一路来到了大和殿外,一如蓝珠所言,姜使君看着牌匾上大和殿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正要进去,就被大和殿门口的两个侍卫和一个看门的太监给拦住了。“厉王妃,皇上与厉王还有诸位大臣正在里面议事,厉王妃现在进去,恐怕有所不妥。还是在这里候着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 欺负我家王爷 那个看门的太监看起来有两分实权,一身衣服光鲜亮丽,说话底气十足。 最重要的是,姜使君没有见过他,他却认识姜使君。姜使君问道:“你觉得我来这里是来听你说妥不妥的吗?我来,是为了见厉王和西兆国君。你刚才说他们在里面议事,本王妃也是代表东周来的,也算使臣,既然是议事, 本王妃自然可以参与。” 那太监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东周如何做事奴才不清楚,但是在西兆,女人可没有资格参与议事。” 姜使君的眉头一皱,“你是在瞧不起女人吗?” 这死太监语气里对女人的那种轻蔑,让她很不爽。 太监讪笑道:“奴才可没有,奴才不过是说了几句刺耳的真话罢了。女人坏事,亘古如此。厉王妃就算想见人,也得按规矩办事,这可是在西兆,厉王妃不要失了分寸。” 姜使君听到这样的话,却没哟当场发飙,而是忍了下来,笑了笑:“你说的对,这是在西兆。所以,你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向来不懂规矩。” 姜使君朝顺天使了个眼神,顺天便走上前一步。 那个太监一看顺天手里拿着剑,立刻掐着嗓子尖叫道:“在西兆皇宫之内动武,厉王妃是想挑衅我西兆国威,挑起两国战事吗?” 挑起战事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姜使君却道:“哦~动武会挑起两国战事啊,那只要不动武便可以了吧。” 姜使君说完,从身上取出两个小瓶,当着太监的面打开,往外倒了倒。 瓶子里装的那几只蜷在一起的黑色大蜈蚣掉到地上以后,迅速舒展开,朝守在大殿门口的侍卫和太监们爬了过去。 那几只大蜈蚣黑的吓人,看起来冷滋滋的,叫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且它们的行动速度极快,就算侍卫拔出了刀剑,也没能砍中它们。 侍卫手忙脚乱的躲到一旁,那个太监更是吓的地急忙往后退,在往后退的过程中,太监还被自己给绊倒了。 其中一只蜈蚣迅速爬到太监的身上,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另外的几只蜈蚣,也以极快的速度爬到了侍卫们的身上。侍卫们正要伸手抓,就听姜使君警告道:“别动!只要你们不抓它,它就不咬人,但如果你们谁刺激到这些小东西了,它一口下去,毒素在你们的血液里扩散,我可不保证 太医能救得了你们。” 此话一出,那些侍卫们便争相开始上演一二三木头人,谁也不敢动一下。 那个太监更是坐在地上,抖得像个筛糠子。他也不想动,但是他的身体却止不住的发抖。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那只大黑蜈蚣传来的冷滋滋的感觉。 这可比被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可怕多了! 姜使君双手环胸,俯身看着吓得脸色发白的太监笑了笑。 “刺耳的真话本王妃倒不是听不得,但是这话换谁说都可以,唯独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本王妃觉得很没有道理。你方才说女人坏事,本王妃倒是觉得,太监多余。” 姜使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如同他方才一般轻蔑不已。 “女人有肚子能生,男人有命根子可以帮女人生。可是太监有什么?两腿之间连一根牙签都没有,既不能像男人一样生,也不能像女人一样生,惨呐。” 没错,这是羞辱。 她是故意的。 让这死太监阴阳怪气的和她说话! 姜使君说完,推开了大和殿门。 这大殿门一开,姜使君就看见里面站了齐齐的两排大臣。 在那两排大臣之外,是孤身一人的燕凛。 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一手扶着龙椅班靠在椅背上,脸色有些难看。而此刻燕凛正和那两排大臣对峙着,气氛看起来十分不融洽。 就在大殿门打开的一瞬间,姜使君还听见几个大臣对燕凛责问道:“厉王难道就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哇哦! 看来她来的正是时候! 姜使君会出现在这里,出乎所有人意料。 原本对峙的双方,目光在一瞬间都移到了姜使君的身上。 姜使君大步迈进大典里,问道:“你们一群人杵在这,是想要合起伙来欺负我家王爷吗?” 怎么的呢?想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以为嗓门大就可以啦?真是太天真了。 老虎头上拔毛,要是把我家王爷惹急了,哼哼,看他不抬手拧断你们的脖子。 燕凛见到她,眉头一皱,伸出手去,把姜使君拉到了自己身侧。 他瞥了一眼那些西兆大臣们,护崽子一样把姜使君又往自己左后方挪了挪,“你怎么来了?” 姜使君说道:“这不是后宫里还有一群不要脸的人诬陷我下蛊谋害若霖公主吗,我就来你这里看看,没想到你这里也不容乐观啊。”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一旁的西兆大臣们就再一次跳出来抢戏。 “她就是厉王妃?” “大和殿岂是她能擅闯的!” “厉王妃难道不知我们正在商议国事吗?如此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成何体统!这就是东周国的规矩和教养吗?” 姜使君转身看着诸位大臣,冷声道:“我可不是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我来这,是为了求西兆国君主持公道!” 至于规矩,她本来就是个不守规矩的人。 这些个老匹夫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她不在乎。 “不论厉王妃想要皇上主持什么公道,也不能擅闯大和殿!况且我等正在议事,厉王妃这么闯进来,是想要扰乱我等议事吗?” 姜使君冷哼了一声。“事情不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自然不急,可以说着风凉话。可这事事关本王妃的清誉,本王妃受了委屈,来求一个公道,有何错之有?再说了,我可没见你们议事。我只 见你们一群人口诛笔伐,欺负我家王爷。” 燕凛挑眉,他被欺负了吗? 没有啊。 他刚才只是不想理会这些成日只会耍嘴皮子的大臣们罢了。 “本王……” 姜使君抬眸看了他一眼。 燕凛当即闭上嘴。 好吧,他被欺负了。而且被欺负的很厉害。需要王妃来保护他的那种。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就这点气量? 燕凛沉默以后,姜使君又继续道:“虽说我家王爷平时不太爱说话,但是也不能让你们这么欺负。我刚才听你们说一个一个交代,你们想要什么交代,找我啊,王爷的事情 我都知道,我跟你们说说。” 一个大臣不屑道:“男人谈事情,什么时候也轮到一个女人来插嘴了!”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冷冷到:“我劝你收回刚才那句话,别回头让自己难堪。” 那大臣鄙夷的看了姜使君一眼:“女人净会误事!这样的场合也敢擅闯,也太不知轻重了。厉王难道就是这样管理内眷的吗?” 姜使君说:“我们家王爷怎么管理内眷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话。再说了,没有女人能有你?敢问阁下是哪来的没娘的野种?” 大和殿上的都是些文人,这些人素日里讲话都讲究一个雅字,就算是要骂人,那也都是不带脏字的那种。 他们根本没几个遇上过姜使君这样的悍妇一般的女子,更没想到姜使君竟然当着面就骂出了野种这样的话。 那个被姜使君破口大骂的大臣,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文人素来好面子,有几分才学的人,骨子里都透着几分傲气。那大臣自从入朝为官以后,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 “你简直粗鄙不堪!东周派这样的人来我西兆,难道是有意要侮辱我国吗?”姜使君说:“对,我们就是来侮辱西兆的!谁让你有事不说事,光在这里叨逼男女区别的事。你既侮辱得我们女子,我难道就侮辱不得你西兆?你西兆中可也有一半的人是 女子。你避重就轻,不赶紧解决问题,还自觉有理了。” 姜使君的目光从在场所有大臣的身上扫过:“我东周可不会如此迂腐,因为对方是个女子,就纠缠着男女之别的事情,不将事情解决。难道你们西兆就这点气量?” 以国比国,她也会! 西兆大臣怒道:“你先做这等无礼僭越之事,还当堂辱骂我是野种,还让我有气量?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姜使君瞄了他一眼,你没见识过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明你见识浅短,没遇上过几个正经的无赖!“我本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刚才我就说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王爷的,要王爷给的交代,我可以给你们。可你偏不处理事情,还抓着我是女子这一点轻瞧我。你欺负我在先 ,我还嘴再后,难道不是你没气量吗?” 燕凛一阵沉默,听她这么说来,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姜使君轻嗤了一声,“还是你们只能缠着我家王爷这样不善言辞的人欺负,而怕我这样一个女子,所以才这么想要将我赶出去啊。” 燕凛双手负在身后,又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确不善言辞,还被欺负了。 大臣顿时气结语塞,一口气堵在胸口里没散出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真是太不要脸了!厉王竟然还跟着厉王妃说的点头! 且不说他们怕不怕姜使君的问题,光是那燕凛站在那里,又哪里是他们能随意欺负的? 这厉王妃进了大和殿以后,一张嘴便是颠倒黑白,骂人还毫不修辞,直接打脸,实在是叫人恨得牙痒痒。 如今一番话说下来,反倒是显得厉王妃处处在理了。 西兆使臣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指着姜使君说到:“粗俗狂妄,辱我西兆,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西兆大臣的话音刚落,一旁那个刚刚被人欺负过的,不善言辞的厉王便立即将自己的小宠妻藏到了身后,并对大臣一声冷责:“谁敢动她!” “你好生嚣张狂妄!你难道以为这里还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东周不成!” 燕凛冷冷地看了大臣一眼:“便不是在东周又如何,在这天地之间的每一寸土地上,本王都一样嚣张!” 那眼神里好像杂着冰刀,顿时让那西兆大臣打了个寒颤。 在他面前罗罗嗦嗦,扰他一时耳根清净没关系。但是想动君儿,那他可就要好好和他们算算帐了! “王爷,来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西兆之人是非不分,只会一味护短。他们哪里会在乎真相是什么,道义是什么?”姜使君看了一眼一直高座在大和殿上一言不发的西兆国君,话锋一转,又道:“是您说相信西兆国君英明神断,为免两国交战生灵涂炭,才来这一趟的。如今怎么样?还是 我说对了吧!” 燕凛垂眸看姜使君,他们来之前,并无这样的谈话。 她是现编的吗? 这戏演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当面骂完大臣,转眼就捧皇帝,她这脸变得倒是快,好话坏话全让她一个人说完了。 西兆国君被这么捧了一下,自然不能在斤斤计较她擅闯大和殿,还有个大臣当堂对骂的过失,否则便显得他没有一国之君能容人的度量。 那大臣就算被骂了又能如何? 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当他们看到君儿出现,迈出了第一步指责君儿的时候,君儿就已经在第二步的位置侯着他们了。如此,怎么可能不落入套中? 燕凛无声地笑了笑,原来她不让自己说话,是在这里等着呢。 姜使君这一捧,实在是捧得十分之睿智,叫人看不出一丝拍马屁的意味! 燕凛是一个桀骜不已的人,他能看得上眼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这是四国之内人人都知晓的事实。 姜使君再在众人面前借燕凛的身份来捧一捧西兆的国君,说西兆国君英明神断,可谓是给足了西兆国君的脸面。 且这一席话说得那么自然,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换谁听了姜使君的话,都会觉得她和燕凛之间,真有过这样的一次谈话。 如今姜使君处处占理,还把西兆国君的地位捧得那么高,就算西兆国君想不英明神断一下都不行了。 姜使君定定的看着西兆国君,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国君会不会继续坐在龙椅上装死! 这皇帝要是继续装死,她就继续cue他!cue到他不得不说话为止!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是真的欠揍 西兆国君鼻间呼出一股浊气,才终于缓缓抬手说道:“够了,东周本就是为了两国太平才派人出使西兆,何必弄得如此剑拔弩张。” 刚才那个被姜使君当面骂野种的大臣心中仍有不忿,“皇上!” 西兆国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难道非要让两国百姓因你们几句大殿之中的吵嘴纷争而流血牺牲,你们才满意吗?” 大臣一时噎住,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西兆国君继续说道:“厉王妃既然是和厉王一起来的,又有事要求朕为她主持公道,留下来也无妨。不过事情得一件一件办,先把眼前的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谈论你的公道 一事,厉王妃,没有意见吧?” 姜使君怔了怔,这国君好说话的让她都有些意外了! 可偏是这样一个人,反倒让姜使君觉得心里有点没底。因为这个西兆国君不出招,姜使君没法见招拆招,也就摸不着他的底细。 不对劲啊,一国之主就算被她小小的算计了一下,被迫出声,也不该这样和气吧。 皇室斗争历来残酷,若这个国君真如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和善,他肯定坐不上皇帝这个位置。 啧,有猫腻! 但就算心中觉得有猫腻,面上的样子还是得做足。 姜使君笑笑:“当然没意见,还是皇上大度能容天下事,和这见识浅薄的臣子们就是不一样!你们刚才要谈什么,继续谈吧。” 绕了这么久,话题才终于回到了原点上。 回到原点上之前,姜使君还不忘再耍一下嘴刀,刺激刺激刚才那个大臣。 那个大臣一听,更加不依不饶地抓着姜使君说道:“厉王妃既然要留下,刚才又说厉王的事情你都知道,那你倒是说说,厉王当初为何要斩杀我西兆使臣!”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燕凛问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吵得那么欢脱,就是为了这件事?” 燕凛微微颔首。 姜使君又问道:“那你刚才是怎么回答的?” 燕凛抬头挺胸,骄傲道:“本王无需向他们解释,想杀便杀了。” 姜使君嘴角一抽,“想杀便……你怎么想的,竟然这么说话!” 这么欠揍的话燕凛都能说得出来,也无怪乎刚才西兆的臣子会表现的那么激动了。 她要是西兆人,她都会忍不住上来乎燕凛一巴掌! 这男人也太得瑟了吧? 就算他再厉害,再了不起,在别人的国土上,那也不是这么造作的啊! 燕凛扬起下巴道:“可本王说的没错。他们还能杀了本王,让本王一命还一命不成?” 他很清楚,西兆这些人不能拿他怎么样。 且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就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 姜使君一愣,他竟然还不认错! 太狂妄了,竟然比她还要狂妄! 姜使君呵了一声,拍了拍燕凛的肩膀,“你有时候是真的很欠揍。” 不过能让人觉得他欠揍,却又能让别人不能轻易揍他,这也是他的一种本事! 西兆大臣看他们低声细语了许久,又咄咄逼人道:“厉王妃刚才不是妙语连珠吗?现在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姜使君清清嗓子,回过头看着他,说道:“本王妃只是好奇,贵国莲歌公主既然早就回来了,难道没有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大殿中的诸位吗?”西兆大臣说道:“莲歌公主经那一事以后,便受了极大的惊吓,如今尚且在启月宫中静养,对于使臣一事,也只说是使臣冒犯了厉王殿下。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实在 是不知,到底是何等冒犯,才会让厉王对我西兆使臣下此毒手!我等就是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才来问厉王!” 呦呦呦,听起来他们还挺讲道理,有正义感。 可是这种官方话谁不会说? 她都能哇啦哇啦说出三万字的官方稿件来! 姜使君对燕凛问道:“这个中理由,是你说还是我说?” 燕凛笑了笑:“本王不善言辞,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他很享受这种看姜使君与人争辩的过程,从她口中,总能说出几句惊人的话来。 姜使君微微一笑,“既然是王爷受命,那我义不容辞。” 她就不信使臣被杀这么大的事情,西兆大臣们会真的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这些大臣们不就等着他们说出当初杀西兆使臣的理由,然后在他们的理由之后补上一个名为“但是”,或者是“即便如此”这么致命的一刀吗? 然后他们就可以再牵扯两国关系,说燕凛不为大局考虑,将斩杀使臣的罪责扩大化。那样一来,便是东周理亏了。 虽然姜使君对东周这个变态的看重骨品的国家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但是现在他们身在西兆,如果东周理亏,那他们的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到时候他们回到东周,说不定还会被东周的人指责,说她坏事。 所以为了为了自己的舒服日子,她是不会给西兆大臣们这种反杀的机会的! 既然要辩,那就要把对方的道理都说死。 “此事本关乎本王妃的声誉,本王妃不想多提及,但你们既然想要真相,那我便给你们一个真相!”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 “数月前,贵国派来使来访我东周,其中重要之人有两位,一位是贵国的莲歌公主,还有一位,便是莲歌公主的皇伯父,那位被我家王爷斩杀的西兆使臣。” 姜使君说道这里,还不忘抽空瞅了燕凛一眼,却发现燕凛不知为何竟然在笑。 姜使君一愣,他无声地偷笑什么? 是在暗爽什么吗? 是在暗爽,他的表情就是暗爽的样子。 可是她在和别人认真辩论哎,这男人有什么好暗爽的!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想抽他! 虽然姜使君一脸认真,但是燕凛却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姜使君永远不会想到,燕凛暗爽,是因为她说了‘我家王爷’。 而且他一直在偷偷的数姜使君今天说了几个‘我家王爷’! 这已经是她今日在自己面前说的第六个‘我家王爷’了呢~~~嗯哼,有归属感真好~~~ 第三百六十章 藏好藏好 前些日子她总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失宠的男人,他心中颇为伤神。 但是今日她这么为自己站出来,他心中觉得十分畅快。 她在别人面前还是帮护自己的,虽然他不是需要被女人保护的男人,但是这种被姜使君保护的感觉,却意外的让他觉得很好。 心情真是难以言喻的愉悦啊。 谁说只有女人需要保护的?这种认识真是愚蠢至极,到底是哪个蠢货提出来的。 男人也需要保护! 男人真是太需要女人保护了! 不行,这得意幸福的样子要藏好。 藏好藏好,不能让她发现了! 不然她觉得自己轻浮,那可就不好了! 燕凛轻咳了一声,才勉强压下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姜使君收回自己看着燕凛的不解的目光,继续说道:“昔日使臣来我东周之时,正好赶上夏苗。那一日夜里,本王妃提着水桶去浇花,没想到路上横生枝节,被莲歌公主的 人拉进帐篷里,强行喂了恋药!” 当日姜使君知道燕凛杀了西兆使臣以后,特意问过那一日陪同燕凛一起入宫的少天当时的情况。 所以她的话才能和燕凛说的对上,且一字不差。姜使君问道:“你们知道恋药是什么吗?是让男女一夜欢好的情爱之药,那药是莲歌公主的皇伯父给她的,西兆使臣想要构陷本王妃,让本王妃和别的男人苟合!好让王爷 休妻,再让莲歌公主嫁入王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他们虽然知道西兆使臣是怎么死的,但是也只知一个大概,却不知这其中还有‘恋药’这一环。 姜使君说的义愤填膺,好像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般。 她的演技,向来无可挑剔! 不管那一夜是不是她给白莲歌泼了一身的水,是不是她自己吞下的香引,如今都不重要了。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况。 她要做的,只有混淆视听而已。 “一份贞洁对女人而言有多重要,在场的诸位不会不知道吧?西兆使臣想出此种恶毒之法来毁我名节,难道无错?” 大和殿上的大臣们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才有一道声音传来:“即便如此……” 姜使君挑眉,看吧,她说什么来着,那个‘即便如此’果然来了。 那个臣子说道:“东周后来也并未传出任何厉王妃受辱之事,厉王妃既然安好,厉王又何必如此痛下杀手?” 燕凛眉头一皱,这个西兆大臣的话,他很不爱听。 难道只有君儿受辱了才算受到了伤害? 若那一日他编造之事是真的,那君儿该受到多大的惊吓? 难道给一个人心里造成的伤害,便不算伤了吗? 姜使君亦对西兆大臣这种事后洗白的言辞极为不齿。 巴掌不打在他的脸上,他就不觉得脸疼是吗?她走上前一步,问道:“那日是我侥幸才免于受辱,若是我不幸呢?那本王妃早就上吊自缢了!本王妃就不信,若那日受辱的是你的老母亲或者女儿,你还能说出这样的风 凉话!” 这时候又一个西兆臣子跳出来帮腔说道:“西兆使臣做出此等肮脏事情,实在是不该,可不过是可以商协补偿的小事,何必要心狠手辣,取人性命,” 姜使君冷哼了一声。 就是因为多了你们这种万事商协补偿的肮脏人,才会有更多的人喜欢用钱去解决问题。 垃圾,果然不论是在哪个时代,都存在啊。姜使君坦然道:“好,就算本王妃大度,不计较这些可以协商补偿的‘小事’,那若是扯上国之大事呢?西兆使臣若真是为了和东周友好睦邻而来,那他背地里,为何还与火 袄教徒有所勾结?” 西兆国君眉头一皱,问道:“火袄教徒是何意?” 姜使君闻言,看向西兆国君,轻笑了一声。 “呀,我听闻莲歌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可是莲歌公主连这件事情都不曾告诉皇上吗?” 看西兆国君的神情,他似乎真的不知道火袄教徒的事情。 这可就有意思了! 没想到莲歌公主这朵白莲花,回到西兆国以后,竟然也在装! 恐怕白莲歌也知道她与火袄教徒的牵扯一旦被人知道,于她十分不利,所以才隐瞒了这一项吧。 估计白莲歌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在大和殿上被姜使君拿出来细细说与大家听。 今日大和殿中若是只有燕凛,那这件事情可能真就埋下去了。 毕竟燕凛那么酷,不屑解释。 可事情既然摊到了姜使君的头上,想要一笑而过,那就不可能了。 “西兆使臣的恋药,是从火袄教徒手中得来的,那火袄教徒被我家王爷拿下了,当日在东周,火袄教徒便与西兆使臣当堂对质过,莲歌公主也当堂指认了西兆使臣!” 所以啊,西兆使臣会死,那也是因为白莲歌把他推出来了。 想要问责,先问问你们西兆的公主吧。 姜使君的冷冷地扫了那些大臣们一眼,故意问道:“你们可知火袄教在东周是什么身份?”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大臣们这下纷纷避开了姜使君的目光。 在朝为官多年,他们若是连这都不知道,也用不着出现在大和殿里了! 姜使君冷冷笑了笑。 火袄教是什么?那是异党! 换成现在的话,那就是邪教,是恐怖分子! 西兆使臣在东周与火袄教有所勾结,其心必异,其罪当诛!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那就是勾结异党,为求私利 但若是往大了说,那就是有颠覆一国的阴谋! 这样的阴谋论之下,西兆使臣还想活?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姜使君边慢悠悠地在大和殿里徘徊边说道:“就西兆使臣所犯之罪,当日我东周便足以将莲歌公主与所有来使全部扣下做人质,让西兆给我们一个交代。当日我东周若是追 查下去,不干净的,恐怕不只有那一个使臣吧?” 她走的很闲适,看起来真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小可爱。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带有犀利的攻击性。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还不够仁慈?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还不够仁慈? 大和殿的大臣中没有一个人再敢为西兆使臣辩驳。 他们谁若是再挺身而出,便少不了有何西兆使臣勾结的嫌疑。而这份嫌疑在有心人的嘴里,说不定还能将他们和火袄教徒连系起来。 姜使君扼腕叹息道:“我东周为了两国友好睦邻,只斩杀一个西兆使臣,将其余人都送回了西兆,难打还不够仁慈吗?如今你们竟然还敢在大殿上向我家王爷逼问,还敢轻视本王妃,看来,你们是非要挑起战事不可了?” 想要让对方没有机会用挑起战事这个理由,就只有自己先把话抢先说了。 不就是两国交战吗,他们能用来威胁东周,她自然也可以反过来用来威胁西兆。 一个大臣说道:“此事发生之时,我等并不在,岂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姜使君嘲讽道:“我们王爷不解释的时候,你要他给你一个解释,如今本王妃非给你解释了,你又不信。既然如此,又何必问呢?” 他们若是执意不认,或者说是想要装傻,那她就算是说破天也没有用。 燕凛看着慢悠悠踱到自己面前的姜使君,伸出手把她肩上那几缕不乖的青丝撩到了身后。 “诸位既然不相信,就叫莲歌公主出来当面对质吧。当日在东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本王相信莲歌公主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全忘干净了。西兆使臣究竟有没有干过那件事情,莲歌公主比谁都清楚。” 西兆如果非要说这是君儿的一面之词,那就找莲歌公主来澄清这一切。 戏他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现在他没心思再看他们和君儿狡辩争执下去。 再说这些大臣都已经开始耍赖,说那是君儿的一面之词了,他总不能坐视不理,让这么多人一直欺负他的王妃。 喜欢君儿保护的感觉是一回事,但是护着她又是另一回事了。 燕凛说:“莲歌公主回西兆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就算身体再不适,出来说几句话的能力应该也是有的。若是西兆连这个理由也要回绝,那本王就不得不怀疑你们是在有意回避事实了。” 燕凛不好与大臣们交谈,但他若是开口,必然是一针见血。 大臣们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这就是厉王妃口中的不善言辞的王爷?他哪里不善言辞了,他只是藏的深好吗! 姜使君瞅瞅燕凛,在心里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对,就该这么干! 只要他们敢把白莲花叫出来,她就能够让西兆丢尽脸,看看到时候到底是谁更下不了台。 “不必了!”龙椅上的西兆国君看着燕凛说道:“莲歌近日身体越发的虚,没必要让她来这一趟。此事朕心中已有定夺。” 厉王是个正人君子,定然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造假。 再者,看厉王夫妇两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件事情他们就算说的不全是真的,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 若是事情真如厉王夫妇所说,现在叫出莲歌,也只会让他们一会儿更下不了台而已,还不如息事宁人。 西兆现下的各种情况,根本由不得他们做大,与东周交战,这才是他一再退让的真正理由。 若非是他们被逼到绝境,西兆国君现在都不想挑起战事。 再说,他那被厉王斩杀的王兄的性格,他也清楚的很。 为达目的,王兄可以不择手段。 这一次的事情,王兄恐怕真的脱不了关系,他会死在厉王的剑下,也只能说是他的命不好,遇上了厉王这么难对付的人,触怒了厉王。 姜使君说道:“这么说来,皇上是相信我们咯。” 西兆国君看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姜使君一眼,说道:“朕信厉王。” 厉王做事十拿九稳,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王兄已经死了,和厉王在这件事情上争下去,也讨不来什么好。 厉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当初既然能在万般艰难的时候,保住厉王府,保住东周圣骨的尊严,如今又岂能随便由人拿捏? 他相信厉王所言,却不相信姜使君。 厉王是个敏于行而讷于言的人,姜使君却不然。她比谁都能说,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搅动起来,能把所有人到嘴边的话都驳回去。 西兆国君可以肯定,她刚才说的话里,定然有不实之处。 姜使君有一套诡辩论,可以用言语压制别人。而燕凛却有叫人不敢轻易动他的实力。这两个人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叫人讨不到一点便宜。 但西兆国君本就有意息事宁人,免去这一场战事,一直都是朝中大臣非要揪着此事不放,想要讨一个“说法”,才会让事情僵持不下。 如今姜使君这么一闹腾,反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就算他不尽信姜使君,此刻也不会再计较这些。 姜使君撇撇嘴,西兆国君只说相信燕凛,那就是不相信她了呗。不过信不信她,现在也不重要了。 姜使君说道:“皇上金口玉言,这件事情如今就算是结束了,相信以后西兆之中,不会再有人因为西兆使臣被杀一事,再诘难我们。那么接下来,可以解决我的事情了吧?” 大家这才想到她刚才说要求皇上主持公道,这件事情还没解决呢。 西兆国君问到:“厉王妃还有什么事要朕主持公道?” 姜使君说道:“本王妃今日中午听闻,若霖公主突然病了。” 西兆国君默了默。 若霖昨日便来找他告过姜使君的状,说姜使君目中无人欺辱她,要他惩治姜使君。 可他知道姜使君这几日都没有出过栖梧殿,不可能无事生非,而若霖娇纵惯了,她昨日又自己跑到了栖梧殿去,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是若霖自己挑起来的。 西兆如今实在不宜和东周有摩擦,所以他便将若霖驳回去了,没有任由若霖胡闹。 没想到若霖昨夜回去以后,便突发恶疾。太医们治了一夜,若霖也没有好转。 一直到今日早上,才有一位太医得出若霖中蛊的结论。 据说厉王妃就懂蛊,若霖也是在见过她以后才病的。这件事情发生的这么巧,怎么看都和姜使君脱不了关系。 第三百六十二章 众口铄金 可事情如果细究下去,西兆国君又拿不出一个像样的,姜使君下蛊害若霖的理由。 西兆国君未必就是一个仁君,但他绝对不是一个蠢蛋。 因为这件事情尚且不明朗,而今日他又要宣见东周使臣,所以才暂时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没有在大和殿上提及。 可是现在姜使君竟然自己主动提起了若霖的事情,这又是何意? 西兆国君说道:“若霖是病了。” 姜使君笑到:“这病的巧啊,从我那儿离开以后,她便病了。” 西兆国君皱眉问道:“厉王妃到底想说什么?” 姜使君冷声道:“有人蓄意诬陷我给若霖公主下蛊!” 她有时候说话真是太直白了,直白到不给人一点做准备的机会。 到底是不是她给若霖公主下蛊这件事情,宫中现在虽然有流言传播,但谁都还没有论断。 在没有论断的时候,姜使君却自己将这件事情提了起来,这不是主动将大家的视线吸引到她身上吗? 她现在说这些话,反而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姜使君说道:“皇上是西兆国君,对这西兆皇宫里的事情,肯定比我清楚。现在宫中四处传言,说是我害了若霖公主。可我什么都没对若霖公主做过,这不是毁我清誉吗? 我受不了这种委屈!” 西兆国君看了姜使君一会儿,她看起来分外认真,但是这件事情和她究竟有没有关系,他还真没有定论。西兆国君说道:“若霖公主被人下蛊是大事,朕的后宫之中,不能有此种邪术存在,此事朕自会让刑部去查。再说,谣言止于智者,不过是一些流言而已,厉王妃不必在意 。毕竟,清者自清。” 她才不信什么清者自清。 如果有人故意要给你泼脏水,就算是清溪也能被弄成臭水沟,何况她还不是清溪! 她本来就因为会蛊术而受人忌惮,现在若霖公主突然被下蛊,大家不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来才更奇怪。 姜使君看着西兆国君问道:“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个世界上,还是人云亦云的蠢人比较多不是吗?” 谣言之所以止不住,就是因为智者辟谣的速度,常常比不上蠢货将谣言大肆传播的速度。 那些蠢货在传谣言的时候,还总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很聪明。 最让人无奈的是,当智者给他们辟谣的时候,他们还不信! 西兆国君却无意为姜使君辟谣,只置身事外道:“既然是蠢人,那厉王妃就更不用在意他们的想法了。” “那皇上恐怕就低估蠢人的力量了。” 姜使君说完,看了看一旁的大臣,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被姜使君看了一眼的大臣一愣。他正是刚才看不起女人,结果被姜使君反讽野种的那个人。 对,姜使君就是在说他蠢!姜使君说道:“本王妃只相信积毁销骨,众口铄金。本王妃听闻,当初皇上登上大典之后,曾遇上连月大旱,那时就有谣传说皇上德不配位,才会有如此天罚。皇上,您应 该比本王妃更清楚这谣言的威力。” 西兆国君一阵一沉,这件事情他当然不会忘。 那时候的谣言,可是险些将他从皇位上逼下来。 若不是若霖的降生,带来了一场甘霖,他现在也坐不稳这把龙椅。这也是他格外宠爱若霖的原因。 西兆国君问道:“那厉王妃想要如何?” “本王妃要皇上查出幕后黑手,严惩那个人,还本王妃一个公道!” 西兆国君有些不耐烦:“此事朕不是说了会让刑部去办吗?” 姜使君笑道:“那敢问刑部之中,可有人懂蛊,可有人能解蛊?” 刑部之人查案尚可,但是要他们查清这玄秘的巫蛊之事,恐怕有些难度吧。 若是指望他们查出真相,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刑部那些人,会不会被人利用还要另说。 西兆国君看了姜使君一眼,问道:“你想如何?” 他感觉这个厉王妃又有幺蛾子! 姜使君微微一笑,这个皇帝是个顶聪明的人,而她喜欢和这样的人说话。比起东周的永靖帝,她觉得西兆的国君要可爱多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姜使君就会对西兆国君不设防。 她喜欢西兆国君,只是因为他们的聊天频率能够对接上而已。 她可没有忘记这个西兆国君还有莲歌公主和若霖公主,这两个惹人讨厌的女儿。 姜使君笑道:“我懂蛊,让我去若霖公主那里查一查,我兴许能找出幕后下手之人。” 等她找出来那个想要诬陷她的人,看她不搞死他! 这时候一个大臣提醒道:“厉王妃,你若是懂蛊,那你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谁也不能保证你没有给若霖公主下蛊!” 既然是嫌疑人,那自然不能参与到案件中来。 若她真是给若霖公主下蛊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假借查案之名,抹掉自己给若霖公主下蛊的证据。 燕凛掷地有声道:“本王能保证。” 姜使君的目光顿时凝聚到了燕凛身上,双眼中都是爱慕的小星星。 那大臣却十分不屑:“她是你的王妃,你自然帮着她说话。依我看,厉王妃方才对流言一事格外重视,是做贼心虚也不一定!” 姜使君眯了眯眼,对那大臣问道:“你是觉得本王妃有嫌疑咯?” “你当然有嫌疑!” 他还觉得厉王妃的嫌疑最大呢! 谁知姜使君立即扭头看向西兆国君,控诉道:“皇上你看,我就说会有蠢货相信这种谣言吧!这样下去,本王妃的名声不保啊!” 那大臣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原来被姜使君耍了。 刚才姜使君就已经把相信这些谣言的人定义成了蠢货,现在自己又明着说她有嫌疑,他这这就等于给自己套上了一个蠢人的名号吗。 这种时候不管谁接她的话茬,都会被她给套进去。 西兆国君看着姜使君,虽然大臣被姜使君戏耍了一遍,但是那大臣方才所说的事情,他其实也考虑过。厉王妃主动请缨要查幕后之人这件事情实在是奇怪,很难叫人不生疑。 第三百六十三章 侍寝一天 “厉王妃身份敏感,朕觉得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厉王妃也还是不要插手此事的好。” 姜使君眉头一皱,西兆国君看了她半天,结果就说出来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屁话,让姜使君感觉很不爽。 她都被人泼脏水了,还不让她查? 这种情况,要么是这个皇帝想要保护幕后黑手,要么,就是皇帝也不相信她,防着她呢。 姜使君心中愤愤不平,她走上前一步,想要和西兆国君再争论一二,但是燕凛却在这时候把她拉到了身后。 姜使君想说的话没说出来,不满的瞪着燕凛。 “你干嘛呀?” 没看到她正要高谈阔论几千字吗吗,燕凛这么突然把她往回一拉,她的气势就没了一半,剩下的话还怎么说? 燕凛瞄了她一眼,气炸毛了? 他的手指在姜使君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交给本王。 燕凛抬眸看着西兆国君道:“若是如此,还请皇上尽快查明真相,还我家王妃的清白。” 西兆国君道:“厉王妃是否清白,刑部自有论断。但此时朕一定会加派人手,尽快查清楚。” 燕凛薄唇微扬,“那本王等你三日。” 西兆国君愣了愣:“三日?” 姜使君噗嗤一笑,燕凛可以啊。 也不问问西兆国君三日够不够,而是直接下达通知,说等他三日。 他这是一次把时间定死,不给对方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啊。 满殿大臣也在窃窃私语,这宫中之事往往牵连甚广,短短三日,恐怕连证据都未必能搜集齐。而且这一次的事情又和巫蛊有关,查案过程中的阻力肯定更大。 短短三日的时间,能查出些什么东西? 西兆国君说道:“三日的时间恐怕有些……”燕凛说:“本王初到西兆之时,皇上身体抱恙,延了数日才宣见,已经耗费了本王不少时间。本王不会在西兆逗留太久,只等三日。若是三日后得不出一个结果,那本王就 只好和厉王妃自己查了。” 姜使君心中一喜,这样一来,西兆三日之后要是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那她自然就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了。 三日嘛,她可以等。 一个大臣不服气的说道:“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燕凛说道:“当然不是,本王只是希望你们尽快,尽心,尽责的办事。你会觉得这是强人所难,只是因为你们没本事。此事若是交给王妃,三日定然能解决。” 西兆国君诧异地看着姜使君,眼中满是怀疑。 片刻后,西兆国君说道:“容朕与爱卿们商议片刻。” 西兆朝中几个说得上话的重臣们走上前,围到了西兆国君面前,开始窃窃私语。 姜使君一脸懵逼地看着燕凛。 谁告诉他自己三日能解决这件事情的? 她揪住燕凛的衣服问道:“我连若霖公主中的是什么蛊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断言我三日之内定然能解决这件事?” 燕凛想要说大话,说他自己的那一份就好了,为什么要拖上她? 她觉得自己被cue的莫名其妙! 再说了,她若是三日之内,解决不了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看着姜使君暗自焦急的样子,燕凛低笑了一声。 “放心吧,就算不是因为你会蛊术,而是单纯为了西兆的面子,他们也不会将这件事情交到你手中。哪怕是死磕,他们也会磕上三日的时间。” 姜使君抬眸看了看西兆国君和他的大臣们,他们正在低声商量这件事情,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和燕凛正在咬耳朵。 姜使君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确定?” 她心里觉得有点虚啊。 燕凛剑眉轻扬:“赌一场?” “赌什么?” 燕凛认真道:“侍寝。” 他已经没有和她一起睡很久了。 他想要姜使君侍寝!! 姜使君:“……” 她现在手里要是有一块板砖,她绝对能往燕凛的头上呼下去。 侍什么寝啊,他脑子里整日装的怎么净是些旖旎事! 现在他们可是在大和殿上讨论严肃不已的若霖公主中蛊之事,可是他竟然想着和自己困觉! 姜使君咬牙道:“好,你要是输了,一年不许碰我!” 看他以后还会不会这么精虫上脑。 哼,憋不死他! 燕凛薄唇轻扬:“你若是输了,可是一年之内,本王随叫随到?” 一年之内,哦豁,他想得美! 别以为她不知道燕凛那副好皮囊之下隐藏的兽性,他就是衣冠禽兽的完美代表,那脱了衣服,就是匹八辈子没吃饱过的饿狼! 姜使君说道:“侍寝一天。” 燕凛很不满意:“不公平。” 他用一年的大筹码来赌,她就给一天? 这太不公平了! 姜使君哼哼。 公平?呵呵,她从来都不讲公平。 没听过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吗?她现在就是小公举! 姜使君道:“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我就不赌了。” 燕凛一愣,怎么突然就不赌了? 那他多没有成就感啊! 燕凛连忙改口:“好,就一天。” 一天就一天吧,一天总比没有好! 没想到他这个东周的尊正王爷,有一天竟然也会为了让自己的王妃侍寝一天,而费这么大的心思。 自从认识姜使君以后,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念她的滋味。 两人说定以后,大殿中窃窃私语商定此事的西兆国君和大臣们也停了下来。 几个大臣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站好,西兆国君正襟危坐。 姜使君竖起自己的双耳,等待着西兆国君的下文。 西兆国君吐出一口气,好似做了个并不容易的决定。 “朕答应你,就三日。” 咯噔,这是姜使君的心掉到地上的声音。 什么玩意儿? 西兆国君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燕凛这一招也太绝了吧,以退为进,竟然也能进的这么好! 燕凛低下头,在姜使君耳边轻语了几个字:“侍,寝,哟。” 姜使君的耳根霎时间红的透透的。 说话就说话,他能不能不要突然这么骚!她咽了一口唾沫,心虚却气壮的说道:“侍寝就侍寝,不就是侍寝吗,愿赌服输!我输得起!”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你掌控不了他 燕凛微微一笑,来西兆以后这该死的守活寡一般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的心中甚是欣慰:“本王就喜欢你这种输得起的女子。” 姜使君的双腿不自觉一软。她刚才……好像答应的太轻松了。 定下三日之期以后,燕凛就带着姜使君回到了栖梧殿。 一路上燕凛都笑吟吟的,回到栖梧殿以后,他脸上更是随时随地挂着一种谜一样的微笑。 小知看着坐在桌边喝茶燕凛,在姜使君耳边低声问道:“王妃,王爷他今日怎么笑的那么奇怪?” 姜使君扭头看了燕凛一眼,都忍不住一阵哆嗦。 他那不是奇怪,是色情…… 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在那里yy些什么。 燕凛觉到姜使君的目光,回头看着她问道:“怎么,等不及了?” 姜使君当然知道他口中的等不及是指什么,她立即把目光收了回来,脸上一阵潮红。 姜使君咽下一口唾沫,对小知解释道:“王爷他脑子可能有点毛病。你别理他。” 小知嘴角一抽,王妃这么说王爷真的好吗? 燕凛眉梢轻扬,放下手里的茶盏说道:“本王听到了。” 说他坏话,也不知避着他点。 她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姜使君说道:“听到又怎么样,就是说给你听的。” 燕凛瞥了她一眼,低声笑了笑。 “莫要嘴上逞英雄,咱们床上见分晓。” 姜使君一怵,连忙拉着小知往屋外走。 他现在一点都没有昔日的庄重严肃了,竟然当众飙黄段子!还有没有一点尊正王爷该有的品格了? 启月宫中,那个号称病了的莲歌公主此刻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段时日以来,她之所以不出启月宫,并不是因为身体抱恙,而是被禁足了。 当初就是白莲歌主动请缨,说能与厉王结亲,缔结两国盟约,西兆国君才大张旗鼓送她去东周。 没想到白莲歌不仅没有成事,回来的时候,带回的还是她皇伯父的尸体,对于她皇伯父的死,她给出的理由也是模模糊糊,有所隐瞒。 西兆国君一怒之下,就将白莲歌禁足了,至今都没有将她放出来。 姜使君来西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这朵小白莲,也是因为她根本出不了启月宫,否则她早就跑到燕凛面前去晃悠了。 西兆国君站在她面前指着她的头顶怒骂道:“你竟敢将火袄教之事瞒着朕,难怪厉王会手刃你皇伯父,你皇伯父的死,原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白莲歌跪走了几步,伸手抓住皇上的龙袍。她眼中泪光点点:“父皇,事情并不尽如厉王妃所言!皇伯父和火袄教徒虽然有联系,但那仅限于恋药,没有更多了呀。反是那姜使君在东周之时,处处欺辱女儿,让女人 为东周所耻笑!” 但西兆国君看多了后宫女人哭哭啼啼的戏码,根本不受白莲歌的影响,反而将自己的龙袍从她的手里扯了出来:“够了!你还与朕狡辩!” 白莲歌被西兆国君的厉语吓到,身体一颤。 “你唆使你皇伯父与火袄教勾结在一起,还用上了恋药此等秽物,真是丢尽了我皇家脸面!你难道不知与火袄教徒勾结,在东周是多大的罪吗?” 今日厉王妃在大和殿之中说出火袄教一事时,他都吃了一惊。 这么大的事情,莲歌竟然也敢瞒着他,还让他今日在大和殿上,被厉王妃看了笑话!白莲歌连连摇头道:“不,女儿只是想要抓住厉王的心,才用了些小小的办法。当日若不是姜使君跳出来捣乱,恋药之下,厉王必然痴迷于我,是姜使君毁了女儿的筹谋! ” 只要结果是她们想要的,那么就算手段不入流些又怎么样? 世上哪里还有比恋药更能的掌控男人的东西! 只要厉王的心在她手里,那让东周迁就我西兆,不是易如反掌吗?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西兆好,她没有错。 如果当初没有姜使君,她早就成事了。 一切问题都出在姜使君身上!白莲歌期待地看着西兆国君说:“父皇,只要父皇解除女儿的禁令,让女儿出宫去,女儿这次一定能除掉姜使君,抓住厉王的心。厉王如今在西兆,这是女儿最好的机会啊 。到时候父皇也不用再担心两国交战之事,一切就会变的很完美了!” 一切在白莲歌的眼中看来都是那么的想当然,好像所有事情都会按照她想的发展。 西兆国君却冷眼看着她,说道:“你若是能掌控厉王,当日也犯不着用恋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了。厉王这样的男人,你永远掌控不了他。” 一个女人只有借用一种药物能掌控一个男人时,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在这个男人的心中没有一点地位。 可是白莲歌却不愿意承认这一切。 “女儿可以的!”白莲歌激动的说道:“女儿与厉王有昔日的情谊在,女儿一定可以办好这件事!” 若真要说起血脉,她和燕凛也同属一脉,她不相信自己和燕凛之间的关系会就此止步。 她是四国第一美人,从小得到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想要什么东西,父皇母后都回为她送来。 她身边的那些男人,只要她对他们微微一笑,勾勾手指,他们就会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她的面前,做她的裙下之臣。 她唯一得不到的,就只有燕凛。 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冷漠的好像一朵高岭之花,她永远只能远远观望,采不到也碰不着。 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个身份地位比贱民还不如的女人就那么出现了,轻轻松松的得到了她得不到的东西。 凭什么? 她琴棋书画,歌喉舞技,容貌身姿,哪一样不是最卓群的? 若赢过她的人是个她比不上的人也就算了,可是姜使君又有什么?她除了一张嘴能够颠倒黑白以外,就连一样才艺都没有! 就连那时候姜使君表演的招蜂,根本就是个笑话。 可是燕凛偏偏只有在看着姜使君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样柔和的目光。要她接受燕凛属于这样卑贱的女人,她怎么能甘心? 第三百六十五章 猥琐发育 她不能! 她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她还没有为了得到这个男人而尽力,在她做完所有能做的事情之前,她都不会放弃。 绝不! 那时候是她低估了姜使君的心计,才会反被姜使君算计。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吃这样的亏了! 她现在有足够自信可以报当日在东周姜使君给她的凌辱之仇。 白莲歌说的激动认真,可她最后得到的却是西兆国君背过身的一句话。 “不必了。” 怎么能不必?她准备了那么多,父皇连一个机会也不给她吗? 莲歌公主急道:“父皇!” “照朕观察,东周并无与我西兆开战之意,朕不想再生事端。如今若霖正病着,万事等若霖巫蛊案查清以后再说吧。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你的启月宫里静静心。” 西兆国君很清楚,莲歌痴迷于厉王。 当初莲歌连恋药这种东西都用了,还勾结了火袄教徒,如今莲歌若是离开了启月宫,说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情。 经过今日大和殿上燕凛的表现,西兆国君可以看得出来,厉王很重视厉王妃。 若是厉王妃因为莲歌出了什么事,那西兆与东周之间的关系,恐怕就会变得更加紧张。 他并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所以,禁足令不会解。她还是要待在启月宫里。 莲歌公主的身体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来。 西兆国君最后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该收收对厉王的心了。等若霖的事情解决,厉王应该再过不久,就会离开西兆。到时候你仍旧是父王的最爱的女儿。” 西兆国君说完,转身离开了启月宫。 圣驾离开以后,莲歌公主的贴身宫女秋叶把她扶了起来。 白莲歌看着启月宫宫门的方向,冷冷笑了一声:“父皇,您最爱的女儿,难道不是若霖吗?”秋叶说道:“公主,您别这么说,皇上还是很疼您的。您看,您住的启月宫,就是所有公主里的住处里最大的呀,那若霖公主哪有您这样的待遇。什么独一份的东西,皇上 不是先送到您这里来呢?” 白莲歌扭头瞪着秋叶质问道:“可本公主要燕凛,父皇为什么不答应我?他根本留不看重本公主这个女儿!” 父皇如果真的爱她,就不会把她禁足。 秋叶被白莲歌那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良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公主的眼神好可怕…… 就好像,就好像她说不对,就要杀了她一样。 白莲歌见到秋叶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那团火更是越烧越大。 “滚,都给本公主滚下去!” 秋叶欠了欠身,立即带着其他宫女退了下去。 走出大殿,一个宫女拉住秋叶说道:“秋叶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公主自从从东周回来以后,脾气就越来越差了?” 秋叶怒道:“住口,公主的事情也是你能置喙的?公主只是心中积郁才会这样,你以后若是再敢乱说,小心公主掌你的嘴!” “是,奴婢该死。”宫女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 燕凛本以为经过大和殿上的事情,姜使君对他的态度会有所转变,毕竟她都叫了自己好几声‘我家王爷’了。 但是他没想到没想到回到栖梧殿以后,姜使君竟然还像从前一样对他爱答不理,甚至一下午也不见人影。 燕凛在房间里空座了一下午,也没有见到姜使君回来,更不知道她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入夜时分,燕凛终于耐不住了,出去寻妻。 不过他才走出房门,就碰见了款款往回走的姜使君。 燕凛垂眸:“到哪儿去了?” 姜使君说道:“闲得无聊,和小知在花园里跟着蓝珠讨教了一下花艺。蓝珠懂得还挺多。” 燕凛一愣:“你在学插花?” 姜使君认真点头:“适当提升自我品格修养也是王妃必修课程的一部分。” 燕凛的剑眉皱了起来,“你就为了几朵花,把本王晾在屋里一下午?” 姜使君愣了愣,“你也没说你在屋里等我一下午啊。再说,你要是有事可以叫少天来叫我呀,反正我就在栖梧殿里,又没有失踪。” 这怎么能怪她? 这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好不好。 燕凛一噎,他就是希望她能主动跑到自己身边来。他若是没来由的去叫人找她,岂不是更奇怪。 从前她没事就喜欢待在自己身边,他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她总不待在自己身边,让他想找个理由把她叫来都找不出来。 姜使君又问道:“那你等我一下午,有事吗?” 燕凛说道:“你就不想打听打听若霖公主的事情?” 姜使君问道:“不是说要等上三日吗?” 都已经和西兆国君订好三日之期了,她现在插手巫蛊案,好像才是不对吧。 燕凛干咳了一声,道:“这三日你虽然不能插手西兆查案情,但是也可以在背地里悄悄打听一二。三日之后,若是他们查不出来什么,你也好上手。” 姜使君一乐:“对啊!” 明着不能来,但他们可以背地里来。 只要不被人抓个正着,还是可以猥琐发育的,别浪就行! “我明天就让小知去打听打听,多了解些情况。” 燕凛看了跟在姜使君身后的小知一眼,说道:“你先退下吧。” 小知一退下,燕凛就把姜使君拖进屋里,关上了房门。 燕凛把姜使君圈进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你的赌约,可以兑现了吧。” 侍寝么? 但她现在并不是很想兑现这个承诺。 姜使君伸出一根手指推开凑近自己燕凛。 “王爷,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蛊女爱也要命,恨也要命?” 燕凛:“没听过,如何?” 姜使君笑道:“我可是蛊妃,您与我这般亲近,不要命了?” 燕凛哦了一声,摸着她嫩滑的小手,道:“那很好。” 姜使君一愣:“好什么?” 这可是一个很严肃的,要命的话题,他竟然说很好? 她下午不在的时候,燕凛的脑袋是不是被门给夹过了。燕凛喉间传出一声低笑,补充道:“这条命是你的了,你,是我的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亲眼确认一下? 燕凛低头去亲她,姜使君连忙伸出手挡住他的唇。 姜使君急道:“等等!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她不让他亲,燕凛就把姜使君抱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他伸手去解姜使君的衣带,干脆无比。 “今晚什么话都救不了你。” 他等了那么久,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姜使君压住他扯开自己衣带的手,几乎是吼着说道:“燕凛,我月事来了!” 燕凛的手一滞,抬眸望向她的眼睛。 “这么巧?” 姜使君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是真巧!” 燕凛满眼怀疑。她向来狡诈,谁知道她这一次是不是在骗自己? 姜使君自然也看出了燕凛的怀疑,于是她流氓一般的问道:“不然我脱了裤子你看看?亲眼确认一下?” 姜使君说这句话的时候,流氓的就好像一个暴露狂。 燕凛是何许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下流的事情。 他的脸一沉,冷声道:“不必了!” 燕凛扫兴至极的从她身上爬起来,闷闷不乐地回到桌边坐下。 姜使君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燕凛吃瘪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燕凛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很得意吗?” 这个么,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一转眼过去了两天的时间,据说,被西兆国君看好的刑部,并没有多少进展。 于是这个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的刑部,最终还是将他们的目光投到了低调的网红小姜的身上。 刑部要请她去喝茶问话。 小知告诉姜使君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给手上的绣品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一盏茶功夫以前,西兆国君才刚把燕凛请去对弈喝茶。 燕凛前脚刚走,刑部的人后脚就来了,若说他们之间没有通过气,姜使君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他们不就是想趁着燕凛不在,没人帮护她,好带她去问话吗。 姜使君问道:“来了多少人?” “四个,常天他们正在外面拦着。” 姜使君低头道:“别拦了,请他们进来喝茶吧。” “是。”小知走出栖梧殿,把人带进了大殿里。 姜使君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四个人一脸严肃,堪比死了爹娘。然后她的目光往下移了移,就看见这四个人手里的宽刀。 小知给他们送上几杯茶水,被拒了。小知有点不高兴。 姜使君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在她的绣品上,“既然不喝茶,有什么要问的,就直说吧。” “刑部尚书要小人带您回刑部回话。”姜使君头也不抬:“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疑罪从无的道理。在你们没有任何证据之前,我就算有再大的嫌疑,你们拿不出相关的证据,也是个清白人,为何要跟你们 回刑部?” 为首的人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就不好处理。厉王妃若真是清白的,去刑部一趟也正好可以洗清嫌疑,厉王妃觉得呢?” 姜使君的手停了停,这个人倒是会说话。比他身后的那几个二愣子要强多了。 姜使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名字的人一愣,答道:“凌越。” 姜使君说道:“要我跟你们去也不是不可以,先等我把这剩下的东西绣完。收尾的事情,我不喜欢分两次做。” 凌越身后的人催促到:“反正都要去,不如早点过去。” 要是厉王妃这么拖着,拖到厉王回来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他们想要再带厉王妃去问话,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姜使君闻言,抬眸看着他,手上的针线也停了下来。 她过去,那是看在凌越会说话的份上,卖给他们一个面子。 她要是不过去,他们还以为自己真能拿下她不成? 凌越立即将那个说话的人往后推了推,说道:“厉王妃继续,我们可以等,只要厉王妃愿意跟我们回刑部答话就行。” 厉王妃的身份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冒犯的,若是他们现在惹恼了厉王妃,厉王妃执意不跟他们走,他们反而更不好收场。 再说厉王妃可是敢当众用蛊闯入大和殿舌战群儒的人。 这样的人可不会怕他们。 姜使君唇角轻扬,“明白人做明白事。” 她说完,低下头,继续做刺绣。 这种女红在男人眼里是极其烦闷的东西,刑部派来的人不过等了两刻钟就不耐烦了。 姜使君也不让他们空等,而是叫小知奉上了果茶。 他们看姜使君手上的活计一时半会儿恐怕完不了了,这一次也就不再拒绝,坐在大殿里喝起了茶。 说起来,他们请人去刑部那么多次,还是头一次碰上厉王妃这样悠哉闲适,还给他们这么好的待遇的人。 但好在姜使君并没有耽误很久,在半个时辰以后,就彻底完成了这份收尾工作。 随着她手中的利剪咔擦一声剪断那根红线,刑部派来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姜使君看着手里红色的锦袋,脸上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她从坐上跳了起来,兴奋地招来小知,问道:“小知,是这样的吗?” 刑部派来的人俱是一愣。 都说厉王妃是个厉害的女人,懂蛊术,又恶毒。可是今日一见,这个厉王妃和普通的小女人无异啊。 她竟然还能因为做出一个锦囊而露出那么高兴的笑容,就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小知也高兴的点头道:“是!就是这样的!” 姜使君得到肯定以后,瞬间瘫回坐上,好像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甩甩手说道:“可累死姐姐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做第二个锦囊了!” 小知看姜使君放松下来,凑到姜使君耳边说道:“王妃,刑部的人还在等着呢。” 姜使君一愣,刚才她缝锦囊太入神,都忘了这一茬。 姜使君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等等,马上就好。” 说完,她转身绕到了大殿后面去,也不知道去捯饬什么了。 没过一会儿,姜使君就从大殿后走了出来,对他们说道:“好了,我们走吧。”凌越松了一口气,站起来道:“厉王妃,请。”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为杀戮而生 可是好巧不巧,这边几个人刚出栖梧殿,竟然就遇上了和西兆国君下完棋回的燕凛。 刑部的人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还真撞上厉王了,现在可如何是好。 燕凛低头看着姜使君问道:“去哪儿?” 姜使君答道:“去一趟刑部,他们有话要问我。你不是去和西兆国君下棋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燕凛淡淡道:“本王连赢了两盘,觉得没劲,便回来了。西兆国君也不好留我。” 姜使君的心头中了一箭。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人家能好意思留你吗?你一点面子不给人家留,让人家连输两局了,西兆国君要是再输下去,他皇帝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而且西兆国君要的就是暂时支开燕凛,好让刑部的人来拿她。西兆国君估计也没有想到,她到现在才刚出门。 姜使君说道:“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刑部,他们已经等我很久了。” 燕凛抓住她的手问道:“为何要去刑部?” 大家一看燕凛,心中都暗道不妙。 厉王要拦人了。 他们好不容易将厉王妃请去,要是厉王再拦一手,他们可就真的不好办事了。 姜使君说道:“大概是他们无能,找不到幕后的主谋,所以想要让我过去排除一下嫌疑。” 燕凛一阵沉默,面上都覆着一层冰霜。 若霖公主的事情,想要栽到君儿的头上? 她若是去了,指不定得吃什么闷亏。 谁知道燕凛还没有开口拦人,姜使君就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薄唇大大方方地亲了一口。 燕凛登时愣在了那里。 片刻后,然后他的唇角不可抑制开始往上扬,脸上的冰霜也融化开,眼中春水涟漪。 让他的情绪从冬天过度到春天,只要姜使君亲他一口这么简单。 燕凛抿抿唇,似乎在回味。 这么长时间没有碰她了,今日还是她主动亲的自己,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亲的他,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 大家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自己的视线,这厉王妃的作风还真是……放荡不羁。 在场的谁没有受过封建礼教的影响? 虽说女子未必都能讲究三从四德,但是这种闺房乐事,谁也不敢放在明面上来做啊。他们见到姜使君亲燕凛的时候,心中都忍不住一阵羞臊。 可是姜使君就把这种事情拿到明面上来做了,还做的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好像事情本来就该如此发展。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像哄小孩一样说道:“他们等我很久了,现在不去,倒是显得我不厚道。你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燕凛握住她捧着自己脸的手,问道:“乖了会有奖赏么?” 少天闻言,干脆捂住眼睛转过了身。 真是没眼看了。 王爷当初是何许桀骜的人物,杀伐果敢,睥睨天下。如今却像个三四岁的孩子一样,向王妃讨赏。王爷已经越来越没有从前的风范了! 姜使君说道:“会有惊喜。” 燕凛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就好像两个上千瓦的灯泡,突然被打开开光,叮的一声瞬间亮的刺目的那种。 燕凛暗戳戳地兴奋了起来,附到姜使君耳畔低声道:“是……” 姜使君看到他逐渐丰富,甚至透着两分旖旎的神色,直接打断他的龌龊想法:“不是侍寝。” “啊……” 伴随着这一声惆怅的叹息,燕凛眼中一千瓦的灯泡瞬间熄了八百瓦。其对比之明显,就好像燕凛突然瞎了一样。 姜使君嘴角一抽,就因为不是侍寝,他就这么失望? 这个男人是到了特殊发情期吗……怎么成日净想着那档子事了。 燕凛失落地摆摆手,说道:“好了,你去吧,本王等你。” 姜使君盈盈一笑,转身跟着那边刑部的几个人离开。 刑部的人没有想到能这么轻易的带走姜使君,回去的路上,他们都还一脸茫然。倒是姜使君,步伐轻快地好像是带了一群家仆去血拼。 一个刑部的官兵走到凌越身边说道:“我还以为遇上厉王,我们就完蛋了呢。没想到这个差事办起来这么简单。” 凌越看了他一眼,深沉道:“感恩吧,是厉王妃救了你。” 从刚才的小插曲里他就看出来了,厉王的情绪,完全掌控在厉王妃一个人的手里。 厉王怒是因为她,喜也是因为她。 她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影响厉王的决定。 刚才若不是厉王妃主动要求,他们哪里可能厉王面前把人带走?厉王不直接把他们打残,都算是仁慈了! 关于厉王的事迹,四国之内流传着不少的传言。 而那些传言无非都与那几个词相关,血腥,狠辣,果敢,冷漠。 这些词,没有一个与柔情沾边。 凌越所知道的其中一件事就发生在西兆之中,那时候他还只是刑部手下的一个小卒,连一个小队长的位置都没混上。 而厉王就是在那个时候,给他留下来这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印象。 他参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一个山庄的屠杀案。 与其说他们是去参与那个案子,不如说他们是去收尸。 要知道他们到山庄的时候,‘凶手’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山庄之中等着他们。那个‘凶手’,就是厉王。 而那个山庄,正是东周竭力要除掉的异党火袄教的一个据点。 火袄教徒觉得东周不安全,便将据点设在了西兆,可是没想到燕凛竟然那么狠,一路追到了西兆,将一整个山庄的人,全部屠了。 他和刑部的人到山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整个山庄的尸体。 那些火袄教徒死的都很惨,整个山庄里,断肢残骸遍地。 鲜血几乎染红了山庄的每一寸土地,山庄主屋上燃起的熊熊火焰映红了半边的天。 厉王便带着他的八九个侍卫,背对着熊熊火焰中朝他走了过来。 他还记得厉王手中那把还滴着血的长剑,还有他那像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一般嗜血的眼神。那时候凌越就觉得,厉王这样的人,或许就是为了杀戮而生。 第三百六十八章 低血糖晓得不? 那时候的厉王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冷冰冰的长剑,没有感情,只有不可触碰的锋刃。 凌越甚至以为,厉王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一把尖刀,刺入每一个敌人的胸膛。 若不是亲眼所见,凌越真的难以想象,厉王也会有为一个女人轻易影响的一天。 想到这里,凌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姜使君的身影。 刑部这地方,寻常人去了都会怕,可她却轻松的好像没事人一样,路上还摘了两片树叶,学着吹哨子玩。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特女子啊? 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然能让厉王对她那么珍重。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谁知这时候姜使君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凌越,凌越没来得及回避自己的目光,瞬间与她四目相对。 直视着那一双干净透亮的大眼睛,凌越甚至有一瞬间的恍神。 等凌越回过神,他立即错开了自己的目光,低下了头。 奇怪!刚才看着厉王妃的眼睛,他竟然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越还没有琢磨出来,就听见姜使君问道:“凌越,我是跟着你来刑部的,你不会让我在刑部被严刑逼供吧?” 凌越说道:“厉王妃身份尊贵,此去刑部,不过是为了配合调查而已,刑部自然不会对厉王妃用刑。” 姜使君笑了笑,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在她回过头的那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卸了下来。 她吐出一口气,心中有几分气馁。 是因为刚开始学的缘故,难以掌握个中奥妙,所以还是不行么…… 一行人来到了刑部,一路轻松的姜使君一进审堂,脸色就变了变。 蓝珠竟然跪在那里。 难怪小知说今天一早上不见她,原来是被刑部的人提溜到这儿来了。 姜使君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蓝珠说道:“刑部叫我来问话,我便来了。” 姜使君双手环胸,玩味的看着她,说道:“好巧,我也是。” 说完,姜使君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审堂上的刑部尚书。 如果他们想要拿她,就需要有证据。他们把蓝珠叫到这里来,难道蓝珠是他们的人证? 姜使君俯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蓝珠,含笑问道:“蓝珠啊蓝珠,你该不会是专门来陷害本王妃的吧?” 蓝珠一听,立即低下了头。 姜使君不喜欢被回避目光,便伸手轻轻挑起蓝珠的下巴。 “呐,本王妃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看在你这几日侍奉的还不错,没有让别人来叨扰到我的份上,本王妃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试图对本王妃做任何不利的事情。” 蓝珠被迫和姜使君对视着,然后她就看到姜使君的眼中,流露出的冷冰冰的杀意。 “我家中本还有一个幼妹,现在没有了。你猜猜她是怎么死的?”姜使君的唇边泛起了一抹冷笑:“她想要害我,然后就被厉王在成百上千人的面前,活生生踩断了脖子。” 蓝珠不禁一阵哆嗦。 她侍奉厉王妃这么长时间,她以为自己经过大和殿一事,已经将厉王妃看透了。 厉王妃的性格喜好,处事作风,她多多少少都能摸得出一些路子。但直到这一瞬,蓝珠才终于发现,她看到的厉王妃或许一直都是假的。 只有面前这一个,轻言细语间流露出几分冷冽的杀意的厉王妃,才是姜使君本来的面目。 厉王妃从来不是一个善茬,她只不过是敛起自己的锋芒了而已。 但是一旦有威胁她的东西出现,她的那一身尖刺,一定能扎的遍体鳞伤。 刚才厉王妃说的那些话,不像是威胁,更像是警告。 厉王妃是真的能轻易解决掉她这样的小虾米。 姜使君看到蓝珠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知道自己达到了目的,便松开了她的下巴,不再看她。 小样,姐姐那么多的宫斗戏能是白看的吗。 不先给你来个下马威吓吓你,你回头乱说话污蔑姐姐怎么办。 姜使君转身看着刑部尚书说道:“本王妃有点忙,大人有什么话,就快问吧,厉王还在栖梧殿里等着呢。” 刑部尚书倒是还端的彬彬有礼。 “今日请厉王妃来,是为了查问若霖公主一事。” “等等,”姜使君抬手打断他,问道:“一路走来,本王妃感觉自己有点疲惫,大人不先给个坐?” 凭什么他们是作者问话,她就要站着回话。 腰酸,腿疼,她不依。 刑部尚书一愣,刑部传唤过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上来就要求给条椅子休息的。 “厉王妃,你现在可是在西兆,这是刑部,做事……” ‘不要太嚣张’几个字还从刑部尚书的嘴里蹦出来,姜使君就说道:“本王妃自幼身子不好,低血糖晓得不?万一大人问着问着,本王妃低血糖晕倒了,也不好吧?” 姜使君说着说着,就抬手扶着额头,皱眉说道:“哎呀,说着说着就有点晕了呢。” 他们要是不给她座椅,她就敢在这审堂上直接倒下去信不信? 大不了咱们就这么空耗着,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倒是这刑部,恐怕耽搁不起。 刑部要是敢对她放肆,呵呵,那燕凛绝对会提剑上来把这个刑部尚书给削了。 这就是有可靠的大腿的好处啊。 刑部尚书神色凝重的看了姜使君一眼,这个戏精! 她这小流氓的脾性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最后刑部尚书不耐烦地对凌越说道:“给厉王妃弄把座椅!” 片刻后,凌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太师椅。 姜使君舒舒服服地在上面上坐了下来,这才道:“问吧。” 刑部尚书问道:“若霖公主当日在栖梧殿,与厉王妃可有过口舌争执?” 姜使君直接反驳道:“没有。” 刑部尚书一愣,厉王妃和那些宫女的口供并不符。刑部尚书神情严肃的说:“栖梧殿的宫女却说,那一日你与若霖公主有过矛盾,是不是啊,蓝珠?”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情有可原个屁 蓝珠一愣,微微点头。 姜使君也点头道:“是有矛盾,但是并没有口舌争执。我没有给她和我争执的机会。” 刑部尚书问道:“这是何意?”姜使君说道:“你们西兆的公主太不检点,跑到栖梧殿来,说要见我家王爷。我这个人啊,善妒。能动手解决的事情,绝不瞎哔哔。所以我直接叫顺天把若霖公主丢出栖梧 殿了。” 姜使君顿了顿,又说道:“至于你说的口舌争执,我把她丢出栖梧殿以后,若霖公主倒是单方面对我进行了一刻钟的人格侮辱才离开。” 刑部尚书一愣:“人什么?” 他也算是学识渊博,但还没听过这个词。 姜使君解释道:“她骂我。” 骂她就说骂她,弄这么一个文绉绉的词干嘛? 刑部尚书不满道:“厉王妃是东周使节家眷,怎能做出将公主丢出大殿这等无礼的事情。若霖公主骂厉王妃,也是情有可原。” 姜使君乐了,刑部尚书不是管刑罚案件的吗,怎么不问案情巨细,净说一堆不着边的屁话。 情有可原个屁啊!姜使君说道:“那若霖公主作为东道主,都敢明目张胆的来勾搭我家王爷了,我把她丢出去都算是给她留面子了。刑部尚书难道不知道这种骚妹子,在民间都是要被扒光衣 服关驴棚的吗?” 如果她不是使臣之妻,而是一身轻松的来,若霖公主敢这么挑衅她,说要招呼她的男人见面,她都不会让若霖公主完好地走出栖梧殿。 没想到她没下手,倒是有人在她之后下手了,还让她背了黑锅。 这仇她得报啊,此仇不报非使君! 等三日之期一过,她就去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姜使君继续道:“如果说若霖公主单方面骂我,也算是口舌之争的话,那我可就太无辜了。大人还请明查。” 刑部尚书又问道:“那若霖公主从栖梧殿离开以后,当夜就蛊发一事,你又当如何解释?” 姜使君看着他说道:“我为何要解释?大人是不是糊涂了,所谓定罪,是由你们证明一个人有罪,而不是要我证明自己无罪。” 在他们没拿出一点实际有用的证据之前,她不需要解释。 刑部尚书见姜使君这块硬骨头啃不下来,就想要给她施加一点压力:“蓝珠,你说。” 蓝珠说道:“厉王妃自从住进栖梧殿以来,就神神秘秘的,常常躲在大殿里不曾出去。就算是有事禀告,也要得了准许,才能进寝殿。” 姜使君淡淡道:“我厌生,想要点私人空间怎么了?” 刑部尚书却说道:“你的行踪诡异,难说是不是你在暗中养蛊,所以才不敢示人。” 姜使君皱皱眉,反问道:“难道宅也是罪?” 如果宅是原罪,那这全天下的死肥宅岂不是都有罪了? 刑部尚书你这样办案,是要得罪不少人的! 刑部尚书说道:“宅居一处当然不是罪,但是有人从宅居的人那里出来,之后就中蛊了,这个人就有了嫌疑。” “大人还知道这只是嫌疑啊,本王妃听大人的语气,好像已经给本王妃定罪了呢。” 刑部尚书见状,又给蓝珠使了个眼神,似乎要她再说点什么。 蓝珠是栖梧殿的管事,如果能从她的嘴里吐出一点什么对厉王妃不利东西,他们就有了继续调查的理由,他们也就可以再拖延上两日。 但是刑部尚书看了蓝珠半天,蓝珠也没有任何的表现。 于是刑部尚书只好自己问道:“蓝珠,你在栖梧殿,可有见厉王妃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蓝珠看了刑部尚书一眼,又看了姜使君一眼。 她知道刑部尚书想要她说什么,但是她不敢…… 刚才厉王妃给她的警告现在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不去,厉王妃不是好拖下水的,如果她一步踏错,那死的一定是她。再说厉王妃除了不见人以外,的确没有什么错处可以给人拿捏。刑部尚书之前让她所说之事根本就没有依据,现在要她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件事说出来,那不是要她做伪证 吗? 哪怕她做伪证,将厉王妃暂时扣下了,那以后又该怎么办? 厉王妃不会因为有下蛊之嫌就立刻被定罪,她身后还有厉王给她做依傍。 但是自己一定会因为做伪证诬陷厉王妃下狱,而被厉王对付的。 厉王要碾死她,那真是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的事情。 一个宫女死在宫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为她鸣冤。 她的死不到一个月就会被所有人遗忘,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她们的命,从来低贱。 刑部尚书久久没有等到蓝珠的回答,拍下惊堂木说道:“蓝珠,本官问你话呢!” 蓝珠看了姜使君一眼,最后说道:“厉王妃在栖梧殿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厉王妃只是不好见人而已。” 刑部尚书一愣,怎么会是这样? 姜使君微微一笑。她没有看错,蓝珠果然是个聪明人啊。刚才说的那番话还是有用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蓝珠这样的聪明人,不会想要成为阴谋下的冤魂。 刑部尚书顿时急了,“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本官,厉王妃在栖梧殿的花园里偷偷埋了东西吗?” 姜使君不屑一笑。 蓝珠不给他做伪证,刑部尚书就自己给她强加罪名? 蓝珠解释道:“奴婢才想起来,那是厉王妃在埋花瓣,之前厉王妃从花园里摘了不少花瓣做香囊,多余的花瓣,厉王妃便埋了。” 姜使君看着刑部尚书问道:“大人也听清楚蓝珠的解释了,还有何话说?” 连蓝珠都倒戈了,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没有意义的。 他们的调查里找不到一点关键线索,能捕捉到的只有这些碎片化的东西。仅凭着这些东西,想要将她定罪,是不可能的。 她之所以敢这么大大方方地跟着他们来,就是因为她确定他们不能拿她怎么样。如果他们能找到和蛊有关的线索,他们早就破案了,也不用这样破釜沉舟,寄最后的希望于她是一个傻子能让他们随便拿捏上。 第三百七十章 今夜戌时 “看来刑部尚书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那本王妃就回去了。” 姜使君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打凌越身边走过去,顺便拍了拍凌越的肩膀。 凌越一愣,厉王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拍他的肩头? 厉王妃这么做让他很迷茫啊! 这时候姜使君回头看了凌越一眼,问道:“我是被你请来的,你不送我回去吗?” “啊?”凌越一愣,扭头看了刑部尚书一眼。 刑部尚书虽然很不想放人,但是又确实没有留人的理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摆摆手,让凌越送人离开。 现在厉王妃这里也没有丝毫进展,三日之期马上就到了,他们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往后要怎么跟皇上交代啊? 回去的路上,姜使君对凌越问道:“你为什么会进刑部?那个地方的人多得罪人啊,你是个明白人,分明更适合当御前侍卫。” 凌越被姜使君突然挑起的话头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所以这个厉王妃原来还是个话痨? 凌越忽然有一种很大胆的猜想! 厉王喜欢这个厉王妃,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厉王妃特别能说? 凌越说道:“御前侍卫都是皇家亲信才能胜任,凌越不过是一介草民,当不了御前侍卫。能进刑部,都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凌越已经很满足了。” 姜使君忽然笑了起来。 “你也别这么说,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比如她,都特么是魂穿过来的。 凌越一愣,抬头看着她:“啊?” 厉王妃说的话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是他这几日睡得不够,脑子不够用了吗? 凌越正疑惑间,姜使君就忽然凑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手搭在凌越的肩膀上,低声道:“喂,凌越,听我说……” 凌越望见她那双干净的眼瞳,再一次失神。 彼时,姜使君的声音,就好像带着一股魔力,灌入了他的脑中。 “今夜戌时,栖梧殿外宫道等我。” 凌越怔了怔,缓缓点了点头。 姜使君松开搭在凌越肩头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重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然后大声叫到:“凌越!凌越!” 凌越猛然回过神,神情还有些呆滞。 姜使君一脸疑惑地问道:“刚才叫你呢,你怎么不回答啊?” 凌越一愣:“我……没听见。”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脖,刚才是怎么了? 姜使君说道:“行了,都到这儿了,顺天他们可以送我回去了,你走吧。” 凌越一愣:“厉王妃,真不用小人送您回栖梧殿吗?” 姜使君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再捎上凌越也没意思。 凌越又看了姜使君一眼,这才退下。 凌越一走,目睹了全程的顺天就迫不及待地撞了撞身边的常天问道:“他刚才那是怎么了?” 常天眯了眯眼,说道:“他好像有一瞬间丧失神智了。” 王妃第二次叫凌越的时候,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显然是神游了一段时间。 就是不知道王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太神奇了,王妃不过凑近凌越,和他说了几句话,凌越竟然就像丢了魂魄一样,看起来都呆愣呆愣的。 常天有些担心道:“王妃,他不会有事吧?” 姜使君摇摇头,说道:“不会,我只是借他做了个小小的试验。” 自从上一次在江岭大道上遇到那些傀儡以后,姜使君就一直都在钻研傀儡术。 死偶她没有兴趣,毕竟没有几个正常的女性,会喜欢天天去摸尸体,体验控制傀儡的手感。 而且不要不相信,死偶就像汽车一样,它是要进行防腐保养的。那些工艺太繁琐,她不喜欢。 所以姜使君把自己的重心都放在了研究活偶上。 她已经学了一段时间的活偶傀儡操控术,但是都没有拿到人身上去实验过。 这个凌越,就是她的一个实验对象。 当凌越在栖梧殿里和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选定了凌越。 选凌越的原因很简单,一则是因为他是一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人,二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从他的谈吐中可以看出来。 陌生人对陌生人之间总是带着莫大的防备,所以不容易被骗。而聪明人也比一般人不容易被别人给蛊惑。 凌越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他在活偶傀儡操控术里,属于中级被操控对象。 她觉得自己找一个中级的操控对象试试水,是最好的选择。 有的傀儡术可以通过触碰来完成,有的可以通过言语来完成,有的可以通过对视来完成。 姜使君第一次想要通过视线来暂时性地操控凌越,但是没有成功。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凌越就从自己的傀儡术里跳出来了。 所以第二次,姜使君就通过触碰的方式,来加深这个操控术。 所以她在刑部的时候,拍了拍凌越的肩膀。 但是那一次也没有任何进展。 直到第三次,也就是刚才,她在拍凌越肩膀的同时,和凌越对视了。这一次,凌越才表现出短暂失神的样子。 谁能想到,姜使君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悄然对凌越试了三次傀儡术。 她才不会因为凌越懂得说话这么简单的理由,就跟他一起去刑部,他们素昧平生,她没理由卖给凌越那个面子。 但她既然卖了,自然就要拿回一点回报,比如借凌越做个小小的实验什么的。 她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谋划的。 顺天又问道:“那王妃刚才成功了吗?” 姜使君皱眉道:“算是成功了一半儿吧。” 顺天疑惑道:“怎么是一半儿?” 常天替姜使君解释道:“因为剩下的一半,得晚上才知道。” 刚才王妃向凌越下达了命令,今夜戌时相见。 如果王妃成功了,那凌越今夜戌时就会来栖梧殿外的宫道等着。如果没成功,那凌越今夜必不会来。 姜使君赞赏地看了常天一眼,对顺天说道:“你的脑子可以仿照常天的样子,再开发开发。”傀儡术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成功,今晚戌时栖梧殿外一看就知道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失望至极 傀儡术姜使君还是第一次用,她也不知道最后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但是从凌越刚才失神的模样来看,还是有点用的。 她忽然有一种做高考考题等待出分数时的兴奋与激动呢! 姜使君微微一笑,目光中藏着几分狡黠。 对他们二人说道:“我们回去吧。” 姜使君回到栖梧殿,燕凛已经坐在大殿里等着了。 见到姜使君,他放下手里的茶盏问道:“惊喜呢?” 姜使君下巴一扬,傲娇地说:“现在不能给你,明日再说。” 燕凛有点不乐意:“为何要明日?惊喜这种东西,不是早一日给,早一日高兴么。本王现在就想高兴高兴。” 虽然不是侍寝,但是他在栖梧殿里,也着实期待了好一会儿呢。 结果现在姜使君说不给就不给了?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会给他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姜使君看着燕凛说道:“那你再想想,想着想着,一转眼明日就到了。” 燕凛控诉道:“你这是在欺骗本王。” 姜使君一愣:“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哼。”燕凛背过身去,神情紧绷。 哇,这个燕四岁,真是越来越有小脾气了。 姜使君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但是燕凛不理会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燕凛阴郁地说道:“既然现在给不了本王,那你今日提起这个话头做什么,害本王空等一场。本王对你的惊喜多期待啊,你想过本王现在心里的感受吗?” 姜使君抿抿唇,他怎么像个小怨妇一样。 燕凛又说道:“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准备,糊弄本王呢?所以想着今晚临时准备一份?” 她就是为了阻止自己跟她去刑部,所以才弄了个哄自己的噱头? 以她的脑子,临时相出这个法子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姜使君一愣,她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是糊弄他。燕凛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燕凛见她并没有反驳自己的假设,心中于是更加憋闷。 “真是如此?本王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失望至极!至极你明白吗?” 至极,她明白,明白的很,就不用着重提点了吧。 燕凛更加愤怒地说道:“你这是在玩弄本王的感情!” 少天错开目光,率先走出了大殿。 常天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把顺天拉出了大殿。 顺天被拉出大殿以后仍旧不明所以,“干嘛?你拉我干嘛?” 常天说:“回避一下,别打扰王爷矫情。” 王爷近来真是越发像一个小怨妇了,一些从前看来屁大点的事情,如今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王爷是真矫情! 殿内,姜使君和燕凛对视了良久,然后她眉头一皱,妥协道:“好好好,给你给你!” 她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的锦囊,反手甩到燕凛身上。 燕凛反应迅速,当即接住了。 姜使君实在是受不了他了,玩弄感情这么严肃的词都蹦出来了,燕凛要是再说下去,指不定还得说些什么惊人的话语。 燕凛的脸上倏然展现出一抹笑容。到手了! 嘿,锦囊。 张扬的正红色。 锦囊的正面绣了五彩的凤凰,绣工不算特别精巧,凤羽并不灵动。但是君儿给他的,就是最好的。 翻过来一看,背面却还另用金线绣了八个字。 相许想从,倾心相护。 是他们大婚之日的盟誓之词,他曾与她说过的。 燕凛嘴边衔着一抹笑意,问道:“你绣的?” 姜使君有点小骄傲:“那不然还能是你绣的呀?为了这,可折腾了我不少时日。” 今天下午下午去刑部之前,她才刚刚做好。 燕凛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你前几日一直避着本王,也是为了做这样东西?” 姜使君点点头:“是啊,既然是为你准备的惊喜,当然不能让你知道了。” 燕凛嘴边笑意更甚,这么一看,他这几日守活寡一般的生活,倒是也值得了。 他将锦囊在手里颠了颠,又问道:“这不是做好了吗?为什么不给本王?”姜使君说道:“我见你畏热,便想给你做一个冰袋,日后带在身边也凉快一些。寻常的冰块定然是不行的,会化开,所以我就想用之前找到的雪蟾的冰片代替,那东西长久 不化,又有凉气,是最好的选择。然后外面再塞点花瓣什么的,弄成一个香囊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奇怪。” 燕凛虽然不如何说自己的喜好,但是他畏热这一点,姜使君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他不论走到哪里,只要条件允许,他就会先在一个阴凉的地方先待下,再与人说话。 另外夜里睡觉时,只要房间闷热些,他就会不盖被子。 这一点燕凛别想不承认,她已经抓到好几次了! 但是他从没说过自己畏热,真热又没法乘凉的时候,他只会轻微皱皱眉头,然后一日间换两套衣裳。 来的路上,在帐篷里睡的时候如果热了,他都会先去外面走上一圈,凉快凉快,再回来继续睡。 所以她就想给燕凛做一个让他凉快些的冰袋带在身边,也可以借此向别人证明燕凛是她独有的。 燕凛闻言,打开锦囊一看,皱眉道:“为什么里面什么也没有?” 姜使君呵呵一声:“不是你急着要吗?下午刚做好的东西,我外头才刚晒好花瓣,连冰片都没来得及往里面弄呢。” 燕凛一愣,原来是还没有彻底完工才不给他啊。 然后他美滋滋地把锦囊递给了姜使君:“把剩下的做完,本王今晚就要。” “不做了!”姜使君两手一甩,走到桌边悻悻然道:“反正我也是让你失望至极的人。” 燕凛:“不失望。” 姜使君小嘴一噘,坚决不干了。 “可我还玩弄了你的感情。” “是本王愚昧。” 承若错误倒是十分的干脆。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哟,我的尊正王爷,你也有愚昧的时候啊?” 刚才矫情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么,现在倒是知道后悔了。可我这个小公举也不是好哄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先礼后兵 燕凛十分正经地告诉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本王也有口不择言的时候,你要学会体谅本王。” 姜使君问道:“那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啊?” 燕凛的薄唇抿了抿,“胡说,本王何事不体谅你了?” “你……”姜使君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 等等,她好像真的找不到燕凛不体谅她的实例。他万事都顺着自己,真是好男人的标配啊。 燕凛:“嗯?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是本王不体谅你的?” 姜使君话都道嘴边了,怎么可能认输。 她的视线一转,目光立即定格在了桌上的茶水上。 姜使君的心里立即编造出一套“我从刑部回来以后,累得口干舌燥”这样的说辞。 可是转眼燕凛就已经走到了桌边,给她到了一杯茶。 “来,多喝水。” 她那小眼睛刚才一直盯着茶水看,不用想也知道她想说点什么。 姜使君:“……” 她抬眸看了过分了解她的燕凛一眼,问道:“你怎么不说多喝热水呢?” 燕凛:“热水烫嘴。” 姜使君不服气道:“可是凉水还对身体不好呢!” 她就是要在鸡蛋里挑骨头,看燕凛能拿她怎么办! 燕凛勾唇,食指在杯沿轻轻敲了敲。 “所以这是温的。” 姜使君:“……” 服气服气!燕凛赢了,她玩不过他。 人要敢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那个正红色的锦囊再一次被递到了自己面前,“做不做?” 姜使君摇头,“就,不。” 姜使君挑衅地看了燕凛一眼。 怎么样,就问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可不怕你! 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以前她总怕燕凛捏死她,所以在燕凛面前永远畏畏缩缩地像个小鹌鹑。 但是现在她既然知道燕凛喜欢她了,那自然就不怕了,因为燕凛是绝对不可能对她做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霸霸无所畏惧! 燕凛唇缝上提,“本王这个人喜欢先礼后兵。既然好话说了不管用,那本王就只能用强了。” 姜使君直视着燕凛的目光,更为得瑟:“呵呵呵,怕你哦?” 燕凛俯身看着姜使君:“你自然是不怕本王的,这也怪本王,平时太纵容你。但本王有的是让你怕的办法。” 姜使君怔了怔。 然后他的目光下移,抬手轻轻抓住姜使君的衣带在指尖缠住。 “本王问过小知了,你月事没来。” 姜使君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响起一声警铃。 她的月事当然没来,那不过是她当时随口编来骗燕凛的! 但是她没想到燕凛会干出去找小知问月事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他还有没有一点王爷的正经样子了? 燕凛笑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重振夫纲?” 当然,这夫纲,指的是床上之纲。 姜使君一秒认怂,连忙把锦囊扯了回来,“做,我一会儿就做。作为王爷的小娘子,为王爷做这点事情,是应该的!” 燕凛摇头:“现在。” “一会儿再……” “嗯?” 姜使君:“现在,马上做。” 她抓起锦囊,连忙跑到寝殿后面去。 燕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低声笑了笑。 然后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缠着她衣带的时候,那感觉还挺特别。 原来他调戏小娘子也很有天分。 燕凛一抬头,又发现姜使君去而复返,且正趴在寝殿的大柱子后面看着他。 姜使君愤愤道:“你以后别找小知问这种事情!” 不然她以后多尴尬啊,都没法正常和小知聊天了! 哪有燕凛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 燕凛抿唇:“本王没问。” 他好歹也是一个尊正王爷,哪能成日问小丫头月事的事情,那他王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姜使君睁大了双眼,一脸错愕。 “你没问?” 燕凛点头:“嗯。没问。”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来月事的?”姜使君怔了怔,恍然大悟道:“你诓我!” 燕凛使诈! 她先前一直在骗燕凛玩,没想到燕凛竟然也有诈自己的一天! 燕凛并不解释,悠然惬意地走出了大殿,并留下一句话:“快点做,今晚要是拿不出来本王要的东西,就用你自己来还。” 这一句……可不是诓她的。 姜使君在原地气的跳脚,但是跳过以后,她却又只能乖乖地去给燕凛做锦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在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栖梧殿之前,姜使君终于将锦囊做好。 这一次她不再得瑟,而是乖乖巧巧的,嘴角含笑地将锦囊交给燕凛。 经过下午的事情,姜使君吸取了很大的教训,比如不要随意挑衅一个爱你的男人,不然会在床上被征服的。 燕凛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 和下午轻轻的手感不同,现在锦囊里塞了东西,倒是有了些重量。 锦囊拿在手上,丝丝的凉意从锦囊里传出来,笼罩了燕凛一下午的闷热之感渐渐被驱散,整个人都感觉凉快了不少。 燕凛低声道:“你的心意,本王收到了。” 姜使君活动活动自己的脖子。 又听燕凛说道:“刚才就很想问了,适合做锦囊的布料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选红色?” “红色多好,够显眼,够张扬。”姜使君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个颜色,我个人很喜欢。” 燕凛默了默,她既然喜欢,那他自然也是喜欢的。 他拿着锦囊翻来复出的看了一会儿,才抬眸看着姜使君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本王没有一件衣服是红色的。” 这么招摇的锦囊,和什么衣服才相搭?姜使君一愣,他的衣服的确不是黑就是白,衣服上面的花纹也都是用同色的线绣的。所以他的衣服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上都很费钱。而且每一件衣服穿在他的身上 ,就算颜色再单一,都不失体面。 人家讲究的,那都是低调的奢华。 这么个张扬的正红色锦囊,和他的衣物配起来,那简直就是撞色穿搭啊。古人,应该流行不起来这么个性化的穿搭元素…… 第三百七十三章 暴毙 第三百七十三章 暴毙 姜使君抿抿唇,当时只管着张扬乍眼这个特色了,好让别人记住燕凛是名草有主,完全没想到他的衣物搭配问题。 燕凛不会因为这一点,就选择不把锦囊带在身上了吧? 那可不行,她的心意,必须昭告天下才行! 姜使君想了想,真诚地建议道:“其实你可以考虑叫府里的裁缝做一件红色的衣服。” 燕凛:“你觉得合适吗?” 姜使君一本正经地说道:“合适!怎么不合适了!红色的衣服最能考验男人了!” “此话何解?” “像你们那些白色的黑色的衣服,天下男人都穿得,唯有红色,只有少部分男人才能穿。一般好看的男人穿太正的红色,都会压不住,然后莫名产生一种妖媚的骚气,所以只有气势很强的男人,才能压得住正红色的衣服。” 姜使君说的跟真的一样。 燕凛默了默,无意道:“听起来你好像见过不少穿红色衣服的男人?” 这还用说? 她在电视上见过多少当红小生,流量明星妖媚的造型啊,红衣简直是型男的必杀和绝配啊。 一般男人可都驾驭不住红色的衣物,一个男人正不正,一身红衣就知道! 然后姜使君看了一眼燕凛的神情,言之凿凿地说:“我当然是没有见过的!我只见过王爷穿红衣的模样!” 这是个坑,她不能跳! 她要是说自己见过很多穿红衣的男人,这醋坛子估计又得翻上几天。 燕凛挑眉:“哦?本王何时穿过红衣?” 姜使君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客服氏微笑:“大婚之日,王爷不是穿了一身喜服吗,红色的,忒好看,我特别的心动!” 燕凛这才露出两分笑意,直接把锦囊别在了腰上。 她给自己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颜色,他自然都会带在身上! 姜使君见他这一关总算过去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入夜以后,气温渐渐降了下来。 天一黑,姜使君心里的期待就开始成倍地增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酉时一过,姜使君就叫来常天问道:“凌越来了吗?” 常天摇了摇头。 “属下一直都盯着,但是外面没有人。” 坐在大殿里翻书的燕凛抬了抬眸。 凌越,哪个? 戌时两刻,姜使君又叫了一次常天。 “凌越来了吗?” “还是没有。” 姜使君叹了一口气。 难道她的操控还是没成功? 燕凛放下手里的书,剑眉微微蹙起。 这凌越到底是谁,能让她这么关心,一晚上的时间都问了两次了。 常天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问道:“王妃,您既然这么着急,当时为什么不把时间定在酉时?” 她这不是不太了解时辰么。这个时代也没有一个标准的时间,看时间靠的都是日晷或者凭感觉。 什么戌时酉时的,她过来的时候可记了很久。 如果可以,她也想说,嘿,兄弟,晚上七点见啊。 可是她如果那么说了,那凌越也听不懂啊! 姜使君焦急地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你出去吧!” 常天退下以后,燕凛站了起来:“凌越是谁?” 姜使君说道:“今天下午带我去刑部的那个小头头。” 燕凛抿唇:“你为何要等他?” 姜使君瞥了他一眼,“不是吧,这你也要吃醋?我以前可没发觉你这么小肚鸡肠啊!” 燕凛正色道:“从前不在乎,如今在乎了。” 不在乎的时候,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影响他的事情,哪怕去嫖呢? 但是在乎的时候,她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都要问自己三遍,她为什么要看别的男人! 姜使君说道:“你之前不是让我着手学傀儡术么,那个凌越,就是被我拿来练手的。” 燕凛:“练手?” 姜使君点点头,又往大殿外看了一眼:“对啊,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操控他,定了今夜戌时栖梧殿外见。如果他来了,就说明我的傀儡术小有所成。如果他不来,就说明我失败了。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他呢!” 燕凛嘴边泛起一抹笑意,原来不是在意的男子啊。 那就练吧,怎么练都不打紧。 他又悠悠然地坐了下来,拿起刚才丢下的书卷。 这时候,刚刚离开的常天又一次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王妃,不好了!” 姜使君一愣:“凌越出事了?” 常天摇头道:“不是凌越,是若霖公主!” 这两天姜使君一直有让他们顺便盯着若霖公主那边的动向,以免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姜使君问道:“她怎么了?” 常天神色难看地说:“呈露宫里刚刚传出来的消息,若霖公主今夜暴毙了!” “什么?” 燕凛闻言,也抬起了头。 姜使君惊了,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呢,若霖公主就game over了?若霖公主这么快死了,那她干什么啊? 这种蛊的人下手够干脆的啊,堂堂一国公主,他说搞死就搞死了! 姜使君急问道:“怎么死的?” 常天说道:“据说若霖公主暴毙之时,呈露宫里突然钻出来了许多毒蛇。毒蛇将呈露宫包围了,还咬死了不少宫女和太监。现在呈露宫中正一团乱,大家都忙着除蛇呢,就连公主的尸体都还在呈露宫中没有处置!” 事情听起来似乎很严重。 但是尸体还没有处置,对姜使君而言却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可以从尸体上找到不少线索。 一旦尸体被人处理了,很多重要的线索就再也找不到了。 姜使君提起裙摆兴冲冲地往外走:“快过去看看!” 常天却说道:“现在呈露宫被人团团围住,我们就算过去了,也进不去。” 常天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姜使君已经走出了栖梧殿。 “你怎么这么死板呀,咱们先过去看看,看看又不花钱,能不能进去到时候再说。” 常天看了一眼燕凛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可是这时候燕凛也站了起来,跟着姜使君出了栖梧殿。 夜里偶尔一阵风吹过,宫灯都不安定地晃动着。 栖梧殿离呈露宫有些远,姜使君是一路小跑过去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她不危险 在离呈露宫尚有两条宫道的地方,姜使君就看见了不少侍卫在那里拦着。 姜使君正要过去,就被侍卫拦住。 姜使君双手叉腰,“拦我干什么,我是厉王妃!” 厉王妃这个头衔并没有打动拦路的侍卫,侍卫反而面不改色地说:“里面太过为危险,还请厉王妃止步。” 姜使君有点气馁,现在如果进不去,一会儿在场的东西都被清理了,她还能找出什么线索。 常天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的表情。 这时候随之而来的燕凛一把提起姜使君,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侍卫,如入自家之地,把她拎了进去。 侍卫一惊:“厉王!” 燕凛头也不回的说:“本王在,她不危险。” 过了侍卫那一关,姜使君就立即往呈露宫的方向跑去。 没过多久,她面前就出现了一群喧闹的宫人。 宫女们尖叫着躲在一旁,太监们正慌乱地用手头上可以找到的一切东西在打蛇,还有临时调来的侍卫,拿着铁叉和网罩在捕蛇。 在场的人都不是专业的捕蛇人,场乱成一团。 姜使君愣了愣,呈露宫中的蛇多的可怕,少说也有上百条。 不论是廊道上,还是花园里,甚至是房梁上!目之所及,只要是你能看见的地方,都有蛇在爬行。 蛇都还没有抓完,呈露宫中现在还躺着几具来不及处理的宫女的尸体。 这在外面的尸体都来不及处理,看来常天说的没错,那里面的若霖公主的尸体,一定也还没有人动过。 只是宫里连只正经的青蛙都不一定能找到,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蛇? 就在此时,姜使君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皇上,皇上,前面太危险了,您不能过去!” 姜使君回头一看,两日前刚见过的西兆国君,正迈着焦急的步伐赶来。 他的衣裳凌乱,连头上的帽子都歪了也来不及扶正。 跟在他身边劝告的男人,正是今天下午姜使君见过的刑部尚书。 西兆国君一把将刑部尚书推开,“给朕滚开!” 他急匆匆地走到呈露宫前,甚至直接忽略了姜使君和燕凛就要进去。 亏是太监们还算是知道面前的人是他们的国君,不能就这么出事,拼死把人给拦下了。 “皇上使不得啊皇上!里面的都是些毒舌,皇上是一国之君,若是龙体受损,西兆该怎么办啊!” 西兆国君的高声道:“里面的人是朕的女儿!”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五官甚至都在微微颤抖。可是那管事的太监更劝道:“若霖公主已经没了,还请皇上万万珍重龙体,为西兆着想啊!” 也许西兆国君是真的很爱这个公主,否则他也不会在明知道呈露宫有多危险的情况下,还要进去。 姜使君暗忖,这西兆国君原来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只不过是之前的事情,没有挑战到他的底线罢了。 西兆国君进不了呈露宫,压抑了片刻自己的情绪后,就将目光转向了刑部尚书。 然后他爆发了。 “你们这一群废物!朕叫你们查案查案,可是你们查出什么了!朕的女儿都没了!你们就是这样查案的吗!” 刑部尚书带着一队人哗啦啦都跪了下来,瑟瑟发抖道:“臣等无能!” 姜使君无奈地摇摇头,西兆国君此刻正在气头上,最不想听的就是无能这样的话,他们这么说不是找死吗。 果然,下一刻,西兆国君就对侍卫说道:“来人,将他们都拖出去斩了!” 刑部尚书一听,更为害怕道:“皇上恕罪,臣等,臣等并非没有发现……” 西兆国君怒目瞪着他:“并非没有发现,那你告诉朕,杀害公主的凶手呢?凶手在哪儿!” 刑部尚书害怕地往姜使君的方向瞄了一眼,最后咬牙道:“臣等今日才审问过厉王妃,之后若霖公主就暴毙了,兴许是厉王妃怀恨在心,所以对若霖公主下了毒手!” 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就算是再荒唐的猜想,他都能诹的出来。 姜使君一听,立即指着刑部尚书就劈头盖脸的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清清白白,你自己无能,查不出真凶,就想栽到我头上!还要不要点脸了!” 刑部尚书的这种猜想虽然极其没有根据,但是现在西兆国君可正在悲愤交加的点上呢。这个时候的人是最没有理智的,她现在要是不撇干净,以后就更难说清了。 西兆国君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一双手都捏成了拳头,咯咯作响。 姜使君吓了一跳,西兆国君这幅模样,和两日前那副还算和善的模样,可真是判若两人。 姜使君往燕凛身后缩了缩,低声道:“他不会想要把我就地正法吧?” 燕凛道:“放心,本王在。” 西兆国君走上前一步,燕凛便往姜使君正前方挡了过去。 燕凛:“皇上想干什么?” 就算若霖公主暴毙一事给西兆国君带来重创,他也不会给西兆国君任何伤害姜使君的机会。 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除非他死了。 西兆国君在燕凛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姜使君从燕凛的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 “若是皇上信我,我能将真凶找出来。” 西兆国君咬牙道:“朕如何能信你。” 她就是宫中唯一一个懂蛊术的人,难保她不是在贼喊捉贼。姜使君耸耸肩,“不信也行啊,本王妃不强求。不过就是皇上的爱女死的不明不白罢了,从此没法报仇罢了。还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算要对人下蛊,也不屑用这种手 段。” 西兆国君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思考姜使君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厉王妃的行为虽然粗犷,但是她从未主动惹事过。 此人心性虽不好拿捏,但也不像是个会主动为恶之人。 如今刑部查不出一点头绪,若是她所言属实,那她就可能找出那个幕后黑手,为若霖报仇! 西兆国君问道:“你真能查出是谁给若霖种的蛊?”她点点头:“能。但是你得给我点权利。” 第三百七十五章 会被打脸的 “什么权利?” 姜使君说道:“在皇宫中自由行动不受任何人阻拦的权利。” “只要你能将幕后凶手找出来,朕答应你!” 姜使君一喜,从燕凛身后站了出来。 西兆国君又说道:“朕要你三日之内查出真凶!” 姜使君怔了怔:“三日?” 这数字还真是异常的熟悉啊。 “先前厉王不是说过,厉王妃只要三日就能找出真凶了吗?” 姜使君扭头看了燕凛一眼,叫你别说大话了吧,现在不好收场了吧! 燕凛闻言,沉声道:“皇上,本王所说的三日,是若霖公主暴毙前才有的数。如今公主暴毙,线索断了,事情更不好调查,至少得……”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七日。” 姜使君在一旁附和地点头。 七日,差不多了。再长也没有意义了。 若是七日之内找不出真凶,那以后就更不可能找到了,而且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西兆国君问道:“七日之期会否太长了?” 燕凛冷然道:“皇上若是觉得太长,也可以叫别人来查。或许刑部尚书有这个本事,在三日之内查出真凶。” 这一波实力反讽,真是丝毫不顾及皇上刚刚的丧女之痛啊。 西兆国君当然知道刑部没有那个实力。 他们要是有办法,若霖也不会死。 如今看来,能帮他的,就只有一个姜使君了。 西兆国君犹豫了一会儿,才答应道:“好,就七日。” “等等,”就在一切都要谈妥之前,姜使君举手问道:“若是我查不出来了是谁下的手,皇上能给我点什么做赏赐?” 所有人都愣住了,现在事情这么严重,厉王妃竟然还想着赏赐一事? “别这么看着我,无利不起早,查出真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我帮忙,至少得给个像样的出场费吧。” 她又不是活雷锋,干嘛不收好处帮人家办事。 再说了,莲歌公主和她还有仇,她趁机坑一笔莲歌公主的本家,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七日之内,只要厉王妃能查出真凶,厉王妃要什么,朕都答应你!”西兆国君的眸子眯了眯:“但若是七日之后没找出真凶……” 姜使君率先说道:“听凭处置!若是我找不出真凶,那我就替真凶背这个锅!” 看看,这就是老娘的自信! 刑部尚书一听,立即反驳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厉王妃她是东周的人,连嫌疑都还没排除,皇上怎么能任由她妄为呢?” 西兆国君看着刑部尚书冷冷道:“她已然立下军令状,若是没查出真凶,她就能担下这份罪责,你能吗?” 姜使君疯狂点头。 就是就是,你能吗? 刑部尚书低垂着头,这样的军令状他自然不敢立。 担下这份罪责,若是找不出真凶,死的就是他! 厉王妃爱出风头?刑部尚书一咬牙,行,那就让她七日之后担下这份罪责,死去吧! 姜使君瞥了不服气的刑部尚书一眼,又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西兆国君道:“你说。” “本王妃查案的时候,刑部的人不许插手。” 刑部尚书冷哼了一声,问道:“怎么,你怕本官抓住你的把柄不成?” 姜使君微微一笑:“不,我是怕你这样的猪队友影响我的发挥。” 一共就七天的时间,刑部要是在里面动点什么手脚,就足够把她拖累死的了。 西兆国君说道:“好,朕也答应你!” 姜使君笑道:“爽快人做爽快事,既然这样,本王妃附赠皇上一样福利。本王妃可以带皇上进去看若霖公主一面。” 西兆国君惊诧的问道:“此话当真?” 还不等姜使君回答,一个太监就跳了出来,哇啦哇啦地叫开:“放肆,如今里面到处是毒蛇,你是想谋害皇上吗?” 姜使君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本王妃要是和你们一样无能,还怎么查案?” 然后她扭头看向西兆国君,说道:“但是我初步估计,若霖公主的样子应该会很难看,我担心皇上见不了那样的画面。” 站在她身后的少天几人,听到这熟悉的警告,脸色顿时起了变化。 经历过蜈蚣啃尸和蛤蟆诈尸,甚至是悬尸的他们,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姜使君是在危言耸听。 王妃如果说画面不好看,那是真的能挑战人的极限的不好看。若霖公主现在的样子,恐怕真的很渗人。 以前他们只觉得蛊术很玄秘,直到王妃出现,让他们真正近距离的接触过巫蛊以后,他们才发现,那何止是玄秘啊,有些东西简直恶心至极! 他们忽然有点同情西兆国君了呢…… 西兆国君踟蹰了一阵。 “朕……” 姜使君就势给了他一个台阶:“皇上要是觉得太危险,那就由我我先带几个人进去,将若霖公主的尸体给带出来,到时候皇上再看。至于这些蛇么,慢慢捕也来得及。” 西兆国君点了点头,抬手指了几个侍卫,说道:“你们几个,跟厉王妃进去。” 姜使君回头对常天和顺天说道:“你们也一起来。” “是,王妃。” 姜使君刚要走进呈露宫,忽然又回头对燕凛问道:“你要来么?” 燕凛抬步跟了上去:“走吧。” 那几个被皇上指给姜使君的侍卫,看着他们几个人面色淡定地走进了呈露宫,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他们怎么能那么淡定啊! 里面有蛇啊,成百的毒蛇,他们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顺天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小侍卫,心中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一种骄傲之情。 顺天抱剑说道:“放心吧,有我们厉王妃在,包你们百毒不侵!” 侍卫甲怀疑道:“她真的行吗?那么娇小一姑娘……” 侍卫乙认真附和:“我看也是……” 顺天哼了一声,更为骄傲道:“我的切身经历告诉我,不要不相信我们王妃,否则会被打脸的!” 这时候只见姜使君从锦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沾了一点里面的药膏抹在手上。 不多时,呈露宫中便弥漫出一股异香。这股异香没有一点蛇害怕的雄黄的味道,反而很淡雅,但是周围的蛇在捕捉到这股异香以后,就纷纷散开,对他们退避三舍。 第三百七十六章 涂香香 那两个刚才还极其不信任姜使君的侍卫忍不住同时赞叹出声:“哇!!” 这哪里是一个小王妃啊,这简直就是毒蛇克星啊! 实在是牛气哄哄,他们如果能有这样的本事,还怕什么蛇啊,把这些蛇抓起来烤着吃都行! 顺天见状,略略鄙夷道:“没见过世面!” 刚才就说看不起王妃,回头会被打脸了吧! 常天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把你给能的。” 顺天得意洋洋地说道:“是真的啊,跟着王妃这些日子,我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这点趋蛇的药膏算什么,他们要是见过王妃在辅国将军墓里对付那些鬼蛊,才更惊讶呢。 跟着王妃,他都觉得自己在一般人面前,都显得格外有水平。 他都不自觉有点飘飘然了呢! 前方,姜使君又在自己的脖子上涂了些药膏以后,把药膏给燕凛递过了去。 “你也来点?涂香香,不怕被蛇咬哦。” 燕凛看着姜使君手里的药膏默了默。 “本王不喜欢涂香香,你抹了不就行了么,本王待在你身边。” 姜使君一愣,涂香香这个词不过是她随口说出来的,没想到燕凛也会跟着说。 莫名有点……反差萌! 不过燕凛似乎的确很少用熏香一类的东西,她能在燕凛身上闻到的唯一的味道,就是沉水香。 据说那玩意儿还挺贵! 当然,燕凛不差那几个钱。 不过,燕凛不喜欢熏香一类的东西是一回事,这个涂抹的药膏又是另一回事了。 姜使君说道:“这个你必须涂,不然一会儿蛇要是疯起来,专逮那些没涂药膏的人咬,就算是我站在你身边也不管用。” 燕凛抿嘴,有些不乐意地看着姜使君手里的药膏,给出了一个她觉得还算不错的理由:“娘里娘气。” 他自小就不爱用香料,那些在别人闻起来很不错的熏香,他闻了只会觉得反胃。 唯一能够让他觉得不反感的熏香,也就只有沉水香了。所以但凡是需要焚香的衣服,他全都是用的沉水香。 再说了,一个大男人,擦香涂粉的,娘们儿唧唧的,像怎么回事。 嗯,不涂。 姜使君怔了片刻,嘿,他这是有自己的小傲娇了还是怎么的? 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照她的观察,那些蛇可能真的会发疯!虽然她才来这里不久,但是她已经大概猜出了这些蛇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出事儿! 姜使君也不废话了,男人就是事儿多,一点也不干脆。 她直接从瓶子里挖出了一点药膏抹在手背上,然后把手里的小药瓶朝身后的人丢过去:“少天,接住!” 少天的反应快,接住了药膏,让每个人都抹了点。 姜使君拉过燕凛负在身后的手,从自己的手背上沾了一点药膏往他的手背上涂。 燕凛正要抽回手,姜使君就不容反驳地说道:“别动,乖乖的,大家都等着呢。” 燕凛抿唇,不高兴。 不过…… 她的手指配上药膏,抹在自己的手背上,滑腻腻的,触感倒是不错。 思及此,一脸正在受刑的样子的燕某人,嘴角又扬了扬。 于是右手手涂药换左手手,燕某人自己把手手递了过去,“还有这只!” 姜使君故意拍了一下,“爪子!” 燕凛嘴边的笑意渐深,甚至有点想要在姜使君的面前,汪地叫一声。 当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细思极恐啊细思极恐!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从前偶然也听见过少天和常天他们闲聊,说起自己像条忠犬的事情。但那时他并未往心里去,只觉得他们无聊,也并未惩戒他们。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真的不是无聊那么简单。不行不行,他不能这么下去。他都想叫汪了,这能是小事吗? 就在燕凛分神的时候,一只温温软软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颈后,给他涂药膏。 她的手不慎碰到他的耳根,燕凛呼吸一滞,神经都紧绷了。 太,勾人了。 她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撩动自己,真是太犯规了。 燕凛别过目光,不敢再瞎想,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些不该有的反应,喉间的不适让他轻咳了一声。 谁知这时姜使君却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拉低了一截,“你把头低下来些,你太高了。” 她垫着脚尖给燕凛擦药膏,多累啊。 燕凛不得不俯身以配合她的动作。 这样一来,他几乎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杂着药膏味道的淡淡的花香。 不像丁香,也不像茉莉。 哦,对了,是芙蕖。 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身上的香味都很刺鼻,独有她身上的味道是好闻的。 燕凛瞬间就缴械投降了。 算了,忠犬就忠犬吧。 给她当忠犬也没什么不好的。 旁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纷纷撇嘴,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不带这么心灵虐待单身汉的! 成了亲的,觉得自己家的娘子没这么贴心这么好。还没成亲的那些就更加想成亲了。 瞧把他们给美的。 “好了!”姜使君给燕凛涂完药膏,拍拍手,对少天他们问道:“你们涂好了吗?” “好了。”大家齐齐应道。 他们早就涂好了,说白了,还是他们两个一直在那里磨磨唧唧。 燕凛低头看着姜使君,还有些意犹未尽。 涂得太快了,希望下一次可以来一个需要涂满全身的药膏。再香也没有关系,他都可以接受。 “我们进去吧。”姜使君说道。 待在呈露宫外的其他人们就看见他们往身上抹了一种药膏,之后所有的蛇就都避开他们爬行了。 他们看的正诧异,还以为是有人使了什么法术呢。 眼看着姜使君他们带着抬着担架的侍卫走进大殿,西兆国君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的双手垂在身侧,就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老父亲。一个太监走了过来,说道:“皇上,还是回兴庆宫等吧。厉王妃若是真有本事,会将若霖公主带出来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还分生的熟的? 西兆国君颓靡地,一步一步地往兴庆宫走去。 他是一国之君,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人人羡慕的一国之君。 呈露宫里,姜使君所过之处,原本趴着的毒蛇都迅速爬开。走进若霖公主的寝殿,姜使君就看见了四个宫女的尸体。 她抬眼往寝殿正中央的大床上望去,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寝殿里的那张大床,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恐怖的蛇窟。数十条蛇趴在上面缠绕着一具女人的尸体,他们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就好像他们是最亲密的伴侣。 而那具尸体,正是几日前跑到姜使君面前来叫嚣的若霖公主。 出于一种下意识的保护欲,燕凛站在了姜使君的面前。 姜使君扯扯嘴角:“我没事,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见。” 姜使君说完,她身后那几个侍卫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种场面,见一次就够终身难忘的了,她到底还见过几次? 姜使君皱眉问道:“皇宫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蛇?难道有人在宫里养蛇吗?” 一个西兆侍卫说道:“宫中没有人养蛇,这些蛇兴许是呈露宫后面的龙泉山里爬出来的。” 来的时候四周太黑,只能靠着四周点的宫灯和火把取亮。姜使君并没有注意到呈露宫后面就是一座山。 姜使君问道:“怎么会将一个公主的寝殿安置在山口,也不怕遭了什么毒蛇猛兽。” 看吧,这不就出事了么。“龙泉山绵延甚远,山中毒蛇猛兽几多,但是每到夏日,都会在山口安排陷阱,撒上雄黄,以免山中毒蛇猛兽下山害人,此前数十年,宫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 姜使君说道:“可是把人住的地方,安排在山口就是不合理啊。” 侍卫犹犹豫豫的:“这个……” 姜使君说:“若霖公主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侍卫这才说道:“龙泉山是西兆龙脉的龙头。” “哇塞!”姜使君惊叹一声。 侍卫解释道:“将一个公主的寝宫安置在龙头朝向之处,就是因为当初若霖公主给西兆带来了一场甘霖,所以才有此殊荣。” 姜使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误会了,我感叹,不是觉得若霖公主待遇高,而是因为惊奇。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相信龙脉这种东西,够蠢的啊!” 一众侍卫:“……” 燕凛轻咳一声,示意姜使君给西兆留点面子,毕竟若霖公主的呈露宫,也是西兆国君安排的。 姜使君对于这种龙脉的事情特别鄙夷。 排开今天若霖公主的事情不说,光是这一座大山,可就给了人一个轻易进宫行刺的机会啊。 刺客要是有点本事,就可以直接翻山进宫了呀! 侍卫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道:“此处风水甚好,若霖公主十余年来,从未生过什么病。” 姜使君呵呵了一声:“是没生过什么病,只不过一次性就暴毙了嘛,让人家连生病的机会都没有。” 从未生过什么病和风水有个屁关系啊,那是西兆国君疼爱公主,所以照顾若霖公主的人安排的好。 如果换成个五大三粗的姑娘来照顾若霖公主,连冬天里都不知道加棉被,她就不信若霖公主能在寒冬腊月里不感冒。 侍卫:“……” 无法反驳。 厉王妃说的太犀利了。 顺天忽然一连迷信道:“是不是若霖公主压不住龙气……” 姜使君回头瞥了他一眼,“我刚才说信龙脉的人蠢,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跟着犯蠢啊。” 什么龙气不龙气的,这都是人干的好事。 顺天默了默:“属下失言。” 少天怀疑到:“难道是有人抓了蛇放在呈露宫?” 姜使君说道:“别瞎猜了,我估摸着,这些蛇,都是自己活泼泼地从龙泉山爬出来的。” 少天一愣:“它们怎么会……” 这么多蛇呢,这是山中的蛇都全员出动了吧? 姜使君四处环顾了一圈,有些蛇甚至顺着柱子,已经爬到了房梁上,垂下来朝他们嘶嘶地吐信子。 但是到底害怕他们身上的药膏,所以离得远远地,并不靠近。 燕凛沉声道:“是谁害人竟然用如此狠绝的手段。” “也许不是为了害人……”姜使君默了默,斟酌了一会儿自己的用词,才说到:“是控制不住了。” “什么意思?”“若霖公主被人下了蛊,但是蛊都是可以控制的。下蛊的人可以决定那个被种蛊的人什么时候死。可也有一些人对自己种的蛊并不熟悉,所以控制不了这种蛊。这时候种下 的蛊就很容易发狂,导致不可挽回的恶像。” 姜使君说的太专业,看着燕凛一知半解的样子,姜使君抿了抿唇,想了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件事。“就好像你之前用的雷火弹,假设它就是一种蛊,而你可以通过控制它来威胁别人。就好像说,我随时可以丢雷火弹炸你。但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雷火弹它突然要自己 炸开了,但是你不能让自己被炸死啊,所以你就把雷火弹丢了出去,把面前的人炸死了。” 简单的说,就是那个给若霖公主种蛊的人,玩跳脱了。 姜使君说完,指了指面前的若霖公主:“她就是被炸死的那一个。” 那个人未必就是要在这时候要若霖公主的命,但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种下的蛊,蛊没控制好,就爆了,所以若霖公主暴毙了。 也因为蛊没有被适当的控制住,所以蛊症最大化的传播,在害死若霖公主的同时,引来了这么多的毒蛇和她……唔,缠绵。 姜使君叹了一声,若霖公主真是……好惨一女的。 “这是什么蛊?”燕凛问道:“蛇蛊?” 之前已经见过蟾蜍蛊,这一次这么多蛇,应该就是蛇蛊了吧。 姜使君的专业性让她对燕凛纠正道:“生蛇蛊。” 少天一愣:“哈?蛇蛊还分生的熟的?” 煮熟的蛇也能种蛊?这可太厉害了!姜使君瞄了他一眼:“不分生熟,你是不是饿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管管我呀! 少天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 姜使君边往若霖公主身边走边说道:“虽然蛇蛊不分生熟,但是分生蛇蛊和阴蛇蛊。” 燕凛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确保在她涂了药膏以后,仍旧不会有蛇发疯攻击他们,并淡淡地问道:“二者有何区别?” “阴蛇蛊是用来害人中毒的,如果蛊毒解不开,这个人一个月之内必必死无疑。但是生蛇蛊么……” 姜使君已经走到若霖公主的‘蛇窟’面前站定。“中了生蛇蛊,腹中就会生出一条两三寸的肿起物,能跳动,吃肉则止,但是吃下的肉会在人的体内变成蛇,然后在身体各处乱咬。这时候如果控制不住生蛇蛊,就会有外 蛇随风而入来咬中蛊之人,内外交攻,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所谓内外交攻,就是肚子里面有蛇在咬,人还被外面随风而来的蛇攻击,怎一个惨字了得。这时候许多小蛇都在姜使君的药膏的异香下逃之夭夭了,但是仍旧有几条近两米长的黑色长蛇徘徊在若霖公主的尸体上眷恋不去,嘶嘶地朝姜使君吐着蛇信子,就好像在 捍卫自己的领地。 但是姜使君也不急于去趋蛇好‘拯救’这个公主的尸体,而是在若霖公主的尸体面前蹲了下来,认真地端详起来。 然后她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都退退。” 大家早就对这样的场面不寒而栗了,一听姜使君说要他们退退,他们一个走的比一个快。 姜使君回头看了燕凛一眼,说道:“你也是。” 燕凛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 姜使君啧了一声,仿佛再说你妨碍到我了。 燕凛又往后退了几步,并到:“不退了。”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妥协。 不能再多了。 再退,万一她有危险怎么办? 姜使君蹲着看了一会儿,又对常天说道:“把寝殿的窗户都打开。” 常天照做了。 姜使君就那么蹲在那里看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才说道:“差不多了。” 大家不解地看着她,什么差不多了? 姜使君回头对燕凛盈盈一笑,是时候让王爷拔剑啦! 燕凛皱眉,心底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姜使君笑道:“一会儿麻烦动动您手上的剑,把这几条不懂事的蛇斩了。我最喜欢看男人斩蛇了!” 燕凛:“嗯?” 为什么是一会儿,而不是现在,要杀不趁早吗? 还有最喜欢看男人斩蛇是什么奇怪又血腥的癖好,回头得让她改改,换个温存点的。 姜使君一脸高深的说道:“一会儿我要抢东西!这些蛇肯定会疯了一样围过来攻击我。” 燕凛皱眉道:“这大殿里都是蛇,有什么好抢的?” 姜使君嘴角一提,俏皮的说道:“嗯哼,你猜。” 顺天弱弱出声,“不,不会是要抢蛇吧?” “哎呀,恭喜你!”姜使君朝顺天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的脑子已经找回来啦!” 常天不可置信的说:“真抢啊?” 王妃干点什么不好,干嘛抢蛇啊! 这呈露宫里这么多蛇呢,她这不是在公然挑衅这些蛇的尊严吗? 姜使君掷地有声的说:“抢!” 抢了蛇她才能知道是谁给若霖公主种的蛊啊! 这时候姜使君往若霖公主的尸体看了一眼,只见刚才和他们对峙的那些蛇都盘成了一团。 没过一会儿,一条纯白色的长蛇,就从若霖公主的口中爬了出来。 蛇身还带着黏滑的液体,看起来恶心兮兮的,看的在场的西兆侍卫们忍不住作呕。 姜使君看看王府的那几个,他们都还算淡定。 姜使君赞赏道:“不错嘛,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 能不变强么,换谁时不时来这么一出恶心人的,那都得变强啊。 眼看那条蛇就从若霖口中爬了出来,就要和另外一条黑蛇缠绕在一起,姜使君就指着那条白蛇说道:“就是它,抓住那条小白!不要让它和别的蛇缠在一起!” 于是那条准备和小白缠绵的小黑,来来不及风流一遭,就被燕凛袖中射出去的飞到断成了两截,并且在床榻上不甘心地尽它最后的力量扭动着。 小白看着自己的露水鸳鸯就这么命丧黄泉,吓了一跳以后,迅速地爬下了床,并且往蛇多的地方迅速爬去。 而另外的黑蛇也在同一时间对燕凛发起了攻击。 这些蛇,是真的会发疯。 燕凛拔剑一下斩落三死小黑,让他们陪第一条小黑共赴黄泉,成全了他们的兄弟之谊。 姜使君见状,直接朝小白追了过去。 奈何寝殿因为蛇的出现弄得太乱,姜使君没有注意脚下,就被一条椅子绊得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挺远,还挺疼。 姜使君栽出一段距离以后看见小白正在自己不远处,连忙爬起来就扑了过去。 她跟疯了一样,也不管这蛇到底有没有毒,就把蛇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里,掐住了小白命运的后颈脖。 小白浑身都黏黏的,滑不溜秋,姜使君为了把小白抓住,不让它溜掉,一双手捏的紧紧的,几乎掐掉了小白半管子气。 西兆侍卫们都被姜使君的彪悍吓到了。 这他娘的生扑啊! 还是个女人吗? 小白一被姜使君活捉,刚才对姜使君那些避得远远的毒蛇顿时都变的暴躁起来,缓缓地朝姜使君爬了过去。 但它们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只是有些蛇已经朝姜使君张开了嘴,展示它们嘴里的尖牙,有些蛇还立了起来,看起来凶悍异常。更有毒蛇从房梁上掉了下来,几乎就掉在了姜使君的脚边。 那些毒蛇排成了一圈,把姜使君围在了中间,毒蛇吐信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姜使君咬牙,妈的,进蛇窝了。 她手里可抓着这些毒蛇的‘挚爱’呢,这些蛇要是发起疯来,她真不能保证自己的药膏能够百分之百地保护自己。她看了那边燕凛一眼,叫到:“喂喂喂,别管那边了,管管你的爱妃我呀!” 第三百七十九章 奖励你一夜情 第三百七十九章 奖励你一夜情 她虽然是在求救,但语气还算镇定。 只是被她抓在手里的小白无力地摇了摇自己细细的尾巴,姜使君要是再不松手,它估计就得被姜使君活活掐死,现场嗝屁了。 燕凛斩完床上扑过来的这些小黑,扭头一看,姜使君已经被围成毒蛇皇后。 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怎么成功吸引所有毒蛇的视线的? 然后他注意到姜使君手里的那条小白。 就这么个玩意儿,能引这么多蛇? 燕凛轻松一跃,就跳到了毒蛇的包围圈之间,一手抓住姜使君,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姜使君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燕凛,热切地说道:“其实,你不用管我的!” 燕凛迷茫地看着姜使君:“??” 刚才不是她叫自己来管管她的么?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条凉凉的长物。 姜使君一拍燕凛的肩膀,鼓励道:“快,你带着小白先走!” 燕凛嘴角一抽,原来她是想直接把烫手山芋丢给自己! 毋庸置疑,现下小白在哪儿,这些蛇就围着谁。 而燕凛就是他们之间武功最高的,小白跟着燕凛,她放心的。 燕凛咬牙道:“你就这么把本王卖了?” 还有没有点夫妻共患难的情怀了? 虽说对付面前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难,但是,他心底不高兴。 姜使君看着那些更围近一些的蛇群,觉得它们随时有发动攻击的可能,更为认真的鼓励道:“回去奖励你一夜情!” 燕凛一愣:“什么?” 姜使君说:“兑现一天侍寝!” 姜使君话音一落,燕凛的人影就消失在了寝殿里。 姜使君搭在半空中的手一僵,目瞪口呆。 燕凛就这么想睡她啊? 一说侍寝,这行动力竟然迅速的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其余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厉王从寝殿里消失了以后,那些毒蛇就一条条地跟着追了出去,简直风风火火恍恍惚惚。 姜使君看了一眼迅速空了的大殿,对那几个西兆侍卫说道:“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公主的尸体抬出去啊!” 现在若霖公主的床榻上已经没有毒蛇了,只剩下若霖公主的尸体平躺在那里,一只手冷冰冰地垂在一旁。 西兆侍卫回过神,连忙将若霖公主的尸体抬了出去。 与此同时,姜使君招呼上少天几个人跑出寝殿,去看燕凛的情况。 她跑出大殿,就看见燕凛手上紧握着长剑站在那里。在燕凛的脚边,落了一截截身首异处的毒蛇尸体。 粗略一看,死在他剑下的长蛇,少说也有数十条。 小白还在他手里捏着,比起姜使君,燕凛显然是手下更没有轻重的那一个,现在小白连动动尾巴的力气都没有了。 毒蛇在院子里和燕凛对峙着。 燕凛往呈露宫外看了一眼,他如果想要从这里出去,以他的功夫,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呈露宫外的那些人,恐怕对付不了这些毒蛇。 到时候毒蛇发疯,还不知道又要咬死多少人。 那些毒蛇直勾勾地盯着燕凛手上的小白,想要从燕凛的手上夺回他们的同类。 但是落在燕凛脚边的那些毒蛇的尸体,却又在告诉它们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动物对危险的感知,可比人要灵敏多了! 姜使君冲着燕凛叫到:“你行不行啊?你要是不好解决,现在把蛇丢给我也成!我现在腾出手了,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燕凛的眸子往姜使君的方向转了转,什么叫行不行? 男人哪能说不行!她也太看轻自己了! 燕凛冷冷丢下两个字:“出去。” 姜使君一愣:“去哪儿啊?” 燕凛对少天道:“带王妃离开呈露宫,去外面等着。” 姜使君一愣,人已经被少天拽了出去。 她着急地问道:“燕凛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开?” “王妃放心,王爷自有办法!” 呈露宫外等着的人,看见姜使君和几个侍卫带着若霖公主的尸体从里面小跑了出来,眼中顿时都充满了惊奇和崇拜。 厉王妃说能够带出若霖公主的尸首,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厉王妃却没有看那若霖公主的尸首一眼,而是站在呈露宫的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呈露宫的内殿。 大家这才发现,厉王还没有出来呢! 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焦灼的等待着。 片刻后,姜使君锤了下自己的掌心,说道:“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少天坚守自己的岗位说道:“王妃,王爷既然让咱们在这里等,咱们就只要服从王爷的命令就好。王爷不会出事的。” “既然不会出事,那为什么还不出来?” “王爷自有……” 少天的话才说到一半,呈露宫里忽然就传出了几声轰隆隆的巨响。 紧跟着,呈露宫里就扬起了巨大的灰尘。大殿一角,更是在巨响之中倾颓了下去。 呈露宫的内殿,他娘的炸了!! 炸了!! 西兆皇宫里的侍卫和宫女太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这可是呈露宫,是西兆的龙脉龙头所在,竟然就这么被炸了? 这难道不会影响国运吗? 厉王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但是姜使君才不关心国不国运的问题,她在乎的是呈露宫里的男人燕凛。 姜使君一把揪住少天的衣领,怒气冲天地说道:“殿宇都炸了,你还跟我说没事!这就是你的没事?” 少天也蒙了,他也猜不到王爷能干炸宫殿出这种事情啊。 姜使君见少天发愣,不再理他,松开自己的手,转身跑进了呈露宫里。 常天一把抓住她,警告道:“王妃,里面现在还很危险!呈露宫才刚刚炸塌,很有可能会砸下东西来,而且里面还有蛇呢。” 姜使君猛地推开他:“燕凛还在里面呢!别说是刚才那百十条蛇,就算里面有成千上万条蛇,我也得进去。” 刚才就告诉燕凛可以把蛇丢给自己,他为什么偏不听呢! 如果把蛇交给她,呈露宫里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三百八十章 突然这么黏 现在呈露宫都塌了大半,还不知道刚才被包围的燕凛的怎么样了。 而就在这时,尘土飞扬的呈露宫里走出来一个人影。 “蛇是没有了,王爷有一个。要么?” 大家听到这道声音,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姜使君呆呆地看着从烟尘里走出来的燕凛,一颗心猛地落了下去。 没事? 刚才呈露宫被他炸了,但是他却毫发无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是衣服有点脏。 燕凛抬手把小白蛇递给姜使君,轻笑道:“放心,本王手下留着力。没死,还留着一口气。” 姜使君愣了半晌:“你……” 燕凛道:“本王应该没有辜负王妃的期望……吧?” 燕凛低头看着突然拥住他的姜使君,怔了怔。 姜使君长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都在一瞬间松了下来。 她抬头看了燕凛一眼,眼眶微微有点红,还好刚才没有哭出来,不然现在就丢脸丢大发了,燕凛一定会笑话她的。 燕凛轻笑道:“怎么了?突然这么黏?” 姜使君复又垂眸看着燕凛手里的那条已经被捏晕了的小白。 确认过他的安全以后,她的心底就冒出了一股无名火,然后她把蛇抢了过来装进捕蛇网里,气呼呼地离开了呈露宫。 以后她再也不把这种事情交给燕凛做了。 让他没事耍帅炸皇宫,让自己担心! 刚刚享受到突然的福利的燕凛,又被姜使君突然的怒气弄得一脸茫然。 刚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转眼就好像自己欠了她的一样? 他扭头看了少天一眼,少天说道:“刚才呈露宫炸了的时候,王妃很着急。” 常天也说道:“估计是在为王爷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而生气。” 燕凛道:“雷火弹的杀伤力有多厉害,本王清清楚楚,哪里危险?” 常天说道:“可是王妃不知道啊!” 关心则乱这种事情,王爷难道不明白吗? 燕凛看着姜使君离开的方向,嘴边却扬起了一抹笑意。 少天惊奇道:“王爷,您还笑呢?王妃看起来很是生气啊!” 燕凛道:“你不懂,她这是在关心本王。关心了,才会生气。” 瞧瞧,他家的王妃,对么会关心人呀。 少天颇为同情地看了燕凛,提醒道:“王爷,您现在该关心的好像不是这个。” 燕凛掸掸袖子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是什么?” 小白他也替姜使君抓回来了,她也答应兑现侍寝的实情了,更重要的是,她也在人前对他表现出了这么浓厚的关心。 现在还有什么不圆满的么? 他的心里简直已经美的不要不要的了! 少天问道:“王爷忘了上一次王妃生气,是怎么惩罚王爷的吗?” 上一次在他面前吐苦水的,难道不是王爷吗? 王爷现在竟然还敢因为王妃生气而在这里偷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王爷就等着后悔吧! 燕凛听了少天的话愣了愣。 君儿上一次生气,也就是在不久前。那时候她做了什么? 燕凛喃喃道:“分……” 对,姜使君要和他分床睡!! 这怎么可以! 燕凛的神情顿时变的严肃起来,并看了少天一眼,然后他立即朝着姜使君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留下少天他们几个人善后。 毕竟将一整个呈露宫都炸塌了一半,这可不是小事。而若霖公主的尸体,也被送去了兴庆宫交给西兆国君。 只有姜使君拎着小白怒气冲冲地走在宫道上。 “要不是留着你有用,我现在活剥了你取蛇胆!”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蛇,没有看前面的路,结果就撞上了拐角处走出来的一个人。 来人显然也有些匆忙,两人都被撞地往后退了两步。 夜色太暗,并不能看清那人的样子,不过姜使君还是能勉强分辨出啦,这是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男人。 这男人很高,穿着一身皇家侍卫的衣服。 他只瞥了姜使君一眼,便像赶着什么急事一样,快速离开了。 姜使君继续往回走,她并没有注意道,那个刚才撞上他的男人,在她离开以后又从刚才消失的宫道里走了出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一样,盯着她的背影。 他握紧了手上的长剑,嘴边提起一抹冷笑。 但是很快,他又从在院墙边消失了。紧跟着,燕凛从宫道的那头走了出来。 燕凛心系姜使君,也不曾察觉那个男人的存在,快步朝着眼看就要消失在眼前的姜使君追了过去,“君儿。” 姜使君听是燕凛的声音,站定回头看了他一眼。 燕凛见她没有再急着离开,知晓她没有真的生气,大步走了过去。 他低头看着姜使君手里的小白,站在她面前哄道:“本王不会了。” 姜使君抬抬眼睛,“不会什么?” 燕凛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认错态度及时。 姜使君没有再说话。 燕凛又问道:“那你之前在呈露宫里说的,可算话?”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指的是什么。 姜使君转过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嘛,先给点甜头。 姜使君说道:“算话,但是今日不行。” 今夜的事情那么多,谁能有那些个心思。 先把手里的小白处理了才是王道,这可是她找到背后下蛊的人的关键性证据。 燕凛自然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回去。” 不急不急,今日不行,可以等明日么。明日不行,还可以再等两日。只要是她答应了,那兑现诺言的那一日,他有的是花样可以尝试。 当两人走到栖梧殿门口,姜使君愣住了。 因为栖梧殿的门前的宫道上,站了一个人——凌越。 凌越像一尊雕塑一样,呆呆地看着前方,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凛皱眉,这不是今日带君儿去刑部的那个男人么? 刚才呈露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不去呈露宫帮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使君戳了戳燕凛,着急道:“什么时辰了?” 燕凛看看天色,估摸道:“亥时差两刻。”亥时差两刻,那也就还是戌时!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许声张 今夜戌时,栖梧殿外宫道等我…… 这是姜使君今天跟凌越曾经说过的话。 凌越虽然来的晚了点,但是她怎么说都在戌时出现在了这里,那就意味着她一直在钻研的傀儡术成了呀! 虽然这只是一种最简单的操控术,但是这对于姜使君而言,却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至少这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一直以来学习的方向是对的! 她只要照着这个方向,继续学习下去,总有真正掌控摸透傀儡术的一天。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激励姜使君的? 她看着的凌越的双眼都兴奋地要冒光了! 姜使君快步朝凌越走了过去,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抓住了。 燕凛冷着脸问道:“到哪儿去?” 姜使君说道:“当然是看看他啊!没想到我的傀儡术竟然成功了!我简直是个天才啊!” 燕凛撇撇嘴,对姜使君这种自卖自夸的行为持保留意见。 姜使君却拍开燕凛的手,说道:“你别拉着我,我要去看看我的最新成果!” 燕凛地图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脸色一沉。 当初让她试着学学傀儡师,就是为了更好地解决事情,以免以后再遇上类似的事情,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被姜使君用来试验的对象,竟然比自己要讨姜使君的欢心。 郁闷! 燕凛看着姜使君一蹦一跳地跑到凌越面前,嘴角耷拉了下来。 姜使君绕着凌越转了一圈,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又抬手在凌越的眼前摇了摇。 凌越的双眼机械地转了转,垂眸看着她,好像一个木偶人。 姜使君叫到:“凌越?” 凌越没有反应。 呆呆的。 姜使君皱眉,不该是这样啊。被傀儡术操控的人,对傀儡师说的话应该是有反应的。可是凌越为什么这么呆? 难道是自己的傀儡术哪里出了问题,程序不对? 正在姜使君看着凌越的眼睛思考间,燕凛抬眸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别在这里待太久,他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看见,对谁都不好。” 姜使君拧起了眉头,始终没有从凌越的样子里看出哪里不对。 但凌越就是呆的过分。 燕凛见不得自己的女人那样盯着别的男人看,也是等的不耐烦了,对姜使君催促道:“好了没?” 姜使君回头看着燕凛摇摇头:“没有,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凌越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姜使君的后背刺去。 凌越这一下发了狠,若是刺中姜使君,必然会从她的后背直接没入她的心脏,贯穿他的胸膛。 可是姜使君对这样的危险浑然不知。 她只听燕凛惊呼了一声:“小心!” 然后转眼间,燕凛就闪身到了她面前,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揽他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就让姜使君挨了一刀子,可是用了大力气。 姜使君的骨头都被压的生疼,还来不及问怎么了,紧跟着就听见‘噗嗤——’一声金属薄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燕凛的闷哼一声,身体颤了颤。这样近的距离,凌越又是习武之人,燕凛的速度就算再快,也只能做到将姜使君揽入自己怀里的地步,而没有更多的时间,让自己也脱离危险。于是他的后背便生生替姜 使君挨了那一刀子。 姜使君吃了一惊,抬头看着燕凛,就见他似乎不知疼痛一般,毫不犹豫地抬腿将突然袭击他们的凌越一脚踹飞。 就像凌越发了狠一样,燕凛这一脚同样不留情。这一脚直接踹断了凌越胸腔里的两根肋骨,凌越的身体撞到了宫墙上以后,重重地落下。 凌越扶着胸口呕出一口血,紧跟着便晕厥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结束的太突然。 燕凛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凌越,确定他不会再醒过来后,竟然也顾不得自己后背上的伤,而是扶着姜使君,神情紧张地问道:“可伤着了?” 姜使君摇摇头,“我没事!” 燕凛捧着她的脸,紧张异常地问:“吓着了?” 姜使君焦急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先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凌越手上的刀子都有沾了血,燕凛一定是被伤到了。 她走到燕凛的身侧,想看看他后背上被凌越刺出来的伤口。 但是夜色太暗,宫道上的灯火也并不能很清楚的照明,她还来不及看清燕凛的伤势,燕凛就侧了侧身,避开了她的目光。 燕凛按了按自己的肩膀,似乎是为了缓解后背上传来的痛苦。 然后他波澜不惊地对姜使君说道:“一点小伤罢了,本王无碍,一会儿叫御医过来巴包扎一下就好了。” 他说罢,低头看了凌越一眼,问道:“倒是他,他不是被你控制的么?为什会反过来伤你?” 姜使君摇摇头,她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她突然了,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姜使君扶着燕凛往栖梧殿里走,说道:“别管他了,一会儿叫侍卫把他捆起来,你忍一忍,我叫小知传御医!” 没过多久,御医便来了。 姜使君见御医打开医药箱,便走到燕凛身边说道:“我帮你。” 她着手要去解开燕凛的腰带,却被燕凛的大掌包住了手。 燕凛说道:“先去叫小知把少天他们几个人叫回来,这件事情,本王看着不简单。须得先安排下去,多加防备。” 姜使君见燕凛为她挨了一道,此刻正心乱如麻,自然是燕凛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姜使君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这就去,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她快步走出大殿,燕凛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他大概可以猜到自己背上的伤情,若可以避免,他身上的伤口,他并不想直接让姜使君看到。 燕凛屏退了众人后,御医给燕凛解开了衣服。 褪去外衣,那里面的一件白裳早已经被涌出来的鲜血浸透了。 御医轻轻地揭开里衣,燕凛疼地皱眉。 可他只是皱眉,却也没有叫一声疼。 当御医看到燕凛肩膀上的伤口时,都倒吸了一口气。 “王爷,您……”“不许声张!” 第三百八十二章 并无大碍 燕凛这绝对的命令式的口吻,让御医不敢再多话,连忙开始给燕凛清理伤口和止血。 只是厉王背上的那一道伤口,可真是骇人。 那一刀子捅得极深,御医几乎都看不见血窟窿的底。 当时那把匕首,一定是全部没入了厉王的身体里。这伤口的位置若是再偏移那么两寸,当时那把匕首,可就该捅入厉王的心脏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能伤的厉王这么深! 更让御医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带这这么重的伤,厉王竟然也能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可真是个硬汉! 燕凛紧闭双眼,额上冒出冷汗涔涔。 他知晓姜使君的心性,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但是心思比谁都要来的细腻,更是重情义。 若是让她看到自己背上为她挡刀留下的伤,她定然又要胡思乱想一通。 姜使君离开大殿以后,先是叫上小知将小白蛇关好,又叫上几个东周带来的侍卫先去通知少天他们即刻回来。 又让人将凌越绑好,关了起来。 另外又安排了栖梧殿里他们自己的人,先将各处把守好,以免有人趁机对他们下手。 姜使君有意将这件事情先瞒下来,蓝珠一直站姿大殿门口看他们几个人奔忙,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忙什么,只隐约猜到厉王受伤了,否则也不会请太医来。 厉王难道伤的很重?否则厉王妃的神情为何如此紧张? 前前后后奔忙了一会儿,姜使君再回到大殿里的时候,御医已经给燕凛处理好了伤口。 包扎完,燕凛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冲姜使君笑了笑。 姜使君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放心吧,没事了。” 姜使君却不信他,扭头对御医问道:“王爷的伤情怎么样?” 御医低下头道:“皮肉伤,只要好好养几日便好。王妃不必挂心!” 御医又嘱咐了两句不要碰水,以及一日换一次药等等注意事项以后就退下了。 姜使君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下来,然后她快步走到燕凛面前蹲下,趴在他的膝上问道:“累不累?想不想休息一会儿?” 燕凛的唇色有些发白,垂眸看着姜使君。 她在自己面前难得有这么温顺的时候,乖巧的好像一只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小狸猫。 他抬手摸了摸姜使君鬓角的墨发,说道:“本王什么事情没遇见过,不过是挨了一刀子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可是我看你刚才流了很多血,你又不让我看看你的伤……” 就是因为没有亲眼确认过他的伤势,所以她才更加担心。 “好了,不过是一点小伤,本王心里有数。你平时不是很聪明的一个女子么,怎么今日就先慌了手脚。” “我……” 姜使君一阵语塞。 那还不是因为受伤的人是你! 若是换做别人,她铁定淡定的不能再淡定。 但是今日燕凛炸了呈露宫吓了她一跳在前,临危为她挡刀在后,她怎么可能放心? 燕凛见她仍旧为自己身上的伤一脸愁容,便又问道:“那个凌越,现在如何了?” 姜使君摇摇头:“还没去看过。” 但是她抿着唇,似乎藏着两分怒气。 燕凛默了默,又说道:“他方才铁了心要杀你。” 凌越当时那一招,绝对是冲着要她命的想法去的。 姜使君的心咯噔了一下。 凌越是她的计划之外,是她一时兴起才想要操控的人。 早知道她就不学什么傀儡术了! 若不是傀儡术出了问题,燕凛今日也不至于受这样的伤。 燕凛却看出了她心底的想法,握住她的手说道:“不是你的错。” 但是他这样的宽慰,却并没有让姜使君的心里好受多少。 燕凛问道:“傀儡术这么危险吗?” 他可不想日后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也遇上这样的事情。 姜使君说道:“从前从未听说过傀儡反杀傀儡师的事情,这是第一次。凌越今天的情况,的确很奇怪。” 燕凛扶着肩膀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有些酸痛的脖子,说道:“去看看。” 姜使君立即拦在燕凛面前阻止道:“你现在身上还有伤,最好养着,不许胡乱走动!” 燕凛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弄清事情的原委,就必须去看看。他想杀你,本王看这件事情不简单,耽误不得。”姜使君认真道:“天色已晚,你身上又有伤,还是先休息吧,凌越那里我会去看的。既然是和巫蛊有关的事情,就算你去看了也没有用,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我自己惹起来 的事情,我可以解决!” 燕凛默了默,又说道:“本王不你一起去也可以,但是你要等少天他们回来以后,让他们陪着你一起过去。” 姜使君扶他坐下,“我知道了,你快点休息吧。。” 因为伤在后背,燕凛不能躺,就只能缓缓趴下来。 等他闭上双眼以后,姜使君才退出寝殿,关上了房门。 这时候少天他们几人已经赶回来了,姜使君看了少天一眼,说道:“王爷方才受伤了,你照顾好他,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少天颔首:“是!” 姜使君又叫上常天和顺天,转身往另一间大殿走去。 顺天看姜使君的神色难看至极,正要和常天搭话,胸口就被常天撞了一下。 顺天知趣的闭上了嘴。 现在的王妃看起来真像某些时候动了怒气的王爷,那脸色阴沉地像是要杀人。 另一间大殿门口,小知正在那里守着。 姜使君推门走了进去,屋里的御医就连忙站了起来,对姜使君行了个礼:“厉王妃!” 他刚才给厉王处理过伤口以后,就打算离开栖梧殿,但是没有想到半道上又被小知姑娘给拦了下来,请到了这间大殿里。 御医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厉王妃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使君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一句话,燕凛怎么样了?” 御医一愣,低头道:“厉王他并无……”姜使君忽然抓起桌上的一个茶盏,啪一声杂碎到地上,“并无大碍这种话用来哄谁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本王妃不在乎 御医顿时吓得跪到了地上。 莫说是御医,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 她脸上的那股子狠劲,大家还从来没有见过。 王妃这回是真生气了呀! 她这幅样子,实在是有点可怕。 姜使君咬牙道:“今日有人伤了王爷,这件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但你若是再敢有半字欺瞒于我,形同此杯!” 燕凛想要支开她,不然她看他的伤情,大约是怕自己担心,她能理解,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会对真相不闻不问! 这个御医的胆子倒是大得很,在燕凛面前骗她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瞒她! 她不发威,真以为她是吃素的吗? 御医咽了一口唾沫,身体止不住颤了颤。 现在的厉王妃看起来简直和厉王一样恐怖。 迫于姜使君的威严,御医开口道:“厉王身上的伤,的确是有些严重。伤口几乎贯穿胸膛,离心口仅有两寸。若是当时不小心,厉王恐怕已经……” 姜使君往后跌了一步,心中一阵后怕,背脊更是止不住的发凉。 小知连忙扶住了姜使君:“王妃小心!” 这一扶,小知才发现姜使君的手都在打颤。 从前就算是遇上在危险的时候,就算是被押去面圣,王妃也没有这样颤抖过呀。 “王妃……” 姜使君拨开小知的手,站好道:“我没事……” 她的眼帘垂了下来,那么危险的情况,他竟也能装的那么平常! 他方才可是差点就没命了!偏偏他装的那么淡定,若不是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岂不是要被燕凛骗过去! 御医看了姜使君一眼,瑟瑟发抖地问:“那……厉王妃……小人可以退下了吗?” 他们夫妇两人,一个要他守口如瓶,绝对不能把厉王的伤情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诉厉王妃。一个却要他如实说,若有欺瞒就要他的命! 这一个个的,连着折腾他啊! 姜使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深呼吸了一遍,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小知,送御医离开。” 小知照办了。 姜使君又回头对常天说道:“你们跟我来。” 两人见姜使君的神情严肃,也不多话,直接跟了上去。 姜使君来到偏殿,几个守在那里,被她安排看守着凌越的侍卫就退了下去。 常天看见凌越,诧异道:“他怎么会在这儿?怎么还被王妃绑起来了?” “傀儡术成功了,他的确在戌时来了栖梧殿,但是却突然发疯,伤了王爷,被王爷制服了。”姜使君对常天说道:“你去看看他的情况。” 凌越的出现不能让御医知道,否则他们就算是以后想要脱身都说不清了。 常天上前去检查了一番,说道:“伤情有些重,断了骨头。但好在暂时要不了他的命。” 凌越要是死在了这里,那事情可就更不好办了。 姜使君面无表情道:“泼醒。” 顺天担忧道:“就这么泼醒,会不会影响您之前的傀儡术?” 听说梦游的人突然被叫醒,都会被吓得离了魂。 凌越既然被王妃施过傀儡术,那神智定然有些不清楚了,现在突然将他泼醒,会不会也对凌越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姜使君扭头看着顺天,一双曾经亮晶晶的眸子,现在看起来竟然比墨色还黑。 她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本王妃不在乎。” 燕凛都伤成那样了,还在她面前故作坚强。 好端端地,傀儡术控制下的活偶,绝对不会做出反杀傀儡师这么偏激的事情,这中间一定有问题,而她现在就要弄清这些问题的所在。 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姜使君再一次命令道:“泼醒!” 常天颔首,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水盆,就朝凌越的脸上泼了过去。 凉水迎面浇下,凌越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凌越身体被绑,躺在地上起不来,他先是猛地咳嗽了两声,顿觉胸口疼痛无比。 紧跟着,他就咳出了一点血沫。 这是被燕凛给踹出来的伤。 燕凛那一脚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尽管凌越是练武的身体,也被他那一脚,留下了不轻的伤。 凌越错愕地看着自己现在置身的环境,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睡梦中,被姜使君强行绑来的了。 凌越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每说一句话,胸口就要命的疼。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中了傀儡术的活偶,总是想不起来,自己干了些什么。 姜使君冷声道:“你今夜刺伤了王爷。” 凌越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他扭动了一下身体,换来的是胸口更加剧烈的疼痛。 常天提醒道:“你的肋骨断了,越动越疼。” 凌越却不停地摇着头,他不敢相信姜使君说的事情。 厉王那样的人物,武功都不知道比自己高强多少倍。他根本就不是厉王的对手,厉王怎么可能会被他刺伤?况且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情! 凌越抬头看着姜使君,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这才发觉姜使君的脸色难看至极。 厉王妃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他今日中午见到的那样亲切。 她冷冷的,好像一只感受不到温度的动物。 “不是我,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 哐当—— 姜使君将凌越行凶的匕首丢到了他的面前。 “证据确凿。本王妃亲眼所见。” 看到匕首上的血迹,姜使君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凌越垂眸看着那把匕首,眼中惊诧更甚,那的确是他随身的东西! 凌越摇头道:“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使君缓缓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一字一句道:“不,你知道。” 她捡起地上的匕首,挑起了凌越的下巴。 姜使君看着他的眼睛道:“之前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想要我的命,但是刚才,我忽然就明白了。” 凌越看着姜使君手上的匕首,真有些怕她手上一个‘不慎’,就抹了自己的脖子。凌越小心翼翼道:“厉,厉王妃,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第三百八十四章 窥梦虫 好好说? 常天微微摇了摇头,王妃现在正为了王爷受伤的事情而生气,她看起来可不是能好好说的样子。 从前只见王爷为王妃而发脾气,没想到王妃也有为了王爷如此动怒的时候。 果然,姜使君收回匕首,脸上泛起一抹冷浅笑。 “不必好好说,我只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就好!” 凌越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什,什么事?” 为什么他却觉得王妃现在的样子,比刚才冷漠的样子更可怕? 姜使君抬手搭上凌越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命令道:“替我杀了常天。” 姜使君的声音好像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灌入凌越的脑海里。 但是片刻后,凌越却猛地摇了摇头。 在他的动作下,姜使君的声音似乎被他甩出了脑海外一般。 过了片刻,凌越不解地看着姜使君,没有半点被控制的感觉,就只是不解地看着她。 姜使君一愣,然后她猛地将手中的匕首戳到了地上。 凌越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厉王妃这是怎么了?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姜使君恨得咬牙。 果然没有成功,她被别人反过来算计了! 所谓活偶傀儡术,不过是暂时操控活人帮一个人做事而已。 如果凌越被她所操控,那么从原理上来说,就不可能会做出反杀她的事情。但如果,凌越没有被她操控呢? 如果她的傀儡术,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呢? 凌越没有在戌时一到的时候就赶到栖梧殿来,那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自己的傀儡术失败了。 但是她却心怀一线希望,觉得自己这么聪明,施的傀儡术应该能成功。而正是这一线希望,给了凌越可乘之机,也让燕凛受了伤。 凌越之所以会在他们离开栖梧殿后出现,并不是因为她的傀儡术成功了,而是有另一个人也用傀儡术控制了凌越。 而那个人专门将凌越送到栖梧殿来,就是为了杀她!这个人的傀儡术未必很厉害,所以凌越的行动,才不像他清醒时那么利落。但凌越的行动就算是再不利落,在距离足够近,而她又没有防备的时候,也足以杀她个措手不 及。 若不是因为她的大意,燕凛也不会受伤! 这个人的傀儡术至少能暂时控制凌越为自己办事。 而她做不到这些。 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姜使君感觉到自己不如别人。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不喜欢屈居人下的感觉。 而她更不能忍受的是,这个人竟然还伤了燕凛。 姜使君对凌越说道:“看来你要仔细想想,自己都见过那些人了。又是谁,对你下过要杀我的命令。” 等她找出幕后黑手是谁,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凌越挣扎道:“我连我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姜使君看着凌越,说道:“你不知道,只是因为你被人控制了。” 凌越怔了怔,被人控制了是什么意思? “厉王妃,你在说什么?” 姜使君不理会凌越的反应,只是冷漠道:“我会让你想起来。” 傀儡术既然能下就能解,她只是暂时解不开而已,但是这不代表,她不能从傀儡的脑海里得到一些她想要的东西。 她从锦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小瓶子里倒出一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甲壳虫。 那虫子很小,却足有十对虫足。 那十对虫足同时动起来的样子,看的人毛骨悚然。姜使君说道:“这是窥梦虫,它会穿透你的鼓膜,进入你的大脑,帮你想起一些你原来忘记的东西。就好比你被人控制的那段时间的记忆,只要你尽力去想是谁命令你来杀 我就可以了。当然,你的头会有一点疼。” 她说这些的时候,淡漠的好像在念一个简单的公式。 那窥梦虫入了脑子,当然不会只是姜使君说的有一点疼那么简单。当它穿透凌越的鼓膜时,凌越的头会撕裂一般的疼,但她现在根本不在乎凌越会怎么样。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她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凌越听到姜使君要将他手里的虫子放进他的脑子以后,浑身都颤了颤,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不明白今日下午还好好的厉王妃,为什么到了晚上就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她简直是比厉王还要可怕的多的一个妖女! 凌越叫到:“厉王妃!” 姜使君下令道:“摁住他!” 常天将凌越死死地摁在地上。 凌越想要挣扎,奈何他被五花大绑,身上又有一个常天在,他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姜使君就这样将那只小小的窥梦虫放进了凌越的耳朵里,并让常天堵住凌越的耳道,不让它再爬出来。 凌越起初只是感觉耳道里有点养,虫足在耳道上搔刮得他难受不已。紧跟着,颅内就传来了一阵要命的疼痛。 凌越正要大叫,就被常天用布团塞住了嘴。 他们现在说白了就是在用私行,若是被西兆的人发现了,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凌越叫不出来,只能痛苦地躺在地上扭动着。 现在他胸口里断了的肋骨的疼,根本比不上他脑海里的疼痛,他疼地全身都在颤抖,冷汗涔涔。 而姜使君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想在看一个布偶。 她朱唇微启:“你最好拼尽全力地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否则,就算这一只窥梦虫没有让你想起来,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就算是耽误找给若霖公主下蛊的真凶,她也不会延后找出控制凌越的这个人。 因为他伤着了燕凛,还几乎要了燕凛的命! 她向来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而燕凛是她的男人,别人不能伤她,自然也不能动她的男人一下! 凌越听到姜使君的话,一种寒凉的感觉,就从他的脚底蔓延到了他的天灵盖。 如果他给不出厉王妃要的答案,厉王妃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刚才只顾着扛过这阵要命的疼痛的凌越,不得不紧闭双眼,咬牙去想她说的事情。快点想起来,只有想起来了,才不用再受这种苦! 第三百八十五章 踩到她雷区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躺在地上的凌越从一开始的奋力挣扎,逐渐变成了无力抽搐,过往的画面一幕幕地从凌越的脑海里闪过。 姜使君始终静默地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他面前。 任他流露出再痛苦的样子,她也无动于衷。 告诉她答案,或者,继续这种痛苦。 终于,凌越睁大了双眼看着前方,不动了。 姜使君对常天使了个眼色,常天就拔出了塞在凌越嘴里的布。 姜使君面无表情地问道:“想起来了吗?” 凌越原本怔怔地看着前方,听到姜使君的话,才转动自己充血的双眼,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是在巡逻的时候被人打晕的,醒来以后面前就站了一个我并不认识的人!那个人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一些奇奇怪挂的话,还喂我吃了一颗药!” 姜使君问道:“那个人是谁?” 凌越痛苦地看着姜使君说道:“我,我并不认识,他当时蒙着脸,我看不清……” 姜使君垂在身侧的双手一攥,红唇抿了抿。 “那就是没有答案了。”她冷冷道。 凌越浑身一颤,有些焦急地告诉姜使君:“我记得他的特征!” 如果他给不出一个厉王妃想要的答案,他一定会被厉王妃折磨死的!刚才那样的痛苦,他再也不想尝第二遍了! 姜使君单膝在凌越面前蹲下:“说。” “他长得不高。” 她要的不是这样模棱两可的东西! 姜使君忍下心中的不耐烦问道:“还有呢?” 凌越说道:“不像是西兆的人!至少他说话的声音不像!” 不是西兆的人?姜使君回头看了常天一眼,难道是他们从东周带来的人? 常天轻微地摇了摇头,自从唐王被送回去以后,唐王殿下的人也被王爷一并从队伍里剔除了出去。 现在他们队伍的人都是从王府带出来的,很干净。不可能是他们自己的人动的手脚。 凌越尽量去回想自己当时的情况,又说道:“他说话的声音很奇怪……” 姜使君追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凌越咽下一口唾沫,说道:“一会儿像中年人,一会儿像小孩,一会儿又像个老头子!他当时一直在我耳边说话,他要我杀了你!” 姜使君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声音? 至少在她所认识的人里,没有这种存在。 凌越给出的表述越多,姜使君就感觉自己越迷茫。 这时候凌越忽然又说道:“我,我还听见一个人叫他的名字了!那个也许是时间有点紧急,有个人问他到底好了没有!” 姜使君急切地问道:“他叫什么?” 凌越说道:“司隶!” 说起来,那道问司隶好了没有的声音,他听起来竟然还有点耳熟,可是他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见过了。 姜使君的身体猛地一震。 常天和顺天也被这个名字吓了一跳。 换做是谁,都想不到他们会在西兆的皇宫里听到司隶这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姜使君从燕凛的嘴里听到过不止一次。 司隶,就是那个燕凛一心想要灭掉的火袄教的掌教,当初发动那一场宫变的幕后主使! 一路上火袄教徒都在监视他们,给他们下绊子。没想到进了西兆皇宫,他们竟然还能找到机会对他们下手! 可他们是怎么进宫的? 凌越说有人叫司隶,难道他们在西兆皇宫里也有帮手? 姜使君的眉头紧锁。 这个人能知道对凌越下手,就说明他们对她周围的情况很熟悉。有这样一个人在司隶身边帮他,司隶办起事情来可就要简单多了!来了西兆以后,她就放松了自己的警惕,觉得自己待在栖梧殿里就会没事,正是因为如此,司隶才有了下手的机会。正是好一个火袄教,好一个司隶,竟然能如此算计, 连西兆宫中都有内应! 现如今看来,西兆可一点都不比东周安全。 燕凛来之前就说过永靖帝想要对他下手,他们一路上有都在被火袄教的人追杀,如今看来,燕凛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 司隶和永靖帝联手了! 既然司隶会活偶傀儡术,那他们上一次在江岭遇到的死偶,也极有可能是司隶控制的。 因为司隶,燕凛才会受伤。 姜使君的双手攥成粉拳,这一次火袄教徒可算踩到她的雷区了。 会傀儡术就了不起么? 行啊,那他们就比比看,到底是更厉害。就算她没有学会傀儡术,她也不会就这么让司隶得意下去。燕凛的敌人,也就是她的敌人。 顺天看着凌越问道:“王妃,既然我们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那他现在怎么办?” 姜使君瞥了凌越一样,往外走去:“送走。” 顺天却又担忧道:“可他若是胡言乱语些什么……” 姜使君脚步一顿,对凌越说道:“窥梦虫还在你的脑子里,你若是敢在别人的面前多说一个字,本王妃要你疯,也就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姜使君回头看着凌越说道:“没人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凌越猛地点了几次头。 虽然刚才脑海里那阵撕裂般的痛感已经过去了,但是他毫不怀疑姜使君的威胁的真实性。姜使君又问道:“本王妃不希望王爷受伤的事情传出去,今夜若霖公主暴毙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那时呈露宫中一片混乱,你又不在场,你当时去哪儿了,又是怎么受了这 一身伤的?” 凌越想了想,立即道:“我那时候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蒙面人,我在追他的时候,听到别人叫他司隶,我就是被他打伤的!”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凌越听到姜使君的夸赞,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这么说,一定走不出栖梧殿。 姜使君对顺天说道:“送走,我不想再有别的麻烦。” 顺天颔首,解开凌越手上绑着的绳子,将他提了起来,丝毫不顾及凌越断了两根肋骨的事情。“走!”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你要帮我! 顺天悄悄将凌越提出栖梧殿以后,就将他丢到了一处离栖梧殿颇远的僻静的宫道上,这样也不容易招人怀疑。 顺天办完这件事情以后,就立刻回了栖梧殿。 他是秘密办事的,自然不能走正殿的入口,于是便从偏殿的侧门回了栖梧殿。 刚一关上门,他就看见了点着灯笼的蓝珠站在自己面前。 顺天皱了皱眉,“蓝管事,你怎么在这这里?” 蓝珠低头答道:“呈露宫了闹了蛇祸,我害怕有蛇从花园里爬出来,爬到栖梧殿里,惊扰了王妃等人,就打着灯笼四处再检查一遍。听说那些都是毒蛇,可需要小心呢。” 顺天扫了蓝珠一眼,说道:“可是呈露宫离这里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蓝管事多虑了吧。”蓝珠笑了笑,“在宫里做事,万事便要力求小心,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先将一切预防。若是等事情发生了,再来磕头谢罪,恐怕就来不及了。否则我也当不上栖梧殿 的管事。” 顺天默了默,这一点说的倒是中肯。 王妃也和他们提起过,这个蓝管事是个做事十分周到的人。 如今看来,王妃说的果然不错。 蓝珠看了顺天一眼,疑惑道:“天色这么晚了,不知道顺天侍卫又是从哪里回来的?” 顺天一愣,凌越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告诉蓝珠,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王妃撇不清。 顺天说到:“王妃让我再去看看呈露宫的情况,刚回来。王妃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 蓝珠欠了欠身:“是。” 顺天从她身边大步走过,迅速离开了这里。 蓝珠站在原地,一直等到顺天彻底离开以后,才直起身子,然后转身从偏门迅速离开了栖梧殿。 她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宫道里。 不久后,在西兆皇宫一处废弃的冷宫门口,蓝珠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才推门走了进去。 冷宫里已经站了一个男人。 他手上拿着一把长剑,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 蓝珠对着那个男人欠了欠身:“世子。” 男人转过身,问道:“怎么样了?” 拦住说道:“厉王妃从呈露宫离开以后,便带回了一条白蛇,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只吩咐人养好,奴婢接近不得。另外……厉王好似受伤了,厉王妃还请了御医!” 被叫做世子的男人又问道:“那凌越呢?” 蓝珠摇头道:“不知,似乎是被拿下以后,又被厉王妃放了。偏门附近都有人守着,奴婢接近不了。” 男人的眉头紧皱:“本以为凌越可以要了那厉王妃的命,没想到她的命竟然那么大,没有死!” 蓝珠说道:“厉王妃虽然没有死,但是至少伤到了厉王呀。也不算是全无收获。”男人顿时怒道:“光是伤了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他们的命!姜使君将事情都瞒的严严实实,谁知道那厉王受的伤是重是轻!若是厉王受的只是皮肉伤,那我岂不是白谋划了 !” 他就是要趁着这一次厉王和厉王妃来西兆的机会,要了他们两人的命! 男人怒气滔天,蓝珠立即跪到了地上,认罪道:“奴婢无能,未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男人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怒气,闭上眼说道:“起来吧。是那姜使君太聪明,此事怪不得你。” “是。”蓝珠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男人说道:“你先回去,免得离开太久,让他们怀疑。另外,继续替我看着他们,若是他们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是,世子。” 蓝珠说完,提着灯笼迅速离开了冷宫。 就在她离开以后不久,又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从冷宫的大殿了走了出来。他摘下斗篷,斗篷下的那张脸正是司隶。 “呵呵呵……” 一串诡异的笑声从司隶的喉咙里传出来。 被称作世子的男人顿时怒道:“你笑什么?” 司隶走到他身侧说道:“翼世子,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办法行不通。是你非要用这个法子来杀厉王妃,如今打草惊蛇了吧。”那世子却不以为意:“她并不认识本世子,就算这一次失败了,她也未必就能查到本世子身上来!再说,此法不济事,难道就没有你的问题吗?若是你的傀儡术能够彻底操 控凌越,让凌越做事更干脆果断,也许姜使君现在就没命了!” 司隶不满道:“世子若是如此厉害,那便自己行事,何必找我?” 白翼一噎,凭他自己自然更办不了事情。 白翼说道:“你与我合作,不也是想要厉王的命?我们是一路人!”司隶说道:“我是想要厉王的命,可是事到如今,想要再下阴招,恐怕是没有机会了。我劝你还是尽早谋划大事吧。你已经被厉王妃抓住了把柄,多拖一天,对你而言都是 莫大的危险。” 白翼猛然转身看着司隶问道:“什么把柄?” 司隶道:“蓝珠说的那条白蛇,你难道忘了吗?它就是你在若霖公主的肚子里种下的蛊种,过几日,也会成为厉王妃指控你的证据!” 白翼的眉头一皱:“仅仅凭着一条白蛇,她也想指控我?” 司隶鄙夷地看了白翼一眼。 “翼世子,那条白蛇现在还未养成,所以成不了事,但是等几日后它养成了,便会寻味来找下蛊人。到时候翼世子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若是这条白蛇的用处不大,厉王妃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和厉王妃一起将它抓来?翼世子还真是大意! 若事情真如司隶所说,那他现在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暴露? 白翼的神色顿时紧张了不少:“不行,是你先找上我的,你要帮我!” “我帮你的还少吗?”司隶问道。 司隶冷笑了一声,说道:“世子说要给若霖公主种蛊陷害厉王妃,我便教了世子生蛇蛊的下蛊之法,是世子自己控制不住那蛊术,才让蛊术爆发,引来了数百条毒蛇。”司隶顿了顿,又说道:“之后也是世子不听我的劝告,非要我用傀儡术操控凌越杀害厉王妃,现在世子还希望我做什么?” 第三百八十七章 真是可惜了 言外之意,能做的,他都已经为白翼做了。 他们之间的合作,司隶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白翼的眼睛来回滚动着,迫切地想要从脑子里想出一个办法。 最让白翼感到紧张的是,这件事情司隶从头到尾都没有让人抓到一点把柄。若是他被姜使君揪了出来,也不会影响到司隶。 白翼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司隶的嘴边泛起阴森的笑意。 办法么,当然有,就是白翼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而已。司隶蛊惑道:“之前我们商议的大事,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不过是加快执行而已。如今这是你我唯一的了结厉王与厉王妃的机会。若是这一次你不了结了厉王妃,下一次 就是厉王妃来拿你。” 白翼为难道:“可是厉王妃已经答应了皇上,七日之内抓出谋害若霖公主的凶手。” 司隶冷笑道:“那我们便在厉王妃之前动手。” 白翼听了,又犹豫道:“不行,事情太突然,恐怕来不及准备!” 司隶笑道:“不,只要你给出的诱惑够大,一切就都来得及。只要你我谋划的再细密一些,这一次,他们插翅难逃!这一次,我们就在西兆,要了他们的命。” 白翼垂在身侧的手越攥越紧。 司隶又在他耳边说道:“想想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这是你最后的一条路,你难道……不想为他报仇吗?” 白翼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一口牙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司隶说的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要报仇! 就算到时候有所牺牲,只要能杀了厉王和厉王妃,那就值得! 栖梧殿里,等姜使君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到寝殿时,才发现燕凛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朝燕凛走过去,掖起被子给他盖好。 燕凛的呼吸很沉,应该是身体真的虚弱,才会睡的这样沉。 她并没有上床和燕凛一起睡,而是在燕凛的床头趴了下来,像一趴在床头的小狸猫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鼻梁高挺,平时冷冽的一双眸子如今阖上了,倒是更容易让人注意到他那长长的眼睫。 他的睫毛很长也很浓,但并不像女子一般卷翘。 他睡时的样子很宁静,看起来竟然还有点书卷气,没有一点攻击力。 姜使君伸出一只手,缓缓靠近燕凛。 就在她的食指指尖碰到燕凛的鼻尖时,燕凛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手上,姜使君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都没有动,方才在凌越面前露出的那些戾气,一点点地退了下去。 姜使君收回手看着燕凛,随之,她的眼中浮现出一种从来不曾给过别人的温柔。 姜使君轻轻道:“从前我不在的时候,你应该不常受伤吧。” 当初在辅国将军墓里的时候,燕凛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受伤。如今燕凛也是为了她才会挨那一刀。 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这样的事情。 姜使君的眼帘垂了下来:“我以为我对你是有帮助的,现在看来,比起你的帮手,我倒是更像你的累赘呢。你怎么一点也不嫌弃我呀。” “也不对,你以前对我是一点也不好的,还掐着我的脖子说什么我的命捏在你的手里。吓得我都不敢在你面前大声说话。”“不过,你这么尊贵,和我本就是不匹配的。起初对我有脾气,我倒是也能理解。你又长得这么俊朗,若是你平时不冷着一张脸,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女子喜欢你,围着你 了?” 趴在床上的男人淡淡道:“若是那样,你岂不是更要吃味了?” 姜使君吓了一跳,刚要站起来往后退,就被燕凛抓住了手。 姜使君想撤又撤不出来,只能继续跪在床边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燕凛。燕凛睁开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看着她,玩味道:“依本王看,你可不是能容得别的女子围在本王身边的人,还是冷着一张脸,多断一些桃花比较好。不过,本王以前倒是 没发现,原来你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这么久。” 姜使君的脸倏然红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刚才说的那些傻话,燕凛都听到了多少呀! 这个男人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呀? 燕凛似笑非笑道:“就不曾睡着过。” 那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燕凛岂不是都听见了! 姜使君羞愤道:“既然没睡着,刚才为什么装睡呀,还不出声!” 有些话自己悄悄说着就好了,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就很没面子了。 燕凛却一副正派的样子,认真解释道:“没装睡,本王不过是在闭目养神。是你自己走到本王面前自言自语起来的,怨不得本王听见了你的心里话。” 姜使君一愣:“那你就该继续养神下去呀,你现在睁开眼睛,我多尴尬啊!我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燕凛趴在床上低声笑起来。 且他笑了好一阵,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心中觉得有趣,背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只顾着笑。 最后姜使君终于忍不下去了,扑上去捂住了燕凛的嘴。 “不要笑,不要笑,哎呀,你不许笑!” 燕凛听到姜使君命令的话语,眼角含笑,点了点头。 姜使君这才松开手。 燕凛低声道:“本王听你越说越离谱,若是再不睁开眼睛,你都不知道要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姜使君甩甩衣袖,抱膝坐在床榻边,一脸郁闷的样子。 “那你就当没听见不就好了!” “你说的话,我有哪一句是能忘的?” 姜使君一愣,回头看着他。 燕凛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姜使君问道:“什么?” “伤情。” 姜使君垂眸,不说话。 “方才少天说你在偏殿拦下了御医,还发了脾气。”燕凛扶了扶自己酸痛的肩膀,说道:“早该想到瞒不了你。” 姜使君仍旧是不说话。燕凛看着前方的烛火,颇为惋惜道:“本王还没见到你为本王发脾气的样子,真是可惜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你有多大把握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姜使君不解地看着他燕凛。 燕凛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癖好,她生气的样子难道很好看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该不是发烧了吧!” 姜使君伸手去探燕凛额头的温度,却被燕凛躲开了。 她的手悬置在半空,姜使君一时不知道怎么做好。就在她打算收回手的时候,燕凛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觉得你我不匹配。更不要觉得你是累赘。”燕凛忽然说道。 他以为像她这样自由洒脱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看的开的,所以他从未想过姜使君有一天会产生自己是一个累赘这样的想法。 当她在自己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极受震动。 燕凛濡濡唇,说道:“你与本王注定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有你在,本王才能更好。你明白吗?” 姜使君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突然与我说这些?” 燕凛沉默了一阵,定定地看着她。 他将姜使君的手攥的紧紧的,说道:“怕你觉得自己是累赘,就要离开本王。” 她出现以前,那么多年他一个人也都过来了。他本觉得以后继续一个人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是她出现以后,一切就变的不一样了。他再也不能忍受生活里没有她的日子。哪怕是当初去北齐的时候,他也是夜夜算着能和她相见的日子过下来的。 他不想,再回到一个人了。 姜使君笑道:“我才没有那么傻呢。” 燕凛仍有些担心,“真的?” 他从来不是没定数的人,但是在她这里,他却想要一遍又一遍的得到肯定的答案才能安心。 姜使君拍拍他的手,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喜欢一个人,只会让我变的更好,更强大。它不会让我变成一个去回避这一切的懦夫。” 爱是一个人心底最坚不可摧的力量。她不崇尚为了一个男人放低自我,将自己贬入尘埃的做法。拥有爱情的人应该活的比以前更好,更优秀,而不是天天为一些未发生的事情而忧心,从而变的怯懦,优柔寡 断。 她不会因为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就选择逃避和离开,那是懦夫的行为。 恰恰相反,因为喜欢着这个男人,因为她不可自拔地喜欢着这个天之骄子一般的男人,所以她才更会要努力成为能够和他比肩的人物。 这才是她。 “燕凛,我喜欢你,我会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像他当初的盟誓一样,相许相从,倾心相护,不死不休。除了生与死之间这道永远不可能跨越的距离,只要他们还爱着对方,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们分开。流言蜚语不能,地位悬殊不能,就算是到天塌地陷的那一天,她也会 留在他身边。 燕凛的薄唇抿了抿,眼里有细碎的光,沉声吐出四个字。 “承蒙厚爱。” 余生能有你相伴,真真是,荣幸之至。 燕凛问道:“凌越的事情,问清楚了?” 姜使君点头说道:“用了些手段,从凌越的嘴里问出来了,背后的人是司隶。他和我们一起来西兆了,这件事情是他策划的。他好像还有一个神秘的帮手。” 燕凛眉头一皱,司隶在西兆怎么会有帮手呢? 司隶活动的地方大都在东周,火袄教在西兆也未曾有过什么发展。就连之前他们在西兆设立的那个据点,也早就被他给清理了,如今司隶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帮手? 姜使君说道:“小白蛇已经抓到了,我再养上几日,就能通过它找出当初给若霖公主下蛊的人。要查清楚这件事情不难。”姜使君看了一眼燕凛的后背,说道:“在西兆我们行动不便,处处要受人限制。如今你又受了伤,不管怎么说,情况都对我们很不利。结束这件事情以后,我想尽快筹备回 东周。你觉得呢?” 姜使君的考虑不无道理,就算和司隶有账要算,也不该是在对自己完全不利的情况下来算这笔账。 他们在西兆多待一天都是危险的,只有回到东周从,才是回到了他们的主场。 永靖帝千方百计把他们从东周送出来,也是为了害他们的性命。他们不能让永靖帝如愿。 燕凛道:“就照你说的办吧。”姜使君说道:“那你这几日好好休息,养养伤,没事就不要随意走动了。查杀害若霖公主的真凶的事情,就留给我去做。几日后事情落定,我们就和西兆国君上书,回东周 去。只要事情解决了,西兆国君就也没有留我们的理由了。” 燕凛问道:“若霖公主的事情你有多大把握?” 姜使君伸出两根食指垂直叠加起来,说道:“十成。” 她当时敢立下军令状,自然能求个万无一失。 燕凛一听,放下心来。 姜使君不是一个爱说大话的人,她既然说有十成把握,那就一定有十成。 燕凛又嘱咐道:“既然已经知道西兆不安全了,你这几日若是要出行,就要更加小心些。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带上常天和顺天。” 姜使君说道:“我会的。” 燕凛并非不想自己跟在她身边,但是他背后那一刀扎的委实深,已经容不得他自由活动了。 况且几日后他们就要回东周,他现在若是再折腾一下,伤口养不好不说,恐怕更影响日后回去的行程。 而且他也相信,姜使君能够自己处理好这件事情。他要是跟着姜使君,反而更让她担心,分心。 翌日,姜使君起了个大早,给燕凛炖了一碗汤,交代小知等燕凛醒来以后给他喝后,就离开了栖梧殿。 走在干净的宫道上,常天低声问道:“王妃,你不是说现如今西兆不安全么,咱们为什么还要出来走动?” 待在栖梧殿里,等一切都准备好,再将若霖公主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回东周去,岂不是更好?姜使君边走边四处张望,说道:“比起受制于人,我更喜欢先发制人。凌越是在皇宫里被人用傀儡术控制的,就算宫中有人接应,想要进出皇宫也没有那么容易,司隶一定还藏在皇宫里。”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这是……阵? 常天惊诧道:“王妃想要和司隶当面对决?” 姜使君脚步一停,惊诧道:“我看起来像一个傻子么?司隶能不能找到还两说,就算找到了,司隶会武功,又会傀儡术,我怎么和他对决?靠你们提着我跑么?” 从他们在江岭时遇到的傀儡术就可以看出来,司隶的本事很大。 他们如果真的正面遇上了司隶,常天和顺天,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常天仔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 “那王妃是在干什么?” 姜使君冷笑道:“给司隶备礼啊。” 司隶能给她下绊子,她怎么能不给司隶送点厚礼。 是,现在正面斗,她肯定斗不过司隶,但是真要比起巫蛊之术,她可没有那么容易认输。 姜使君说着,扭头对顺天问道:“昨日你送凌越走的时候,让你注意的东西,都记下了吗?” 昨天顺天在送走凌越之前,姜使君曾经交代过他,要他多注意一些公众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 顺天点点头:“都记在脑子里了。” 姜使君说道:“前面带路。” 顺天大步走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前面,带着姜使君一连去了好几个地方。 而这些地方,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棵树,或者几个灯柱。 姜使君每走到一个灯柱下,都会拿出早已经备好的朱砂笔,沾上一点奇怪的红色颜料,在灯柱下画上一个奇怪的符咒图。 画完这些符咒,姜使君又给颜料上洒上一层淡淡的粉末,不一会儿,这些符咒的颜色就浅的几乎看不见了。 而每一个符咒所在的地方,姜使君都会在灯柱上绑一支黑冷杉。 顺天的地方选的好,这些灯柱后就是茂密的花丛,如果不是认真看,人们一准会忽略这小小的标记。 常天虽然不知道姜使君在做什么,但是也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姜使君做下的每一处标记。 至于那些树,姜使君自己上不去,就叫常天用轻功带她上去。这时候顺天就起到了放风的作用。 他们做这件事情是秘密的,不能让别人看到。 姜使君如法炮制,在树上画上相同的符咒,在树上绑上黑冷杉。 姜使君在棵树上画图案的时候,常天也站在枝头俯瞰这一方小小的园子。姜使君一路上画了很多符咒,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课树了。 在等待姜使君的时候,常天顺便重温了一下姜使君刚才所画下的那些符咒的所在地。 渐渐地,他竟然将自己脑海里所有的印记所在地联系了起来。 然后常天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方小园子,惊讶道:“这是……阵?” 常天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目光,直到这时候,常天才突然发现,姜使君画的,是一个巨大的“阵”! 他并不信什么阵法,但是他面前的这一片小园子,若是将所有的符咒图案用一条线连起来,那就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的“阵”! 不仅是面前的这一个园子,之前他们所经过的那些地方,姜使君所画下的每一个阵法,如果连起来,那都是形状相同的三角形阵法。 姜使君在树上标记完,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她提着笔站在树上,扭头对常天说道:“不是阵,是术。” 朱砂笔上的红色颜料汇聚在一起,又啪嗒一声滴在树下的草叶上。 姜使君说:“是禁蛊秘术,一种白巫师世家里最玄秘的巫术法门。” 就像是黑巫师能用自己的银笛对付白巫师一样,白巫师也一样想出了一个专门对付黑巫师的办法。 她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司隶还真以为她是粘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 常天问道:“这个秘术有什么用?”姜使君说道:“只要司隶敢从他的角落里跑出来,和我们正面交对,这个术法,至少可以折掉他一般的本事。只要在这个秘术里,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他也使不出来。如果 没有了蛊术可以用,就算是你们也可以和司隶正面较量。” 光是比拼武功,常天他们也不算差。 到时候他们就不用担心司隶了。 常天诧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秘术阵法,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这也太厉害了! 他一直觉得蛊术很难对付,没想到一物降一物,还有这么厉害的秘术存在。 常天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姜使君画的那些符咒,几乎遍布了所有的方位,而且是围绕这栖梧殿展开的。 这么一看,栖梧殿倒是成了最中心,最不怕司隶来犯的地方了。 常天问道:“刚才画的那么多全都是?” 姜使君说:“当然。” 这一次那个该死的司隶可算是惹着她了,她怎么能不给司隶一点颜色瞧瞧。 如果司隶不出来,他自然不会受这些秘术的影响,但是那样,他也同样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司隶如果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踏进她的陷阱里。 所以这些秘术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一个保护他们的效果。 司隶不是很厉害么,这一次他们就正面较量看看,到底是司隶的傀儡术更占上乘,还是她的巫蛊之术更有优势。 顺天知道姜使君画的这些符咒有什么用的时候,更是惊讶连连。 就这样忙活了整整一个早上,一直到太阳高照的时候,姜使君才蹲在地上,画完笔下符咒的最后一笔。 姜使君摇了摇自己手中空了的颜料瓶子,回头对他们二人说道:“完工!我们回去吧!” 姜使君说完,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是她才刚直起身子,眼前就突然一黑,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朝前栽了下去,幸亏被顺天拉住了,但还是把常天他们吓了一跳。 “王妃,您没事吧?” “天气太热,蹲久了,可能有点中暑,头有点晕。” 姜使君摇摇脑袋,缓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清晰起来。 他们回到栖梧殿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了。姜使君心里牵挂着燕凛身上的上,回去以后,见到小知的第一句话就问道:“王爷怎么样?” 第三百九十章 怕是真的 小知答道:“御医的药有安眠的效果,王爷喝完药以后已经休息了,王妃放心。” 姜使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擦擦头上细密的汗珠,转身走进偏殿里。 顺天他们跟了进去,顺天还一脸崇拜的对小知说道:“王妃实在是太厉害了,在宫里四处画了许多咒符,据说是秘术,能够压制黑巫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僵尸剧昔日的小迷妹今日兴致却不高,只撇撇嘴说道:“王妃当然厉害。” 顺天又侃侃而谈道:“这个咒符既然这么厉害,我们下午不如多画几个,在王府也多画些,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司隶等人用黑巫术暗害我们了。” “秘术之所以能起作用,是因为配出来画符咒的颜料特殊。”姜使君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疲惫的说道:“但是我们没颜料了。” 顺天说道:“那就再配一些来。” 姜使君擦擦额头上的虚汗,说道:“这个东西没那么好配,你太想当然了。” 顺天又说道:“是么?是缺什么吗?王妃告诉属下,属下去找。”小知看姜使君擦了一遍又一遍虚汗,忽然不耐烦地对顺天说道:“蛊术的东西玄妙的很,你不懂就别多问了。王妃在外面忙了一早上了,还没用午膳呢,你们先出去吧,王 妃该用膳歇息了。” 顺天一愣,今日小知姑娘暴躁的很。 但是小知是姜使君的贴身侍女,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二人自然也不好留在偏殿里。 “王妃,若是还有什么吩咐,便叫属下。” 姜使君摆摆手,两人就退了出去。 偏殿的门一关上,小知就扶着姜使君在桌边坐了下来。她折起姜使君的衣袖,赫然露出白皙的手腕上缠着的一截白色纱布。那纱布上还有渗出来的红色血迹。 那颜色有些奇怪的红色颜料,有一样原料,就是姜使君的血。 今日清晨,王妃躲在偏殿里割手腕的时候,正好被她撞见了。她仔细一问才知道,王妃原来是要用她的血去施术。 看着王妃今日放了那么多血,她都替王妃觉得疼。 可是偏偏这件事情王妃又要自己去做,害王妃放了血以后还得不到休息,真是担心死她了。 小知皱眉道:“王妃,您的身子还扛得住么?” 姜使君扶着脑袋说道:“扛得住,不过是一点点血,要不了我的命,就是头有点晕罢了。” 小知生气地说道:“什么一点点血啊,您明明放了那么一大罐子血,我可看着呢。” 姜使君皱眉道:“好了,这件事情不许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能传进燕凛的耳朵里,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姜使君清楚小知的心性,她是个极其爱主子的人,用这一件事情来吓她,是最管用的。 在自己受伤这件事上,她和燕凛的选择一样,都不希望对方知道。 小知怀疑地问道:“王妃,您瞒得过王爷么?” 姜使君想了想,说道:“这两日我就以怕碰着王爷的伤口为由睡在偏殿,等我手上的伤口愈合,拆了纱布,王爷就不知道了。” 同是这一日下午,兴庆宫又传来一个大消息——西兆国君又病了,这一次还是在众人面前昏厥的。 宫里的太医们围在兴庆宫待了一下午,一直到入了夜,西兆国君才转醒。 据说,西兆国君醒来以后,没过多久,一道谕旨就降了下来,目的是要宣西兆太子回宫。 姜使君在西兆的这段时间,白尽宵都不在宫中,而是被西兆国君派往丰州城监军去了,所以这么久以来,她也没机会见白尽宵一面。 如今这一道谕旨下的急,一时之间,宫里的猜测四起。 这些猜测中,最引人议论的,就是西兆国君久病缠身,又被若霖公主暴毙一事的刺激,如今命不久矣,所以要宣白尽宵回来承袭皇位这一条。 消息传到姜使君的耳中时,她和燕凛刚用完晚膳不久。 姜使君抬头对燕凛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情有几分可信?” 燕凛垂眸说:“怕是真的了。” 姜使君的心咯噔一下落了下去。燕凛说道:“西兆国君的年纪虽然不算很高,但是久病缠身一事却是真。从之前若霖公主一事便可以看出,西兆国君颇为偏爱这个女儿。如今若霖公主暴毙,西兆国君挺不 下去也有可能是真。” 姜使君又问道:“那白尽宵从丰州赶回来需要多久?” “丰州甚远,白尽宵想要赶回来也没有那么容易。”燕凛说道:“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五日。” 姜使君的眉头皱了皱,上一次她和白尽宵见面,白尽宵就想要抓她,害她吃了好些苦头。 这一次她可不想和白尽宵再碰头了。 虽然她和白尽宵之间还有账没有算,但是这毕竟是白尽宵的地盘,如今西兆国君又病危,一旦白尽宵回来以后登基成皇,反过来杀他们,那他们岂不是完蛋了。 所以他们最好是能够在五日之内,先查出那个害死若霖公主的凶手,然后离开西兆,错开和白尽宵的碰面机会。 姜使君烦恼道:“怎么所有事情都撞在一起了!” 司隶在这里,那个背后害若霖公主的人,也在这里。再过一段时间,白尽宵也会出现在这里。 乍一想,她还真有点四面楚歌的感觉。 西兆国君一病重,姜使君身上的压力顿时就大了许多。 燕凛宽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一步一步走,总不会错的。”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只是眼前这样的情况,她就已经觉得很心烦了。真不知道当初圣骨一脉被灭的时候,燕凛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时候燕凛面对的东西,可比她要难多了。 这时候小知端上来一碗药,对燕凛说道:“王爷,该喝药了。” 姜使君问道:“是你自己亲自熬的吗?” 小知说道:“是,谨遵王妃的吩咐,半步都不曾离开过药炉子。”身处异国,姜使君不得不谨慎,尤其是知道自己周围有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她不能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的脸呢?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的脸呢? 姜使君把药递给燕凛,燕凛接过,咕咚咕咚几口喝下。 姜使君又拿起一个蜜饯,送到他嘴边。 “看你喝药乖,赏你的。” 燕凛把蜜饯含进了嘴里,顺便在姜使君的指尖上亲了一口。 含着舌尖上那颗甜甜的蜜饯,燕凛看着姜使君,喉结滚了滚。 “赏我颗蜜饯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你赏给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暧昧。 姜使君的脸一红,粉拳松了又攥。 刚才被燕凛“无意”间吮过的指尖,烫得吓人。 快来人哪,这里有人无证驾驶! “受了伤也不能阻止你衣冠禽兽的想法了吗!”姜使君丢下一句话,匆匆转身离开。 燕凛半卧在床上,问道:“夜已经深了,到哪儿去呀。” 姜使君回头看了燕凛一眼,说道:“我睡觉不安分,怕碰着你伤口,我去偏殿睡!” 倒是越来越会为他考虑了,但是这一份考虑就可以免了,他只想她睡在自己身边。 燕凛拍拍自己身下的床榻,吐出两个字:“回来。” 姜使君:“才不纵着你呢!” 燕凛大爷一般说道:“夫君就是用来宠爱的。” 姜使君:“?” 纳尼,这夫君原来还是个小公举哦!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说出这种话,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姜使君问道:“你的脸呢?” 燕凛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恬不知耻的说道:“在这儿呢,你要亲一口吗?” “不亲!”姜使君说道:“我得让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受了伤的王爷,是没有资格让王妃陪睡的!你就好好养伤吧,伤好之前,你必须独守空床。” 溜了溜了。 看着她一转眼就跑出了寝殿,燕凛的眉头皱了皱。 他的王妃好冷漠! 检查过从呈露宫抓来的小白蛇,姜使君就回到偏殿去休息了。 仰躺在偏殿的床上,看着头顶的帘帐,姜使君又开始想近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来夕照以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得一件一件好好捋捋。 司隶知道对凌越下手,可见司隶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但是司隶不可能自己去打听这一切,所以这些消息,可能都是司隶的帮手告诉他的。 如果是寻常人,恐怕不能轻易打听到他们的事情。那么推论得出的结果,就是司隶的这个帮手,地位可能还不低。 若是这么想,那这个人,也很有可能会凭借自己的职权或是地位,在他们身边安排一两个眼线监视他们,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 姜使君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若是再想的远一些,会不会他们一进宫,就已经被人监视着了! 那样一来,栖梧殿也未必安全啊。 说不定,就在这栖梧殿里,就有内鬼! 姜使君扭头看向一旁正在剪烛芯的小知,说道:“小知,我问你件事。” 小知放下剪刀,朝姜使君走了过来,“王妃请问。” 姜使君盘腿坐在床上,问道:“如果你想要在栖梧殿里监视一个人,你会用什么办法?” 小知一愣,“监视?” 小知有点哭笑不得,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哪里懂什么监视啊。她的生活日常,就是照顾好王爷和王妃的生活起居。 王妃这么高深的问题,真的不适合她呀。 姜使君又说道:“那我问你,咱们进宫以后,有没有人跟你打听过我的动向,比如我每天做些什么,又和谁见过面之类的?” 小知摇摇头:“也没有。” 姜使君又问道:“那有没有人在我们的关小白的屋子附近徘徊?或者出现在什么不该出现的地方?” 小知还是摇头。 姜使君的眉头紧锁:“怎么会都没有呢……” 难道是她多虑了? 小知问道:“王妃怎么了,怎么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姜使君说道:“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怀疑,栖梧殿里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有人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这对我们很不利。” 小知吃了一惊,连忙掩住了嘴巴。 上一次王爷受伤的事情,就已经让她觉得很恐怖了。 现在王妃还说栖梧殿里有人在监视她们,她一听就觉得毛毛的。 姜使君见她着实被吓了一跳,拍拍她的手臂说道:“现在还只是一个推测,你先稳住,不要露出了马脚,打草惊蛇。” 小知连连点头,别的事情她未必能帮上王妃,但是守口如瓶这件事她还是能做到的,她绝对不能坏了王妃的谋算! 姜使君又跟小知交代了几句近来要注意的事情以后,就说道:“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小知退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今日放了血,所以她现在格外疲惫。 没一会儿,姜使君就沉沉睡去。 小知守在寝殿的外间,得空做点针线的时候,一个欣长的身影便从她面前一晃而过。 小知吃了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叫到:“王……” 燕凛只披着一件墨色外衣,嘴边挂着一点浅浅的笑意,回头对小知竖起一根手指。 “嘘!” 小知咽了一口唾沫,呆呆地点了点头,不敢再出声。只小心翼翼地往姜使君睡觉的内殿里望了一眼,神情紧张。 王爷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若是让王爷发现王妃手上的伤,她届时该怎么和王爷解释? 小知还没想到应对的办法,燕凛就已经朝内殿里走了进去。她正想小步跟上,就被燕凛抬手制止了。 小知只得站在大殿外守着,神情越发紧张。 燕凛撩起帘帐,放轻脚步进了内殿。 小知现在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王爷和王妃怎么都这么喜欢杀回马枪,真是要急死他们这些下人了。希望王爷只是看一眼王妃就走,否则真就该瞒不住了。 王妃有句话说得对,生了病的人就该好好养伤嘛,瞎蹦跶什么! 内殿里,姜使君朝外侧卧在床上,呼吸轻浅而均匀,半点没有察觉到男人的靠近。 燕凛嘴边衔着淡淡的笑意,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山不转水转,就算她不与自己在一处睡,自己也可以来她这里蹭一蹭。 就蹭蹭。 大家都是一家人,真的不必见外!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对 而就在他准备摘下自己身上的披着的外衣时,姜使君翻了个身,胳膊从被子底下滑了出来,露出衣袖下一截白皙的藕臂。 燕凛的神色倏然一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双暗沉的眸子紧紧盯在她的手臂上,半天移不开。 小知内殿在外面等着,一颗心七上八下起起落落。 片刻后,燕凛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知悄悄地抬头看着燕凛,不敢出声。 燕凛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无声地看了她半晌。 小知被他这么看着,莫名觉得自己周遭都笼罩着一股威压,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王爷,有,有什么吩咐吗?” “照顾好王妃。”他平静无波的说。 “是,王爷。” 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燕凛抬步往大殿外走去。 小知问道:“王爷,这就准备走了么?” 燕凛边往外走边说道:“本王只是来看看她睡得好不好。她既在这里睡得安稳,就够了。” 燕凛说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廊道里。 小知冷冷地看着燕凛的背影,王妃身上有伤的事情,王爷这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啊? 小知连忙转身往内殿走去,撩起床帐一看,姜使君安安稳稳地躺在床榻上,被子盖得好好的。 她悄悄掀起被子一看,王妃的衣服也好好的裹着手臂。 王爷从来都是顶顶关心王妃的,这一次王爷没有问她王妃是怎么受伤的,也没有露出很生气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吧? 那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王妃啊?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让王妃操心了! 小知重新给姜使君盖好被子,退出了内殿。 燕凛像一棵不倒的劲竹,在栖梧殿的池塘边,望着自己面前那一塘碧水,一言不发地站了很久。 夜里的湖水其实根本看不出什么颜色,只是觉得黑。 黑的很平静。 少天想到姜使君之前给他的嘱咐,走到燕凛身边说道:“王爷,更深露重的,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你的身上还有伤,这样对您的身体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燕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 “你说,今日王妃和常天他们出去画符文了?” 少天怔了片刻,有点不解燕凛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少天答道:“是。今日一早出去的,晌午以后才回来。” 燕凛继续道:“顺天说,颜料是红色的。” 少天点点头:“对,王妃还告诉他,这个颜料不好配。” 燕凛:“画的那些符文,是为了对付司隶。” 少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这些事情,他早些时候不是都给王爷禀报过了吗,王爷为什么又要再问一遍啊? 燕凛的身形一晃,艰难地抬起胳膊,动了动自己的左肩。 少天担心道:“王爷!您伤势未愈,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若是您的伤势恶化了,王妃又要责怪属下看护不周了!” 燕凛一愣,“她因此责怪过你们?” 少天顿了顿,“时时来探问王爷的消息,一天至少三次。” 燕凛一直以来严肃的神情,总算得到了缓和。 他轻笑了一声,池塘底的鱼跳到湖面上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咕咚一声沉回水里。 燕凛从身侧的潇湘竹上咔擦一声折下一根纤细的竹枝,捏在指间端详。 他转过身对少天问道:“本王先前向她瞒着自己的伤势,是不是不对?” 少天想了一会儿,才答道:“王爷也是不想让王妃担心才那么做。” 燕凛道:“别只说本王想听的话,说你的想法。” 少天沉默了一阵,才道:“不对。” 燕凛一愣,抬眸看着他,像一个无知稚子一般,问道:“为什么?”少天说道:“王爷是当局者迷。您万事自己做主定夺太久了,所以什么事情都是从您的角度考虑决定的,您也许觉得不把事情告诉她,不会扰乱她的心思,对她而言是好事 一桩。” 虽然燕凛让少天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但是他本性里的自我主宰一切的意识,还是不愿示弱。 他认真道:“这本来就是好事一桩。” 少天愣了愣,王爷果然还是最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硬着头皮纠正道:“但是您忘了,您从来没有问过王妃的想法。王爷如果想要王妃开心,最应该考虑的,难道不该是王妃的想法吗?” 燕凛的声音霎时弱了下来,“是么……”少天点点头:“天下的夫妻都一样,摒弃掉王爷和王妃的身份,这世上所有能长久走下去的夫妻,必然都是相互扶持和包容的。王爷不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王妃,便等同是不 给王妃扶持王爷的机会。若是王妃也同样将事情瞒着王爷,王爷会作何感想?” 燕凛的眼帘垂了下来,少天一怔,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王爷这样失落的模样。 燕凛沉声道:“她已经瞒了本王一些事了。这坏习惯,恐怕也是从本王身上学去的。” 少天更为不解地看着燕凛,王爷今日怎么净说些奇怪的话。 燕凛再次抬起头,眼中已经是一派清净。 “本王是该找个时间,与她好好谈谈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解决了司隶这一帮人。 恰是这时,塘底的那条鱼再一次跳了上来。 燕凛甚至没有转身去看,只是信手将手中的竹枝朝鲤鱼那一侧掷了出去,然后便抬步离开。 少天往湖面上看了一眼,不一会儿,一条肚子上插着一根竹枝的鲤鱼就缓缓浮了上来。 少天的眉头一皱,王爷他……动了杀机。 看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燕凛,少天没有再逗留,而是快步追了上去。 之后的一日,姜使君都待在栖梧殿里豢养小白蛇。 这一日燕凛不像之前一样会避着姜使君处理身上的伤口,而是主动让姜使君给他换药。 姜使君愣了愣,狐疑地看着燕凛。 “你今日怎么忽然换性子了?”她又看了一眼外面高升的太阳,问道:“到底是你午觉没睡醒,还是我午觉没睡醒?”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就般配! 从前燕凛一到换药的时辰,可都是迫不及待地支开她的。今天换了个性格,她都有点怀疑面前这个男人的真实性了。 燕凛望着她问道:“怎么,不愿意给本王换药?” 姜使君连忙丢下手里拿着的那本书,站起来说道:“换!当然愿意换!” 燕凛的嘴边泛起一抹浅笑,看了小知一眼。 小知拿来要换的药和纱布交给姜使君,然后就退了下去。 燕凛站在大殿里,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姜使君捣鼓药瓶的手一顿,疑惑道:“你干嘛?” 燕凛低头看了自己的腰带一眼,理所当然道:“本王宽衣不方便。” 不方便,所以要她来代劳。 姜使君嘴角一抽,双手叉腰看着燕凛:“王爷,换药可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有他这么无时无刻耍流氓的么! 燕凛嘴角噙着笑:“本王很严肃。” 严肃个屁! 你个衣冠禽兽! 燕凛见姜使君站在那里半天不动,随后垂下了手臂。 “不愿意就算了,本王还是叫少天来吧。” 姜使君的眉头一皱,“行行行,你站好!” 她虽然知道燕凛的伤情,但是还从没见过他伤口的样子,如今燕凛愿意让自己给他换药,已经是不容易了。 燕凛很快又将自己的双臂伸直,像一个十字架一样站在那里。 姜使君走过去低头解开他的腰带,一件一件褪去他的衣服。 她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好像蝴蝶的翅膀。 燕凛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问道:“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脱本王衣服?” 姜使君一愣:“啊?”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燕凛低头在姜使君耳边说道:“本王脱了你这么多次衣服,也给你一次脱回来的机会。是不是很贴心?” 姜使君:“……” 流氓!! 姜使君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她看着燕凛身上贴身的一件里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他都当众开车了,这一件衣服,她是脱还是不脱? 脱了吧,显得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一样,色眯眯的。 但是不脱,那不是显得她怂了吗?那燕凛岂不是要得逞了? 左思右想之后,她一咬牙,将他贴身的一件衣服也脱了下来。 燕凛那一身健壮的肌肉她也不是没有看过,反正浑身都摸过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怕谁啊! 姜使君将衣服搭到架子上,扶着燕凛坐了下来,然后才绕道燕凛身后,开始给他解开缠在身上的纱布。 姜使君绕道他身后以后,燕凛嘴边的一抹笑意便收了起来。 他方才与姜使君开的那几个小玩笑,就是为了分开姜使君的注意力,这样她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时,应该就不会太紧张难受了。 纱布一层一层被拆了下来,姜使君终于看清他背上那个伤口。 伤口大约三指并列宽,伤口周围的一圈皮肤因为药粉的关系,微微泛黄。伤口上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痂,已经开始愈合了。 “看样子好了许多。”姜使君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是么?”燕凛淡淡道。 “嗯,再过两日,伤口应该就会彻底愈合了。明日我要去请见皇上,若是不出意外,明天晚上就有机会找出背后暗害若霖公主的人。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回东周了。” 燕凛垂下眼帘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事情结束以后,本王有些话想对你说。” 姜使君低下头问道:“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跟我说呀。” 燕凛道:“是很重要的事。还是等事情结束以后吧。” 找个恰当的时机,没有人打扰,郑重地告诉她一些一直以来都藏在自己心底的话,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给燕凛换完药以后,姜使君一整天都高兴的不得了。 傍晚,姜使君屏退了所有西兆的人,在院子里教小知一些简单的蛊术,还跟她展示了一下蜂王的用法。 小知学的认真,姜使君脸上也一直都挂着笑容。 少天和燕凛一直都站在旁边看着。 少天忍不住说道:“王妃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燕凛笑而不语。 她一直都因为他身上的伤而心怀歉疚,现在她看到他身上的伤就快好了,她当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他低头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个红色的锦囊,对少天问道:“好看吗?” 少天一愣:“呃……好看。” 燕凛又扭头对一旁的常天和顺天问道:“你们觉得好看吗?”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说道:“好看!” 王爷天天带在身上的锦囊,答案当然是好看啊。 燕凛嘴边笑意渐深:“王妃给本王绣的。” 那三个天:“……” 他们知道啊!小知姑娘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 王爷至于这么得瑟吗?啊,至于吗? 可是燕凛可耻的秀恩爱行径,到这里远远没有结束。 他继续问道:“和本王配吗?” 少天低头:“配!” 常天咬牙:“配!” 到了顺天这儿:“不……额,配?” 燕凛的脸色一沉。 “你觉得哪里不配?” 于是‘单纯’的顺天直言不讳道:“颜色,这个锦囊的颜色太艳了,和王爷的衣服不是很匹配。” 王爷的衣着多是纯色的,非黑即白。 可是这个锦囊的颜色亮的招摇,实在是有些不匹配。 “很好。”燕凛微微一笑,转身走进大殿里。 顺天一乐,王爷竟然夸他了! 但是他还快乐不过一秒钟,燕凛就告诉他:“今夜值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顺天一怔,愤慨道:“王爷,我昨夜刚值守过!” 燕凛回头看了他一眼:“呵,明日也是你值守!” 君儿费心给他做的东西,顺天竟然敢说和他不配! 哪里不配了?顺天那是什么眼神! 他们明明就很般配!再般配不过了!就般配! 顺天顿时有如被晴天霹雳给击中,脸上的神情都僵硬了。 少天和常天挨个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多谢了兄弟,给了我们多休息一晚的机会。” 顺天问道:“这个世界已经对说真话的人这么不友善了吗?”常天告诉他:“这个世界只对没脑子的人不友善。” 第三百九十四章 翻禁 姜使君正好渴了,回大殿里去喝水。 路过顺天身边的时候,姜使君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一脸被天雷打中的样子。” 顺天幽怨地说:“王爷要罚我连续值守两夜……” 姜使君拍拍他的肩膀,一连鼓励:“那挺好的,好好干。” 顺天更想哭了。 “王妃,您不帮我求求情么?我可是您的侍卫啊!” 麻烦赏赐他一点暖暖的主仆情谊好吗? “不啊。”姜使君迈进大殿里,回头对顺天说道:“夫唱妇随,我当然支持王爷!” 翌日清早,姜使君用完早膳以后,对小知问到:“小白怎么样了?” 小知答道:“很好,很有活力。” “蜕皮了吗?” “昨夜刚蜕了,和王妃料想的一样,今日它的颜色变成了浅黄。” 姜使君一笑,“那就说明成了!” “王妃,成了是什么意思啊?” 姜使君挑了一下小知的下巴,说道:“意思是我们今日要去面圣,然后捉拿凶手了。” 小知一愣:“这么快,有把握吗?” 姜使君说道:“当然有,我可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姜使君回头对燕凛说道:“我去面圣,你就乖乖待在大殿里养伤。” 燕凛问到:“不用本王陪你一起去吗?” 姜使君摇摇头,“你好好养伤,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她说完,离开了大殿。 栖梧殿门口,蓝珠见到她,对她行了个礼。姜使君微微颔首,径直从她面前路过了。 “厉王妃!” 姜使君回头问到:“何事?” 蓝珠说道:“若霖公主暴毙,太后以为不吉。恐若霖公主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回来作祟,今日下了懿旨要求后宫斋沐,午后各宫都会燃香为若霖公主祈福。” 姜使君问道:“祈福就祈福吧,与我说这些干什么?”蓝珠说道:“厉王妃有所不知,西兆所燃香烛皆染瑞香,香味刺鼻。许多人第一次闻这香,都有作呕之感,厉王妃恐不适应。但栖梧殿不属后宫之列,可以不点香烛,厉王 妃若是出行,未时前回来最好。” 姜使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蓝珠还真是贴心周到,堪比乔言聪啊! 姜使君说道:“多谢提醒,我会在未时前回来的。” 离开栖梧殿,姜使君一路往兴庆宫去。 兴庆宫中,姜使君站在大殿里,看着被人扶出来坐下的西兆国君,眉头皱了皱。 不过是几日不见,西兆国君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姜使君甚至能看见他新培养出来的眼袋! 当个皇帝,真的,挺不容易的。 自己累死累活不说,一个不痛快孩子还得跟着玩完儿。还好自己不是生在皇家,只是生在姜府里,不然她肯定到现在也没个安定。 西兆国君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厉王妃有进展了?” 姜使君说道:“有,天大的进展。今夜子时,准备抓人吧。” 西兆国君一拍座下的龙椅,脸色阴沉道:“厉王妃,朕虽然答应过你,只要你抓到了幕后真凶,无论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可以骗朕!” 姜使君一愣:“皇上为什么觉得我是在骗你?” 西兆国君冷哼了一声:“朕这几日虽然缠绵病榻,但是朕也知道,厉王妃这几日只出过栖梧殿一次,还不是去调查若霖的事情。如此你也能抓住真凶吗?”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 老皇帝,原来是派人监视着她呢。 到头来还是不相信她,真是白给这老皇帝一份同情了。 姜使君说道:“若是此次查出真凶一事,是用寻常的办法能办到的,你也不会找我来帮忙了。蛊术一事,玄秘就玄秘在它不走寻常路。” 姜使君双手环胸,没好气的说道:“你若是不懂,我可以给你讲解其中的原理,但你不能质疑我的专业性。” 她折腾了这么好几日,就为了查那个弄死二哈公主的凶手。结果转了个身,皇帝说不相信她?逗她玩呢? 西兆国君大概也没想到姜使君这么能怼,坐在龙椅上愣了好一会儿。 好半晌,西兆国君才说道:“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找出背后的凶手?”“简单,生蛇蛊害人之法极其阴毒,但也容易留下把柄。那条白蛇经过豢养以后,只要施以翻禁之术,就能将蛊‘返’回去。今夜子时的时候,我会在若霖公主的呈露宫中将 上一次捕获的白蛇放出来。虽然若霖公主已死,就算翻禁也救不回来了。但白蛇能捉气味,它会带我们找到幕后真凶。” 巫蛊玄秘,有的能解,有的能挡,而有的能翻禁。 能直接解开的蛊,是最简单的蛊,就好比当初姜使君给姜婉清种的蛊。这种蛊只要一解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能挡的蛊么,就好像挑气蛊。只要在别人下蛊的时候打断他,就能将蛊挡回去,而被挡回去的挑气蛊就会种到那个下蛊人的身上。但是这要求白巫师有极高的警觉性,不 是谁都能做到的。 至于翻禁,则更像是巫术一类的法门。它的效果和挡蛊差不多,只是挡回去的蛊是还没成功种在人身上的蛊,就好像是半路截杀。而翻禁,只能翻已经种下的蛊,或者已经施在人身上的巫术,类似于病后医治 。 所以翻禁之法如果用的好,就能找出背后下蛊的真凶。 西兆国君一愣:“翻禁?那当日若是能早早‘翻禁’,若霖她……” 姜使君点头:“不会死。” 若是早能翻禁,那生蛇蛊也不至于不受控,直接就要了若霖公主的命。 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人死不能复生,当初是西兆国君做了那个错误的决定,所以他现在必须承担那个决定的后果。 姜使君问到:“当初是皇上不相信我,才耽误了三日的功夫,最后赔上了若霖公主的命。如今皇上依然不相信我吗?” 西兆国君陷入了一阵垄长的沉默,姜使君却显得淡定无比。 皇上若是执意不相信她,她大不了不找那个凶手了。小白蛇一放,拍屁股走人,她一样一身轻松。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发热 不过,小白蛇一旦放了,到时候可就怨不得她没有抓到凶手了。 过了一会儿,西兆国君问道:“非要等到子时,才能翻禁吗?” 姜使君笑了笑,西兆国君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姜使君说道:“非子时不可。那时候阴气汇聚,是翻禁最容易的时候。而且今日中午太后要为若霖公主焚香祈福,空气中瑞香太浓,就算是把白蛇放出来,也未必能辨识空 气中的味道。” 等到夜深,香味也就淡了,一切也就好办许多。 西兆国君咬牙道:“好,就等到子时!朕要亲自看看,你是如何找出凶手的!” 姜使君又说道:“皇上,您还得给我配上一支行动最快的禁卫军。” 西兆国君问道:“你要禁卫军干什么?” 姜使君说道:“当然是跟着小白蛇抓凶手啊,会用蛊的人多少都是危险的。我总不能在抓凶手的时候,被自己的小命赔进去吧?” 那么亏本的买卖,她可不会做! 万一那个下蛊的人会武功,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而且小白蛇的行动力很快,要是没人跟着,一下就跑没影了! 让她帮忙抓凶手可以,前提是保证他的安全。至于剩下的事情,一切好商量。 西兆国君想了想,说道:“朕会让人给你安排的!” 姜使君笑了笑:“那本王妃今夜子时,便在呈露宫门口等着皇上。” 西兆国君这里算是妥了,姜使君悠哉悠哉地回到了栖梧殿。 午后,小知把小白蛇提出来晒了会太阳。 姜使君看着笼子里那只正在进行日光浴的小白蛇,啧了两声。 能从公主的肚子里生出来,这小白也算是个金贵的命了。 未时以后,整个西兆后宫,果然就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估计是后宫妃嫔们服从太后的安排,开始给暴毙的若霖公主焚香祈福了。 姜使君一直待在栖梧殿里,都觉得飘过来的那味道有些刺鼻。 真不知道那些在大殿里待着的妃嫔们,是怎么忍受这个味道的。燕凛本来就不喜欢这些香料一类的东西,对这瑞香的反应,比姜使君厉害多了。他才刚迈出大殿,一闻到这个味道,就直接把自己的大长腿缩了回去,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 燕凛皱眉道:“什么味道!” 真是难闻死了! 姜使君看着燕凛笑道:“太后要给若霖公主祈福,整个后宫下午都会点香烛,这是瑞香的味道。” 这位大兄弟今日有点暴躁啊! 姜使君问道:“你不喜欢这个味道,今夜还要随我一起出去看白蛇寻凶吗?” 燕凛毫不犹豫道:“当然!”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要参与。 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若是出了点意外,他在场,也能关照一二。 姜使君捧着燕凛的脸说道:“闻着这么不喜欢的味道也要陪在我身边,真是为难你了呢。” 燕凛眼中露出几分笑意,“那就先亲一口。” 姜使君大大方方,吧唧在燕凛的脸上亲了一口。 夜深以后,眼看子时将近,姜使君将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以后,才准备动身去呈露宫。 在大殿门口,姜使君却只见到了常天,少天,和提着蛇笼的小知。 姜使君一愣:“王爷呢?” 小知说道:“入夜以后,王爷的身体忽然有点不舒服,刚才喝完药以后就发了热,现在正躺在床榻上休息呢。” 姜使君一愣,之前不是都好多了么,怎么突然又发热了呢! 姜使君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 她来到寝殿,就见燕凛一手压在头上,紧闭着眼。 沉重的呼吸从他的鼻间进进出出。 燕凛听到脚步声,问道:“到时辰了吗?” 虽然他的身体不舒服,但是他并没有忘了要和姜使君一起出门的事情。 姜使君走到床边坐下,问道:“身体很不舒服?” 燕凛一愣,睁开双眼看着她,脸上有些疲态。 燕凛从床上爬了起来:“不过是有些头疼。” “我看看!” 姜使君伸手在燕凛的额头上摸了摸,有些低烧。 姜使君眉头一皱,“要不,你今晚就在栖梧殿里休息吧,别跟我们出去了。” 燕凛握住她的手说道:“本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深夜里出去。” 燕凛这么一握,姜使君才发现他的掌心有些烫。 比他的额头烫多了。 姜使君担忧道:“你烧的好像有些严重!” 姜使君的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该不是燕凛的伤口感染了吧! 如果真是伤口感染,那可不能轻视。 “我叫御医来给你看看!” 一些蛊虽然可以治病救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包治百病。 姜使君转身跑出寝殿,叫人去把御医叫来。 可是偏巧,他们从东周带来的御医,今日傍晚御医吃错了东西,拉了一晚上肚子,现在整个人都虚脱了,根本没法给燕凛看病。 姜使君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巧呢! 这时候蓝珠从一旁的廊道里走了出来,急切地说道:“厉王妃,原来您在这儿啊。” 姜使君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蓝珠说道:“皇上派来的禁卫军已经在栖梧殿外等着了,子时已至,您还不过去吗?” 姜使君急道:“我现在没时间,燕凛病了!” “厉王病了?”蓝珠一愣,“那快请太医呀!” 姜使君不耐烦道:“御医自己的身体都不舒服,没法看病!” 蓝珠说道:“从前别国使臣住在栖梧殿的时候,有时也会有个病痛什么的,蓝珠去过太医院几趟,认得路,需要奴婢去给厉王请太医吗?” 姜使君想了想,还是说道:“不必了。” 西兆的太医底细怎么样,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现在燕凛的病情并不严重,若是贸贸然用西兆的太医,无异于把燕凛往火坑里推。 蓝珠又说道:“可是厉王的病……” 姜使君抬手打断她,说道:“本王妃自有打算,你下去吧。” 蓝珠被驳了回去,欠身退下:“是。”离开姜使君的视线以后,蓝珠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逐个击破 蓝珠心想,厉王都这样了,厉王妃竟然还不宣西兆太医,她也太谨慎了吧! 不过没关系,厉王妃在皇上那里已经立下军令状了,一会儿厉王妃还是要离开去处理若霖公主的事情的。 到时候逐个击破,他们谁也跑不了! 想到这里,蓝珠速速离开了栖梧殿,去找白翼禀报此事了。 这边,姜使君快步走回了寝殿里,对燕凛问道:“你还好吗?” 燕凛说道:“不过是一些头疼脑热,不碍事。”姜使君担忧道:“现在东周的御医身子不适,不能给你看诊,西兆的太医我不敢用,怕他们暗害你。我手头又有若霖公主的事情脱不开身。你恐怕得扛一会儿,我会叫小知 来照顾你,尽快解决完若霖公主的事情再回来。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你可以吗?” 燕凛的脑子里晕晕的,眼皮有些沉,却还是尽量睁开双眼,对姜使君说到:“你去吧,本王会照顾好自己。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姜使君扶燕凛躺下,转身走出了寝殿。 在寝殿门口,姜使君低声对少天吩咐道:“王爷身体不适,我回来之前,不管是什么人,用什么理由来见王爷,都不见。” 少天抱剑道:“王妃放心!属下定然会看护好王爷!” 姜使君又对小知说道:“小知,你跟我来。” 小知把手上的蛇笼交给了顺天,跟着姜使君走到了一边。 姜使君从锦袋里掏出一个银盒子,递给小知。 “这是我从前从火袄教徒那里得来的雪蟾,给你。” 小知早就听姜使君说过雪蟾的厉害,看着面前的银盒,惊诧道:“王妃,您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奴婢!”姜使君说道:“皇上那边正等着我,我脱不开身,不能照顾燕凛。之前我教过你用雪蟾延缓病情的办法,我看你学的不错。一会儿王爷的病情要是有恶化之势,你就用雪蟾 缓住,记住了吗?” 小知咬了咬嘴唇,问道:“王妃,我不跟你一起去找杀死若霖公主的真凶了吗?再说,我对雪蟾也不是很熟悉呀。” 雪蟾毕竟是认了主的东西,王妃若是不在,雪蟾也未必就能百分之百为她所用。姜使君神情凝重道:“现在情况特殊,我需要你帮我做更重要的事情。简单的用用雪蟾而已,你可以的!之前我教你用雪蟾的时候,它已经熟悉你的味道了,不会伤害你, 你放心吧。” 小知又说:“那……” 偏是这时,常天走过来说道:“王妃,皇城禁卫军来催了。” 那边催的急,姜使君见不能再拖延,抓住小知的手,认真拍了两下,说道:“栖梧殿里我最放心你,我先走一步,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姜使君跟上常天,来到栖梧殿外。 这一出门,姜使君看到面前站着的禁卫军,微微吃了一惊。 姜使君问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她原本只跟皇上要了一支禁卫军,她以为最多二十余人。 没想到皇上给她派的禁卫军里,足有五十个人。 这五十个人堆在宫道里,乍一看,乌泱泱的,好像要把他们埋了一样。 领首的人说道:“皇上担心厉王妃的安全,特令属下多代些人来保护厉王妃。” 姜使君点点头,也没有心思多想:“快走吧。” 那五十余人的队伍很快断成两截,给姜使君他们让出了一个位置。 前二十,后三十,姜使君几人走在他们中间,活像被押解的囚犯。 走过宽敞的宫道,姜使君回头看了一眼笼罩在宫灯里的栖梧殿,不知为何,心跳的越来越快。 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姜使君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快点找出真凶,才能快点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栖梧殿里一直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路程已经过半,顺天看姜使君一路上脸色都不是很好,猜她是为了王爷的事情担心,便想说几句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宽心些。 顺天说到:“王妃,我发觉西兆的女子比起东周的女子,胆子都很大啊。” 姜使君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瞧着她们倒是挺谨慎的。”顺天说道:“我上一次巡夜的时候,就在偏门后的院子里,看见蓝管事一个人在那里找蛇,说要检查栖梧殿的安全。寻常女子看见蛇都怕的不得了,可是蓝管事却不怕。这 胆子,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姜使君一愣,“找蛇?什么时候?” 抓蛇这种东西事情,自由栖梧殿里的小太监们去做,怎么也用不着蓝管事亲自动手。 顺天说道:“就是若霖公主暴毙那一晚。” 姜使君的脚步一停,扭头对顺天问道:“那她手上还拿着什么?” 顺天说道:“灯笼啊。” 姜使君神情严肃道:“除了灯笼。” 顺天想了想,愣愣地说道:“没,没了。” 姜使君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变了。 若真是找蛇,怎么会连个抓蛇的东西都不拿。蓝珠也许根本不是在找蛇,而是要往外传消息的时候,正好被顺天看见了! 她算是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想要彻底的监视她们,只要将另一个人安排成她身边的管事就可以了呀。她一直待在栖梧殿里,蓝珠甚至不用打听,就能知道她们去过哪,见过什么人。 蓝珠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想要将消息传出去,又有管事的身份之便,做这一切简直不要太简单。 还有蓝珠刚才那么巧地出现在她身边,说要给燕凛请太医,也许也是一个局! 燕凛身体不舒服,会不会也是因为蓝珠动了手脚? 蓝珠还在栖梧殿里,她如果现在叫人去栖梧殿,那燕凛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姜使君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这时候他们队伍里的领头人回头看着姜使君问道:“厉王妃,你们怎么不走了?”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他。 直到这个时候,姜使君才发现,他们周围的这支禁卫军里的每一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他们的视线算不上友善,但也不是充满敌意。更像是……监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他必须回去! 他们落入局里了。 一个很大的局。 这个人将她和燕凛分开,让他们互相没了帮衬,就是为了将他们逐个击破。 而且,他们现在没有退路了。他们回不去栖梧殿了。 姜使君低下头,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攥成拳。 被算计了。 这时候姜使君面前的禁卫军队长再次叫到:“厉王妃?”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不急不缓地展开了一个笑容,看起来没有半点刻意掩饰的样子。 “你们西兆的姑娘胆子是真大啊,可把我惊呆了。以后若是能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也是个人才。可惜生了个女儿身,不被人重视。” 禁卫军队长一愣,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他再次催促道:“厉王妃,时间就已经到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走吧。”姜使君小步跟上去,并微笑着回头对常天说道:“回去以后,可要好好地和蓝管事聊聊,她那样的女子,我还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常天的眼珠子轱辘一转,虽然王妃没有明说,但是他察觉出了今晚这些人的不对劲。 不只是专门派来协助他们的禁卫军人数变多了,就连路上每一个路口的巡卫,也比白天的时候多了一倍。这些人就像是被提前安排在这里,防止他们逃跑一样。 他知道王妃的意思,王妃是觉出了不对劲,所以想要让他回去看王爷。但是如果这些人真的有问题,更危险的应该是王妃啊。 如果自己离开了王妃,那王妃身边能保护她的人,就只有一个顺天了。 常天对姜使君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可是他得到的却是姜使君一个更为坚定的,不容反驳的眼神。 燕凛现在着了别人的道,头疼还不知道缓过来了没有。但是她离开的时候,燕凛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栖梧殿中有蓝珠这个内鬼在,她随时可能将司隶叫去对付燕凛。小知又不会武功,少天若稍有不防,燕凛就危险了。 她的食指轻轻拍在自己身侧的锦袋上。 她会蛊术,又有一个顺天保护她,这些人暂时也不会对她如何,所以她目前还是安全的。 她并非不想和常天一起回栖梧殿,她现在心底急的恨不得一个闪现交代过去,出现在栖梧殿里。 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她做其他的选择! 布下这个局的人既然会派这么多人来“接”她去呈露宫,就不会给她任何回头的理由。 一旦她开口说要回栖梧殿,前面那个禁卫军队长,绝对是第一个起疑的人。到时候他们也不用想什么办法了,因为他们将面对的,会是附近所有禁卫军的强行抓捕。 从她走出栖梧殿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往前走了。 宫道里就这么狭窄一块地方,一旦动起手来,就算是常天和顺天两个人都在她身边,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反倒是她乖乖跟着这些人一起去呈露宫,到时候见机行事,成功自保的可能性还会大一点。 而且只有去了呈露宫,才能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设的局。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否则永远处于一个敌暗我明的环境里,十分影响她对敌人的判断,对她很不利。 但是在这之前,她必须先想个办法,将常天支回去看看燕凛。 将常天支回去,她之后的路可能要更加小心,多冒一点风险。但是对她而言,这是值得的。 不过是懂蛊术的她身边尚且这么危险,这么多人看着,不用想也知道,为人所忌惮的燕凛身边定然更不安全。 他比自己更需要常天。 就像从前那么多次燕凛保护她一样,这一次,该是轮到她回头保护燕凛了。 所以她容不得常天反驳。 他必须回去,他必须去帮燕凛! 常天一阵沉默,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剑鞘。若不是他隐藏的好,现在大家定然能看到他手上暴起的青筋。这个选择对他而言并不容易。 王爷将他调来,就是为了保护王妃。 可是现在王妃给他的命令,却是回去保护王爷。 不论做哪一个决定,对他而言,好像都是错的。 若是他现在选择了王妃,那就等同于将王爷置于危险之中。但若是他选择了王爷,那王妃若是出了任何闪失,他也同样万死难辞其咎! 和他最熟悉的顺天清楚的感觉到了常天的不对劲。他再一看姜使君,发现他们之间正在悄然进行一次眼神交流。 王妃不动声色的时候,大多意味着……危险!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常天忽然站定,说道:“王妃,您之前交给属下的黑蝎子刚饲养完,还未关起来!” 他还是决定服从姜使君的安排,回去找燕凛。 姜使君是个戏精啊,不论对方给的是什么台本,她都能随时随地接腔唱下去。 就好比现在,她一听常天找出的借口,就能立即摆出一副训斥的姿态,说道:“出门前不是提醒过你都关好吗?” 常天解释道:“那时候王爷发了高热,属下去请御医,回来时正好碰上禁卫军来催,一时忘了。” 嗯,这个理由很完美。 这些禁卫军都是在栖梧殿外的,哪里知道是谁去请的太医,而且他们确实催过她快点去呈露宫。 这一出戏,瞬间可信度倍增。姜使君一手握成拳头,砸在自己的掌心上,认真不已的开始瞎编谎话:“那黑蝎凶猛,又有剧毒,若是爬出来咬了人可就糟了!被它咬过的人会立刻染上剧毒,所有碰过这 个人的人,也会同样中毒!” 周围的禁卫军们耳朵都竖的尖尖的,偷听她们说话呢。 姜使君这么一说,他们顿时都吓了一跳。 碰了就会中毒,这么危险,那可不是比瘟疫还可怕吗? 这厉王妃平日里接触的东西,也太恐怖了吧。 顺天就这么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不出声就对了!禁卫军队长看了看常天,又看了看姜使君,眼中露出了几分怀疑。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们见过 姜使君一脸严肃地看着常天说道:“你快回去将黑蝎关好。”禁卫军队长却在此时开口道:“厉王妃,这等小事,还是交给禁卫军去做吧,叫个人替您的护卫传个话就行了。栖梧殿里应该有您的人,可以将黑蝎关好,没必要让您的侍 卫专门跑一趟。” 姜使君状似无意地瞥了那个队长一眼,他倒是警觉,连一个侍卫都不放回去。 姜使君说道:“黑蝎只有他养过,有专门关它的小橱盒。除了他,别人驯养不来,也关不了。” 禁卫军队长又说道:“那就等厉王妃解决完若霖公主的事情,再回来处理黑蝎的事情也不迟。毕竟皇上已经在呈露宫……” 姜使君不容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黑蝎很危险,事情容不得耽误。到时候要是出了人命,你来负责吗?” 她刚才还算和善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声音里也比方才多了几分威严,叫人轻易不敢冒犯。 她眯了眯眼,看着禁卫军队长。 同他一般,她的眼中也露出了几许怀疑的目光:“奇怪,我的侍卫,来回跑腿是为了替我办事,你为什么要拦着?” 她的怀疑恰到好处,并没有让人觉得她已经看破了他们的伪装,但是却足以让禁卫军队长心虚。 做贼,肯定会心虚的。 姜使君又追问道:“你属于哪一支禁卫军?” 在姜使君强势的逼问下,禁卫军队长的脸上显露出两分紧张之色。 他对姜使君的问题避而不答:“属下不过是想要节约些时间,却不知冒犯了厉王妃。他是厉王妃的人,厉王妃想要派他去做什么事,当然都可以。” 他的任务只是将他们一行人带到呈露宫,但若是厉王妃从他们身上看出来些许蹊跷,后面的事情,恐怕不好办。 而且厉王妃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常天就算离开了,对他们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姜使君见他退了一步,也不再紧逼。 她转身对常天说道:“你快去快回,一会儿呈露宫里施‘翻禁’之术,小白蛇会表现的比较狂躁,也许还需要你帮忙。” 姜使君这么一说,禁卫军队长眼中怀疑的目光很快就减退了下去大半。厉王妃既然会叫这个侍卫再回来,还提到了翻禁,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也许只是他多疑了。 常天又郑重地看了姜使君一眼,才转身离开。 姜使君刚才的那句话无疑是给了常天一个保命符,她让禁卫军队长相信常天还会再回来,那禁卫军队长就不会再在半路上派人将他截下来。 姜使君轻轻吐出一口气,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她在害怕。 怎么可能不怕呢,她从来都是最怕死的那一个。但是有的时候,就算再怕,也要逼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越是慌乱的人,死的越快。 燕凛,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禁卫军队长,平静的说:“快走吧,皇上还等着呢,免得到时候去晚了,又要怪罪本王妃。” 禁卫军不再理会离开的常天,带着姜使君往呈露宫走去。 顺天自然而然地走近姜使君两步。 常天离开了,现在他就是王妃最后的护盾。 今夜注定有事要发生。而作为王妃的护卫,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退却一步。 没过多久,姜使君就来到了呈露宫。 数十个侍卫举着火把站在哪里,衬的呈露宫今夜的灯火竟然比若霖公主暴毙的那一日还要明亮。 这里不过几日没来打扫,就已经尽显萧条荒芜之感。 姜使君朝已经到了的西兆国君走过去,“皇上。” 西兆国君的脸色难看。 “厉王妃来晚了。” 姜使君耸耸肩:“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但子时还没过,现在翻禁,还来得及。再等一等,我的侍卫回来了,就可以开始了。” 西兆国君似有些不耐烦,“还要等?” 姜使君站在原地不动:“别急,翻禁一旦成功,找出凶手来,只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 她的目光滴溜溜地在现场的人身上转。 “今晚来的人挺多呀,都这么好奇蛊术吗?” 西兆国君只想看姜使君翻禁,找出杀害若霖的人,所以他根本不想浪费力气和特别能唠嗑的姜使君说话。 然后她的目光停留在站在西兆国君身后的侍卫身上。 他手中配着一把长剑,身形修长。 和普通的侍卫相比,他身上看起来多了几分贵气。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这个侍卫身上的一些小配件,要比一般的侍卫精致的多。 姜使君看着他,问道:“你是?” 西兆国君说道:“他是朕的禁卫军长。” 姜使君状似无意道:“看起来和皇上长得倒是有两分像。挺贵气的,不像是普通侍卫。” 西兆国君说道:“他是朕的皇侄,名白翼。” “哦~白翼。”姜使君点点头,看着白翼说道:“既然你是皇侄,你父亲想必也是一位王爷,那我该称你一声翼世子。” 皇室之中,从来只有皇上的亲信,才可以当禁卫军长。 翼世子是西兆国君的皇侄,能任这个职位不奇怪。 白翼抬眸,冷冷地看着姜使君。 姜使君一愣,敌意。 这个翼世子,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抱有一股敌意。 “我们见过。”姜使君说:“上一次我会栖梧殿的时候,你在宫道里撞了我一下。” 这回轮到白翼愣了。 白翼诧异地看着她,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面之缘,她竟然将自己记得如此清楚。 他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姜使君看着他笑道:“你不用紧张,不过是翻禁而已,你们只要看着就行了,不会影响到你们的。” 她边说边在原地踱步,目光却在四处游荡。 她得先计划计划一会儿可能需要的逃生路线。 四处都是人,都快把他们围死了。一会儿如果真的撕破脸打起来,他们往哪儿都跑不掉。 除非……姜使君的目光停留在了呈露宫后笼罩在夜色里的黑漆漆的大山上。 第三百九十九章 她有危险! 这西兆龙脉所在的龙泉山,今夜看起来真是格外的眉清目秀! “不等他了!”姜使君怕拖得太久,被人看出问题,对顺天说道:“咱们先开始吧。” 白翼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然后他悄然地对身后的人使了个手势,站在他身后的侍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司隶告诉过他,不能轻视厉王妃。 因为从前轻视厉王妃的人,最后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想要拿下厉王妃,最好在她翻禁的时候动手。 因为翻禁的时候,绝对不能被人打断。否则蛊术反噬,翻禁的人也会中蛊。到时候厉王妃自顾不暇,就难以再用蛊术对付他们了。 厉王妃不会武功,现在她身边又只有一个贴身侍卫,真是天也助他。翻禁开始以后,想要抓住她,简直易如反掌。 至于司隶,自己已经派人去将厉王妃开始翻禁的消息通知他了。 司隶会在厉王妃开始翻禁以后,带上他的护法去抓厉王。 为了今夜的安排,今日他特意去请见太后,要太后为若霖公主焚香祈福。因为西兆的香烛之中,瑞香的味道异常浓厚。所以就算是混入了其他的香,也难以闻出来。 于是他便叫人在栖梧殿外,另外点了一种杂了一种香料。 那香料寻常人闻了自是没有问题,但身上带伤的人闻了,却会加重人身上的头昏脑涨,四肢无力之感,并会持续这样的作用两三日。 只要厉王闻了一点点那香味,发作起来,效果都很强。而且用什么办法都解不开。 厉王前几日受了伤,今日又在香料的作用下开始发热无力,正是虚弱的时候。 司隶懂的蛊术多,让他去对付厉王,定然叫厉王防不胜防。 到时候不论是厉王还是厉王妃,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今日定然要放厉王跪在他面前,对他哀声求饶! 姜使君从顺天的手里接过蛇笼,走进呈露宫的大殿里,当初若霖公主是死在这里,如果要翻禁,也要从这里开始。 大家跟着姜使君走进已经塌了大半的寝殿,静静地看着姜使君。 姜使君打开蛇笼,把小白蛇从里面捞了出来。小白在她手上缠了一圈,竟然也不咬他。 姜使君转身对大家说道:“翻禁开始以后,谁都不要打断我,不然后果很严重。” 白翼无声冷笑了一下。 快开始吧,他要的就是严重的后果! 姜使君把小白蛇放到了寝殿的床上。 小白蛇一上去,就蜷成了一团。 姜使君从身上的锦袋里拿出了一颗小药丸研成粉末,洒在了小白蛇的身上。 然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指腹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将血滴了三滴在小白蛇的身上。 做完这些,姜使君便低垂着头,口中开始喃喃念咒。 彼时,栖梧殿中。 小知按照姜使君的吩咐,用雪蟾暂时缓解了燕凛的头痛之感。 小知将雪蟾收了起来,低声问道:“王爷,您好些了吗?” 燕凛扶着额头坐在床上,微微摇头。 燕凛沉声道:“有点不对劲。” 起初他只觉得是因为自己之前就受了伤,所以才会发热。但是刚才身体里传来的无力感,让一向警惕的他,提起了防备之心。 小知问道:“哪里不对劲?” 燕凛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进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的前后联系。 片刻后,他猛然睁开眼睛道:“不好!” 今夜有人有意要将他和君儿分开。 她现在一个人去了呈露宫,说不定会有危险! 燕凛立即翻身下床,想要去找姜使君。但是他才走了两三步,身体就是一软,单膝跪到了地上。 小知吓了一跳:“王爷!” 四肢酸胀无比,根本都提不上力来。 燕凛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双手在他的眼前已经有了模糊的重影。可是小知才用雪蟾给他缓解了不到一刻钟。 比起因为伤情发热,他更像是被人下药了。 很快,燕凛整个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的。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昏沉,君儿还很危险。 燕凛向来是个狠人,竟然直接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一刀子扎在了自己的腿上。 突然袭来的痛感,让燕凛的眼神瞬间清明不少。 小知更是被燕凛的自残行为吓到了。 “王爷,您在干什么!” 燕凛下刀很有分寸,这样的痛他能忍。 他颤抖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寝殿外走去:“快去找王妃!” 小知紧张地扶着燕凛,说道:“王妃说您需要休息!” 燕凛的眼底的墨潭再也不能平静:“她有危险!” 当初他以为自己能保她周全,才会带她来西兆。谁料来了西兆以后,事情却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趋势走。 是他失策,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他绝对不能让姜使君在这里出事! 小知素来是最关心姜使君的那个人,一听燕凛说她有危险,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连忙扶着燕凛往外走。 少天见他们出来了,燕凛腿上还流着血,皱眉道:“王爷怎么了?” 小知急道:“王爷说王妃有危险,要去找她,你快帮帮忙!” 燕凛现在正浑身无力,小知也没有多少力气,扶着燕凛根本走不了多远,少天立即把燕凛扶到了自己肩上。 而就在他们走出大殿没几步,燕凛的身体便更加使不出力气,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少天的身上。 与此同时,守在栖梧殿外的那几个王府侍卫,被人踹了进来,倒在了他们面前。至于守在这里的其他的皇城侍卫们,早已经死了。 燕凛此刻疲惫不已,勉强抬起沉重的眼帘,才能看清从外面朝自己走来的那三个人。 司隶摘下头上的斗篷,阴恻恻地对说道:“厉王,别来无恙啊。” 少天眉头一皱,糟了! 王爷现在的情况,连自保都费力,如何能对付司隶? 而在司隶身后,还跟着掣电护法和乌擭护法。 燕凛冷冷看着他,并不因为现在的情况对他不利,而感到恐慌。 他鼻尖传出一声冷嗤,看起来再镇定不过了。燕凛嘲道:“司隶,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只能干些偷偷摸摸,令人鄙夷的勾当。” 第四百章 剑! 司隶对于他的嘲讽却并不在意,他阴恻恻地看着燕凛说道:“卑鄙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你不就在我的面前无力反击了吗?” 翼世子早已经联合了禁卫军,筹谋在今夜发动宫变。 等到翼世子抓住西兆国君,还有那一众皇室子弟,威胁西兆国君写下退位诏书,翼世子就可以登基称帝。 然后,他们会要了厉王和厉王妃的命。 司隶说道:“很快,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翼世子谋反,诛杀西兆国君,屠灭皇室一族……而厉王和厉王妃,也不幸死在这一场宫变之中。” 宫变发生之时,一切都是混乱的。死上那么几个人,也是再正常不过。哪怕这些人是东周鼎鼎有名的厉王和厉王妃。 燕凛抬眸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浑水摸鱼。等事成之后,又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翼世子的皇位能坐多久,再过多长时间,就会被赶回来的白尽宵诛杀正法,司隶是不会管的。 这场宫变发动的匆忙,翼世子肯定坐不稳皇位。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被人拉下马。而司隶那时候恐怕早已经离开西兆了。 他本来就是在利用翼世子,达到他除掉厉王和厉王妃的目的。事成之后,他没理由会浪费心力去给翼世子收拾烂摊子。 燕凛冷冷道:“那你可要多尽力了,若是本王此次没有死在你的手上,等本王回了东周,下一次死的就是你。” 司隶不屑道:“厉王以为自己还回得去吗?” 寻常的侍卫早已经被他们解决了,燕凛如今又使不上力气,他身边能保护他的人,就只有一个一等护卫而已。 燕凛的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是他这阵日子过的太安逸,才会有了疏忽,他们才会落入这个局。 但他此刻面临危险事小,姜使君下落不明,安危未定才事大。他必须先过了面前这一关,才能去找她。 燕凛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对少天说道:“剑。” 少天一愣:“王爷,您现在……” 王爷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能拿剑和司隶硬拼? 更何况司隶几人都懂蛊,说不定还会出什么阴招来害他们。 虽然他们现在这个战斗力低落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对方出阴招了,但是他们不得不防。 燕凛却盯着眼前的人,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杀意:“本王说,剑,” 在他倒下之前,他会永远为了去到她身边而战! 司隶亦不再拖延,对身后的掣电护法和乌擭护法说道:“上!” 少天正想要拔剑上前,凭空弹出的几个弹丸就砸在了两人之间,瞬间炸裂出一阵火花。 这是厉王府专用的雷火弹。 乌擭护法和掣电护法被这火花逼的后退了一步,空气中还燃起了一阵呛人的白烟。 一片混乱之中,常天拉住小知,对扶着燕凛的少天说道:“走!” 等司隶他们再能视物,栖梧殿里已经不见人影。 司隶气的青筋暴起,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 常天带着他们在宫里跑了一段路,燕凛就抓住他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会在这?王妃呢?” 宫中现下不安全,他现在应该在姜使君身边,而不是这里! 常天回头看了一眼,避开燕凛的目光,说道:“王爷,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司隶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若是光比武功,他和少天不会落得那两个护法多少下乘。 但是司隶他们懂蛊,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得不到什么优势。 当务之急,还是速速离开这里的好。 可是此刻,燕凛的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常天的手臂,捏的指尖都泛白了。 他冷声道:“回答本王的问题!”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常天低下头,不敢正视燕凛的眼神,低声道:“王妃在去呈露宫的路上觉得事情不对,担心王爷出事,所以派属下回来了。” 燕凛一怔,咬牙道:“你可还记得本王为何留你在王妃身边!” 当初就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怕有人要害她,他才会特意抽调来两个一等护卫保护她。 可是如今,常天竟然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她身边离开了。这岂不是置她于危险而不顾! 宫变一事可大可小,若是镇压的及时,便不会引起多少杀戮。她若是机灵一些,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或许可能自保。 可若是镇压不及时,血洗宫墙都是小,祸乱整个明晁都有可能!到时候人们杀红了眼,根本就不会顾及眼前的人是谁。 她不会武功,如今身边又只有一个顺天,若是一着不慎,混乱之中都不知道会死在谁人的刀下。 一想到这些,燕凛本来无力的四肢,甚至都有些颤抖。 十余年前东周的那一场宫变,他失去了圣骨一脉所有的亲友。 他的父亲战死,他的母妃虽还活着,却也容貌尽毁,窝在小小的藏青山庄里,再也不愿意见人。 他甚至,失去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她。 如今,他难道还要在西兆的这一场宫变之中,再失去她一次吗? 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绝对不能! 常天看着燕凛一点点阴沉下去的神情,只觉得四肢冰凉。 常天说道:“王爷,王妃既然能叫属下回来找您,想必是有了脱身之法。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躲开司隶!王妃会平安无事的!等王爷安全了,属下会立刻去找王妃!”少天也知道眼前的情况容不得耽误,说道:“王妃事事都相信王爷,王爷就相信王妃一次吧!若是王妃现下平安,王爷反倒是受了伤,岂不是辜负了王妃叫常天回来的一番 苦心?” 王妃只能在明知道危险的情况下,还将常天支回来,足见王妃对王爷用情至深,宁可自己冒险也要保证王爷的安全。方才正是因为常天回来的及时,他们才侥幸逃过一劫。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再从司隶的手下安全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四百零一章 你们这是谋反 燕凛沉声:“去呈露宫!” 少天说道:“王爷!司隶既然已经现身了,就说明他们没想再藏了,呈露宫中现在定然也不安全!” 现在去呈露宫,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王爷素来睿智,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么简单的问题! 燕凛反问道:“她难道就安全吗?” 他们只知要保护他的安全,却不知,在他的心中,她比自己重要千万倍。 他可以忍着伤,忍着痛,忍着此前彻夜彻夜难眠的孤独。 但是他不能再忍受她不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每一个瞬间。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就算前途奔赴的是刀山火海,他也绝对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少天说道:“可是就算您现在去了呈露宫,王妃也未必在那里了!” 燕凛推开少天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要她会出现在那里,本王都会去找她。” 在少天的心中,燕凛永远是第一位的。他不能看着燕凛去冒险。 王爷不只是王妃一个人的王爷,他身后还有一整个厉王府,他还背负着东周圣骨的全部的希望。 少天扭头看着一旁站着的小知,说道:“小知,你是王妃的人,你劝劝王爷!” 小知姑娘虽然是一个丫鬟,但她是王妃的人,说话总有些分量。 小知默了默,走上前扶住燕凛,说道:“王爷,我陪您过去。” 少天一愣,惊诧地看着小知。 小知并没有弄清现在的情况,而且她简单的脑子也不允许她分析清楚面前的情势,她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完成王妃交给她的任务,照顾好王爷。 小知回头看着少天说道:“王妃离开之前,让我照顾好王爷。王妃回来之前,我只要做好这一件事情就够了。” 丫鬟的思想是简单的,如果是去王妃身边,她愿意冒险。 少天怔怔地看着燕凛的背影,无奈地走上前说道:“王爷,我和您一起过去。” 本来,作为一个侍卫,他们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议,但事实上,他们就只拥有一个权利——服从。 既然王爷要决定要去找王妃,那他们就必须跟着王爷一起去。 常天看着燕凛,眼中是一派纠结。 王妃让他回来就是为了保护王爷,可是谁能想到,王爷会为了王妃主动走向危险之中。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姜使君和燕凛之间的感情。 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谁深谁浅一说,因为他们都全心全意地,用自己生命里自己可以调配的一切,在爱着对方。 常天走上前说道:“王爷,要去呈露宫,我们该走另一条路。” 燕凛回头看着他问道:“哪一条?” 常天说道:“王妃曾经画过符文的那一条。” 呈露宫中,姜使君正站在床榻边,低头念着别人听不懂的咒语。 白翼的一双眼睛就好像夜里的鬼魅,直勾勾地盯着姜使君。 他手里的长剑越握越紧。 是现在吧? 厉王妃已经开始翻禁了,想要让她被反噬,然后拿下她,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随着姜使君口中的咒语之声越来越复杂,床上趴着的小白蛇甚至像一条眼镜蛇一样站立了起来。 小白蛇开始表现出烦躁的一面,嘶嘶地朝姜使君吐着蛇信子。它时不时地张开嘴巴,露出上颚的两颗毒牙。 它的脖子不停地往前伸,看起来好像随时可能咬上姜使君。 姜使君的额头上也沁出的一层薄汗,染湿了她的鬓角,翻禁这件事情看起来并不简单。 就在大家都凝眸看着姜使君的时候,白翼忽然跳上前,拔出手里的长剑,朝姜使君刺去。 顺天知道今晚注定不太平,所以一直守在姜使君身边,警惕地看着每一个人。白翼一有动作,他就立即做出了反应,同样抽出身侧的长剑,击开了白翼,保住了姜使君。 但是翻禁本就需要绝对的安静和外界的免打扰,两剑相击的刺耳的声音,还是给姜使君造成了影响。 她的身形一晃,呕出一口鲜血。 那一口血直接吐到了小白蛇的身上,小白蛇受了刺激,瞬间长大了嘴,预备攻击姜使君。 姜使君捂着胸口,睁开双眼看着他,娥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顺天惊诧道:“翼世子!你要干什么!厉王妃正在翻禁,你是要害死厉王妃吗?” 白翼阴狠地说道:“本世子今日就是要取她和厉王的性命!” 顺天一愣,扭头看向西兆国君:“皇上,这也是您今日安排的吗?” 西兆国君对这突然发生的状况显然也感到无比意外,只能严肃勒令道:“白翼,退下!” 白翼冷冷地扫了西兆国君一眼,傲慢道:“呵,皇上,你现在可没有再命令我的余地了!” 他说完,看了西兆国君周围的侍卫的一眼。 那些原本忠心于西兆国君的侍卫,立即就拔出了身上的配件,架在了西兆国君的脖子上。 西兆国君一惊:“你们!”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气的胡子都在发抖:“你们这是谋反!” 翼世子厉声道:“不错,本世子今日就是要反!” 一国皇帝,被自己身边的禁卫军长反了,这还真是可笑。 西兆国君这个皇帝当的够失败的! 姜使君撷去嘴角暗红色的血迹,站直了身体,不惧不馁地看着白翼,说道:“本王妃竟不知,何处惹着翼世子了。” 她嘴角带着没擦干净的猩红,双肩微微垂着,看起来身形单薄的可怜。可是眼中的镇定,却远远胜过男儿。 在西兆国君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的时候,她身上的这股子沉稳,着实叫人惊艳。 但是白翼盯可不会带着欣赏的目光去看姜使君,他只是盯着她,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怒火。 翼世子开口问道:“厉王妃难道忘了厉王在东周斩杀的西兆使臣了吗?” 西兆使臣? 姜使君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使臣之子?” 那西兆使臣既然是白莲歌的皇伯父,想必也是个王爷。 王爷之子,自然就是世子。 白翼,翼世子。原来是他。 第四百零二章 这么注重保养? “我父亲与莲歌公主共同出使西兆,可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我本以为兄弟一场,你会为父亲讨回公道,可是你却一再宽恕厉王夫妇,置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于何地?” “既然你没有办法为我父亲报仇,那我就自己来。你这个皇位,就一并交给我来坐吧!” 白翼早已经在司隶的蛊惑下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西兆国君听他说完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怔怔地看着白翼良久。西兆国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冰冷冷的刀剑,说道:“你可知这皇位你一旦坐上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大逆不道的弑君者!朕念着你父亲的情义 在,只要你现在收手,朕可以既往不咎!”白翼冷哼一声,不屑道:“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我今夜不反,厉王妃的翻禁之术一旦成功,也一样会查出是我害死了若霖公主。与其因为谋害皇嗣被处死,我倒不如 放手一搏,还有翻盘的机会!” 西兆国君一阵错愕:“是你?为什么?” 白翼说道:“本世子以为皇上就算是不在乎我父亲的死,至少也会在意若霖公主。” 那时候若霖公主去找姜使君闹了一通,他便计上心头,给若霖公主种蛊,再嫁祸给姜使君。 反正姜使君来了西兆以后就行踪诡异,她又懂蛊,只要皇上肯稍稍偏私一点,想要将这件事情栽赃到她身上去不难。 可是事情发生以后,皇上却没有要对付姜使君的意思,姜使君在刑部的那一通大闹,甚至毁了他特意安排去做伪证的蓝珠的计划。白翼看着西兆国君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为了所谓的两国邦交,连若霖公主中蛊了也不将厉王妃下狱。本世子气极,才会控制不住生蛇蛊,让蛊爆发,引得若霖公主暴毙。 是你害死了若霖公主,是你!” 西兆国君的脸色一阵惨白。 若霖暴毙以后,他猜测过千万个对若霖下毒手的对象,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他的亲皇侄。 可是白翼对西兆的国情了解多少? 他并不知道西兆的国库空虚,入今只能维系表面的风光而已。如若这时西兆与东周交战,西兆只会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若是西兆正是国之鼎盛时期,谁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他为了西兆子民不受生灵涂炭,却因此害死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 这个打击对于西兆国君无疑是巨大的,他又开始急喘,随时有背过气的可能。 白翼看着他艰难呼吸的样子,冷酷无情的说道:“你早就该死了!” 说完,他一剑刺穿了西兆国君的脖子。 在杀人的时候,白翼是毫不犹豫的。 西兆国君在死之前都捂着脖子看着白翼,没法相信白翼竟然真的会对他下手。 姜使君一愣,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忽然让她觉得有点想吐。 不,也许让她想吐的,是白翼这个人。 这个人是西兆国君,也是白翼的亲皇叔。可就是面对这样一个人,白翼转身就可以毫不留情地将长剑刺入他的脖子里! 白翼回头看着姜使君说到:“下一个就是你!” 姜使君问道:“你就不怕厉王知道你伤了本王妃以后拿你开刀?他可有的是折磨别人的办法!” 白翼说道:“厉王?他现在可护不了你了!现在司隶已经去替我解决那个烫手山芋了,他活不过今晚!” 厉王一死,姜使君就再也没有了依傍,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姜使君闻言,眸光冷冽:“司隶背后的那个人……是你!” 是他帮司隶混进宫中,之后又控制了凌越。 是他害得燕凛受了伤! 可算是让她找到这孙子了! 白翼将长剑的剑尖一转,指着姜使君说道:“今夜,我就先用你的血,来祭奠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剑尖上还带着西兆国君的血,啪嗒一声地上呈露宫中布满粉尘的地板上。 姜使君抬手,用衣袖将嘴角的血迹擦的干干净净。 “想要我的命,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姜使君指尖轻弹,夜色中一个难以捕捉的小黑点,就迅速抹了白翼身侧那几个侍卫的脖子。 鲜血从他们的脖子里喷涌而出,他们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当小黑点逼近白翼的时候,他条件反射一般往后一闪,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白翼惊诧地看着姜使君,那是什么暗器,竟然还会转弯! 他清楚的看见那‘暗器’在杀了他几个侍卫以后,又绕回姜使君手上去了! ‘暗器’回到姜使君的手上,接着宫灯的亮光,白翼才看清她手上缓缓爬动的小东西,是一只蜂王。 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只简单的小东西,刚才竟然轻易结果了别人的性命! 姜使君抬眸冷冷地看着白翼,说道:“我轻易不动手。” 蛊术危险,若是用了蛊,多半是要人命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但你既然动了我的男人,就怨不得我出手了。” 白翼一愣,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司隶对他说过的话。 不要轻看厉王妃。 这下他算是领会到了姜使君的厉害。 白翼咬牙道:“就算你有蜂王又如何,你刚才已经被翻禁反噬,也扛不了多久了!况且你只有一只蜂王,可我们却不只有这几个人!” 白翼说完,呈露宫外就同时涌进来了一大群禁卫军。 这些人都是白翼早就安排好的! 他要厉王妃今晚在劫难逃! 顺天看着面前这乌泱泱的一群人,眉间都拧出了一个川字:“王妃……”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太不利了。 就算他的武功不差,也不能保证带着王妃,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之下全身而退, 姜使君却慢悠悠地从锦袋里掏出一小盒药膏,剜出来一点涂到手背上,像是在抹护手霜。 顺天一愣,这个时候了,王妃还这么注重保养??但是很快,顺天就发现了这个药膏的特别,这味道…… 第四百零三章 值得 呈露宫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异香。 这不就是那一天他们进呈露宫之前,王妃给他们涂的药膏的吗? 姜使君笑吟吟地看着白翼,此刻脸上已经没有半点因为反噬而产生的痛苦之色。 顺天疑惑地看着她,王妃刚才不是吐血了吗?现在怎么又…… 然后顺天猛然想起当初姜使君在韩遣面前演戏的时候,嗑的那颗能让人吐血的药丸。 难道连刚才的反噬,王妃也是装的? 果然,姜使君看着白翼说道:“傻子才会选择一对多。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刚才是在翻禁,而不是在引蛊呢?” 在明知道今晚的人不对劲的情况下,还坚持干危险的翻禁一事,那不是在找死吗。她可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 她把药膏塞进顺天的手里,顺天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迅速接过来,也给自己抹上了一层。 白翼看着姜使君自信的笑容一愣,引蛊? 引什么蛊? 他的想法还没有落定,就有一个侍卫惊到:“蛇!” “有蛇!” “这也有!” 禁卫军发现了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包围他们的毒蛇,惊叫声此起彼伏。在他们不知不觉间,一整个呈露宫,都已经被蛇包围了。 这个状况,和当日若霖公主暴毙的时候何其相像。 白翼看着这样的景象,也不免发怵。 而就在这样的惊叫声还没有落定的时候,姜使君就抓起床上的小白蛇,朝白翼丢了过去。 姜使君说道:“送你了!” 白翼下意识地挥剑将刚才那条小白蛇斩成两段。 白翼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就等同于在找死。 刚才那些还只是保持这观望态度的蛇,在白翼斩蛇以后,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迅速朝白翼还有那些禁卫军围攻过去。 这些蛇大都是姜使君引来的毒蛇,一旦被咬就会中毒。 漆黑的夜色下,呈露宫中哀嚎连连。 越来越多的禁卫军围了过来,越来越多的禁卫军陷入和毒蛇的较量之中。 姜使君冷眼看着那些和蛇缠斗在一起,一个接一个被咬死的禁卫军,说道:“多对多,这才公平。” 扭转战局,只要你的脑子够灵活,就是这么简单。 白翼正被一大群毒蛇围攻,那些蛇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被斩杀了一条,就会扑上来两条。 围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就在他们被毒蛇像包饺子一样包起来的时候,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姜使君和顺天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抓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禁卫军们听到他的命令,刚超着姜使君追过去,就又被毒蛇挡了回来。 更气人的是,那些蛇都稳稳当当地避开了姜使君和他身后的顺天,只攻击白翼和禁卫们。 该死,这女人是个妖女吧! 这蛊明明是他种的,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为姜使君所用? 白翼眼看姜使君他们就要掏出呈露宫,躲开毒蛇攻击之余,从身侧摸出一枚暗器便想要暗害她。 谁知道姜使君的背后却好像长了一双眼睛,在这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的嘴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白翼被她这阴森森的笑容唬的一愣,手上的动作延迟了一秒。就在这一秒的时间里,蜂王竟就朝他迎面而来。 白翼一惊,连忙侧身躲过,可是蜂王的速度何其之快,他就算闪避的再迅速,动作还是慢了。 凶狠的蜂王直接从他的侧脸上划过,同时在他的脸上刺啦开一道深深的大口子。 半边脸上的血肉瞬间绽开,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淌下。 白翼痛呼一声,脸上传来的剧烈的痛感,让他一张脸狰狞地扭在了一起。 他回头恶狠狠地看着姜使君和顺天离开的背影,一张脸扭曲的好像地狱里刚刚受过酷刑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逃离呈露宫以后,两人走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避免碰上大批的禁卫军,引起正面交战。毕竟现在的情况,对他们而言很不利。 虽然她可以暂时用蛇蛊压制住白翼他们,但是蛇也不是随便就能引来的。真正遇上其他的禁卫军,他们还是得打。 可是姜使君不能和他们打,一来以她的能力肯定不能同时对付那么多男人,二来她所剩的时间也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妥协。 顺天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向,避免暗处哪里有人冲出来暗算他们。 顺天问道:“王妃,咱们现在去哪儿?” 姜使君一边往前小跑,一边说道:“栖梧殿。” 若是白翼所说的是真的,那司隶现在一定已经去对付燕凛了。 他受人算计,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如果遇上了司隶,光是靠他身边的少天和常天,恐怕不能全身而退。而且现在宫里到处都是禁卫军,遇上那些人,也够他们缠斗的。 她得回去找他。 刚才他们来的路上,就见到了好几个已经被禁卫军掌控的大殿。 白翼要谋反,自然不会只处理了西兆国君这么简单。他们会将皇宫里所有的人都抓起来,包括所有皇室的子孙还有那些后宫妃嫔。 混乱中不少人都死了。 但是现在姜使君可没空管他们,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燕凛。 顺天一愣,他很清楚,如果司隶他们去对付王爷了,现在去栖梧殿,无异于自投罗网。这是最危险的行为! 顺天说道:“就算我们现在去栖梧殿,王爷也未必还在那里。” 姜使君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顺天说道:“你说的对,他未必在,但是他也有可能还在。只要有这个可能,就值得我回去找他。” 呈露宫到栖梧殿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但是现在宫中内乱,他们想要避开那一批批的禁卫军,就必须绕路。这无疑让原本就不近的距离变的更加长远。 另一边,常天也带着燕凛在往呈露宫的方向走。 他们都知道前面的路是危险的,可是心上牵挂的那个人也许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们必须前进。 只要有这个可能存在,他们承担的危险,就值得。 相许相从,倾心相护。他们说过的…… 第四百零四章 啥也没干啊 少天带着燕凛和常天走了一段路后,皱眉问道:“你这条路是不是绕的太远了?” 本来两刻钟能走完的路程,在常天的带领下,至少要翻上一倍。 他不确定王爷现在的状况是不是真的能继续走下去,而且现在后方有追兵,他们拖的越久,就越容易被追上。 常天说道:“虽然有点远,但是安全。之前王妃曾经在这些宫道里画过像阵法一样的符文。王妃说,这些符文是术,可以压制司隶。” 具体的东西他仍旧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大体是这么个意思。只是不知道这些“术”,用起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我们这条路,至少就不用太过担心……” 他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噎在了喉咙里。 司隶追上他们了。 常天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司隶,往后退了一步。 少天扶着燕凛站好,脸上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王爷行动迟缓,司隶追击的速度太快了。 这时候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两道脚步声,是乌擭护法和掣电护法。 他们被包围了。 常天和少天对视了一眼,眼下,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司隶看着退后的几人,往前走上一步,嘲笑道:“原来厉王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 从前都是厉王妃一力打压他们,他们一旦遇上燕凛,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可是今日,却也轮到燕凛逃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能这样追着厉王,碾压他,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司隶说话的声音都变的得意了起来,叫人听得恼火。 少天看着司隶,不服气道:“你也不过就是用了些不如流的伎俩,才得了势。若是王妃在,你恐怕也不能这么得意。” 王妃的蛊术那么厉害,如果她在,司隶肯定占不了什么便宜。司隶冷声道:“厉王妃?你那个懂蛊的厉王妃,现在应该也被翻禁之术反噬,被翼世子斩杀,用来祭奠他的亡父了。没有厉王妃,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大的本事,从 我的手下逃走!” 司隶说完,眼中顿时露出几分杀意。 他一甩身上的斗篷,斗篷之下顿时飞出几只蝙蝠。 这蝙蝠的翅膀是暗红色的,他们是司隶养出来的蝙蝠蛊。 只要被它咬上一口,人的四肢就会迅速麻痹。 血蝠异常凶狠,拍打着暗红色的翅膀,龇牙尖叫着朝他们飞过去。 少天和常天同时拔出了身上的长剑,势要在血蝠靠近他们之前,将它们砍了。 这些都是邪物,他们若是被血蝠咬上一口,说不定就要着了司隶的道。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他们还来不及扬剑,那几只血蝠就啪啦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血蝠艰难地拍了几下翅膀,但是它们的翅膀就像是被人绑上了千斤重的东西一样,越拍越低。 不过片刻,它们就趴在地上疯狂喘息。 然后它们不动了。 这时候离血蝠从司隶的斗篷底下飞出的距离,还不到一米。 不到一米! 血蝠就他娘的废了!! 乌擭护法:“……” 掣电护法:“……” 掌教在他们面前第一次失手,这让他们说点什么好? 不敢说不敢说。 少天一愣,然后缓缓地问道:“他……是在热身吗?” 常天:“……” 少天是真的很看不懂面前的情况啊! 司隶是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不懂蛊,所以想先放出几只蝙蝠,用来吓吓他们? 就连一向稳重淡定的燕凛,此刻也是不解地看了看地上的蝙蝠,然后又看了看眼前的司隶,最后:“……” 所以这玩意儿只是看起来很凶狠,事实上就是几只什么用都没有的渣,对吗? 至于放出那几只蝙蝠蛊的司隶,脸上的表情明显像是被人打了一层石膏,僵硬无比。 他的蝙蝠蛊这是怎么了! 在敌人和自己的手下面前用蛊失败,让司隶觉得自己异常没有面子,于是他决心找回自己的丢失的面子。 司隶看着地上的血蝠,他不信邪,又将自己斗篷下剩下的蝙蝠蛊全部放了出来! 呼啦啦的十几只一齐朝燕凛他们飞了过去,看起来阵势庞大,叫人紧张。 然而这样的阵势只保持了不到一秒。 这些血蝠很快就在飞出的距离不到一米的时候,全部像刚才的蝙蝠一样落下来了。 是的,又废了一群。 少天看着面前这滑稽的景象,眉头紧锁。 讲真,他都替司隶觉得丢人。 热身一遍就够了,何必热身两次?表演失败也不带这么连着失败两次的啊! 虽然他们是敌人,但是司隶也不能这么看不起他们吧。 空气中都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沉寂,园子里的蛐蛐叫声好像都在嘲笑司隶现在的处境。 司隶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对我的蝙蝠蛊做了什么!” 蛊都是被人养出来的,尤其这种小动物,养出来以后难免有点小感情。就算没有小感情,那还没怎么用过的东西,就这么坏了,换做是谁心里也不会痛快。 小知愣愣地说:“啥……啥也没干啊。” 从刚才开始,他们就一直都是被追的那一群,能对司隶做什么? 她看着司隶,呆呆地问道:“你这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之前王妃就和她说过,有些东西看起来和正牌的东西很相似,但是品质上却要差了一大截,这种东西就叫做假冒伪劣产品。 蝙蝠蛊她也看王妃养过,但是王妃的蛊可比这扑腾半天都飞不起来的破烂玩意儿要厉害多了! 司隶这个…… 它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没养好啊?” 大敌当前的时候,这种问题,无疑是对敌人的一种羞辱。 他们的身后的掣电护法一听,便又立即从袖中朝小知掷出一条只有人半臂长的黑蛇。 这黑蛇名叫白眉,浑身上下只有眼睛上的两道地方是白色的,就好像人的眉毛一样。它的身形虽然不长,但是它的毒性却是最烈,见血封喉。而且它的躯体力量极大,它甚至能直接缠断人的手臂。 第四百零五章 百蒙禁术 这小丫鬟和那厉王妃一样讨厌,既然她现在杀不了厉王妃,那就让她先取了这小丫鬟的命! 小知不会武功,只看见一条长长的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和闪躲。还是常天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旁边一扯,才让那小黑蛇没有直接砸在小知的脸上。 但是白眉却落在了小知的胳膊上,在她的手腕上缠绕了一圈。 掣电护法看着小知冷笑一声。 呵,这就要了你的命! 小知看到自己手上缠绕的白眉,耐不住尖叫了一声,然后猛地甩手,直接将白眉甩进一旁的草堆里。 掣电护法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幕,惊道:“怎么回事!” 白眉一旦缠上了敌人,就不会轻易松开。刚才那么好的机会,白眉应该要一口咬死这个小丫鬟才对啊! 这么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将白眉甩开? 掣电护法扭头看着被甩开一口,就盘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冬眠的白眉,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白眉的性格很烈,根本不可能这么安分地趴在那里不动啊! 太奇怪了,今晚在皇宫里发生的一切,都叫他们难以理解。 先是掌教的血蝙蝠飞不动了,现在白眉也不动了,他们的蛊今晚就好像都废了一样。 小知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条小黑蛇。 原来假冒伪劣产品都装一窝里了! 司隶错愕地看着地上的血蝙蝠良久,才终于明白自己他的蛊被人破了。蛊一旦被破了,就用不了了。 他迅速往自己的四周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一些宫灯后面绑了黑冷杉。而有些地方的青砖地板上,也画着几个十分少见的符文。 由于夜色太深,还有那些标志太隐秘的缘故,才让他一时忽略了这些东西。 司隶眉头一皱,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对这些符文异常避讳。 他的脸色刷地白了下去,双唇间吐出四个字。 “百蒙禁术!” 是谁在这里画了的白巫世家从不外传的秘术符文! 掣电护法和乌擭护法一听到这四个字,惊呼了一声,也跟着退开了一段距离,警惕地看着燕凛几人。 少天一愣,火袄教这些人刚才还一副要冲上来解决他们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怕了? 常天看他们对自己脚下这一块地方避讳莫深,再一看自己周围的那些符文,顿时了然。 常天说道:“是王妃之前画的阵法!” 虽然王妃告诉过他,这不是阵,是“术”,但他还是觉得叫阵法更加顺口。 他看的出来,司隶他们怕这个秘术! 他们刚才放出来的那些蝙蝠和毒蛇都没有攻击它们,也许也是受了这个秘术的影响! 看司隶的反应,似乎他们只要在秘术的范围里,司隶就不能对他们用蛊。原来之前王妃说的能折掉司隶一半的本事,是这个意思! 司隶听到常天的话,抬头看着他问道:“这是厉王妃画的?” 从解了韩少原身上的蛤蟆蛊以后,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不好对付。但是他没有像想到姜使君竟然能在皇宫里用上百蒙禁术这种东西。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的? 就像白巫师天生受黑巫师的银笛声影响一样,黑巫术也怕白巫师的百蒙禁术。 百蒙禁术是白巫术里一种强势到可以称之为不要脸的秘术,你觉得它有多不要脸,它就有多不要脸。 它是一种以血起咒的秘法,用白巫师的血下咒,再将它画成符文,围圈成一个奇怪的阵型。 所有在这个阵型里的黑巫术都起不了效果,不管你是用蛊,还是用巫术,只要你在这个阵型里,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就好像他刚才放出去的血蝠,还有掣电护法放出去的黑蛇,都是受了百蒙禁术的影响,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更让黑巫师觉得绝望的是,如果他有了本命蛊,又待在百蒙禁术的范围里,那么他的本命蛊也会慢慢地变弱,然后死去。 百蒙禁术,能将一个最优秀的黑巫师,变成一个废人。 这是黑巫师最忌讳的东西。 可是百蒙禁术向来只由白巫术世家最正统的支系相传,而普通的白巫师根本就没办法接触到这种东西。 姜使君的父亲是姜疗,她懂蛊就已经很奇怪了,怎么还会懂得这样高级的秘术? 饶是司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常天见他们的优势没了大半,底气顿时足了起来。 他看着司隶说道:“王妃早就知道你会有阴招,所以早就防备好你了!” 没有了蛊,这些火袄教徒就没法继续他们的小动作。 若真是比起功夫来,他们也不差多少。 王妃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他们那一早上的忙碌,果然是值得的。 常天心中对姜使君的敬佩又蹭蹭蹭地往上涨了好几度,若不是王妃,他们现在就惨了! 燕凛垂眸看着那些隐秘的符文,薄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那夜他在栖梧殿的偏殿里看见的,她手上缠绕着的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他明知道她受了伤,却不能揭穿她。 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她做了什么,所以才会借口去偏殿睡。如果自己说穿了这一切,她不会开心的。 他想要等呈露宫的事情结束以后再和她好好谈谈,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先看到这样一个她为自己设立的一个屏障。 那是她的血啊。 少天把虚弱无力的燕凛交给小知扶着,说道:“一会儿你扶着王爷先走。” 既然司隶等人用不了蛊了,那他们现在放手一搏,还有赢的可能。 他们能成为王府的一等护卫,功夫自然也不会差。 小知看着四周问道:“我该往哪儿走啊?” 这一片地方她并不熟悉,刚才也都是一直跟着常天走到,要她自己带着王爷走,她根本没有主意。 她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是呈露宫。 常天说到:“往南走,还有,挑那些宫灯上绑有黑冷杉的宫道。”既然司隶他们一行人那么避讳王妃画下的符文,那挑有秘术制衡他们的宫道走,绝对不会错。 第四百零六章 达成夙愿 小知生愣地点点头,小小的身体努力支撑着燕凛。 她一定会把王爷送到王妃身边的! 司隶的目光有如暗夜里的长蛇缠绕在他们的身上。 他很清楚,如果是正面交斗,他们并不能讨到多少便宜。 他此前之所以要用傀儡术来操控死人,而不是自己出来交战,也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残败,用不了什么功夫。 司隶一直都是一个谨慎的人,他这一次他大大方方的在人前现身,就是吃定了厉王没法从他的手下逃走,所以才会无所畏惧。 可是如今他的蛊术受限,这无异于直接砍掉了他的一只胳膊。 少天从司隶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他直接扬剑朝司隶刺去,动作干净利落。 司隶闪躲之下让开前方一条道,少天趁机对小知说道:“快走!” 小知一扶着燕凛离开,少天和常天就拦在了他们的身后,组织司隶的追击。 司隶等人和少天他们过了几十招,都没有分出个胜负。 司隶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越来越难看,再这样拖延下去,只会让燕凛就这么逃了! 他带来的人只有乌擭护法和掣电护法,如果只留下他们和这两个王府的一等护卫交斗,护法们虽然会落的下乘,但是他独自对付厉王,胜算就大得多了。 反正厉王现在就是个废人,厉王身边的这个小丫鬟也根本不会武功,就算他不用蛊,对付她也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样的想法一落定,司隶就对乌擭护法和掣电护法说道:“拖住他们!” 两个护法一愣,光是这么缠斗,他们没有胜算!掌教这是要将他们丢下,自己去追厉王? 掣电护法惊叫道:“掌教!” 她无法相信掌教会这么对她们。 司隶似乎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回头道:“若是不敌便撤,但是现在,你们给我好好拖住他们!” 言外之意,若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们便可以收手撤退,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两个护法怎么说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人,于他而言,还有大用处。司隶还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就失了两个下属的心。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必须拖住这两个侍卫。只要除掉了厉王,他就少了一个心头大患! 司隶绕开少天和常天两人,从另一个方向去追燕凛。 少天一看,正要去拦住他,谁知和掣电护法和乌擭护法却提刀上前拦住了他们。 这时候多拖延一秒,对王爷来说都是危险的。 少天说道:“速战速决!” 光对付这两个人,他们还是有把握的! 燕凛一边手扶着墙,一边手搭在小知的肩膀上,走到半途的时候,就遇上了一个岔口。 小知一看,一边的宫灯上绑了黑冷杉,而另一边的宫灯上却没有。 她正要扶着燕凛往那边走,燕凛就道:“别走那条路,走这边!” “可是这边没有……” 燕凛脸色苍白,虚弱地说道:“司隶很快就会追上来,走那条路,会被拦下。” 刚才常天给她指路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司隶他们想必也听到了。司隶想要除掉他,一定不会放过今晚这么好的机会。 司隶一定会沿着同样有黑冷杉所在的地方追击,如果他们走常天之前说的那条路,很快就会被司隶抓住。 小知不会功夫,根本就保护不了他。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栽在司隶手上。 兵不厌诈,现在走没有黑冷杉所在的宫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小知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多种思量,但好在她是一个服从性很强的丫鬟,燕凛说什么,她就乖巧的做什么。 既然王爷说要走那条路,那她就带王爷走那条路。 司隶绕开常天和少天以后,果然就一路沿着常天所说的有黑冷杉绑着的宫灯的宫道追击他们。 走的越久,司隶心底的的血液就越发沸腾。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里都烧起了一把火。 他很快就能杀了厉王了! 他很快就能达成自己的夙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彼时,被司隶留下来和少天他们交手的两个护法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常天和少天都是燕凛亲训出来的一等护卫,本就比一般的护卫更为忠心和优秀。如今这两个人又是拼了命地和他们过招,他们二人自然不敌。 当掣电护法的手臂上被少天毫不犹豫地划开第四道口子,并一脚踹飞在地的时候,她手中的武器终于掉落在一旁。 乌擭护法的功夫比她要好一些,但是此时他的腹部和腿上也都落了彩。他看了掣电护法一眼,再打下去他们会没命的! 掌教也说了,当他们实在不敌的时候,就可以撤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们相信掌教一定已经取走了厉王的性命。他们如果再打下去,只会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乌擭护法把掣电护法从地上提起来,紧张道:“先撤!” 两个人正欲逃走,少天便掷出一枚飞镖。 飞镖划破气流,最终没入了掣电护法的肩膀里。 掣电护法闷哼一声,没能使出轻功,从墙沿上落了下来。 乌擭护法见状,飞身一跃,抓住这个时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留下一个掣电护法,总比两个人都栽在这里好。 他们跟着司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就是莲珠。 他们向往不死药,一开始引领他们走在一起的东西就是欲望和私心。而这样组合在一起的团体,所以绝不可能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同伴,而奉献出自己的性命。 就好像当初乌擭护法在知道有危险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地舍弃了拓远上觋一样。 少天见落下了一个人,便朝她快步走了过去。 当掣电护法脸上的面具被揭开的时候,少天整个人都吃了一惊。 常天不知道少天的这种惊讶从何而来,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急匆匆地说道:“现在没空管她了,一剑杀了她,快去找王爷!”少天却说道:“不行!此人留着或许有用!” 第四百零七章 都逃了 常天皱眉道:“她是火袄教的人,留着只能是个祸害!” 少天侧身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也该留着等王爷发落。” 他说罢,拿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来,塞进了掣电护法的嘴里。 “呸,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掣电护法不从,却被少天硬生生地捏住嘴,把药强行喂了进去。 这药丸能让人暂时四肢酸痛,使不出功夫。少天要带上她,一起去找燕凛。 喂掣电护法吃完药以后,少天也没空去找什么绳索,他干脆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碎了几片卷成布条,把掣电护法绑了起来。 常天错愕地看着少天,不解在今夜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这根本就不像是平时做事干脆果断的少天。 没一会儿,少天就将掣电护法重新绑好,把她抓了起来。 掣电护法问道:“你以为带我去见厉王,我就会害怕吗?” 少天不想听她多言,又扯了一块布,塞进了她的嘴里。把她剩下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少天两人带着掣电护法一路兜兜转转地在混乱的皇宫里走,很快掣电护法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嘴里塞着布团,呜呜呜地在叫。 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走有黑冷杉的路? 刚才的一个岔路口上,另外一条路上就有黑冷杉。他们要追上厉王,难道不应该走另外一条路吗? 常天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冷笑道:“刚才那些话,是我故意说给你们掌教听的。” 他们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才最容易混淆敌人的视听。 王爷那么睿智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他们的意思?但是那个司隶,可就未必能猜透他们的小心机了。 所以他们现在往没有黑冷杉所在的地方追,才更容易找到王爷。 路上他们也遇上过不少禁卫军的小分队,但是人数都不多,很快就被他们清理了。 另一边,司隶沿着黑冷杉所在的路线,一路追出老远。一直到他快追出小半个皇宫的时候,司隶才发现不对劲。 厉王如今没有什么行动能力,那个小丫鬟一看就知道不会武功,他们两个人护卫累赘,怎么可能跑出这么远?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追错方向了。 他们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走! 这样的想法一丛司隶的心底里冒出来,他心中的怒火同时也就跟着腾起。若真是如此,那他就白白错过了最好的除掉厉王的机会了! 司隶不信邪,或许是他们真的怕了,所以才逃的快了些。 就算他的小方向是错的,他们的大方向应该还是往这边逃。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司隶又往前追了一段距离。 这一次,他听到了不远处的墙后传来的稍显凌乱的脚步声。 司隶的嘴角勾了勾,果然还是让他抓到了! 他隐藏起来的身后从墙后突然闪现,但是当看到眼前的人的一瞬间,他却愣住了。 “怎么是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一身是血的白翼也同样错愕地看着司隶。 他身上的那些血,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被他砍死的那些蛇身上飞溅出来,沾染在他的衣服上的。 当然还有一些,是从他的脸上滴落到身上的。他脸上的伤口到现在还疼的很。 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姜使君的! 那些毒蛇虽然都被他斩杀殆尽,但是他也没有从呈露宫里讨到什么好。 此刻他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禁卫军了,至于其他人,全都被呈露宫里的那些毒蛇咬死了,他们也是拼死才从呈露宫了逃了出来。 但是白翼还来不及回答司隶的问题,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沿着墙边爬行追来的银蛇,就朝他张开血口扑了过去。 白翼一惊,往后退了几步,同时将自己手里的剑朝那条蛇劈了过去。但是他此刻几乎精疲力尽里,那一剑最终落空,并没有成功斩杀掉那条蛇。 幸亏司隶手里及时地射出了一枚短刀,准确无误地定在了银蛇的七寸上,结果了银蛇的性命,才保住了白翼。 白翼心有余悸,刚刚经过了人蛇大战的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蛇这种东西了。 司隶追问道:“快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带着禁卫军,将皇城统管起来了吗?” 追击厉王的路上他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应该被白翼统一调配的禁卫军没有组织起来,而是散散乱乱地分成几波。 白翼竟然要发动宫变,就不可能这么没有组织。 现在看到白翼这种落魄的情形,不用猜也能知道,他这里必然是出问题了。还有白翼脸上落的彩,看起来他遇上的问题还不小。 白翼咬牙说道:“厉王妃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了问题,并没有翻禁,我们被算计了。她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呈露宫里召来了几百条毒蛇。然后趁乱跑了!” 说道这里,白翼又想起姜使君逃走之前留给他的那个冷笑。 于是白翼又在心底骂了一遍姜使君是妖女。 司隶诧异道:“你带了那么多人来抓人,怎么也能失手!” 这语气里不乏责备的意思,白翼刚刚死里逃生,怒道:“那么多蛇围着我们,我们能怎么办?换做是你,也未必能应对自如吧!” 司隶一噎,忽然又想起姜使君在西兆皇宫里画下的百蒙禁术。因为百蒙禁术的影响,他现在在很多地方,都用不上自己的蛊术了。 白翼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他对付姜使君的计划没有成功,于是又将希望寄托在了司隶的身上。 白翼问道:“厉王已经被你除掉了是吗?” 他们最大的敌人还是厉王,只要厉王一死,就算是姜使君暂时跑了,用不了多久,也会被抓回来。 谁知,司隶的眉头皱了皱,不甘愿地说道:“厉王也逃了!” 白翼顿时怒道:“厉王如今不是废人一个吗?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他脸上的表情一大,就扯动了伤口,立刻又疼的龇牙咧嘴。 第四百零八章 我保护你 两个人筹谋已久的事情,在今夜双双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谁的心里都不会舒服。 司隶比白翼矮了一截,却还是抓住白翼胸前那染血的衣服,怒瞪着他说道:“我不是你的手下,你少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姜使君留下的百蒙禁术所压制,便说道:“若不是你的手下没将人看好,多放了一个厉王妃身边的护卫回来,我早就拿下他们了。” 白翼一愣,才回想起来,姜使君到呈露宫的时候,身边的确是少了一个护卫。 所以她早就看出来了问题,却还是去了呈露店,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他这个幕后黑手? 该死,这女人竟然如此奸诈! 白翼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今夜若是让他们两人跑了,之后等厉王恢复过来,他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事情必须在今晚完结。 必须!白翼略有些着急地问道:“现在怎么办?白尽宵很快就会回到明晁,他才是皇室正统,回来以后,定然会有很多人拥护他。若是我们不能先将厉王的事情解决,等他回来了 ,我们便会腹背受敌。” 到时候他们的情况真是大大的不利。 白翼会谋反,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受了司隶的鼓动。 如今大事未成,还受到了挫败,才让他冷静下来些许,看到自己现在这危险的局面。 可是皇上已经被他杀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等到白尽宵回来,他若是还没有坐稳朝中局面,那只会更危险。 与其说他现在是着急寻一条出路,不如说他现在是在害怕。司隶见状,为他出主意道:“你放心,厉王他们只是暂时逃了,但是他们现在一定还在宫里。只要你还封锁着宫门,他们就逃不出去。皇宫就这么大,今夜只要我们全面搜 捕,总能将他们挖出来!” 他对白翼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根本就不关心,他只是想要除掉燕凛和姜使君而已。 白翼一听,立即点头道:“我这就去召集禁卫军!” 他们早就约定好了今夜办事,从他进宫以后,宫门就被封锁了。 所以厉王他们绝对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只要他现在召集起禁卫军,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倒是要看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这他最熟悉的皇宫之中,厉王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是时,在西兆皇宫的一条阴暗的宫道里,小知正扶着燕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宫变发生的太突然了,她甚至能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下一个路口,就会走出来一群禁卫军,但是在他们被拦下之前,他们必须向前。 好在燕凛虽然四肢无力,但是大脑勉强还算清醒,他给自己扎的那一刀,还是有效果的。 所以燕凛一路给她指的方向,都让他们成功避开了禁卫军。 小知一边暗自佩服着燕凛的冷静,一边艰难地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力量毕竟有限,这一路走来,她早已经满头大汗了。 直到他们穿过一处平时僻静不已,少有人光顾的园子时,他们面前忽然蹿出来了两个人。 小知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让燕凛摔到地上。但是等她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的人是姜使君和顺天的时候,她都快哭了。 “王妃,终于见到你了!” 和小知的激动不同,燕凛一双深沉入渊眼睛静静地望着她。 当她的身影在月色下跃入他的眼睛时,他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圣洁的东西。 那是他心头的白月光。 她仍旧安好。 确认过这一点以后,他的身体便彻底软了下去。 燕凛这么突然一倒,疲惫的小知根本就拽不住他。 “燕凛!” 姜使君一惊,几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及时撑住了他。 就好像他不顾一切来找她一样,她也拼上了自己所有的安全来找他。他们之间哪怕有一个人在今夜畏缩了,都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 又或许他们在奔赴对方的时候,走错了路,而不幸岔开了,那他们也同样会错开。 但是她来了,他也是。 燕凛的脑袋软软地搭在了姜使君的肩膀上,她是第一次见到燕凛这样虚弱无力的模样。 她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脖子边那轻轻的呼吸。 这个强势到不可一世的男人,第一次需要依靠她才能站稳。 再也没有什么,比在最危险的时候,拥住自己最信任的人,更为让人安心的了。 哪怕这个曾经给她撑起了一片天的男人,现在根本无力保护她。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在燕凛耳边说道:“这一次,我保护你。” 换他来保护这个默默承担一切,被迫坚强的男人。 燕凛阖着眼,却并没有昏厥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把她弄丢。 但是当他听到姜使君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时,他的心里猛地一震。 此刻就算是耳边响起天崩地裂的声音,也绝对她刚才那一句轻轻的话语给他带来的震撼大。 他能感到支撑着自己的这个娇柔的女人真实地存在着。 而这个女人,想要成为他的铠甲。 不,她已然是他的铠甲。 姜使君只一垂眸,便瞥见燕凛手上的血迹。 她抓住燕凛垂在身侧的手,对小知问道:“怎么了?他怎么会受伤?” 姜使君说完,才发现常天和少天都不在。刚才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燕凛的身上,根本没有发现别的问题。 小知怯生生地说道:“王爷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说王妃有危险,便挣扎着要来找王妃。可是王爷的神智并不算清醒,所以就下狠手扎了自己一刀。” 她害怕王妃因为她没有照顾好王爷而责备她,可是这可怪不得她呀,她是想要照顾好王爷,但是也耐不住王爷自残啊。 姜使君闻言,视线再往下移,便发现了燕凛腿边的衣服上那一片暗沉的颜色。 好在燕凛下手有分寸,所以流的血并不是很多,被血迹所浸染的面积并不算大。他现在会软倒,只是因为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而已。 第四百零九章 冤家路窄 姜使君又问道:“少天他们呢?” 小知解释道:“刚才我们碰上司隶了,少天他们拦住了他们,我带着王爷先离开了。” 姜使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尽快带着燕凛和小知离开这里,但是她又实在抛不下少天他们。 就在这时,燕凛微微睁开眼,对姜使君说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们的功夫如何他最清楚,少天和常天二人联手,就算不能赢的干脆,至少也不会输的难看。 他这一句话就像是给姜使君打了一剂定心剂,让姜使君放下心来。 他不是会轻易放下别人的人,所以姜使君放心他说的话。 她扶起燕凛说道,“我们先走。”然后抬头对顺天说道,“你有联络他们的方法吧?” 顺天点点头,“有!” 王府侍卫们都有一套自己用于联络的暗号,既可以不被别人知道,又可以让他们表明自己所在的位置。 姜使君扶上燕凛继续往前走:“好!你记得一路给他们留暗号!小知跟上!” 姜使君低头看了燕凛一眼,却发现在这样危险的地方,燕凛嘴边暗自扬起了一抹笑。 姜使君一愣:“你笑什么?” 知道她一路赶回来有多担心他吗? 他竟也能笑的出来! 燕凛嘴边掠过一抹笑意,喉间传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爱你,本王值了。” 姜使君一愣,心中虽然万般滋味,但是却没空再逗留下去,扶着燕凛离开这里。 在宫道里走了一段路,他们面前忽然就冲出来一小队人。 姜使君和面前的人面面相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真他娘的冤家路窄啊! 来西兆这么久都没有和白莲歌碰面,偏偏在宫变的一天遇上了。 白莲歌和她的贴身宫女秋叶被十余个人保护在中间,看起来神情慌乱。他们应该也是知道了宫变的事情,临时逃出来的。 姜使君还在她的队伍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凌越。 凌越并不在被白翼策反之列,也是发现宫变以后,才反应过来的。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宫里游走,又正好撞上了莲歌公主一行人,所以便和他们同行了。 白莲歌的视线很快就被她扶着的燕凛吸引过去,她拨开人群,走到燕凛面前,着急的问到:“厉王,你怎么了?” 姜使君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赶时间,没空和你废话。” 凌越问到:“厉王妃这是要去哪里?宫变太突然了,不如和我们同行吧,我们人多,也安全些!” 姜使君反问到:“人多好当靶子吗?” 她和燕凛分别从白翼还有司隶手下逃出来了,现在宫中定然在全力搜捕他们。和白莲歌这一大群人在一起走,走不出一刻钟就要被发现。 白莲歌他们想要送死她不反对,但是她可不想带着燕凛成为活靶子。 白莲歌扫了姜使君一眼,并不管她,而是对燕凛说道:“厉王,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知道一条僻静的出宫的路,现在宫中并不安宁,莲歌可以带你们出宫!” 虽然这一次宫变让她觉得很意外,但是此刻她却是庆幸的。因为就算她被禁足了那么久,但是她一出宫,还是碰到厉王了。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她才是那个能帮到厉王的人。 只要她这一次能带厉王脱离危险,厉王便是欠了她的情,以后厉王想要再推开她,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白莲歌期待地看着燕凛,姜使君却急急打断她说道:“现在走正路出宫就是找死!” 秋叶恼怒道:“公主好心好意要带你们出宫,你这是什么态度!” 姜使君怒道:“翼世子既然敢在今夜发动宫变,就代表他早已经有所准备,现在所有的宫门定然都已经被翼世子的人掌控关闭了,你出的去的吗?” 秋叶一愣,说道:“莲歌公主千金之躯……” 姜使君不耐烦道:“千金个屁,人家既然敢发动宫变,还会管你的千金?” 蠢笨如斯,真是活该他们要去送死! 白莲歌问到:“那你难道有什么好办法吗?继续留在这里,等待被搜捕吗?” 他们现在没有被抓住,只是因为禁卫军还没有被集结起来。 等逆贼把禁卫军集结起来,对他们进行全面搜捕,到不了天明,他们就会被全部抓住! 姜使君说道:“我自然有好去处!” 她抓紧了自己扶着的燕凛的手臂,说道:“你们要送死只管去,顺天,我们走!” 白莲歌一看燕凛要被姜使君带走,紧张道:“厉王!” 燕凛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白莲歌一眼,说道:“本王选王妃。” 光是这一句话,已经表明了他对姜使君的无条件信任。哪怕姜使君连要带他去哪里都没有明确的说过。 白莲歌一愣,看着姜使君他们扶着燕凛远去。 为什么,即便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境下,厉王也不相信她? 为什么…… 姜使君扶着燕凛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后面多了一串脚步声。她回头一看,竟然是白莲歌她们一行人跟上来了! 姜使君皱眉到:“你们跟来做什么?” 秋叶脸色难看的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在避难,一起走又如何?” 姜使君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身后跟了这么一群牛皮糖。 毕竟现在燕凛没有什么行动力,目标太大的话,对他们很不利。 秋叶似乎是怕姜使君拒绝,又急急说道:“若是厉王妃不答应,我们就高升呼喊,把人都引过来!” 卑鄙无耻! 当初她们在东周的时候,就已经够恶心了。现在到了西兆,她们竟然还能将这种恶心继续下去! 姜使君抿唇,声线冰冷:“你信不信本王妃能在你开口前,就了结了你的性命。” 现在他们正处于危险之中,她不会拿燕凛的命去冒险。 所以如果有必要,她不介意今天顺便了结掉秋叶的性命。 只要秋叶敢叫一句,她保证,绝不留情。 秋叶被姜使君冰冷的语气吓到,立即往后退了几步。她能感觉的到,厉王妃是真的想杀了她! 第四百一十章 若是我们出不来 白莲歌见状,咬唇可怜兮兮地看着燕凛:“厉王……我……” 她之所以会选择回来跟着姜使君,一则是因为燕凛在这里,二则是她刚才仔细想过姜使君的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她之前想出宫,那也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现在如果出宫,的确无异于自投罗网。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跟着姜使君一行人,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燕凛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对姜使君微微颔了颔首。意思是,同意了。 白莲歌一喜,“多谢厉王!” 姜使君一愣,看着燕凛的眼中,似有什么光黯淡了下来。 为什么要答应她? 燕凛明知道她不喜欢白莲歌。 他分明也说过,他不喜欢白莲歌的。 “要跟就跟着,但是我可不管累赘!” 姜使君丢下一句话,扶着燕凛往前走去。 几个人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路,当姜使君带着他们来到呈露宫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莲歌皱眉问到:“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上山。”姜使君丢下两个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之前他们刚从呈露宫逃走,白翼应该想不到他们会马上回来,且从呈露宫上山。 现在宫中哪里都不安全,唯独这连绵百里的龙泉山山脉,可以成为他们的保护伞。 秋叶看了一眼呈露宫后那绵延的山脉,不可置信道:“你要带大家上龙泉山?” “是。” 姜使君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秋叶却喋喋不休地说:“深夜上山也太危险了!公主若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姜使君头也不回地说:“没人求你们跟着!你们要想死的痛快点,现在就可以原路返回,按照你们之前的计划选择出宫。” 秋叶还想说什么,却被白莲歌拉住了手。 现在毕竟是她们跟着别人,还是不能太张扬。 这时候白莲歌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长条,她低头一看,竟然是连着蛇头的半截蛇身!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们的周围,竟然全都是被人斩杀的蛇,四周还有许多禁卫军的尸体! “啊!” 白莲歌尖叫一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在这里! 姜使君猛地回头看着白莲歌,顿时怒道:“你若是再出声引来别人,我就杀了你!” 白莲歌还是头一次见到姜使君这么生气的模样,她浑身颤了一下,瑟瑟发抖地点头。 燕凛轻轻拍了拍姜使君的手,低声说道:“先离开这里。” 白莲歌感激地看着燕凛,似乎在感谢燕凛为自己开脱。 姜使君不再说话,而是扶着燕凛离开。 呈露宫后就是绵延不绝的龙泉山,但是姜使君还是第一次来到宫殿后的地方。 呈露宫的宫墙很高,在呈露宫后,有一扇厚重的大门。 几个侍卫走上前,把那扇门打开。 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呈露宫,还不忘将大门重新关上,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那个龙泉山的山脚。 山脚下还另外拜访了几个高大的栅栏,看起来似乎是用来拦野兽的。 姜使君在这到栅栏前停了停。 越过这道栅栏,他们就从一种危险的境地,进入到另外一种完全不可知的境地了。 在西兆皇宫里,他们将面对的,会是那些决议要杀他们的禁卫军。但是在龙泉山这一片野林里,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也许他们会遇上一头凶猛的野兽,也许他们会在睡梦中被什么毒物咬一口,也许……他们进去以后就会迷失,再也走不出来。 如果说他们在西兆皇宫里要对付的是人,那么在龙泉山里,他们要面对的,就将是最原始险恶的自然。 虽然她曾经带小知去林子里抓过树虫,但是那时候她进野林都是浅进。而这一次,他们要去的地方,却是这片林子里最危险的地方。 她并没有把握能带所有人平安的出来。 既然是她带大家进去的,那她就有保护他们安全的责任。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正尽到这种责任。 “本王信你。” 燕凛在她耳边说道。 姜使君的心定了定,问到,“若是我们出不来了……” “同你在一处长眠也是好的。” 燕凛淡淡地告诉她。 姜使君吸了吸鼻子,喉间挤出一个短音,“嗯!” 既然燕凛把自己的命交给她,那她也愿意把自己的命一起搭上。不管到时候在深山里发生什么,她都会拼尽全力去保护他。 说完,姜使君带着他们义无反顾地进了龙泉山。 黑漆漆的大山好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等着他们这一群猎物深入腹中。 在茫茫黑夜里走在这冷寂的大山中,哪怕只是踩段一根细小枯枝,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是她扶着虚弱的燕凛,却感觉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们会好好的活着走出来。 一定会的。 龙泉山里四处都是高大密林。 繁茂的树叶遮天蔽日,微弱的月光根本难以照进来。 脚下的树叶堆积已深,有些地方又是浅坑,若是不注意,就可能猛摔一跤。 人一进去,就很难再辨别方向。 走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耗费体力。没一会儿他们就走的大汗淋漓了。 细小的蚊虫翁嗡嗡地在他们的耳边飞舞,有时候不慎钻进人的眼睛里,活叫人眼疼,泪水止不住地流,弄得人心里更加烦躁。 在白莲歌第三次在林子里摔倒以后,秋叶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们歇息一会儿吧!” “不行。” 姜使君果断干脆地拒绝。 严格来说,他们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如果停下来,就等于给了敌人追来的机会。 黑夜里他们很难注意到周围的人的接近,如果他们被司隶的人包围就真的遭了。 所以在天亮之前,他们都必须不停前进。 他们走的越远,就越安全。如果现在停下来,那无疑是为了一时的享受而等死。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你一贯能忍 可是白莲歌好似全然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委屈巴巴地看着姜使君道:“厉王妃,你是不是见厉王方才答应带上我,心中不快,所以才故意要折腾莲歌?” 她说这话,显然是在暗指姜使君小心眼,容不下她。 姜使君心中本来就窝着一团火,现在听到白莲歌又使小心计说这些话给别人听,有意要离间她和燕凛的感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敌当前的时候,白莲歌安分一小时能死? 非要引起内斗她才满意吗? 还是白莲歌觉得自己能一直容忍她这么作妖下去? 如果白莲歌真的惹怒了她,就算燕凛也拦不住她灭了白莲歌的决心! 这时候燕凛侧目看着白莲歌,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莲歌公主应该明白。” 白莲歌一愣,厉王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但凡有个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这话里带着指责她娇作的意思。 她看不懂,厉王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快?可是厉王方才分明还帮了她的…… 她低下头,委屈的说道:“可是莲歌是真的走不动了,莲歌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燕凛看着她,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想要活下来,谁没有受过苦?” 白莲歌一噎,再也没有可以停下来休息的理由。 她低下头,认错道:“是,是莲歌拖累了大家,莲歌不会了。” 姜使君不语,阖上了自己的双眼,似乎是在尽力说服自己容忍她。 等她再度睁开眼,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波澜。 她淡淡说:“我们走吧。” 就这样,一行人在夜里赶了一夜的路。 好在白莲歌经过燕凛的那一次责备,这一路上并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直到天色泛白,深密的树端星星零零透出几缕光,他们才终于停下来休息。 这时候别说是白莲歌,就连姜使君自己都累的不行了。 他们选择休息的地方是龙泉山里的一条细流边。 树林涵养水土,这里有一条细流,姜使君倒是不觉得奇怪。 直到这时候,姜使君才有有功夫去检查燕凛身上的伤口。为了避开白莲歌她们,她特意挑在一棵树后给燕凛查看伤情。 解开燕凛身上的衣服,姜使君才看清他腿上已经有些开始发炎的伤口。 姜使君皱眉道:“怎么也不说一声疼。” 就算他腿上的伤口不深,但是一夜这样的折腾,定然也不好受。 燕凛说道:“你还为本王累着,本王怎么能叫疼。再说本王是个男人,在女子面前叫疼算什么?” “是,你一贯能忍。”姜使君意味不明地说道。 燕凛一愣。 她说那句话的神情,绝对不是指表面意思。 她站了起来,走到小溪边将随身的纱布浣湿。小知走过来说道:“王妃,我帮你。” “不用,你把雪蟾给我就行。”姜使君说道。 小知把雪蟾递给她,只见姜使君把雪蟾取了出来,又用大叶子盛了点水。姜使君把雪蟾放在大叶子上,不过片刻,一块寒冰就凝成了。 姜使君拿湿手帕裹上冰块,回到了燕凛身边。 他依然靠在那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只是阖上了双眼。 睡着了? 姜使君无声在他面前蹲下,先把雪蟾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雪蟾口中吐出一口寒气,却也没有伤他。 燕凛睁开眼睛,疑惑地看了一眼姜使君放在自己胸口上的这只东西,然后他皱了皱眉。 雪蟾的四肢冷冰冰又黏糊糊的,他不喜欢。 姜使君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又或是中了什么毒,但是它可以延缓你的症状。” 说完,姜使君又用被湿帕包裹住的冰块,在他腿上的伤口周围轻轻擦拭着。 燕凛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任她给自己处理伤口。 就这样过了会儿,一直阖着双眼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揽了一起。 姜使君一愣,雪蟾被衣物突然遮住,动了动身体,最后从燕凛的领口钻了出来。 这时候白莲歌突然从树后走了出来。 燕凛抬眸看着她,问到:“有事?” 姜使君见白莲歌来了,垂眸在燕凛胸前的那只雪蟾上。 她伸手探了一下燕凛额头的温度,见情况差不多了,才把雪蟾收回盒中。 莲歌公主说道:“这一次多亏厉王愿意带上莲歌,莲歌才能免于一难,莲歌是特意来谢厉王的。这已经是厉王第二次救莲歌了。” 姜使君看着她那张虚伪的笑脸,问到:“所以你打算再以身相许一次吗?” 上一次燕凛救了白莲歌,她就千里迢迢地赶来说要给燕凛生猴子。恩情叠加,这一次白莲歌岂不是要给燕凛生一窝猴子。 莲歌公主可真是会挑时间啊,专选她给燕凛查伤的时候过来,也不怕见着什么姑娘家不该看的。 白莲歌一愣,直接跳过姜使君,含情看着燕凛:“只要是莲歌能为厉王做的,莲歌一定不会推辞。” 言下之意,如果燕凛愿意要她,她当然更乐意嫁给燕凛。 谁知燕凛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别开了目光。 “这条路是王妃选的,也是王妃带你们从皇宫里逃出来的,莲歌公主要谢,也该是谢厉王妃,而不是本王。” 毫不犹豫地将白莲歌推向姜使君,以显示他不承这份情。 他的语气冷冷清清,真是在淡泊不过了。 姜使君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她看着白莲歌毫不客气的说道:“莲歌公主想报恩,我是半点没有意见的,知恩图报是个好品质。不过我们同为女子,我娶你过门肯定是不可能的,你要是卖身为奴,我倒 是可以考虑一下。” 卖身为奴,入厉王府为奴为婢? 那岂不是要叫厉王妃欺负死! 白莲歌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又看了一眼燕凛,他并不表态。 但这才是最麻烦着,他不表态,就意味着他默认姜使君的说法。她是一国公主,就算她现在落魄,等到皇兄回来以后,清剿了那些逆贼,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怎么可能答应姜使君那样的要求。 第四百一十二章 就吃你的醋 第四百一十二章 就吃你的醋 白莲歌讪笑了两声,跳过了姜使君卖身为奴的要求,说道:“不知道厉王妃有什么需要莲歌帮忙的?” 姜使君早就猜到了白莲歌不可能答应这种无理的请求,所以对于白莲歌这种避重就轻的行为就只轻嗤了一声。 姜使君说道:“公主金贵,既然不能委身伺候人,就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姜使君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从来不给好脸色,现在也是。 莲歌公主被甩了脸,自然也不好再舔着脸在这里待下去,悻悻然地离开,回到人群中去。 秋叶走过去扶她,莲歌公主还恋恋不舍地又往这边看了一眼。 姜使君抿唇,手上虽然为燕凛检查着伤口,但是眉眼间却透出两分显而易见的疏离。 她在生气。 燕凛几乎轻易而举地看出了这一点。 姜使君的确是在生气。 他们现在的情况自然是能走多远走多远,避免和司隶等人的正面交锋,根本容不得多一个累赘。 可是莲歌公主这样的存在,无疑就是一个累赘。 她想不通,燕凛为什么非要带上她? 就算是白莲歌死在宫变之中,和他们都没有半点关系。 下手的人翼世子,从旁怂恿的人是司隶,他们不过是自求一个全身而退罢了。 昨天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姜使君也没有心思和他说这些,可是现在,是他们独处的时间,她想要把事情问清楚。 她不想在两人之间,留下一个疙瘩。 她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因为她是圣骨,和你同属一脉,你终究不忍她死在宫变里,所以你就算是让自己担上几分危险,也要把她带上,是吗?” 如果真是这个理由,她并不是不能谅解。 毕竟燕凛也曾遭遇过同样的事情,当初东周的那一场宫变,几乎夺走了他所有的东西。 如今白莲歌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他或许是从白莲歌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所以才选择帮她一次。 但心底,终归是有些不舒服。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个女人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好,心底都是不舒服的。 燕凛望着她低垂的脸,好似在欣赏什么东西一般,眼神渐渐变的玩味起来。 姜使君被他这么看了半晌,没来由地竟然有点心虚。 奇怪,她心虚什么? 又不是她做了不好的事情! 只听燕凛淡淡地解释道:“西兆如今正是动乱的时候,把她一个人丢在宫中,怕是凶多吉少。但若是带上她,白尽宵回来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多一个全身而退的筹码。” 燕凛解释的清楚明白,他并不想和她之间有什么隔阂。 姜使君一愣,只是……为了这个? 亏她一路在心雨酝酿了那么久,回头一问,燕凛带上白莲歌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 燕凛又淡淡道:“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醋意很深。” 而且,可爱的紧。 只是这后半句话,他却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不然惹恼了她,她的神情又该不好看了。 她向来害羞。 而且她吃醋的表情,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就好了。要是都说出来了,那多没劲呢? 姜使君在他的调侃下,脸果然红了起来。 但是憋闷了一整夜的心此刻却突然通透畅快了起来。 她就喜欢和燕凛之间这种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感觉。只要她开口问了,燕凛从来不将事情瞒着她,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就吃你的醋。” 燕凛挑眉含笑。 “突然发现我也是个小醋坛子,你有什么感想吗?” 燕凛抬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感想没有,本王倒是挺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姜使君问道:“你今日感觉好点了么?” 燕凛微微点了点头:“比昨夜里稍有力气些。” 姜使君的心稍微放宽了一点。 处理好伤口,姜使君就扶着燕凛回到了人群里燕凛坐下休息以后,姜使君就去小溪边洗了把脸。 昨天一夜的奔走,她现在浑身都黏腻腻的。 只是附近这么多人,她就算是想要擦身都没有机会,所以她只能简单的洗把脸,把自己的脖子拍湿,让自己舒服舒服。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树林里不时传来两声空灵的鸟鸣。 姜使君抬头看了看头顶树叶间的缝隙,她本来就不太会辨别时辰,这林子的树叶这么密集,她就更加难以分辨时辰了。 姜使君叫来小知,问道:“你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得记着点时间,每隔两个时辰,都得给燕凛简单治疗一次。 小知也说不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约是卯时。”站在两人身后的凌越说道。 他从昨夜起,就一直记着时辰呢,中间也没有睡着过,记的时辰应该也不会错。 姜使君一愣,回头看着凌越。 莲歌公主的人和他们虽然是一起跑路的,但是莲歌公主的那些人和他们都是分成两队休息,谁也不碍着谁。 凌越是西兆的人,一开始又是跟莲歌公主一起出来的,现在应该扎进莲歌公主那一堆才对,怎么跑到他们身后来了? 姜使君说道:“知道了,多谢。” 她洗完脸,站起来,拉着小知离开。 凌越忽然抬手叫住姜使君,说道:“厉王妃,等等!” 但是他身上被燕凛踹出来的旧伤未愈,这么一个动作,顿时牵动他胸前的骨痛。凌越冷嘶了一声。 姜使君回过头来看着他,问道:“有事?” 她看见凌越扶着胸口,便想起来那一夜燕凛飞起踹在凌越胸口上的一脚。扛着这样的伤痛,走了这么一夜的路,想来也是不好受。 凌越看了四周一眼,确定大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才说道:“厉王妃,您能否将我脑子里的窥梦虫取出来……” 原来是来求她办事的。 当着莲歌公主的面,跑到她面前来,凌越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他难道就不怕莲歌公主一会儿找他的麻烦? 姜使君皱皱眉,看着凌越,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第四百一十三章 馈赠 凌越立即保证道:“我不会将厉王妃做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而且西兆现在逢此大变,我也没有证据指证厉王妃什么,我对厉王妃来说绝对没有半点威胁。” 这番话说的倒是恳切。 的确,西兆发生大变故,凌越现在对她来说是没有什么威胁。 凌越脸色难看地说道:“厉王妃有所不知,自从您在我的脑子里放入窥梦虫以后,我每夜入睡的时候,都感觉脑子里有虫子在爬,我现在没有一天能够睡着……” 他现在每次想起当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都觉得害怕。 而且让他感觉更可怕的事情是,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遗忘,反而更加的清晰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求厉王妃把他脑袋里的那只窥梦虫取出来,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他是刑部的人,昨夜他本不该出现在宫中。 但他实在是受不了自己的脑子里有一只小虫在没日没夜的爬,所以才会借着自己的职权之便趁夜入宫,想要求厉王妃把他脑子里的那只小虫子给取出来。 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巧,遇上了宫变。 凌越仔细想想,他这一辈子,过得不算特别艰辛,但也没有什么大风浪。 但遇上厉王妃一行人以后,简直是把一辈子的苦难都遇上了。就宫变这样的事情,三代人都未必能碰上一次,他竟然也能赶上! 姜使君默了默,说到底,她并不是一个彻底的狠人。 她又不是刽子手,她做不到毫不愧疚地去害一个和她没有仇怨的人,她只能对那些对她有敌意的人狠。 但是凌越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人而已。 姜使君淡淡地告诉他一个残忍的真相,“事实上,窥梦虫是取不出来的。” 凌越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姜使君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我有办法让它在你的脑子里沉睡,让它不再对你造成任何影响,就好像它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凌越好像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只要不让那只该死的虫子继续在他的脑海里动,怎么样都行。 “厉王妃,我现在就要让它沉睡,永远的沉睡。”凌越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姜使君却说。 凌越一愣,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脑海里有那么一只可怕的窥梦虫存在。 能让它沉睡自然是最好的,厉王妃为什么还要让他仔细考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姜使君说道:“我做事从来不让自己欠别人什么,窥梦虫钻进你的脑子里的时候,给你带来的除了疼痛,还有常人不可比及的记忆力。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这几天的记性比 以前要好得多了,哪怕是生活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细节,你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姜使君这么一说,凌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几日来的时候,的确都跟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清晰。 只要他闭上眼睛一回想,就能清楚地记起每一件事情的每一个微笑的细节。 姜使君说道:“我不会让你白白承受那要命的痛苦。” 姜使君拍拍自己皱巴巴的衣裙,见没有什么平整的效果以后,干脆放弃。 她抬头看着凌越说道:“窥梦虫不是惩罚,它更像是一种馈赠。” 凌越惊诧地看着姜使君,对姜使君刚才说的那些话完全不能理解。 那种可怕的虫子,也能被称之为馈赠吗?“不要只看到它让你痛苦的一面,”姜使君好像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一般,认真地说道:“你是被迫接受窥梦虫,所以你才会觉得它可怕,但是这世上还有很多的人,对窥梦虫 求而不得。” 凌越微微摇着头,仍旧不能理解姜使君的话。 凌越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找窥梦虫?” 姜使君看着他说道:“为了更强大的记忆能力。” 凌越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姜使君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如果一个人在孩童放了一只窥梦虫进这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凌越想了想,半信半疑地说道:“过目不忘的神童?” 姜使君点了点头。 当一只窥梦虫进入脑子里以后,那个孩童的记忆里,就会比一般人要强太多太多。这样的一个孩子,绝对不是可以简简单单地靠‘聪明’这两个字来形容的。 那些令人惊诧的超凡的记忆能力,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别人看来,都是靠天分决定的事情。 可是在白巫师的手里,却可以靠一只小小的蛊虫做到。 听起来或许太过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 优秀的白巫师,的确有这样的本事。姜使君说道:“只要我不让它在你的脑子里动作,它就不会伤害你。但是它会让你的记忆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强,你可以记清楚别人记不得的事情。但如果让它沉睡了,你那 卓越的记忆力,也会跟着消失。” 这样的记忆力,凌越当真不要吗? 凌越陷入了沉默。 刚才还坚定不移的他,犹豫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孩童了,也不能靠着窥梦虫带给他的卓越的记忆力成为被别人捧着的神童。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有这样一份记忆力在,做什么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凌越现在虽然不是一个受人敬仰的男人,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凌云之志。 他有,只是他资质平平,又没有什么后台,被这现实所迫,让他没有什么施展自己的机会。 一个二十年来都过的平平淡淡的男人,是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的。 姜使君认真地看着凌越,说道:“我给你仔细考虑的时间,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如果你想要让窥梦虫沉睡,我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让它彻底沉睡。” 凌越低声问道:“若是将窥梦虫留在我的脑子里,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姜使君说道:“你应该已经体验过了,因为你的脑子比从前更活跃,所以你会很容易失眠,彻夜彻夜地睡不着,这会让你整个人变的很疲惫。” 第四百一十四章 公主病 除非困到极致,否则凌越很难好好休息。 似乎是为了让凌越放心,姜使君又认真的补充道:“长此以往,你虽然会变的比现在虚弱,但是不会危及你的性命。” 毕竟超凡的记忆力如果要用死亡来换的话,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听起来不是特别的危险。 但是只有真正体验过长久失眠的人,才会明白那种身体疲惫至极,大脑却过分清醒的痛苦。 姜使君双手环胸说道:“另外,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虽然非凡的记忆力能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成就,但是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你所记得的痛苦,也比别人要鲜明。” 就好像别人被刀剑砍伤,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很自然地忘掉当时的痛处,这也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是凌越不会忘记。 就算过了几个月,那样鲜明的疼痛感,还是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能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疼痛的细节。 而且她说的痛楚,不单单是指肉体上的痛楚,还有心灵上的痛苦。 普通人如果失去了一位亲人,也许会难过一段时间。但是他们不会持续难过很久,因为时间会慢慢磨平这些痛苦。 可脑子里有窥梦虫的人是很难忘记这种痛苦的。 他们会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失去了谁。 因为窥梦虫是她放进凌越脑子里的,所以她必须告诉凌越这里面的利弊。 至于到底该怎么权衡利弊,就是凌越自己的事情了。 姜使君说完这些,就转身往燕凛身边走去。 凌越需要思考的时间。 等他有了答案,自然会告诉他。 燕凛早就注意到了姜使君和凌越在一旁谈话,但是却没有叫顺天过去打扰他们。 他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姜使君坦诚道:“他让我帮他取出他脑子里的窥梦虫。” 燕凛问道:“窥梦虫是什么?”姜使君说道:“是一种能让人记起自己曾经忘掉的东西的小虫子,他当时不记得自己是被谁控制的了,所以我用窥梦虫帮他想起来了。现在他想让我帮他把虫子从脑子里取 出来。” 燕凛想了想,说道:“那么,失忆的人,是不是都可以靠窥梦虫找回自己曾经的记忆?” 姜使君点点头,说道:“理论上是这么回事。” “太好了。”燕凛说道。 姜使君一愣,“好什么?” 燕凛说道:“有了窥梦虫,本王就不用担心自己因为什么意外忘记你了。反正你会帮本王把记忆找回来的。” 姜使君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杞人忧天。” 这个男人真是比她还能胡思乱想。 “不过,我没立刻答应他,我让他再考虑考虑。” 燕凛问道:“有什么好考虑的?”姜使君说道:“因为脑子里有窥梦虫的人记性会变的特别好啊,这样的人不会忘事。他既然已经受过苦痛了,干嘛要抛弃这份唾手可得的馈赠。留着窥梦虫,对他而言不一 定是坏事。” 燕凛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于窥梦虫的奇效。 半晌,他又说道:“不如,你在本王的脑子里也放一只窥梦虫。” 姜使君错愕地看着他:“你嫌自己的记性不够好?” 还不等他回答,姜使君自己又急急说道:“你可被找事!窥梦虫入脑的时候,要承受裂骨之痛,你头会像是被人劈开一样,很疼的!” 这种痛她自己都不敢轻易尝试,怎么可能让燕凛去试。 燕凛却说道:“很多人老了以后记性就不太好,若是本王的脑子里有一只窥梦虫,本王就能到死都记住你了。” 姜使君怔了怔。 虽然燕凛的话听起来很动心,但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燕凛这种傻白甜的请求的。 姜使君双手换上燕凛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用不着你为我受这种苦,反正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就算是你老了,身边也有我陪着成天晃悠,怕什么。” “呸,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涩的根本咽不下去!” 两个人正腻歪着,忽然听到这一声责备,齐齐扭过头,往白莲歌那边看去。 刚才那一道责备声,正是白莲歌发出来的。 白莲歌一双娥眉微蹙,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手里的果子,她的指尖泛红,可见用了很大的力气在捏那个果子。 如果不是那个果子青涩不已,早就被她捏到爆浆了。 白莲歌盯着手里的野果看了一会儿,抬手猛地把果子丢了出去。 果子被丢出去以后,顺着小矮坡滚啊滚,最后“咚——”一声落到了小溪流汇成的一个小水潭里。 刚才去采果子的侍卫见到那个果子被丢了,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姜使君看到他手里还有六七个更为青涩的果子,显然刚才被丢掉的那一个,已经是最好的了。 刚才大家停下来休息以后,白莲歌身边就派出去了一个侍卫去找吃的了。 那些果子,显然就是他的收获。 侍卫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摘回来这么几个果子,可见这山里的可食用资源实在是缺乏。 只是白莲歌的这个做法…… 姜使君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就那六七个果子,都不够他们带出来的那一队人分的,白莲歌竟然还丢了一个,能不招人烦么! 有公主病也别在这时候发作啊。站在白莲歌面前的秋叶一脸局促不安地看着她,奴颜屈膝地哄道:“公主,野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吃的,就只有这些了……您就委屈一下,吃一点吧,不然到时候饿了,就更 没有力气走路了。”白莲歌刚才在姜使君那里受了气,现在又要从小锦衣玉食的她吃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她对付不了有厉王撑腰的姜使君,于是她满腔的怒火便都迁移到了刚才秋叶递给她 的青涩的果子上。 “我才不吃这种东西,咽都咽不下去!连样像样的吃的都找不到,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拿着果子的侍卫咬着牙,脸色白了又青。他似有很多话堵在胸口里没能说出来,最后就只憋坏了自己。 第四百一十五章 您这是喂猪呢? 大家都是走了一夜路才逃到这里来的,谁不累啊? 他岁数小,比不过别人,所以才被派去找吃的。 在这深山里,要是走远了,走丢了,可能就要一个人被困死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了,能摘到这些果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偏生就莲歌公主生的金贵,从小锦衣玉食的,竟然只尝了一口,就把果子丢了,这些果子都不够他们自己分的呢,真是浪费食物。 有本事她就饿着,一口都别吃! 但是这样的话,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自然不敢说出来,就只能在自己的心里憋着。 姜使君大概能猜出那个侍卫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只看了侍卫一眼,就轻轻巧巧地别开了目光。 他们都是莲歌公主的人,她插手,怎么说都不合适。 秋叶见白莲歌怎么都不肯吃那几个野果子,只好转身对那个侍卫问道:“这个林子这么大,你们难道都打不来什么野味吗?随便烤个野兔野鸡,哪个不比吃野果子好?” 姜使君看着秋叶眯了眯眼,这人是个智障吗? 她本来不想管这件事情的,但秋叶实在是太蠢啦!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她也不能让秋叶带着大家找死不是? 姜使君冷冷地说道:“林子里不能轻易生火,一则容易点燃林子。二则,生火就有烟,容易把别人引来。你们要吃野味烧烤,是嫌自己昨夜里挣来的命太长吗?” 那个侍卫感激地看了姜使君一眼,多亏了厉王妃给他解围,否则秋叶还要说他故意怠慢公主呢。 姜使君拍拍小知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看见了么,常识的稀缺,也是一种无脑的表现。你以后千万不要做这么傻的人。” 这种人迟早被自己作死,她不能让自家的小知犯傻! 小知点头如捣蒜。 秋叶被姜使君这么一暗讽,心底顿时腾起一股火。 “属下也去找点吃的吧。”顺天说道。 姜使君摇头道:“不用,你就在这儿待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这些人里,就能靠着你一个人照顾着。你要是离远了,怕是大家要出事。” 她说的出事,不只是指司隶的人可能会追上来,还包含了要提防莲歌公主的意思。 顺天说道:“可是大家都还饿着,您和王爷也不能不吃东西啊!” 小知看了一眼那边拿着果子的西兆侍卫,说道:“要不,奴婢向他们要几个果子,王妃和王爷垫垫肚子?” 顺天看了一眼侍卫手里的那几个酸果。 就那几个酸涩的果子,怕是西兆这些人自己都不够分的,就更没有理由给他们分了。 果然,小知才说完这句话,那边的秋叶听到了,就立刻把侍卫手里的果子全部抢了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秋叶刻薄的说道:“谁要吃谁自己找去,这是我们公主的东西,凭什么分给你们?” 秋叶刚刚被姜使君嘲讽过,现在更是抓着手里的果子不肯松手,怎么都不肯分给姜使君他们。 况且,秋叶是莲歌公主麾下的一条好狗,做什么事情都以莲歌公主为指向标。她明知道莲歌公主心中嫉恨厉王妃的很,又怎么可能给他们几个人好脸色? 小知的脸色一白,气恼道:“你们可别忘了,昨夜是谁带你们出来的!要是没有王妃,你们现在也许早就被逆贼抓住了!” 吃他们几个果子怎么了?昨夜王妃可是救了他们的命呢! 秋叶不屑道:“厉王妃既然如此厉害,那就让她给你们变出来点吃的啊!何必要吃我们摘来的果子?” 顺天虽然早就猜到了对方不会把食物分给他们,但是听到对方这么刻薄的话语,心中也是十分不顺气。 他走上前一步,拉着小知说道:“别和这种白眼狼理论了。” 小知气不打一处来,对顺天说道:“咱们昨天就不该救他们!” 莲歌公主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就弄清楚了他们人手不够,没法分出人去找吃的。 她心中顿时一喜,这可不是她在厉王面前卖好的好机会吗? 于是她又站了起来,对燕凛说道:“厉王若是不嫌弃,这些吃的,也可以给你们分一半……” 姜使君一挑眉,瞧瞧,这脸变的多块啊。 莲歌公主不去玩变脸,真是太可惜了,变脸界的一大损失啊! 姜使君看着她那般忸怩造作的姿态,嘴角微扬,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们自己能找到吃的。”白莲歌说道:“莲歌知道厉王妃看莲歌不顺眼,但是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能找到这几个果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厉王妃就别小家子气,和莲歌一个人置气,让大家都挨饿了。 ” 哦豁,现在还变成她小气了? 死白莲哪来这么多戏! 姜使君双手环胸看着她,说道:“莲歌公主方才还说这种东西难以下咽,现在却要把这些吃的给厉王吃,您这是喂猪呢?” 白莲歌一噎,她方才只想要和厉王示好,全然忘了还有这一茬。 燕凛的脸色微微一变,抬眼看着姜使君。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说话不能这么随便! 燕凛薄唇微启:“君儿……” 姜使君直接竖起一根食指指向燕凛:“你闭嘴。” 燕凛:“……” 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大家都错愕地看着姜使君,厉王何等英雄豪杰,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颐指气使? 厉王妃当众让厉王下不来台,厉王这下一定会发火了! 白莲歌心中暗自高兴,嘲笑着姜使君不懂得在外顾全男人的面子。 姜使君恃宠而骄,厉王一定会训斥她的! 燕凛抿抿唇,低下了头,伸手去揪身边的一棵小草。 闭嘴就闭嘴,谁还不会闭嘴了! 他闭嘴闭得可好了! 大家都是一愣,唯有姜使君早有预料一般,把自己指着燕凛的手指收了回来。 她双手环胸,挑衅地看了白莲歌一眼。 看见没,老娘的男人,只听老娘的。你个妖艳贱货,给老娘滚远点!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夸下海口 白莲歌看燕凛被姜使君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心中真是万般不解。 这厉王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就这么听厉王妃的话? 当初她在东周的时候,可还是什么事情都由厉王做主呢。这才过了多少时日,厉王怎么就对姜使君言听计从了? 姜使君一定是对厉王施了什么妖法吧! 厉王如今在姜使君面前,哪里还有一点男人的体面和尊严? 白莲歌越想就越生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咬着牙,心中百般不顺畅。姜使君侧目看了一眼被秋叶死死抱住的果子,说道:“瞧你们这可怜劲,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么几个你们自己都不吃的酸果子。啧啧,都不够分的呢。你们还是自己留 着吧,我们有更好的。”白莲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燕凛,强压着心底的怒气,对姜使君说道:“厉王妃,我们好歹也有东西果腹,可你们还什么吃的都没有呢,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下不来 台。” 姜使君笑道:“我就没打算下来。我这么光彩夺目的存在,当然得一直待在台上,享受众人的膜拜。” 顺天闻言,看了姜使君一眼。 太不要脸了吧。 王妃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啊。 但是姜使君的一句话,成功地把大家的视线从燕凛身上引到了她身上。他们也很想知道,夸下海口的厉王妃,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姜使君说完,转身对小知问道:“之前给你的种子呢?” “种子?” 小知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一般,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包被手帕包起来的种子递给姜使君。 那个手帕里包裹了各种各样的种子,看起来品类繁多。 小知转过身背对着西兆那些人,压低声音问道:“王妃,您夸下这个海口,真的没关系吗?大家都看着您呢……” 她真怕王妃在大家面前丢脸,回过头来被大家嘲笑。 “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见过王妃掉链子?”姜使君在那些种子里挑挑拣拣,问道:“知道夸下海口的厉王妃叫什么吗?” 小知摇摇头。 姜使君说道:“海蛎!” 小知:“哈?” 她完全get不到姜使君这个冷得叫人发颤的冷笑话。 姜使君揉揉她的小脑袋,说道:“本王妃最喜欢当海蛎了!” 只要是她说出来的话,总是能应验。 装逼使人愉快! 说完,她已经从那一包种子里取出来了一粒小种子。 姜使君把剩下的种子还给小知,然后拿着小种子走到一颗大树下。 姜使君对顺天招招手,“过来。” 顺天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姜使君指着那棵树的一个枝丫,说道:“把那一截树枝给我砍了,然后挖个洞。” 顺天依照姜使君的要求,把树简单处理了一遍。 燕凛扶着身旁的树站了起来,看着姜使君在那边进行一系列别人难以理解的操作。 姜使君拿着种子上前,将它放进了顺天刚刚挖出来的小洞里。之后她又从锦袋里掏出来一瓶透着淡粉色的液体,往小洞里倒,直到种子被粉色液体完全浸没。 白莲歌低头对秋叶问道:“她在干什么?” 秋叶摇摇头,她也看不懂。 顺天也有此疑问,却识趣的不说话。 王妃懂得东西太多了,凡是遇上他不懂的,他从来不插话。若是实在好奇,也可以事后再去问小知,他看小知懂得也挺多的。 总之他不会再人前窃窃私语,显得自己很弱智。 用王妃的话来说,这叫做‘免得一开口就暴露了智商’。 等姜使君昨晚做完这一切,她又掏出了一块小帕子,系在了被砍下的树枝的截面上。然后姜使君就当甩手掌柜了。 她走回燕凛身边坐下,骄傲的说道:“你优秀的王妃给你弄好吃的了。” 燕凛有些怀疑地往那棵树看了一眼,“就靠你刚才捣鼓的那个?” 她一会儿想让自己吃什么? 树枝吗? 白莲歌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干嘛?” 姜使君说道:“种树啊。” 此言一出,窃笑声此起彼伏。 刚才他们眼中那满满的好奇,此刻都变成了戏谑和嘲笑。 秋叶直言嘲笑道:“厉王妃是打算在这里扎营住上几年吗?” 她那是什么种树方法,简直是可笑之极。 姜使君反唇相讥:“你甭管我要在这里住上几年,我能弄来吃的,就是我的本事。一会儿可不要太羡慕哟~” 秋叶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学识渊博的人,但是也知道种树不是这么个种法。” 姜使君悲悯地看了她一眼,“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学识渊博的人,但是我也是真的同情你那浅薄的知识面。” 知道的人都没有秀呢,这小宫女在那儿找什么存在感。 不知道就干脆闭嘴啊,向别人展示她的无知,难道能让她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还是说,她从玉皇大帝那儿借了点优越感,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出来秀了? 姜使君的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那棵树上,就传出来了一道树枝断裂开的声音。 姜使君笑吟吟地指着身后的树,说道:“快,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好好长长见识。你以后就不会说出这么没有水准的话了。” 大家的目光往刚刚被姜使君处理过的那棵树上移了过去,却惊讶的发现,一个嫩芽顶破了手帕,从小洞里冒了出来。 紧跟着,那个小嫩芽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生长。 大家看不见被姜使君放进去的种子的根在哪里,但是那个种子发出的芽很快就长成了原来被砍下来的那一截的树枝的大小。 种子和树干完美的衔接,融合。 之后开花,结果,一切都进行的如此自然,好像刚才被姜使君放进树里的那一颗种子,本来就是树的一部分一样。但是那个种子所生长出来的和大树上原本的树叶截然不同的叶子纹路,还有它结出来的果子,都在清楚的告诉大家,它不是树的一部分,而是姜使君的成果。 第四百一十七章 机智的燕四岁 一颗果树从种下去以后,开花结果,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 可是他们面前的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竟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他们相信眼前的事实,不如让他们相信自己是在做梦。 或许是他们昨夜赶路太累了,所以在休息的时候睡着了,才会梦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一个西兆侍卫看着树上结出来的那些枇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操蛋的事实啊? 这他娘的是变戏法变出来的吧!! 但是姜使君才不管他们呢,她招呼上小知和顺天,兴奋地说道:“快快快,摘果子吃!” 顺天回过神,和小知两个人走上去,一个摘一个兜,没一会儿就兜了满满一兜子的枇杷回来。 这枇杷,色泽金黄,比市面上的水果摊子上卖的那些都要好,一看就知道甜得很! 小知得意洋洋地兜着枇杷从秋叶面前走过去,还分外傲娇地哼了一声。 刚才还不分果子给他们吃,没想到吧,王妃这么厉害,能跟变戏法一样,变出这么多果子。 馋不死你们! 秋叶看着他们兜的那满满一兜子的枇杷,又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那些青涩的果子,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她也想吃枇杷…… 秋叶又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莲歌公主,却发现莲歌公主的脸色更难看。 姜使君挑了两个枇杷递到燕凛面前,“给你。” 燕凛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金黄的枇杷,皱眉道:“这是……” 看起来,真有点像邪物。 姜使君笑了:“别怕,能吃!这也就是挑生蛊的一种,用得好,就不怕没饭吃~” 燕凛想起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些挑生蛊。 一个是穿肠破肚的稻蛊,还有一个就是祈国师肚子里的那条鲈鱼。 那时候姜使君在把祈国师肚子里的蛊解了以后,的确和他提过一嘴,说挑生蛊只要解了就能吃。 没想到,是真的能吃啊…… 燕凛惊讶道:“蛊也能种在树上?” 姜使君说道:“能啊,只要你喜欢,猪马牛羊都可以,多了去了。人又不是唯一一个受体。快吃。” 几个人就着这一大兜子的枇杷,吃的不亦乐乎。 唯独西兆那边的那几个人,抱着酸涩的果子,吃的可怜兮兮。 他们,真的,很想过去蹭一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些酸果,根本就不足以饱腹啊! 白莲歌看看自己的手里的青果,又看看那边吃到打嗝的枇杷小分队,忍无可忍之下,推了秋叶一把。 白莲歌:“你去!” 他们的枇杷那么多,兜着的那些还没吃完,树上还有那么多没有摘下来,肯定是吃不完的。就算分给他们一点,也没关系吧? 可是姜使君不给他们送过来,他们总也不好意思白要啊。 于是白莲歌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厉王的身上。 白莲歌原本以为,厉王那般大气的人,是一定会顾及自己公主的面子的,厉王或许会让小知或者顺天送一点枇杷过来给他们吃。 没想到厉王从头到尾只顾着吃姜使君给他剥的枇杷,连一眼都没有往他们这里看过。 姜使君都能吃枇杷,她却只能吃酸果,凭什么! 秋叶被莲歌公主推了一把,脚下免不得踉跄几步。 秋叶低下头,叫到:“公主,我……” 她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刚刚才当着厉王妃的面,说不分给她们酸果,现在她要是去要枇杷,人家愿意给吗? 但是白莲歌才不管这些呢,她只想要快点吃到枇杷。这酸果,她是一口也不愿意再啃了。 “快去啊!” 白莲歌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秋叶这才缓缓迈步往姜使君他们那儿走去。 啃着酸果的侍卫们,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了秋叶的身上。 秋叶身负重任啊! 能不能吃到枇杷,就看她的了! 短短一截路,秋叶走了好一会儿。 她来到燕凛面前,屈膝道:“厉王。” 姜使君正靠在燕凛身边剥着枇杷。 燕凛:“嗯。”秋叶又拿捏了一会儿自己刚才打好的腹稿,才开口道:“厉王……公主她从小锦衣玉食,本该是被人捧着的。若不是今次突逢宫变,也不会落的如今在山中逃窜的下场。还 请厉王念在您与公主同属圣骨一脉的份上,多多照拂公主一二。” 秋叶好歹有点脑子,她知道姜使君那里不好下手,便向燕凛求。 厉王怎么说都救过公主,总不会看着公主在大家面前受苦吧? 燕凛默了默:“本王知道了。” 姜使君剥枇杷的手一顿,不做声。 秋叶面上一喜,她还真是求对了,厉王竟然如此好说话。 于是她又再接再厉道:“那些酸果,公主实在是吃不下去。但是奴婢瞧着,这些枇杷你们也吃不完,能否分一点给公主?” 恰好姜使君手上剥完一个枇杷,送到了燕凛面前。 燕凛低头正要吃的时候,姜使君就那么刚好地移开了手。 燕凛:“……” 有意思。 姜使君也不说话,就那么举着枇杷在燕凛面前,燕凛再要吃的时候,她又一次移开了手。 姜使君笑着问:“想吃啊?” 燕凛点点头。 当然想吃。 这可是她剥的,若是换做平时,哪有这么好的福利? 姜使眨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语带疑惑:“咦,我以为王爷已经吃饱了。” 燕凛:“没有。” 这两个字说的实在是干脆利落。 “没有啊?”姜使君做百思不得其解状:“可我看你还挺想照顾别人的,你真是心怀天下苍生啊。” 机智的燕四岁顿悟。 他立即抬头以一种十足大男子气概的语气,对站在面前的秋叶认真说道:“你也见着了,本王没有什么地位,做不了主。此事你还是与王妃商议吧。这是王妃的枇杷。” 燕凛说完,扭头看着姜使君。 姜使君嘴角的梨涡陷了下去,把手上的枇杷递到了燕凛面前:“乖。” 燕凛一口吃掉。 秋叶一脸错愕。 刚才厉王明明就要答应她的请求了,怎么说变卦就变卦呀! 厉王这么容易向厉王妃妥协的吗?就为了眼前的一个枇杷!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你们丢不丢人 秋叶向姜使君投去一个不安的目光。 这件事情如果找厉王说,或许还好商量一些,但是找厉王妃说……十有八九都是谈不下来的。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莲歌公主一眼,现在话语权在厉王妃的手里,怎么办? 莲歌公主对她使了个眼神,什么怎么办? 她现在饿了,要吃东西,当然是去找厉王妃说! 秋叶只好硬着头皮朝姜使君迈了一步:“厉王妃……” 姜使君抬眸望着她:“哟,这句厉王妃,叫的怎么有几分服软的味道?” 秋叶的脸色难看,如果不是公主要吃枇杷,她也放不下这个脸来求人。 秋叶干笑了两声,死撑着自己心底的最后一分自尊,说道:“厉王妃能否将枇杷分一些给公主吃?” 似乎是怕姜使君强硬地拒绝她,秋叶又连忙摆手道:“不要很多,只要,只要几个就行……” 莲歌公主身后的几个侍卫皱了皱眉。 怎么只管着公主? 树上的枇杷还有那么多,他们就算吃上几个也有的剩。为什么不帮他们也说说福利。 姜使君不直接回答秋叶的请求,而是掐起了嗓子说道:“谁要吃谁自己找去,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分给你们?” 这语气,这神态,俨然一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 秋叶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厉王妃这是在学她说话呢。 她这下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早知道现在要回过头来求厉王妃,刚才说话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刻薄了。 秋叶回头看了莲歌公主一眼,很快又被莲歌公主的眼神吓了回来。 如果她要不到吃的,公主一定会狠狠地责罚她的! 她只得鼓起勇气,再一次对姜使君说道:“公主金贵,受不得苦,还请厉王妃体恤。” 姜使君瞥了她一眼,只讲体恤吗? 秋叶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当时的态度有毛病啊! 行,那她就帮秋叶好好认识一下她的错误! 姜使君又剥出来一个枇杷,塞进燕凛的嘴里,问道:“吃够了么?” 燕凛点点头,“够了。” 姜使君听到肯定的回答,才站起来用小知浸湿的手绢擦了擦自己因为剥枇杷而弄得黏腻腻的手。 她绕到秋叶的身后,轻声问道:“本王妃为何要体恤你们的公主?她和我有亲故关系吗?她是我东周的人吗?嗯?” 非亲非故,还有仇。 随便丢出来体恤二字,就想支配她,想得美! 她为什么要平白给小白莲送吃的,让小白莲补充体力,好继续膈应她吗?她又不是闲的蛋疼! 秋叶说道:“可厉王妃既然已经带着我们逃出来了,总不能再看着公主饿死吧!” 姜使君转身看着秋叶,笑道:“现在记得是我救你们出来的呀?” 呵呵了。 如果不是燕凛答应,她早就把这几个碍眼的丢在西兆皇宫里,让她们去和翼世子自相残杀去了。 姜使君说道:“行啊,既然你们记得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那就先说说你们要怎么报恩,然后再谈怎么给你分食物的问题。” 秋叶一愣,话题怎么转到这个方向上去了? 她杵在那里,像一个木桩子一样,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姜使君冷笑了一声,扭头看着那边的白莲歌,问道:“对自己救命恩人,一个果子也不愿意分,也半字不提报恩的事情,现在还想要空手套白狼吃我的果子,这么多人看着 呢,你们丢不丢人?” 白莲歌的小脸一白,紧紧咬唇。 姜使君是在当众凌辱。 她羞辱的不仅仅是秋叶,还有支使秋叶来跟自己要枇杷吃的白莲歌。 她要让这主仆二人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 她们已经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她们现在只是逃难者,还是一个依靠别人才能活下来的逃难者。 她如果不磨磨这两人的脾性,她们两个人这一路上肯定会旋转跳跃不停歇地净整一些幺蛾子! 这种矫揉造作的妖艳贱货,必须狠狠打压! 姜使君抬手拍拍秋叶的肩膀,说道:“你说,丢不丢人?” 秋叶没敢回答。 她要是回答了,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姜使君又看了秋叶一眼,小样,你还挺倔强,知道保存莲歌公主最后那一点薄面。 姜使君又一次掐着嗓子说道:“厉王妃若是如此厉害,那就让她给你们变出来点吃的啊,何必要吃我们摘来的果子?” 那模样,活脱脱的鹦鹉学舌。 她扫了秋叶一眼,“这也是你说的吧。” 秋叶的脸色在姜使君的调侃下,真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在白与青之间,来回转换,真是奇妙非凡。 而姜使君十分欣赏她这种奇妙非凡的神色。 秋叶低着头,看来厉王妃今日是不会轻易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厉王妃好强,若是她不向厉王妃低头,还不知道厉王妃准备了多少说辞等着将她继续羞辱下去。想通了这一点,秋叶只能咬牙向姜使君认错道:“厉王妃,之前是秋叶不懂事,口不择言,才会说那些胡话,冲撞了厉王妃,还请厉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秋叶一般计较 ,分几个果子给公主吃。” 听到这一句话,姜使君一直以来那颇具调侃意味的神色才正经了两分。姜使君笑眯眯地看着秋叶说道:“人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这个果子,也是我辛苦种出来的,没道理白给你们吃,对不对?毕竟白吃这 种话传出去了,也不好听。” 大家齐刷刷地看了姜使君一眼,辛苦他们倒是没觉得有多辛苦,神奇倒是真的很神奇。 不过这枇杷是厉王妃变戏法一样种出来的,当然是厉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秋叶问道:“厉王妃想要什么?” 厉王妃既然说不能白给她们吃,那必然是要她们付出点什么来换的,这就说明,她们还是有机会吃到枇杷的。 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去为公主争取回来。 没有挨过饿的人真的很难以理解,那种腹中空空,看着别人吃东西的感觉。那不只是对胃的折磨,更是对自己精神的凌迟啊!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大佬,任性 姜使君耸耸肩,一脸和善的说:“接下来我会问几个问题,答的好,就有的吃。” 燕凛看着姜使君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模样,低下头无奈地摇了摇。 看来她又要捉弄人了。 燕凛不止一次见过姜使君露出这幅神情,他很了解姜使君。 每次她想要捉弄别人的时候,总会先露出一副自己很纯良的样子,来欺骗对方。 而这一招,百试百灵。 若是换做以前,燕凛绝对不会让姜使君在这种时候和别人玩游戏。 但是现在么,只要她没有捅出大事情,不影响整个队伍,他都由她去。她开心就好。 所以面对这个显而易见的陷阱,燕凛没有出声提醒任何人。 “好。”秋叶一听姜使君要做的只是问她几个问题,甚至连短暂的思考都没有做,便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现在很饿,这种饥饿感迫使他们迅速做出决定。 只要回答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能有吃的了,这是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啊。 若是厉王妃大方点,分给公主的枇杷多些,说不定还能留下来一两个给她吃。 想到这里,秋叶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秋叶正暗自高兴着,却不知自己这才是真正的上了姜使君的当。 姜使君朝顺天勾勾手指,顺天就抱着一大兜子刚摘下来的枇杷走了过来。 姜使君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枇杷,上下抛掷着玩。她也不怕一时没接住给摔坏了,反正枇杷他们多的是。 她用自己的实力展示了,什么叫做有吃的,任性。 秋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手中那个被上下抛掷的那个枇杷上,恨不得现在就把枇杷抢过来。 姜使君在秋叶面前缓慢地来回踱步,红唇微启:“第一个问题,本王妃厉不厉害?” 秋叶一愣,她原以为姜使君会问出一些比较有意义的问题。 不管是关于公主的,还是关于整个西兆皇室的,只要不设计隐私,她都准备好了回答。 可是厉王妃现在问这叫什么问题? 厉王妃竟然已经自恋到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厉王妃很厉害,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的地步了吗? 秋叶站在那里半天不言语,这时候她身后不知道是哪个西兆侍卫耐不住了,抢先答道:“厉害!” 那侍卫心想,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吗,秋叶也至于纠结成那样?放着就要到手的枇杷不要,真不知道秋叶在发什么呆。 他们都快饿死了,今早休息过后,还不知道要再走多远,拿到食物补充体力才是第一要事。 他看不下去秋叶那个磨磨唧唧的性子,所以他抢答了。 姜使君娥眉轻佻,视线从秋叶的肩头越过。 扬手一抛,手中的枇杷准确无误地落入了刚才那个机智抢答的侍卫手里。 那个侍卫一愣,枇杷! 厉王妃给他丢了一个枇杷! 他拿着枇杷,不解地看着姜使君。 “吃吧。”姜使君笑眯地说道。 那个侍卫早就饿得两眼发昏了,这时候哪里管得了同样在挨饿的莲歌公主。 还没等白莲歌那一句“本公主还没吃呢”说出来,他就呼哧呼哧地跟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中,把一整颗金黄的枇杷吃完了。 一个字,甜! 白莲歌刚抬起来的手僵在半空中。 那是……她的枇杷! 秋叶一愣,扭头看着姜使君:“你怎么把枇杷给别人了?” 姜使君笑道:“我刚才只说回答的好的人有枇杷吃,又没有说只有你一个人能回答。” 大家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这他娘的原来是个抢答环节啊!! 他们也可以参与进来,只要答得好就有的吃,他们也想吃枇杷啊! 一时间,大家的积极性都被那一颗小小的枇杷调动了起来,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侍卫,此刻也都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姜使君,屏息等着姜使君的下一个问题。 靠人不如靠己,靠秋叶来游说厉王妃分给他们枇杷吃,说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们也要参与! 他们也要吃枇杷! 白莲歌见到这么多人都站了起来,心中一阵恼火。 那可是属于她的枇杷! 她可是公主! 这些人是想要和她抢枇杷吗? 经过刚才那个侍卫不管她就先把枇杷吞入腹中的事情,白莲歌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就算真抢到枇杷,也不一定会分给她吃。 如果这些人真要抢答,白莲歌可不觉得秋叶能抢先回答,给她拿回枇杷。 秋叶一看自己因为姜使君的一句话,顿时多了这么多竞争对手,头都大了。 厉王妃就是故意的吧! 这么多人一起抢着回答,她还有多少机会能吃到枇杷? 这下别说是公主分给她一两颗枇杷这种美事了,就是枇杷核她都不一定能舔到。 白莲歌略有些紧张地对那些侍卫道:“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公主还在这儿呢,你们是想和本公主抢口粮吗?”这时候,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侍卫一点也不给面子的说道:“公主,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的,您也别不服气。您要是想吃枇杷,自然也可以抢着回答厉王妃的问题,反正厉 王妃也没说,不让您回答。” 大家都想要弄一口吃的,谁还管你公主不公主的? 姜使君听到这个大胆的侍卫的话,侧目看着他们,问道:“刚才那段话是谁说的?” 人群中一个西兆侍卫举起了手。 “是我。” 姜使君大大方方,扬手又是一颗枇杷丢了过去。 侍卫稳稳地接住了。 人群一阵唏嘘。 这也没回答对什么问题啊,怎么也有枇杷吃? 姜使君双手环胸道:“枇杷本王妃多的是,你方才的那些话说的在理,赏你的。” 现在的姜使君,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属于大佬的任性与自信。 枇杷她多的是,大不了吃完了再种。 但是对于这些挨饿的人来说,这些吃的,可是很珍贵的。 侍卫顿时喜笑颜开。嘿,厉王妃原来也不难相处嘛,至少办事爽利,他喜欢! 第四百二十章 听谁的 燕凛见状,抿了抿唇。 原来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收买人心。 这样的计谋算其实不上多么高明,他们之间要是有聪明人,很快就能明白过来。 但是这个计谋妙就妙在姜使君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们的需求上。 此情此景下,这个方法格外的有效。 白莲歌的脸色铁青,垂在袖中的双手攥的死紧。 她是一国公主,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连脸都不要,去姜使君的面前卖好。她不用猜都知道,姜使君接下来的问题,肯定不会像第一个那么好回答。 姜使君一定会借机羞辱她的! 白莲歌仍旧犹豫着,但是姜使君可不想等她慢慢地思考,慢慢地想通。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白莲歌想要维护她的脸面? 得嘞!那就牺牲一下她的胃就好了! 就在白莲歌的沉默和纠结中,姜使君不给任何预示,便开始了她的抢答游戏。 可是出乎意料的,姜使君问的问题,都没有什么攻击性,而是近乎八婆的闲聊。 “秋叶这种性子,讨不讨人嫌?” “讨人嫌!” 扬手一颗枇杷。 “知恩不报,忘恩负义的事情能不能做?” “不能!” 扬手又是一颗枇杷。 “小知与秋叶,哪个更聪明懂事?” “小知姑娘!” 因为同时回答的人太多,扬手就是一堆枇杷。 每一个问题,都是在曲线嘲讽秋叶和白莲歌的所作所为。 而小知在这样的抢答环节里,不自觉竟然有点飘飘忽忽的。 现场氛围活泼地像是在演综艺,能把大家正在逃跑的这种沉郁的气氛变成这样,姜使君觉得自己很有做娱乐的天分。 眼看着侍卫们手里都有两三个枇杷了,可是秋叶却一个枇杷都没有抢到,一直选择旁观的白莲歌终于急了。 她走到秋叶身边问道:“你怎么那么笨,连一颗枇杷都抢不到,本公主要你有什么用?” 秋叶委屈:“公主,我……” 不是她不想抢答,实在是厉王妃太针对她了。 白莲歌侧身挡住那头姜使君和厉王的视线,掐着秋叶的手臂说道:“要是你连一颗枇杷都不能弄来给本公主吃,等皇兄回来以后,本公主就把你丢在山里喂狼!” 秋叶吓得瑟瑟发抖,“公主不要丢下我!”姜使君像个幽灵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莲歌公主的身后,她抛着手里的枇杷说道:“公主,别抓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女发脾气啊。您要是想吃,您也可以参 与进来嘛,我绝对公平公正!” 白莲歌对姜使君原本是极其不屑的,但是看到她手里的枇杷,她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是真的很饿了。 “下一个问题,”姜使君丢下两句话以后,又转身对着侍卫们问道:“本王妃与莲歌公主,谁更漂亮?” “当然是本公主!” 这一声抢答,真是快过了所有人! 姜使君一愣,扭头看向白莲歌。 哟,刚才还一脸清高的公主殿下抢答了! 她是该说莲歌公主不要脸呢,还是该说她真的有勇气扛饿呢? 人群一片沉寂,大家都意味不明地看着白莲歌。 燕凛想笑,但是他那近日来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涵养,终于是让他忍住了到嘴边的笑意。 白莲歌挺直了脖子,认真道:“本公主难道说错了吗?本公主可是四国第一美人!” 别的东西她拿不出手,美貌她难道还能拿不出手吗? 这个问题,她必须为自己争取回答。姜使君似笑非笑道:“四国第一美人,你问过四国每一个臣民的意见了吗?你做过调查统计吗?你发起过全名投票运动吗?你见过四国里所有的美人了吗?你怎么确定,你 就能比所有人都好看呢?” 灵魂暴击。 白莲歌哑口无言。 她当然没有做过这些,只是她凭借着那一张姣容,走到哪里都被人夸赞吹捧,人人都说她是四国第一美人,久而久之,她自然也就当真了。 姜使君眯了眯眼,“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个四国第一美人,到底是谁封的?” 凌越低声道:“是太子殿下……”“原来是兄长爱护妹妹,所以称你是第一美人啊。”姜使君抬手向凌越丢了一个枇杷,但是一双眼睛却至始至终都停留在白莲歌的脸上:“你若说你比本王妃漂亮,本王妃认 (毕竟没有36d)。但是你如果要说你是四国第一美人,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笑,好像是字应和姜使君的嘲笑。 白莲歌回头望去,却发现大家都低着头,根本找不出是谁发出的笑声。 白莲歌气急败坏地看向姜使君,她是故意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好让自己下不来台吧! 姜使君从顺天的怀里捞出一颗枇杷塞给莲歌公主,“喏,你的。” 白莲歌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被塞进来的那一颗枇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姜使君可以把东西给白莲歌吃,但是她绝对会让白莲歌吃的不痛快,至少也要给白莲歌弄出一个消化不良来! 姜使君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姜使君回头看了一眼顺天兜着的那些枇杷,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大家都是一愣,枇杷还剩那么多,怎么这么快就到最后一个问题了? 难道是公主参与进来了,所以厉王妃不想再多问了? 想到这里,大家看向莲歌公主的眼神,都没有最初那么善良了。 姜使君把他们的神情都收入眼底,无声地提了提嘴角。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轻声问道:“在龙泉山中,你们该听谁的?” 如果说前面的那些问题,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玩笑话,那么这个问题,就是真正的重头戏了。 这个问题,意味着他们听命于谁。 姜使君说道:“因为是最后一个问题,所以酬劳也格外丰厚,你们想好再回答。” 白莲歌一愣,转身看着身后的那些侍卫。 若是平日里,这些禁卫军,一定会第一时间说要效忠皇室,可是现在,他们却犹豫了。白莲歌心下大惊,姜使君是要把她的人收为己用!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无路可走 白莲歌慌了。 不可以! 她现在孤身一人进了这深山老林,就靠这几个侍卫保护她,若是连他们都被姜使君策反了,那她怎么办? 万一姜使君怂恿他们把她一个人丢在山里,她一定活不过两天! 不能够让姜使君得逞,不能! 白莲歌紧张的说道:“你们都是皇室的禁卫军,你们的使命和责任就是维护皇室。你们都得听我的!” 姜使君淡淡的说道:“在龙泉山里,他们好像没有绝对服从你的必要。” 这一句话好像一颗石子落入湖里,在侍卫们的心里荡起一层涟漪。 他们有服从的必要吗? 在这山林里,公主依然是她们的公主吗? 也许,他们不必那么唯唯诺诺。 可是当他们离开了龙泉山,公主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们还是要服从于皇室的命令。 若是现在摈弃公主,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我可是公主!”白莲歌抓狂地叫到:“只要你们这一次好好保护本公主,听从我的命令,等我们出去以后,本公主可以许给你们泼天的富贵!” 白莲歌能给出的承诺,也就只有这些了。 姜使君说道:“他们当然得听你的,毕竟离开了这里,你还是他们的公主。但那也是离开龙泉山以后的事情了。” 面对逐渐变得激动失控的白莲歌,姜使君的话,就好像一阵风,轻飘飘地从大家的耳边吹过。 白莲歌说道:“你少蛊惑他们!本公主的人,在哪里都得听本公主的话!不管是在龙泉山,还是在皇宫里!” “你说了不算,得他们自己回答才作数。” 姜使君看着那些禁卫军,问道:“你们能在深山里保护自己不被毒虫猛兽攻击吗?你们能在山里自给自足吗?你们能保证自己从山林里走出去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一个接一个,都是否定的。 没有姜使君,他们也许可以勉强在这野林里活下去,但是绝对不会过的比现在好。 她勾唇轻笑,视线从逐渐显露出不安的众人脸上扫过:“你们还有谁……记得来时的方向?”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 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现在所在的方向。 夜路崎岖难辨,昨夜他们逃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思记周围的景物。 他们从头到尾只是一味跟着厉王妃在往前走,可是厉王妃走的究竟是什么方向,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甚至无法顺着昨夜走过的路原路走回去! 所有的问题将他们导向了唯一的一个结果,他们被困在林子里了。 没有厉王妃,他们可能根本就走不出去。姜使君说道:“你们是西兆的人,我不会要求你们绝对服从我,背叛你们的公主,但我要你们在龙泉山里的时候,听从我的安排。而我所有的要求,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让你们别拖后腿。” 侍卫们怔了怔,对姜使君这个说法有点不服气。 他们什么时候拖后腿了? 一路上他们紧跟着厉王妃,也没有做什么对大家不利的事情。他们也算是侍从里的佼佼者,厉王妃凭什么这么说他们? “我们不会拖后腿!”有人说到。 姜使君不屑道:“你们觉得自己不会拖后腿,是因为还没有进深林。等我们进了林子深处,你们就会知道,你们就是给我们拖后腿的。”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秋叶问到:“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深林里了吗?” 厉王妃还要带他们往哪里走? 姜使君说道:“深林?嘁……我们不过是刚进真正的野林而已。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深林腹地。” 这里虽然已经是野林了,但还不是真正的林子深处。 司隶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他们离开皇宫了,接下来,他一定会派人进龙泉山追踪他们。 他们不能在这里停下,这个地方,还不足以庇护他们的安全。 她要带大家去的地方,是真正的深林腹地,真正的……无人区。 那里可不像这里这么安宁,可以悠闲地坐下来休息,喝水吃东西。毒蛇猛兽,只要是你害怕的东西,那里应有尽有! 也只有那里,他们才可以真正摆脱司隶。姜使君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他们:“我说了这么多,现在轮到你们做决定了。是听你们这位傻白甜公主的话,让你们东奔西跑找吃的,结果大家一起像个野人一样吃酸果。 还是好好地跟着我,听从我的安排,跟我一起走出这片林子?” 姜使君没有那么圣母,路上看见一个迷失的人都想要救。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自己现在都是命悬一线。 答应带上他们,已经是她对燕凛做出的一个妥协,她不能让这些人在这种关头给她捣乱,所以她必须先驯服他们。 只有让他们在自己面前低头了,她接下来的计划才能实施。 只要这些人服从于她,那白莲歌就算有心要找她的不痛快,也作不起什么妖了。 凌越聪明地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在第一个选项里,可没有厉王妃会带他们离开林子这个条件。 厉王妃表面上看是给了他们选择,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得选。 如果他们不听厉王妃的安排,就会被厉王妃和莲歌公主一起丢在这深山老林里自生自灭。 他们现在已经迷失方向了,若是脱离大家,落单的话,等待他们的结果也只有一个死字。 与其这样死在深山里,被野兽分食,不如跟着厉王妃,还有一线生机。 凌越第一个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我听厉王妃的。” 姜使君笑了笑,她没有看错,凌越果然是一个明白人。 秋叶在凌越身后叫到:“你是西兆人,厉王妃可是东周的人,你不听公主的话,却听一个外邦人的话?你疯了吗?” 在莲歌公主面前坐这种倒戈的事情,其性质和叛国也相差无几了。白莲歌怒道:“宫变只是一时的,你现在倒向厉王妃,只不过求得一时的安逸,等离开龙泉山以后,厉王妃还能给你什么?本公主说了会许你富贵,你难道没听见吗?” 第四百二十二章 拍马屁 “公主,富贵也有命享才有用!” 白莲歌一愣,凌越继续说道:“若是没有厉王妃,我们都得困死在这里。如今她就是我们的指向标,不跟着她,不听她的安排,我们怎么活着出去?” 如果他们困在深山里,连命都没有了,就算莲歌公主允诺给他们再多的富贵,又有什么用? 就算饼画的再大,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只有眼前这一步,这生死攸关的一步,对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姜使君低头掸掸指甲,显然是胜券在握。有了第一个领头人,那么剩下的人也会跟着做出相同的决定。 凌越的话条条在理,也给了那些犹疑的侍卫们很大的鼓舞。 他们是希冀得到公主的奖赏,有了那些赏赐,他们或许就能一步登天,成为明晁中的显贵,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东西。 但是如果他们连活着出去的机会都没了,那莲歌公主许诺的那些奖赏,不就和脚下的泥土一样,一文不值吗? 又有一个人朝前走了一步:“我也听厉王妃的。” 于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站了出来,“我也听厉王妃的。” “我也是!” 燕凛的嘴边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她成功了。 收心,这种事情并不容易。但是从那些侍卫的眼中,他可以看的出来,他们现在是真的愿意听她的。 白莲歌看着自己身后的侍卫一个又一个站了出来,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姜使君已经占了她厉王妃的位子,现在竟然连她周围的侍卫都要抢走! 姜使君生来就是要抢走她的一切吗? 她不甘心! “公主……” 秋叶走到白莲歌身边低声叫到。 现在所有的侍卫都站到厉王妃的那一边,听从厉王妃的吩咐,她们该怎么办?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还有和厉王妃叫嚣的资本,那他们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呀。这时候又听姜使君对她们叫到:“亭亭玉立的那朵白莲花,他们都已经决定听我的了,你呢?凡是不能听从我安排的,接下来的路,就不要和我们一起走了,我可不想带着 几个累赘,拖累大家。” 言外之意,她们如果不听话,姜使君就会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了。 虽然燕凛说要带上白莲歌,但是白莲歌并不知道啊。 趁这个机会吓一吓白莲歌,也能让她之后乖一点。 白莲歌果然被姜使君吓到,她可不想和秋叶一起被困在山林里等死,厉王妃这分明是在对他进行威逼。 但是她怎么可能向姜使君低头,服从姜使君的安排。若是那样,那岂不是证明她的身份地位,还不如一个耻骨了吗? 白莲歌在慌乱之中看向燕凛,厉王! 还有厉王可以帮她! 白莲歌张张嘴,刚想要叫厉王,却见厉王将头转了过去,错开了两人的视线。 君儿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管住他们,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为了莲歌公主去拆君儿的台? 白莲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厉王也不管她了吗? 秋叶见状,拉住白莲歌的手臂说道:“公主,不然我们就先听厉王妃的,等离开了龙泉山,再另外打算。” 没有那些侍卫保护她们,她们根本没法在这个山林里活下去。 她们现在除了服从厉王妃的安排,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选择听姜使君的安排,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白莲歌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看着姜使君说道:“姜使君,你给我记着,本公主今日听你的安排,并不是等于本公主向你低头了。只是形势所迫,本公主做出的明智的选择 。” 顺天怀抱枇杷,“死鸭子嘴硬。” 姜使君觉得,顺天说的很对。 白莲歌如果不说这番话,别人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她这么一说,岂不是将大家的目光都引向了这上面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蠢得可以。 秋叶:“你!” 顺天:“本来就是!” 明明都已经低头了,嘴上还死不承认。 痛快的认输,也是一种难得的勇气。 可是莲歌公主身上,显然没有这种令人敬佩的勇气,这也是他不敬重莲歌公主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姜使君不想把宝贵的休息时间,浪费在听他们吵嘴上。她看着大家说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听我的安排了,那么以后我不管做出什么决定,你们都给我认真挺好,麻利 去做。如果谁不服从,拖了大家的后腿,那还是一样的规矩。” 凌越问道:“什么规矩?” 姜使君说道:“丢掉。不管我们到时候走到了哪里,拖后腿的那个人,都会被无条件丢掉。” 她那冷漠的语气,仿佛已经不是在说丢掉一个人,而是丢掉一个废物,一个垃圾。 一个西兆侍卫说道:“我们现在剩下的人本来就不多,当然是能带上一个就带上一个,怎么能把自己的同伴轻易丢掉。” 姜使君朝他望了一眼,他手里虽然拿着三四个枇杷,但是身形在侍卫里却算是比较瘦的。 和别人比起来,这个人的确一看就是个会拖后腿的…… 这是怕自己一会儿拖后腿被人丢下,所以先提前给自己谋一条出路吗? 有一个人提出质疑以后,另一个人也说道:“厉王妃,您一看就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不会真的要把我们丢下吧?” 谁不喜欢听别人拍自己的马屁啊,管它什么事,先拍了再说。 也许厉王妃听的开心了,就不会继续说什么要把他们丢下的话了。 顺天皱眉看着他们,这些人废话真多。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带他们呢! 小知撇撇嘴,王妃不过是给了他们点吃的罢了,这马屁拍的…… 燕凛也嗤笑了一声。 如果他们真认为他温柔善良,那还真是被她骗了个彻底。 她只是看起来比较乖,但如果杀起人来,她也是毫不手软。 善良?她只是擅于伪装而已。 姜使君走到那个人面前,问道:“我看起来很温柔善良吗?” 那个侍卫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 姜使君笑了笑,似乎对这个侍卫说的话很满意。然后她问道:“你见过野兔吗?” 第四百二十三章 他们是什么关系? 侍卫一愣,不解道:“厉王妃为什么问我野兔的事情?” 姜使君说道:“你先回答我,你见过野兔吗。” 侍卫点了点头,颇有点得意地说道:“见过,狩猎的时候还打过几只呢。” “野兔可爱吗?” “可爱,有的皮毛简直比雪还白。” 姜使君笑眯眯地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母兔在冬天太过饥饿寒冷的时候,会怎么做吗?” 侍卫摇了摇头。 “不,不知道。” 语气听起来颇有点心虚。姜使君说道:“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在冬天极度饥饿寒冷的时候,母兔会把自己身边的小兔子吃掉。如果那个冬天漫长,而它又没法挨过去的时候,那一窝小兔子, 就是它的口粮。” 一众西兆侍卫:“……” 可怕……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侍卫问道:“明白了?” 侍卫木讷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母兔为了熬过冬天,都可以把自己的孩子吃掉,更何况是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厉王妃? 带上他们,已经是厉王妃的恩典了。 如果他们拖后腿,厉王妃是真的会把他们丢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是你们别忘了,除了敌人的捕杀,内部的优胜劣汰也是不可避免的。”姜使君说道:“想要活下去,就不要当累赘。” 她不是活菩萨,给不了他们泛滥的爱心,更不会为了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让自己人陷入危险之中。 大家一致保持沉默。 在厉王妃的面前,他们显然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完这些以后,姜使君指着树上的枇杷说道:“那边树上的枇杷,都给你们了。想吃的快点去摘,摘的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我可不管分配的问题。” 姜使君话音刚落,刚才那些还低着头,一连丧气模样的侍卫都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一个比一个快的冲向枇杷树。 刚才他们抢答,每个人手上拿到的枇杷也知道三四个不等,但是树上的枇杷可多了去了! 秋叶见状,也连忙冲入了摘枇杷的队伍里。 白莲歌站在原地,看着那一群饿虎扑食的侍卫,目瞪口呆。 “你们让让,给我让让。我可是要摘回去给公主吃的!” “这是我的!我的!” “说了别跟我抢,没听见吗!” 任秋叶使出了大力气挤入人群里,也抗衡不过一群大老爷们。 在抢枇杷的过程中,她甚至还摔了一跤。 最后树梢的那些好的大的枇杷,全被别人摘走了,秋叶只能摘些小的,还有捡那些掉在地上的。从她入宫以后,这应该是她抢吃的东西抢得最狼狈的一次。 当她拿这那些枇杷回到莲歌公主面前的时候,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活像个小疯婆子。 秋叶把那些磕碰的,难看的枇杷送到莲歌公主面前,一脸委屈的说:“公主,我能抢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白莲歌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抢不到些好的吗?” 秋叶低下头道:“他们都是男人,奴婢实在是抢不过。” 白莲歌看看那些侍卫手上金黄圆润的大枇杷,又看看秋叶手里的那几个歪瓜裂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秋叶劝到:“公主,您就别生气了,先吃点吧。一会儿厉王妃说不定还要我们继续赶路呢。” 白莲歌听了,只好拿起一个枇杷来。 这些枇杷就算再不好,那也比刚才那个侍卫摘来的酸果强。 就在大家开开心心地吃枇杷的时候,树林里突然传出来了点动静,像是什么奇怪的鸟鸣。 顺天第一时间往树林那边看去,吹出一声悠扬的哨响。 不一会儿,常天就从树林里钻出来了。 他对燕凛和姜使君颔首道:“王爷,王妃!” 姜使君见到他,心中的那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 常天看了燕凛一眼,对姜使君问道:“王爷没事吧?” “没事,情况比昨夜稳定了许多。”姜使君问道:“少天呢?” 常天答道:“他带着一个人,会慢一些,不过应该也快到了。” 说话间,少天已经提着一个女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那个女人极度不配合,一直在少天的手底下挣扎着。 姜使君一愣,“她是?” 女人抬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嘲讽道:“厉王妃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这声音姜使君很熟悉,她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被白尽宵追杀的时候,那个放老鹰抓她的女人。 姜使君一愣,“掣电护法!” 掣电护法冷笑了一声。 少天对姜使君微微颔首,然后就压着掣电护法朝燕凛走了过去。 “王爷!这就是掣电护法。” 他手下用力一推,就将女人推到了燕凛面前。 掣电护法脚下一个踉跄,在燕凛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燕凛原本只是简单的一抬眸,却在看清面前的女人时,愣住了。 他搭在腿上的手,蓦然攥成了拳头。 掣电护法扫了他一眼,“厉王,好久不见。” 燕凛扶着身侧的树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掣电护法,吐出三个字:“你没死!” 掣电护法似乎很满意燕凛现在的反应,傲慢道:“能吓到厉王,也算是我的本事了。” 姜使君伸手拉住常天问道:“他们认识?” 常天摇摇头,说道:“属下也不知道。属下自从当上王爷的一等护卫以来,虽然听说过几次掣电护法的名号,但是从未见过真人。也不知道王爷和掣电护法之前认识。” 一个侍卫知道的东西毕竟有限。 姜使君又扭头看向顺天,顺天也摇了摇头。 他和常天几乎是同一时间当上的王府一等护卫,细说起来常天还比他早些,常天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自然也不知道。 燕凛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寒霜,他咬牙问道:“你为什么,会加入火袄教?” 掣电护法冷笑道:“厉王管得着吗?” 掣电护法能在燕凛的面前露出如此骄纵放肆的姿态,而燕凛竟然容忍了这一切,这是姜使君始料不及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只要你信我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只要你信我 燕凛猛然上前两步,抓住掣电护法的衣领。 “火袄教乃是东周异党,你加入他们,对得起天青门对你的教诲吗!” 他的声音里蕴含了雷霆之怒,似乎下一瞬就会把掣电护法掐死。 姜使君知道,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火袄教。若是燕凛的确和掣电护法相识,那她现在的行径,无疑是挑战了燕凛的底线。 可是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他除了愤怒,却没有一点面对火袄教徒时的恨意。 为什么? 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完全不同的标准? 他们从前又是因什么而认识的?燕凛为什么会以为掣电护法已经死了? 太多太多的问题困扰着姜使君。 她想要知道和燕凛有关的一切,可是她的潜意识里,不知为什么又有些惧怕这一切。 而掣电护法面对暴怒的燕凛,却没有一点犯怵。 她将燕凛的手扯了下来,问道:“燕师弟,你有资格问这些吗?” 师弟?天青门…… 姜使君恍然大悟。 燕凛曾经告诉过她,东周圣骨一脉覆灭以后,他曾在天青山上住了八年! 那八年里,他刻苦习武,才有了如今的一身武艺。 这个掣电护法,是他的师姐? 他们斗来斗去,相杀了这么久,结果大家之前都是一家人? 这个真相,姜使君觉得自己有点接受无能。 掣电护法慢慢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姜使君的身上。 姜使君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女人生来有一种神奇的第六感,而现在这种第六感告诉她,掣电护法对她不怀好意。 不管是从前她在边塞的时候,还是现在她在燕凛面前,掣电护法对她的敌意,都分毫未减。 掣电护法说道:“天青门被灭以后,燕师弟潇洒离开,回去继承厉王的位置。此后风光无量,男欢女爱,另娶他人。厉王这么做,对得起我那小师妹吗?” 姜使君愣在了那里。 掣电护法说话的时候,全程没有看燕凛,而是始终看着她。 掣电护法的这一番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什么叫……另娶他人? 什么叫,对得起我那小师妹吗? 掣电护法的眼睛紧紧地盯在姜使君的脸上,恨不得从姜使君的脸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她可不愿意错过姜使君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厉王妃是个聪明人,但是越聪明的人,就越容易猜到一些被隐瞒的事情。 她真的太期待厉王妃知道真相以后的样子了。 掣电护法走近姜使君一步,嘲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拥有了了全天下最好的男人?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偷来的?你得到的那些幸福,那些宠爱,从来,就不属于你!” 在掣电护法这样的逼迫和质问下,姜使君一退再退。 她能感觉得到,掣电护法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那种底气十足的气势,绝不是凭空捏造一些事情,就能给她的。 顺天和常天立即拦在了掣电护法面前,以免她再度逼近厉王妃。 常天拔出半截长剑,威胁道:“你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燕凛伸手抓住姜使君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燕凛对掣电护法警告道:“你离她远一点!” 掣电护法嘲讽道:“厉王怕了?厉王是怕她知道这些以后,改变对你的看法吗?” 什么看法,燕凛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 姜使君缓缓将目光移向了燕凛,问道:“她是谁?” 燕凛垂眸道:“天青门中的旧识。” 这个回答,还真是避开了所有重要的内容。 姜使君一双澄澈的眸子望着他。 “我不是在问她,我是问,她说的那个小师妹,是谁?” 燕凛一愣。 他的喉结滚了滚,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 她问的东西,总是一针见血的。 掣电护法的嘴角微扬。 做得好,厉王妃,你早该这么问了。 燕凛的嘴角塌了下来,他避开姜使君的目光,说道:“以后,等回到东周,本王会一一和你解释。只要你信本王。” 只要你信我,我可以和你解释所有的一切。 姜使君眼底透亮的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去。 既然要我相信你,为什么,你连我的眼睛都不愿意看了呢。 “厉王值得信吗?”掣电护法似乎就是在等待他们两人生出嫌隙的这个场面,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她既然已经被抓了,那就要让自己被擒的有价值。 她不会让厉王和姜使君好过的! 现在厉王想要将这件事情就这么压下去,不可能。她非要让姜使君知道这其中的一切,她不会让这两个人幸福的在一起的! 她看着姜使君笑道:“厉王妃的好奇心很重啊,不如问问我?厉王不愿意告诉你的事情,我可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住口!”燕凛急急打断她。 他抬眸看着不断挑衅生事的掣电护法,神情冷若冰霜,“卫寒蕊,就算你是本王的师姐,本王也可以随时杀了你!” 掣电护法反问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哦~厉王是怕动手以后,师妹不会原谅你,是吗?毕竟在师妹心中,我可是胜似亲姐一样的存在啊。厉王,你还记得师妹的样子吗?你还记得师妹对你的好吗?你还记得师妹是为了……呃!” 掣电护法的话还没有说完,姜使君就往她的脖子上拍了一只蝎子。掣电护法的脖子被黑蝎子蛰了一下以后,就突然失了声。 那只黑蝎子盘踞在她的脖子上一动不动,任她怎么嚎叫,都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蝎尾针麻痹了她的声带,让她暂时变哑了。 大家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姜使君,厉王妃这一手,来的够野性的。 “你很吵。”姜使君冷眼看着她说。 她不傻,从掣电护法意有所指的话里,她大概也能将那个小师妹和燕凛之前的关系猜出一二。 而掣电护法显然是有意将她的心绪引向那一边。 她没有办法在掣电护法说出那些话以后,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掣电护法说话。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你咬我啊 是,现在的情况来看,燕凛显然有事瞒着她。但是她绝对不会在掣电护法面前,和燕凛闹起来。 更何况,她和燕凛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现在不是和燕凛闹小脾气的时候。 掣电护法想要离间,她不会在明知道这是个坑的情况下,还傻傻地跳进去。 夫妻同心。 冷静,姜使君。 不能被小人利用。 比起掣电护法的话,你更应该相信燕凛。 掣电护法狠戾地剜了姜使君一眼。 她已经将事情说的那么引人怀疑了,但凡有点聪明,有点八卦心的女人,都能看的出来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吧? 可是没想到姜使君竟然不上当! 既不和厉王起争执,也不问她这其中的故事,还用蝎子封住了她的声音,不让她说话。 她的离间计,可才只用了一半! 被封住了声带,她还怎么接着用离间计? 掣电护法伸手想要将那只蝎子抓下来,却在刚碰到蝎子的时候,听见姜使君挑衅地说:“想要一辈子当哑巴,就把它抓下来吧。” 掣电护法愣了愣,还差一寸就要碰到蝎子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抓上去,最终还是在身侧垂了下来握成了拳头。 她在心底骂了姜使君百八十遍,眼中满是不甘。 该死! 姜使君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对付人的办法! 她连最重要的事情,都还没有告诉姜使君。 若是姜使君一直这样控制她,那她不是忙活了吗? 姜使君双手环胸看着掣电护法,眼中充满嘲弄:“你倒是再叫唤两句我听听。” 你想在心理上压制我,那我就在蛊术上压制你。 燕凛之前的事情她是不知道,这一点她的确不如这个掣电护法。 但是比起用蛊,呵呵,老娘玩不死你。 刚才掣电护法挑衅了她那么久,各种明示暗示不断,显然是为了破坏她和燕凛之间的关系,现在也轮到她来挑衅掣电护法了。 掣电护法给她找不痛快,那她就要让掣电护法更加的不痛快! “君儿。”燕凛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姜使君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抱歉,不给你的师姐什么优待了,毕竟她刚才挑衅我了。” 燕凛默了默,终是什么也没说。 这样也好,免得卫寒蕊再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误导了她。 最重要的是,有些事情,他希望自己能亲口告诉她,而不是由卫寒蕊来说。姜使君不再看燕凛,转身对常天和少天说道:“你们一路赶过来,应该也很累了,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没有很多时间可以给你们休息。所以赶快吃点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再 次启程了。” 常天说道:“王妃放心,我们跟的上。” 姜使君点点头,又对少天说道:“至于掣电护法……不对,是王爷的师姐,卫,卫……” 少天说:“卫寒蕊。” 他说的很快,显然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姜使君眉梢轻佻。 是啊,她叫卫寒蕊。 和常天顺天他们不一样,原来你是知道这个人的。 姜使君笑了笑:“那个卫寒蕊,依然由你带着走。但是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任何人都不行。因为我放在她脖子上的那只蝎子,不只会蜇卫寒蕊,也会蛰别人。” 少天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 现在燕凛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而姜使君自然而然地就挑起了大梁。 燕凛自然也可以做出相应的安排,但是现在姜使君在做这件事情,他便没有插手。 她看起来气定神闲,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完满的计划。大家看着这样的姜使君,就算是身处山林,也不由地觉得安心。 厉王妃这样有勇有谋的女人,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领头人。 姜使君对小知说道:“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姜使君正要迈步离开,忽然看见少天拿起一个枇杷递给了卫寒蕊。 姜使君说道:“她上次放苍鹰抓我,差点要了我的命,别给她吃。” 少天一愣,“王妃,她……” “饿上一天死不了。”姜使君说道:“我就是这么记仇的女人,谁让她先得罪我。” 卫寒蕊一噎,眼看着少天手里的枇杷被顺天给抢了回去。 她张口想要骂姜使君,可是呀呀了两声,只发出一点难听的杂音。趴在她脖子上的那只蝎子,让她根本说不出话。 姜使君说道:“就不给你吃,生气么,你咬我啊。” 得瑟的勒~ 姜使君得意的笑了笑,转身跟着小知往一旁走去。 路过白莲歌身边的时候,秋叶站起来问道:“我们又要赶路?可是我们才休息了不到一会儿!” 刚才她们一直悄悄地注意着姜使君说的话,她们已经奔波了一晚上了,这才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又要走。 秋叶接受不了。 姜使君问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秋叶说道:“枇杷。” “吃过了吗?” 秋叶说:“吃了。” 姜使君回头看了小知一眼,说道:“你给她解释解释。” 小知走上前说道:“王妃的意思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叫你闭上嘴,一会儿好好赶路,少在这耍小姐脾气。” 吃着王妃的枇杷,还一天到晚事事儿,神烦。 秋叶说道:“你们这不是故意往死里折腾人么?” “谁折腾你了,你也可以不走,没人逼你。”姜使君丢下一句话,就带这小知往一旁的林子里走去。 他们没有离的很远,但是足够让被人听不见她们的对话。 草木掩映间,姜使君低头拍了拍小知的肩膀,似乎是一种鼓励。 小知抬头看着她,面有难色。 看她们的神色,好像在密谋什么事。 卫寒蕊看了一眼和常天低声说话的少天,便忍不住想要上前窥探一二。但是她才刚走近一步,一直在和小知认真说话的姜使君就扭过头来看向她的方向。 这种情况,让卫寒蕊不由得想到了当初他们在营地外跟踪队伍,结果也是被姜使君发现的场景。卫寒蕊一愣,厉王妃不会武功,哪里来的这种警觉性? 第四百二十六章 骨头嘎嘣脆 有一类白巫师天生能够感知黑巫师的存在,这是天赋。 而从卫寒蕊那张诧异的脸上,姜使君可以看的出来,她显然不知道这种天赋。 姜使君勾唇笑笑。 卫寒蕊心底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上猛地一疼,趴在她脖子上的那只蝎子,蝎尾针已然扎的更深。 而这一次蝎尾针上的毒液,也顺着血脉,进入了卫寒蕊的身体。 “唔!” 卫寒蕊发出一声痛哼,整个人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开始浑身抽搐。 大家都被卫寒蕊这幅样子吓了一跳,纷纷围了过去,但是又不敢靠近。 这时候,只见姜使君从草丛后走了出来,温柔地提起裙角在卫寒蕊身边蹲下。 她单手支在下巴上,看着卫寒蕊问道:“明知道自己玩不过我,为什么非要挑衅我呢?找死么?你该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这只蝎子,只有让你不能出声的作用吧?” 卫寒蕊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好像在被毒蝎子蛰一样疼,这种疼痛让她的五官都要扭曲变形了。 但是奈何她的喉咙里又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连哭叫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躺在地方,不断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来抵抗这种疼痛。 姜使君低头在卫寒蕊耳边说道:“杀人,对我来说,只是眨眨眼的事情。我和你之间,可没有什么师姐弟的情谊。” 她不管这个女人之前和燕凛在天青门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这卫寒蕊要触碰她的底线,挑衅她,那她绝对先解决了卫寒蕊。 过去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只认卫寒蕊一个身份,那就是卫寒蕊现在的身份,司隶的走狗。 她不会允许这么一个摘了面具之后就和燕凛有了关系的人,凭借着这层关系,毁掉她的全盘打算。 简而言之,卫寒蕊敢造次,她就敢下手。 不信就试试。 大家都错愕地看着姜使君。 她眼里带着冷冽的光,看起来,是真的想要杀人。 厉王妃杀人,也毫不手软吗? “够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燕凛忽然说道。 姜使君怔了怔,扭头看着他。 “不是还要赶路么。”燕凛低声道。 像是一个无力的解释。 姜使君默了默,看着面前的卫寒蕊没有说话。 燕凛缓步朝姜使君走了过去,对她伸出了手:“起来吧,地上蹲久了头会晕。” “好啊,赶路。” 姜使君的脸上忽然咧开了一个笑容。 大大的笑容。 燕凛一愣,这笑,很假,和她从前应付自己时一样。 她已经很久不这样对他笑了。 姜使君吹了一声口哨,那只趴在卫寒蕊身上的蝎子就轻微地挪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卫寒蕊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卫寒蕊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的浑身仍旧在不停地颤抖,但是那种被蝎子蛰的痛感,却在迅速地消退。 姜使君放过她了。 姜使君冷漠地看着卫寒蕊说道:“是个阶下囚,就该有阶下囚的样子。” 这一次她放过卫寒蕊,但是再有下一次,她一定会让卫寒蕊尝尝真正痛苦的滋味。 姜使君站了起来,却没有扶燕凛递过来的那只手。 燕凛一愣,滞留在空中的那只手空握了握,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姜使君看着自己面前缓过痛劲,坐起来的卫寒蕊说道:“你那只苍鹰,当时我本来打算拿回去做标本的,但是它当时摔的实在是太惨了,脑浆迸裂,我就放弃了。不过它也 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我把它的尸体拎回去以后,拿去喂狗了。骨头嘎嘣脆,猎狗们可喜欢了。” 卫寒蕊的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看着姜使君。 那可是她养了五年的苍鹰! 成功刺激到卫寒蕊,姜使君觉得自己的心里畅快了不少,转身对顺天说到:“准备出发。” 燕凛剑眉微蹙,显而易见,她在生气。 她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一时意气。 以前她不会这样,究竟是什么刺激到她了? 眼看着姜使君走向人群,燕凛大步追上去,抓住她的手。 燕凛说:“我们谈谈。” 他不能让姜使君继续这样随意行事下去。 姜使君咬了咬唇,认真道:“燕凛,我在生气。” 燕凛眉头一皱,“本王知道,所以本王想和你谈谈。” 姜使君说道:“我在竭力让自己冷静地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你我来说,对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的生死。” 燕凛说:“本王知道。” 姜使君低头掰开他的手。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别影响我了。” 燕凛一愣。姜使君说道:“现在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欲盖弥彰。到时候我也许会和你大吵一架,我们可能会不欢而散,但是现在我不能做任性的人,我想冷静。而 你和卫寒蕊,都没法让我冷静。”姜使君扭头看了一眼那边被蝎子折磨的虚弱无力的卫寒蕊,说道:“我不想由第三个人告诉我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到时候你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 我,没有丝毫隐瞒。” 她爱上这个男人,是因为他在面对莲珠这件事情上的与众不同。 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坦诚和直白。 是因为她心疼他从前经历过的一切。 就像是他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她一样,她也愿意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燕凛,包括真诚和信任。 所以她给燕凛解释的机会。 她希望,燕凛能将他所隐瞒的事情,都告诉她。 燕凛是她第一个真正爱上的男人,所以她想认真的对待这一段感情。她不希望,她和燕凛,因为一个误会,而产生间隙。 她很清楚,这种间隙一旦产生,就很难再愈合。 她不想……和燕凛走向一个不好的结局。姜使君说道:“我们也许需要进行一次没有旁人的促膝长谈,但是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条件。但是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有一段悠闲日子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小调 姜使君抱了燕凛一下,在他怀里问道:“你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的,对吧?”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 姜使君咬了咬唇,松开燕凛往一旁走去。 她会给燕凛机会,但这机会并不时一直都可以有的。 燕凛,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不一会,大家就动身往姜使君指定好的方向走去。 起初大家也没觉得这一路有什么特别,直到他们越走越深,周围的植被也越来越茂密。 到后来,他们如果不挥剑,甚至都难以在茂密的灌木丛里开辟出一条路来。 这一路很走的很艰辛,他们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随着太阳的高升,树林里开始变得闷热起来。 不少人的手臂上,还被路上的蚊虫叮出了好几个红肿的包。一路上姜使君总能听见大家边走边骂,边拍蚊子的声音。 深林湿润闷热,生活在这里的蚊虫带着一切轻微的病毒,被叮上一口,痒上好几天那个包都不会消退。 莲歌公主最惨,她的那一身衣服都是轻纱的料子,走起来飘飘然的。美则美矣,但是实在不适合在这样的林子里行走,轻轻一勾就破。 虽然秋叶已经很小心地帮她照看衣袖和裙摆了,但是这么一路走过来,莲歌公主的衣服上,少说也多了七八个被灌木划拉开的口子。 路上莲歌公主也叫过两次累,但是每次都是被姜使君扫了一眼,就很快闭嘴了。 卫寒蕊倒是有好几次想要说话,但是却被姜使君死死地制着,连一个多余的单音都难以发出来,只能乖乖被少天压着走。 而且使君在出发前,还拿走了一块她的衣料,给她下了咒。 如果她敢轻举妄动,姜使君就会马上用咒,这个咒术保不齐会直接要了她半条命。 她身上的蛊虫也全都被姜使君搜罗走了,她现在就是个两袖空空的阶下囚,什么都做不了。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以后,姜使君才让大家找了个地方休息。 趁着这个空档,姜使君拿着雪蟾去给燕凛检查。 但是她却诧异的发现,燕凛自己已经差不多要恢复了。 姜使君抓住燕凛的手臂问道:“现在能用得上力气吗?” 少天给燕凛拿来他的长剑,燕凛抬手提了提,发现自己的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好事一件。 燕凛是他们这些人里,战斗力最强的。 如果他能恢复,那至少在正面交战的时候,他们可以不用再害怕司隶和白翼了。 “也许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姜使君欣喜地说道。 难道造成燕凛头晕无力的东西,只是暂时性的,过了那段时间,燕凛就会自己恢复,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就像是迷药,人一开始闻的时候会发晕,但是过了那个劲儿,就能够恢复正常。 姜使君说道:“如果你能在明晚之前彻底恢复,就最好了。” 燕凛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在明晚之前做?” 姜使君点点头:“有,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能在明晚之前恢复,我就告诉你。如果你恢复不了,那这件事情就只能让少天来做了。” 少天一怔,“这件事情还有属下的份?” 他一直都以为王妃的事情,会直接交给常天和顺天来做。现在王妃突然说有事情会交给他,这让他很是受宠若惊。 姜使君说道:“这件事情有点难,王爷没有恢复的时候,你的武功是最高的。交给你来做,我最放心。” 她只淡淡地吐露一点模棱两可的话,叫人摸不准她心底的想法。 燕凛瞥了姜使君一眼,她心底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按下这样的想法不表,燕凛说道:“你也歇会儿吧,瞧你的眼睛都红了。” 姜使君环顾了一眼,大家都是赶了一夜路没有睡觉的人,这会儿他允许大家休息,许多人都靠着树睡着了。 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睛,感觉所有的疲惫感都在敲打她的眼皮,催促她快点睡着。 燕凛拉着她在大树底下坐下,侧身坐在了她身边,说道:“就算是司隶他们要抓人,也一样要休息,我们走的已经够远够偏了,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来的。” 姜使君吐出一口气,认真地说道:“那我就睡一会儿。半个时辰以后,你一定要叫醒我,不然后面的事情就会来不及安排了。” 太过疲惫,也不利于一会儿大家的行进。 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算是正正好。 燕凛嗯了一声,把她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肩膀。 “睡吧,本王陪着你。”他说。 姜使君安然阖上了双眼。 但也许是由于她的神经太过紧绷,她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是根本就睡不着。 她的大脑还处在一种高度运行的状态,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之后要怎么对付司隶的事情,根本就睡不着。 就在这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首小调。 调子沉缓,带着燕凛独有的嗓音,淌进她的耳里。 这个调子很特别,没有词,却有一种现代歌曲无法比及的安宁和柔和。它好像一只温柔的大手,能一点点抚平人们心底的燥郁。 在这样柔和的小调里,姜使君的思绪渐渐平稳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燕凛坐在她身边,轻轻哼着他记忆里母妃给他哼过的曲调。 他的声线平稳,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有多紧张。 他自小不爱曲乐,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哼曲子。 他的声音很低,能听清楚的人其实并不多。除了他身边这几个护卫,别人也许连调子都听不完整。但是让他紧张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记得小时候他睡不着的时候,母妃给他哼曲子的时候告诉过他,“如果以后你有了很爱很爱姑娘,你一定要给她哼这首曲子。那样,她 也会很爱你的。” 那个时候他并不懂母妃说的很爱很爱的姑娘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心底默默记下了这首曲子的调子。东周宫变一事发生以后,他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给任何人哼这个调子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双重惊喜 但是现在,他懂了母妃那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把这首歌哼给她听。 他只哼给她听。 他搭在腿上食指随着小调的节奏轻轻地敲打在曲起的膝盖上。 他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母妃,我知道什么是爱了。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得幸福的。 小知悄悄地看了燕凛和姜使君一眼,然后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王爷的样子看起来好幸福啊,就好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顺天几人也是心照不宣,笑而不语。 白莲歌自然也注意到了树下两人依偎在一起的亲昵场景,但是她除了暗自生气,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最后索性转过身去看别处,眼不见,心为净。 唯独掣电护法看着沉醉其中的燕凛,拳头一点点地攥紧。 倏而,她侧目看向靠在他肩上的姜使君,眼中的恨意更甚。 姜使君她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一切! 一个时辰过得很快,燕凛轻轻将她摇醒的时候,姜使君甚至还想再睡一会儿。 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犯懒的时候,只得勉强睁开自己的双眼,站了起来。睡醒以后,姜使君倒是感觉到林子里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闷热了。 不过经过这一次的短暂休息,大家的体力都得到了一定恢复,看起来也有精神多了。 姜使君看了一眼西兆的那些人,问道:“可以走了吗?” 西兆侍卫们立即点头,他们毕竟是男人,又经过习武训练,体力上肯定比姜使君要好一点。 走过同样的路程,更累的其实是姜使君。 更重要的是,姜使君说过,如果谁拖了大家的后腿,就会被像一个垃圾一样丢掉。 他们可不想被丢在这个深山老林里。 所以现在姜使君只要说出发,他们就绝不拖延。 唯一跟不上队伍的,就只有白莲歌这个从头到尾都在叫累的累赘公主,但是姜使君不能丢掉的偏偏又只有她。 是以,姜使君十分心烦。 如果不是燕凛说白莲歌有用,她是真的会把白莲歌给撕了。 以后别人如果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迹的时候,她也可以吹嘘一波,就叫“手撕白莲花”。 走了一段路以后,白莲歌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边对秋叶伸出手,说道:“秋叶,给我点水喝。” 半晌,手上也没有接到秋叶递来的水。 白莲歌回头看着秋叶,不耐烦道:“快点啊。” 秋叶颤颤巍巍地把水壶递过去,说道:“已经没水喝了。” 竹水壶是路上几个侍卫砍了一株竹子临时做的,虽然粗糙了点,但是好歹能让大家带着点水路上喝。 莲歌公主一听,迅速拿过竹水壶,打开一看,里面果然一滴水都没有了。 莲歌公主把竹水壶摔到地上,指着秋叶的鼻子质问道:“是不是你这个死丫头自己喝了!” 没有水喝,这是要渴死她啊! 秋叶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委屈地看着白莲歌说道:“公主,这一壶水,我从头到尾只喝了一口。刚才还剩最后一点水,都被公主拿去洗脸了……” 白莲歌一噎,怒极之下猛地摔了秋叶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秋叶捂着脸看着白莲歌,眼睛都红了。 白莲歌瞪着她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还觉得委屈了?什么轮到你来置喙本公主了!小心我把你丢在这山林里喂狼!” 秋叶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走在队伍前方的姜使君回头看了白莲歌一眼,在山林里待的越久,白莲歌的公主病就发作的越厉害。 起初白莲歌还会在燕凛面前装一装,但是走到现在,白莲歌已经连装都不装了。 她的跋扈、任性,近乎愚蠢的傲慢,都在向大家展示,她在本质上,是一个多么名副其实惹人讨厌的累赘。 姜使君看着白莲歌问道:“你还走不走了?” 白莲歌瞥了姜使君一眼,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秋叶站了起来,捂着脸快步跟了上去。 但是这一次,大家没有再走多远,就一个接一个地喝完了自己装的水 这件事可不容小看,人如果没有吃的,尚且可以扛一扛。但是没有水,是真的扛不下去。 姜使君舔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要快点找到可以喝的水才行。 最后焦渴的白莲歌还因为走上分心,在地上摔了一跤。 她唉哟一声,从矮坡上直接滚了下去,她身边的侍卫甚至没来的及抓住她。 白莲歌就那么翻滚了五六个圈以后,摔向了山里的浅沟。 浅沟里的泥土湿滑,还蓄起了一个小水洼,白莲歌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摔进了水洼里。 矮坡上的人看见白莲歌从那个脏兮兮的水洼里爬起来的时候,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白莲歌那一身本来只是带点破洞风的衣服,这下彻底脏的不能见人了。 姜使君看着白莲歌这幅尊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好,小猪佩奇。” 这下白莲歌真成泥坑里的猪了。 白莲歌抹掉自己脸上带着淡淡腐臭味的泥土,嗷了一嗓子。 她近乎崩溃地站在原地又叫又跳,水洼被她弄得浑浊不已,最后白莲歌绊到了泥坑里的一个东西,又摔了一跤。 不过这一次她摔的位置巧,白莲歌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底下,多了一点毛毛的东西。 白莲歌一愣,把手下的东西抓起来一看,竟然是半颗已经腐烂了的……狼头。 她刚才之所以会觉得这里的泥土有腐臭,正是因为这里面有腐肉。 而那颗狼头的眼睛里,竟然还在流脓。 “啊!!” 这回白莲歌叫的可真是撕心裂肺。 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声音来呼号,以表现自己的惊恐,并在尖叫的同时,坐在泥坑里往后挪去。 挪了不一会儿,她的右手又碰到另一个东西。 白莲歌颤抖地抓起手下的东西,是半副已经被啃尸殆尽的骸骨。 也许和那半颗头属于同一只狼。 “啊!!!”双重惊吓之下,莲歌公主丢下手里的东西,直接朝矮坡上的众人跑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哭够了? 也不知道刚才还叫着自己再也走不动了的白莲歌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冲上了矮坡,躲到了所有人的身后。 她随便捋了一把草叶,疯狂地擦自己的双手。 但是擦着擦着,白莲歌又发现,在那些叶子里,还有半只被揉碎了毛毛虫。 白莲歌的手不停打颤,为什么是半只…… 那,那还有半只呢? “哇!!” 惊喜不断。 这一次白莲歌没有抗住,直接吐了。 大家之前吃的本来就是些枇杷水果,吃多了胃里难免泛酸。这么一吐,就是一个翻江倒海。 秋叶想要上去给她拍背,但是她看着白莲歌那一身脏兮兮的,带着腐臭味泥土的衣服,却只能皱眉。 实在是,没处下手啊。 姜使君看着状况频频的白莲歌,嘴角一抽:“你……没事吧?” 姜使君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就已经够衰的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如果说她从前是被幸运神遗忘的可怜孩子,那白莲歌这样的,绝对是是得罪了幸运神了! 姜使君回头看了身后的西兆侍卫们一眼,说道:“你们之间有谁愿意日行一善,给你们高贵的莲歌公主捐赠一件衣服吗?” 倒不是她多么圣母,只是白莲歌这幅惨样,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白莲歌抬头看着姜使君,咬牙道:“用不着你装好人!” 姜使君一愣,她什么时候装好人了? 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定义在好人的范畴里好么! 姜使君看着白莲歌,摸了摸自己鼻子,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自己的队伍里,有一个行走的尸臭挥发器。” 这实在是太他娘的恶心了好么! 白莲歌额头上的青筋狂跳:“姜使君!” “哎!在这儿呢!” 白莲歌:“你!” 她的视线从大家的脸上扫过,不少人都避开了她的目光,有几个人甚至还捏了捏鼻子。 就连卫寒蕊的脸上也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嫌弃之色。 这味道是真的有点感人…… 他们都在嫌弃她臭。 她是个臭公主。 白莲歌这段时间的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突然就爆发了出来,她哇的一声在大家面前哭出来,眼泪飙的跟洪水一样,不要钱似的。 白莲歌指着他们,控诉道:“呜呜……你们都瞧不上本公主,你们都欺负本公主,本公主当日不如死在皇宫里算了,至少不用受今日这份罪!呜呜呜……哇啊……” 秋叶走上去说道:“公主,您别这样,我们没有这种意思。” 其余几个侍卫也是面面相觑,觉得自己这一日来,对待公主的方法,的确是有些欠妥了。 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有些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公主,您别哭了,是我们不好。”一个侍卫说道。 白莲歌疯狂抹眼泪,“呜呜呜……” “公主……” 秋叶的眼睛也红了,只是不知道是她是因为刚才被白莲歌甩的那一巴掌眼红还没好,还是因为心疼白莲歌。 白莲歌:“呜呜呜,呜呜……” 姜使君:“……” 她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了。 这白莲歌哭起来,怎么跟个三岁孩子似的,还越哭越得劲了。 但是对付这样的孩子,她最有一套了。 姜使君朝白莲歌走了过去,几个想要上前安慰白莲歌的侍卫见状,又都止住了脚步,没有靠近。 秋叶一见到姜使君靠近白莲歌,立刻拦在了白莲歌的面前。 “公主已经够委屈的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姜使君扫了常天一眼,常天立即会意,走过去轻松提溜起秋叶,把她弄到了一边去。 现在,就剩下白莲歌和姜使君两个人当面对峙了。 姜使君问道:“哭够了?” 白莲歌见到姜使君逼近,心中对姜使君产生的那种莫名的畏惧,让她适当收敛了一点,但她仍然是低声哭泣不止,不去看姜使君。 有时候眼泪也是一种武器。 自从进了龙泉山以后,姜使君就收服了所有人的心,连她的侍卫也都因为姜使君给的几个枇杷而不再帮她。 现在她必须扭转这种态势,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姜使君欺负成什么样子。 刚才她哭,只是以为一时的情绪崩溃,但是当有人过来安慰的时候,她忽然发现,眼泪也是一种武器啊! 只要她哭一哭,就能获得别人的同情。 也许这些侍卫会重新回到她身边照顾她,那她就不用再像之前一样,一直受苦了。 白莲歌又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姜使君。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眨,泪水就滚落到了她胸前的36d上。 姜使君笑笑,抬手。 “啪——” 好脆的一巴掌。 白莲歌的脸上霎时多出了几个指印,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不知道是谁受到了惊吓,咽了一口唾沫,咕噜一声,清晰可闻。 白莲歌都被大蒙了,愣愣地看着姜使君,“厉王妃……” 那一瞬间,白莲歌连脸上的疼都忘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厉王妃,而不是和从前一样,叫她姜使君,只是莫名其妙地就那么叫了。 姜使君笑笑,问道:“哭够了吗?” 白莲歌回过神来,姜使君竟然……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白莲歌本来想和姜使君掐一架,但是她忽然又想到,这也许会是她拉拢那些人的一个契机啊。 只要她让大家看到姜使君是多么的残酷,那么大家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敬服姜使君,说不定还会对姜使君产生不满。 于是白莲歌一咬下唇,眼睫毛扑簌扑簌一眨,眼泪滚的更好看了。 “厉王妃,你何必鄙人至此……” 姜使君的视线扫向别处,冷笑了一声。 “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 且听那声音,这一巴掌,绝对比上一巴掌重。 白莲歌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地响,眼前的景象甚至都有点晃。 姜使君的眉头皱了皱,这一巴掌下了大力气,打得她的手疼。 秋叶都看傻了,只站在一旁,呆呆地说道:“公,公主……” 姜使君的脸上就连最后一点笑容都没有了。她冷着脸,看着白莲歌再一次问道:“哭够了吗?” 第四百三十章 狼,是群居动物 白莲歌捂着自己的脸,往后退了一步。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另外半边脸上,指印清晰可见。 姜使君盛气凌人,这个时候她显然处于弱势。只要她再装一下可怜,她的计策就会成功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姜使君面前,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甚至,都忘了该怎么哭。 姜使君说道:“想死是吧?很简单啊。” 白莲歌颤抖着摇头。 姜使君抬手指着那边的一群西兆侍卫,说道:“他们手上都有剑,随便拔出一把,都足够锋利。你只要轻轻一抹脖子,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了,你摇什么头啊?” 白莲歌的眼泪再一次滚落了下来,但是这一次,她却不是装的,而是被姜使君逼哭的。 她忽然觉得,厉王妃好可怕。姜使君一步跨上前,抓住白莲歌衣服前勉强算是干净一些的那一块,问道:“怎么,你又不想死了?别啊,死有什么可怕的,两眼一抹黑的事情而已,你刚才不是叫的挺惨 的吗?” 白莲歌频频摇头,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装可怜而已。 她还没有活够,怎么可能会真的想死。 姜使君却不放过她,她伸手抓住白莲歌,把她推向人群,逼近她。 “你以为我怕你死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才不在乎你的死活! 但是你要是想死,就干净利落地解决自己,不要拖累别人! 这里不只有你一个人,还有这么多跟着你出来的西兆侍卫,他们也是爹娘养的,他们的命,不比你低贱。 像你刚才那样嚎啕大叫,如果追你的叛军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现在他们就已经朝着我们追过来了。 你倒好,在这里哭闹不止,装可怜,博同情,觉得自己的演技很好是吗? 一路上你不是叫着累就是叫着渴,路还没有走几步,破事儿先闹出一大堆。你知不知道,我们每耽误一刻钟,危险就会成倍的增加。 你是想让这么多人,都给你陪葬吗? 他们家中难道没有亲小?他们难道就不是父母的掌中宝? 他们也是大好的年华,人生才过了不到一半,凭什么要和你一起埋葬在这野兽横行的深山里? 我逼你?你给我好好看清楚,没有你们,我们走的更快! 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累赘,最该被喂狼的就是你!” 步步逼近,字字诛心。 当姜使君说完最后一个字,白莲歌脚下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脸上红肿的指印也遮不住她那苍白的脸色。 她抓着身下的野草,回头一看,后面就是她刚才摔下去的矮坡。 她浑身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当她抬头看着周围的那些侍卫,收获的却不是他们的同情,而是满满的嫌弃。 姜使君刚才的一席话点醒了他们。 厉王妃说得对,他们也是大好的年华,为什么要陪这么个蠢笨的公主死在这深山里? 若不是莲歌公主,他们现在已经行进了一大段距离了,离他们下一次休息也就更近了。现在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一会儿说不定还要赶路呢,更累人。 这些都是谁害的? 是莲歌公主! 是她骄纵任性,习惯卖惨。 她只看到了眼前一时的安逸,却不为长远打算。 对一个只会通过眼泪来博取同情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是没用的,他们现在一点同情也不想分给莲歌公主了。 白莲歌坐在地上沉默了良久,最后终于像一个无助的稚子一样哭了出来。 她怀念宫中被人宠着的生活。 她想念父皇,她想念皇兄。 姜使君转身背对着白莲歌,半点怜悯都不屑给予她。 她大步走向燕凛他们,说道:“你要哭就留在这里尽情哭吧,刚才你也看到了,山里有狼。你最好哭干力气,给狼饱腹一顿,就当是给这个大自然做贡献了。”姜使君说完不久,燕凛就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有些过激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本来大家都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你说完方才那番话,也许就会有几 个人倒向莲歌公主。”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莲歌公主和他们才是一个国家的人。而姜使君只是一个外邦的王妃而已。 他知道姜使君是想借这件事情刺激一下大家,但是如果刺激过头了,很有可能会让西兆侍卫和他们敌对起来。 姜使君不在乎,她说道:“如果所有西兆人都从心底里敬服我,那才有鬼。” 他们都是西兆人,对她就算敬服,那也是一时的,是因为受了眼前之限,才不得不配合她。 眼下他们虽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是等他们脱离了危险,她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彻底切断了,所以她并不稀罕这种敬服。 她四处看了看,选定了一个方向走。 他们已经到达有野兽出没的地带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真正的林中腹地。 接下来只要找到一个能完美施行她的计划的理想之地,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好些侍卫跟上了他们,但是一如燕凛所料,也有三四个在莲歌公主身边留了下来。其中一个还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放在了莲歌公主的身边,等着一会儿给她换下身上的那 一身脏衣。 莲歌公主哭闹那一通并不是没有效果,至少现在有几个人愿意跟着她了。 但是这时候,姜使君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狼,是群居动物吧?” 众人的脸色一白,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会遇到一群狼! 白莲歌猛地抬起头看着姜使君,站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侍卫身形也颤了颤。 姜使君又说道:“你们不好奇吗?群居的狼,为什么会有一只死在了这里?还被撕扯成了那副模样?” 狼群内斗最多咬死一俩头狼,但是不会把肉也给啃了,弄得那么支离破碎,这显然不是狼干的。 凌越不可思议道:“这山里,还有别的野兽?”姜使君耸耸肩,“能把狼弄成那副样子,至少也得是猛虎级别的东西吧。希望你们今晚运气够好,不会遇上那些猛兽。” 第四百三十一章 标记 大家一听,双腿不自觉地开始发软。 山林里有野兽不奇怪,可是有大野兽就很恐怖了! 他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姜使君嘴边勾起一抹笑意,歪着脑袋看着白莲歌,问道:“哟,那边的小公主,你怎么不哭了?” 白莲歌回过神,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姜使君他们走了过去。 “赶路,我们赶路。”白莲歌迫不及待地说道。 她可不想被留在山林里面喂老虎! 姜使君轻轻地“呵”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大家就算是再渴,也不会发声抱怨了。 不过这一次走了不到一刻钟,姜使君就停了下来。 她在几个大石边,摘了五六根细笋一样的东西,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把手上的植物举到了大家面前,说道:“都四处找找,还有没有这个。” 大家一听,开始四处寻找。 这些侍卫们的办事能力还算强,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捆这样的植物回来。 姜使君看着放在眼前的那一捆植物,对大家摊开手说道:“恭喜你们,有水喝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来的路上,连一条小溪都没有看到,去哪里找水喝? 这时候只见姜使君拿起一根他们刚才摘来的植物,就着一个节轻轻折断,再一倾斜,就从那一节植物的管里,倒出来了清澈的水。 大家惊叹一声,纷纷觉得不可思议。姜使君说道:“山里的水大都不干净,但是这种植物里的水,是绝对干净的。喝了也不会肚子疼。不只是这一节,每一节里面都有水。而且除了水,这些植物的这一层薄薄 的皮剥了以后,还能吃。” 她说完,将植物外面那一层泛红的皮撕开,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就和吃笋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植物的味道酸甜。 这些都是山里常见的能吃的植物,有了这些,他们至少不用担心渴死这个问题了。 他们都是皇城里的禁卫军,让他们抓抓刺客还行,让他们认大山里的植物,他们是真的不认识几个。 厉王妃竟然如此见多识广! 大家此刻都对姜使君佩服不已,用一种崇敬地眼神看着她。 姜使君看他们都在发呆,说道:“都愣着干什么?都是你们自己摘来的,吃啊!你们不渴啊?” 大家好像得了圣令,一拥而上,把那一捆植物分了个干净,不过他们倒是特别给姜使君他们留了几根大的。 毕竟是厉王妃教他们这种东西可以吃的,没有厉王妃,他们可就要渴死了。 别说,这个植物还真顶事,三四根下肚,就跟喝了一壶水一样,肚子里涨得慌,不仅不渴了,甚至还有点想解手。 姜使君把这些都分给了燕凛他们,自己也吃了一根。 燕凛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他从前也没少上山,认识的草药也不少,但是却不知道这种植物也能吃,更不知这管中还有清水。 姜使君反问道:“我知道还少吗?” 燕凛说:“是不少。” 她知道的真是太多了。 和她有关的一切,都好似一个迷。 他除了知道她的身世以外,对于她是如何学会这一切的,根本无从得知。 不过,这些事情的答案,他以后总会慢慢知道的。 姜使君撇了卫寒蕊一眼,见她舔了舔唇,朝她也丢了一根过去。 燕凛既然没说要弄死这个邪恶的师姐,那她总不能让卫寒蕊渴死。 但是每次看到这个师姐,她都觉得心烦。 大家坐在地上,简单地休息了一下,姜使君站起来跳了跳脚。 走了一天一夜,她的脚底磨得有些疼,估计已经磨出好几个泡了。但是她一声不吭,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对大家说道:“该走了。” 跟着姜使君走了一段,他们也都知道姜使君的性格。只要你不耽误进度,其他的事情,一切好商量。 而且在姜使君刚才的一番警告下,现在大家都很担心自己会遇上狼群,或者更凶猛的野兽,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确是很危险的。 白莲歌被姜使君那么教训了一通以后,路上倒是再也不吱声了。姜使君说走,她就乖乖地跟着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现在不想找姜使君的麻烦了,也不想使自己的小性子,她现在只希望姜使君能带着她赶快离开这个树林子。 只有离开这里,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和最初赶路的快速行进不同,燕凛注意到姜使君自从发现有狼骸以后,行动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她总是在一个地方独自打转很久,时而在树下皱皱眉,时而又蹲在一块大石边沉思,只是大家都不懂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就好比现在,大家都站在一块空地里,看着站在小丘上的姜使君垫着脚在了望他们身后的一片深林。 过了片刻,姜使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还是太空旷了些。 “继续走。”姜使君跳下小丘,对大家说道。 顺天问道:“王妃,您是不是在找什么地方?” 姜使君点点头,但是却没有对大家说明。 她抬手感受了一下山风吹动的方向,朝着背风的方向走了过去。 卫寒蕊的手被捆着,一直跟着他们走走停停。反正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她,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也就不再挣扎。 姜使君停下来的时候,她也会找一棵树或者一个石头靠下来休息。这还真是她最配合大家走的一段路。 但是就在大家四处观察的时候,她却悄悄地在身后靠着的大树底下做了一个标记。 等到少天过来提她,她便迅速拉过一根树枝,用碧绿的树叶挡住她悄悄用石子刻出来的标记。 “走吧。”少天走过来对他说道。 卫寒蕊乖乖站了起来,跟上了队伍。 只要司隶掌教带上乌擭护法来找她,他们很快就可以通过她留下的标记找到这支队伍。 掌教那般谨慎的人,绝对不会一个人来,他一定还会带上一支翼世子的队伍。 用不了多久,厉王他们就会全部被捉拿。走在队伍里的卫寒蕊嘴边扬起一抹笑意,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阴鸷。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我滴个亲娘勒 虽然姜使君寻找理想地的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但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至少燕凛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不需要别人搀扶了。 过了一会儿,顺天走到姜使君身边,低声问道:“王妃真的没发现吗?” 姜使君回头不经意地看了卫寒蕊一眼,说道:“发现了。” 卫寒蕊的小动作,常天早就悄悄告诉她了。 顺天问道:“就这么由着她?王妃不怕惹祸上身?” 他们身后可是有一支队伍在追捕他们,可是王妃却默许了卫寒蕊在树上做标记的行为,这无疑是在主动暴露他们的位置。 除此之外,顺天还注意到,王妃从一开始就没有叫人收拾他们待过的地方,以掩埋他们存在的痕迹。 凡是他们所过之处,都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包括那些用刀剑劈砍灌木留下的剑痕,王妃也视若无睹。 以王妃的精明,根本不可能会忽视这么明显的问题。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王妃有意如此。 可是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计划是什么? 姜使君反问道:“卫寒蕊不是燕凛的师姐么,难道你希望我一剑劈了她?” 顺天一噎,直接把人给劈了,这种粗暴的做法,好像也不太好。 只是这根本就不能成为王妃自爆的理由吧? 他觉得王妃肯定有其他打算。 顺天问道:“若是除了这一层关系呢?” 果然,姜使君说道:“那也必须由着。” 顺天担忧道:“会不会太危险了?” 姜使君歪着脑袋看着他说:“不放长线,怎么钓大鱼啊。鱼饵是必须要放的。” 顺天愣了愣,“大鱼?” 多大的鱼?司隶吗? 姜使君依旧没有和他明说。 但是顺天已经觉得这件事情很不简单了。 顺天回头看了卫寒蕊一眼,发现她的眼睛还在四处乱转,似乎是在寻找下一个可以做标记的地方。 顺天轻笑了一声,大步跟上姜使君。 跟着王妃走,准没错的! 他们一直走到夜幕低垂,也没有找到姜使君想要的理想地,直到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峡里。 这里两面山石平整,树木郁郁葱葱,唯独中间有一条浅溪流经。 山峡间没有了高大树木的遮挡,天色分明。眼看繁星点映,姜使君知道,他们已经累得不能再走了。 就在这时,姜使君在溪边看到了一个天然的岩洞。 她的眼睛一亮,往岩洞里走去。 只是还没走道岩洞口,姜使君就被燕凛抓住了手腕。 姜使君一愣,回头看着她。 他轻轻摇了摇头,并在嘴边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大家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姜使君这才听见岩洞里传出来的那道低沉的“呼…呼…”的声音。 像是什么兽类在睡觉时的呼吸声。 大家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燕凛摆摆手,让大家散开。 几个人躲进了浅溪边的一个大石头后面,姜使君他们几个人则躲进了他们刚刚钻出来的树林里的一个小丘上。 从这里看,正好也能看清岩洞前面的景象。 大家都藏好以后,燕凛便捡起手边的一块半掌大小的石子,朝岩洞里掷了进去。 几道清脆的石子碰撞岩洞石壁的声音以后,紧跟着就从岩洞里传出来了一声愤怒的长吼。 “嗷——”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 这是什么? 没过一会,大家都感觉自己身下的土地伴随着沉重的“咚—咚——”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然后他们就看见一只庞然大物,从岩洞里爬了出来。 那是一只黑色的,四肢健壮的,走起路来,脂肪都在晃荡的,大黑熊!! 姜使君粗略估计,这位熊大哥,至少得有百斤! 小知头一次见到这种庞然大物,吓得全身颤抖。 她也是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 大黑熊走到岩洞口,就抬起前爪站了起来。 呵!少说也有两米高! 接着大黑熊又吼了一嗓子,显然是被人吵醒以后,在发泄它的起床气。 它四处嗅气味,好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俯身在浅溪边喝了一口水以后,又爬回了岩洞里。 我滴个亲娘勒。 刚才她要是直接走进去,不得被大黑熊一巴掌拍成肉泥! 之前白莲歌摸到的那副狼骸,估计也是这位老大哥的杰作吧? 姜使君咽了一口唾沫,扭头看向身边的燕凛,却发现燕凛也在看着她。 眼神,还有那么几分纠结。 姜使君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问道:“怎么了?” 燕凛问道:“之前夏苗的时候,开猎之前,本王问你想要什么,你说的就是这个。” 大家闻言,都扭头看着她。 厉王妃的爱好,还真是挺特别的,竟然喜欢这么野的! 她真的不是想让厉王被大黑熊给拍死吗? 姜使君一噎。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但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燕凛不说她早就忘了,他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燕凛垂眸看着她,目光宠溺:“你是真想要?” 姜使君心虚地说道:“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她以前在动物园见的黑熊,大都是幼崽,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像这种重量级的老大哥,她也是第一次见啊,着实有些恐怖…… 惹不起,惹不起,是她心底没点逼数。 姜使君轻咳了一声,避开了燕凛的目光。 却听见燕凛说道:“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姜使君一愣,扭头看着他。 小老弟,这可是四百斤的熊,你想干什么? “不用不用,”姜使君连忙摆手说道:“你还是好好养身体吧!” 燕凛现在还废着呢,她要是说想要,可真不知道燕凛到时候会做出点什么。 燕凛却认真道:“你若是想要,本王真的可以送你一只。” 姜使君:“呵呵呵呵呵……不想。” 燕凛抿抿唇,弄一只黑熊来,对他来说不是特别难,但也不是那么简单,只是要多花点功夫罢了。可是她怎么又不想要了呢? 燕凛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姜使君说道:“先顺着山峡往上走,应该能找到一个像样的休息的地方。”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天时和地利 她回头对常天说道:“叫大家动作都轻一点,不要吵醒那位彪悍的黑老大。” 燕凛扶她站了起来,姜使君垂眸看了一眼燕凛的手,忽然回过神来,“你已经完全恢复力气了?” 没有力气是不可能将刚才那颗石子掷出那么远的! 燕凛答道:“差不多。” 姜使君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燕凛,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 他吃了灵丹妙药啦? 她原本以为,燕凛身上的症状,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好。 这体质,厉害啊! 这回她是真的服气了! 大家按照姜使君的要求,离开了这块地方,迎着山峡往溪流的上方走,好歹算是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了一个像样的平坦的休息地。 这一晚上,安排了几个人轮流值哨以后,姜使君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找了个位置,沉沉睡去。 和她平时多番叮嘱交代的情况相对比,今晚的她倒是显得格外安静。 她需要休息。 夜晚的山峡里有点冷,姜使君睡着以后都会忍不住蜷起身子,燕凛便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把她抱进了怀里。 少天说道:“您的身上还有伤,山中露重,小心自己着凉了。” 他轻轻地搂着她,低声道:“无妨。” 第二日晨起,大家在溪边洗漱了一通。 姜使君掬了一捧水打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直至天明,她才发现这个山峡深处十分狭窄,浅溪就是从一块石头底下发源的,要是山中下渗的水,到这里就涌出来了。 她的眼睛在山峡里转了一圈,这么一看,这里倒是一个绝佳的选址地。 所有人都站在她身后,等着她接下来的安排和指令。 “王妃,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我们不走了。”姜使君说。 跟着她走了一天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已经在山林里走了这么久,今天为什么突然不走了? 厉王妃难道一点都不害怕被叛军追上吗? 姜使君洗完脸,蹲在水边回头看着他们,说道:“今天我们做陷阱!” 陷阱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猎捕的意思,给人一种主宰事情的感觉,大家顿时提起了精神,“我们要捕猎?” 姜使君笑道:“捕猎有什么意思?我们捕人!” 凌越问到:“捕什么人?” 姜使君说:“一直以来追击我们的人。这么躲躲藏藏不是办法,想要不被人追杀,就得先出手把对方给解决。今天如果能把事情解决,我们就能离开这片山林了。” 燕凛说白尽宵收到西兆国君的圣旨,到他赶回明晁,至少需要五日。她算过日子了,今天正好是圣旨下的第五日。 白尽宵才是那个大统,他一回来,朝中的人定然会倒戈向他,到时候他取回政权斩杀白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她只要在龙泉山中解决掉司隶,再回明晁的时候,就不用在面临之前的那些危险了。 不过他们回去以后,白尽宵未必会善待他们,也许还会对他们起杀心。但是好在他们手上还有一个白莲歌,有这个公主在,白尽宵就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如果白尽宵对救了皇室公主的人下手,会被人口诛笔伐的。 西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是政局不稳的时候,白尽宵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之后他们只要整顿行装离开西兆就可以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必须要保证能解决司隶这个大麻烦。 他们已经被追了一路了,他们势单力薄,但是对方却人多势众。再走下去,除了会让自己的危险系数上升以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不过,她就算得不到人和这个有利因素,至少也可以先司隶一步,占有天时跟地利这两个有利因素。 天时就在今夜,至于地利么,她刚刚也找到了。 天时地利都有了,所以她决定跟司隶正面钢了! 之前她圈画的百蒙禁术的确是个很厉害的秘术,但是它并不能随时随地的用,而且需要一直用白巫师的血起咒,很麻烦。 而且司隶如果没有进这个圈子,那她就白折腾了。 所以姜使君并不打算用这个办法。 相比这个,她倒是有一个更简单,更便捷,同时伤害性也更高的秘术一直都没有用过。 这个秘术虽然很危险,但是也值得一试! 她给大家分配了不同的任务,这些任务都很简单,就是有些繁琐。她要他们做的,无非是用藤条编织成一张网,以及让人准备一些大石在固定的地方。 至于真正重要的事情,姜使君都交给了常天和顺天。交代完任务以后,他们就拿着姜使君交给他们东西,消失在了树林里,一下午都没有再见到人。 姜使君得空的时候,就拉着小知避开所有人秘密交代事情。 虽然这些东西姜使君已经跟小知说了好几次了,但她还是希望小知能多听几遍,把这些事情记得牢牢的。 小知也乖巧,只要是姜使君跟她说的,她从来不觉得厌烦,到最后,小知甚至能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来姜使君交代给她的话。 小知抓着姜使君的手,担忧地问道:“王妃,您真的要真的要这么做吗?若是出了什么闪失,王爷会疯的!” 姜使君问到:“你什么时候见我出过闪失?我心里有数!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事。”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的眼中却一闪而过一抹心虚之色。 这个秘术,她着实也拿捏不准那个度在那里。 姜使君说完,朝燕凛走了过去。 燕凛正在观察山峡的地形,以免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来不及应对。 他做事总是沉稳细心的。 姜使君抬手拍了拍燕凛的后背,说道:“燕凛,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 燕凛点点头,“你说。” 他早知道姜使君有了计划,只是一直再等她的安排而已。 姜使君言简意赅地说道:“今晚我要引司隶过来,然后伏击他。” 伏击?燕凛说到:“司隶这个人诡计多端,怕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 第四百三十四章 直白的说法 他以前也想过要伏击司隶,但是司隶懂得蛊术太多,总能出其不意地从他们手里逃脱。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之前就失败过几次了。 姜使君却说道:“再诡计多端我也有办法,而且伏击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 燕凛问到:“那直白的说法是什么?” 姜使君说道:“杀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好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燕凛皱眉,“你要杀他?” 她是什么时候对司隶起的杀心? 他忽然想起姜使君之前跟他说过,他们很快就会有一段悠闲的日子了。她那时就已经想要杀司隶了吗? 姜使君问到:“难道你不想他死吗?” 燕凛默了默:“想。” 司隶若是死了,他们以后的日子的确可以松下一口气,不用再像现在这般时刻警惕着。 他只是没有想到,她的性子会突然这么狠。 而且杀司隶,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姜使君得到燕凛肯定的答案,说道:“那就好,我也想他死。” 当初如果不是司隶,圣骨一脉根本不会遭此重创,燕凛对司隶应该也是恨到骨子里了。 当时姜使君对这些事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真正刺激到她的,是之前司隶用傀儡术操纵了凌越,伤了燕凛这件事情。 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只要司隶还好好地活着,她和燕凛之间就永远没有安宁的日子。 司隶敢动她的男人,她就敢弄死司隶。 这不是夸张,是真正的弄死的意思。 她很清楚,如果解决不了司隶,那司隶一定会继续对他们出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他们现在躲过了司隶一次又一次的暗算,他们也总有一次会栽在司隶的手上。 只要跌倒一次,就足够致命的了。 司隶不止一次地算计他们,每次都是冲着要他们的性命的目的来的,所以他必须死。 姜使君说道:“只要解决了司隶,火袄教自然会变成一盘散沙。回到东周,你就可以将他们全部击破。” 那样,他也算是为死去的那圣骨一脉的人报仇了。 姜使君说道:“届时我会用巫蛊秘术来对付他,但是这个秘术要两个人配合施咒才能成功。我只能守住其中一方,所以另一方需要你来守。” 这个艰巨的任务她本来是想交给少天的,但是现在燕凛既然恢复了,他的功夫比少天要好得多,交给他自然是最稳妥的。 燕凛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又有些担心。 燕凛问道:“若是他们趁机攻击你怎么办?” 他相信自己能够完成姜使君交代给他的任务,但是她的安全该如何保障? 姜使君自信地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只要秘术一成,他们绝对无暇顾及我。” 燕凛不信,“你没有功夫防身,怎么看都像是大家眼里最好捏的软柿子。” 姜使君不服气地说道:“我其实很钢的!” 燕凛始终对这一点表示怀疑。姜使君看了他几秒,最后对燕凛解释道:“这个巫咒下定以后,站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有危险,所以我身边不能站人,顺天常天他们也不可以。所以同样的,司隶他们 也接近不了我。” 燕凛听到这里,才放心了一点。 但他依然说道:“你保证。” 姜使君毫不犹豫地举手:“我保证。”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胜过最璀璨的水晶。 燕凛问到:“你确定能诱他入局?” 姜使君回头看了卫寒蕊一眼,说道:“何必我诱,这里不是有个人替我诱了么?若是我诱他,他心中有疑虑,还未必愿意过来呢。” “唔!” 身后坐在地上的卫寒蕊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用力挣扎了起来。 他们想要干什么? 厉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替厉王妃诱司隶入局了? 姜使君听到动静,在卫寒蕊的面前蹲了下来。 她抬手摸摸卫寒蕊的肩膀,说道:“多谢你啊,帮我完成最后一步棋,把司隶引向死局。” 卫寒蕊突然停止了挣扎,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姜使君。 难道说…… 她早就知道自己一路都在给司隶做标记? 姜使君侧身,从卫寒蕊的身上拿出那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藏进袖子里尖锐的石子。 姜使君把石子丢到一旁,说道:“既然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了,这中东西就没必要留在身上了。” 卫寒蕊这下肯定了,姜使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只不过一直在将计就计! 是她看轻了姜使君,才会被姜使君反过来利用。 若是司隶真的通过她的标记找过来了,那算算时间,今夜里,他们一定能赶到。 那不是真如了姜使君的愿了吗? 刚才姜使君说,要把司隶引向死局…… 若是姜使君的计谋真的成了,那不就变成她害死司隶了吗?不行,司隶不能死,她不能让司隶死! 卫寒蕊扭头看向燕凛,拼命挣扎起来,希望能引起燕凛的注意。 燕凛的确注意到了,但是他只简单扫了卫寒蕊一眼,就转过身去。 即便卫寒蕊是他的师姐,也不能阻止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司隶,必须死。 卫寒蕊的双手被绑着,这时候她竟也不顾忌姜使君的警告,抬手把脖子上的那只蝎子生生扯了下来,刺啦一下,卫寒蕊的脖子上顿时血肉模糊了一块。 剧烈的痛感强加在身上,卫寒蕊闷哼一声,差点没晕死过去。 姜使君一愣,卫寒蕊还真下得去手! 卫寒蕊爬到燕凛的面前,抓住他的衣服,用她嘶哑难听的嗓音说道:“司隶不能死,他不能死!” 因为她强行将那只蝎子扯了下来,现在她只要一张口,就感觉像是有人在用刀子割她的喉咙一样,疼的要命。 燕凛冷眼看着卫寒蕊:“为何不能?” 卫寒蕊说道:“他懂起死回生之术,他能救师妹!师妹一直都待你很好不是吗?求你,就看在师妹的份上,不要杀她!至少等到救回师妹,再杀他不行吗?”卫寒蕊说道这里,眼中泛起了一片泪光。 第四百三十五章 后果自负 燕凛此刻就是卫寒蕊最后的希望。 燕凛一愣,“你投靠司隶,是为了师妹?”卫寒蕊点头如捣蒜,“天青门出事以后,我也受了重伤,等我悄悄回去的时候,衣衣已经不行了。后来我遇上了司隶,是司隶告诉我,这世上有一种叫莲珠的东西能让人起 死回生,我才会投靠他,帮他做事。只要能救衣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卫寒蕊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姜使君却冷声道:“他骗你的,这世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莲珠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 真不知道这个传说到底蛊惑了多少人。 “你闭嘴!”卫寒蕊以嘶哑的嗓音打断姜使君,她怒瞪着姜使君,好像在看一个抢走别人的东西的强盗。 卫寒蕊回过头看着燕凛,颤抖着声音问道:“厉王,你救不了衣衣,难道就不能让别人来救吗?” 姜使君怔了怔,扭头看向燕凛。 姜使君说道:“莲珠是假的,但是今天如果不能杀了司隶,我们都会死。” 卫寒蕊却着急辩白,“不是假的,司隶已经有了进展,他说他已经快要得到莲珠了!就在不久前,他还跟我们说过!” 姜使君生气道:“简直是在胡扯!” 卫寒蕊在燕凛面前连磕了几个头,“厉王,我知道你和火袄教素有仇怨,但是就看着衣衣的份上,留他一条命,至少,至少等他给出办法救衣衣啊。” 姜使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她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只等着今晚司隶自投罗网,可是现在卫寒蕊又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卫寒蕊口中的衣衣,就是他的师妹吧。 他会怎么选? 燕凛低头看着面前的卫寒蕊,最后冷漠地吐出一句话:“卫寒蕊,师妹很久以前就死了,司隶与我圣骨一脉积怨太深,他也必须死。” 显然,燕凛选择了站在姜使君这一边。 这个局,司隶若是入了,他们绝对不会给司隶活着回去的机会。 卫寒蕊突然垮了下去,若是司隶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那她一直以来做的那些努力,又算什么? 厉王难道真的就薄情至此吗?卫寒蕊不甘心地挣扎道:“你这样做,对得起师妹吗?你对得起她吗?是你先答应师妹以后要娶她,师妹才会因你而死,是你先犯了错!你的誓言,便如此轻贱吗?是师妹 看错人了,你不值得,你不配师妹为你做的……” 卫寒蕊还没发泄完,喉咙里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嗓子沙哑地只能发出咯吱咯吱地怪声,任凭她怎么叫,都无济于事。这时候卫寒蕊才突然想到,姜使君之前的警告,是真的。 她如果强行扯下那只蜈蚣,只会让自己的嗓子彻底废掉,变成哑巴…… 卫寒蕊彻底垮了下来,只有双眼中不断流下无助的泪水。 少天走了过来,把卫寒蕊提到了一边,并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 卫寒蕊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个丢掉了灵魂的木偶。 姜使君扭头看着燕凛,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鼻尖有点酸酸的。 当喜欢一个男人喜欢到骨子里的时候,哪怕是他的过去,都希望能够全部参与。 可是她却没有这样的福分。 原来,他曾经对别的女子,许下过那么慎重的誓言啊。 燕凛说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她死的时候,燕凛心中又是怎么想的?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抓住她的手,说道:“今夜,我们就将事情了结。” 姜使君点点头。 没关系,等到事情结束以后,燕凛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的。 他答应过的。 压下心中那份隐隐约约的难受,姜使君开始等待。 黄昏时分,之前离开的常天和顺天一起回来了。 姜使君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常天答道:“按照王妃的吩咐,找定了位置,悄悄放置了菖蒲和黑冷杉。每个地方我们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以后,我们才离开的。” 他们接受的任务个别人不一样,他们被要求去一些指定的地方,用深色的石子,摆出一些奇怪的符号,并在石子下压置菖蒲和黑冷杉。 令他们感到惊诧的是,一如王妃所言,在那些地方摆放好石子以后,山中就起风了。 虽是微风,但是总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他们总感觉王妃这一次对付司隶的办法,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过王妃的法子千奇百怪,他们理解不了也实属正常,两个人也就没有再深究,完成任务以后,就回来向姜使君禀报了。姜使君吐出一口气,回头对大家说道:“天黑以后,你们都守在我之前告诉过你们的地方,不许乱走,不许出来,谁要是擅自行动,不管你们是死了还是疯了,后果自负。 ” 她的神情严肃,这件事情显然不容有任何闪失。 狭窄的山峡里,姜使君从锦袋里掏出雪蟾,把它放在一块岩石上。 燕凛见她对着雪蟾念了几句奇怪的句子,雪蟾就乖乖地趴在岩石上不动了。 姜使君转身对燕凛说道:“你的任务很简单,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它,不能动它,直到我告诉你,事情成了。” 燕凛垂眸看了看那只蟾蜍,心中有两分忧郁。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当一只蟾蜍的保护伞。 燕凛问道:“那你呢?” 姜使君抬手指了指那一边的山崖,说道:“我会先把司隶他们引进来,然后再上山。坐风口。” 燕凛抬头看了一眼两边的山脉,问道:“很高?” 姜使君摇摇头,“不会,我会一直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不然我怎么告诉你事情成了?” 燕凛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燕凛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把人引进来?” 把人引过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把人引道指定的位置来,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姜使君想了想,说道:“直接叫?” 燕凛:“……能行吗?”姜使君摊手道:“先试试嘛,试试又不花钱。”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要和你单挑! 天彻底黑了下来以后,树林里不时会传出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听起来还怪渗人的。卫寒蕊已经被姜使君彻底控制了,她现在既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但是她的心理活动倒是挺多,又是祈祷着司隶不要来,又是悔恨自己给司隶做了那么多诱他入局的标记 。 和卫寒蕊的紧张不同,当月光抛洒进峡谷之中的时候,姜使君拉拉身侧的燕凛,说道:“我们一起来看月亮吧,你看这个月亮,它又大又圆,不看真是可惜了。” 燕凛剑眉微蹙,“看月亮?” 大敌当前,她哪儿来的闲情逸致? 燕凛说道:“你的想法真是一跳千尺远,让本王抓不着啊。” 姜使君说道:“干等着多无聊啊,我们先看会儿月亮,一会儿司隶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还能显得我们特别的有诗意。”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紧张,就是为了缓解这种紧张,她才会拉着燕凛看月亮。 燕凛:“……” 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诗意,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而且司隶他们应该也不会闲到去注意诗意不诗意这种事情。 但他还是在姜使君身边坐了下来。 姜使君又说道:“气氛既然都已经烘托得这么好了,我们不如咏词一首,助助兴?” 燕凛瞥了她一眼,“你会作词?” 姜使君瞪他:“小瞧我?” 燕凛一手搭在膝盖上,在大石头上躺了下来,“本王见过你写的字,实在是……不堪入目。很难想象,你竟然还会作词。” 姜使君嘴角一抽,燕凛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个男人真是没劲透了! 姜使君问道:“那你来不来?” 燕凛瞥了她一眼:“你先。” 姜使君决定大展身手一番,好让燕凛重新审视她的形象,于是她清清嗓子,抬起一只手饱含深情地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但就在她念完这一句话以后,一朵乌云飘了过来,完美地遮挡住了所有的月光。 姜使君嘴角一抽,念不下去了。 燕凛眨眨眼:“词不错,但明月好像不是很想理你。” 姜使君:“……” 他娘的,大敌当前,他们正是危险的时候呢,这月亮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她想要最后happy一下都不行! 就算她是照搬苏轼的词,月亮也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而就在姜使君在心里骂娘的时候,树林里钻出了几个人的身影。 大家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支小队伍,大概有三十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佩剑。 看他们走路整齐划一的样子,可以猜出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唔,也许是白翼派给司隶的杀手。 其中领头的两个人服装与别人不同,是司隶和乌擭护法。 司隶刚进峡谷,就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在那里仰头看天。 他们的头上是……一朵大乌云。 那时候司隶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燕凛和姜使君会和了,而是这两个人脑子都有毛病吧?乌云有什么好看的? 在姜使君的身后,站着顺天和常天两个侍卫。 一旁则是少天和被五花大绑的卫寒蕊。 司隶眯了眯眼,面带疑惑。 怎么只有他们几个人? 他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痕迹都很复杂,可见这一行人人数不少。可是眼前出现的只有他们几个,其他人呢? 司隶止步不前,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乌擭护法见到被抓起来的卫寒蕊,走上前一步,说道:“掣电护法,我和掌教来救你了!” 卫寒蕊很想摇头向他们示警,但是也不知道姜使君之前给她吃了什么,她现在根本动不了。 少天轻笑了一声,对这个乌擭护法很是不耻。 卫寒蕊被他抓住的时候,最先逃走的就是乌擭护法,现在司隶也一起来了,乌擭护法倒是开始装作重情义的样子了。 司隶的出现,无疑缓解了姜使君现在的尴尬。 她扭头看到司隶大老远就停住了脚步和自己对望着,认认真真地跟司隶打了个招呼:“哈喽,远处的火袄教徒你们好。” 司隶隔着一段距离,谨慎地问道:“其他人呢?”姜使君说道:“我和他们分开了,进了龙泉山以后,他们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跟不上他们那矫健的步伐,也不想和他们一样浪费力气,所 以就不走了。王爷和我一条心,自然是和我一块儿的。” 司隶不信。 姜使君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最是阴险狡诈,信她才有鬼。 司隶说道:“我看你是把他们安排在峡谷两面,好埋伏我吧。” 他的一双眼睛在峡谷两边滴溜溜地转,但是峡谷两面的山林茂密,此刻又是夜色正浓,他根本看不见什么人。 燕凛说得对,司隶这个人做事颇为谨慎,想要诱他入局,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姜使君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想要埋伏你,我也得有充足的工具和机会啊。我和王爷从皇宫逃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最清楚。我们连吃的都没带上,你觉得我们能有埋 伏你的可能吗?我们连一把弓箭都没有好不好!怎么埋伏?” 虽然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司隶还是不全信姜使君,他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留在这里不走了?” 就算是她和别的队伍分开了,也不该留在这里等他们。 他算着时辰呢,厉王的身体没有那么快恢复。在人数上,姜使君他们也远远不敌自己。 留在这里不走,这不是等死吗? 以他对姜使君的了解来看,聪明的她绝对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她一定另有所图! 姜使君看着司隶,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抬起下巴道:“司隶,我要和你单挑!” 豁,气势还挺足。 一旁的乌擭护法嘲笑道:“就凭你?” 姜使君傲气凌人,“对,就凭我!”她看着司隶问道:“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就比解蛊下蛊,巫咒秘术,看看究竟是你这个黑巫师更厉害,还是我这个白巫师更厉害!” 第四百三十七章 本王信她,不会输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今夜你输了,就放我们回东周,不许再在半路上追杀我们。” 司隶眯着眼看她。 他不得不承认,在蛊术上,姜使君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她连百蒙禁术都会用,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若是能和她斗一次巫术,那定是酣畅淋漓的一战。 司隶问道:“如果你输了呢?” 姜使君双手背在身后,说道:“听凭处置!之前你们火袄教的雪蟾,还有淬火丹,悉数奉还!对了,还有你们的掣电护法。” 姜使君说着,指了指那边被五花大绑的卫寒蕊。 这个条件,听起来还真是不错。 雪蟾和淬火丹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如果他们能拿回来,也不失为一个意外的收获。 可是姜使君能信吗? 她的花样百出,谁知道一会儿的比试里,她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若是她也在这个地方下了百蒙禁术,那他岂不是又要吃大亏?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司隶已经在姜使君这里跌倒过不止一次了。如果他还没有从姜使君身上吸取到教训,那他真是天下第一大蠢货。 想到这里,司隶又开始观察四周隐蔽的地方,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端倪,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和百蒙禁术有关的东西。 他的疑心病很重,但这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是很有必要的。姜使君问道:“怎么样,你敢不敢?之前你就总是用阴招损招来害我们,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一个阴险小人,只能用下三滥的招数取胜。眼前可是一个好机会,你若是赢 了,就是光明正大的打败了我们,这样的一个正名的机会,你不想要吗?” 姜使君扫了司隶一眼,戏谑道:“还是……你其实也知道,你根本赢不了我?” 如果前面的那些话说的还算平和,那最后这一句话,显然就是在挑衅了。 司隶冷哼了一声,说道:“年轻人,说话不要太嚣张!” 燕凛扶着顺天站了起来,对司隶说道:“司隶既然如此自信,便和王妃比试一场。本王倒是要看看,除却你那些阴险招数,你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燕凛的挑衅比起姜使君自然更为有影响,但是此刻却更加引起了司隶的怀疑。 他和厉王交手多次,厉王素来不爱言语,更不会用言语激人。 若有什么事情,厉王定然是第一个出手,而不会废话几多。厉王如今这般做派,倒不像以往的风格。 司隶在心底琢磨了一会儿,厉王好似很希望他能与厉王妃比一场。 他疑惑地看着燕凛,问道:“厉王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想通过这种办法来解决问题了?” 燕凛扭头看向姜使君,说道:“本王信她,不会输。” 听到这个答案,司隶的嘴边提起一抹阴森森的笑。 他明白了! 厉王此刻定然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才会出此下策,将一切都交给姜使君这么一个女人来处理。 因为厉王很清楚,现在仅仅靠着他们身边的那几个侍卫,是根本抵御不了自己的。 他们会留下来不走,大概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多少精力再逃了吧。 原来这就是姜使君留下来以后制定的计划! 姜使君想要通过和他斗巫术来给自己和燕凛谋一条出路。 现在姜使君优势全无,武攻不行,所以就想要智取! 这的确是姜使君会干出来的事情。 姜使君双手负在身后,对他问道:“到底比不比啊?” “比。”司隶走上前一步,说道:“当然比。” 似乎是害怕司隶和以前一样出阴招,姜使君率先说道:“既然要比,咱们就比个公平的,你不许在比试的时候暗算我,也不许用武功,咱们纯粹斗巫术,不斗武!” 姜使君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她到时候和司隶正比试着,司隶出其不意,用暗器伤她怎么办? 司隶大步朝他们走过去,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等等!”姜使君又说道:“你先发誓,若是你一会儿不守誓言,便不得好死!” 姜使君似乎很害怕司隶耍阴招。 司隶一愣,什么玩意儿,厉王妃提的都是什么鬼要求! 姜使君说道:“你带来的那些人都是翼世子的人吧,你先当着他们的面发誓,我才能相信你。” 姜使君要这些人作证,显然是害怕他背信弃义。 司隶阴沉着脸色看姜使君,举起手发誓道:“若是我待会儿和厉王妃斗巫术的时候,暗算厉王妃,便让我不得好死!” 说完,他放下手,看着姜使君问道:“现在可以了吧?” 姜使君又得寸进尺地说道:“说实话,你会武功,我还是不相信你。我再带上两个人贴身保护我,你没意见吧?” 司隶皱眉:“你为何如此多事!” 他显然已经不耐烦起来,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情。 姜使君却说:“面对你,我不得不小心啊。” 司隶想了想,姜使君做事总是小心翼翼,不可能让自己处于任何危险的境地。她若是直接和自己正面交对,那才奇怪。 司隶想了想,说道:“好,但是你只能带一个人。” 姜使君一愣:“一个?” “厉王身边的侍卫都是高手,若是你带上两个人来和我斗巫术,他们趁机对我下手,我岂不是应接不暇?”司隶说道:“厉王妃,我已经退一步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司隶的最后一句话显然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是再找事,司隶可就不答应了。 姜使君咬唇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好,我答应你!” 她看了一眼常天,说道:“你跟我来。” 燕凛抓住她的手臂,叮嘱道:“小心。” 姜使君点点头,抬步朝司隶走了过去。 路上,姜使君低头对常天说道:“按计划行事。” 常天拿剑的手紧了紧。 姜使君说道:“放心,只要到时候要不了我的命,怎么都行。”常天微微颔首,“是。” 第四百三十八章 卑鄙 司隶也只身一人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两个人走到最中间的那一块大石头上,面对面站定,中间隔着三五米的距离。 姜使君说道:“历来黑巫术下蛊害人,白巫术解蛊救人,我是白巫师,所以你先来。” 司隶看了姜使君一眼,手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口中念起了咒术。不一会儿,就从他的衣袖里钻出了一条黑色的长蛇。 长蛇顺着司隶的手腕盘旋而上,在司隶的指尖立了起来。 常天皱眉,这蛇他见过,卫寒蕊也有一条一样的。 怎么黑巫师都喜欢往身上藏这些奇怪的蛇虫? 他们睡觉的时候不怕压着吗? 很快,常天就无暇估计其他了,因为他发现,随着司隶念咒的声音,周围的树林里,又钻出了五六条蛇。 他们最近见到的蛇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看到蛇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常天看着这些靠近他的蛇,脚步忍不住挪了挪。 姜使君做出应对之策,她从锦袋里拿出一个小铁盒,直接打开,将里面的蜈蚣放了出来。 蜈蚣们迅速朝那些毒蛇爬过去,原本迅速逼近他们的毒蛇动作忽然一停,然后就掉了个头,原路返回了。 姜使君挑眉:“怎么样,有没有厉害一点的招啊?” 司隶一愣,没有了蛇蛊可以支配,他又放出了自己养的蛤蟆蛊。 令常天感到惊诧的是,那些蛤蟆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刚才那些逼退了毒蛇的蜈蚣,而且直接跳到蜈蚣面前,把蜈蚣给吞了! 这些蛤蟆不大,所以那些蜈蚣被吞下去以后,常天还能看见它在蛤蟆的肚子里蜷起来的造型。 他有点想吐。 姜使君皱皱眉,口中念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咒语,紧跟着手上打了一个响指。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刚才被她逼退的那些毒蛇,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个战场,这下竟然又迅速返回来了! 可是当毒蛇返回来以后,却没有直接攻击他们,而是直接爬到了蛤蟆蛊那里去,将那些蛤蟆给全部吃掉了。 常天:“??” 这不是司隶引来的毒蛇吗,它们怎么反过来吃了司隶的蛤蟆? 常天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 他根本无法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姜使君对司隶笑笑:“你的蛇蛊,原封不动还给你了。” 这一局,是司隶输了。 就好像五行相克,蛊也可以制蛊。 蜈蚣蛊可以克蛇蛊,但是蜈蚣蛊却怕蛤蟆蛊,可是蛤蟆蛊最终又会被蛇蛊所制,这是一个神奇的循环。 以蛊制蛊之道很多人都懂,但是却未必能够熟练的运用。 司隶原本以为姜使君身上没有蛇蛊,自己用了蛤蟆蛊以后,就可以将她的蛊给压制住。 谁知道姜使君竟然先解了蜈蚣蛊的蛊性,将他之前召来的毒蛇也诱了回来,蛇是蛤蟆的天敌,这些毒蛇一被姜使君召回来,就反将他的蛤蟆蛊给吃了。 她倒是真有些本事。 司隶回头看了乌擭护法一眼。 姜使君问道:“你磨蹭什么,还比不比了?还是你要认输了?” 那边的两人进行了短促的眼神交流以后,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乌擭护法点点头,司隶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继续比。” 他掏出一个纸扎的小人,念了几句词以后,就将一个小石子压在了上面,四周寒风乍起。 纸扎的小人北风一吹,四肢都动了起来,好像一个扭动的活人。好在有石头压着它,它才没有被风给吹走。 姜使君偏过头看着他,疑惑道:“你想对我下禁?” 司隶但笑不语。 姜使君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会百蒙禁术,所以解禁难不倒我。” 若是解禁了,司隶下的禁术,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司隶说道:“你可以试试。” 姜使君在自己的掌心抹了一点朱砂,然后低头念咒,她在纸扎的小人正对面的方向,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了地上,刚刚起的那一股邪风也随着她的动作渐渐消失。 常天盯着地面上姜使君刚才压着的那一块石头,神奇的,地上显现出来一个一掌大小的人形朱砂印记。 这个小人的样子,和司隶刚才拿着的纸扎人还是一样的。 常天看的入了神,而就在姜使君站起来的一瞬间,司隶的脸上戾气乍现。 他全然不顾自己刚才说过什么话,竟然朝姜使君掷出了两枚暗器。 常天一惊,拔剑挡开了其中一枚致命的飞镖,却没挡住另一枚。最后那枚飞镖便直接没入姜使君的右肩。 姜使君刚一站起来,就受到了攻击,整个人都往后倒去,摔到了地上。她捂着伤口,冷嘶了一声,抬头看向司隶。 燕凛惊呼了一声,“君儿!” 与此同时,司隶身后的那些人更是一拥而上,朝他们围了过来。 常天蹲在姜使君身边,扶住她紧张地说道:“王妃!您……” 姜使君恶狠狠地看着司隶,咬牙切齿道:“卑鄙!你别忘了你刚才发过誓的!” 司隶刚才对她下禁,不过是要分散她和常天的注意力。 司隶却冷笑道:“小儿天真,誓言算什么东西,这世上背信弃义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受到惩罚的?” 司隶朝他们步步毕竟,常天扶着姜使君站了起来,往后退去。 燕凛带着顺天几个人想要来救姜使君,但是奈何路上却因为身体不行而跌了一跤。 顺天拿着燕凛的剑,扶住燕凛,说道:“王爷,您的身体……”司隶看了一眼他们身后跑过来的燕凛,嘲笑道:“如今厉王就是废人一个,没有厉王帮护你,我要弄死你还不是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如今优势全在我们这边,我为什 么要和你单挑?” 姜使君愤愤然道:“你无耻!” 乌擭护法等人已经来到了司隶身边,司隶说道:“我本来就是恶人一个,要那没用的名声做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和姜使君单挑,他只不过是想呀借这个机会,让他们放下戒备,好争取一个下黑手的机会而已。 第四百三十九章 父是蜣螂虫 姜使君回头看了燕凛一眼,眼中满是担忧。 然后她又对司隶问道:“淬火丹和雪蟾,你难道不想要了吗?你如果现在杀了我们,你就永远都拿不到那两样东西了。还有掣电护法,你就不怕我们杀了她!” 司隶不屑道:“淬火丹和雪蟾固然重要,但是都不如杀了你和厉王重要。至于掣电护法,她若是死了,我会帮她继续完成她未完成的愿望的!” 姜使君看着面前这一群人,一退再退,“王爷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个阴险小人。” 燕凛总算是来到了姜使君的身后,他扶住姜使君的肩膀,问道:“怎么样?” 姜使君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司隶冷笑道:“你早该听信厉王的话,哪怕你们继续在山里躲藏逃跑,也不会落的今日的下场。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反悔了。” 司隶对身后的那群人说道:“就地诛杀!”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他们任何逃走的机会。 可是这时候,一直处于弱势的姜使君却突然笑了起来,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听他的话呢?” 司隶一愣,姜使君又说:“是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入了她的局,司隶就别想脱身了! 姜使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如果不用点苦肉计,还真不能保证把这些人都诱骗过来。 现在看来,她的计划显然成功了。 姜使君看着司隶说道:“早知道你不可能守信用,老娘防着你呢!” 司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刚才还行动不便的燕凛的搂住姜使君的腰身,使出轻功,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司隶一怔,厉王怎么还能用功夫?难道说他已经恢复了! 紧跟着,一张巨大的藤网就从他们的头上落了下来。 司隶一行人都被罩在了里头。 司隶大惊,姜使君果然有奸计! 他步步小心,没想到还是被姜使君算计了。 司隶没想到,这是姜使君的局中局。 她先让司隶以为他们是无路可走了,才会相处和他斗巫术的办法,先消除司隶的戒备,让司隶以为优势全在他们那边。 司隶这种小人,若是知道自己有优势,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受伤就是姜使君诱他入局的最好的办法。 刚才若不是她早就安排好,故意让常天给司隶机会伤她,让她中一镖,显出她的弱势,司隶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估计也不会这样一拥而上,全部走进峡谷里。 挣扎了一会儿,司隶气愤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制住我们吗?” 这藤网都是他们临时编起来的,质量不佳,显然坚持不了多久。而且他们手上都有剑,很快就能把藤网劈开。 姜使君说道:“制不住,但是好歹可以拖延一会儿。” 司隶大怒道:“快把网给我劈开!” 厉王妃想要拖住他们,说不定还有后招! 这边一团混乱,那边的两个人却尤为冷静。 燕凛垂眸看了一眼没入姜使君的肩膀,说道:“我先帮你把暗器取出来,你忍着点。” 他说完,伸手将她肩膀上的飞镖拔了出来。 飞镖被拔出来的一瞬间,她的肩膀上霎时涌出许多鲜血。 “唔!”姜使君疼的咬牙,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他娘的,苦肉计真的不能随便乱用,这牺牲太大了。 燕凛立即用手帕捂住了她的伤口,又扯下来一块布条,给她简陋的包扎止血。 等她肩膀上的伤口处理好,司隶他们也马上就要劈开藤网了。 这时候姜使君又大声叫到:“给我砸,砸死他!” 那些早就安排好的人纷纷开始往峡谷里砸石头。司隶刚才藤网底下钻出来,头顶又有石头不停地往下砸,一时间行动更为不便。 姜使君非要把他们困在那里不可。 司隶队伍里的好几个人都被砸中了,乌擭护法的左肩也荣幸中彩。 “王爷!”顺天将剑丢给了燕凛,燕凛稳稳接住。 趁着这个时间,姜使君对燕凛说道:“我走了,雪蟾就交给你了!” 燕凛对姜使君点头说道:“放心!” 姜使君又看了常天一眼,急道:“快带我上山!” 常天带上姜使君,用轻功很快就来到了一块突起的山岩上,顺天也跟了上去。 在这里,她可以俯瞰整个峡谷里的情况。 少天在司隶被藤网困住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卫寒蕊离开了。 燕凛守在峡谷的最里端,在他的身后,就是那只被要求不能被别人动的雪蟾。 而司隶他们则被困在峡谷的外侧,眼看就要突出重围。 这时候常天和顺天一起用力,将之前就备好的巨石从山上推了下去,轰的一声巨响,便将峡谷的入口给堵死了。 头顶不断落下的石头终于停了下来,司隶总算能够看清四周的环境了。 姜使君已经不见了身影,现在还留在峡谷里的人,只有一个燕凛。 他手上提着一把剑,冷眼看着他们。 和刚才响彻山谷的杂乱声相比,这时候的安静,透着一种尤其诡异的感觉。 当司隶在峡谷突起的一块山岩上看到姜使君的时候,他愣了愣。 厉王妃跑到那上面去要干什么? 姜使君低头看了司隶一眼,在她的脚边,有三个用深色的石头在东、西、南三个方位堆出的类似金字塔的小石堆。 每一个石碓上,都放着一个用木头雕出来的小人。 姜使君拔出匕首从自己的掌心迅速划过,然后将自己手心里淌出来的鲜血滴到了木头小人身上。 啪嗒、啪嗒—— 伴随着鲜血低落的声音,峡谷里起了一阵阴风。 当三个木头人都被滴上鲜血以后,姜使君便跪在地上,将自己的掌心向下,压在了面前的菖蒲上。 她的双手交叠,口中念出一串话。 “父是蜣螂虫,母是耶闇鬼,眷属百千万,吾今悉识汝。” 话音落,那些姜使君白天里要求常天和顺天去摆放菖蒲和黑冷杉的地方,霎时都卷起了一阵阴风。阴风从龙泉山里席卷而过,所到之处,便唤起千百种在深夜里沉睡的毒物。 第四百四十章 你疯了! 最终阴风从三个方向汇聚在一起,吹进了司隶被困的峡谷里。 呼号的风声在黑黑深夜里凄厉的好似鬼哭,迎面吹来的时候,却又更像是冷冰冰的刀子在脸上刮。 司隶身后的那些人变的慌乱起来。 伴随着呼号的风声,姜使君闭着眼睛跪在地上,不断地重复她口中的咒语。 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在大家周围,叫人们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躲起来的人们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他们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也能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 这种感觉别人或许不熟悉,但是司隶却是再清楚不过。 姜使君口中一直在重复的东西,是玄门毒咒! 司隶大惊失色,他看着姜使君叫道:“厉王妃,你疯了吗!” 他猜想过千百种姜使君会算计自己的办法,唯独没有算到姜使君还会用玄门毒咒。 这可是黑巫师才能用的禁术! 姜使君作为一个白巫师,才用过百蒙禁术不久,现在竟然又敢用这种大禁,她难道就不怕自己被反噬吗? 姜使君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边勾起一抹冷笑,然后便闭上眼睛,继续念咒。 她说过,她会让司隶死在这里。 反噬又如何? 她不会让燕凛再像之前一样,为了保护她,而受那么重的伤,她再也不想看燕凛命悬一线。 从生蛇蛊引来上百条毒蛇盘旋在呈露宫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西兆皇宫背后所对的龙泉山里毒蛇猛兽很多。 如果她能在这里使用玄门毒咒,那召来的毒物,一定成百上千。司隶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同时应对这么多毒物。 不过使用玄门毒咒,还需要一只很厉害的蛊做引子才行。 蜂王太小,压不住那么多毒物,姜使君所拥有的蛊里,最好的选择就是雪蟾。所以她用雪蟾镇压一方,做所有引来的毒物的统帅,交给燕凛来保护。 只要雪蟾安然无恙,这个玄门毒咒就不会破。 所有在玄门毒咒里术法里的人,最后都会被引来的毒物蚕食,这是个必杀的邪术,是黑巫术里最恶毒的阵法。 她作为一个白巫师,用玄门毒咒来对付司隶,定然会遭受严重的反噬。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但是她至少会坚持到司隶死的那一刻。 从她迈进龙泉山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心底打定了这个主意。 她来到龙泉山的深处,就是为了同时召来更多的毒物对付司隶。 司隶,今天必须死。 司隶见姜使君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疯了,姜使君真是疯了! 她竟然连自己的命都敢拿去赌! 这么大的毒咒,就算是他这个黑巫师都不敢轻易用。越是厉害的咒术,对巫师的影响就越大,一个不慎,就会反伤自身。 姜使君是一个白巫师,竟然还敢反其道而行之! 司隶看了乌擭护法一眼,说道:“快走!” 乌擭护法一愣,抬眼便见到司隶已经使出轻功,想要越过堵在峡谷口的巨石,逃出重围。 可是这时候咒术已成,他一登上巨石,涌入峡谷的风便携带者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从巨石上直接拍落。 司隶从巨石上摔了下来,后背恰好撞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磕得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霎时间飞沙四起,迷了大家的眼。 跟着司隶前来的那些杀手们想要也想要离开峡谷,但是这突变的怪异天气,却让他们寸步难行。 整个峡谷里唯一平静的地方,就是燕凛所立之处。 他的面前一片昏黄,但是他身后却平静的诡异。趴在他身后的石头上的那只雪蟾不时鼓起腮帮子,发出一两道呱呱声。 常天待在山岩上,能清楚地看到峡谷里的景象,他心中诧异不已,为什么独有王爷的一处没有异象? 司隶被乌擭护法扶了起来,一双眼睛四处打转,想要在峡谷里找到一条出路。 他焦急地说道:“必须破禁,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姜使君连玄门毒咒都用了,甚至不顾反噬带来的后果,看来是铁了心要在这里杀了他! 他比谁都清楚玄门毒咒若是发挥作用了,会有多可怕。 到时候从山林里爬出的蛇虫,别说是可以轻易蚕食掉他们,就算来的是一支军队,也抵御不过这样的攻击。 但是所有秘术都有破禁的办法,现在他们被困在这个禁咒里,显然是逃不出去了。 只有破禁,他们才有活路。 玄门毒咒要发挥作用,一定要有一只很强的蛊镇守百虫才行。 这蛊定然也在玄门毒咒的禁咒范围之内,只要杀了那只蛊,咒术自然能破。 可是姜使君是用什么蛊来催动这么强的咒术的? 最后,司隶的目光落在了燕凛的身上。厉王身后虽是死路,但是他所守之处,却是整个咒术里最平静的地方。 司隶定睛一看,果然在燕凛的身后看到了一只趴在哪里的雪蟾。 就是它!这一定就是关键所在,若是他们能除掉那只雪蟾,一切就都会停下来了! 他激动地对大家命令道:“先杀了厉王身后的雪蟾,否则百虫出山,我们都得死!” 大家一听,立刻朝燕凛围了过去。 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禁术,但是心底却对这种禁术有一种难言的恐惧。他们想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就是杀了那只雪蟾。 随着姜使君口中咒术的催动,山中的风呼号而过,苏醒过来的各种蛇虫鼠蚁,开始朝着峡谷爬了过来。 姜使君能感觉到那些被召来的毒物的存在。 同时,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口那股里翻涌冲撞的血气。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虚汗,但是此刻常天和顺天都认真地关注着峡谷里的情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脸色正在一点点地变白。 想要用玄门毒咒,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姜使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燕凛,她知道司隶他们想要逃,唯一的机会就是解决雪蟾,所以他们一定会去攻击燕凛。 第四百四十一章 四方戒惧方为厉 姜使君紧张地看着燕凛,这么多人,他能对付的过来吗? 姜使君说道:“顺天,你去帮他!” 玄门毒咒一旦术成,里面的人很难再逃出来,但是外面的人却可以进去。 顺天却摇头道:“王爷要我无条件守在王妃身边。” 姜使君急了:“你!” 常天说道:“王妃放心,王爷若是真恢复了,以王爷的本事,他们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峡谷之中地形狭窄,他们无法做到十几个人同时围攻王爷,一次至多只能上前三四个人。 这样的战斗模式,武艺超群的王爷绝对占优势。 就见燕凛冷眼看着朝他围过去的那些人,一派镇定将手中的长剑拔了出来,脸上并无半点紧迫之色。 他的手指在长剑上弹了一下,剑身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若不是亲耳听见,姜使君也难以想象,这一百多斤的重剑,竟然会发出这样的清脆的声音。 他对面前的司隶等人招了招手,“来。” 何等桀骜,何等目中无人! 司隶自己的功夫并不见得有多么厉害,若是上前与燕凛斗,必然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反被厉王压制。 于是他便招手让翼世子派给他的那些刺客先替他冲锋陷阵,“给我上!” 除却司隶和乌擭护法两个人,其余的二十几人分成好几个批次,轮流攻击燕凛。 一如常天所料,峡谷之地大家施展不开伸手。 燕凛虽然只身一人守在那里,在与他们交手几十招之后,却依然面不改色。反倒是和他交手的那些杀手,身上多少都挂了彩。 面对这些人,燕凛下手自是不留情。 凡是被他手中长剑所伤之处,必然刀刀见骨。 司隶惊诧地看着人群中的燕凛,厉王难道已经全然恢复了吗?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他恢复的怎么会这么快? 转眼间百余招已经过去,燕凛自是毫发无伤,可是他的脚边却已经倒下了三具尸体。 那三具尸体都是意图趁着燕凛不备,直接越过燕凛解决雪蟾,最后不幸死在燕凛剑下牺牲的蠢货。 他们用自己的切实行动向自己的同伙证明了一件事——想要从厉王的剑下投机取巧,付出的代价将是自己的生命。 一个杀手剑法激进,燕凛撤步反击开迎面而来的一剑,并迅速回身后劈。 那一剑直接劈在了杀手的颈边,于是燕凛的脚边有了第四具尸体。 围上去的杀手们见状,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就算后面飞沙走石,看起来很可怕,但是天生异象带给他们的恐怖感,远没有他们面前所见到的死亡这么直观。 所以比起后面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可怕事件,他们现在觉得面前的厉王更是他们需要避开的人物。 他们根本难以接下厉王的招式,只要他们的动作慢了一点点,哪怕是极小的一点点,就必然会为厉王所挟制。 这就是传说中出手狠辣的厉王吗?这样强大的存在,哪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殷红的血顺着燕凛手中的长剑往下流,最后在剑尖汇聚成血珠,一滴一滴的落下。 他冷声道:“凭你们也想动本王要护的东西?莫不是我东周圣骨一脉受创,你们便觉得我厉王府无人了?” 燕凛抬眸看着他们,一双眼睛比最深的夜还黑。 “东周立国之时,封王拜相之人几多,楚王、湘王、赵王、靖王……你们知道为何独独给我燕氏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厉’字么?” 燕凛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说道:“本王告诉你们,四方戒惧方为‘厉’。这个厉,是惕厉的厉。你们以为,四方戒惧,凭着简单的威吓就可以办到了吗?” 错,想要做到四方戒惧,必然要大杀四方。 没有什么比鲜血更能让人直白的感受到恐惧。东周立国之时,他的先祖,便也是这样杀出来的。 诛杀令和金鳞刃这两样圣物,岂是普通人能担的? 厉王这个名号,本身便是令人畏惧的存在。 燕凛空挽了一个剑花,衣袍在夜风中烈烈作响。 他说:“想要动雪蟾,便先过本王这一关。” 姜使君看到这里,嘴边勾起一抹笑意,他可以的。 然后她便专心念咒,催动山中百虫更快地往峡谷爬过来。 眼见峡谷中的阴风越来越强,司隶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前面的这些杀手,却起了退却之意!他暴怒道:“怕什么,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厉王吗?感觉到后面的阴风了吗,等到风停的时候,山中就会涌现出成百上千的毒虫,你们若是不想被毒虫蚕食, 就都给我上!杀了厉王,我们才有活路!” 姜使君还在催动玄门毒咒,毒虫很快就会涌过来的。 司隶不想死,他比谁都想要活下去。 那些人在司隶的逼迫下,不得不重新拾起自己那点可怜的勇气,再次朝燕凛围攻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又折煞了三个人。 这样下去,也许没有等到姜使君的玄门毒咒引来毒虫,他们一半的人都得栽在厉王的手里。 气就气在他们现在被玄门毒咒困在峡谷里,根本就出不去。若是他们能逃出峡谷,厉王哪里能有这么好解决他们的人。 司隶见情形不妙,立即对乌擭护法使了个眼神。 乌擭护法会意,两人上前,从燕凛的左右两边包抄。 乌擭护法先放出几只蝙蝠蛊,蝙蝠蛊离开乌擭护法以后,就朝着燕凛的脖子袭去。 燕凛扬剑,轻松将那只小畜生从中间劈开了。 这些蝙蝠被劈开以后,很快就化作了一滩血沫只留下了一张皮,看起来恶心无比。 却不想左面的司隶又出阴招,将手中的虱子蛊朝燕凛的肩膀上拍去。 这蛊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但是胜在容易下,而且发作快。虱子蛊一旦种到人的身上,那个人就会全身奇痒难耐。但是中蛊的人却不能用手去抓,因为只要用手一抓便会起泡。一旦泡被抓破了,就会有三五成群的虱子从泡里面爬出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他想活下去 虱子蛊虽然不致命,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却是最容易用来对付厉王的东西。 只要厉王中蛊了,就足以影响他发挥。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趁机击杀厉王! 而就在他距离燕凛仅有一寸距离的时候,燕凛竟发现了他的意图,转身平抄一剑,直接在司隶的肚子上划开一道血口。 司隶的动作来不及收,手上的虱子蛊直接拍到了离得最近的一个杀手身上。 乌擭护法见到司隶受伤,惊叫了一声,“掌教!” 他也顾不得去给那个杀手解蛊,而是直接退到了司隶的身边。 不过眨眼间,虱子蛊便在杀手的身上发作出来。 杀手大叫了一声,丢开手中的剑,开始在身上疯狂地抓挠。 燕凛退了两步,和司隶还有那个种蛊的杀手拉开距离。 “君儿不曾教我多少东西,但有一件事情她倒是再三告诫了。”他看了一眼那个不幸中蛊的杀手说道:“她让我绝对不要给你们任何碰到我的机会,看来此言不虚。” 司隶阴招太多,若是不防备着,他刚才便又中招了。 司隶的腹上中了一剑,鲜血直流。若不是乌擭护法扶着他,他现在都有站不稳了。 司隶抬头看着燕凛,正面交手,他从来都不是厉王的对手。 这时候,峡谷里的风,停了。 风停咒成,百虫出山。 姜使君终于停止了念咒,但是她的手始终压在面前的菖蒲上, 那些从山里涌出来的毒虫们已经快来了,但是时至此刻,她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司隶猛地抬头往后看去,刚才被他强压着的恐惧,此刻终于从他心底最深处爬了上来。 他不想死。 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若不是为了活下去,谁会愿意去追寻莲珠那样虚无的东西! 那一瞬间,太多太多的事情浮现在司隶的脑海里。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在街头刚被祝礼捡回去的场景。 那时候还是隆冬天气,祝礼把他捡回去的时候,他只剩下半条命了。 因为祝礼捡他的地方在司隶,所以他从那以后就开始叫司隶这个名字。 祝礼是个很厉害的巫师,他的所有巫术都是跟祝礼学的。 可是就在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可以变的不一样了的时候,祝礼却告诉他,向他这样身患恶疾的人,是绝对活不过二十岁的。 那时候司隶猛地想起,他会被家里人丢弃在街头,也是因为他们觉得他命不久矣,不想再浪费钱给他治病了。 可是他才十二岁,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就要孤零零地死在二十岁? 因为他那病恹恹的身体,他甚至都长不到正常的男人那么高。 随着年岁的增长,祝礼的话开始应验,从他十七岁开始,他便经常昏倒,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自卑和绝望笼罩着他。 他想活下去。 祝礼也告诉他,会想办法让他活下去。 可是祝礼只会这么说,却永远不这么做! 而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生命中的希望出现了。 祝礼用一个秘密的办法,救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元照!东周里赫赫有名的不败神将,辅国将军! 他干了这么多恶事,谁能想到,那个人会是他的师父祝礼救的? 那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连元照那样已经死了的人都可以救回来,他当然也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是上天给他的生机啊,这是天赐的机会! 他太想活下去了,所以他去求祝礼,他想让祝礼救他。 可是祝礼拒绝了。 那个虚伪的小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救自己! 当他跪下苦苦祈求祝礼的时候,换来的却是祝礼的一句:“你死心吧。”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打入了寒冰地狱,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被人丢在街头的隆冬。 祝礼不是答应过会救他吗?他为什么反悔? 在他的苦求之下,祝礼终于告诉了他真相。 祝礼他说,想要获得莲珠,就必须用另一个人的命去换。辅国将军之所以能救回来,是因为他的夫人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他了。 而这心头血之所以能有用,是因为她是圣骨一脉的女子。圣骨一脉,多么特别的血统。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后来,他从祝礼哪里偷来了莲珠的配方,又在一次山上采药的时候,将祝礼推下了山崖。 祝礼死了。 祝礼死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可惜。 但是很快他就不这么觉得了,因为祝礼不想救他。 后来,他顺理成章地替祝礼掌管了火袄教。在此之前,火袄教一直都是一个正派的教派。 因为祝礼曾经救过辅国将军,又不知是他害死了祝礼,所以那时候的东周皇室爱屋及乌,格外地器重他。 而他也用自己的身份之便,成功进了皇宫。 再后来,他便在一次宫宴之上,出其不意地发动了宫变。 皇室的人对他果然没有任何防备,他轻轻松松就掌控了皇宫。 那些皇宫的禁卫军大多都被他控制了,城外的军队想要进来抓他也没有那么快,这是他最好的得到心头血的机会。 只要圣骨一脉女子的心头血,就能够让他活下来了。 什么样的心头血最纯粹呢? 哦,皇室里那个刚刚降生不到一月的小公主! 小公主生下来的时候是早产,身体羸弱,据说除了奶娘,还没有人见过她呢。 她的血一定是最纯净的,用来做莲珠的药引,是最好不过了! 对,他要剖心取血。 他要活下去! 只要他能活下去,牺牲一个小小的孩子算什么? 反正她还什么都不懂,只要一刀下去,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一切就都结束了。 多么简单啊。 没有什么东西,比他活下去更重要! 上天不给他生机,他就自己给自己挣一个生机! 当时的后宫一派混乱,皇后抱着她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孩子躲在大殿了一直哭。这个女人哭得他头都疼了,真是太烦了! 他一剑杀了皇后,将孩子从她的手里抢了过来。 那个时候还有谁……对,还有另一个厉王妃! 第四百四十三章 虫海 那个时候的厉王还不是燕凛,而是燕凛的父亲。 那时候的厉王妃,也就是裘太妃,她不仅是当时的第一美人,还是个烈性,死也要护着这个孩子。 最后裘太妃便在和他们争抢孩子的过程中,被他推入了炭火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裘太妃在他耳边尖叫的声音。 嘶哑,惨厉。 他真是不明白,为了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孩子,那个女人去做这些值得吗? 有什么比自己好好地活着更重要? 裘太妃的脸在炭火盆里毁了,最后因为疼痛晕死在炉火边。 他抢到了小公主以后,便迅速剖心取血,离开了皇宫,用小公主的心头血配出了莲珠。 在他满含期待地服用了莲珠以后,他以为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时刻晕倒,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没想到,那莲珠不知哪个配方出了问题! 他吃下莲珠以后并没有直接变好,身体里的每一处骨头都像是被人打断以后重组了一样,疼得要命。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的声音开始在不同年龄阶段切换,有时是个稚子,有时又是个老头。 莲珠唯一给他的东西,就是延长的生命。 他没有像祝礼说的那样死在二十岁,而是坚强的活了下来。 可是就从两年前开始,他发现莲珠给他的作用开始消失了,他又开始和以前一样昏倒。 他不想就这么死。 他需要莲珠,他还需要新的莲珠来救他的命。 于是他又开始动作,他开始研制其他的能帮他缓解症状的续命之物。 就好像雪蟾和冰片,就好像淬火丹。 但这些东西都治标不治本,他还是需要莲珠。 所以他和永靖帝合作,希冀从他那里得到突破。 他为了活下去做了这么多,怎么甘心就在今晚,死在这样的地方! 此刻的姜使君不仅头疼欲裂,胸腔里冲撞的血气?都汇聚到了心房,她感觉自己的心脉都快炸裂了。 但是她仍旧强撑着自己压在菖蒲上的手没有移开,直到手上的青筋暴起。 不知是手上,就连同她的脖子,额头,凡是身上有看得见的血脉的地方,她的血管都在膨胀。 姜使君往远处看了一眼,月色下林子里似乎有什么在往这边涌过来。 她知道,快了! 就是这时,司隶看着燕凛问道:“厉王,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宫变的真相吗?” 燕凛一怔,错愕地看着他。 司隶看着燕凛说道:“你处处针对我火袄教,不就是因为当初宫变一事?若是我告诉你,宫变另有真相,真正屠戮你圣骨一脉的人不是我呢?” 司隶看着燕凛身后的雪蟾,说道:“只要你今日饶我一命,我便将真相告诉你!你总不希望自己费尽心思报仇的结果,是连真正的仇人都没有找对吧!” 姜使君也被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过去。她诧异地看着司隶,当初东周宫变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事情。 这时候,司隶身后堵住峡谷去路的巨石后忽然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但是常天和顺天却是看的清楚。 在巨石之后涌现的,是一片虫海! 他们从来没没有见过那么奇异恐怖的景象。 成百上千的毒物毒虫从树林里爬出来,最后汇聚在峡谷外。它们一层叠一层,涌动着,就像海水浪潮一般。 那些毒物里,有他们认识的毒蛇,蜈蚣,蝎子,和蜘蛛这些常见的,但是也有他们不认识的。 有几个躲在暗处看的西兆侍卫,都被这个场面给吓到了。 胆子小的白莲歌和秋叶则是干脆被吓晕了! 很快,巨石后的那些毒物就沿着峡谷边的山壁爬了上来,有的则是从巨石下钻进了峡谷里,朝他们爬了过去。 而这只是开始,当巨石后面的毒物一层叠一层,最后高过巨石的时候,峡谷里的人看到的就是一波浪潮一样朝他们扑过来的毒虫。 这般景象,就算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也会被吓个不轻。 它们涌入峡谷里,很快将巨石淹没。 离巨石近的那几个杀手,还还有看清面前的东西,就在哀嚎中被虫海淹没。 没过一会儿,被虫子们顶上来的就是几具血肉模糊的骸骨。 这样的攻势谁能抵挡?莫说是他们几个人,就算是来了一支铁骑,也一样会被这虫海在顷刻间淹没。 眼看玄门毒咒引来的毒物朝他们扑了过来,司隶大惊失色。 他焦急地对燕凛问道:“厉王,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吗?我若是死了,你就永远也知道不了真相了!” 燕凛看着峡谷外涌进来的毒物,眼皮跳了跳。 饶是他见到这样别开生面的场景,心中也不免跟着一紧。但是比起司隶几人,他已经显得格外镇定了。 因为姜使君告诉过他,只要他还守在雪蟾身边,这些东西,绝对不会伤害到他。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那些毒物却在司隶面前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姜使君强忍着自己身体里快要将她吞噬的痛感,将那咒术停了下来,她在等着燕凛做出决定。 常天和顺天看着那些毒虫在顷刻间将一个人吞噬,都觉得毛骨悚然。王妃念的这咒术,竟然能召来这么多毒物,实在是骇人听闻。 常天扭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却忽然发现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她额头上的汗水啪嗒啪嗒地滴在面前摆放的菖蒲上。姜使君死死咬着唇,一张脸白的像鬼,手臂青筋暴起,浑身都在发颤。 常天惊到:“王妃!您怎么了?” 姜使君咬牙死撑着,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 燕凛却被常天的叫声吸引了过去,他扭头一看,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还是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到她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是这个咒术造成的吗? “君儿!” 姜使君说道:“别管我,你还有什么话就赶紧问,我撑不了多久!”这种关头还废什么话啊,抓紧时间! 第四百四十四章 咒术反噬 她知道这件事情对他至关重要,若是这中间真有什么隐情,那这无疑是燕凛知道真相最好的一个机会。 这些召来的毒虫,都是由她用雪蟾控制的,她还可以再撑一会儿。 若是为他,她愿意冒险。 燕凛的手攥成拳,回头看着司隶,“说!” 司隶也知姜使君作为一个白巫师要承受这样的禁术反噬有多么不容易。他生怕姜使君扛不住了,让那些毒物蚕食了他,连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挑重点说道:“当初宫变,我只杀了小公主取心头血,屠戮东周圣骨一脉的罪魁祸首,是现在高 坐在皇位上的永靖帝!” 永靖帝本也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出卖永靖帝,自然也不愧疚。 他替永靖帝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如今只不过是将真相告诉大家而已。 他一说完,就回头去看身后的虫海。 那可怕的浪潮,又有了涌向他的趋势。 司隶咽了一口唾沫,震颤着说道:“厉王,言而有信,如今你该放我一马了!” 燕凛冷眼看着他,最后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司隶一愣,胸口上忽然挨了一脚,整个人都被突然逼近的燕凛踹飞出去。 这一飞就是两三米远,司隶正好落在了那虫浪的旁边,几只大蜘蛛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忍痛翻了个身,刚想要爬起来,就被那如海一般涌进来的毒物们给包围吞噬。 峡谷里传出一声短促又凄厉的叫声。 司隶拼命想要向外伸的手,很快也被淹没。 司隶从来没有想过,身为黑巫师的他,有一天竟然会死在一个白巫师的黑巫术手下。 何其荒唐。 面对这样的场景,燕凛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任何愧疚。 像司隶这样坏事做尽的人,难道仅凭着一个条件,就可以为他赎罪吗? 做梦!永远都不可能, 司隶该死! 当初宫变一事,就算不是司隶杀了圣骨一脉所有人,这件事情也是因司隶而起。 这些年司隶害死的人还少吗?若是他因为这件事情就放了司隶,那才是真正的让圣骨一脉的先人都死不瞑目。 今日,司隶活该死在这里! 杀手们和乌擭护法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他们纷纷开始往后跑,可是后面就是燕凛。跑到厉王跟前,也是死! 只是片刻的犹豫,他们便也被虫海迅速淹没。 之后峡谷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虫子的浪潮填满。这浪潮一直往前涌,直到涌到燕凛跟前。 而燕凛所在的位置,正是镇压百虫的雪蟾所在。 所以当虫浪涌到他面前时,便停了下来,甚至往后退却了一点。 姜使君见状,终于收回了自己压在菖蒲上的手。 随着她动作的撤离,那如海一般涌动的毒虫竟也像得到指令一样,开始迅速撤退。 不过须臾,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毒物们,就从峡谷里退了出去,最后四散消失在了山林间。 那些毒物好像不曾来过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峡谷里恢复了安静,连风也不刮一阵。 但是地上留下的那三十来具血肉模糊的骸骨和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却清楚地提醒着大家,刚才在姜使君的操控下,发生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敢相信,巫术竟然可以强大如斯,恐怖如斯。 观看了全程的卫寒蕊现在目光呆滞的好像一个木头人。 司隶那样的人,姜使君竟然也说杀就杀了,还是用这么恐怖的秘法。还有什么是姜使君不敢做的? 姜使君抬手将手边的那三个石碓推翻,对燕凛说道:“你不用再守着雪蟾了。” 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常天带着她从山岩上跳回地面。 可是姜使君的双腿一沾地就又软了下去,常天对她的状态很是担忧。 “王妃,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哪里,她是全身都不舒服。 姜使君抬眸,看着朝自己快步走过来的燕凛,对他扯出一抹笑容。 你看,害你圣骨一脉的司隶,我帮一次性你除掉了,他再也不能伤到你了。 我爱你爱的这样深,你可要好好夸夸我呀。 还有你那个小师妹的事情,回去以后,也全部都告诉我吧。 姜使君想要跟他说这些的。 可是当她张口的时候,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却再也压不住。 “噗……” 一口鲜血毫无预料的从她口中喷了出来。 姜使君紧紧抓着胸前的有,心口疼的好像有人拿着锥子在凿。 她摇摇脑袋,感觉自己的头也疼的快要裂开。 四肢百骸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就好像有成百上千的毒虫在啃咬。 原来这种玄门毒咒的反噬的作用在使用黑巫术时并不是最强的,反而是在黑巫术用完以后,反噬的效果才会成倍加剧。 姜使君只觉得已经近在眼前的人影一晃,伸出的手甚至来不及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燕,凛…… “君儿!” 燕凛在她摔下地面之前,眼疾手快的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天知道当他看见她吐血的时候,他有多紧张。 怀里的人双眸紧闭,嘴边还残留着血迹,任他怎么叫,她都像在与他置气一般,对他不理。 当他触摸到姜使君的双手,才发现她的身体竟像死人一般冰凉。 她的衣服也带着一点湿湿的感觉,那是她被一身的冷汗所浸透的。 怎么回事? 她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君儿,你别吓我,君儿!” 燕凛的双眼泛红,抬头看着常天和顺天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冷的好像一块寒冰,眼中都是要杀人的怒意。 两个人站在燕凛面前,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们一直待在王妃身边,却不知道王妃到底为什么会吐血昏倒。 就在这时,小知从一旁焦急地跑了过来。 她在姜使君身边蹲下,摸了摸姜使君的手,又探了一下姜使君的呼吸和脉搏,然后迅速从身上掏出一副金银针。眼看小知要给姜使君的胳膊上扎针,燕凛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质问道:“你干什么!” 第四百四十五章 眷属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护崽子的狼,谁要是想对昏迷的姜使君做什么,都会惹得他龇牙咧嘴,露出敌意。 小知的手腕被燕凛捏的生疼,手中的金针也差点掉到地上。 她被燕凛的可怖的眼神吓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爷,这是,王,王妃之前交代我做的。事前王妃就跟奴婢说过,若是她昏倒了,要如何做才能帮到她。” 她现在不过是按照王妃之前说的那些去做而已,可是王爷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怕。 燕凛怔了怔,“你知道她为何会昏倒!” 小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红着眼睛说道:“王妃说,这是,这是……蛊术反噬。” 当王妃跟她说起反噬一事的时候,她心中都害怕不已,也劝过王妃不要这样做,可是王妃心意已决,她也左右不了。 燕凛忽然想起这一路上,姜使君一直带着小知避开所有人说悄悄话的那些场景。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所以也做了预防的准备。 她甚至告诉了一个小丫鬟她会怎么样,却独独不曾告诉他。 他沉声问道:“反噬之后会如何?” 小知颤抖着摇头,说道:“王妃不曾说,奴婢只知道要如何让王妃的情况不恶化,王妃只教了奴婢这么多。” 他震怒道:“为何不早告诉本王反噬会如此严重!你竟敢和她一起将此事瞒着本王!” 小知看着燕凛哀求道:“王爷,先让奴婢为王妃控制反噬吧,奴婢害怕王妃……” 她看着姜使君苍白的脸色低声抽泣着,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谁也知道她的意思。 眼前的人是她的主子,她比谁都关心姜使君的病情啊。 燕凛看了小知一眼,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抱着的姜使君交给了她。 现在除了小知,他们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燕凛感觉最无力的时候,他可以轻轻松松地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他可以得到天下别人不敢肖想的东西却唯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护着自己心尖上的人。 这边,小知按照姜使君教过的办法,迅速在姜使君的手上施针。 顺天错愕地看着她,小知姑娘这施针干脆利落的样子,竟有两分王妃的神色。 难以想象,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从前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丫鬟,竟然就被姜使君调教的能独当一面了。 不过是几针下去,姜使君手上便又是青筋暴起,和她刚才使用玄门毒咒时的情形如出一辙。 七枚金针先后扎入手臂,一直昏迷的姜使君突然娥眉紧皱,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呕出了一口黑血。 姜使君呕出来的那口黑血里,还有一只蛆虫在缓缓蜷动。 燕凛大惊失色,对小知问道:“怎么回事!” “王爷,没,没事了。”小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王妃说逼出心口淤积的血,一切就会好的。” …… 遇上燕小四之前,我从未爱上过一个男人。 我羡慕过,羡慕身边那些出入成双的小鸳鸯们。 可是我只是偶尔性想恋爱,持续性单身。 当别人问我,为什么不找个男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我总是反问,反正我一个人能做好所有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将自己和一个男人绑在一起呢? 而且我所继承的白巫术,又是许多人所不能接受和理解的,我心里深知,那些人害怕巫术。 人们谈蛊色变,只要是蛊,他们就害怕。 也许是因为我的条件还算不错,所以也有过男人向我表达交好的意愿,可我拒绝了。 我不愿意去触碰那些我不喜欢的身体,回应毫无感觉的词句,去拥抱那些我从未为之心动过的灵魂。 可是啊,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上那个叫燕凛的男人以后,一切就变的不一样了。 他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甚至想杀我。 他和我心底幻想过的完美的另一半,真的很不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自拔地爱上他的呢? 不知道呀。 只是不知不觉间,就被他的霸道所感染,被他说话的声音所俘获。 起初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爱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很特别而已。 可是当我知道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切,我就开始不可自拔地心疼他。 东周宫变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吧。 他在那个年纪,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一切。 他养成了这样冷漠的性子和狠戾的性格,不论走到哪里,别人都是先给出三分畏惧。 他有朋友吗? 他和裘太妃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心口就为他发疼。 我不想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始对他敞开心扉,我想了解他,我想站在他身边,和他分享他所有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同样的,我会给予他我所有的一切。 他未必会说多么好听的情话,但是他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情,却都是那样细致暖心的。 他那样骄傲的人,会低头为我着履,恶劣的时候也会在私下里戏弄我,看着我恼怒生气的样子浅笑,一点也没有人前严肃的样子。 他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总是偏护我的,他给了我一种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来没有过的归属感。 他包容我的糊涂,我的那些傻气,也纵容我的小脾气。 心房里最重要的那快地方,因为他的出现,而被填的满满的。 爱是什么奇妙的感觉? 我一直在旷野里举着微弱的火把,等着一簇星火和我相遇。 这时,他远远地举着火把朝我走来了。 我知道在龙泉山里使用玄门毒咒有多么危险。 若是我的身体扛不住反噬,便随时有可能暴毙。 但是我不怕。 那是我第一次不怕死。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被时间剥下皮囊,剔下骨血,会被它挫骨扬灰。但当我意识到,我的生命将因此与万物进行交融,而这万物里亦有他,我竟然不害怕终结的到来。在另一层面上,我将永远的自由,也将永远地与他同在。 第四百四十六章 休养 姜使君再次睁开眼睛时,屋子里一片明亮。 炉子里焚着淡淡的安神香,一旁还点着无烟炭。 她胃里一阵空虚,只觉得饿。口倒是不干。 这间屋子姜使君再熟悉不过,这是寒坞院里她和燕凛住的屋子。 她那时候不是在西兆的龙泉山中么,怎么回到厉王府了? 姜使君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抬手揉揉自己的额头,可是四肢只是轻轻一动,就好像有人在拿着针扎她一样,疼痛无比。 “嘶……” 过儿一会儿,缓过这疼劲,她才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揉揉自己的脑袋。 离她昏倒,时间过去多久了? 这时候房门被人打开,小知端着一盅汤药,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她见到坐起来的姜使君时,手上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 “王,王妃……” 小知激动地热泪盈眶,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奴婢还以为,您这辈子都不会再醒了呢!” “说什么傻话呢,反噬只要不当场暴毙,就要不了命。”姜使君看了看那一地狼藉,皱眉问道:“燕凛呢?” 小知立即说道:“王爷,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 她转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姜使君抬抬手,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不见了。 姜使君无奈地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饿,好歹给她弄点吃的先啊。 姜使君撑起身体,往门口迈去。 她走到门口,门外钻进来的冷风,吹得她一个激灵。 当她看清门外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寒坞院里一片白雪皑皑,雪花簌簌地落在屋檐上,四处银装素裹。 现在竟然是……冬天! 她究竟昏迷了多久?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忽然蹿到了她的脚边,趴在她的鞋面上呼噜噜地叫着。 姜使君低头一看,是燕凛之前送给她的那只九节狼。 只是过去了这么久,九节狼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奶狗的模样,它长大了,更像小浣熊了! 姜使君蹲下身,轻轻顺了顺九节狼的毛发。 她轻笑了一声:“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时候,寒坞院门口骤然忽然闪出一个人影。 姜使君抬头看去,那个不断出现在她梦境里的男人,此刻正站在穿着一身玄裳,踏着皑皑白雪朝她走来。 他的腰间,还系着那个红色的锦囊。 随着他的步伐,锦囊轻轻晃动,相许相从,倾心相护八个字时隐时现。 黑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在听到小知告诉他君儿醒了的时候,他几乎是从正厅里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 可是当他来到寒坞院,当她看见她的身影时,他却又不敢太快地靠近她。 他怕这是假的,他怕这是他还没有做醒的一场梦。 燕凛在她面前站定,垂在身侧的手空握了握,他静静地看着她,全然不顾自己现在正站在屋外,雪花飘飘然然地落在他的身上。 姜使君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却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燕凛。” 话音落,姜使君忽然被男人箍进怀里。 他死死地锁住她的腰,想抱住一样失而复得的宝物。 姜使君听见了他胸膛里炽烈的心跳。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双手环住了他的背。 “抱住你了,你是我的。” 她刚说完,就被燕凛横抱了起来,走向屋里。 他疾步朝这床榻走了过去,将她放在床上,抚摸着她的脸颊问道:“你才刚醒,怎么能去屋外吹风,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该罚。” 末了,他又忽然想起姜使君才刚醒,怎么舍得罚她。 他连忙改口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沐浴?” 他一连串问了太多的问题,叫姜使君有点接受无能。 姜使君笑了笑:“你慢慢说,我快要反应不过来了。” 她看着燕凛深邃的双眼,伸手摸了摸他的眉骨,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本以为自己醒来后与他的第一次亲昵,会让他开心。 可是当她吻过他以后,燕凛的眼眶红了。 他抵着姜使君的额头说:“再也不要吓本王了。” 姜使君一愣,他,不至于哭吧? 姜使君伸手圈住他的脖颈,说道:“不会了。这种傻事,做一次就够了。” 自从姜使君醒后,燕凛便搜罗了全天下最好的补品给她补身子。 山珍海味,稀有草药,眼睛都不眨地给她做药膳吃。 姜使君也问了小知一些自己昏迷时候的事情,才知道,自从巫术反噬以后,她便昏睡了整整四个月。 所以当她睁眼的时候,连冬日都快要走到尽头了。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白尽宵回到明晁以后,将白翼诛杀,夺回了王位,登基称帝,白莲歌也被送回了西兆皇室。 至于卫寒蕊,据说在他们离开西兆的时候,就被燕凛放了。 然后燕凛便带着她回到了东周。 四个月来,每日来给她查探的太医都说她的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会醒。 所以燕凛也从不离开王府一步,生怕姜使君醒来以后见不到他。于是有什么朝中有关的消息,也都是通过祈叔缙往厉王府跑来传达。 燕凛就那么等过了一整个金黄的深秋。 那段时间里,也亏是厉王府不缺钱,姜使君每日就靠补汤养着身体,所以才没有在昏迷中垮下去。 但她终于是醒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姜使君醒后,这身体一养就是三个月。 她的身体变的大不如前,时不时就会咳嗽,夜一深便困倦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换做以前的姜使君,绝对不会这般易疲。 但是姜使君知道,她这一次是伤着根本了,需要好好养着才行。 转眼冰消雪融,王府里的柳树都抽了新芽,姜使君的身体终于在春日里渐渐好了起来。 火袄教的余孽都被燕凛派出去的人清剿了,这个东周的毒瘤,终于在司隶死后,被清理干净。但也许是司隶的死震慑到了永靖帝,这段时间里,永靖帝也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你分明就没让 这段时间大概是厉王府里最安宁的时候。 但是姜使君知道,燕凛的仇并没有报,他还有要办的事情。 司隶在死前说的那番话她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的目标不过是从司隶变成了永靖帝而已。 但是想要动摇皇权,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推翻一个皇帝,总要再立一个皇帝。以她对燕凛的了解,他是不会夺权称帝的,他没有当皇帝的野心。 那么解决永靖帝以后,这个皇帝由谁来当?朝中又会有怎样的动乱?这些事情都难以控制,若是想要对付永靖帝,只怕还得好好地另外谋划一番。 但是眼下既然有这难得的安宁,姜使君自然也就乐得清闲。 但是至于现在么…… 储萱亭里,姜使君啪一下把手中的白子丢到了纵横棋盘上,整个人往上面一趴,耍赖道:“不玩了。” 燕凛一愣,问道:“为何不玩了?” 姜使君撇撇嘴,说道:“从来都是你赢,没意思。” 围棋这种东西,太高深。 她不过是初学者,哪里玩的过燕凛这种博弈高手? 姜使君看着燕凛问道:“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让着我?你就不知道照顾照顾病人么?” 他每次都是大杀四方,毫不留情,让姜使君心中很是郁闷。 她觉得自己之前的病好不了,大概也是被燕凛气的。 燕凛望着她晶亮的眸子,无辜道:“本王让了,但你还是赢不了。” 姜使君拍着棋盘控诉道:“你分明就没让!” 燕凛抿抿唇,想辩驳,但是见着她鼓囊囊地小嘴,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那,好吧,没让。 一旁逗鸟的祈叔缙见着燕凛这幅怂样,瞥了姜使君一眼,笑道:“方才我看你们对弈了半局,王爷让了你至少七子。” 姜使君:“……” 博弈之中,一子都能定乾坤。 燕凛让了她至少七子是个什么概念…… 是她很笨的意思吗? 燕凛扫了祈叔缙一眼,“逗你的鸟去,要你多嘴。” 得,姜使君病愈后,王爷是比以前更宠溺她了,连一句真话都不让他说。祈叔缙干脆闭上嘴,转身回去继续逗鸟。 燕凛耐心地拾起她丢在桌上的玉石棋子,把它们放回棋盒里,问道:“那你想玩什么?本王陪你。” 姜使君抬眸看着燕凛,说道:“在府里待了三个月了,好闷啊。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燕凛似有疑虑:“你的身体……” 姜使君说道:“已然全好啦。” 燕凛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说道:“晚些时候怕是会作雨,过两日吧。” 姜使君趴回桌上,瞬间又蔫了下去。 这时候小知走了过来,拉住姜使君的衣袖问道:“王妃,您有空么?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燕凛瞥了小知一眼,替姜使君答道:“没空。” “别理他,我有空!”姜使君说道。 小知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有些蛊术不懂的地方,王妃,您过来教教我呗!” 在西兆的时候,小知见识到了蛊术的厉害之处,从西兆回来以后,她便开始专心学蛊术,立志要变的像姜使君一样厉害。 姜使君正为不能出门而烦恼,现在有事情可做,当然是直接跟着小知离开了储萱亭。 燕凛的目光追随者姜使君远去,直到他彻底看不见姜使君为止。 “别看了,人都已经走了。”祈叔缙说道。 燕凛收回目光,问道:“你今日来有何事?” 听出燕凛话里这赶人走的意思,祈叔缙说道:“别的要事没有,但是祁连山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燕凛一愣,问道:“怎么了?” 祈叔缙放下手中逗鸟用的羽毛,正色道:“前夜里,我派去守在祁连的人回报,祁连天池里的千叶莲花,已经开了。” 燕凛眼帘一抬:“这么快?” “快?”祈叔缙说道:“自你们从西兆回来,到她醒来以后休养的这段时间,可都过去半年了。” 燕凛一阵沉默。 祈叔缙说道:“前些时候你顾着厉王妃,一直拖着时间没有去祁连,如今她已然痊愈,你也可以放心了。反倒是这件事情已经困了你太久了,你还是快快了结了它吧。” 燕凛的目光移向手边纵横交错的棋盘,说道:“本王知道。” 祈叔缙问道:“事情结束后,你想要如何安置她?” 燕凛说道:“世间之大,她去哪里都好。” 祈叔缙拍了拍燕凛的肩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储萱亭。事情恐怕没有王爷想的那般容易遂心啊。 姜使君跟着小知来到庭院里,小知指着盒子里的雪蟾说道:“王妃,我试着用你从前教我的办法驾驭蜂雪蟾凝冰,但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它根本不听我的。” 姜使君接过枇杷核,说道:“我再给你示范一遍。” 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放到了雪蟾的面前,然后轻点雪蟾的背脊,在心中默了一句咒术。 雪蟾刚刚开始有了反应,张口喷出一口寒气,将面前的水半凝成冰的时候,姜使君的心口上忽然涌上了一股血气。 “噗……” 她捂着胸口,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当初被禁术反噬时的痛苦,此刻竟又鲜明起来,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都是那么清晰。 “王妃!”小知被吓了一跳,惊讶道:“王妃,您怎么了?” 姜使君看着桌上的那只雪蟾,眼中的充满着诧异。 这是她在这三个月来,第一次用蛊。 怎么会…… 反噬不是从来只伤身么? 为什么她的蛊术就像受到了禁锢一样,突然用不了了? 刚才她想要用蛊术的时候,便感觉身体里有一道力量强压着她。当她想要冲破这种关口的时候,便反伤自身,呕出一口鲜血。 难道说大禁的反噬,远比一般的巫蛊之术造成的反噬要可怕? 姜使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雪白的藕臂上此刻青筋暴起,颤抖的厉害。 细细密密的针扎的感觉从血脉里传来,疼的要命。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到底怎么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渣男 小知再一次见到姜使君吐血,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连忙说道:“王妃,我去叫乔管家给你找大夫。” 姜使君拦住她,说道:“不必了,大夫治不了我。” 这种反噬不是简单的病症,是一种内在的东西在冲击她,寻常的大夫根本没辙。 小知着急地问道:“那要如何是好?” 好一会儿,身上的那些痛感才一点点地退了下去。 姜使君对小知说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小知怯怯地问道:“连王爷也不告诉吗?” 姜使君肯定道:“不要,若真有事,我会亲口告诉他。” 小知大惊失色地往姜使君身后看了一眼,说道:“恐怕,恐怕不行……” 姜使君一愣,身后便响起了男人的愠怒的声音:“又想瞒着本王什么?” 祈叔缙走后,他便想要来看看她们在干什么,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听见她说要将事情瞒着自己。 姜使君一惊,回头看着他。 燕凛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她嘴边的血迹上,他大步上前,紧张道:“你怎么了?难道是之前的伤没好全?” 姜使君垂眸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我不知道,也许是反噬……没有解开。” 燕凛着急道:“若是一直解不开会怎么样?” 四个月前,她一身冰凉突然昏倒在他面前的事情,仍旧让他心有余悸。那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 因为那一次反噬,她昏迷了整整四个月。 若是她这一次再昏倒,后果是不是会更严重。 他以为这三个月的休养,会让她彻底好起来。 直到刚才,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为何这反噬的效果又出现了? 姜使君心底咯噔一下,她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她抓住燕凛的手臂说:“燕凛,我要见一个人。你让我见一个人,他或许会知道。” 燕凛沉声道:“谁?” 姜使君犹豫了片刻,没有说出黎咒的名字,而是说道:“你我见过的那个善用蝎尾鞭的青衣人。” 燕凛一愣,“为何是他?” 上一次青衣人用姜使君和自己谈判的事情,燕凛还记得,在他看来,那个青衣人有些值得怀疑。 “他和我一样,”姜使君顿了顿,说道:“都是白巫师。” 既然他们都是白巫师,那黎咒对于反噬一事,一定也有所了解。也许黎咒知道该怎么办。 她身体里的反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货,燕凛在意她,也担心她,毫不犹豫地说道:“本王会去找他。” 姜使君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找西池娘子,他有办法。” 她其实知道黎咒就在金玉满堂里,但是她并不想暴露黎咒的身份,所以只好兜个圈子,从西池娘子这里下手了。 在她还没有弄清楚黎咒的身份时,西池娘子就告诉过她,黎咒不是坏人,她想,西池娘子和黎咒之间,定然是有联系的。 所以找西池娘子传信,是最妥帖的办法。 燕凛一愣,随后点点头,说道:“本王即刻遣人去金徽寺。” 自从发现姜使君再次吐血以后,燕凛就对姜使君紧张不已。只要能解决她身上反噬的问题,他并不在乎这个青衣人到底是谁。 两日之后,金徽寺里西池娘子传来消息,黎咒答应和她见面。 燕凛收到消息以后,便立即放下手边的事情,亲自带姜使君去金徽寺里见人。 西池娘子看着身畔的黎咒,问道:“你就不怕厉王趁机抓住你,查出你的身份。” 黎咒轻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西池娘子最珍爱的醉花阴,一口饮尽:“小姐姐约见,我作为一个翩翩少年郎哪能不来?燕凛若是要抓我,那就让他抓住好了。” 西池娘子嗔怒道:“胡闹。” “姜使君不会让我被抓的。”黎咒笃定道:“否则她早就让燕凛查抄金玉满堂了,也不用通过你来找我。” 姜使君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金玉满堂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如果姜使君将他的身份告诉了燕凛,那么东周里绝对见不到金玉满堂了。 显然,姜使君有意帮他向燕凛隐瞒身份。 西池娘子一愣,“她连你的身份也知道了?” 黎咒笑:“知道。” 西池娘子哐一声将手上的酒壶放到了桌上,把酒杯从黎咒的手里抢了过来。 “不给你喝了,薄情郎!” 当初他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最终弄清黎咒的身份。 可是姜使君与黎咒才认识多久,竟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了。 西池娘子心里颇为不快。 黎咒看着自己被抢走的酒杯,咂咂嘴,心里很不是滋味。 黎咒说道:“西池,我从未说过我喜欢你,怎么就成我薄情了?” 西池娘子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未说你讨厌我。” 黎咒红唇轻扬,那一张少年郎的脸,真是顾盼生辉,说不出的清隽好看。 黎咒问道:“所以呢?” 西池娘子说:“你这种行为,叫渣男。” 黎咒一阵沉默,叹了一口气。 “西池。”他低唤了一声。 西池被他着含着别样感情的呼声唤的一愣:“怎么?” 黎咒抬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红装,比女人还要妩媚娇艳几分的男人,问道:“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呢?” 西池娘子说道:“我喜欢,我乐意。你就算不愿和我在一起,也管不着。” 黎咒默了默:“你知道我命不久矣。” 他的外表是永远的十八岁少年,但是他的内里却不然。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然开始一天天地垮下去了。 西池娘子的喉头哽了哽,不接他的话茬。 即便如此,黎咒还是说道:“我至多还有五年。” “你住口!”西池娘子抬手将自己最珍爱的酒打翻在地。 黎咒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告诉他:“我剩下的话你若是不听的话,会后悔的。” 西池娘子指着黎咒,恼羞成怒道:“你别以为你说这些话我会放弃。你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把你埋在身边!” 老子? 黎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是西池娘子在人前最为失态的一次。 第四百四十九章 从未被除去 这时候恰好一个小沙弥来报:“西池娘子,厉王带着厉王妃来了。” 西池娘子闻言,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心底的燥怒。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怒气已经不见。 “等着!”西池娘子丢下两个字,转身往院外走去。 在金徽寺门口,西池娘子将燕凛和姜使君迎了进去,至于燕凛带来的那些侍卫们,却被留在了寺外。 来到院子里,燕凛正要带姜使君进去,就被西池娘子抬手拦住。 “厉王,有兴趣陪我喝一杯吗?”西池娘子问道。 燕凛冷冷地说道:“没兴趣。” 西池娘子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说道:“兴趣可以培养的嘛。他虽然答应见厉王妃,但是却也只答应见厉王妃。” 言外之意,若是燕凛在,青衣人便不会现身和姜使君见面,也就更别谈给姜使君查看反噬之症的情况了。 燕凛抿唇,脸上透出两分怒意。 他不喜欢姜使君待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姜使君拍拍他的手,说道:“我一个人去见他,没事的。他之前虽然拿我当做谈判的筹码,但是也没有真正伤害过我。” 虽然黎咒坑过她,但是她能感觉到,黎咒这个人不坏。 西池娘子适时插了进来,说道:“厉王,请吧。” 姜使君冲他点点头,燕凛便被西池娘子带往另一个方向。 姜使君一进院子就看见了一身青衣的黎咒坐在那里等她。 她朝黎咒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黎咒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宛如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给她倒了一杯酒。 姜使君问道:“为什么不让燕凛进来?” 黎咒说道:“那个男人太聪明,我不喜欢。” 姜使君一阵沉默,所以黎咒来自己,是因为觉得她笨? 黎咒看着她说道:“西池说你有事要找我。” 姜使君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问道:“你被黑巫术的咒术反噬过么?” 黎咒笑道:“擅用黑巫术造成的反噬伤害是很可怕的,我这么聪明的白巫师怎么可能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末了,反应过来姜使君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忽然笑不出来了。 黎咒皱眉道:“你用了黑巫术?” 姜使君说道:“在西兆,我设计杀了司隶。” 这件事情黎咒知道,那时西兆起了大动静。西池娘子的消息灵通,所有西池知道的消息,黎咒也就知道了。 “你用了什么黑巫术?”黎咒皱眉问道:“是放禁还是铜片诅咒?” 姜使君咬了咬唇,说:“玄门毒咒。” 黎咒一听,豁然从桌边站了起来:“你疯啦!嫌命长?” 玄门毒咒可是黑巫术里最恶毒的一种,根本不是铜片诅咒这一类的黑巫术能比的。 她一个白巫师,竟然敢催动这么大的禁咒! 姜使君现在能活着站在他面前,这都算是一个奇迹了! 黎咒问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姜使君摇摇头,“不太好。” 黎咒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想好?身为一个白巫师,却不知死活地催动玄门毒咒,你现在能活着站在我面前而不是在躺尸,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到底怎么样了?” 姜使君抬头看了他一眼,黎咒好凶。 一点都没有她家燕小四温柔。姜使君说:“休养了几个月以后身体倒是好了,但是用不了蛊。昨天当我催动蛊术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压制着,若是我强行冲破那种压制,就会吐血。然后当初一开始时 被反噬的感觉,就会重新出现。” 她说完,撩起自己的一截衣袖,上面是昨日里暴起以后,还没有消下去的青筋。 她说:“不仅会青筋暴起,血脉里还像针扎一般的疼。” 黎咒听完她的描述,深深皱眉,说道:“你被禁术反噬所锢,解不开了。” 姜使君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黎咒沉声道:“意思是这种反噬压制着你白巫师的能力,以后你但凡用蛊,都会像昨天那样再次被反噬。” 姜使君失声:“再次……” 姜使君有些焦急地说道:“我从未听说过反噬有禁锢作用!” 黎咒说道:“那也没有几个人敢像你那样,拿自己的命去催动玄门毒咒啊!” 虽然不想打击她,但是他还是得告诉姜使君真相。 黎咒说:“你醒来以后那几个月的休养,只能抚平你身上一时的病痛而已。反噬的后果一直都留在你的身体,它只是隐藏了起来,从来没有被除去。” 黎咒说:“一旦你使用蛊术,这种反噬的症状会不断加强,直到你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为止。” 承受不住是什么后果,他们都知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直以来白巫师恪守本分,不去触碰黑巫术,并不只是因为黑巫术的邪恶,更是因为那会伤及他们的性命。 他看着姜使君的眼睛,说:“你以后……再也不能用巫蛊之术了。” 姜使君的身形一晃。 若是她的蛊术从此以后都不能用的话,她还能做什么? 姜使君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一个字。 她自幼开始学蛊术,那些在别人看来玄秘无比的东西,堆砌了她大半的人生。可是现在黎咒却告诉她,她不能再用巫术了。 这无异于,用黎咒的一句话,将她此前大半的人生,将她的骄傲,全部都剥夺。似乎是为了安慰她,黎咒说道:“反噬不会自己无故增强,只要你不用蛊术,就不会危及性命。你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以后用不了巫蛊之术,有厉王偏护着你, 你也不用担心。” 但是这样的话,显然没有起到安慰她的作用。 姜使君的眼神虚晃,抬眸看着黎咒,眼中泛着浅浅泪光,她笑道:“会不会是……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那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枯涩。 看到她那样的眼神,黎咒的心神一晃。 总觉得,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避开姜使君的眼神,说道:“你总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试验我说的话的真假吧。”事实如此,就算是姜使君不信,也没有办法。 第四百五十章 我们回家 “便是当一个普通女子,和厉王生活在一起,也挺好的。” 这是黎咒唯一能想出来的,算是不错的安慰她的话语。 可是姜使君却豁然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说道:“一定还有办法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也许只是我前段时间没有将身体养好,所以才会这样,过段时间也许就好了。” 她怎么能当一个普通女子? 她骄傲过,也跋扈过。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懂蛊的基础上,她有骄傲的资本,所以才能那般张扬。 现在却要她像个平凡人一样,庸庸碌碌而活。 她不能接受。 她怎么可能接受! 黎咒看着激动的姜使君问道:“你能骗自己到几时?” 姜使君的身形一晃,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臂,那上面暴起的青筋和血脉里微弱的针刺般的感觉,无一不在提醒她反噬的存在。 黎咒告诉她:“人道是世事堪嗟,有些事情,不论你接不接受,它都发生了。”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那玄门毒咒也是她为了杀司隶而下的。最终走到这一步,她能怪怨谁? 她很清楚事实的真相了,她只是,她只是觉得不甘心。 她用心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却被一朝剥夺。 若是蛊术不能用了,那她还剩什么? 姜使君的眼眶泛红,羽睫上下一动,一颗晶莹的泪珠便从她的眼中滚落在地。 她哽着嗓子说道:“我自幼开始学习蛊术,你不知道,蛊术于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不会知道……” 她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都要抠进肉里去。 可是她手上的力气只紧不松,唯独消瘦的身子立在园中,像一只冬日里落单的雏鸟一般,瑟瑟抖动着。 就是这时,身后男人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强行将她的手指掰开,免得她无意伤了自己。 黎咒错愕地看着忽然出现的燕凛,好在他现在脸上也带着面具,所以才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厉王不是被西池支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西池呢? 姜使君转身错愕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燕凛,眼中氤氲的水汽还未消退。在看清面前的男人的一瞬间,她的鼻尖泛酸,心口闷的不行,眼中的水汽甚至更甚。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叫他的名字。 “燕凛……” 他柔声截断她的话语:“没事的,不过是不能用蛊而已,我们回家。” 燕凛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离开这里。 姜使君的鼻子泛酸,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凛说:“一早就在。” 她又问道:“那西池娘子呢?” 燕凛说:“打晕了。” 姜使君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笑,眼中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滚落。 燕凛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沉声说:“回家吧。” 姜使君咬唇,紧紧抓着燕凛的手,生怕他松开一般,边流泪边点头。 回家。 她要和燕凛回家。 她还有家。 没事的。 看到姜使君强忍着心底的难过点头答应和他回家,燕凛心中并不好受。 若是早知道这件事情会对他造成这样大的伤害,他就算再和司隶斗上三五年,也不会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知道,她不能再用蛊这件事情,就好像他一身的功夫被废一样,对她而言定然是莫大的打击。 此时,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但心底的失落,又岂是间简单大一句话就能随便治愈的? 从金徽寺回厉王府以后,姜使君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整日都没有出来过。就算是小知去敲门,她也不理。 除了燕凛,没人知道姜使君到底怎么了。 夜色渐深,燕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姜使君双手抱膝,坐在床榻边的地上,身边卧着那只他送给她的九节狼。 姜使君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淡淡的失落。 燕凛走到姜使君身边,把她扶了起来,说道:“春寒仍在,你这么坐在地上,容易着凉。” 姜使君脸上扯开一抹笑容,不说话。 燕凛问道:“还在为自己不能用蛊的事情不高兴?”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迷惘地问道:“除了用蛊解蛊,我还能干什么?”从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如今看来,除了懂蛊术,她根本什么都不会,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唯一的长板就被这么生生砍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做 什么。 燕凛笑着问她:“为何要操心这些,担心本王养不起你么?” 姜使君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前的那三寸地,将自己这一天所想的东西低声说了出来。 “燕凛,我现在和那些普通的女子无异了。” 听出她有话外之音,燕凛问道:“那又如何?” 姜使君问道:“这样一无是处的我,如何能再帮到你?” 燕凛一愣,薄唇抿了起来。 姜使君的双手绞在了一起,足以看出她现下心中又是有多么郁结。 和燕凛一起去金徽寺是为了解决她身上割反噬的问题,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般。 她素来都是一个有决断的女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比较跳脱,但是心里却比谁都通透。 这样的人脑子里想的事情必定比别人更为长远,也更为理性。 而现在,她的这些想法,却反过来成为了折磨她的东西。 她用了一天的时间,逼自己认清她不能再用蛊术的现实,理清现在她与燕凛之间的关系。“从前我就觉得自己与你不般配,后来也是想着,我懂蛊术,你与司隶等人斗,他们都懂蛊,你却不懂,你多少是需要我的。我想,我能在别的地方帮的上你,不给你拖后 腿,也算是能与你比肩了。” 她吐出长长一口气。 “可是如今……我还有什么能与你站在一起的资格?” 因为在乎,才会仔仔细细地考虑她与燕凛之间的未来。 在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一般的男人面前,她有点自卑,不奇怪。 燕凛静默地看着她。烛火的光映在她微蹙的眉心上,她眼帘低垂,极力地想要隐藏眼中的难过与失落。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想抱抱她 可她这样的掩饰在精明的燕凛眼中,就好像孩童的把戏,轻轻松松被他一眼看破。 她待在房中思索了一整日,竟是在为这件事情伤神么? 不为别的,而是为了他。 她在为自己帮不到他了而难过。 他的双手覆上她的肩膀,压着她在床榻上坐了下来。燕凛俯身看着她,说:“凭着本王喜欢你,你就有。” 姜使君抬头迷惘地看着他,她看不懂燕凛眼中别样的情绪。 燕凛说道:“你与我的姻缘,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莫要再说什么你与本王不匹配的话,除了你,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和本王站在一起。” 姜使君一愣:“很早以前就注定了是什么意思?有多早?” “早在你还没有出世之前。”燕凛抿抿唇,“你从前不是问我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么,本王如今都告诉你。” 姜使君的心咯噔一下落到了谷底,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燕凛的父亲燕楼还在世的时候,厉王府还是最受皇室重视的。当然那时候的皇帝也不是现在的永靖帝段亥,而是明贤宗段辰。 明贤宗比永靖帝年长五六岁,但是登基时也尚且年轻。 多亏那时的铁腕厉王燕楼一路从旁辅佐,以一把金鳞刃斩杀朝中大半奸佞,护着皇室,才没有人敢造次。 后来明贤宗在一次去厉王府中游玩的时候,见到了那时的厉王妃也便是如今的裘太妃裘清梦身边的一个女伴。 那个女伴彼时正在和裘清梦抛绣球玩,清丽灵动的可爱,是后宫中女子所远远不及的。 明贤宗一眼相中,便问燕楼那个女子的来历,耳后才知那女子也是圣骨一脉出身,是秦家幼女,小字默娘。 秦默娘小了裘清梦几岁,常唤裘清梦一声姐姐,与裘清梦是闺阁中的密友,也识得燕楼,不时便来厉王府上与裘清梦嬉戏。 明贤宗倒也是个正人君子,并不因为自己喜欢,就强迫秦默娘做什么,只借着机会,时不时地厉王府中跑,逮着机会去见秦默娘。 倒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秦默娘也对这个没有皇帝架子的段辰动了心。 两人确定心意以后,明贤宗当即下旨宣告天下人,要娶秦默娘封后。 秦默娘入宫后一朝封后,荣宠多年不减。 明贤宗本来就喜欢她不矫揉造作的性子,也从来不拘束着她,凡是秦默娘觉得无聊了,都宣裘清梦进宫陪她。 若是有机会,还会带上秦默娘和他一起出宫去厉王府蹭饭。 两年后,秦默娘怀上龙胎,孩子还没降生,皇上就已经龙颜大悦,先下了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明贤宗对秦默娘的偏爱由此可见一斑。 但由此,也引来了后宫中丽妃的嫉妒。 明贤宗自从娶了秦皇后以后,后宫中便再也没有雨露均沾这一说,丽妃便趁着一次别人不注意,将秦默娘推下了水。 她的原意是一尸两命,没想到秦默娘命大,大人小孩都保住了,只是秦默娘受了惊吓,孩子是早产。 龙种降生,是个小公主。 可是明贤宗没有半点不悦,孩子生下来的第一天就封了个顺玥公主,还大修了一座永宁宫,等着小公主长大以后居住。 但是顺玥公主因为是早产的缘故,身子骨弱,所以满月之前,从不让外人见,怕沾染了生人之气,让孩子害病。 彼时整个皇后宫中,见过孩子的人寥寥无几。 明贤宗和秦默娘算两个。乳娘算两个。 还有一个,就是时年八岁的燕凛。 那不是他第一次进宫,却是他第一次见到顺玥公主。 幼时的燕凛便能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他不凡的神韵来,彼时裘清梦和秦默娘在大殿里闲谈,见到待在裘清梦身边丰神俊朗的燕凛,便招他过来说话。 燕凛认得这位温柔的秦小姨,也并不生疏,乖乖地走了过去。 秦默娘虽然当了皇后,但是一点也没有皇后的架子,只是抓着燕凛问道:“子冽呀,你想不想见见小姨的孩子?她也算是你的小妹妹呢。” 燕凛年纪虽小,人却聪明的很,他担忧道:“小妹妹早产,见生人不会害病吗?” 秦默娘和裘清梦相似一笑,说道:“不会的,皇上只是担心有人趁着顺玥年幼要害她,所以才这么放出风声去。公主的身体好着呢。” 秦默娘说着,嘱奶娘去将小公主从内殿里抱了出来。 燕凛那时不高,奶娘只能屈膝俯着身子抱着小公主给燕凛看。 他微微踮起脚尖,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孩子。 秦默娘把孩子从奶娘手里接了过来,对燕凛问道:“子冽,你想抱抱她吗?” 裘清梦立即阻止道:“子冽还小,哪里懂得抱孩子啊!还是小心些吧,别摔伤了顺玥!” 燕凛那时心想也是,他还从没抱过小娃娃呢。 可是这个孩子,他是真的打心底里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于是长到八岁的燕凛第一次任性不听话起来,他说:“想。我想抱抱她。” 在几个大人的小心看护下,燕凛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里的孩子抱进了怀里。 神奇的,孩子被他抱过去的时候,咧开嘴笑了。 秦默娘见状,也笑了:“子冽,顺玥喜欢你,在冲你笑呢。” 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他。 燕凛看着她肉嘟嘟地想要朝自己伸过来的小手,无声咽了一口唾沫。 太可爱了! 好想……好想亲她一口!! 八岁的孩子自然不能抱住婴孩太久,没一会儿小公主就被秦默娘抱了回去。 燕凛回到裘清梦身边站好,但是眼睛却再也不能从那个孩子身上移开了。 秦默娘抓住了燕凛时不时地往顺玥身上飘的眼神,戏笑着问道:“子冽,等顺玥长大以后,把她许给你做王妃,好不好啊?” 两家大人本来就是至交好友,定个娃娃亲,自然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一桩。更可以将厉王府和皇室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只要这两个孩子长大以后能互相喜欢,没什么不好。 第四百五十二章 乐妓林茵 燕凛站在裘清梦的身后,冲那个襁褓里的孩子看了一眼。 然后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 裘清梦最懂自己孩子的心性,他年纪虽小,却万事懂得考量。 现在燕凛这幅样子,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心。他是真的想要娶这个孩子。 于是裘清梦逗他,“可顺玥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呀。以后喜欢她的人会很多的,她有可能会被别人抢走。你长大以后打算用什么来聘娶她?你又能给她什么?” 燕凛愣了愣,年仅八岁的孩子能说出什么呀? 只是他心底对这个孩子喜欢的紧,生怕她真如母妃所说被别人抢走了,当然是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于是燕凛说:“她长大以后,我定然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不给别人半点伤害她的机会。我喜欢的东西都给她,她说什么我都听她的!” 少时的燕凛并不惯用刀剑,反而好书法。裘清梦知道他最近从太傅那里得来了一副字,爱不释手,天天拿着看。 于是便问道:“她若是喜欢你前几日得来的那副字,你也给?” 燕凛一愣,那幅字他是真的很喜欢。 但只是稍作犹豫,他便肯定道:“给!” “若是她把字给撕了玩儿呢?” 燕凛一愣,有些委屈道:“妹妹若是喜欢……那,那便撕了吧。” 两个大人都笑了出来,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孩子也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 看着年少时的燕凛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的样子,秦默娘也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秦默娘故作担忧地说道:“但是你也可能只是现在喜欢顺玥而已,也许你长大以后,就会喜欢上别的姑娘了。” 燕凛一愣,猛地抬头看着秦默娘。 “不会的!” 秦默娘瞥了他一样,故意说道:“这以后的事情,还真是说不准。” 燕凛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他立即举起手掌,当着两个大人的面起誓道:“我在此立誓,顺玥长大以后,我定然娶她为妻,对她用心呵护。富贵不欺,贫贱不离。相许相从,倾心相护,不死不休!” 他们大婚之日的盟誓词,便是他那时立下的誓言。 他从未忘记过这一切。 厉王府从不让孩子养尊处优,后来父亲为了让他增长见识,便派他和使臣一起出使西兆。 在西兆时,他救了年幼的莲歌公主。 那公主上岸以后,就对他一见倾心,也曾经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他虽年幼,但却还是一口回绝了,他说:“我已有婚配。” 那时莲歌公主其实也甚有些娇蛮,非要抓着他说:“我可是个公主,你的婚配之人,地位能高过我吗?能有我好看吗?” 小小的燕凛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我未来的王妃也是个公主呢,她可比你可爱多了! 她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他就抱过她。 她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注定要与他在一起的。 姜使君问道:“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你那个不幸的小师妹,就是那个公主?” 她曾听卫寒蕊声嘶力竭地说过燕凛答应过要娶那个小师妹,燕凛也承诺过要娶顺玥公主,这么想来,一切倒是也说得通了。 燕凛看着她,哑声说道:“那个顺玥公主,是你。” 轰—— 姜使君感觉有一个天雷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了。 燕凛刚才说什么? 她就是那个顺玥公主? 她…… 不对,这幅身体的原主是顺玥公主? 原本以为原主后娘不亲,妹妹不爱,被人凌辱打压就已经够惨的了。结果绕了这么大一圈,原主还是个赵氏孤儿! 这么一细想之下,老姜对她的态度,的确很奇怪。 在她魂穿之前,老姜一直都在教原主要活的怂一点,绝对不要出头,更不要惹事生非。 可是在她和老姜畅谈一番一壶,老姜便转变了态度,决定要让她活的风光无两。 老姜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她对自己的称呼,就算是她叫了老姜,老姜也不曾生气。 可她是怎么从一个公主,变成老姜的女儿的? 姜使君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怎么从宫变中活下来的?” 那个顺玥公主,当初……不是在宫变里被剖心了吗? 还是司隶那挨千刀的亲自动的手,当时许多宫里人都看见了。 她既然或下来了,必然有人代替她死了。那,死去的那个孩子是谁?燕凛说道:“本王从西兆回来以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永靖帝看不惯我厉王府,便一味打压。母妃虽然活下来了,但也从那以后一蹶不振。朝中佞臣作乱,本王当时年幼 ,也做不了什么。后来,本王便被送去天青山上学武,直到十六岁那年,才重新回到京都。也是那时,母妃才告诉我当时的真相。” 当时的情形必然是十分混乱的,但是燕凛却只是平静地用寥寥几句话就将事情带了过去。 宫变之前,宫中正在筹备一场盛宴,目的是为有孕的秦皇后庆生。 恰好当时在京中表演的一个乐艺班子享誉盛名,便被请进了宫中。 那个乐艺班子的班主早年是个乐妓,叫林茵,一手琵琶弹得无人能及。后来赎身从了良,据说嫁给了一名小有战功的将士。 林茵那时候也怀有身孕,只是皇上的盛宴下旨召她,她哪里能不去,只能停着大肚子,进了皇宫。 入宫后不久,林茵因为有孕一事传到了皇后的耳力,便被秦皇后宣见了。 去时林茵还满心的惴惴不安,但是秦皇后一见她身怀六甲,便不再让她操劳,还嘱咐她安心养胎。 林茵那是满脸错。 秦皇后却笑着说:“皇上本意是为本宫庆生,本宫可不想因为一个乐艺班子的事情,害你操劳过度滑了胎。那不是损我还没出世的孩子的福分么?” 后来秦皇后让她不用挂心乐艺班子的事情,说是不会责怪于她,甚至将她一起接入了宫中休养。林茵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后,更没有想到皇后是个如此心善的主,心中自然是感激涕零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替换 林茵肚子里孩子的月份比秦皇后的大一些,眼看就要生了,秦皇后的担忧不无道理。 可是没想到天不眷顾好人,在她搬进宫中后不久,秦皇后就落了水,还早产了。 那时候林茵愣是顶着大肚子,跪在菩萨画像前念了一天的佛经,给秦皇后和未降生的孩子求平安。 万幸的是,那个孩子还是生下来了。 过了两日,秦皇后知道这件事情以后,还责备过林茵,说她不懂得顾及自己的身孕。 没想到话音才刚落,林茵便也腹中生疼,要生了。 秦皇后也不念什么身份尊卑,直接请来了当时给顺玥公主接生的产婆来帮林茵接生。 可巧,竟也是一个女婴。 两个孩子虽然都是在皇宫中出声的,前后的生辰不过差了两日,但是林茵的孩子可没有顺玥公主那么被宠着的命。 林茵的身子单薄,下不了奶,孩子饿了之后直哭。秦皇后素来是个心善的主,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就请了两个乳娘,一个给顺玥公主喂奶了,一个给林茵的孩子喂奶。 林茵的男人那时候远征西北,林茵正是没有依傍的时候,她心中不知道多感激秦皇后。 但是那时候知道林茵的人不多,且顺玥公主风头无两,大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那时宫中其实有两个女婴。 后来宫变突然发生,彼时宫中一片混乱。 在司隶带着人闯进皇后宫中之前,最冷静的就是裘清梦,她的男人是厉王,她也知道一些打战包围的浅薄道理。 她一问情况,便知道那些人的包围之势,显然是冲着皇后所在的宫殿来的。 裘清梦心中察觉有异,担心那些人是冲着皇后和顺玥公主来的,便着急想法子想要先送顺玥公主出宫。 至于秦皇后,却不能先行离开。秦皇后若是走了,目标太大,定然会连累孩子被一同捉住。 可要怎么才能将顺玥公主送出宫去,保顺玥公主一命? 那时候林茵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亲昵地贴了帖额头,心里只觉得愧疚。 但是片刻之后,她便做出了决定。 她含着泪对秦皇后说,“若是皇后信我,便用我的孩子与顺玥公主暂且交换个身份。” 秦皇后一愣,“你想干什么?” 林茵说道:“宫中见过顺玥公主的人并不多,只要皇后将孩子抱在怀中,奶娘不说漏嘴,没人能知道襁褓之中的女婴究竟是谁。” 林茵咬牙说道:“我一个乐妓,没有人会在意,先寻个机会躲开那些人,再找机会出宫。若是宫中的事情平定下来,我定然将小公主送回。若是,若是……” 秦皇后终归是于心不忍,“若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那你的孩子岂不是……” “这孩子的命本就是皇后给的,是皇后佑护她,找人接生她,给她喂奶,她才能不被饿死。”林茵说:“昔日我受皇后恩惠,今日是报答的时候了。” 裘清梦诧异地看着林茵,她对这个乐妓所知寥寥无几,连这个乐妓叫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她是默娘一时发了善心,所照顾的一个人而已。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耻骨出身的乐妓,竟然会有如此大义凛然的一面。 裘清梦问道:“你有办法出宫吗?如今宫中四处混乱不乱,怕是你走不出多远,就会被人抓住。” 林茵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自有出路。” 裘清梦也知道这两个孩子一换,究竟意味着什么。 若是宫变之中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是乐妓的孩子性命不保。 可是眼下,已然没有别的选择了。 皇后的血脉,必须保住! 秦默娘在裘清梦的劝说下,最终下了狠心,将自己的孩子与林茵的孩子对调。 林茵看着躺在金丝襁褓里的孩子,最后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孩子的哭声中,眼中噙着泪水,抱着顺玥公主,离开了皇后的宫殿。 “你等等!”秦皇后在最后叫住了她:“你既用你的孩子,换我女儿的命,我定然也会不顾性命去保护她!” 林茵看着秦皇后点点头,“多谢皇后。”狠下心离开。 四处明晃晃的火光映的人心慌慌,林茵前脚刚走,司隶后脚就闯入了后宫。 离开后宫以后,林茵而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去皇宫大门。 她猜想,现在若是从大门过,定然会被连人带孩子扣下来。 于是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拎了一口大箱子,将孩子放了进去。顺玥公主乖巧,只以为林茵是要与她玩闹,也不哭。 孩子被关在了箱子里,因为箱子够大,所以一时闷不着。 林茵将箱子封了起来,细上绳子,将箱子沉入水中,跳入了宫中的静寿湖里去。 她记得静寿湖是引的活水修成,这活水直通宫外护城河,以前常有宫中的枫叶顺着湖水流出,孩子们会在河边拾着枫叶玩。 林茵就这么托着箱子在从湖底一路游了出去,当她从护城河边爬上岸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 但是当她打开箱子时,却见小公主已经在箱子里睡着了。 那时候的林茵月子还没坐满,就跳进湖里游了那么远,身体也是从那时候起留下了病根。所以后来不满四十岁,就早早地离世了。但这是后话。 只说那时候林茵抱着顺玥公主在宫外藏了一夜,只等第二天探听宫中消息。 她手中还捏着一块裘清梦给她的令牌,只要宫中的事情平定了,她就能拿着这块令牌入宫,带着小公主回去。 林茵就那么等啊等,一直等到第二日黄昏,消息才传入她耳中。 饶是林茵做好了准备,情况也远比她想象中更惨烈。 圣骨一脉在昨夜间一夜战死,皇上皇后皆死于那一场宫变里。尤其圣骨一脉的女子,最后都被剖了心。 唯独一个厉王妃活了下来,但也是容貌尽毁,陷入昏迷,只吊着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挺不过去了。 林茵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但她更却抱紧了手中的顺玥,好似那是她的孩子一般,一点都不敢松开。 第四百五十四章 林茵的决定 襁褓中的孩子不懂世事变故,依旧在朝她笑。 林茵看着顺玥公主的笑容,泪湿了眼眶。 她的孩子,没有了。 林茵知晓厉王府在京中的地位,只盼着裘清梦能快快醒来,她好将顺玥公主送回去。 现在,她除了裘清梦,一个人也不敢相信。 半月以后,裘清梦终于醒了。 林茵在京都中苟藏了半月,听说这个消息以后,便想将顺玥公主尽快送回去,免得她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可是当她来到厉王府门前,见到厉王府中唯一的后人燕世子时,她退却了。 面对一群对他冷嘲热讽,讥诮不断的人,燕世子毫无作为。 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林茵心想,厉王府如今四面楚歌,厉王妃也是废人了,如此一个小世子,难道真能保护住这皇室的血脉吗? 不,他们不能。 小公主的身份一旦暴露,也许还会引来更多的杀身之祸。 这是皇后娘娘唯一的血脉了,是用她女儿的命换来的。 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女婴,那时林茵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在护城河边丢掉裘太妃给她的那一块令牌,避免被人抓到,查出她的身份,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京都。 她要去西北找姜疗! 这一去千里,她一个孤身的女人,带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千里奔波,路上遭受了无数的凌辱,终于是将孩子养活,送到了姜疗的面前。 也是那时,刚和姜疗成亲不到两年的林茵才知道,姜疗在秦默娘出嫁以前,是曾给秦默娘当过近身侍卫的。 这是何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此后,东周再无顺玥公主,而姜疗,多了一个叫姜使君的女儿。 从最高贵的圣骨血脉,一朝跌入凡尘,变成人人嘲笑的耻骨,可她到底是活下来了。 燕凛从天青山学成归来以后,裘太妃才告诉他顺玥小公主也许还活在这个世上的真相。 裘太妃刚醒来的时候,心中也是对顺玥公主消失一事忧心忡忡。 但是她后来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是件好事情。至少别人不知道顺玥公主还活着,就不会给默娘的孩子带来危险。 此前裘太妃一直不敢告诉燕凛这件事情,也是因为四处都有人对厉王府虎视眈眈。 她怕自己一旦开始找人,就会被敌人察觉,反而给顺玥公主带来杀身之祸。 但是如今燕凛既然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可以撑起厉王府的男人,那她便该告诉燕凛真相了。 燕凛至今都还记得母妃告诉他真相的那一个下午,他在藏青山庄的院子里站了良久。 他心中说不出有多么激动,庆幸。他感恩上苍终究是眷顾着他的。 自从宫变一事发生以后,整整八年,他从未笑过。他心中记挂着那个不足月就被剖心取血的小公主,他时时刻刻想要为圣骨一脉报仇。 可是那一天下午,他笑了。笑着笑着,眼中甚至落下了泪水。 那是喜极而泣。 她还活着,这对他而言,是最好最好的消息。 可是裘太妃对林茵并不熟悉,也只草草见过几面,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想要找到她,就更难了。 最后燕凛出了奇招,想要查阅当年宫变之前所记录在案的卷轴,查看宫变之前,到底有哪些人入了宫。 只是没想到火袄教在那时竟然也盯上了那个卷轴。 那时司隶发现自己服用的莲珠不对,所以身体才会出现衰变的迹象。 但是他的配方没有问题,唯一可能出现的问题,只能是心头血。所以司隶也怀疑起自己当初杀的并不是真正的小公主。 若那个孩子是假的圣骨血脉,就勿怪乎他服用莲珠以后,身体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于是司隶就想要查一查那时的卷轴,看看小公主到底有没有被偷天换日的可能。 如果小公主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他这一次,一定要亲自剖心取血! 事情那么巧的撞在了一起,火袄教徒先燕凛一步将卷轴带出了宫。 那一日,燕凛刚被永靖帝赐婚。 燕凛起初不拒绝这次赐婚,是有理由的。 火袄教徒懂蛊,他已经在这件事情上吃了太多的亏,所以他需要一个同样懂蛊的人,来制衡他们。 姜使君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于是那一晚,他将姜使君从姜府之中带出来,让她帮忙解决蛊蜂的事情。 而她也的确不负所望,帮他抓住了火袄教徒,夺回了卷轴。 拿回卷轴以后,他当夜就拆开查看了。 卷轴上记载,庚辰年壬午月丙午日,帝后诞女,封顺玥。逾两日,乐艺班主林茵又诞一女…… 林茵,这个名字燕凛并不熟悉,但也不是全然不知。 他脑海中乍然就想起了那个京都中几年前颇受非议的将军夫人。 那将军夫人是个耻骨出身,且也是个艺伎,也叫林茵。 于是他当夜便派人彻查,最后得出的结果,与他料想竟然出奇一致。 当知道姜家那个耻骨出身的小女子,就是他从前抱过的顺玥时,他心中真是万般不是滋味。 她毕竟顶着耻骨的名头,生活了整整十六年。 他说不出的心疼。 他想,他以后定然是要好好护住她的。 所以第二日,他便直接去了姜府,给李氏施威,说要带她去看首饰,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也借着这个机会,与她亲近,与她套话。 所以他问:“你母亲,是娼妓?” 他其实想问,这些年,你以这个身份,生活的还好吗? 所以他问:“你母亲是何时开始做娼妓的?” 他其实想说,对不起,没有早一点找到你,让你一个人在濯濯尘世之中挣扎了那么久。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呀,这些事情,还不到她能知道的时候。 但从那以后,他待她就是尤其不同的。 暌违十六年,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公主。 当她说自己没有依靠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本王便是你的依靠。 可让他觉得不快的是,她并不像自己属意她那样属意自己。她甚至说,要给自己纳三十个妾! 第四百五十五章 九级残废 她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畏惧,她与自己生分的很。 但是他想,不急,慢慢来,他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一起走。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直到那一日他带着她去城郊的一处山林里抓唅蠄护法。 她一路跑来找自己,差点死在黑巫师的手下,高声地叫他的名字:“燕凛,救命!” 尽管那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救她放走了唅蠄护法,也竭力表现的很冷静,但他当真是怕了。他怕姜使君因为这件事情,再次离开他。 他将她抱回去,在马背上问她的心思。 他想要揣摩清楚她的心底都在想什么,但她对于自己的问题只是一句话带过,便没有了下文。 从那一刻她的态度里,他就能看的出来,她心中果然是半点都没有自己的。 她从未将他当做是她的依傍,也没有想过将自己的心思说与他听。 那时候他忽然觉得心底空空的,他觉得姜使君随时可能从自己眼前消失。 于是冷静的他生平第一次失控,他低头霸道地亲了她。 他是考虑过他们的未来的。 他想和她依偎着走过下半生。 他觉得他和姜使君之间还能更好。 有了她以后,他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生活里,终于有了那么一点‘人’味儿。 好不容易,在夏苗之际,他与她表明心迹,两人也有了夫妻之实,偏偏之后又遇上太多事情。 他们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了这么多,两颗心总算是牵到了一起。 如今司隶终于死了,他也确认了永靖帝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只等将永靖帝解决,所有的事情便可以放下帷幕。 可是她却因为在这时候失去了用蛊的能力,而感觉配不上自己。 燕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告诉她:“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一说,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从前姜使君只觉得燕凛身世坎坷,不曾想自己的身世原来也比燕凛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可以说是更为坎坷。 她此刻心中思绪万千,一边难以在一时之间消化这么多的事情,一边又为老姜那个牺牲的女儿感到惋惜。 权谋斗争之下踩的从来都是皑皑白骨,在这白骨之间,埋葬的不仅有母性,还有忠义。 那些所被人看不起的耻骨,却做出了别人都做不出的伟大的事迹。 林茵那时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她的命? 可是为了保护她,就为了保护一个她,他们就算做了再伟大的牺牲,都不能被昭告天下。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燕凛竟然将这些事情藏得这么深。 现在她毫不怀疑,燕凛是爱她的。 这种爱,远比她想象中要深沉太多。 它就好像地心里最热的那一股能量,虽然从没有动静,但却在一点点的聚集。 燕凛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抱进怀里,他说:“不要再说什么你配不上我的傻话,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罢了。” 姜使君将额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和燕凛在无形之中,一直都在被一根绳子系在一起。他们的命运从很久以前开始已经相连。 “就算你不懂蛊,本王也永远不可能抛弃你。” 这么说,她总该放心了吧。 姜使君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点了点头。 “只要你不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你。” 过了一会儿,姜使君又抬起投来,看着燕凛说道:“既然这样,那永靖帝倒也是我的大仇人了。我们还真是永远站在一条线上的人啊。” 燕凛见她终于打开了心结,心也宽了下来。 “是,当初宫变一事,本王回来后细细想过。”燕凛说:“那时宫中混乱,永靖帝很有可能在司隶去后,再领一群人作乱,屠戮皇室。之后他便可以顺势登基称帝。” 姜使君闻言,咬了咬唇,脸上的神情凝重。 她虽然不是原主,但是既然得了原主的身子,也就等于拥有了她的身份,这样的血海深仇,无论如何,都是要报的。 她虽然不能用蛊了,但是她的脑子还在,以后若是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她也一定会积极去做。 “还有一件事情,你没有告诉我。”姜使君忽然说道。 燕凛一愣,问道:“什么事?” 所有与圣骨一脉有关的事情,他都已经告诉她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他还有什么瞒着她的了。 姜使君说:“你那个师妹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了么?” 她一直很想知道,燕凛和他天青门的那个小师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沉默的燕凛,他说道:“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解释的。只要我信你。” 她选择相信燕凛,现在她想听燕凛的解释。 燕凛说道:“本王八岁时上天青山,那时天青门中的弟子并不待见本王,唯独一个人例外。她叫柳蓉衣,是天青掌门的女儿。” 柳蓉衣……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么? 姜使君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忍不住说道:“名字真好听。” 燕凛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听到一个名字,就让你先吃醋了?” 姜使君轻轻地哼了一声,九节狼从地上跳到了她的身上。 燕凛摸摸她的头,说道:“本王仍是觉得你现在的名字好听,最适合你。” 姜使君愣了愣,燕凛继续说道:“初入天青门,她对我事事体贴关照。还时常来给本王送饭。只可惜本王底子不好,不是个练武的材料。” 姜使君惊呆了。 就燕凛那一身功夫,还不是练武的材料? 他可是能单手提起一百零三斤重剑的男人啊喂!他糊弄谁呢? 她不满地说道:“如果你不是练武的材料,那我岂不是九级残废!” 她不能接受燕凛对他自己的这种设定! 燕凛轻笑了一声:“本王说的是真的。许多招式,本王就算会了,也不见得能用得好。入天青门四年,本王的资质还不如入门最晚的一个弟子。”姜使君皱了皱眉,这听起来确实有点惨。 第四百五十六章 屠门 燕凛说道:“用武学的话来说,就是体格不过关。本王的筋骨,着实不适合习武。此前本王也一直相信勤能补拙。但是入了天青门以后才发现,有些事情,还真不是勤奋就 能改变的。” 姜使君觉得,燕凛那个时候应该被打击的挺惨的。 姜使君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变的那么厉害了?你是偷练了什么武学秘籍还是吃了灵丹妙药?” “武学秘籍倒是没有。” 姜使君的双眼顿时睁的大大的:“那就是有灵丹妙药了!” 燕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入天青门的第五年,本王渐渐发现那个师妹对本王好的着实有些过分。本王看的出来,她对本王有情。” 姜使君低头看着鞋面,问道:“那……她后来向你表露心迹了么?” 燕凛点了点头。 有一日他在练剑的时候,忽然发现柳蓉衣躲在一旁看她,便叫她出来,问她躲在哪里干什么? 她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递给他一只彩色的纸鹤。 “我不要。”他拒绝的干脆。 后来每一日,柳蓉衣都会在给他送饭的时候,给他捎上一只纸鹤。 终于有一天,柳蓉衣玩够了这个纸鹤的把戏,直接拉住他,对他说道:“师兄,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那个他只抱过一次的小公主。 他本来可以有一个自己心爱的王妃。 他说:“我还有仇要报,不想考虑男女之情。” 柳蓉衣很委屈地看着他,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报完仇。” 燕凛一愣,问道:“为什么要等我?” “一个男人总是要娶妻生子的呀。”柳蓉衣说,“没人需要孤独终老一生吧。若是你以后遇上了别人逼你娶妻,要娶你更讨厌的人,那你为什么不娶我呢?” 燕凛一阵沉默。 柳蓉衣又说道:“我可以帮你报仇!” 燕凛终于抬头看她:“帮我?” 柳蓉衣认真点头:“天青门中藏着一粒很神奇的药,是医圣祝礼当初留下来的。听闻吃了以后能够让人浑身的骨骼静脉都活络通畅,于习武之人大有益处!” 燕凛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琢磨她说的话的真实性。柳蓉衣说道:“当年我爹在武学之路上的也无甚造诣,就是吃了祝礼给的药,才变的厉害起来,成为天青门的掌门的!那药本来有两粒,我爹吃了一粒,还有一粒秘密珍藏 着。只要你吃了,一定也会变的很厉害!” 彼时燕凛那点可怜的自信已经快要被这五年的磨砺给糟践没了,柳蓉衣的话无疑给了他晦暗的生活里一缕希望。 他想要报仇,他不能让那个剖心的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后来柳蓉衣果真从他父亲天青掌门那里偷来了那颗神药给他,而他在吃了那颗药以后,全身经络的确比从前强健了许多,武学造诣也是突飞猛进。 大家只以为燕凛是开了窍,并不知这背后还有这么一出。 柳蓉衣看着燕凛在两年内迅速成长起来,也为他而高兴,有一天他练完剑法,柳蓉衣突然和他说:“你的剑术已经很厉害了,相信天下人少有匹及,你一定可以报仇的。” “嗯。”燕凛只淡淡地应了一句。 于是柳蓉衣悄悄地看了一眼他越发出挑英挺的样貌,认真的问道:“那你报仇以后,可以娶我吗?我,我想嫁给你……” 他说:“……好。” 年少的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一份许诺到底有多重。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既然顺玥已经不在了,那他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区别了。 既然如此,不如娶一个能帮到他的女人,而柳蓉衣,就是那样一个存在。 所以他答应了。 若是为着这个原因,姜使君倒是能理解他当时对柳蓉衣许下的诺言了。 毕竟燕凛那时候并不知道她还活着,一心只想报仇而已。 姜使君问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卫寒蕊说过,柳蓉衣后来是为了燕凛死了的。燕凛说道:“同门一个师兄,叫百里新,一直视本王为眼中钉。他一直慕恋师妹,想要娶她为妻,得到掌门的位置。后来有一次,他和师妹吵了一架,问师妹为什么对本王 这么好,师妹告诉他,她以后要嫁给本王当王妃的。”燕凛叹了一口气:“也是那时,本王才知道,原来师妹从前就和百里新定有姻亲,不过是本王出现以后,师妹的目光才从百里新身上,移到了本王身上。勿怪乎他看本王不 顺眼。” 姜使君皱了皱眉,柳蓉衣这不是存心刺激百里新么? 还有一句话,她不敢在燕凛面前说。 这个师妹,还真是有点……婊里婊气的。 在和百里新有姻亲的情况下,还和燕凛卿卿我我,这岂不是公然戴绿帽吗?百里新能忍下去才怪!果然,就听燕凛说道:“百里新受了刺激,得不到便想要毁掉,于是便在某一夜里,带领着一众跟从他的师兄弟们屠门了。天青门遭受重创,本王夜里惊醒的时候,门中弟 子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一些人,往上山逃去,本王到那里的时候,百里新已经疯了。” 姜使君一愣:“疯了是什么意思?” 燕凛说:“他抓了柳蓉衣,想要和她一起跳崖殉情。” 姜使君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人,神经病吧!因为得不到就要毁掉一整个天青门,还要拉着人家姑娘跟你跳崖? 脑残啊! 这种炸弹型人格,真是令人细思极恐。 她忽然觉得,柳蓉衣不喜欢百里新,是对的! 姜使君问道:“所以他直接在你面前带着柳蓉衣跳下去了?” 燕凛敛眉:“没有,他在本王面前拿到架着柳蓉衣的脖子,逼着柳蓉衣说爱他。” 姜使君:“……死到临头了还说什么爱呀爱的。这种话柳蓉衣就算说的出口,那百里新能相信吗?”燕凛看了她一眼,说道:“柳蓉衣没说。于是百里新便彻底疯了。他说柳蓉衣只能心只能属于他,便……当着本王的面,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第四百五十七章 皇子中的奇葩 姜使君倒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倒是有点同情这个柳蓉衣了。这种炸弹型姻亲对象,最后果然还是爆炸了。 姜使君问道:“那后来那个百里新呢?他怎么样了?” 他杀了柳蓉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燕凛说道:“掉下悬崖了。” 姜使君一愣,问道:“你们后来去找他的尸体了么?” 这种事情,还是亲眼看到尸体比较保险。以免他大难不死,最后又回来作妖。 燕凛摇头:“没有。” “为什么?” 燕凛说:“那悬崖下,是蛊窟。” 这世上有一些地方能形成天然的蛊窟。蛊窟之中,千百种蛊虫混合生活在一处,互相捕食,早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生态系统。 那种地方,就算是经验最丰富的白巫师,也不敢擅入。 她从前到过一次那种地方,但也只是浅浅的进入外缘地带就止步了。因为再深入,连她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掉下去的人就算有幸活着,也会被蛊虫吃掉,那样死的更惨,还不若直接摔死。 “唉……”竟是这么个惨痛的结局。 姜使君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柳蓉衣死后葬在哪儿了?” 燕凛剑眉一蹙,“你问这些做什么?” 姜使君耸耸肩膀说道:“只是觉得她也是个苦命的,想要去祭奠祭奠她罢了。虽然她喜欢过你,还要你娶她这一点让我很不开心,但是她毕竟对你有过大恩。” 如果没有柳蓉衣相赠的那一颗药,燕凛现在恐怕都没有这么高的武学造诣。 柳蓉衣对燕凛是有大恩的。 “不必了。”燕凛看向远处的烛火,说:“她死后,被天青门余下的弟子带走了尸体,你与她无甚关系,也不必为她做这些。” 姜使君怔了怔,她总觉得燕凛对这件事情似有排斥之意。 从那夜的交谈以后,姜使君算是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现实。后来,她去藏青山庄见了裘太妃一面,和裘太妃说了许多话。 不出所料,裘太妃果然也知道她的身份。 离开藏青山庄以后,她又给老姜写了一封信,字虽没有多么上得了台面,但感情却也是很真挚的。 她在信中再三谢过老姜,半月后得到的回信却只有聊聊几个字。 “万望安好。” 她的命是用老姜亲女儿的命换来的,这几个字就是老姜对她全部的希冀——好好活。 再后来,姜使君脑子里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只是蛊术废了,又不是脑子废了。而且就算她不能用蛊,她也可以培养小知当她的,额,继承人。 当然,仅限于理论操作。 世界上不会蛊术而有所成的人那么多,不见得她就只能靠着蛊术来帮燕凛。 她不再为自己不能再用蛊的事情而伤神,也开始关心京都中各个人物的动向。至此,姜使君才对东周的现状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若是想要扳倒永靖帝,她必须好好深入了解一下朝堂上的事情。 她不会让那个罪魁祸首安坐在朝堂之上,受万人敬仰膜拜。 燕凛见她不再颓靡,脸上又恢复了从前的光彩,心中也算是宽慰了几分。 也是真正一头扎进了政事里以后,姜使君才发觉这朝中的事情多么纷乱复杂。 人物关系有如大树一样盘枝错节,一个牵一个,有时随便抓一个六品的小吏,都能从他头上扯出一个国舅来。 更让姜使君叹为观止的是,一些官员为搏顶头上司欢心,竟然还有将自己家中美妻修了,扭头将人送入上司府里当妾室的。 简直是……丧心病狂!! 但也是在这样的复杂关系中,姜使君反倒是注意起一个她从前几乎没有多少关注的人。 那就是与唐王殿下素来不对付的齐王,段修睿。 她一直都以为段修睿会得永靖帝的喜爱,多半是段修睿通过多年来勤修政事,使得政绩卓越得来的。 但是当她关心起京中事务以后,才发现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和段飞廉那显而易见的功利心不同,段修睿似乎从未想过要在朝堂上拼杀出一席之地,夺得盛宠什么的。 是真的没有! 都说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皇子,可段修睿就是这么一个皇子中的奇葩。 他的奇特行为主要表现在朝堂上和公务上。 若是在朝堂上,皇上不问话,他绝对不会主动说话。 哪怕这件事是边疆大事,十万火急,且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绝好的计策,只要皇上不点名他,他都绝对不会说。 另外,他绝不结党营私。 那些拥护齐王殿下的人,大都是自己主动要拥护他的,和段修睿本人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私下从不与他们来往,谁要是敢给他送礼,他绝对能把礼物当着你的面砸到你头上去。 这还没完,他还非要指责上你百八十遍,说你心术不正。回头瞧瞧段飞廉,结党营私这是肯定的。更多的是他还天天都在操心军权的事情。他每天不是琢磨着怎么把这家的兵权拿到手,就是琢磨着怎么让那家的大将军能为他所 用。 段飞廉和段修睿一比,那还真是世俗无比。 再说公务,和段修睿在朝堂上的缄默性格一样,只要皇上不主动点名让段修睿做事,他绝对不会主动揽责来表现自己的精明能干。 只要是他手头上的事情一做完,他就会马上把权利移交出去,一天也不在手上多放。 总体来说,这就是一个沉默的羔羊。 起初大家都以为齐王这是在玩手段,通过走不寻常的路的办法,来引得皇上舒心,好将更多的权利放给他。 毕竟比起段飞廉那样时刻惦记自己皇位继承权的儿子,段修睿这种光做不说,还没有半点想抢自己位子的儿子讨人喜欢多了。 至少永靖帝那个狗皇帝不用担心儿子觉得自己活的太久,等的不耐烦了,然后来一场父子相残的谋反什么的。但谁知道,即便是在和权将军之女权璟雯大婚后,段修睿也没有表现出一点要继承皇位的野心。这可真是让大家惊呆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他会演 毕竟在别人看来,从前齐王殿下就是个有名的人物,如今又有了权将军辅佐,这皇位实在是十拿九稳了呀。 可是段修睿却有意思,在成亲以后一月,彻底撒手不管手上的政务,带着权璟雯跑回自己的封地山阴会稽去度、蜜、月、了! 姜使君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心里那个酸的哟。 想想燕凛当初,成婚的第一天,就带着她千里走单骑一般地去常州找冰片和蟾蜍,只知道开拓事业线,那简直是316级别的钢铁直男。 话说回来,这个齐王殿下一走就是三个月,最后还是被皇上下了圣旨给强行召回来的。那时还是因为朝中出了个贪墨的大案子没法查明,唐王殿下揽过去想表现一番,结果作天作地作了一个月也没个结果,皇帝才只好把这个很能干活又不爱表现,但是最近 落跑了的儿子给召回来解决问题。 齐王殿下的办事效果果然还是很强的,用了十天的时间,就查出了背后的真相,将那背后的一干人等都揪了出来。 那时候大家都纷纷猜测,这个齐王殿下终于要崛起了! 可倒好,段修睿干完这一票,又兴冲冲地带着自己新婚燕尔的权璟雯小娇妻往会稽跑,想着回去继续甜蜜了。 但是这回没跑成,直接被皇帝拦了下来,要他从此以后御前伺候。 御前伺候可是一等一的恩宠啊,这就等于将大半的政务都交给了段修睿。 于是大家又猜测,齐王这回总算是要继承大统了吧! 但是齐王殿下可了不得,头一天刚降了旨要他御前伺候,第二天就跑御前去求永靖帝,说自己能力不行,只想回会稽养老。 这不是等于把送到手边的权位推出去么? 段飞廉为了这个御前伺候都急红了眼,段修睿却像个清修道士一样不屑一顾。 两相对比,就连永靖帝都要对自己这个儿子恨其不争了。 据说永靖帝那一天发了大脾气,他的原话是什么样的,没人能记得清了。 但是翻译过来以后大概是这样的:我这个皇帝老子年纪比你大多了,老子都没养老呢,你个小兔崽子回去养个屁! 段修睿回会稽一事遂作罢。 结合此前种种迹象,大家终于相信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段修睿就是一个干事能力特别强,但就是不爱显摆,也不想夺权的木头王爷。 结合起来就是一点,段修睿没有野心。 永靖帝那样的混账角色,竟然也能养出这么有特色的儿子,这实在是让姜使君吃了一惊,所以姜使君对段修睿也就不免关注了起来。 段修睿可是那狗皇帝的一群孩子里面,她唯一不讨厌的一个了。 当她和燕凛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还颇有几分好笑,想当皇帝的没有机会,不想当皇帝的却被绑在御前。 末了,姜使君还不忘和燕凛感慨一番:“不过,我觉得像齐王殿下这样的人,估摸也不适合当皇帝。太清修了,像个道士。总得有些欲望,才能镇得住皇位啊。” 她觉得像段修睿这样的人,万一真当上皇帝了,回头哪一天兴起,就将国事都交给了宰相,自己提上老婆回到会稽继续他的“养老”事业也说不定。 谁知道,燕凛听了她的话以后,却笑道:“错了。” 姜使君大为不解。 哪里错了,她分明分析的很到位好不好。 紧跟着,燕凛告诉她:“像段修睿这样人,其实最适合当皇帝。” 姜使君实在是不解燕凛这番话,追问道:“为什么?” “他最会演。” 储萱亭里,燕凛倒给姜使君一杯茶,说道:“如今人人都说齐王是韩皇后所出,其实不然。” 姜使君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来是有宫中秘闻啊! 姜使君暗戳戳地搓手,她最喜欢这种不为人知的小八卦了。 姜使君问道:“那段修睿是谁的儿子?” “韩皇后身边一个侍女的。” 这想来应该狗皇帝喝醉酒以后黑灯瞎火睡错人的故事了。 自从姜使君知道自己其实是圣骨一脉,且和段亥有着大仇以后,她就不再叫段亥永靖帝,而是一直用狗皇帝来称呼了。 其实她更想叫他狗东西。 但是狗东西泛指的太多了,不能将永靖帝标注出来,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叫段亥狗皇帝。 姜使君诧异道,“那他是什么时候过继到韩皇后名下的?” 燕凛说道:“齐王一出生就交给韩皇后抚养了。” 姜使君一愣,这过继的是不是太早了点,有点不和事情一般的逻辑啊。 燕凛抬眼看了她一眼,说道:“那宫女祖上有人获罪,是个乌骨。永靖帝不想将这种丑闻传出去,所以一待宫女诞下皇子以后,便将那个宫女活活勒死了。” 姜使君身体一抖。 果然是狗皇帝的手笔。 好歹也是一夜的露水夫妻,竟然这么下得去手。 “起初皇上也不甚待见齐王,但是齐王长大后,逐渐展现出他睿智的一面,永靖帝这才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姜使君问道:“那齐王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燕凛冷冷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皇宫那种污秽之地,就算是齐王不想知道,也会有人让他知道。” 那齐王看来还是知道了。“起初齐王的确有争储之意,但是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便再也没有在人前表现过。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就凭着自己血脉低贱这一点,永靖帝就永远不可能让他继承大 统。” 姜使君说道:“所以他就自暴自弃了!” “你觉得可能吗?一个自暴自弃的人,能在没有结党营私的情况下,还能有一大批拥护者?一个自暴自弃的人,能有办法娶来权将军的嫡女做王妃?” 这么一想,事情好像的确不太简单。燕凛说:“他以退为进,用会稽数月的闲散,换回皇上亲召。又故技重施,得了个御前伺候的位子。你看他次次推开手中政权,但哪一次不是得了更高更好的权位?” 第四百五十九章 实干派 若是换做以前的段修睿,事事想要争头名,朝中又有自己的势力,永靖帝看他想争储,又介怀他身上的血统,心有顾及,就算不在明面上打压,也会在暗地里动点手脚。 那段修睿绝对不会爬到现在这么高的位置。 与其等着自己的老子来打压自己,还不如他主动放权,且一放到底,消了永靖帝的怀疑。 永靖帝一看这个儿子是个没有野心的小羊羔,便能放放心心地将事情交给他去做了。 段修睿这个人将自己打磨的很圆润,表面上看,是个没有野心却有卓政的王爷,背地里却是最大的操手,将所有人利用个干净。 他会演,且演得很好。 他懂得权衡四方利弊再做决断,然后将别人玩弄与鼓掌之间。 所以说,相比其他一众要么忙着出头,要么平平庸庸的皇子而言,段修睿实则最适合做皇帝。 姜使君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对面对朝政一事的时候,果然还是不够精明。 她给自己的定义也毫不客气,那就是蠢笨如猪。 姜使君说道:“我忽然又发觉,我在朝政一事上能帮助到你的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 这种事情,燕凛看的比她透彻多了。 姜使君显得有些忧郁:“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为你做的呀!” 燕凛的嘴角扬了起来:“有一件事情,倒是独有你能做。” 姜使君好奇道:“什么?” 燕凛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笑:“为本王生个小世子或者小郡主。” 她是这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有资格为燕凛生下孩子的,当然只有她一个。 不等姜使君回答,燕凛又自顾道:“最好先生个小郡主,本王喜欢女儿。孩子定然像你小时候一般可爱。” 也好弥补他不曾在她幼时陪伴她一起长大的遗憾。 燕凛嘴边笑意渐深:“若是以后再生了个小世子,做姐姐的也不怕打不过弟弟,可以抓着小世子可劲儿欺负。” 姜使君:“……” 你这是什么恐怖的女儿控!竟然还想好了以后姐弟相残的戏码! 你就不能希冀一下家庭和睦吗? 姜使君问道:“那若是先生了世子呢?” 燕凛皱皱眉头,似乎对这个连个影子都还没有的小世子很不满。 “那就丢到后院里散养,本王努努力,再与你生一个小郡主。” 姜使君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自己的亲儿子都能给丢到后院里散养,他就不能男女平等一点吗? 姜使君作死,又问道:“那如果生的还是世子呢?” 燕凛这回有了经验,毫不犹豫地说:“也丢后院里。” 一回生二回熟么。 第一个世子都能丢后院里散养了,那第二个肯定更不心疼了。 姜使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完了完了,燕凛的女儿控已经到了晚期,没得治了! 燕凛望着她道:“不如,我们生一个试试?看看你这肚子,到底是比较容易生男孩儿,还是比较容易生女孩儿。” 姜使君一愣,这能是随便试试的吗? 生了孩子可是要负责的!得好好养! 她真怕生了个世子以后,燕凛真给丢后院里了。 姜使君说道:“孩子是男是女,又不是我的肚子决定的,是你决定的!” 她说的是染色体,但是燕凛显然不会懂这个,他只觉得这是姜使君对他发出的一个,盛大的邀请! 然后,那一天姜使君切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实干派”!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燕凛都身体力行地发挥了实干派的精神。 其努力程度,真可谓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姿势百出,啊呸,是孜孜不倦,半点不负实干派的威名。 最让姜使君觉得恐怖的是,这只衣冠禽兽还越来越觉出味儿来了! 逮着机会就往她身上扑,似乎不给他弄个小郡主出来,就绝对不罢休! 于是姜使君开始怀疑,当初柳蓉衣给他吃的那颗药,不仅能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也能让他在其他方面比一般男人更、恐、怖! 而姜使君就在燕凛这样的孜孜不倦中成功地……被吓得躲进了藏青山庄,给裘太妃尽孝去了。 她还十分骨气地丢了一句话给燕凛,半个月内,绝对不回厉王府! 哪敢回啊,回去以后要尝遍一百零八种姿势啊! 就算是惹不起,她难道还躲不起么? 燕凛见状,倒是不来藏青山庄抓她了,还说她愿意陪裘太妃也挺好,毕竟太妃喜欢她。 但是过了两日的舒心日子,不用担心自己随时被扑以后,燕凛又来了!! 起初姜使君是想要避开燕凛去裘太妃那儿的,但是当她在院子里见到神色有点凝重的燕凛,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姜使君主动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燕凛道:“本王要离开京都一段时日。” 姜使君连忙问道:“去哪儿?” 燕凛说:“祁连。” 这不是姜使君第一次从燕凛这儿听到祁连这个地名,她只是觉得燕凛和祁连之间的牵扯似乎有点紧密。 上一次燕凛也是她代替他去楼兰,只身一人去了祁连。 姜使君问道:“这一次去祁连做什么?” 燕凛斟酌着回答道:“北齐疆界的士兵这一次在祁连弄得动静有点大,事情不简单,本王须得去一趟。” 姜使君问道:“会影响两国安定?” 燕凛说:“兴许。” “那我跟你……”话到嘴边,姜使君却又突然打住。 如今她不懂蛊,也不会功夫,跟燕凛一起去祁连,肯定会成为他的累赘。若真有什么事,帮不上燕凛不说,还有可能让他为自己陷入险境。 她拧眉纠结了一会儿,又改口道:“那你大概要离开多久?” 燕凛低头看着她微微咬住的嘴唇,承诺道:“不论事情解决与否,一月之内,本王定然回来。” “什么时候动身?” 燕凛说:“一会儿就走。” 姜使君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是趁着自己不在府中这两日,就已经收拾好一切了吗? 第四百六十章 焕容 燕凛说道:“本王不在京都这断时日,会多派人守在你周围,你不论是想要留在藏青山庄,还是想要回厉王府住,都可以。” 心中虽然不舍,但是姜使君也不想让自己耽误燕凛的正事。 她抱了抱燕凛,叮嘱道:“一路平安啊。” 既然不能成为他的帮手,那她就只有不让他为难了。 燕凛提起身侧的红色锦囊,说道:“有它替你陪着本王,本王只要想着你,就会平安回来的。” 自从姜使君把这个锦囊送给他以后,他就从来没有让锦囊离身过。 燕凛来藏青山庄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所以也走的匆忙。 但是燕凛走后不到一日,姜使君却又开始有些想他。 她坐在回廊上,眼神都空落落的,就差在分开的第一日掰着指头数日子等他回来了。 这就是古代女子的闺愁啊…… 但是很快,姜使君就摇摇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愁什么愁,都是闲的!” 她本来还担心燕凛 她大步朝裘太妃的院子走过去,正巧碰到小知从一旁端着一个被绸布遮着的长案也进了院子。 姜使君问道:“都是按照要求准备的吗?” 小知点头说道:“因为是给裘太妃的东西,所以奴婢特意检查了三遍,绝对不会有错的。” 姜使君嘴边扬起一抹笑意,本来还担心自己跑到藏青山庄里会被燕凛怀疑,没想到他正好有事要离开。 既然不能和他同去,那她正好将自己之前打算做的事情做完。 等燕凛从祁连回来,她也可以给燕凛一个惊喜。 姜使君走到裘太妃的屋外敲了敲门,“母妃,是我。” 来开门的是岑嬷嬷,“进去吧。” 姜使君看了小知一眼,说道:“动作轻点。” 小知小心地端着东西走了进去,放到了桌上。 因为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裘太妃的脸上并没有遮纱布,叫人一眼就能看见她脸上那些狰狞丑陋的疤。 小知虽然跟着姜使君来了藏青山庄两天了,但还是第一次进到屋子里见到裘太妃的容貌。刚一抬头的时候,她也忍不住颤了一下。 好在姜使君早就提醒过她,裘太妃的容貌有问题,让她做好了心里准备,小知才没有在人前失态。 “太妃。” 裘太妃微微一愣,她原以为姜使君是一个人来见她,没想到还带进来了一个丫鬟。 裘太妃下意识地侧过了脸,对身边的嬷嬷说道:“拿面纱来。” “母妃,不用了。”姜使君朝裘太妃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道:“小知是我专门叫来帮您的。” 裘太妃一愣:“帮母妃?”姜使君扶着裘太妃往桌边走,说道:“雪蟾之所以是神物,就是因为它的妙用很多。它和普通蟾蜍不同,每个月都会蜕下来一层蟾衣,与蛇相似。将蟾衣混合一些草药捣碎 ,再与蛊同时使用,可以焕容。” 裘太妃的脚步一顿,“换容?”她惊讶道:“你要给母妃换脸?” 姜使君知道裘太妃误会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换,是焕。焕然一新的焕。母妃,我要让您的脸恢复原貌。” 这件事情,在她去西兆之前就想做了,也一直子啊收集雪蟾的蟾衣。只是没有想到,从西兆回来以后,她就再也不能用蛊了。 但是想要焕容,就必须用到蛊术,所以这件事情她只能让小知帮忙来。这也是她带着小知来的原因。 小知乖乖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四处乱瞟,只想给裘太妃留一个好印象。 但是出了姜使君和小知意外,屋子里其他的人全都愣住了,厉王妃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裘太妃的脸已经毁了多少年了,厉王早已经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前来,但最后也没能将太妃的脸治好。 虽说厉王妃这是一片好意,但是这也太刺激太妃了吧。 裘太妃低着头,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这张脸感到丢人:“成日对着母妃这张脸,让你也觉得恶心了吧。” 姜使君的心一沉,知道自己刺到裘太妃的痛点了。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生母早逝,心中一直将母妃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来侍奉,怎么可能会觉得母妃恶心?我只是想要让母妃过的更好,不用再戴面纱出去见人 。” 也许是这些年裘太妃接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了,讳疾忌医,裘太妃撇开姜使君的手往回走去。 她有些不悦地说道:“不用麻烦你了,没有用的。” “有用!”姜使君肯定的说道:“难道母妃不想见见王爷吗?你们母子已经多少年没有没对面地说过话了?” 裘太妃的身体一僵。 她到底是燕凛的母亲,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疼爱是不会有错的。 当姜使君提起燕凛的时候,他心中也会觉得抱歉。“他虽然很少与我说起母妃的事情,但是我看的出来,王爷很想与您亲近。他每次与您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即便他的心再想见你,只要母妃不愿意,他都不会逾越一步, 生怕母妃不高兴。” 裘太妃垂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显然因为姜使君的话有了情绪波动,但是姜使君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母妃,我知道您这些年心里一直阴郁,过的不痛快,可他也是。圣骨一脉已经所剩无几了,您是他的母妃,更应该和他相互依靠啊。” 一旁的嬷嬷生怕姜使君刺激到裘太妃,让裘太妃病发,连忙站出来说道:“王妃,太妃今日累了!王妃不如改日再来陪太妃说话吧。” 裘太妃自从宫变以后,不仅毁了容貌,还留下了病根。一旦情绪激动,就容易发喘病。 虽然是劝人走的意思,但是因为姜使君的身份,嬷嬷说话还是很客气的。 姜使君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着裘太妃的背影,信誓旦旦地说道:“恰好燕凛会离开一个月,母妃就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定然会让母妃的脸恢复如常。”裘太妃回头看着姜使君,对她口中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第四百六十一章 齐王妃登门 见到裘太妃的神情有所松动,姜使君低声央求道:“若是母妃的脸治好了,到时候,母妃就和王爷见一面吧。他真的很想见您。这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愿望,我想送给他,当 生辰礼物。” 听常天说,自从圣骨一脉和厉王府出事以后,燕凛就一次都没有给他自己庆生过了。 每每到了生辰之日,燕凛从来都是一个人到坟前给燕楼敬一杯酒,然后离开。 但是如今她嫁给燕凛了,事情便不同了。 她想让燕凛从以前那种苦闷的生活里走出来,她想让燕凛过的比以前更好。 就算不能成为燕凛身边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个人,她至少可以把这个家变的比以前更温馨一点吧。 她会治好裘太妃,让他们母子不用再隔着们说话。 眼下燕凛的生辰就快到了,这会是她送给燕凛的第一个生辰礼物。 也是她心中对燕凛那份珍重的感情给出的一个回应。 想到这里,姜使君就觉得,这一个月的分别,绝对是值得的。 裘太妃沉默了好一阵,她看看姜使君,又看看小知。 姜使君劝到:“母妃,就试一试。” 裘太妃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是一个母亲,没有母亲会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若是姜使君真的有办法,她也想一试。 姜使君脸上乍然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屏退无关的众人以后,姜使君就带着小知在屋子里开始了给裘太妃焕容治脸的第一次治疗。 就算她自己不能用蛊,她对自己培养出来的小知还是放心的。 小知虽然算不上是很有天赋的一个人,但也聪明。这种级别的小蛊术,她还是可以一个人完成的,姜使君只要在旁指导就行了。 而且这种蛊术她之前也教小知练习过,小知也已经很熟悉了,姜使君在旁,也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 燕凛离开藏青山庄以后,少天就急匆匆地赶到了燕凛面前,给燕凛递过一张信笺。 少天说道:“应天来的急信。” 除却裘太妃身边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天,燕凛身边的少天,还有他特意留在姜使君身边的常天和顺天,这个应天就是王府的第五护卫,地位不低。 燕凛拆开字条看了一眼,眉头立即拧在了一起。 他当即翻身上马,对少天丢下一句,“你先去祁连附近等候本王。”就一路绝尘而去了。 日子就这样一连过了七八日,小知对给裘太妃治脸的操作也日渐娴熟起来。 和裘太妃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小知也知道裘太妃不是一个严厉的人,也就不似一开始那样战战兢兢的了。 裘太妃的脸每两天需要治一次,姜使君看着小知熟悉地操作着这一切,欣慰的同时也难免有一两缕失落悄悄地从心底爬上来。 它好像是一只小手,轻轻地在姜使君的心口上挠了一下。姜使君敛眉,很快就将自己心底的不甘压了下去。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不甘的。 至少司隶现在死了,火袄教也没了,她为燕凛解决了一个大祸患。 姜使君看着收拾东西的小知,说道:“我看你已经彻底掌握这个蛊术的技巧所在,以后你可以自己为母妃治脸了。” 姜使君了一眼裘太妃,问道:“母妃还喜欢我这个小丫鬟吗?” 裘太妃笑道:“小知聪明伶俐,母妃很喜欢。” 几日的治疗下来,裘太妃已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变化。 以前她脸上烧伤的地方,总是会隐隐作疼。但是这种痛感近几日却没有再出现过,她晚上睡觉时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之感。 裘太妃一想到姜使君给她的承诺,说她的脸可以治好,这几日的心情都变的畅快了起来,也就比从前都笑的多了一点。 这是,外面岑嬷嬷忽然来传:“王妃,齐王妃在山庄外求见。” 姜使君一愣,疑惑地看了裘太妃一眼,裘太妃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去吧。 姜使君把小知留了下来,嘱咐她再观察一下裘太妃的情况,只身跟着岑嬷嬷离开了。 因为对那个段修睿感兴趣,所以姜使君连带着将这个齐王妃也了解了一下。 齐王妃权璟雯,是朝中权大将军的嫡女,据说养的知书达理,及笄之后登门求娶之人是数不胜数。 小时候是金枝玉叶,长大了是尊贵的齐王妃。娘家夫家都厉害,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 总之不管怎么看,这个权璟雯都是个人生赢家。 藏青山庄门口,姜使君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齐王妃。 权璟雯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装,那黄色并不耀目,但是也绝对叫人不易忽略。 姜使君左看右看,都觉得这种不易忽略,都在她那一身的气质上。 藏青山庄是厉王府的私产,尤其是裘太妃的居所,所以就算是齐王妃,也没有在未得到主人许可的情况下,就先进山庄的资格。 她站在藏青山庄的门口,随意打量这远处的风景。 权璟雯身边跟着一个小丫鬟,从年纪上看,比小知要大了两岁。 那个小丫鬟见到姜使君来了,抬手轻轻拍了拍权璟雯的肩膀。 权璟雯转过身来,对着姜使君屈膝行了个礼:“厉王妃。” 姜使君虽然也只是个王妃,但是因为燕凛承袭的爵位是尊正王爷的爵位,品级比一般的王爷都还要高上一筹,所以连带着她这个王妃的地位也跟着抬了上去。 权璟雯这个齐王妃见了她,的确要行礼。 行过礼后,姜使君抬眸打量着面前的权璟雯。 权璟雯是个具有标准的古典美的女子,面若桃花,朱唇半点。该有的恬雅和成熟,也是一分没少。但也奇怪的一分不多。 权璟雯给姜使君的感觉很奇怪,她就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贤惠女人。但是她的贤惠里,却又透着一般女子没有的智慧感。 权璟雯既然先打了招呼,姜使君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她问道:“齐王妃和本王妃素来没有交集,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澄心湖邀约 权璟雯温婉地笑道:“今日兴起,想出来踏春郊游,没想到马车坏了。下人会去叫新马车来接需要一段时间,我在路边等的无聊,我突然想起附近就是藏青山庄,便想来和 厉王妃讨一杯茶喝。” 姜使君有点怀疑:“只是讨一杯茶?” 权璟雯说:“两杯也可。” 姜使君嘴角一抽,这个齐王妃有点意思啊,比从前遇上的那些蠢公主要能说话多了。 姜使君问道:“这里虽然是藏青山庄,但是历来都是裘太妃在住,你怎么知道我在藏青山庄中?” 权璟雯笑道:“天自脚下的人,谁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意思是,有人在监视着她咯? 权璟雯又问道:“厉王妃,可否讨一杯茶喝?” 姜使君让开一条路,“一杯茶而已么,当然可以。” 权璟雯微笑着走了进去。 姜使君不和权璟雯假客套,说是一杯茶,就真是一杯茶。 她只把权璟雯带到一个会客厅里,甚至不提任何要不要在院子里走走的话,只让岑嬷嬷奉上了一杯茶。 客厅了只有她们三个人,权璟雯看着岑嬷嬷笑道:“我忽然觉得有点饿了,不知道可否劳烦嬷嬷,给我拿一叠点心。” 姜使君使了个眼神,岑嬷嬷也退了下去。 姜使君单刀直入道:“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权璟雯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然后她忽然道:“哎呀,我与厉王妃一见如故,不知道明日可否邀请厉王妃一同去澄心湖游湖?” 姜使君一愣,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搞什么鬼? 她们还一句正经话都没说呢,怎么就和权璟雯一见如故了。权璟雯难道不觉得这个一见如故有点太牵强了吗? 马车坏了果然也只是一个借口吧! 姜使君问道:“齐王妃,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难道她是算准了燕凛不在家,所以来试探试探自己的深浅? 齐王如今做大,提防着燕凛,也是很有道理的。齐王妃替他来试水,不奇怪。 像燕凛这样的存在,不管是谁上位,都有可能受他要挟,毕竟燕凛手里可是有金鳞刃的。谁知道权璟雯却不吃姜使君这一套,继续说道:“澄心湖是个妙处,湖底不知为何有一暖泉,所以虽是春日里,湖水也不觉冰寒,且听闻,湖面上竟已有荷花开了,是这春 日里的一处妙景。” 姜使君见她说话弯弯绕绕,半天也不肯进入主题,心中不免有了两分厌烦。 含蓄是一种美,但是把话说的太含蓄,让人听不懂,就不是了。 那叫表达能力有问题! “我不感兴趣。”她说完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齐王妃喝完茶就离开吧,相信齐王府的马车应该也快到了。” 一直都很端庄的权璟雯听了,脸色终于有了点变动。 厉王妃怎生这么没有耐性? 她理理衣袖,说道:“听闻厉王妃喜好饰品,曾经在里让厉王包下了珍宝阁里所有的首饰。” 姜使君眉头微微一皱,她当初的确是心血来潮干过这么一件事,狠狠地坑了燕凛一笔。 但是那时候她也没想过,后来燕凛会对她这么好啊,她当然得屯着点钱,好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免得以后被休吃不起饭啊。 现在是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她爱财如命了吗?权璟雯又说道:“离澄心湖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金店,名作金玉满堂,东西都很不错。你我游完湖,还可以一同去金玉满堂看一看。女人和女人逛街,可比带着那些男人 要有意思多了。” 金玉满堂! 那不是黎咒的…… 姜使君看向权璟雯的眼神忽然变的认真起来,她脑中一时闪过太多想法。 权璟雯难道是特意来帮黎咒传话的? 可是黎咒要找她的办法有很多种,哪怕让西池娘子给她传个信也行啊,为什么偏要用最迂回的一种? 另外,黎咒和权璟雯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能让齐王妃为他跑腿?这实在是极其耐人寻味啊。 又或许,是齐王妃发现了黎咒的什么秘密,所以故意在诱导她? 不对,黎咒的身份连燕凛都还没有查明,段修睿也不见得就有这个本事。那权璟雯就更没有了。 这么一想,倒还是第一种想法,更为可靠一些。 权璟雯见到姜使君神色有变,就知道她明白了。 权璟雯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便站起来说道:“明日卯时,澄心湖畔,我等着厉王妃。” “卯时?”姜使君问道:“为何这么早?” 权璟雯掩嘴微微一笑:“我家王爷最喜欢喝荷露泡的茶,既然要去赏花,便去早些。到时候还能受些晨露回来,何乐而不为?” 姜使君问道:“能否晚些?荷露也不急着赶在明天收吧。” 权璟雯意有所指地说:“光阴不等人啊。” 姜使君一愣,在时间上,难道也是早有安排? 权璟雯刚说完,外面就又有人来报,齐王府的马车来了。 这时间,抓的还真是巧。 权璟雯看了桌上那杯喝了大半的茶一眼,说道:“厉王妃,多谢。” 说完,权璟雯就走了。 姜使君心底被权璟雯调起了胃口,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若是不去,必然会错过。 但若是去了,这会不会是对方精心布置的一个圈套? 姜使君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她毕竟是去赴权璟雯的约,她如果出事了,燕凛回头第一个找上的也会是权璟雯。这么做,对权璟雯而言,并没有益处。 姜使君看看外面的天色,离开客厅,转身去了裘太妃那处。 她现在人在藏青山庄,想要卯时到京都之内的澄心湖畔,申时就该起床摸黑洗漱,然后进城了。 与其那么折腾,倒不如今天先回厉王府住一夜。等到明天一早,她再直接从厉王府去澄心湖。 但既然是要离开藏青山庄,那就要先去和裘太妃打个招呼才行。 保险起见,她明天还是得将常天和顺天带在身边。这个权璟雯看起来不简单,在没有弄清楚她的意图之前,姜使君不会放下对她的戒备。 第四百六十三章 黎咒受伤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黎咒受伤了 当听说姜使君要回厉王府住一日的时候,裘太妃倒是没有强留。 裘太妃本来也不想把姜使君跟自己一起关在山庄里,她一直都觉得,像姜使君这个年纪的女子,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只是她已经不管外面的事情太久了,也不知道这个齐王妃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姜使君临走前,裘太妃又叮嘱了她一句:“京都虽然看起来平静,但是处处水深,你且小心些,不要为人所利用。” 姜使君知道裘太妃关心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她把小知留在了裘太妃身边,没有一起带回去。 因为姜使君觉得,自己不一定就能立刻赶回来。 如果真有什么事情的话,小知留在裘太妃身边,也不会耽误她给裘太妃治脸。 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姜使君乘上一匹马车,离开了藏青山庄。 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姜使君回到厉王府以后睡了一觉。第二天卯时的时候,带上常天他们,还有几个侍卫去了澄心湖。 倒不是她行事过分了,只是她现在不懂蛊,多带几个人保命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岂不是在背后给燕凛添麻烦么。 澄心湖在京都东南边,湖泊很大,两岸十分热闹,夜游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风味。 离澄心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常天给姜使君递过去一个袖箭,并且教她如何使用。 顺天一愣,“王妃,我们不是去见齐王妃的么,您要这个干什么?” 姜使君神秘兮兮地说:“以防万一。” 马车缓缓地在澄心湖边停了下来。 一如权璟雯所说,现在虽然还没有入夏,但是澄心湖里已经开了许多荷花。 亭亭玉立,繁茂不输于夏日,相互掩映,十分好看。 姜使君下了马车,发现权璟雯倒是真的已经在那里等了。 她身后跟着的那个丫鬟手里还捧着一个罐子,姜使君一愣,还真是来收荷露的? 权璟雯往她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看了一眼,说道:“厉王妃好大的阵仗啊。” 姜使君说道:“凡事有备无患嘛。” 权璟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边扶着丫鬟的手上了澄心湖边停靠点的船只,边说道:“只可惜厉王妃多虑了。这些人,用不上的。” 姜使君凝眸看着她,跟这个齐王妃说话还真是费劲。 她这是在说自己多疑,还是再说她准备的很充分,想要把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掳走啊? 因为权璟雯要收集荷露,所以他们只能乘小舟,而没有坐大画舫。 这个小舟本来就不大,舟上还摆放了一个小几,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姜使君上去以后,小舟就差不多满了,常天和顺天想要上去都没地方可以站。 权璟雯回头看着姜使君微微一笑:“就说这些人用不上的。” 常天和顺天只好上了另一艘小舟,两艘小舟先后往澄心湖畔划去,相去不远。 进了澄心湖中央,权璟雯真的和她身侧的那个丫鬟收集起荷露来。 只是越往湖中心走,澄心湖里就的荷花就开的越密集,小舟都变的比一开始难划动了。 姜使君看着两艘距离越来越远的小舟,回头看着权璟雯。 这应该也是权璟雯安排的吧。 不过这样的距离,就算船上发生什么事情,常天也来得及做出反应,应该不用怕。 权璟雯这会儿倒是干脆在小舟里坐了下来,把收拾荷露的事情交给了她的丫鬟,说道:“他们看得到你,我也没有安排人,不会伤害厉王妃,厉王妃不用担心。” 权璟雯扫扫衣裙上的褶皱,问道:“厉王妃不坐一坐?” 姜使君和权璟雯隔着小舟面对面坐下,打量着她。 因为湖中心荷花密集,本来就及腰的荷花,在他们坐下来以后,几乎都能将他们淹没在和花丛里了。 然后,权璟雯说道:“黎咒受伤了。” 姜使君眉头一皱,她所猜不错,还真的是黎咒的事情。 只是不久前她才见过黎咒一面,那时候黎咒还是个风流佳公子,这个突然的受伤,是怎么回事? 姜使君问道:“为什么是你来告诉我?这些话昨日你也可以在藏青山庄里说。何必费这么大的劲,避开我身边的人,告诉我这些?” “我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黎咒不能出面。且我们齐王府欠了黎咒些东西,所以需要帮他一个小忙。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权璟雯看着姜使君,说:“伤黎咒的人,是厉王。” 姜使君怔了怔,这怎么可能! 权璟雯继续说道:“不论是藏青山庄还是这里,我总得避开厉王的人,才好告诉厉王妃一些真相吧。” 什么真相? 难道说燕凛还是不相信黎咒,在她离开金徽寺以后,又差人去抓黎咒了?不应该呀,她那时候已经告诉燕凛不要为难黎咒了,燕凛也答应她了,怎么还会伤了黎咒呢。 难道是这个权璟雯,知道一些她和黎咒还有燕凛的事情,所以有意来离间。 姜使君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根本没有多少交集,而且厉王前段时间已经离开了京都,你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能。” 姜使君直直地望着权璟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猫腻来。 权璟雯却敢于直视姜使君的目光,说道:“我知道厉王不久前已经离开了京都,还知道他派手下去了祁连。” 姜使君微微皱眉,权璟雯怎么什么都知道。她还说燕凛派手下去了祁连,难道燕凛自己没有去? 姜使君说道:“齐王的本事还真大啊,连厉王的行踪也一清二楚。” “倒不是修睿的本事大,这些,都是黎咒让我转告给厉王妃。”权璟雯问道:“厉王妃可知道厉王去祁连是为了寻什么?” 姜使君抿唇,她当然不可能知道。 燕凛只说是北齐的士兵有动荡,要去处理罢了。但是现在也不能派出权璟雯想要套她话的可能,所以姜使君不做声。 而且比起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齐王妃,姜使君当然更相信燕凛。 第四百六十四章 厉王下手太狠 姜使君心里还记着离开藏青山庄之前,裘太妃对她的那些叮嘱。 不要为人所利用。 她根本摸不清齐王妃的底,也许权璟雯就是别有所图。 燕凛是她爱的男人,是她的夫君。而权璟雯才刚刚冒出来,她没道理相信这么一个陌生人,怀疑自己的所爱。 姜使君问道:“齐王妃说完了?若是说完了,本王妃就回去了,厉王不在,我总得多陪陪裘太妃,让她享享天伦之乐。” 她的神情冷静,似乎一点都没有手权璟雯那些话的影响。 姜使君意外冷静的反应让权璟雯微微一愣。 厉王妃倒是稳重。 她还以为厉王妃至少要表现出几分错愕的神色才算正常。 从前她听说了不少和厉王妃有关的传言,那些传言无非是说厉王妃行事放荡不羁,为人骄纵,言语粗鲁一类。她听了那些话以后虽然保持着清醒的态度,没有尽信,但是多少也受了些影响。所以她一直觉得厉王妃是个没有什么脑子的人,只会在京中四处得罪人,厉王府树敌的人 。 现在她倒是看明白了,厉王妃哪里是没有脑子,这是大智若愚。 厉王妃只是想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头脑简单的样子而已,那些嘲笑厉王妃的人,才是真正的蠢货。 其实厉王妃心底有的是主见,一点也不容易被别人所影响,否则厉王妃现在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沉稳。 来见厉王妃之前,黎咒还跟她说,厉王妃是个极其聪明又谨慎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她。 她那时还不信,没想到黎咒还真的说对了。 权璟雯端坐在姜使君面前,跟她说道:“一会儿收集完荷露,金玉满堂里走一趟,厉王妃去看黎咒一眼,所有事情就都清楚了。” 姜使君冷冷拒绝,“不必了,本王妃不想去。” 没想过姜使君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权璟雯微微一怔:“厉王妃是不信我?” “不信。”姜使君说。 权璟雯有点受打击,只好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到小几上,推到了姜使君明前。 “厉王妃,可认识这个?” 常天他们的小舟在距离姜使君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他们只能看见姜使君坐在小舟里,不知道在和齐王妃聊什么。 姜使君伸手打开了桌上的锦帕,在锦帕里的东西时明显一愣。 是冰片。 那一次他们在常州遇到袭击以后,她给黎咒的冰片。 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权璟雯语重心长地说:“厉王妃,去一趟金玉满堂吧。” 她看了一眼身后正在收集荷露的的丫鬟,站起来说道:“走吧。” 常天看见她们站了起来,立刻推了一下身边的顺天。 小舟缓缓地朝他们划了回来,姜使君坐在舟上,面色始终无异。 常天有些担心地问道:“王妃,没事吧?” 权璟雯捂嘴笑道:“不过是两个女子在一起说说话,能有什么事?常天侍卫多虑了。” 常天一愣,齐王妃怎么连他的名字都知道?还有王妃,她的面色虽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他还是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说不上来。 当两艘小舟先后靠岸,常天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常天说道:“王妃,马车已经来了,我们是直接回王府,还是去藏青山庄?” 权璟雯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 姜使君垂眸道:“我想先去金玉满堂逛逛。” 常天诧异地看着她,王妃来之前不是说游完澄心湖就回去吗,计划怎么突然变了? “王妃……” 姜使君打断他道:“刚才在湖中和齐王妃相谈甚欢,我想和齐王妃再逛逛。好久都不曾出来了,走一走也好。” 常天扭头看向齐王妃,权璟雯微微一笑。 既然是姜使君自己的决定,他们也不好多加干涉,只好跟着姜使君一起去了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的管事好像与权璟雯很熟,一见到他们进门就赶快迎了上来:“齐王妃,快快里面请。” 权璟雯问道:“包间还留着吧?” 管事舔狗一般地说道:“这是自然。”姜使君怀疑地看了权璟雯一眼,权璟雯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常天,说道:“我素来不喜欢在别人的打量下选首饰,你也知道女人堆里多是非,若是遇上几个不对付的世家 小姐,还得应付她们,影响自己逛街的心情。” 权璟雯说罢,就带着姜使君上了金玉满堂二楼的一个包间。 在包间门口,权璟雯把常天他们拦了下来。 “几位就不进去了吧?我们两个女人挑首饰,很麻烦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和男子一起待在屋子里,容易引来闲话。” 这个说辞怎么听都有道理。 常天观察了一眼,这个房间在角落里,除了他守着的这个出口,就只有外面的一个小窗户勉强算个出口。 常天想了想,对姜使君说道:“王妃,我们在外面等你。” 房门关上以后,常天就对顺天使了个眼神。顺天立即转身,带上两个人去窗口的那边等着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但若是有人想要趁机对王妃下手,他们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进了屋子,权璟雯直接带着姜使君往屏风后面走。 在屏风后,姜使君一眼看到了坐在屏风后脸色苍白的黎咒。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里没有什么光,嘴唇甚至有点发青。 姜使君快步朝他走了过去,惊诧道:“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黎咒缓缓站了起来,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又跌坐了回去。 黎咒咬牙捂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上冷汗涔涔,姜使君看到他的脸色更白了一分。 没一会儿,丝丝红色的血迹就从他的衣服上渗了出来。 黎咒磨了磨自己指尖染上的血迹,抬起脸,牵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没办法,厉王下手太狠啊。” 姜使君脸上担忧的神情瞬间凝固了起来。 真是燕凛?姜使君为燕凛辩解道:“他分明去祁连了,你怎么可能会被他所伤?我之前已经让燕凛不要再为难你了,他也答应了,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第四百六十五章 他需要莲珠 黎咒看了权璟雯一眼,权璟雯就退了出去。 黎咒抓住姜使君的手腕,声音虚弱,“姜使君,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信,但你必须要冷静听我说完。” 姜使君心里忽然爬上一股不安的感觉,她并不喜欢黎咒这种严肃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害怕黎咒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种感觉,就和那时卫寒蕊站在她面前说柳蓉衣的事情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黎咒说:“我幼时本是火袄教中的人,但那时的火袄教,并非司隶所掌控,而是祝礼,他也是我的师父。我一身白巫术,皆是从他那里所学。” 光是这第一段话,就足以让姜使君觉得震惊了。 和火袄教一直在作对的人,从前竟然也是火袄教的人! 但是黎咒突然和她说这些,是要和自己交代老底吗? 姜使君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和火袄教作对?” 她第一次见到黎咒,黎咒就在和唅蠄护法对打,这中间到底还藏了多少事情? 黎咒的眼帘垂了垂,松开握住姜使君的手,说道:“师父他,知道莲珠的配方。” “又是莲珠!”话一出口,姜使君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她从前告诉过黎咒,说自己不知道莲珠,这可不是自打耳光吗? 姜使君的神情窘迫,想要为自己辩解,抬眼一看,却发现黎咒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只是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莲珠。” 一个连玄门毒咒都能用的白巫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莲珠。 黎咒看着姜使君问道:“但你还是不信莲珠,是么?” 既然黎咒都这么跟自己坦白了,自己再多加掩饰欲盖弥彰也没什么意思。 姜使君说道:“对,我一直不信这世上有什么莲珠的存在。起死回生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信。” 黎咒说:“可它是真的,辅国将军元照,就是我师父救活的!” 姜使君满脸错愕,“你……” “师父救辅国将军的时候,我就在那里。”黎咒顿了顿,说道:“司隶也是。”黎咒说道:“司隶自幼病重,他想要长生不死,在知道有东西可以救他以后,就想要再弄来一颗莲珠给自己服下,这样他就不用再死了。可是辅国将军之所以能活下来,是 因为他的夫人自愿献身,师父总不能为了司隶去杀别的圣骨一脉的女子,便拒绝了他。” 黎咒说着,脸上的神情突然凌厉了几分,这种凌厉配上他那苍白的甚至是有点发青的脸色,看起来颇有两分吓人。“师傅一直都在想别的办法救司隶,可是谁知道司隶贼心不死,恩将仇报,在偷走师傅莲珠的配方以后,便将上山采药的师傅从悬崖上推了下去!从此以后,司隶便掌管了 火袄教。” 姜使君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弑师形同弑父,这是大不义。 听黎咒的意思,火袄教也是从被司隶接管以后,才变坏的。那黎咒除了曾经是火袄教徒以外,也就和现在的火袄教没有任何关系。 黎咒那时候根本就斗不过司隶,所以只好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在暗中继续钻研当初祝礼教过他的那些蛊术,等着某一天,再回去找司隶报仇。 “可我那时毕竟太弱,就只好吃下一颗师傅炼的能让人的身体强健,同时武功突飞猛进的药,让自己强大的起来。” 姜使君一愣,这个药,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黎咒继续说道:“那药的药性一直都没有研制好,每个人服下以后,虽然武学上会有很大的突破,但是都会有不同的强烈的其他作用。 此前师父一直不让我们服用这个药,可我那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 服下药物以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永远停在了十八岁时的样子。但也只是长成这样而已。 这两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急剧衰退。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也是时候和向司隶报仇了,所以我便出手了。” 黎咒也不成想,第一次出手,就遇上了姜使君 那时候姜使君虽然没有发现他,但是她也是白巫师这一点,让黎咒很惊诧。毕竟宫变以后,几乎所有懂蛊的人,都被诛杀了,出了火袄教徒。 所以黎咒才会将心思花在姜使君身上,让西池娘子帮忙打听清楚姜使君的下落,跟着他们悄悄去了常州。 他想要弄清楚姜使君的一身白巫术,到底是跟谁学的。 黎咒说:“我这辈子想做的事情,只剩下两件。一是杀了司隶,他欺师灭祖,该死。二是毁了莲珠,那东西虽能救命,但终究害人更深!” 姜使君问道:“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事又和燕凛伤了你有什么关系?” 黎咒说道:“你帮我完成了一件事,怎么说,我都欠了你一点恩情,所以我不想让你继续被燕凛蒙在鼓里。有些事情,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姜使君一愣,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你想要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祁连和燕凛交手,受下重伤吗?因为燕凛也去了祁连。但他最初不在那里,是我先到的天山。” 在天山茫茫百里雪峰之中,暗藏有一个天池,里面生长着千叶莲花,那便是得到莲珠的关键。 司隶既然死了,他剩下的愿望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毁掉莲珠,毁掉千叶莲花。 但是没有地图,一般人很难找到那里。 上一次他在西兆和东周的边境,用姜使君威胁燕凛,想要得到的那个卷轴,就是注明了天山上天池所在的地图。 可惜他没有成功,地图又被姜使君给燕凛拿回去了。 但是好在,他之后还是借用西池的力量,找到了天池所在。黎咒说:“我本来想要毁掉天池里的这些千叶莲花,让莲珠彻底变成一个世人眼里的传说,可是这时候燕凛来了。他告诉我,千叶莲花不能毁,他需要莲珠。便是在和他打 斗之时,我受了伤。”“不可能!”姜使君大声反驳道。 第四百六十六章 溃不成军 姜使君不相信黎咒的说辞,因为燕凛不会要莲珠。 他告诉过自己,如果哪一天他找到莲珠,他一定会毁掉它! 当初她也是因为这一点,而对燕凛刮目相看,对他特别关注起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 燕凛是去祁连处理边境军事的,他是这么说的! 姜使君冷声说道:“燕凛什么都有了,他根本不需要莲珠,更不会处心积虑地谋夺这样东西!” “他需要!”黎咒的语气也同样不容反驳。 那些都是他亲眼所见,他事情都是不想让姜使君继续蒙在鼓里。 黎咒受伤以后逃离了天山,但是并没有离开太远。 后来燕凛就带着几株千叶莲花,从天山上下来了。他想要知道燕凛究竟要那千叶莲花干什么,就带着伤,悄悄尾随了上去。 燕凛那时应该是极其心急,从他策马扬鞭的狠劲上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他的存在才没有被燕凛发现。 直到最后,他跟着燕凛从天山一路奔波,来到一个叫隐秘的芙蓉园的小院,他才明白了一切。 “你知道他想要用千叶莲花配置成莲珠,然后拿去救谁吗?” 黎咒看向姜使君的眼神颇有两分同情。 姜使君抿着唇,她看得懂黎咒的眼神。 她只是不懂,为什么偏偏是同情。 姜使君咬牙道:“就算是燕凛有人要救,我也能理解。” 黎咒看着她,最后说出一个让姜使君心颤的名字。 “柳蓉衣。”黎咒说:“他想救的人,是柳蓉衣。” “胡说八道!”姜使君豁然推开黎咒,“你以为你处心积虑地编织出这样的谎话,我就会相信你了吗?” 柳蓉衣,这个名字对于姜使君而言,是有一定刺激性的。 因为柳蓉衣对于燕凛而言,是一个有着不同意义的人。 若是她不喜欢燕凛,那么她自然不会在乎柳蓉衣。可是现在,她率先乱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在意。 因为不可自拔地在意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所以只要被人刺激到了那个点,就连她自己,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只是平时冷静,但她并不是一个圣人啊。 黎咒的身上本来就有伤,被姜使君这么一推,猛地往后倒去。 他摔在地上,腹部渗出来更多的鲜血。 姜使君一惊,她想要上去把黎咒扶起来,但是在伸出手的一瞬间,却又犹豫了。 黎咒说的那些,她不相信。黎咒绝对是在骗她! 她看着黎咒,似乎是想要守住自己心中对燕凛的那最后一分坚定的信任。 “这些都是你编造的谎言吧,你怎么会知道柳蓉衣是谁?就连你身上的伤,说不定也是你自己……” 黎咒说道:“我师父曾经就是上天青山采药去的,也是在那里被司隶给推下蛊窟的。我不止一次上过天青山,自然认识她。”黎咒挣扎着爬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站在姜使君面前,摇摇晃晃地问道:“你不相信,那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燕凛的东西,若是我说的一切全是编造,它为什么会 在我的手上?” 看着黎咒手上拿着的东西,姜使君到底,再也说不出一个为燕凛辩解的字来。 那是一个大红色的锦囊,上面绣着相许相从,倾心相护八个字。 黎咒在金徽寺里见到燕凛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身上带着的这个大红色的锦囊。 在打斗中,黎咒也是因为将这个锦囊挑落,燕凛才更会发了疯一般地要杀他。 但是当他逃了以后,燕凛却没有继续追击他,而是去将千叶莲花摘了。 他觉得燕凛那时很着急,也是从这里得出来的结论。 而现在,这就是黎咒证明自己说的那些话,最好的证据。 姜使君看着司隶手里那个红色的锦囊,生平第一次这样讨厌红色。 怎么会有红色这么让人讨厌的颜色。 红的刺目,红的让人眼睛疼。 它证明,燕凛的确在天山上和司隶有过一场打斗。 它证明,燕凛骗了自己。 可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他不是说自己会解释这一切,只要她信他吗? 她给了燕凛机会啊,他为什么…… 为什么呀。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说:“柳蓉衣已经死了太久,就算有莲珠,也没有用的。她死在了八年前,死在了天青山的内斗里。是百里新把她杀死的,这些燕凛早就告诉过我了。她死了以后,也是 柳蓉衣的同门将她的尸体带走的,都不知道葬在了那里,现在肯定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莲珠就算就能救活死人,那也不能肉白骨啊。 若是所有血肉都化成了泥土,莲珠还有什么用? 黎咒缓缓走近她:“若我告诉你,柳蓉衣若只是重病,且一直活着呢?就住在……离京都不远的地方。” 姜使君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在黎咒的这一句话里,终于轰然倒塌。 她原本在心底用满心的爱,为燕凛建造起了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可以轻易地抵御别人那些流言的攻击,可以带着她从自己再也不能用蛊的忧伤里走出来。 可是现在,这支军队,败的溃不成军了。 姜使君的眼眶红了红,“柳蓉衣,她还,还活着?” 就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燕凛都告诉过她些什么? 他说,若是有一日本王找到莲珠,本王会毁了它。 他说,百里新彻底疯了,他说柳蓉衣的心只能属于他,便当着本王的面,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他说,她死后,被天青门余下的弟子带走了尸体,你与她无甚关系,也不必为她做这些。 若是柳蓉衣还活着……若是柳蓉衣从一开始就好好地活着,那燕凛对她说的一切,便是彻头彻尾的谎话。 是她一直被燕凛骗着,还毫不怀疑地相信着他。 姜使君的眼中氤氲着满满的水气,只要她的长睫往下一压,定然能从眼睛里挤出两粒透明的珍珠来。 她终于明白,黎咒为什么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了。他是在同情她的天真,他在同情自己自诩聪明,却一直都在被燕凛骗的团团转。 第四百六十七章 爱的本能就是飞蛾扑火 姜使君从黎咒的手里拿过那个红色的锦囊,下唇生生几乎被自己咬的出了血。 离开之前,他还跟自己说,有它替你陪着本王,本王只要想着你,就会平安回来的。 她满心欢喜地在藏青山庄里给裘太妃治病,她想要给他一个生辰礼物。她相信燕凛对她说的一切。 相许相从,倾心相护。 这是他说的。 是他亲口说与自己听的! “假的,你说的一定是假的。” 姜使君边摇头边往外走,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黎咒说道:“是不是假的,你去一看便知。柳蓉衣所藏之处,距离京都不远,不用一日功夫,便能赶到。若是我们去的巧,也许厉王现在还在那里。” 他知道姜使君很喜欢厉王,毕竟像那样的天之骄子,能有几个女人不喜欢? 可是这个真相,也是她必须知道的! 姜使君无力地说:“就算柳蓉衣在那里又如何,也许燕凛只是有自己的执念,柳蓉衣对他而言有大恩,他想要救柳蓉衣不也是很正常吗?我能理解,我可以理解。” 这是她唯一能想得通的,说服自己的理由。 即便这个理由并不能解释燕凛为什么要骗她,但是再聪明的人,也有想要自欺欺人的时候。 黎咒看她没有半点要醒悟的样子,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姜使君,我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姜使君一愣,“什么身份?” 黎咒扭头看着姜使君:“你,也是圣骨一脉吧。” 姜使君惊愕不已,这么绝密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黎咒说:“在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和唅蠄护法打斗。可是在你们来之前,唅蠄护法已经通过折磨一个老太监,知道了当初宫变的时候,宫中还有一个女婴的事情 。 我那时就躲在屋外偷听,后来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非要知道那个女婴的事情,便让西池帮我去查。 西池娘子的眼线遍布全天下,找他查这件事情,最快不过。后来,这件事情顺理成章地扯到了你的身上。 起初我以为,正是因为你是圣骨遗孤,燕凛才会把你留在身边。知道我知道了燕凛想要得到莲珠这件事,我才觉得事情没有简单。 姜使君,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燕凛为什么非要留你在身边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可是姜使君不愿意去想,她一点都不愿意去想。黎咒说道:“姜使君,还不明白吗?若是燕凛真想要拿莲珠救人,那他做的事情和司隶又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拿无辜的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长生!他们都是一样的 刽子手! 你知道想要配置莲珠需要圣骨女子的心头血吗? 姜使君,你是圣骨。若是他要得到莲珠,怎么可能不剖心取血。我让你过来,不仅是要你知道事实的真相,更是想要救你的命。 现在就有一把刀子悬在你的头上,你明白吗? 他随时……可能要你的命!” 在黎咒看来,现在姜使君身边的每一个人可能有都问题,他们也许都是厉王用来监视姜使君的眼睛。 所以他才会绕这么大圈子,想办法和姜使君偷偷见面。 他想要救姜使君,若是厉王真的想要对她下手,她趁着厉王不在的时候逃,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真相,就算再残忍,也必须去接受。 一股凉意从姜使君的脚底升腾而起,沁入她的四肢百骸。 要她怎么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相信,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 明明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温柔。 明明他都会蹲在她面前为她穿鞋。 明明他连深夜拥她入怀的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怎么事情在一转眼之间,就彻底的变了? 温柔的过往全部化为了尖刀,解开浓情蜜语的遮羞布疑惑,剩下的竟然全是谎言。 若黎咒说的都是真的,她现在和燕凛粘板上的鱼肉又有什么区别。 燕凛的权势滔天,连永靖帝都制衡不住他。她不会蛊术,燕凛想要抓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黎咒说道:“我已经帮你想好了逃跑的办法,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避开厉王府的眼线,离开京都不是问题。之后我会让西池娘子给你制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在别的地方 生活下去。” 只要不是在燕凛的眼皮子底下,姜使君就是安全的。 姜使君说:“要我相信你说的一切,除非你让我亲眼看见,否则我不会离开他。绝对不会。” 姜使君面无表情地说:“我要见燕凛。” 在事情一点点地浮出水面疑惑,这就是她能为燕凛做的,最后的一份坚守。 她绝对不会放弃。 黎咒问道:“非要这么飞蛾扑火吗?” 姜使君说:“爱的本能就是飞蛾扑火。” 不管燕凛对她的爱护是真是假,至少她对燕凛的这份爱,是真的。 是不容任何质疑的。 哪怕燕凛一直以来都是在骗她,她也必须要自己去验证这一切。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死心。” 黎咒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好,我带你去芙蓉园,让你见见燕凛和柳蓉衣,也让你死心。只是你到时候,可不要受太大的刺激。” 他本来也就想要让她断了对燕凛的那份念想,起初她不愿去,他也没辙,但是现在既然是她自己要去看,那他一定帮她。 只是像她这样真性情的女子,看到真相以后,怕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竭力保持着冷静了。 姜使君无力地笑笑,今天黎咒给她的刺激,已经够大了。 就算去了芙蓉园,又还能在受到什么刺激? 让姜使君难过的是,她想要的本来就是一个事实真相,但是当黎咒答应带她去芙蓉园的时候,姜使君的却更加没有底气了。 难道她自己也觉得,黎咒说的,是真的吗? 但是至始至终,即便心底再压抑,再难过,姜使君都强忍着,没有让自己眼眶里的眼泪落下来。一切都还没有盖棺定论,还不到哭的时候。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许多逗留 她抬头直视着黎咒的目光,问道:“我们什么去芙蓉园?” 黎咒说道:“你想要离开,一定不能让厉王府的人知道,否则便什么都瞒不住了。” 姜使君问道:“你有办法?” 黎咒既然说,他已经想到让自己逃跑了,那离开厉王府自然也不是问题。 黎咒点了点头:“若是要走,就一定要在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离开。就好比,今天!” 姜使君一愣,“为何走的这么仓促?我还没有任何准备!” “你不需要准备,你只要配合就好。” 他今天绕了一个大圈子,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就是为了劝说姜使君离开。 他早就已经为姜使君做好了安排,现在只需要执行就够了。 他带着姜使君走到了屏风后,对权璟雯点了点头。 权璟雯对身后站着的那个丫鬟使了个眼神,那个丫鬟就站了出来。 权璟雯说道:“我手下就这个丫鬟最厉害,若不是你开口,我可不会随便借。” 常天在屋外守候了好一会儿,心中正疑惑着姜使君为什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的时候,房门就被打开了。 权璟雯的脸上始终挂着那份万年不变的笑容,对姜使君说道:“没想到厉王妃如此大方,那我就不客气地派我这个小丫头去你府上取东西了!” 姜使君点了点头,对常天说道:“回厉王府吧。” 她刚一抬步,原本站在权璟雯身后的丫鬟就跟了上去。 常天一愣,回头看着那个丫鬟,问道:“你跟上来做什么?”姜使君解释道:“刚才我和齐王妃闲聊的时候,才知道从前我让燕凛从珍宝阁里买下来的首饰,有一样其实是齐王妃早就订做了的。这丫头跟着我回去,我把那样首饰让她 带回去给齐王妃。” 姜使君说完,就对那个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立即跟上了。 常天皱了皱眉头,王妃今天的作风,实在是太奇怪了。 齐王妃在他们身后说道:“本王妃在这里等你,你去厉王妃府上取来东西就回来,然后我们再回齐王府。” 丫鬟回头看了权璟雯一眼,屈膝道:“是,王妃。” 马车载着两个人回到了厉王府,姜使君带着丫鬟进了寒坞院。常天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一直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守在寒坞院门口。 如果寒坞院里有一点不正常的动静,他就马上冲进去保护王妃! 但是寒坞院里并没有发生任何让他担心的事情。 过了不久,丫鬟就捧着一个盒子离开了。那里面装的应该是首饰。 常天看着离开的丫鬟,握剑的手才松了两分。 难道是他紧张过度,多想了? 他又回头往寒坞院里看了一眼,姜使君也看了他一眼,转身关上了房门。 常天眯了眯眼,王妃刚才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一点也不像是王妃从前看他的眼神。 是他做了什么惹得王妃不快了吗? 就在常天百思不得解的时候,丫鬟已经捧着首饰盒离开了厉王府。 丫鬟一路往金玉满堂走去,来到了包厢里。 黎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丫鬟,说道:“你这丫鬟的本事,的确很不错。” 权璟雯看了面前的丫鬟一眼,说道:“厉王妃,这面皮虽然做的很真,但是只能贴在脸上半个时辰,否则便会对脸造成伤害,你快摘下来吧。” 姜使君将自己脸上的那层面皮撕了下来,露出自己本来的脸。 现在厉王府里的那个,才是权璟雯真正的丫鬟。 她之所以要先带丫鬟回府,再用易容的办法离开,就是为了让大家以为她还在厉王府里,为自己争取时间。 丫鬟可以装成她的样子,但是却不能模仿她的声音。 姜使君问道:“那你的丫鬟……” 权璟雯说道:“放心吧,她会找到机会出来的。” 黎咒站起来说道:“我带你出城。” 姜使君垂眸瞥见了他身上衣服上的血渍,问道:“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黎咒说道:“刚才你回去的时候,已经先处理了一下伤口。能抗得住。” 虽然姜使君已经不在厉王府里,但是京都里的眼线太多,为了避人耳目,黎咒便拿来了两顶帷帽,和姜使君分别带上,才带着姜使君骑马一起出城。 一直都是黎咒在前面带路。 现在骑马对于姜使君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但是姜使君的抓住缰绳的手,却比她第一次骑马时握得还紧。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手心里汗津津的,全是汗水。 一方面,她迫切地想要见到燕凛,她想,如果她去见燕凛,燕凛或许能给她一个解释。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无比害怕见到燕凛。她怕这一见,就坐实了所有黎咒对燕凛的指控。 但她心底,终究是希望听到燕凛解释的想法居多。 黎咒跟她说,芙蓉园距离京都不是很远。 但是因为黎咒身上身上有伤,所以他们骑的不是很快。两个人离开京都的时候,不过巳时。一直到夜里戌时了也没有到黎咒说的地方。 春日还没过去,夜里的风冷的很。 姜使君看着前方阴暗的长路,心中波涛翻涌不停。 终于,黎咒勒马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对姜使君说道:“前面不能再骑马了,厉王妃芙蓉园外安排了护卫,骑马过去很容易被发现。” 姜使君的心噗通噗通地跳,“那我们走过去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那些侍卫都很敏感,他们要怎么避开侍卫们?“许是觉得这里秘密,没有人知道,所以芙蓉园只有外围安排了侍卫。我们只要解决了外围的侍卫,就很容易进去了。”黎咒看着姜使君说道:“答应我,验证了我的话以后 ,看一眼就走。不许多逗留。” 黎咒知道现在带姜使君来这里很危险,但如果这么做能让她死心,就值得冒险。 因为莲珠引发的悲剧已经够多了,他实在是不想,再让别人因为莲珠而丧命了。尤其,姜使君还算是他的朋友。现在的她很危险,若是逗留在此被抓住了,对她绝对是莫大的危险。 第四百六十九章 衣衣 进去之前,黎咒又给了姜使君一颗药丸,“吃下去。” 姜使君问道:“这是什么?” 黎咒说:“你不会功夫,手脚并不轻盈,呼吸也沉,若是厉王在里面,你马上就会被发现。这个药可以让你的行动变的比原来轻盈许多,但也只是短时性的。” 姜使君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夜色太黑,姜使君跟在黎咒身后走了一段距离,就看看见了一个灯火阑珊的院子。 黎咒懂蛊,放出几只蛊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院子外围守着的那几个侍卫给放倒了。 他跟着燕凛来过这里一次,这个院子又十分简单,所以他也算是熟悉。 两个人悄悄地溜进了芙蓉园里,上弦月孤零零地挂在天空上,姜使君紧张得手心满是汗水。 和黎咒说的一样,院子里没有什么侍卫,又四处是植物,倒是很好掩映两个人的身影。 走着走着,前面的黎咒停了下来。 他回头对姜使君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她悄悄地往外看。 姜使君面前是一棵高大灌木,灌木丛中间还有有零星的缝隙可以让她看出去的。 姜使君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 院子里站着的男人…… 是燕凛。 和她无数在厉王府里见到的样子一样,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园子里,微微仰头看着月亮。他的眉目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比墨还浓。 皎洁月光洒在他的肩头,让他沾染了一身的月华。 在那一瞬间,姜使君的呼吸凝滞了。 那个男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她甚至能看见燕凛微微抿着唇角,眉头微蹙。 她本来应该跑上去跟燕凛要一个解释,可是她忽然不敢了。 她就那么待在燕凛难以注意到的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越看,便越是觉得这个男人离自己太远。 这时候,一个消瘦的粉衣女子从一旁走了出来,她的面色有些白,但是嘴边却挂着藏也藏不住的幸福的笑容。 粉衣女子蹑手蹑脚地朝着燕凛靠近。 燕凛微微侧头,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个女子的存在。 下一瞬,粉衣女子忽然从身后环住了燕凛的腰,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兄!” 姜使君蓦然咬唇。 燕凛的身体一僵,抬手把她的一双手拿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柳蓉衣,声调平缓:“衣衣,不许这样闹。” 姜使君的心猛地一紧,他叫她,衣衣么…… 果真是柳蓉衣,她真的还活着。 那一瞬间,姜使君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也被击垮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已经不需要燕凛的任何解释。 柳蓉衣收回手,嘟嘴说道:“谁让师兄总是这么久才来看我一次。上一次师兄就隔了好几个月都不来见我。这一次若不是我病发,师兄也不会提前来看我吧。” 她的神态,俨然是一个在和自己的心上人撒娇的样子。 燕凛默了默,说道:“抱歉,师兄很忙。” 柳蓉衣抬眸看着燕凛,说道:“师兄,我的病发作的越来越快了。从前吃的续命丹,如今对我而言,已经快要没有作用了。师兄,我是不是就快死了?” “别说傻话,” 柳蓉衣说:“我知道师兄为了救我,为了找莲珠,这些年在外面很辛苦。我能活到今天,全都是靠师兄在帮我续命。我心中已经很感激师兄了。” 柳蓉衣抿着红唇,看着燕凛,“师兄,若是我活不下去了,师兄可以在我死之前,满足我之前的那个心愿吗?我们……我们成亲吧!”她低头绞着手,说道:“与其守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的渺茫的希望,等待一次又一次病发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降临的死亡,我更想和师兄幸幸福福地度过剩下的 日子。” 燕凛低头看了柳蓉衣一会儿,才说道:“师兄已经找到救你的办法了。” 柳蓉衣的脸上顿时显现出两分欣喜:“师兄是说莲珠吗?” 燕凛点点头,“千叶莲花已经找回来了,配方也有了,剩下的,只差圣骨血脉。” 柳蓉衣脸上刚刚露出的惊喜此刻却一扫而空,“可惜……世上已经没有圣骨血脉了。” 燕凛却说:“有。” 他口中吐出的只有一个字,但是这一个字,却像是一根毒针一样,狠狠地扎在了姜使君的心上。 疼痛的感觉无限蔓延,最后让她的四肢都变的麻痹。 他想要的……真的是她的命吗? 有些事情,自己亲眼看到,和别人说给自己听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造成的伤害,也是完全不相同的。 黎咒离她近,不小心碰到了姜使君,才发觉她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皱眉握住了姜使君的手,冰凉冰凉。 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刺激还是太大了。 那边柳蓉衣的语调,却是无比的欢快,她说:“当真?师兄可不许哄我!” “师兄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姜使君的眼眶红了起来,原来他当着柳蓉衣的面给出的诺言,一点也不逊色于他当初答应自己的。 柳蓉衣满心期待地说道:“那等我治好病了,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嫁给师兄!” 燕凛错开和柳蓉衣对视的眼神,说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唔!”柳蓉衣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似乎极其痛苦。 燕凛连忙扶住她,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衣衣!” 柳蓉衣软软地依偎在燕凛的胸口,眼中泪光涟涟。 “师兄,我的心口又疼了!好疼!” 刚才还娇柔可爱的一张小脸,现在却因为痛苦而拧在了一起。 燕凛将柳蓉衣横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 他说:“你的病,很快就会治好了!” 她的兵很快就会治好了,原来你是真的,要杀我啊。 看到这里,姜使君一直以来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滚落。 啪嗒—— 这是眼泪打在草叶上的声音。 燕凛抱着柳蓉衣骤然回首,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眼睛定格在了姜使君所在的方向。 “谁!” 话音落下的同时,燕凛手中的暗器尾随而至。 燕凛的暗器哪里是寻常人能接住的。可是那枚暗器却是直冲着姜使君的心口去的! 第四百七十章 她也很疼很疼 饶是黎咒的反应再快,把姜使君朝一边用力推开的时候,那凌厉的暗器,还是没入了姜使君的左肩。 “啊!” 姜使君痛呼一声,因为黎咒的推力,从灌木丛里滚了出来。 在看清灌木丛后的人是的一瞬将,燕凛的身体猛地僵直在那里。 一瞬间,他的脸上闪过太多的表情。警惕,疑惑,错愕,甚至于惊慌。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的距离,她一定听到了什么。 她到底听到了多少他们的话? 最后这些表情在看到她肩膀上的伤时,全部化成了愧疚与心疼。即便姜使君一手压住左肩,还是止不住那鲜血汩汩地从伤口处往外流。 “君儿……” 他当真想对她说点什么,他需要一个解释。 对,他要解释。 可是向来沉稳睿智的燕凛,在那一刻却突然慌了手脚。 他不知道该和姜使君说什么。 柳蓉衣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的僵直,也注意到了他的神经在那一刻间的紧绷。 她扭头看向姜使君,秋水涟漪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嫉妒。 这个女人就是厉王妃么?呵。 柳蓉衣忽然抓紧燕凛胸前的衣服,痛苦地叫到:“师兄,我疼。” 她的浑身都在颤抖,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眼角点点的泪光证明了她现在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她蜷缩在燕凛怀抱里的模样,好像一直无家可归的幼弱羔羊。 姜使君紧咬着下唇,抬眸看着抱着柳蓉衣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燕凛,不说一句话。 只是她眼中泪光点点,和他怀里抱着的女子一样,浑身颤抖着。 疼。 她也疼啊。 她也很疼很疼! 可是当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被他打用暗器出来的伤,忽然之间,却又觉得不疼了。 她嘴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分明是在笑,可是那笑却比月光与霜华更让人觉得清冷。 她在嘲笑自己。 在别人佳人相伴的时候,她费尽心思赶来见他一样,只想要一个解释。 她拼尽全力地去爱他,相信他。 即便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底,她却还是不愿意去怀疑她。 宁可飞蛾扑火,她也要追求自己想要的那个真相。 可是她看到的什么? 是他与别人相拥,是他低声温柔地叫别人衣衣,是他给柳蓉衣许下慎重的诺言。 原来真相是不管你心里怎么辩白,都无法改变的东西。 可她……到底是心有不甘哪! 她以为以心换心,他们就能长久地走下去。 她以为,只要给出足够多的信任,他就会将一切事情都告诉她。 她以为,那是爱情。 燕凛的确是以心换心了。只不过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心计,换取她的心头血而已。 那一刻,她日积月累用满心的爱为他筑起来的城堡,彻底地土崩瓦解了。 他想要的,原来是柳蓉衣。 一边对她说着誓言,一边却是拿着刀子在那里等着的。 是啊,燕凛这般自信的人物,哪里会觉得有什么地方,比他身边更安全可靠? 把她留在身边,既不会让她被别人所害,又可以用她来对付司隶。当这一切结束以后,燕凛便随时可以从她身上取血。万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给过的那些温存缠绵,原来是给死囚犯的最后一碗饭。 是在可怜她吗? 可怜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他骗着,还给了他最灼热的爱意。 情之一字织丝成网,是她太蠢才会作茧自缚。 她不需要燕凛那点高高在上的可怜,她只是觉得自己…… 何其可笑。 因为老姜的话,她以为燕凛是真心把她当做心上人来看待的,所以她才会尝试着对他敞开心扉,对他伸出手。 她一直都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站在燕凛身边,看他在这盛世棋盘上博弈的人。 可她哪里是啊,她不过燕凛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被燕凛发现她知道了这一切,她也终于要沦为弃子了。 姜使君看了一眼蜷缩在他怀里的柳蓉衣,到底,她才是那个和燕凛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啊。 她跪坐在地上,看起来可怜的好像一个即将被问斩的阶下囚。 “谋棋之法,在于谋心,厉王,你果真是个天生的博弈家。” 她到底,是死心了。 这冷冰冰的语调,俨然已经将燕凛隔开了十万八千里。 燕凛慌了。 “君儿,我……” 燕凛急切地朝她迈进一步,几乎要忘记自己怀中还抱着一个柳蓉衣。可是在他靠近的那一瞬,姜使君却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抬眸望着他,往后惊恐地挪了挪。 当剥去心中用爱织出来的蜜意,最原始的求生的本能,便在一瞬间暴露了出来。 即便燕凛做的一切然她觉得心寒,也不代表着她想死。 他现在便要杀她了吗? 她开始害怕燕凛。 他的计谋,他的冷漠,还有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凌厉果敢的手段,现在一点点的在姜使君的脑海中浮现。 她想,她的下场,将是被剖心。 也许会是这个男人亲自动手。 她眼中的惊惧让燕凛有了一瞬间的错愕,她看向自己的眼中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璀璨的光芒。除了失望意外,她眼中剩下的只有惊惶。 她怕他。 那是真正的害怕。 不该是这样的,她怎么会…… 燕凛脑中乍然想起自己刚才与柳蓉衣的对话,他的心在一瞬间就悬了起来。 难道说,她连和莲珠有关的事情,也全部都听到了? 不,不是…… 燕凛彻头彻尾地慌了,他的手心甚至冒出来一层汗。 燕凛急切地说道:“君儿,你听我解释!” 姜使君微微摇头,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从头到尾都骗了她,这是无可辩驳的事情。 而证据,正被他像个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师兄!”柳蓉衣皱眉再次痛呼了一声:“我心口好痛!” 说罢,柳蓉衣双眼一闭,彻底昏厥了过去。 燕凛身形一滞:“衣衣!” 趁着燕凛分神,一旁的黎咒立即提起姜使君的肩膀,带着她离开这里:“快走!”厉王已经发现他们了,趁着这个柳蓉衣病发,他无暇抽身,正是他们脱身的好机会! 第四百七十一章 她必须逃 燕凛看着被人带走的姜使君,一双瞳孔骤然收缩。 又是这个青衣人! 上一次在祁连,他本来可以要了这个青衣人的命,但是念着姜使君的一句话,他才放了他一马。 没想到青衣人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还带着姜使君。 燕凛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祁连山上这个人拿走了他的锦囊,之后定然也是用锦囊将君儿带来了这里。 这个青衣人的武功不差,想要带着姜使君从芙蓉园里逃走根本不是问题。 若是姜使君就此跑了,极有可能就此被青衣人藏起来。即便寻人的办法有千百种,也依然有被藏得严严实实的人。 她会那么害怕自己,定然是因为误会了什么,他不能让这种错误继续下去! 他太过了解姜使君了,她爱恨分明,爱的时候必然是最热烈的,但是需要斩断这一切的时候,却也是最干脆的。 她若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铁了心要离开他,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只要姜使君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可以将事情全部解释给她听。 他不能让她走! 燕凛对着那两人逃窜的背影,紧张地高声叫到:“君儿!” 他以为,她至少会停下来再看他一眼。 可是听到他这样的呼唤,姜使君头也没有回。 她只是捂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被黎咒携着,不要命地往外逃。 她必须逃。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必须从这个男人身边逃走。 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她不想再见到那个处心积虑想要谋夺她性命的男人,她害怕他。 两个人的身影即刻就消失在了院墙外,再也容不得燕凛再有片刻的犹豫。 若是让他们走了,他便再也难以抓回他们了。原本该是被他抱回房中,再找人来看着的柳蓉衣,此刻却就被燕凛抱着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他解开自己的外裳草草披在了柳蓉衣的身上,就朝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追了 上去。 燕凛离开以后,趴在石桌上的柳蓉衣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搭在石桌上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一双秋水涟漪的眸子里此刻正是波涛汹涌。 那就是师兄养在府中宝贝着的厉王妃? 看起来根本就无甚了不起。 可师兄在乎着姜使君,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从前只要她“病发”,师兄就会无条件地守在她身边。像今日这样,将病发的她丢到一边去追别的女人,这是第一次。 可是男人么,从来都是有一就有二。师兄会为了姜使君将她放下第一次,自然就会为了姜使君将她放下第二次。 这样下去,以后师兄只会将她看的越来越淡,她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八年前天青山上出了变故,奄奄一息的她被燕凛带到这里藏了起来,让她好生修养。 她只不过是告诉燕凛,世界上有一种叫莲珠的东西能救命,也能治愈她的心口顽疾,燕凛就马不停蹄地为她奔忙起来,足以见的她对燕凛而言有多重要。 燕凛是要到处奔忙,但是再忙,他每个月都会来看自己一次。 她一直都觉得,只要得到了莲珠以后,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和燕凛待在一起了。 直到一年前,皇上突然赐婚,姜使君在她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从那以后,师兄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不得不承认,姜使君对师兄的影响太大了。 之前她从应天那里听说了一点姜使君昏迷的事情,从那以后连着好几个月,师兄更是没有主动来看过她一次。 这次她才不得不找出一个病发的借口,把师兄诱过来,试试师兄的底细。 没想到事情进行的正好的识货,姜使君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姜使君的出现让她很不高兴,但姜使君出现的实在是太巧了,这也不失为她的一个机会啊。 刚才姜使君应该都已经看到了她和师兄相拥的场景,既然她不能改变师兄对姜使君的关注,那她就改变姜使君对师兄的想法。 她也是女人,一看到姜使君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就知道姜使君心底在想什么了。 这是她除掉姜使君的一个绝妙的机会。 柳蓉衣心生一计,她吹响了自己的暗哨,等了片刻功夫,便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在院子里现身。 柳蓉衣抓住那个男人的手腕,摇着他说道:“百里师兄,这一次,你可又得帮帮我了。” 那个蒙着面的男人,自然是对她万般宠溺。 他抬手揉了揉柳蓉衣的头发,说道:“只要小师妹需要,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柳蓉衣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百里师兄,我想请你拦住燕师兄,让他别追上厉王妃。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被称作百里师兄的男人心里顿时一阵满足。 只要能看到师妹这样的笑容,不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放心,师兄一定帮你办到。” 那个百里师兄转身欲走,又被柳蓉衣叫住:“师兄,千万不能让应天和燕师兄发现你的身份,不然燕师兄一定会察觉出问题的。” 百里师兄心中又是一阵感动:“你是在担心师兄的安危吗?” 柳蓉衣认真点头道:“当然,百里师兄可是我心中最最信任的人。” 被称作百里师兄的人,脸虽然被遮住了大半,但是从他那一双眼睛里,依然可以看出他此刻有多么的欣喜和雀跃。 “师妹放心!师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百里师兄说完以后,立即使出轻功离开了庭院。 等男人离开疑惑,柳蓉衣的眼中才闪现出一丝不屑。 百里师兄是个好人,只可惜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等这一次莲珠到手,百里师兄用完以后,也差不多该扔了。 不然,她还真没法和燕师兄好好的在一块。 百里师兄天天在他们身边晃荡,总有一天会被燕师兄发现的。 她得想个好办法,把百里师兄扔掉,还不让人看出端倪才行。是该找爹筹谋筹谋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你明明怕死 这时候听到别处有接近她的脚步声,柳蓉衣立刻又在石桌上趴好,陷入了“昏迷”。 树林里,燕凛一直对黎咒紧咬不放。 若是单比轻功,黎咒还有可能从燕凛手下逃走。但是他现在受了伤,哈携着一个姜使君,实在是没有原来逃的那么快了。 燕凛的一双眼睛,始终紧紧地盯在姜使君的身上,卯足了劲儿要将人抢回来。 这一次,青衣人是挑战到他的底线了。 他虽然一直都弄不懂这个青衣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青衣人想要把姜使君从他身边带走,不可能! 黎咒对燕凛不算很了解,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所作所为肯定惹到他了。就算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他也一样能感受到厉王凛然的怒意和杀气。 黎咒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他是难得的做好事,却还有一种自己是拐走别人媳妇的奸夫,并且正在被正夫追杀的感觉。 感受道厉王追的近了,黎咒一提气,又往前蹿出一段距离。 结果他踩着树枝的脚尖一晃,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黎咒赶紧箍紧了怀里的姜使君,蹿到了另一根较粗的树枝上稳住身形。 眼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被黎咒带着跑的姜使君察觉到黎咒的怪异,一低头,才发现黎咒腹部上再一次晕出了血色。 一定是黎咒勉强带着她逃,伤口裂开了。 姜使君急急地催促道:“快停下!你再这么跑下去,血会流的更快!把我放下吧!” 黎咒脚下的步伐半点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交错的更快了:“我若是停下,你就得被厉王逮回去了!”姜使君说道:“落入他手中,本就怪我对他没有防备。之后你告诉了我这一切,固执己见,坚持要飞蛾扑火的也是我。被发现也是我的错。我和司隶之前本就有仇,杀他也 是为了我自己。你其实不欠我什么,为我做的也够多了。把我放下吧!” 燕凛本来就是要抓她,如果黎咒把她放下了,他的轻功这么好,一定还有逃走的机会。 黎咒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来了一层虚汗,“姜使君,你明明怕死,为什么还非要我将你放下!” 他与姜使君的接触算不上很多,但是每一次他们见面,她都表现的很警惕很睿智。 她觉得自己四处都是危险,为了不让自己被这些危险杀死,她才必须时刻保持着这种戒备。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她之所以会保持这种警惕,就是因为她怕死。 遇上要命的时候,她也会求饶。 只要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她可以诡计多端,花样百出,甚至眼睛也不眨的朝别人点头弯腰。 为了保命,连节操这种东西她都不止一次地丢掉了,现在她却要自己停下,放下她,他真搞不懂姜使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搞什么? 当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吗? 既然把人带到了芙蓉园,怎么也要把人从厉王身边带走吧。 姜使君说道:“黎咒,我怕死,但是我也不想别人因为我而死。你是来帮我的,就更不应该因为我被燕凛牵制,他这一次也许不会放过你。” 黎咒:“不放过就不放过,就算他不放过我,我也没有多少时日。” 他嘴上说的漫不经心,但是对身后的情况却是一直很警惕。姜使君一愣,还没明白黎咒说的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是什么意思,又听黎咒说道:“你要我放下你,无非是你接受不了这个刺激,心死了而已。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把 你交给燕凛处置吗?要我看着你被剖心,不可能!” 一直忙于奔逃的黎咒在抽空看了姜使君一眼,她果然不做声了。 黎咒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确是心如死灰。 在起初那要命的被欺骗的愤怒和心痛过去以后,占据她心房的就是要逃的想法。 她想要从燕凛身边逃开,逃的越远越好。 可是刚才,黎咒带着她在树林里不要命的奔逃以后,她却又忽然不想逃了。 因为她发现,她想要逃开的不是燕凛,而是真相。 她的世界里本来有着明确的爱与恨,但是燕凛用他的所作所为,把这一切都给摧毁了。 要说燕凛不会爱吗?他会,只不过他的爱给了柳蓉衣。可如果说燕凛会爱,他何以狠下心来剖别人的心来给自己爱的女人续命。 她和燕凛玩了太久的爱情游戏,她以为自己是不会累的。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天之内,她却忽然倦了。 她爱不下去了,所以心死了。 她想要黎咒放下她,只是因为,她突然,不想再逃了。 剖心于她而言,一直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但是刚才,她却想,剖就剖吧,至多不过一个死字。 当身边的一切都转为一场空梦的时候,她才明白,死,原来也不是那么可怕的。 而她并不想在这场死亡里,再拉上一个黎咒。 她的愚蠢害死她自己就够了,她不想让黎咒跟她一起死。 做作的话,也不该害惨别人。 “黎咒,我的生死,由我来决定。是我作茧自缚,你放下我吧,求你了。” 黎咒的身体一僵,原本预备飞跃出去的动作收了回来,最后带着姜使君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两个人一个肩膀流着血,一个腹部流着血,谁也好不到哪儿去。 姜使君看着他说:“你走吧。” 黎咒一愣:“你……” 姜使君喉咙一哽:“你总有自己还挂心的人,若是今夜为我所累,置那些关心你的人于何地?你走吧。” 她边说着,边扶着肩膀往回走。 黎咒本欲跟上姜使君,可是他摸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本来以为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再牵挂的脑海中,竟然意外地显现出一个人影。 想到那个人,黎咒忽然不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想帮姜使君,但是同样的,他也想回去见那个人一面。 若是自己一声不吭地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就算追到自己的埋骨地也会骂自己一声薄情郎的。黎咒犹豫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不要了 他是想救姜使君,但是姜使君却并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帮姜使君,是因为姜使君杀了司隶。 但是如果姜使君不需要他了,那他就算继续帮她也没有意义。 说到底,他并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姜使君的身上。 姜使君摇摇晃晃地走着,忽然听到黎咒在她身后问:“让我带你来见他,然后自投罗网,这就是你的决定吗?如果是,那我不再管你。” “是。”偌大的幽寂树林里,她的回答轻的好像一阵风。 黎咒看着姜使君的伶仃的身影,握紧了拳头,最终转身离开。 他原本以为自己告诉她一切,可以救她一命,却不成想,一时之间给她的刺激太大,反让她彻底放弃了自己。 她要是自己心里没了求生的念头,谁也拦不住她寻死。 黎咒走了以后,姜使君便站在树林里不动了。 她多往回走两步,和少往回走两步,对于燕凛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她不想再累着自己了。 不过片刻后,燕凛果然追及。 当燕凛看到树林里孤身一人的姜使君,呼吸都是一窒。 但是一想到她没有被那个青衣人带走,他却又松了一口气。 她今日穿的衣服颜色本来就素,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涌出来的血,全部都浸透在了衣服里,染红了胸前大片的衣裳,极其刺目。 姜使君低垂着头,站在林子中央,纤薄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倒。 怎么看,她都是一条斗败的丧家之犬的狼狈模样。 燕凛周身的暴戾之气,瞬间都敛了起来,只剩下满目的担心。 燕凛以从未有过的急切的步伐,朝她大步迈过去。 “那个人呢?” 是他带着姜使君出现在这儿的,他不会放过那个人。 姜使君知道他在问谁,低着头说:“我让他走了,你也放了他吧。” 燕凛如果抓着这件事情继续追查下去,黎咒是绝对不会有安生日子的。 转眼,燕凛已经走到了姜使君的面前。 但是随着他的迫近,她的身体却又一次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恐惧的感觉在心底肆无忌惮地蔓延。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之后的一切的了。 可是不行,她还是会怕。 燕凛一愣,抬手想要去碰她的肩膀,“先让本王看看你的伤。” 他下手有多狠,他知道。 那是他只以为芙蓉园是个绝密的地方,别人绝对不会知晓,且他想要守着这个秘密,才会先发制人地丢出那一枚暗器。 若是知道那里藏着的人是她,他怎么都不会丢出那个暗器。 可是就在他的手距离姜使君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姜使君还是没抗住自己心底的压力,骤然往后退出几步,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他知道姜使君在害怕什么,急切地解释道:“本王不是有意伤你,你才刚好不久,又流了太多血,先跟本王回去治伤好不好?” 姜使君紧紧抿唇,问出一句让燕凛都觉得心惊胆战的话。 她说:“王爷,您想要什么时候剖心啊?” 燕凛身体一僵,她果然什么都听到了。 但她既然在这里,他就不能放过这个解释的机会。 他急切地追上来,也不只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他想要跟姜使君解释她看到的一切。 燕凛说:“这皆是一个误会。你没有跟他走,就证明你也是相信本王的,对不对?” 他知道姜使君现在真害怕着自己,所以只敢朝她迈进一小步,小小的半步,生怕自己再惊吓到她。 燕凛坚定地,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君儿,你信我。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眼睛一眨,就是两串晶莹的泪珠滚落。 “在西兆的时候,你让我信你。我信了。被蛊术反噬以后,你告诉我的所有的一切,包括柳蓉衣已经死了的事情,我都信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好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却让燕凛觉得心慌。 她低声道:“可是燕凛啊,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难受吗?当然难受。 难受的好像心里被堵了一个大石头,拼尽全力去推也推不开,最后只能让这块石头压得她无力动弹。难受的好像被淹没在水底,拼命地往上游,却在距离湖面只有半米的距离时,发现自己的腿上被拴了一条铁链,解也解不开。拼命地想要挣扎呼吸,可是一张口,就先溺 死了自己。 燕凛咬牙,无力地辩解道:“没有……” 姜使君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真是好看,比黑曜石还好看。 她问道:“那柳蓉衣是死了吗?或是你真的不想要莲珠?你对我的说的那些,还有哪一句话是真的?是没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不会伤你是真的。”燕凛走向她,“想用剩下的余生护你周全也是真的,那些情义是真的,本王的心也是真的。” “我不要了。”姜使君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燕凛的动作一僵,“什么?” 姜使君有些发白的唇张张合合,“燕凛,你的心,我不要了。” 不论是他的心,还是他的那些所谓的情,他所有的承诺和约定,她现在都不要了。 她留下来,是要自己断了念想。 燕凛的喉头一噎,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之前所有的担忧和心慌,在这一刻得终于到验证。 她……不要了。 二十余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不要他的心了。 姜使君凭什么?她怎么能这么说! 片刻的沉寂过后,他的眼中便爬上了几分燥怒之色。燕凛愤怒地说道:“本王若是想杀你,这一次就可以带着你去祁连,直接将你剖心取得莲珠,何必要将你放在藏青山庄里养着?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该看不清的!说到 底,是你不信我,是吗?”姜使君问道:“你值得我信吗?我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吗?我给了,是你先放弃的,是你先骗我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这是她的底线 燕凛的心中骤然空了一块。 于这件事情上,他心虚。他的确骗了姜使君。 燕凛深吸一口气:“你听本王说……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你是我的妻,本王绝对不会动你一分一毫。只要你冷静片刻,本王都可以解释清楚。” 他不想姜使君因为一时之气,而做出冲动的决定。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谈论着是否要一个孩子。她的心中应是不想离开自己的。 不论是偏执还是他的骄傲作祟,燕凛都在告诉自己,她不可能会想要离开自己。 他抓着姜使君的手,说:“本王怕告诉你这些,会让你难以接受,但你若是真想知道,本王也不会瞒你,但是,不要说那些让我们变的陌生的气话。” 当姜使君说出我不要了这四个字的识货,他心慌。 可是她的神情那么冷漠,她好像有变回了那个他轻易抓不住人。 她想要离开他,她的眼睛是这样说的。 姜使君沉默以对。 如果有一天,一个用谎言给你编织了一场爱情幻梦的男人告诉你,他什么事情都不会瞒你,你会信吗?见她冷冷的,不为所动,燕凛又着急地解释道:“衣衣她是本王的师妹,那时在天青山上,是本王欠她。天青山上她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却留下了心口顽疾,身体渐衰, 本王不能不管她。” 燕凛紧握着她的一双手,生怕她下一刻就会从自己身边逃离。 即便是当初目睹天青门中发生屠门的事情时,他都没有现下要给姜使君解释清楚这件事情时紧张。 因为他感觉到,她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不想要自己了。 燕凛的声线再也难以平缓下来,他只想尽快给姜使君解释清楚。他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慌张地和姜使君解释:“在知道你还活着之前,本王的确是答应过要娶她,但是找到你疑惑,本王就立即断了这个念想,本王那时就打定了 主意与你在一起。所以本王才想要找到莲珠救她,那样,本王也不算欠她什么了,便可以送她走了。”燕凛说:“我原是打算,将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也不会让你因为她产生任何的不快。本王的心,你应该是知晓的。君儿,除此一个理由之外,本王绝无半点成 心瞒着你,与她有染的意思。所本王所说有假,便让本王天打雷劈都可!” 燕凛本是轻易不发誓的人,如今他却在焦急之下说出了这番话,足以见得他有多在乎姜使君对他的看法。 姜使君问道:“那莲珠所需的圣骨血脉,你当作何解释啊?” 见到姜使君终于愿意理会自己了,燕凛的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 她还愿意问他其他的事情,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是吗? 他低声说:“除你之外,还有圣骨血脉。” 姜使君怔了片刻,但当她反应过来燕凛口中的圣骨血脉是谁时,她只觉得可笑。 的确,除了她,还有一个圣骨血脉。 “你想说,你想杀的不是我,对么?” 燕凛郑重道:“本王说过,本王不可能会伤害你。” 他觉得,姜使君应该可以安心了。 可是谁料想,下一刻,姜使君却将手抽了出去。 她冷声质问道:“那莲歌公主难道就该为了柳蓉衣而死吗?” 白莲歌的母后当初也是从东周嫁过去的和亲公主,她所承的血统,也是圣骨一脉。 当初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在了东周,却忘了西兆也有一个继承了圣骨血脉的公主。 所以燕凛想杀的是白莲歌。 那时候西兆宫变发生,他要带上白莲歌,也不是因为他想要用白莲歌让白尽宵放他们回来,多加一个筹码。 他只是想要让白莲歌活着,活着,好让他剖心取血。 燕凛沉声道:“本王知道,你也不喜欢她。何必在意这些?” “我便是再讨厌莲歌公主,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剖她的心!”姜使君诧异地看着燕凛,“你这样做,和司隶有什么区别?” 司隶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燕凛也是。 他不在乎白莲歌的死活,她能理解,可是他要用白莲歌的命去换柳蓉衣的命,她难以苟同。 起初以为燕凛是想要杀自己时的那种恐惧此刻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 “你遭遇过东周宫变,你失去过自己圣骨一脉的亲朋,现在你却要为了柳蓉衣,在西兆重复同样的祸端。” 燕凛沉默着。 姜使君推开燕凛,她好像不认识这个男人一般,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明知道这是错的,可你还是这样做了。” 起初因为他不爱莲珠,不爱长生而产生的那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彻底不见。 那个曾经在她眼中威武不凡的男人,将心中的一切都在她面前吐露出来以后,她才忽然发现,原来燕凛,也是这么卑劣的一个男人。 燕凛终于开口,“本王欠她的。” 姜使君激动道:“那也不该是用别人的命来还!”“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本王就再也不用管柳蓉衣了,我们可以过我们的日子。白莲歌不过是一个西兆公主,你根本不用在意。本王会派人将事情处理的很干净,西兆绝对 不会有人追查到东周来。” 姜使君看着燕凛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凡是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为了一个柳蓉衣,你连自己的本心都不要了,是么?” “白莲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所犯的错,难道还少吗?当初的西兆使臣,难道不是因她而死?死了她一个,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姜使君摇头道:“可你杀她的本意,却并不是为了惩恶扬善,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利而已。燕凛,我不要你是对的。” 她可以去满心欢喜的爱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但她绝对不会纵容自己去爱一个人格卑劣的人。这是她绝对不可能动摇的底线。 第四百七十五章 由不得你选 是,爱情很美好。爱让燕凛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选择杀她,而是转而对白莲歌下手。 但是爱不会让她忘掉什么是自己。 她不会为了爱这样的燕凛,而丢弃自己的本性。 她忽然想起白莲歌对燕凛的那种执着,她甚至都有两分同情白莲歌,就好像同情刚才的自己。 当白莲歌满心想着如何得到燕凛的心的时候,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想要她的命吗? “是因为柳蓉衣吗?”燕凛突然问道:“若是因为她,你根本犯不着与本王如此,就算今次不是柳蓉衣,是为了你,本王更会为了你去寻莲珠!”姜使君说:“没有任何一种恩情,是需要靠屠杀来回报的。需要你做违背任性的事情来回报的恩情不叫恩情,叫道德勒索。就算是今日我快要死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去找 莲珠,剖别人的心来救我的命!” 燕凛不再说话,也许是他不想再听了吧。 姜使君冷冷地说道:“你要杀我也好,要剖白莲歌的心也罢,反正不论是哪一件,我都阻止不了你。但我绝对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爱你了。” 她在这一次做出这样的决定,理由只有两个。 一是因为燕凛骗了她。二是因为她看清了燕凛的卑劣。 失望也好,死心也罢,在看透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她真的爱不下去了。最开始的痛苦和悲愤,此刻竟然都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 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她当初就不该爱这个男人。 姜使君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燕凛。” 燕凛看着她,眼中的怒意显而易见,“你就非要逼本王吗?本王想救她,难道就是错吗?” 姜使君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是错,而你还不愿意承认。” 燕凛一怔,似是故意与她置气一般,说道:“从前你善解人意的时候,绝不会对本王说出这番话。” “换做多么从前的我,我一样会这么说。”她的本性,从来没有变过。 就算她杀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那也是因为那些人该杀。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支持杀戮。姜使君说道:“倒是从前的燕凛,就算是出手再狠戾,也绝对不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当你决定剖别人心取血救柳蓉衣的时候,你就变的和司隶一样了。燕凛,你觉得我 会去爱司隶那种人吗?” 不,永远不可能。 只要燕凛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就永远不可能再爱燕凛了。 燕凛说她在逼他,是,她是在逼他。 但她是在逼燕凛走回正确的路。 为什么燕凛不敢将事情告诉她,是因为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么做是大错特错。但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管柳蓉衣。 姜使君一次又一次地拿司隶和燕凛比较,让燕凛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最后,他依然没有下决定。 他轻轻牵起姜使君的手,故意岔开话题,小声道:“你先随本王回去。你看你肩膀的伤,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姜使君猛地甩开燕凛的手,却牵动了肩膀上的伤。 但是她却咬牙道:“我不会跟你回去,也不会和你去任何地方。” 她不会再和燕凛为伍,绝对不会。燕凛怔了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本王今晚已经给了你很多耐心,也解释清了你想要听的一切。你还想怎样?难道非要本王当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弃衣衣 于不顾吗?知道本王为什么不告诉你吗?就是因为本王知道你会让本王停手!” 听他的语调,俨然是姜使君在与他无理取闹。 世人都说女人生气的时候是无理取闹,但是当一个男人生气的时候,也同样会口不择言。 就好比燕凛,他刚才……失言了。 说完那段话以后,燕凛就在心底骂了自己好几遍混账东西,他甚至也想要给自己两耳光。 他怎么可以这么和君儿说话! 他只是着急姜使君,想要将她带回去。可是谁知道情急之下吐出的话,却和自己原本想的那些,根本就不一样。 “君儿,我……” 但是当他想要改口的时候,却已经已经来不及了。姜使君冷哼了一声:“是柳蓉衣让你找莲珠救她的吗?若是她的要求,那我告诉你,这个恩,根本就不值得你报。但凡是个真心待你好的人,绝对不会让你去干这种剖心取 血的恶毒之事!” 燕凛平时是表现的极其冷漠,但是也极其重情义。 只要是他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他都会对他们好。就好比柳蓉衣,因为在他年少时帮过他,他便将柳蓉衣保护到现在。 如果不是柳蓉衣真的挨过百里新那一剑,姜使君甚至要觉得,柳蓉衣就是故意在借用燕凛的力量找莲珠。 可是现在燕凛已经铁了心要帮柳蓉衣救命,就算她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燕凛,你让我失望至极。” 她的这一句话,彻底地让燕凛心中那根因她而紧的弦绷断了。 燕凛抓住姜使君的手腕,捏的死紧。 “由不得你选,就算你对本王再失望,就算你再也不想要本王了,你也逃不开本王身边。你知不知道,只要本王想,本王就能囚禁你一辈子!” 姜使君用力想要挣开,但是手腕上感受到的却只有骨头快要被他捏裂的痛苦。 她疼的皱眉,却一点也不愿意对他服软。 她如果犟起来,任何人都比不上。 姜使君艰难地从自己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我是斗不过厉王,但是也总有几百种方法,让自己死吧。” 燕凛不可能困住她的。 燕凛一愣,她这话的啥意思,是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 他颤抖着问道:“本王就那么让你讨厌吗?不过是一颗莲珠,何至于让你我闹到如此境地。” 第一次,姜使君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种无力感。 燕凛是不可能真的看着她去死的。但他的偏执,也绝对不会让姜使君离开自己身边。 第四百七十六章 去而复返 他不过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姜使君为何要因为一颗莲珠而和他闹成这样? 所有瞒着姜使君的事情,他不是都已经说清了吗,这对于姜使君来说,难道还不够吗? 他给出的诚意难道还不够,她还要如何? 不过是救柳蓉衣,就让她这么讨厌自己么? 听着燕凛说的话,姜使君就知道,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 也许在古代,杀掉一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反正他们不是死在今天,也可能被别人杀死在明天。 但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也许还能发挥出一点价值。 可她不是这样想的。白莲歌就算再讨厌,再不是东西,哪怕婊里婊气婊到太平洋,她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去杀白莲歌。 她杀过人,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杀过,但是她也知道生命不是这样用来践踏的。 姜使君看着燕凛的眼睛问道:“若有一天,有人抱着和你同样的想法,剖了我的心去救别人,燕凛,你又会作何感想?” 燕凛信誓旦旦地和她保证,“由本王在,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 姜使君却冷冷地说:“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做主的。” 燕凛的保证,对于一切都不可知的未来而言,什么都不是。 而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自己下承诺了,她现在已经难以再相信燕凛。 就在这是,姜使君忽然被燕凛抱住,闪身躲到树后去。 她听到耳畔响起一道急促的:“小心!” 紧跟着,她就听到什么东西钉入树中的声音。 姜使君一个激灵,浑身都跟着颤了颤。她的肩膀撞到树上,疼得她浑身又冒出了一阵冷汗。 燕凛低头见到她皱眉,紧张道:“怎么样?” 当他看见她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的时候,他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 “该死!”燕凛低咒了自己一声,对姜使君说到:“你在这里藏好,本王出去对付他!” 虽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是看刚才那暗器的速度与角度,这人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他们。 姜使君低着头不做声。 燕凛知道她还是没办法在一时之间接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也不再与她多说,现在毕竟不是时候。 等到他们脱了险,他再与她详谈,而且现在他们都需要冷静。 说完,他转身绕出了树后,一双洞悉一切的双眼,从树木茂密的林叶间扫过。 倏而,他朝某一个方向掷出一枚飞镖。 躲在林叶间的男人避开燕凛的这一次攻击,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再躲藏,从树上跳了下来。 姜使君从树后探出了一颗头,朝神秘人看了一眼。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和身上都遮的严严实实。 除了能够叫人看出他大致的身形以外,就再也看不出别的东西了。 燕凛冷声道:“来者何人?” 那个人意外的冷酷,半个字也不愿意多说,直接抽出手中的剑,就和燕凛过起招来。 燕凛手中没有武器,但一直靠闪避的方法,却也能和那个黑衣人打个平手,至少黑衣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可见燕凛的功夫底子有多好。 姜使君虽然和燕凛之间已经有了芥蒂,但是看到面前的场景,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为燕凛担心。 就算她刚才的话说的再决绝,她紧盯在燕凛身上的视线却还是出卖了她。 那么久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个干净。 忽然,燕凛一个欺近,锁住了黑衣人的手臂,顺势往下一捋,就扣住了黑衣人的手腕,作势要卸下黑衣人的武器。 熟料黑衣人的右手一松,立即用左手顺势接住了落下的剑,横向一挥,逼的燕凛不得不退开以求自保。 燕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蒙面人,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用的是天青门中的招式?” 当年天青门中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根本就不剩几个人了。 那面前的这个,是谁? 黑衣人明显一愣。 刚才情势特殊,他知道自己如果被燕凛卸了武器,在之后的近身打斗中,根本不可能是燕凛的对手,才会用出那么一招。 没想到这就轻易让燕凛起了疑心。 黑衣人想起自己来时的任务是不让燕凛追上这个女人,便立即扫了姜使君一眼,冲她扭了扭头。 让她走,而他,则会拖住厉王。 姜使君一愣,这是让她走的意思吗? 燕凛立即看向姜使君,皱眉看着她。 他心中到底还是不放心,想要回到姜使君身边去,没想到他才迈出一步,黑衣人的剑就又纠缠着追过来了。 这一次姜使君确定了,这个黑衣人是要给她打掩护,让她赶快离开这里。 可是黑衣人的身份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姜使君正犹豫不决间,肩膀上却突然打上来了一只手,姜使君被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 转身一看,竟然是去而复返的黎咒。 姜使君惊诧道:“你怎么回来了?” 黎咒说道:“我怎么想都觉得把你丢在这里太不是东西了,我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呵呵,黎咒之前还用她和燕凛换筹码呢。 想起燕凛,姜使君再一次转身回头看着那边的两个人。 燕凛一看刚才已经走了的青衣人这一次竟然又回来了,额头的青筋更是突突地跳。 这个男人要是敢趁机把君儿带走,他一定掀了他的老巢! 然后,黎咒果然抓住姜使君的手臂说:“快,趁着有人帮我们,跟我走!” 他还真是回来对了,白捡一个便宜。 没想到他才刚抓住姜使君,就听到燕凛那边响起一道暴戾的怒喝声:“不许你碰她!” 黎咒看了燕凛一眼,也很是不要命地挑衅道:“厉王还是先想办法脱身再说吧!” 黎咒低头对发呆的姜使君催促道:“走啊!你还想在这里看下去吗?我看这个人不一定是厉王的对手,等厉王占了上风,咱们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姜使君看了黎咒一眼,脸上的神情格外纠结。本来想要离开燕凛,可是离开的机会真的来了的时候,才发现离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七章 她宁可不要 姜使君垂在身侧的一对拳头空攥了攥后,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疼痛的肩膀。 她想起燕凛为了救柳蓉衣做的一切。 她想起燕凛的欺骗。 她想起燕凛亲昵地跟柳蓉衣说“衣衣,不许这样闹”时的神情。 对,她要离开燕凛,还有第三个原因。 她最初决定和燕凛在一起时,曾经说过一句话,燕凛也许忘了,但她却是记得最为清楚的。 她说,不是独一份的东西,她宁可不要。 燕凛的心里,还有一个柳蓉衣。 所以,她不要他了。 再也不要了。 看似坚定的爱情,原来一直都如履薄冰。 在知道他和柳蓉衣的事情以前,她以为经过司隶和永靖帝的事情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拆散他们。 最后却是她先走的。 和黑衣人正在交斗的燕凛,侧目看到姜使君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心猛地一紧:“姜使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她的名字了。 上一次他含着怒意这样叫她的名字的时候,还是她和老姜要离开厉王府的时候。 姜使君的心一横,一扭头,跟着黎咒离开了这里。 燕凛刚才说的话,绝不是恐吓自己,只要他想,他总可以囚禁自己一辈子的。这是她离开燕凛的唯一机会了。 她无法告诉自己轻易原谅。 她不能原谅他的欺骗,不能原谅他的背叛。 燕凛为柳蓉衣做的那一切,对她而言,就是一种背叛。既然她和燕凛的追求是始终不同的,那便没有必要再留恋了。 他有他的所谓的恩情要报答,她没有办法阻止。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坚守。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燕凛身边的刽子手。 黎咒带上姜使君,很快就再一次消失在了燕凛眼前。 燕凛看到姜使君离开,心里不由得一慌。 他知道,在她说出不要自己那番话疑惑,这一次她要是跑了,有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着急之下,燕凛想要抽身去追的时候,就给黑衣人拿了一个空子,露出了一个破绽,右手臂上猛地挨了一剑。 黑衣人本来就是在尽全力对付燕凛,这一剑砍的极重,竟然直接就见了骨。 黑衣人也是一阵诧异,自己竟然得手了? 难道是厉王现在的本事大不如前了? 燕凛闷哼一声,回身捂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姜使君离开的方向。 她不能走。 他还没有允许她离开。 他找了她那么多年,她怎么能自作主张地选择从他身边逃离! 黑衣人看燕凛那惊慌失措的神情,顿时了悟,厉王自乱阵脚了。 他的眼中露出两分阴毒,趁着这个机会,他可以好好地教训教训厉王! 黑衣人再一次提剑上前,和已经负了伤的燕凛交手。 燕凛侧身闪开他的攻击,往后退了几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上,当他再抬头的时候,眼中的冷冽生生的骇的黑衣人停住了脚步。 燕凛的周身杀意四起,他身上的那股子戾气,在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黑衣人忍不住颤了颤。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厉王动这么大的怒气。 燕凛的手捏的咯咯作响:“本王若是丢了她,便让你拿命来偿。” 这个人故意要拖住他,就是为了让姜使君走。 所有把姜使君从他身边带走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黑衣人握剑的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 燕凛暴怒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恐怖,他仍然守在燕凛面前,不让他去追击,只是以为师妹希望他这么做而已。 他绝对不能让师妹对自己失望! 想到这里,黑衣人提气,再一次逼近燕凛。 燕凛反应迅速,立即抬脚从面前勾起一根细长的树枝抓在手中当剑,正面迎了上去。 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枯枝,在他手中被耍的虎虎生威。 这还不是真正的武器,就足以让黑衣人节节败退。两人这一次交手不过片刻,黑衣人身上就已经被燕凛用棍子狠狠抽了好几下。 如果燕凛手中此刻拿的是剑,黑衣人现在一定已经把半条命交代在这儿了。 但是树枝在燕凛手中造成的威力同样惊人。 燕凛横向一抽,树枝甩在黑衣人的小腹上。黑衣人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腹部几乎抽筋,他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厉王这一下打伤了。 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那树枝的尖端又朝着他的喉咙刺了过来。 黑衣人俯身躲过,树枝在他的眼前,距离他的面门不过一寸距离,谁知道燕凛手中的枯枝转势横向一扫,就将他脸上的方巾揭落。 黑衣人一惊,燕凛是要查看他的身份! 师妹说,不能让燕凛知道他的身份! 就在燕凛要看清黑衣人的面目之际,黑衣人立即一个翻身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燕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燕凛抓住机会,在他的后背上又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若是他手中的是剑,他一定现在就结果了这个人的性命。 那个黑衣人似乎也是料想到燕凛手中的不是长剑,要不了自己的性命,才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 在后背挨了生疼的一下以后,他便立即转身往树林里逃窜而去。 他拖延的已经够久了,那个青衣人一定已经带着厉王妃逃远了。 他再留下来,一定会被厉王识破身份,还是走为上计。 燕凛看着那个人逃窜走,并不恋战,而是迅速往刚才姜使君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也许他还有机会追上她。 只要还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黎咒带着姜使君一路出了林子,再往前看,就是一条并不算宽敞的小道。那里停着两匹马,是他们来的时候骑着的那两匹! 黎咒把姜使君往马背上一甩,说道:“去金徽寺!到了那里,西池娘子会安排你的去向。” 再一看,黎咒也跟着翻身上了他那匹马,却是调转了马头,背对着她。 姜使君问道:“你要去哪里?” 黎咒和他不一起走吗?黎咒说道:“我们往两个方向跑,厉王就算追上来了,也不会知道你走的是哪一条路,我可以先分散他的注意力。” 第四百七十八章 事情有点不对 虽然以厉王的睿智,他并不能拖延多久,但是只要他能拖延到让西池娘子把姜使君秘密送走就够了。 黎咒说完,往姜使君身下的马上甩了一鞭子,马匹就迅疾地跑了出去。黎咒也不耽误,又是一鞭子,在深夜中策马离开。 芙蓉园里,柳蓉衣躺在床上休息,丫鬟早已经被她遣退了下去。 柳蓉衣的双手绞在一起,看着窗边的烛火忧心忡忡。 百里师兄到底成功了没有? 少顷,一个黑衣人推开窗户,从屋外溜了进来。 “百里师兄!”柳蓉衣立刻站了起来,“拦住了吗?” 黑衣人点点头:“师妹放心,我拖住了厉王一会儿,他现在一定追不上厉王妃了。” 柳蓉衣顿时皱眉:“谁要你只拖一会儿?你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拦住他的呀!燕师兄那么厉害,也许你走了以后,他又去追了。” 万一让他寻迹追到了姜使君,那她不是白折腾了吗? 黑衣人有点委屈:“可是我……” 他捂住自己的腹部,想说自己受了伤,敌不过厉王,害怕被发现身份,所以只能先离开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柳蓉衣低头看见他拿着的剑,就问道:“你剑上怎么有血?” 黑衣人说道:“为了拦住厉王,我砍了他一剑!” “谁让你伤害燕师兄了!”柳蓉衣顿时恼了起来。 她把黑衣人重重往后一推,说道:“拦住他的办法那么多种,你非得用剑砍他吗?” 黑衣人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既要他拦住人,又要他不准伤害燕凛,这怎么可能。 他沉声问道:“师妹,你只关心燕凛,是吗?” 柳蓉衣一愣,她刚才一时气极,才会那么说。 百里师兄留着还有用,她还不能一脚把百里师兄踹开。 柳蓉衣又拉住黑衣人的手臂,柔声说道:“百里师兄,我还是很关心你的,我只是觉得,燕师兄要是受伤了,不就不能继续为我找莲珠了。” 黑衣人一听,脸上阴郁的神色才算得到了一点缓和。 柳蓉衣又趁热打铁道:“百里师兄,若是姜使君真的逃了,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黑衣人心底虽然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但他根本拒绝不了柳蓉衣的要求,还是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柳蓉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就知道百里师兄拒绝不了她。 那一方,燕凛一直跟着他们追到了树林子外,就再也找不道任何和姜使君有关的东西了。 他看到地上留下的两条相似的马匹痕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青衣客一定是让她从不同方向跑了。 现在回去叫护卫来追查,定然要耽搁一段时间。 姜使君有心要离开他,多浪费半刻钟,他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 可是哪一条路才是她去的方向? 他若是选错了,这一次就和姜使君错过了。 姜使君按照黎咒说的,一路策马来到金徽寺。 夜色深沉,金徽寺的大门紧闭。两个并不算明亮的灯笼挂在檐角,在风中摇摇晃晃的。 姜使君走到金徽寺门前,抬手敲了敲门上的圆环。 她的砰砰地跳着,时不时就会看一眼来路,生怕燕凛再追上来。 不一会儿,寺门打开了。 站在门后的人却不是沙弥,而是西池娘子。看来黎咒是真的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姜使君正要进去,却被西池娘子抬手拦住。 “还想进去耽误时间?厉王追查人可是很有一套,他手下的人一旦召集起来,消息可以在三日之内传遍东周。你想要逃,就要在三日之内将你的身份彻底换掉。” 西池娘子把手上拿着的包袱,塞进了姜使君怀里,催促道:“现在就走。” 姜使君抱着手里的包袱一愣:“我们不等黎咒了吗?” 西池娘子从金徽寺后牵来一匹骏马,说道:“他是个白巫师,寻常人抓不到他。他要脱身,自然有办法。” 现在要紧的,倒是面前这个女人。 黎咒在自己面前千求万求,只让自己保住姜使君。他躲藏保人是有一套,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和厉王对着干。 从前西池娘子也不是没有帮别人做过假身份,以及帮人逃命。 只不过这一次是黎咒拜托的,他才想要亲自把人护送走。 西池娘子翻身上马,告诉姜使君:“身份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在这两日里避开燕凛的眼线,到芜州去,就大致安全了。” 他给姜使君安排的新身份,是一个胭脂铺的老板,不会引人怀疑。胭脂铺平时也有人帮她看着,她不过是个挂名的老板。 只是未来一段时间,她最好都不要出门去见人,免得被燕凛搜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西池娘子说了半晌,却发现姜使君更丢了魂一样,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西池娘子问道:“你发什么呆?黎咒为了这件事情求了我半天,你怎么反而对离开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西池娘子对姜使君这幅样子很不满。 “我……我忽然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姜使君抬头,看着西池娘子说道。 西池娘子说:“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都在路上说!快上马!” 听西池娘子这急躁的语气,显然片刻时间都不想和姜使君耽误了。 姜使君却站在原地摇着头。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在找不到证据的时候,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西池不耐烦道:“姜使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麻烦!你知道黎咒办这件事情有多不容易吗?要不是他求老子,老子根本不会出手帮你!燕凛要杀你就让他杀了,和老 子有什么关系!” “燕凛没有想要杀我。”姜使君说道:“他不会杀我。” “没想杀你?”西池娘子一愣,他对消息的了解,显然还停留在以为燕凛给姜使君剖心的阶段:“那你为什么要逃?” 知道他干这件事情要冒着多大的多危险吗?既然要不了她的命,那他们累死累活干什么? 第四百七十九章 哭成这幅鬼样子 姜使君低声说:“我只是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而已。” 燕凛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以后肯定会把她严加看管起来,今天是她离开最好的机会。 西池娘子白眼一翻,对姜使君今日这个罗罗嗦嗦,反反复复,犹豫不决的性格有点接受不了。 黎咒还说这个女人很特别,很有想法。 他怎么一点都不觉得? 姜使君还不是和别的女人一样,一遇到男人的事情,就变的犹豫不决,没有了决断。 西池娘子今天晚上一口一个老子,足以见的他的心情极其不顺畅。 黎咒要他帮忙救另一个女人就算了,自己竟然还托着一个生病的身子去救。 厉王是那么好招惹的人? 这个薄情郎要是敢在今天死了,他就算找到他的掘地三尺都要找到他的埋骨地,上去狠狠地骂他一顿!! 最让他生气的是,黎咒那般不容易,姜使君竟然还在这里犹犹豫豫的浪费时间,这是怕厉王追不上来吗?西池娘子警告道:“既然不想留在他身边了,那就快给老子上马!反正你都要离开燕凛了,事情再奇怪,那都不关你的事。我只送你到芜州,之后老子还要赶着去找黎咒呢 !” 姜使君一愣,被西池娘一句话给点醒。 是啊,既然她已经决定要离开燕凛了,那事情再奇怪,也都不关她的事。 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都已经验证过了。燕凛也亲口承认了,他的确是要杀人,帮柳蓉衣拿莲珠,他也的确是骗了自己。 可她…… 西池娘子一马鞭甩在了姜使君的面前,鞭子在空气中抽一声响,把姜使君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走不走?你若是不走,老子绝对不会管你,如果放不下,就滚回去找你的厉王去!” 姜使君如果不想走,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姜使君翻身上马,对西池娘子说道:“带路。” 西池娘子冷哼一声,这个大祖宗总算是有点正常的反应了。他猛地抽了身下的马匹一鞭子,骏马就朝前冲了出去。 两个人从天黑奔逃到天明。 一路上两个人各有所思,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西池娘子带她走的路,都是荒郊的路,极其不平坦,也不好走。姜使君不常骑马,在马匹上巅的太久,感觉浑身都是酸痛的。 好容易在快要天明的时候,西池娘子才带着她在一片芦苇边停下。 西池娘子翻身下马,走到芦苇前,把那一片芦苇拨开。 两个人从芦苇后走了出来,一男一女。 西池娘子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他们点了点头,看了坐在马上的姜使君一眼。 姜使君翻身下马,走到了西池的身边。 就在她下马以后,那两个人就骑上了他们的马匹离开了。 姜使君问道:“这也是掩人耳目?” 西池说道:“这样最安全。” 只要那些找他们的人顺着马跑过的痕迹追踪,就很容易被误导。 西池娘子对姜使君说道:“过来。” 姜使君走进了芦苇丛里,芦苇后面是一条乌篷船,河面寂静无波。 姜使君上了摇摇晃晃的乌篷船,西池娘子解开绑在木桩上的绳子,把船只撑离了河岸。 乌篷船在江心里摇摇晃晃,姜使君抱膝坐在船里,抬头看着头顶悬着的白灯笼。 西池娘子看着姜使君失神的样子,说道:“你的那个包袱里有药和衣服,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姜使君这才记起自己肩膀上有伤的事情。 她看了西池娘子一眼,西池娘子很主动地走出了乌篷船,给姜使君端来一盆水以后,又退出去站在了船头。 虽然他是女子装扮,但是也不能随便看女子的身体。 姜使君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拿起包袱里朴素的那件青衣换上。 在换衣服的时候,她的衣袖里,掉出了一个红色的锦囊。 姜使君一愣,好刺目的红色。 姜使君本来想把锦囊拿去丢掉,反正都要离开了,这东西留着干嘛。但是撩开乌篷上的帘子的一瞬间,她却犹豫了。 她低叹了一声,又把手收了回来,坐在乌篷船里发呆。 也许是因为这一夜实在是太累了,她靠在船里的木板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后来有一天,燕凛把柳蓉衣接近了厉王府里,他说,他欠她的。 他说,他还是要好好照顾柳蓉衣。 她梦见柳蓉衣微笑地看着她叫她妹妹。 她才不要当柳蓉衣的妹妹。 “喂,醒醒,醒醒。” 姜使君被这呼声猛地惊醒,看到面前的人是西池娘子,姜使君吃了一惊。 直到他听到耳畔摇曳的水声,才回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走的是水路,现在应该还在河中。 她现在是在逃。 西池娘子面色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做什么梦了?很可怕吗?” 姜使君说:“我没做梦啊。” 姜使君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西池娘子摘下身下的酒壶喝了一口酒,一脸看笑话的神情:“没做梦你还能哭成这幅鬼样子?我在船外都听见你的哭声了。” 姜使君一愣,她哭得这么大声吗? 就爱女使君抬手一抹,才发觉自己脸上全是泪水,也许是她睡着以后就趴在了床板上,连发鬓都打湿了一片。 在她的左手上,还紧紧抓着那个红色锦囊。 姜使君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脸,抱着膝盖说道:“没什么,就是梦见自己快死了。” 西池娘子说:“你不是说燕凛不会杀你吗?就算他反悔想杀你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已经逃得够远了,他追不上来的,放心吧。” 黎咒既然要他保姜使君,他怎么也不能让黎咒失望啊。 姜使君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岔了,濡濡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在她的梦里,她梦见有人抓了她和柳蓉衣。那个人把她们都吊在了悬崖边,后来燕凛来救她们了。但是那个人手上有两个暗器,可以同时切断两根绳子,而燕凛只能救一个人。 第四百八十章 他不愿 她怕死,她是真的怕。 她哭着看他,她脚下是万丈悬崖,双脚触不到地面的感觉,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慌。 而梦的最后,她是掉下悬崖的那一个。 他拉住了柳蓉衣,却没能拉住她。 她掉的太快,她很快就再也看不见悬崖边燕凛的脸。 她不知道燕凛最后有没有想过要救她,她也看不见燕凛脸上的表情。她感受耳畔的风呼啸而过,感受自己的身体无力的下坠。 她在梦里拼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是她却什么都抓不住。 姜使君的喉咙里哽的难受。 鼻子酸酸的,好像情绪突然又要失控。 这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她最不能接受的,原来还是燕凛和柳蓉衣在一起的事情。 他要和柳蓉衣在一起,势必就要抛弃她。 她离开,看似是她的选择,其实根本就是燕凛的选择。 作为被抛弃的哪一个,她自己走,只不过是显得更体面一点而已。 也许燕凛会在最初的一段时间找找她,但是只要柳蓉衣恢复了,在柳蓉衣的陪伴下,他很快就会忘记自己。 她无法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她的占有欲,不比燕凛差。 是她的,就只能是她的。 她要的是一颗完整的心,而不是一半。哪怕他只分出一点点,极少极少的一点,都不行。 而燕凛做不到这一点,她不相信为了柳蓉衣连本性都可以放弃的燕凛可以做到这一点。 几缕光从乌篷的帘子外穿了进来,天应该已经大亮了。 姜使君看向西池娘子问道:“你还派了其他人来帮我们吗?” 西池娘子摇晃着手里的酒葫芦,说道:“没有,这次的事情是黎咒临时起意,来不及安排那么多人。” 姜使君一愣,“可是我和黎咒快要被燕凛追上的时候,树林里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衣人,是在那个人的帮助下,我和黎咒才能脱身的。” 如果不是西池娘子安排的人,那是谁安排的? “是我们的朋友吗?”姜使君问道。 西池娘子瞥了她一眼,嘲讽道:“不是所有帮我们的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姜使君问道:“什么意思?” “在查厉王的事情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西池娘子说着,打量着姜使君的神情。 果然,姜使君眼中都多了一抹亮光。西池娘子说道:“我们发现,一直有一伙人,在如影随形地跟着厉王的行动。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的人数不算多,也很隐秘,每次他们出现,也只有一两个人,如果 不是我们也跟踪厉王,还真不能发现这几个人。”西池娘子看了姜使君一眼,忽然了悟道:“也许你遇到的就是这几个人,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出手过,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你说他们想要让你走,那他们的目的,应该就 是拦住厉王了吧。也许他们是厉王的仇人。”姜使君一听,心都悬了起来:“仇人么……不对呀,听燕凛说话,那个人好像是天青门里的人,他会天青门的招式。燕凛从前在天青门拜师学艺,怎么会和天青门里的人有 仇呢!” 就说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一点不就很奇怪吗? 天青门的人出现的也太巧了! 西池娘子说道:“你都已经决定要离开厉王了,他有多少仇人,你管他呢。” 姜使君一噎,也是。 她都已经要离开了,还管燕凛干什么。 这种对燕凛下意识的关心,该要戒掉了。 姜使君强迫自己不去想燕凛的事情,又转而问道:“那你知道黎咒怎么了么?” “什么怎么了?他身上有伤。”西池娘子顿了顿,极其不高兴地补了一句:“被燕凛打伤的。” 姜使君问道:“很致命吗?” 西池娘子一愣,“当然不会,只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罢了。” “那他……”姜使君欲言又止。 西池娘子不高兴地问道:“藏藏掖掖干什么?我们这么拼命帮你,你连话都藏着一半不跟我说?” 姜使君说:“黎咒跟我说,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那时候她和黎咒在逃命,没空想这个问题,这下有了时间,她才注意到黎咒当时说的话有多么奇怪。 西池娘子的脸色一沉,冷声道:“他告诉你了。” 姜使君点了点头,“只是提了一句。” 西池娘子问道:“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吃过一粒药?” 姜使君想起她和黎咒在金玉满堂里的对话,又点了点头。 “他只说那药会让他在武学上有很大的突破,还会强烈的其他的作用,就好像他的样子,会永远保持十八岁。是这药的问题吗?” 西池娘子放下手里的酒壶,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他吃的那粒药,会杀了他。” “黎咒只说他的身体在衰退,可是这也不代表他会死吧?”西池娘子说道:“我号过他的脉象,太不正常了。他吃了那颗药以后,功夫虽然奇好,但是凡为他把过脉的人都会发现,他的脉象虚浮的好像个将死之人。这一年来,他的 身体衰退了许多,这样下去,恐怕没有几年他能扛的。” 姜使君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病?”西池娘子说:“如果人是一盏油灯,那么一个人能活多久,就看这盏灯里有多少油可以燃烧。这种药就好像是往一盏油灯里多加了几根灯芯,灯越亮,油烧的也更快。油尽 灯枯,那人也就……” 这种所谓的神药,根本就是再透支生命。 它能把身体里能调动的机能全部调动起来,融合运用,但是身体也更容易被掏空。 所以当身体再也支撑不起这些的时候,人就会被耗死。 姜使君吃了一惊,担忧道:“难道没有办法治吗?” 西池娘子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有啊,他不愿。” 姜使君不解道:“为什么?” 活着不好吗?既然有办法,就要治啊!西池娘子低落的说:“因为他不想成为司隶那样的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 同一种药 姜使君瞬间明白了西池娘子的意思。 西池口中要救黎咒的办法,就是莲珠。 黎咒本来可以杀了她,取她的心头血,但是他也没有这么做。 他还因为觉得燕凛可能会伤害她,把她从厉王府里带了出来。 姜使君的心底又是一阵说不出来的感激。 她喃喃道:“这样的药,他当初怎么敢吃。” “当他只想报仇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那些?”西池娘子苦笑了一声,“若是我早遇上他那么一年,我也不会让他吃下这种药。” 姜使君忽然问道:“那药还有配方或者剩下的吗?也许研制一下,还能找到补救的办法!” 事情还没走到最后一步,总不能现在就放弃吧。 车都爱山前必有路,说不定他们还有补救的办法。 西池娘子垂头丧气地说道:“药是黎咒的师父临时起意配的,除了他师父,没人知道药方,至于药,一共有三颗,黎咒吃了一颗,还剩下两颗。但是后来被人抢走了。” 这也是他想救黎咒,但是却一直找不到方法的原因。 西池娘子说道:“如果那药还在他手上,我一定会吞一颗陪他。就算是找不到救他的办法,至少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死。” 姜使君怔了怔,忽而怀疑地看着西池娘子。 虽然他是个女人的装扮,但怎么说都是一个男人啊。 她皱眉道:“你该不会……” 西池娘子看透了姜使君要说什么,先她一步说出来:“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你有意见?” 姜使君立即摇头,“没有,我不歧视你。” 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西池娘子愣了愣,当其他人听说他喜欢的是一个男人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露出几分嫌恶的眼神,可是她却没有。 她的眼神很干净,一点也不因为他喜欢一个男人而鄙夷他。 西池娘子对姜使君有了几分改观。 黎咒说的对,她很特别。还能理解他,真是不容易。 姜使君把话题绕回去,问道:“是谁抢走了黎咒的药?” 黎咒的脸色一沉,说道:“天青掌门。” 姜使君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她着急地再次问道:“你说是谁?” 西池不知道姜使君为什么突然变的激动了起来,淡淡道:“天青掌门,柳毅。” 姜使君不解道:“他怎么会抢黎咒的东西?” “祝礼死了以后,黎咒常常会偷偷去天青山的悬崖边祭奠。有一次他去的巧,遇上天青掌门了。天青掌门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祝礼之前配了一种能让人的功夫变的很厉害的药,祝礼死了以后,他又怎么都找不到那种药,恰好遇上了黎咒,柳毅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黎咒身 上。 毕竟天青掌门去世以后,黎咒就跟着消失不见了。 后来天青掌门派人埋伏了黎咒,才把药从他那里夺走了。那天青门,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西池娘子说完,看向姜使君。 刚才一直听得很认真的姜使君,这时候却跟被人勾了魂一样,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西池娘子抬手在姜使君的面前挥了挥,“丢了魂啦?” 姜使君回过神,口中喃喃念出一个名字。 “燕凛……” 西池娘子皱眉道:“你还有完没完啊,咱们可是在逃命呢,你还一直念叨着厉王的名字,你也不怕把他给召来。” “不是,燕凛他……”姜使君急的直揉手,“他吃了一样的药。” 西池娘子不信,他说道:“厉王那么高傲的人物,呼风唤雨的,怎么可能吃那种药?再说了,这种药天青掌门肯定自己藏着呢,不会给别人的。” 姜使君直摇头,不对,燕凛当初吃的,一定是同一种药。 姜使君说道:“当初燕凛告诉过我,他从前武学上没有天分,是柳蓉衣拿给他一粒药吃了以后,他的武功才突飞猛进的!” 难怪她当初听黎咒说起他吃的药时,觉得耳熟。 因为燕凛也跟她说过! 只不过燕凛当初说的是,那药是祝礼赠给柳蓉衣的父亲柳毅的,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个谎话! 那药是柳毅自己不要脸,从黎咒身上抢去的。 那药柳毅吃了一颗,还剩下最后的一颗,当初被柳蓉衣偷出来喂给燕凛了! 柳蓉衣这个死女人,都给燕凛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亏燕凛还心心念念地觉得自己欠了柳蓉衣,都不知道那药会要了他的命! 这算是什么狗屁恩情,燕凛竟然还想着要报。 还不知道柳蓉衣当初给燕凛吃那颗药的时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如果她不知道那药有其他作用也就罢了,如果她就是拿燕凛当同样的小白鼠试炼呢?那柳蓉衣的心有多恶毒! 西池娘子被姜使君的这个消息刺激的有点厉害,仍旧不敢相信姜使君的话。 他本来想问,厉王真的吃了? 但是看姜使君那一脸凝重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在说谎。 姜使君虽然想要逃,但是她心底还是没有把厉王彻底放下。 姜使君忧心忡忡地说,“如果他们两个人吃的真是同一种药,那燕凛现在岂不是也很危险?” 顿了顿,姜使君又说道:“不,燕凛比黎咒更危险!” 按照西池娘子的说法,灯越亮,油烧的也越快。那是不是意味着,吃了那个药以后,武功越厉害的人,就越是容易透支完自己的身体? 燕凛在吃了药以后,武功是变的厉害了许多,几乎没有一个人能与他较量,就连同样吃了那种药的黎咒也不能。 黎咒是在祝礼死了以后才吃了那种药。 司隶是在祝礼死了以后才发动宫变,之后燕凛上天青山,也吃了那种药。 虽然燕凛吃药的时间,足足比黎咒晚了四五年,但是燕凛透支的同样也更厉害啊! 西池娘子说黎咒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那燕凛应该还不如黎咒! 姜使君的心都揪了起来。 西池娘子说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办法救黎咒,那燕凛该怎么办?姜使君担忧道:“到现在为止,你有没有见过黎咒出现要垮掉的样子?他有没有病发过?” 第四百八十二章 我要回去 如果能从黎咒的身上得到一些参考,她多少也可以估计一下燕凛的状况。西池娘子点点头:“黎咒第一次病发,是在近一年以前。那一次他突然昏倒,但是只昏迷了半日就醒来了。号了脉以后,也找不出任何的原因,但是他的脉象,变的比原来 更虚了。” 这应该就是身体快要被耗完之前,表现出来的一个征兆。 姜使君问道:“那之后呢?还有病发吗?”西池娘子说:“有,第二次是大半年之前,你和厉王出使西兆的时候。黎咒本来也想要偷偷跟着你们,但就在准备出发的前一天,他再一次昏倒了。这一次,他一昏迷就是 整整三日不转醒。” 姜使君心下了然,难怪总是出现在她和燕凛行动里的黎咒那一段时间不现身,原来是以为他倒了。 姜使君问道:“他醒来以后,还是没有什么异常吗?”西池娘子的面色凝重,“不,黎咒第一次晕倒虽然不见奇怪之处,但是他第二次醒来以后,有十几日的时间,都动不了手脚。他的手脚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连翻身都做不到 。后来我给他喂了许多大补的东西,他才勉强恢复过来一点。那些补品,几乎能吃死一头牛。” 那一次西池娘子就发现,他是在从阎王爷的手里抢命。 姜使君用玄门毒咒被反噬休养的时候,黎咒也同样在休养。 可是黎咒恢复以后不久,就又去了祁连,想要毁掉千叶莲花。 没想到这一次黎咒就被燕凛所伤,跟着知道了柳蓉衣的事情,在情急之下,黎咒又让他帮姜使君安排了这次出逃。 姜使君听完西池娘子的话,就知道第二次病发,病情已经比第一次严重多了。 黎咒说自己时日无多,这种担忧是对的。 姜使君问道:“若是再有下一次,他会怎么样?”西池娘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阎王爷手里,可不是那么好抢命的。用稀世珍贵的药材,也不见得能吊着他多久。但是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黎咒会死的。不管怎么样 ,我都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救他。”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病发,会造成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看他身体的状况,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他再一次倒下,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西池娘子这一次之所以会答应黎咒,安排人送姜使君离开,也是因为黎咒用这个理由求他帮忙。 姜使君忽然从乌篷船里站了起来,但是因为乌篷顶太低,不免头在乌篷顶上撞了一下,发出一声响。 整只小船都在江面上摇晃了起来,乌篷顶的灯笼更是剧烈地晃动着。姜使君不得已低下头来。 西池娘子问道:“你在干嘛?” “我……”姜使君的嘴唇颤抖起来。 西池娘子看见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拳头又松开,之后又再次握成拳头,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也没有个头。 姜使君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心中又纠结不已。 她想回去。 她后悔了,她想回燕凛身边去。 燕凛现在虽然还没有出现过昏倒的症状,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次昏倒会是什么时候。 她是不能接受和原谅燕凛,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燕凛死。 她做不到。 就在这时候,乌篷船又小小地晃动了一下,姜使君的身体跟着摇了摇,似乎是碰到什么东西了。 外面传来船夫的声音:“二位,到了。” 姜使君一愣,西池娘子站了起来,拎上他的酒壶走出了乌篷船,上了渡头。 姜使君跟着西池娘子走了出来。 “幸亏是顺流,船只走的快。”西池娘子说:“从这里走上三里路,就是一个小镇,我在那里的驿站里留了两匹马,之后就直接去芜州。” “我要回去。” 当西池娘子为姜使君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时候,姜使君却突然说道。 西池娘子忙拉住姜使君,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京都!”姜使君急切地说道:“燕凛他吃了和黎咒一样的药,若是我就这么走了,他一定会死的!” 她说完,快步往渡头边的小路走去,西池娘子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姜使君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 她焦急地问道:“我要怎么回去?” 她是被西池娘子带出来的,没有西池娘子,她找不到来时的路,也找不到马匹。 西池娘子不说话。 姜使君这样反复变卦,他真不知道自己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姜使君催促道:“你快说啊!我要怎么才能回京都?” 西池娘子问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他是死是活,和你还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管吗?” 姜使君眼眶微红,“那我也做不到在明知道他会死的情况下,什么也不做!” 西池娘子问道:“你回去难道就能救他吗?黎咒身上的病情和他是一样的,至今也没有找到什么解决办法,你回去又有什么用?” 姜使君好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西池娘子真不想管姜使君,但是他也不能让黎咒的苦心白费啊。 他继续说道:“燕凛的掌控欲太强,你现在要是回去,就算燕凛不要你的命,也一定把你锁起来。那你以后就会成为他的禁脔。” 她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忍受那样的生活? 不可能的,她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妥协。 如果她能接受那样的生活,那她就不会因为燕凛和柳蓉衣的事情而决定离开。 所以还是跟他走吧。离开京都,去芜州。 过自己自由自在的小生活,那不是很好吗? 西池娘子说道:“只要你不回燕凛身边,过一段时间,我就会为你换一个身份,我多的是办法让燕凛找不着人。” 姜使君看着西池娘子,这一次她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说:“我要回去。” 也许她是蠢到头,所以没救了。明知道回去以后以燕凛的偏执和掌控欲,她也许都再也没有机会离开,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在这个时候抛下燕凛。 第四百八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西池娘子回头看了一样停在那边的渡船一眼,撑船的人就离开了。 姜使君看西池娘子始终没有要动的意思,心底一空。西池娘子是连让她坐船原路回去的机会都不给了。 最终她说道:“你不带我回去,我总可以自己找到办法。” 顿了顿,姜使君又说道:“多谢你和黎咒为我做的这些,多谢你一路而来的护送。” 姜使君本来正打算走,但是这时候,她却看见西池娘子的嘴边,渐渐地,勾起了一抹冷笑。 那笑容阴森森的,好像要吃人的恶鬼。 西池娘子再也不变嗓佯装女人说话,而是用回了自己的本音。 “厉王妃,你觉得自己还有回去的可能吗?” 也许是学女人说话的时间太长,影响了西池自己的音色。他的声音有点尖锐,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像一把薄刃划入别人耳中。 姜使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 西池娘子丢开手里的酒壶,捋了捋脸庞的秀发,戏谑道:“本来想好好的带你走,既然厉王妃不配合,那也就怪不得我动手了。” 姜使君惊诧道:“你和黎咒不是想要送我走,而是想要劫持我!” 西池抬手把两耳旁的头发都别入发髻里,没了两缕头发的妨碍,他感觉舒服多了。 西池说道:“黎咒是真心想要送你走,但我不是。” 姜使君问道:“那你抓我又是为了什么?” 他冷冷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么,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救他。你,就是办法所在。” 当他从黎咒那里知道姜使君是圣骨血脉,且黎咒还想要将她救走的时候,他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黎咒一步一步地让姜使君知道厉王一直以来隐瞒的真相,将姜使君逼到崩溃,姜使君就会选择放弃厉王,逃离厉王府。 黎咒受了伤,自然不能带着姜使君四处奔波,但是他可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他接到姜使君以后,就可以开始他的计划了。 他本来想将姜使君带到芜州去,再将她囚起来,等到他拿到千叶莲花以后,再配制莲珠。 但是没想到姜使君半路知道了燕凛也吃了那种药以后,竟然就反悔不跟自己走了,还说要回京都去找厉王。 他怎么可能让姜使君回去! 既然软的不行,那他就只能来硬的了。不管是打残还是弄伤,只要他留着姜使君一条命,能给他剖心取血就行。 只要拿到了姜使君的心头血,黎咒就可以活下来。 黎咒不想成为司隶那种剖心取血的恶毒之人没关系,他来做恶人。西池说:“我会告诉黎咒,你是因为不想连累我,才甩开我自己逃了的。你太聪明,所以我也不知道你逃到哪里去了。之后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寻到了一种灵药,让他服用 试试。你猜,那会是什么药?” 姜使君的手脚冰凉,她说:“莲珠。” 西池笑道:“对,就是莲珠。” 姜使君小步小步地往后退,她问道:“黎咒的本意是要救我,你这么做,你觉得黎咒会原谅你吗?” 西池说:“黎咒永远不可能会知道,哪怕他并不像我爱他一样爱着我,他也一样相信我。” 姜使君的双手垂在身侧,微微地颤抖,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怪只怪自己轻信他人,上了西池娘子的当! 现在她孤身一人,要如何和西池娘子斗?西池说道:“要怪你就怪厉王,我本来想要下手的对象也是莲歌公主,但是厉王却先我一步派人去抓莲歌公主了。从厉王手里抢人,我没有胜算。可是后来我又从黎咒那里 知道你是圣骨,所以就改变了策略,从你身上下手了。” 姜使君沉默地看着他,这就是报应? 燕凛能想到去抓莲歌公主剖心取血,但是应该没有想到,西池也一样会抓她剖心取血吧。 真是一语成谶! 一滴冷汗从姜使君的额头滚落。 她往四周环顾了一圈,从前被韩幼灵的黑巫师追杀,她还有一个逃的方向,那就是燕凛所在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要往哪里逃? 看着欺近的西池娘子,姜使君在估计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忽然抬手,三支袖箭忽然接连从她的衣服里射了出去。 这袖箭是她去见权璟雯的时候,让常天给她找来保命的。 之前在她乌篷船里换衣服的时候,西池因为回避着她,所以没有发现她身上竟然还带着袖箭这种东西。 现在姜使君的袖中突然咻咻射出三支袖箭,还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西池吃了一惊,即便他极力避开了其中的两支袖箭,还是有一支袖箭没有及时避开,射中了他的左肩。 姜使君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拔开腿玩命地往后跑。 说到底西池也是想要她的心头血,落到西池的手里,她就死定了。就算西池不会立刻杀了她,在他得到千叶莲花以后,一样会对她下手。 为什么事情偏偏出在这个关头! 西池肩上中了一箭,痛得闷哼了一声。 但这是姜使君第一次用袖箭,准度不够,这一箭根本就不致命。 西池咬牙把射入自己肩头的那支袖箭拔了下来,抬头看着趁机逃走的姜使君。 “该死的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的花招还真是花样百出,叫人防不胜防! 他说着从腰上抽出一条窄长的薄刃,朝逃走的姜使君追了上去。 他一直以来系在腰上的,不是腰带,而是软剑。 想跑?做梦! 这渡头是个荒废已久的古渡,渡头后就是一条小路,但是路上并没有什么人迹,反而长满了杂草。 姜使君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往回跑。 她现在根本不能用蛊术,常天和顺天也不在身边,要她怎么和西池斗?所以她现在除了当逃兵,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这一跑起来,动作太大,又一次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 姜使君疼的皱眉。她现在要感谢那时候燕凛的暗器伤的不是她的腿吗? 第四百八十四章 她是遁地了吗! 姜使君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那里,她就像是一只被猎狗追袭的猎物,在郊地里四处逃窜,脸上写满了惊惶。 这里是郊地,路并不平整,四处的植被没有人管理,许多灌木的枝丫都蔓延出来,朝路中间生长。 这条路这么荒芜,人迹罕至,可见西池是多么不想让人发现她。 若是她一路上都碰不上两个能救她命的人,那她可就惨了。 她拼命地跑,一时没注意脚下,就被从路边生长出来的荆棘勾住了衣裳,姜使君没有发现,继续往前跑。 结果刺啦一声响,几缕丝线就被勾了下来。 姜使君低头看了一眼被勾破的衣服,气的只想骂娘。 这是什么鬼运气!! 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勾破的衣裳,还有挂在荆棘枝条上的丝线。又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岔路。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朝左边的道路奔了过去。 这不是鬼运气,这是她的生机啊。 没过多久,西池提剑来追姜使君,他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等他抓住了姜使君,一定要先打断她一条腿,让她再也没有机会逃。 可是没想到前面竟然是一条岔道,西池在两条岔道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了自己身边的荆棘条上,多了几丝被勾下来的丝线。 他往左右两边各看了一眼,发现左边的那条路上,在不远处的荆棘边,还有一处被勾下来的丝线。 西池勾勾嘴角,姜使君已经慌不择路了。 他没记错的话,姜使君身上还有伤,托着那样的伤,姜使君跑不了多远。她依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立即提剑朝着左边的道路追上去,眼中杀意凛然。 他想了几百几千种方法都没法救黎咒,但是现在,他只要抓住姜使君,黎咒就有活的希望,他绝对不会放过黎咒唯一的生机。 他的本意并不是杀人,但是杀人对他而言,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而西池不知道的是,当他提着剑朝着左边的道路去追姜使君时,右边岔道的一棵大树后,姜使君探出了一颗小脑袋。 在确定西池被引开以后,姜使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情况太危急,西池娘子又急着抓人,所以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她为了逃命已经慌不择路了,当她给出那么一个衣服勾破的丝线的小提示,西池自然就会朝着左边的 岔道去追。 她在体力和武力上都比不过西池娘子,就只能靠这些小聪明为自己谋夺一线生机了。 但这操蛋的没完没了的酷跑游戏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然后她从树后站了起来,可是她并没有直接从右边的岔道继续跑,而是跳回了草丛里,往她来时的古渡头的方向跑回去。 西池能被她骗得了一时,但不会被她骗太久。 当西池追出一段距离以后,发现没有任何人走动过的痕迹,很快就会意识道自己被人骗了,到时候西池一定会再折回来。 这就是她留给西池的第二个小陷阱。 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是小姜会走回头路。 人的惯性思维会在潜意识里影响人做出的决定。 一般人都会觉得,左边的岔道是个小圈套,那她一定趁机是从右边的岔道逃了。 这时候她如果真的朝右边的岔道跑,那西池娘子追上她,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所以她也不能走右边的岔道。 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往回跑! 她在逃命的时候,看见古渡头的方向,还有一条路。 姜使君就这么一路往古渡头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路上她时不时就会一些有尘土的地方落脚,留下一个脚印,一直到她从古渡头边的另一条小路上穿过。 且说赶着去抓人的西池,他朝着左边的岔道追了一段路以后,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一路上他除了路口的几缕丝线,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人走动过的痕迹。 姜使君不会轻功,这一点西池很肯定。 如果姜使君从这里跑过去了,那多少会留下一两个脚印吧? 可是这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姜使君又耍了他? 在那么急切的情况下,她还能冷静下来摆自己一道? 而且还成功了? 西池很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他的脸色变的比一开始的时候更为阴沉,转身折回了岔路口去。 好一个厉王妃,果然是足智多谋,花样百出! 姜使君刚才一定是沿着右边的路逃了! 西池折回岔路口,脚步是斑点也不停地就往右边的岔道追,而彼时,姜使君已经跑过古渡头了。 西池娘子沿着右边的路追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是没发现任何人影。 这条路和刚才左边那条一样,也没有留下任何人的踪迹。 西池娘子提着软剑,心里那个气啊! 姜使君这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小废物,她是遁地了吗!! 这女人之前还在他的掌控之内,现在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了。 同时他又恼自己恼的不行,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也能把人给跟丢!如果真让姜使君跑了回去,他和黎咒回头都得遭殃! 西池娘子在原地站着深呼吸,他必须冷静一下。 姜使君的想法异于常人,他不能按照普通人的思维去估计她的逃生路线,否则就会像刚才那样,被她连骗两次! 倏然,西池娘子回头往古渡头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知道了,姜使君一定是趁着他往左边的岔道追的时候,回头往古渡头边的那条小路跑了! 好一个姜使君,还真是有几分小聪明! 西池娘子又去追,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急功近利,而是时不时地观察一眼地上的脚印。 只要确定了姜使君逃跑的方向,抓住姜使君就不是问题。 哈,果然,在古渡头边沿的小路上,他看到了几个慌乱的小脚印,这些脚印一定是姜使君留下来的。刚才他如果多动点脑子,早点回来看一看,也不会让姜使君逃蹿这么久。 第四百八十五章 否极泰来? 西池娘子冷哼了一声。 就用那些小伎俩,也想骗过他? 她不会武功,身上还带着伤,就算他已经浪费了一大段时间,现在去追姜使君也一样来得及。 姜使君,你等死吧! 西池娘子又追了一路,这时候他发现路边的脚印彻底消失,但是他却没有找到姜使君的半个人影。 哼,一定是知道他追上来了,在哪个草丛里躲起来了! “姜使君,你这么躲躲藏藏,是没有用的!” 周围没有半点动静,风吹过的时候,倒是引起树叶沙沙作响。 西池娘子开始往草丛里走,手中的软剑在阳光下反射出晃眼的光。“我虽然要取你的心头血,但是在我真正动手之前,我都会好好的供着你,让你好好地享受一次。你若是有什么愿望,不如也都告诉我,我帮你完成,了了你的心愿,就当 是还你心头血的恩情。” 西池娘子边走边说着他口中‘诱人’的条件,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 他记得姜使君有袖箭,现在姜使君知道自己要杀他,她对自己下手也绝对不会客气,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这时候一旁的草丛忽然摇了摇。 西池娘子眸光一冷,一剑挥过去,就将那边的一片灌木丛给斩了。 结果被斩掉的灌木从边却没有人,倒是有一只受惊的小松鼠,抱着一颗刚捡起来的松果,蹿上了树枝。 西池娘子一愣,人呢? 一直找不到姜使君的影子,只能看到一切她有意无意留下的痕迹。 西池变的焦躁起来,他开始挥舞着手里的软剑,在草丛里四处乱砍,并大声叫嚣道:“你给我出来,否则等我找到你,你就有的是苦头吃了!” 愤怒的西池在草丛四处又砍又削,一个人上蹿下跳地发了好久的疯,却也姜使君的衣服边边都没有发现一个。 最后西池拿着软件站在那里,气的手都在抖。 黎咒告诉他姜使君如今不会蛊术的时候,他还大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拿下姜使君是百分之百没有问题的事情了。 可结果是什么? 是姜使君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他一个会武功的男人,竟然抓不到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丫头片子! 姜使君难道真的会隐身术吗? 事实证明,姜使君是不会什么玄秘的隐身术的,但她会游水啊。 当她从古渡头跑过去留下了一串模棱两可的脚印以后,就踩着不容易留下脚印的地方又跑回了古渡头。 然后,她就潜!水!了! 在陆地上,她不管往哪儿跑,最后都很容易被西池抓到。 但是在水里,西池难道还能找到她的踪迹? 往哪里游那都是她说的算,西池想要找到她,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她先是在岔路口摆了西池一道,之后在古渡头又摆了西池一道,这些连环计使下来,就算不能完全骗了西池,至少也能迷惑到他。 现在西池应该已经距离自己很远了! 虽然不算是完全安全,但是至少也算是暂时脱离了险境。 只是这肩膀上的伤,泡在水里以后,还真是要命的疼。 姜使君在水面上换了一口气,又一次潜入水中。 在水了游了好久,姜使君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上岸。 她记得西池是带她骑了一个时辰的马,才来到河边乘着乌篷船离开的。 虽然她上乌篷船的时间天是黑的,但是算算她赶到金徽寺的时间,再算算他们来的时候在路上所用的时间,她上船的时辰,应该是在丑时和寅时之间。 上船以后她因为太疲惫而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天已经大亮了。这中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刚才她上渡头的时候还留意了一下,看日头,应该是午时。 古代走水路要比走陆路来的快,但是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西池娘子一开始会带她走水路,一开始应该也是因为觉得走陆路,不能够迅速地逃出燕凛的势力范围。所以他们至多应该也只走了半日的水路。 半日的水路里程,再算上路上骑马用的那一个时辰,她离京都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应该也不是很远。 所以如果能找到马匹,再找人给她指条路,她还是有机会在西池娘子找到她之前回去的! 姜使君捂着自己因为被河水泡过而发疼的伤口,在林间的小路上半跑半走。 她跑了这么久,西池不可能再浪费自己的力气一个人天南海北地找她,所以他一定会找帮手。 他既然能卖消息,就一定有很大的线网。 他一定会去最进的联络点,把要抓她的消息悄悄地放出去,让人来抓她。 接下来干什么? 该赌运气了。 如果她的运气够好,就能够在西池的线人找到她之前,找到一匹马率先回到京都。 如果她的点还是一如既往无以复加的背,那她就只能被西池抓住,然后为了莲珠而被献祭剖心了。 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她除了碰运气,还真做不了什么。 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但她都已经遇人不淑到这种地步了,公平起见,老天爷是不是也得给她否极泰来一下了? 正这么想着,姜使君就听见了一串马蹄声。 姜使君的双眼一亮,老天爷这是听到她内心的呼唤,所以终于开眼了吗? 不管是不是否极泰来,她都只能拼一次了。错过这一次机会,还不知道下一次她遇上个骑马的人会是在什么时候。 姜使君做了个深呼吸,准备开始拦人。 可是她还没有准备好,从她面前的弯道里就突然蹿出了一匹大马,跟在后面的还有一辆大马车。 姜使君吃了一惊,立即往一侧退开。 好在驭马的那人功夫好,在马匹冲向姜使君身边的一瞬间及时勒马,才没有撞到她。 姜使君的小心肝哟,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那人翻身下马,对姜使君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姜使君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他的样貌和装束都极其普通。不过腰间还有一把配剑。这时候他身后的马车了传出了一道温润的男声:“何事停车?” 第四百八十六章 活雷锋 姜使君扭头往马车看了一眼,这辆马车看起来虽然还算挺华贵的。 但是生活在京都里,见多了京都里的马车,尤其是厉王府里那一辆辆财大气粗的马车,她便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马车里传出来的男声听起来温温和和,像是一个儒雅的书生说话时的语调。 人和人之间说话的语气和声调是完全不相同的。 就好像燕凛,他因为常年练武,又饱受诗书的浸润,所以说话时不仅儒,还带着一种普通书生说话时难有的刚劲。 哪怕他刻意放低放柔自己的声音,你还是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那股子硬气的劲儿来。 至于老姜,因为天天就是打战,打打杀杀之后又是杀杀打打,所以说话的时候,就中气十足,粗犷的很。 他一开口,别人一准就能听出来他是个武将。 所以姜使君判断,这马车里的人,应该是个书生。就算不是书生,那也应该是个文弱的雅人。 姜使君心想,马车里也不知道带着的可能是哪家的公子,外面骑马的这人也许是个侍卫。 那个侍卫回头对马车说道:“公子,刚才马骑得快,险些撞到一位姑娘。” 马车里的人又问:“姑娘伤着了?” 侍卫上下打量了姜使君一眼,说道:“好像不曾。” 刚才他勒马还算及时,顶多吓一吓面前的这个姑娘。且这个姑娘也没有摔倒,应该是不曾受伤。 姜使君看了侍卫一眼,我的心肝都快被你吓出来了,精神损失难道不算损失吗? 马车里的那位公子又说话了:“我家侍从惊扰姑娘,实在是抱歉,万幸是姑娘没有受伤。啊乾,走吧。” 这就要走?姜使君一双眼睛直瞪着他们,天知道你们是不是我的否极泰来,哪能就这么让你们走! 姜使君连忙伸出胳膊拦在了他们的面前:“等一等!” 马车里的公子问道:“姑娘还有事?” 姜使君说道:“我被坏人掳劫,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顺着河游了一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姜使君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半真半假地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被叫作啊乾的侍卫低头看着姜使君。 她的确是一身湿哒哒的,肩膀上还隐约渗出了一些血色。她说法的时候,还瑟瑟发抖,看起来楚楚可怜,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马车里的公子良久没有出声,半晌,一只带着玉扳指的手撩开了车帘,从里面探出头来看了姜使君一眼。 那公子玉簪束发,丰神俊朗,约莫二十岁的年纪,只是面色有些白,看起来有点像个病秧子。 不像是个坏人。 公子说道:“此处是梁宇。” 梁宇?姜使君之前在地图上看过这个地名。 梁宇距离京都不算远,快马加鞭,北上去京都也不过一日的路程。 公子的目光落在姜使君的肩头,又说道:“姑娘受伤了,一个人怕是不好走吧?姑娘的家在何处?我让啊乾送你回去。” 姜使君连忙拒绝道:“不必,追我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匪徒,我不想拖累公子。” 姜使君说的这句话是真的。 西池要是联络上人,恐怕不好对付。 他们只有一个侍卫,一个车夫,还有一个病秧子书生。如果真的被西池追上来,他们可能都得跟着自己一块死。 姜使君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公子,不知能不能把你侍从的马借给我?” 公子一愣:“你要自己骑马回去?” 姜使君认真点头:“让侍从坐车夫的旁边,把马借给我!” 之前她怕马怕的要死,现在她可真是爱死这个古代的代步工具了。 公子一阵沉默。 啊乾瞥了姜使君一眼:“借,你能还吗?该不是个骗子吧?” “啊乾。”公子责了一声。 姜使君明白他们的意思,一匹马可不是便宜的,如果真的就被她这么顺走,他们的损失也不小。 姜使君立即从头上拔下来一支玉钗,交给了啊乾。 “用这个给你做抵押,可以么?”好在燕凛平时在她的用度上对她不吝啬。 她身上的东西,多少都值些钱。 啊乾看着姜使君递过来的玉钗皱了皱眉,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不必了,”那公子说道:“啊乾,把马给这位姑娘。” 姜使君一愣,哎哟,还真是否极泰来了! 这年头竟然还能给她遇上这种日行一善的活雷锋? 倒是啊乾有点不乐意,“公子,把马给她,我们回扬州的行程,就得耽搁了。” 公子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里,他说:“不过是一匹马,到了下一个驿站,再买一匹就好了。家中既不缺这几个钱,何必计较。” 姜使君心中感激,问到:“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若有机会,她一定会报这个恩情。 公子并不拘泥,淡淡到:“敝姓萧,草字美成。啊乾,走吧。” 啊乾撇撇嘴,把马匹牵到姜使君面前,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拿去。” 啊乾上了马车,和车夫并坐,然后架着马车离开了。姜使君目送他们离开以后,立即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啊乾坐在车门前,不满地说:“公子,咱们与那姑娘半点都不熟,您为什么那么帮她啊?” “不过日行一善罢了,或许老天看我行善,会多多怜悯我一些。且那姑娘看起来十分焦急,应该是遇上急事了,若是能帮她一二,又何必冷漠以对呢?” 啊乾低头没有再说话,可是他才不信什么善有善报呢。 他家公子从小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不还是因为骑马摔断了腿,遍寻名医不治? 公子一直都是个活菩萨,也没见老天爷对公子有多好。 厉王府里,笼罩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气氛。 常天和顺天赤着上身跪在地上,低头不言。 乔言聪给燕凛奉上一杯茶,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再等等吧,消息已经着暗卫放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王妃的身影。您才刚醒,须得多多注意身体。”他侍奉王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王爷的脸色这么难看。 第四百八十七章 请王爷责罚 昨夜里,王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半只胳膊上都是血,脸色白的像鬼,脚步虚浮不已。 可王爷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就急召众人,说要找王妃。 王爷那焦急的神情,他可是十几年都没见过一次。 他们这才发现,王妃不知道什么竟然从王府里逃了。倒是一个有送饭的小丫鬟,被打晕了躺在屋里。 可是人还没有召起来,王爷就突然昏倒了,今日早上才堪堪转醒。 王爷昏倒的时候,他们也没闲下来,而是先把找王妃的消息放了出去,这样边等王爷醒,便边等王妃的消息。 王妃在王府失踪,常天和顺天两个护卫有失职之责,自昨夜里,就赤身跪在厅堂上,等待受罚。 这都已经跪了一夜连带一早上了。 燕凛垂眸看着乔言聪放在桌上的茶,脸上乌云密布。 如果不是昨夜里他不知缘由突然昏倒,他今日兴许都已经寻者踪迹找到君儿了。 好半晌,他抬眸看向常天,抓起茶杯就砸到了常天的头上。 常天不闪不躲,实打实地挨了一下。 茶碗当即碎裂,茶水淋在常天的头上,哗啦啦的一片。 常天看起来异常狼狈,但是背脊却越发挺直。 他坚毅的面庞上不见半点不服之色,只是道:“请王爷责罚!” 他们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他们的失职造成的。 王爷派他们来保护王妃,可是他们连王妃是什么时候离开厉王府的都不知道,的确有罪。 乔言聪看了常天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亏是早猜到王爷会摔碗,所以特意将茶换成了温热的。不然这滚烫的一碗茶砸在头上,常天侍卫非得被烫死。 “若是王妃找不回来,你和顺天,都给本王摘了腰牌,滚去暗牢!” 厉王府里有许多护卫,一等护卫一共有九个,取天字排名。每个护卫都会配一个腰牌,代表其身份。 这些一等护卫非常人可比,所做的事情,也是王府里最重要的,直接受王爷指派,也有命令其他侍卫的权利。 但这个腰牌若是摘了,便意味着王府对他们终身不再复用。 那他们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在暗牢里度过了。 王爷不会直接杀了他们,但是总有几千种让他们后悔今日之失的办法。 这时候少天忽然来报,“王爷,查到了。昨夜里有两个人骑马从京都去了怀宁,被我们的人给截了。” 燕凛当即抬眸问道:“是王妃吗?”少天说道:“不是王妃,但是一顿拷打之下,他们承认了一些事情。他们说昨夜受人之托,到聂河的芦苇荡旁等人,后来就有两个女人骑马来了。依照要求,他们一路骑马 到了怀宁,原本还想要继续往东去德州,结果被我们的人截下来了。” 两个女人? 昨夜带走姜使君的分明是那个青衣客,那绝对是个男人无疑。 那另一个女人是谁? 燕凛的脸色阴寒,很快就猜出了青衣客的同谋是谁。 西池娘子! 之前姜使君也是通过西池娘子联系上这个青衣客,现在青衣客突然将姜使君带走,难保这里面没有西池娘子搅浑水。 西池娘子常以女装示人,又生的一副好皮囊。 夜色之中,她被人认作女子也不奇怪。 燕凛问道:“那王妃呢?” 少天说道:“他们说昨天离开的时候,在芦苇荡旁还有一个船夫。王妃和那个人应该是从他们的离开的地点乘乌篷船南下了。” 燕凛的眼帘低垂,南下…… 乌篷船虽然是小船,但是从京都过去,一路都很显眼,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西池娘子若是真用乌篷船带姜使君走了,应该也只是想要先离开他的势力能直接影响到的范围,想也知道不会乘船太久。 从京都一路南下,都有那些地方适合他们上岸换马? 燕凛低声道:“他们逃不了多远。吩咐下去,从京都南下,所有上岸以后,能后迅速换马的地方,都派人去查。” 他们想要逃,就必须尽快换马,去往下一站。 而这一路,可能供他们选择的不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地方并不多。 燕凛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人,说道:“跟上!” 常天和顺天立即抬头,感激地看着燕凛。 王爷这是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两人不敢拖延,立即站了起来,拿上剑跟上了燕凛。 唯独乔言聪担忧不已地追上去,“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燕凛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地名:“梁宇。” 从京都离开以后,一路会经过许多船只可以停泊的渡头。 但是许多地方,都有他的人监视。整个京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西池娘子的人绝对不会选择那些地方自投罗网。 能离开他势力范围,又能最近停船换马的地方,莫过于梁宇。 总之,他要亲自带人去梁宇看看。 乔言聪却拦在燕凛身侧,说道:“王爷昨日突然昏倒,病因还未查出来。现在突然这么出门,小人实在是担心您的身体。” 燕凛沉着一张脸说道:“王妃天真,许是受人蒙蔽才会被人带跑。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她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本王要身体做什么?” 就算现在还不确定她的所在,但是只要能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 “至于昏厥,不过是因为本王昨夜带伤追人,失血过多导致的,算什么严重的病症!本王没那么娇气!” 乔言聪一愣,他虽然不知道王妃是怎么失踪的,但肯定不是被人劫持走的。所以是王妃自己跑了。 这对于王爷和王府而言,那都是奇耻大辱,换做从前的王爷,必然要好好治他们的罪。 可是王爷说什么?王爷说王妃天真,受人蒙蔽! 这就意味着,王爷根本不打算和王妃追究这件事情啊。 王爷现在着急,只是以为担心王妃,想要将人给找回来而已。 王爷虽然不算残酷严厉,但也绝对不是什么纵容别人的人。这一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王爷却没有半点要问责的意思,这对王妃真是偏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呀。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于你名节无损 燕凛说完,便提上剑大步往外走去。 乔言聪只是个管家,该说都他都说了,王爷仍旧是要走,他自然不能再拦,只得退到了一边。 他低头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让大夫在府中时刻候着,若是王爷回来了,再第一时间叫出来,给王爷查看。 作为一个管家,乔言聪也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只希望王妃这一次能乖乖跟王爷回来,也免得王爷再这样奔劳了。 他真是没见过男人能比王爷更宠女人的。 也正因为王妃被王爷这么宠着,他才更想不通,王妃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离开,而且离开的这么突然。 且这件事情,一直都还瞒着藏青山庄,没有让裘太妃知道呢。 常天和顺天接过一旁的侍卫递过来的衣服,简单地套上,紧跟燕凛的步伐。 但是这边还没出寒坞院,一个粉色的身影,就从外迈了进来。 乔管家的眼皮一跳,嘴角沉了下去。 昨夜里王爷回来以后,除了召人去找王妃意外,还差人去了一趟芙蓉园,让他们去接一个姑娘。 今天早上,柳姑娘才到的厉王府,据说她是王爷的师妹。 王爷昨夜让他们接人的时候要小心,说柳姑娘的身子不好。 他们也不知道王爷对这个柳姑娘到底抱的是什么心思,所以也没有限制柳姑娘的行动。 柳姑娘来了以后,就在王府里四处逛了起来,比自家还不拘泥。 王府里没有什么秘密,柳姑娘爱逛就逛。他觉得兴许多走走能让人的心情更好一些,对柳姑娘身上的病也好一些,也就没在意。 但是别处也就算了,他之前可是特意让人嘱咐过柳姑娘,独这寒坞院一处,是王爷的私人领地,平时没有王爷许可,不能接近。 没想到柳姑娘这会儿竟然直接进寒坞院里来了。 乔言聪本来想叫柳蓉衣停下,但是见燕凛也在这里,且没有拦人,就没有说什么。 “师兄。”柳蓉衣走到燕凛面前,抬头问道:“师兄为什么突然把我从芙蓉园接进王府里住呀?师兄以前不是说,不是王府的人,不能随意进厉王府么?” 昨夜里燕师兄派人来接她的时候,她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难道是师兄见她心口顽疾发作的厉害了,所以才把她接进王府里休养,好照料她?这是不是就说明师兄对她,是关怀备至啊。 早知道师兄这么疼爱她,她就该早点发病才对。 那样,她也早早的就能住进厉王府了。燕凛说道:“在芙蓉园附近发现了天青门的人,本王担心他们是百里新从前的同伙,怕他们发现你的踪迹对你下手,所以暂时先将你接进王府住一段日子。在厉王府里,本 王可以保你平安。” 柳蓉衣一愣,师兄不是因为她病发才接她进来厉王府住?而是因为发现了天青门的人的踪迹,怕对她不利?这两件事情差别可太大了。 而且师兄刚才还说,就只是住一段日子,师兄该不是还想把她从厉王府送出去吧! 从前她也想进厉王府,都被师兄拒绝了,这一次可是师兄主动把她从芙蓉园接进来的。 她既然都已经住进王府了,怎么可能再轻易出去! 不能这么被动下去,她还得另外再想个对策,让自己可以在厉王府常住下去才行。 只要能日日在师兄面前,就不信师兄会不着她的道。 不如继续称病?佯装她的病情恶化的很快。这样师兄就不会在短时间里,送她离开了,师兄也可以更快地为她去找莲珠。还没等柳蓉衣想明白,燕凛就又说道:“你放心,你住进厉王府一事,没有外人知道,于你名节无损。本王如今有一等要事要去做,等本王闲适下来,会再为你安排一个安 全的住处。” 刚才算盘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柳蓉衣,一对柳叶眉登时蹙了起来。 于她名节无损是什么意思,师兄这么关心她的名节,难道说,是想好了要将她再嫁给别人? 柳蓉衣的心思这回可真是让燕凛搅乱里,脑子里登时冒出一大串的想法。 可是燕师兄之前已经答应过要娶她为妻的! 不对,燕师兄现在极有可能变心了,否则上一次她提到娶亲一事的时候,燕师兄不会是那副回避的姿态! 这个想法让柳蓉衣心中顿时又腾起了一种焦急的感觉。 她现在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双十女子。这个年龄,实在是不小了。 若是燕师兄真不想娶她该怎么办? 她已然等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师兄刚才说有一等要事要去做,难道在师兄心里,还有比她的病情更要重的事情吗? 且那一句闲适下来再安排她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就只能在一个‘闲适’的时候,才能被师兄看上两眼? 柳蓉衣心底已然腾起了一把火,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低头看着他手上拿着的长剑问道:“师兄要去做什么?” “寻人。”燕凛淡淡吐出两个字。 柳蓉衣一直保持着微微扬起的嘴角,此刻却是不着痕迹地垂下了一点。 不用说她都知道燕师兄要去寻谁。 昨夜里多亏百里师兄帮忙,才让厉王妃跑了。 现在燕师兄一定是为了寻厉王妃才准备出门去的。她没有让路,而是抓住燕凛的手臂,软声软语地说道:“师兄,我今天早上刚到厉王府就想见你,可是他们说你昏倒了,我才暂时作罢。我心里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可不能 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侍卫们去做呢,非要自己跑一趟?” 昨天她让百里师兄帮厉王妃逃跑,不只是要让他们二人之间生出嫌隙,更是为了为自己之后的准备铺路。 因为只有厉王妃跑了,她才有机会下手除掉厉王妃。 厉王妃不死,她永远都没有名正言顺地进入厉王府的资格。 她很清楚燕师兄的本事有多大,否则师兄也不会找到莲珠了。若是师兄现在去寻人,说不定还能再把厉王妃带回来,她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四百八十九章 她不喜欢 第四百八十九章 她不喜欢 燕凛垂眸看着柳蓉衣抓住自己的双手,拂开了。 他说:“若是旁的事本王自然可以交给别人,她的事,不行。” 他从柳蓉衣的身边越过,无视了柳蓉衣眼底的挽留之意。 走到寒坞院门口,燕凛的脚步却是一顿,他回头看着柳蓉衣说:“衣衣,厉王府中你可以随意挑一处住。但是寒坞院,以后别进了,她不喜欢。” 柳蓉衣问道:“谁不喜欢?” 燕凛说:“君儿不喜欢自己的住处里有别的女人出现,上一次莲歌公主进了寒坞院,她同本王生了好久的气。本王不希望把她接回来的时候,让她看见你出现在这里。” 柳蓉衣好像被一道天雷劈中,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在那里。 就因为姜使君住在这里,燕师兄竟然都不让她进这一处。 呵,这姜使君的本事还真是大啊。 竟然能把燕师兄迷得神魂颠倒! 燕凛心中记挂着梁宇的事情,不再同她多话,利落离去。 燕凛离开以后,乔言聪刚才塌下去的嘴角,这会儿子又慢慢地从低处爬了上来。 乔言聪朝着寒坞院的门口伸出一只手:“柳姑娘,请吧。” 柳蓉衣对乔言聪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她走出寒坞院疑惑,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梁宇北上骑了两个时辰的马以后,姜使君就渐渐觉得自己的体力快要跟不上了。 从她昨日离开厉王府以后,就一直都在奔逃赶路,什么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已经感觉自己的手脚有些酸软了。 好在没过多久,姜使君就赶到了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名名叫清溪镇,因为镇外就是一条清溪而命名。 姜使君很清楚,她现在不该出现在任何有人的地方,以免被她所不知道的西池娘子的眼线给盯上,回头再一报信,她就完了。 所以她来到清溪镇以后,就迅速策马过去了,没有多做一点停留。 她也想在清溪镇外吃点饭,再休息一会儿,但是条件不允许。不就是一天的路么,今天扛一扛,等到明天到了京都就好了。 现在如果在镇子里暴露自己,反倒是得不偿失。 她并不是个多么爱享受的人,也很看得清楚形势,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休息的时候,姜使君在野外摘了一些酸果子,在清溪边洗了洗,就吃了。 果子一入口,酸涩的口感顿时叫姜使君皱起了眉头。 天哪,她总算是明白当时那些西兆侍卫为了几个枇杷向她乖乖服软时的心情了。 民以食为天啊食为天,这种东西真的是难以下咽。 多让她连着吃上几天这样的酸果子,谁要是放一只烧鸡在她面前,让她低头给人叫霸霸都行啊。 好怀念自己懂蛊的时候,如果她一身蛊术还在,那她现在也不用这么被动地逃命了。 “哎……”姜使君看着自己手里的酸果子吐出一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算再想回到过去又怎么样。 想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想想怎么快点回去。燕凛的身体,还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她看了一眼低头吃草的马儿,把手里的酸果子递了过去,马都嫌弃地别开了头。 “你不吃我吃!” 姜使君又咬了一口,顿时酸的龇牙咧嘴。 逼着自己吃了两个酸果子垫肚子,姜使君拍拍手,把果核丢到了草丛里。她拍拍马背,说道:“兄弟,赶路了。” 姜使君骑上骏马,策马离开了这里。 彼时,燕凛一行人已经过了江阳地段,且片刻也不休息地往梁宇赶去。 梁宇再往北就是江阳,从江阳城过,再骑两个时辰的马,就能进京了,这是姜使君的原定路线。 她现在一个帮手都没有,和西池娘子玩不了多少计谋,因为她在外面待的时间越长,对她而言就越危险。 所以与其弄那些小九九,不如直接走最近的路去京都。 如果西池娘子追错了方向,她兴许有机会在西池娘子之前回京都。 姜使君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休息地以后不到一个时辰,一只通体黑亮的墨鸦就落在了她丢进草丛的果核边。 墨鸦在林子里发出几声沙哑难听的叫声。 不过片刻,手上提着软剑的西池娘子就来到了墨鸦的所在地。 他低头看着草丛里被丢弃的果核,眸色晦暗。 他弄丢了姜使君以后,就找来了这只他一直秘密豢养的墨鸦来帮他追人。墨鸦能够分辨气味,现在他就是寻者姜使君留下的气味,来追击姜使君。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她都已经到了梁宇了。 西池娘子猜想,她一定是想办法又弄了匹马。 看样子她是想要北上回京都去找燕凛了,不过这东周的地形和蹊径,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姜使君一个闺阁里的女子,能知道多少近道? 西池娘子冷冷笑了笑,姜使君跑不了了! 经过上一次短暂的休息以后,姜使君就一路北上,再也没有停下来过一次。 就这样赶了一下午的路,一直到天上明月高悬,姜使君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就近找一个休息的场所。 如果是换做以前,她并不怕走夜路。 但是现在她什么也不会,唯一的弩箭也用的差不多了。如果继续走夜路,其实很危险。 她也不想在山林里留宿,毕竟她现在也对付不了那些蛇虫猛兽。 可是她如果找个地方留宿的话,就意味着,她容易被别人发现。 姜使君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找一个郊外的农户家借宿一晚上。 看着远处零星的那两点灯火,姜使君策马走了过去。 这一日马不停蹄的奔波,真是快要累死她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自己的身后也响起了一串马蹄声。 姜使君回头一看,就见一旁的小路里冲出了一匹骏马。 马上的人,正是西池娘子。 月色之下,他手上的软剑剑锋,泛着水一样的光。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姜使君大惊失色,再也不敢想休息一夜的事情,狠狠地在马背上甩了一下鞭子,“驾!” 第四百九十章 脏的是我,不是他 西池的脸上夹带着冷笑,好像一只追击猎物已久的猎狗。随时准备着扑上来,把姜使君咬住。 姜使君心底怵的不行,她之前把西池娘子当狗一样溜了几次,毋庸置疑,这一次西池娘子如果抓到她,一定会打断她一条腿。 姜使君在身下的骏马身上又抽了几鞭子,只希望马能跑的快一点。 可惜这马跟着她已经折腾了一天,现在就算姜使君下了狠劲儿抽它,它也跑不了多快了。 西池的马和姜使君的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姜使君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在东周边境被白尽宵的人追击时的场景,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那时候她好歹还有蜂王做保,可是现在她还有什么? 正这么想着,姜使君忽然听到到身下的马匹一阵嘶鸣。 接着就是一阵天翻地覆,姜使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西池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黑手,将一枚暗器射入了马腹之中,才让这马嘶鸣翻滚在地,于是连带着姜使君也被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一条路上的草木和山石本来就多,这一次姜使君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摔下来以后,膝盖骨直接就撞到了一块石头。 紧跟着咔擦一声响。 “啊!”姜使君只感觉到自己腿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疼的她头皮发麻。 姜使君痛呼一声,躺在地上吧,半点顾不得身上其他出的额疼痛,只能闭眼抱着自己的膝盖。 半晌,连腿都抬不起来。 从她身上冒出来的冷汗,一瞬间都洗湿了她的背脊。 就算她不是专业的骨科大夫,从刚才一声响还有膝盖上传来的疼痛里,她也知道,自己的骨头,应该是断了。 追击她的西池娘子翻身下马。 走到她身边,冷眼看着她。 西池娘子抬手一剑划开姜使君的衣袖,将她手臂上捆着的袖箭给扯了下来,丢到一边以后,紧皱的眉头才算松开。 现在的姜使君,是一个彻底的废人了。 西池娘子把软剑收回腰上,双手环胸看着姜使君,说道:“厉王妃,你倒是真能跑啊。再给你半日时间,你是不是就要逃回京都了?” 姜使君疼的浑身都在颤抖。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咬唇在忍受着这种痛苦。 西池娘子看出了姜使君的不对劲,视线从她的脸上往下移,落在了她紧紧抱着的膝盖上。 西池娘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嘁……看看,老天都在帮我惩罚你。如果你乖乖的跟我走,哪里用的着承受这种痛苦?” 姜使君终于睁开眼睛看着西池,她的额头上汗珠密布,双唇更是因为腿上传来的疼痛而一片惨白。 她忍着这要命的痛苦,问道:“你真的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为黎咒好吗?” 西池娘子肯定道:“当然,而且没人会比我对他更好。” 姜使君却冷笑了一声,“黎咒不想成为司隶那样的人,如果有一天黎咒知道你是剖了我的心去救他,他会永远恨你。” 西池娘子虽然和姜使君说过,他不会让黎咒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某一天,黎咒真的会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那一定是在他给黎咒吃下莲珠以后。 西池说道:“恨我又怎么样?只要他能活下来,恨就恨。”姜使君说道:“他看重你,才会把我交给你。你说恨就恨?不,西池,你太看清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也许在他心里,你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不能真的恨你。 两难抉择,你怎么知道黎咒不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最后选择自尽!” 姜使君说这一切的时候,一直看着西池娘子的眼睛。 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和西池斗的筹码,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己所能的说服他。 之前在乌篷船上的时候,西池就告诉自己,他在乎黎咒。 这种喜欢,或许可以成为暂时保她一命的武器。 西池在听完姜使君的话以后,果然一愣。 但是片刻后,西池却忽然抬腿踹了姜使君一脚。 “啊!!” 这一脚恰好踹在了姜使君的伤处,饶是她再想忍痛,也忍不住叫出了声来。“闭嘴!”西池娘子怒道:“你才认识黎咒多久,竟然就敢妄自猜度黎咒的想法?你别妄想蛊惑我,我告诉你,不论黎咒心底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我都会为了他去做这件事 情!” 姜使君一身青衣蜷在地上,疼的瑟瑟发抖,眼角甚至有泪光点点。 她不是想哭,她只是因为太疼,而止不住流泪。 西池,他是一个堕入爱情的疯子。 但是她不闭嘴。 “黎咒是一个白巫师,他的心底是干净的,你非要把他弄脏吗?” 西池娘子看着姜使君的眼睛,冷冷的说:“他的心不会脏。脏的是我,不是他。” 他甚至已经想好,等到给黎咒吃下莲珠以后,要如何离开黎咒。他不会让黎咒知道一丝一毫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黎咒只要记住最好的他就够了。 他说完,把姜使君从地上提了起来:“没空和你继续说下去了,我们该走了!” 这里离京都实在是太近,他要赶快把姜使君带走才行。 可是姜使君刚才摔下马的时候,腿骨断了,被西池娘子就这么从地上提起来,又是一声痛呼。 西池娘子半点不怜香惜玉,只是抓着姜使君,托着往马匹走。 就是这时,不远处的弯道上,亮起了一串火把,一队人马从大道上朝他们疾驰而来。 领首的人一身黑衣,手上拿着一把长剑,脸色比比沉寂的夜色更为可怖。 姜使君抬头看去,原本已经不报任何希望的双眼中,此刻却有了光。 那个人,是燕凛。 西池娘子看清来人是谁以后,如临大敌。 他立即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但却不是准备应战,而是一手锁住姜使君的喉咙,一手将剑架在了姜使君的脖子上!西池娘子看着那几个朝他们疾驰而来的人命令道:“都给我停下!” 第四百九十一章 燕凛,我疼 西池娘子知道姜使君对于燕凛来说意义特别,所以只想用姜使君来要挟燕凛。他的双手此刻都用来挟持姜使君,但是这样一来,姜使君就彻底没有了支撑力。 断掉的那条腿让姜使君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让她止不住地想往地上摔。 可是脖子上架着的剑又岂是开玩笑的? 她若是轻举妄动,就会立刻被西池手上的软件给划破脖子。 姜使君只能忍着疼,强迫自己用一条腿站着,另一脚只是轻轻点地,就疼的能要她半条命! 即便这样,她靠着身后的西池娘子,身体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滑。额头上的汗水更是大把大把地往外冒。 少天看清被西池挟持的人,对前方的燕凛提醒道:“王爷,被抓住的人是王妃!” 燕凛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使君,驾着马继续往前冲。 少天吃了一惊:“王爷!” 王爷这么做,是不管王妃的安全了吗? 西池娘子也同样是吃了一惊,看着迅速迫近的燕凛,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燕凛的对手。 如果和燕凛硬碰硬,那他绝对没有赢的机会。 看到马上燕凛逼近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去。这种下意识,来自于他内心里对燕凛莫名的恐惧。 西池忘了,姜使君现在是不能走路的人,他这么锁着姜使君的喉咙往后退,姜使君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 极力支撑着不动的腿一沾地,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姜使君低呼一声,身体往前一轻,软剑的薄刃顷刻划破她的喉咙。 “唔……”姜使君眉头一皱,双手紧紧抓住西池娘子锁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借以支撑自己。 好在西池娘子手上的软剑移的快,才没有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致命的口子,只是堪堪划破皮肉而已。 这一次西池娘子没有再退,而是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也害怕姜使君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出现什么意外。 姜使君不能死,他还需要她的心头血。 朝两人疾驰而去的燕凛在看到姜使君的脖子被划破的一刻,也及时勒马停在了那里。 他不能拿姜使君的命做赌。 暗暗黑夜之中,他骑在马上,披星戴月而来。 姜使君的眼里忽然泛起了迷蒙水汽,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她真的想哭。 明明分开没有多久,明明是她自己主动选择离开。 如果不是她自己因为一时之气就要离开燕凛,跟着黎咒和西池娘子走,也就不会发生被西池追杀的事情。 说到底都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怨不得别人一星半点。 她就那么看着燕凛,可是看着看着,一双眼睛越来越红。 燕凛坐在马上看着她。 看着她那一身伤,看着她那一双泪水连连的眼睛,心上就好像被人狠狠拿刀捅了一下。 都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好好地守护好她,才会让她遭了今日的劫难。 他当即从马上翻身下来,朝他们走了过去。 “站住!”西池怒斥道:“厉王如果不想我现在就杀了他,就别轻举妄动。” 燕凛侧目看向挟持着姜使君的西池娘子,眼中透出冷冽的光。 他冷声吐出几个字:“放开她。” 剩余的侍卫们先后追了上来,把西池和姜使君团团围住,常天和顺天也在。 西池迎上燕凛的目光,说道:“我不傻,我现在若是放了她,就是放了我唯一的保命符。” 就是碍着有姜使君在前面做盾牌,厉王才没有对他下手。 若是连这唯一的盾牌都没有了,以厉王的狠绝,他一定会将自己就地诛杀。 燕凛的脸上阴云密布,紧抿的唇缝透露出他现在到底压抑着多大的怒火。 如果不是姜使君现在被西池抓着当挡箭牌,他一定立刻扬剑砍了面前这个男人。 他抬手将一块东西丢到了西池的脚边,冷声道:“本王数到三,你若是不放人,本王就剁了他两只手!” 西池娘子低头一看,被丢在自己脚边的,竟然是一块玉佩。 红彤彤的血玉。 他脸上的神情顿时紧绷起来,这是黎咒的东西! 西池娘子惊诧道:“黎咒在你手里?” 姜使君也是一愣,燕凛抓到西池了? 燕凛冷眼看着西池,念道:“一!” 西池娘子强作镇定:“你是在故意吓我,也许你只是在打斗之中,抢到了这块玉佩而已。” 燕凛冷笑了一声:“二!” 西池娘子拿着软件的手颤了颤,姜使君扶着西池娘子的手都能感觉到西池娘子肌肉的紧绷。 就在此时,燕凛念出了第三个数字。 “三!” 几乎是同一时刻,西池娘子撤剑,把姜使君从自己的面前朝燕凛推了过去。 姜使君脱离危险的一瞬间,少天他们就将剑架在了西池的脖子上。 西池闭上双眼,手中的软剑落地。 他做不到拿黎咒的安危去和厉王赌。厉王可以做到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手上时还保持镇定,可是他不能。 姜使君被西池这么一推,断了的那条腿受到牵动,她根本一步都都不了,就疼的摔到了地上。 燕凛一直都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姜使君身上,几乎是在她脱险的一瞬,他就立即闪身来到了她的面前,把她抱进了怀里。 “君儿!” 她浑身都在颤抖,那不像是因为害怕,像是因为疼。 燕凛焦急地问道:“究竟还有哪里伤着了?还有哪里疼?” 他不在乎她上一次的任性离开,也不在乎她是跟谁一起走了。 他现在想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她身上究竟还有哪里有伤,这一日之间,她又到底受了那些苦。 落入燕凛怀里的一瞬间,姜使君的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在他的怀里,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安宁。 可是在她问道燕凛身上那股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以后,那满腹的心酸却都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究竟是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就因为他和自己的想法不相同吗? 她明明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和燕凛慢慢说,说服他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明明爱这个男人爱的发疯,就算是决定离开了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回头找他。 她明明可以做更多更理智更成熟的决定。 既然这样,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走啊? 因为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便觉得只要他有一点和自己不同,他们便是不能走下去的。这是多么荒唐可笑的理由。 其实她所在乎的,一直都是柳蓉衣。 她受不了柳蓉衣在这样的角色存在于燕凛的生命里,分走他的心。 她不能接受自己爱着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拼尽一切。 嫉妒之下做出的错误选择,让她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愚蠢的决定。 她喜欢燕凛,喜欢的要命。 她没有那么多的算计,爱他的时候恨不得拼尽全力,只要能给他的都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给他。 她真的真的,只是嫉妒柳蓉衣而已。 嫉妒着柳蓉衣抱他,亲切地叫他师兄。嫉妒着柳蓉可以和他分享她从未出现过的曾经。 可是当她知道燕凛现在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以后,她便再也顾不得柳蓉衣这样的存在。 她只想回到燕凛的身边,甚至恨不得砍下自己的双手变作翅膀,以最快的速度立刻飞回他身边。 什么柳蓉衣,什么天青门,什么莲珠,这些对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她想要的,只是燕凛。 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燕凛而已。 在认清这一点以后,姜使君一直以来所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她一头扎进燕凛的怀里,哇一声,肆无忌惮地大哭了起来。 燕凛的身体一僵,他从前不是没有见她哭过,但那都是为了演戏。 唯独这一次,这一次她是真的委屈到底,真的哭了。 随着她原来越大的哭声,素来冷静的燕凛彻底地慌了手脚。 他不安地拍着姜使君的颤抖的背脊,连说出的话都变得杂乱无序。 “君儿,你别哭,别哭。你告诉我,怎么了?嗯?发生什么了?” “你别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君儿,求求你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姜使君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发泄自己一直以来堆积在心上的情绪,不管燕凛说什么,她都只顾着哭,一句话也不说。 她不知道,她所流出的每一滴眼泪,最后都化作尖刀,一滴一滴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她越是哭,他就越是自责内疚,他就越是怪罪自己。 大家都不敢看王妃现在的样子,唯独少天垂眸看了燕凛一眼。 少天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在王妃哭得声嘶力竭时候,王爷紧紧地抱着她,眼中也跟着滚落了一滴眼泪。 可是大家不知道,连被他抱着的王妃也不知道。 世人皆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以为王爷这样的人,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落泪的。 可是王爷哭了,就因为他为不与他说话的王妃心疼和着急。 终于,哭的声嘶力竭的姜使君缓过气。 她趴在燕凛的怀里,像是一只走失的宠物,重新找回了归属。她的嗓音里还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说道:“燕凛,我疼……” 第四百九十二章 别看,忍着 姜使君哭得猛,哭完以后说话都一抽一抽的,连气都顺不直。 他衣服前的那一片衣襟,早已经被她的泪水浸透。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曾几何时,她也这样盼着燕凛来救自己。 她忽然想起自己当初被韩幼灵的黑巫师在林子里追杀,在她跑到精疲力竭,想要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的时候,她看见了燕凛。 在她拼尽全力地叫出“燕凛救命”这四个字时,他毫不犹豫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像一尊不可触怒的天神一般,他拯救了自己。 他曾是自己的英雄。 相许相从,倾心相护。他大婚之日的盟誓,他从来就没有违背过。 她怎么就那么傻,竟然选择在第一时间放弃他。 是她错了。她不该一走了之,不该做出那么任性的决定。 姜使君紧紧地抓着燕凛,衣服上已经不知道被她抓出了多少道抚不平的皱痕,她皱眉,一张苍白的小脸紧紧拧在了一起。 她说,“我疼。” 紧紧抱着她的燕凛乍然回过神,抬手迅速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没有叫姜使君看出任何的问题。 在她的面前,他必须是顶天立地的那一个。 他低头关切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哪里疼?是不是之前我弄伤你了?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他对姜使君太过关心,太过着急,以至于她一说疼,他就忙不迭地想要道歉,甚至没有弄清她身上究竟还有那些伤。 她哭的时候,一直不与自己说话。他根本无从得知她到底怎么了。 所以他只能抱着她,陪她一起难过,为她无限焦急。一颗心都好像被人揉碎了一般地难受。 现在她愿意和他说话了,他刚才沉入冰湖之下的一颗心,就好像又重新开始跳动了起来。 从她离开以后,他的心就从来没有平静下来过。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虑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最后他得出的结果只有一个,如果说他找莲珠救柳蓉衣的代价就是失去她,那他不愿。 他找了她那么多年,他从一开始就深深地爱着她。对于柳蓉衣的那一份亏欠,永远都无法比及他心底对她的爱意。 他不愿意失去她。 死都不愿意。 可是当他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她却已经跟着别人走了。 他拼命地想要把她找回来,又怕她就算被自己带回来了,也一样不会再理会自己。 可是刚才她叫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声呼喊,让他的心归于平静。 只要她还愿意和自己说话,对于他来说,比什么都好。 姜使君哭过一通以后,自己的心结也就跟着解开了。 知道燕凛是真的关心着自己,姜使君忍痛说道:“腿,疼的站不起来。刚才落马的时候,膝盖撞到石头了。” 燕凛垂眸,这才发现她的腿从刚才开始就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 就连刚才被挟持的时候,她站着的姿势也是怪异的。 他缓缓将手伸向她的腿,想要查看她的腿。却在刚碰到她小腿时的一瞬间,听到她一声低呼:“疼!” 燕凛立即收回自己的手,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忌,瞳孔都跟着紧缩了一下。 “对不起……”他又是一声忙不迭的道歉。 看着她额头上重新冒出来的那一层冷汗,抱着她颤抖的身体,燕凛真想把自己刚才那只不知轻重的手给剁了。 他算是什么人,既不懂医术,也不会正骨,竟然也敢在她的伤处动手! 燕凛看了少天一眼,少天就走了过来。 他虽然是个侍卫,但是在正骨方面却是一个好手。 眼下这里并没有大夫,他又怕自己不知轻重带着姜使君走了,会加重她腿上的伤。 如果真是骨头有什么问题,还是该交给少天简单看一看,至少也不会触犯什么禁忌。 少天走了过来,低头对姜使君说道:“王妃,冒犯了。” 姜使君咬着苍白的嘴唇,微微颔首。 少天又叮嘱道:“属下检查的时候定然会疼,您忍着点。” 姜使君颤抖着点头。 少天放下手里的剑,伸手去摸姜使君的腿。 只是他才刚刚碰到姜使君,就听见了她一声闷哼。 少天的手一顿,抬头看着燕凛。王妃这样,他根本狠不下心来给王妃检查腿伤啊。 而且他也怕自己接下来真让王妃疼起来,王爷恼了,会拧断他的脖子。 姜使君也担心自己的腿会出现大问题,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天。 可就在她闷哼一声以后,燕凛却忽然掰过了她的头,大手压在她的脑后,把她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别看,忍着。” 他以沉闷的嗓音和命令的语气对她说着这些话。 姜使君趴在他的肩头,心里却有了无限的安定感。 没事的。 只要有燕凛在,就没事的。 在她心底,燕凛从来都是一个能为她撑起一切的男人。她相信他。 这时候腿上却又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是少天在给她查看伤情了。 姜使君的额头抵在燕凛宽阔的肩头,疼的浑身都在颤抖,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叫出来。 她原本在死死咬牙扛着这份疼痛,却忽然听见燕凛说:“疼就咬我。” 她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一口咬在他宽阔的肩头。 腿上疼的越厉害,她就咬的越狠。 可是燕凛从始至终都不曾闷哼一声,他只是忍着。 他的眸子越来越阴沉,他不能感受她的疼痛,所以他只能以这种办法来和她共同承受痛苦。 好不容易等到少天收回手,检查完,燕凛抬眼看着他,少天却皱眉摇了摇头。 燕凛一愣,不是在这里能治的。 且看少天的神情,这一次她伤的极重。 少天没敢直接在姜使君面前告诉燕凛,王妃的膝骨,几乎粉碎了。更重要的是,膝骨以下的那一块骨头,也断了。 王妃刚才会叫疼,并不是王妃在小题大做。这样的痛苦,怕是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少天说道:“王爷,还是快点带王妃回去吧。若是交给宫中御医,或许还有办法。” 第四百九十三章 也可怜可怜我 姜使君挨过那阵要命的疼以后,就松了口,趴在燕凛的胸膛上直喘。 但是当少天说出那句话以后,燕凛还是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明显一僵。 或许还有办法…… 就算这句话没有明说她到底有多严重,但凡仔细推敲一下,都会明白过来,她现在的情况半点不容乐观。 可他却在姜使君耳边低声说:“相信本王,没事。” 他抬头看着少天问道:“本王能骑马带她回去吗?” 少天摇摇头:“马上颠簸,怕是王妃受不了这种痛。” 现在王妃最好的状态,就是不要轻易移动,以免再伤到她的腿骨。 燕凛立即对身后的侍卫说道:“去最近的地方找一辆大马车,铺上最厚的毯子,到刚才路过的镇子上等本王。” 两个侍卫立即领命去了。 燕凛把姜使君横抱了起来,即便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姜使君晃动的双腿牵动痛处,还是疼的她浑身一颤。 燕凛的双眸顿时就暗了下来。 他转身抬头看着身后被抓住的西池,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杀了。” 刚才他满心记挂着姜使君,所以也没空管西池,现在他分出心了,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姜使君就算再疼,脑子也还是清醒的。 她知道燕凛不可能会把怒气撒到自己身上,但是西池娘子就不一样了。 西池娘子和黎咒帮她逃跑在先,蓄意杀她在后。这两点里,不管哪一点都是燕凛不可能忍受的。 在燕凛的眼里,西池就算是死一百次都够了。 “不行!”姜使君立即说道。 西池虽然想要抓她剖心取血,但他是为了黎咒才这么做的。 她不想让黎咒因为这件事情和她决裂,她和黎咒之间,还有事情要做。西池不能死。 西池诧异地看向姜使君,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为自己说话。 燕凛一愣,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为他求情? 姜使君抓着燕凛的衣服,轻轻摇了摇。 她低声说道:“别杀他。求你。”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一双眼中满是恳求。 明明自己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却还是要为别人操心。 看着她这幅模样,他的心一紧,哪里忍心再拒绝。 今时今地,他就是连命都愿意给她,何况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她在自己身边,没什么是他不能答应的。 燕凛的神情软了下来,说:“押回去,关进暗牢。” 西池娘子被侍卫们押下。 一个侍卫给燕凛牵来了马匹,燕凛抱着姜使君,却没有带着她上马。 因为少天说过,她的腿伤受不住马上的颠簸。 燕凛摇了摇头,怀抱紧了紧,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少天似乎领悟过来了一点,他提醒道:“王爷,前面的镇子,可有五里远。” 王爷这是要抱着王妃走上五里的夜路去镇子等马车吗? 王爷才刚刚昏倒不久,赶了一日的路,本就疲乏了,现在还能这么劳累吗? 燕凛说:“本王走的动。” 她既然受不了马上的颠簸疼痛,那他就抱着她一点一点慢慢走。 走路虽然更累些,但是她的腿至少能好些。 姜使君的心底一暖,知道他是怕自己疼。她的脑袋靠着燕凛的胸膛,鼻子忍不住又是一酸。 她的双手环住燕凛的脖子,眼帘低垂了下来,忽然有些不敢去看燕凛的眼睛。 “对不起……”她说。 她知道自己有错。 有错的人,就该道歉。 她只是轻轻地上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让燕凛停下了脚步。 燕凛垂眸看着她,随即低下头,和她额头对着额头。他们可以通过相碰的额头,清楚地感知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低声吐出一句话。 “别再离开我了。你不在,我怕。”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但是她离开以后的那一天里,那种变回一个人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撕碎。 姜使君的心一紧,他原来也会害怕。 她说:“我……” 燕凛的双眸阖上,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就当你发发慈悲,也可怜可怜我。陪着我,好不好。” 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过话。 她的离开,是真的让他害怕了。 他的眼睫微颤,还回味着她不在自己身边时,那种煎熬的感觉。 在姜使君的面前,他真的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了尘埃里。 他在乎她在乎的要命,所以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自己。 姜使君环住他脖颈的手收了收,她始终是心疼这个男人的。 她说:“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燕凛才重新睁开眼睛。 他那比墨色还暗沉的双眼,在一瞬间,好像揉进了漫天星辰的光。 那光不是来自于星辰,也不是来自于希望。 她也许不知道,她是他这一生里,所有的光。 漫漫夜色之下,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为了不让她的腿疼,他走的很慢。 姜使君刚才哭得狠了,现在疲惫一点点从背脊感爬了上来。 这会儿依偎在他怀里,虽然腿上的疼痛没有半点缓解,但她还是在燕凛的怀里睡了过去。 等她睡的沉了,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借着苍白的月光,他看着她在睡梦里也没有舒展开的小脸,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姜使君这一觉睡得太久。 从她在燕凛怀里睡着以后,再醒来,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人换过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被人做过固定。 身下铺了厚厚的毯子,减少了马车的震动感。 她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身下的马车行的慢,走的又是平坦的大道,所以晃动的并不是很厉害,痛感也不是很强。 这时候头上传来燕凛的声音,他低声问道:“还疼的厉害吗?” 姜使君正被他抱在怀里,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眉宇之间,有疲惫之色。 但是一双望着她的眼睛,却是熠熠生辉。 姜使君说:“已经不疼了。” 燕凛的眼帘垂了垂,眼中还藏着两分愧疚之色。姜使君问道:“我睡了多久?” 第四百九十四章 我都不做了 姜使君一愣,怎么会这么久?她就算是再疲惫,也应该睡得那么死,何况她的腿上还有伤。 燕凛说道:“你腿伤的厉害,怕你疼醒,在你睡着以后,就又给你嗅了点迷药,之后才带你上了马车。” 他环住姜使君,下巴抵着她的墨发,轻声说:“很快就到家了。” 因为顾念着她的腿伤,原本快马加鞭能在一日之内赶到京都的路程,愣是走了一天一夜。 不过马车在今天早晨已经过了江阳,前面不远就是京都了。回到厉王府以后,他一定尽快给她治腿。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姜使君想要开口为自己之前的任性认真的道一次歉。 没想到话才到嘴边,燕凛就先说道:“莲珠的事,是我不对。”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他。 燕凛抬手,温润的指腹擦过她略有些苍白的脸。 “你说得对,本王不该被报恩一事蒙了心。”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做了。绝对一点也不沾。” 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很多。在他眼里,早已经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他只想要姜使君能好好留在自己身边。 只要自己不触碰她的底线,她就不会离开。 在燕凛看来,她之前受的伤,就是对他之前的错误决定做出的警告。他如果再固执下去,只会把她越推越远,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但也许是急于表达自己的心中的想法,燕凛的声线都有些不稳。 没想到燕凛会这么干脆的对自己低头认错,姜使君一阵诧异。 看着他下颚紧绷的线条,姜使君忽然抬头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这是他们之间最最亲昵时她常会做的动作。 燕凛的身体一僵,刚才的紧张和慎重,都被一种惊诧所取代。 但他还是认真地问道:“你……不生气了?” “不气了。”姜使君说:“你要报恩,我没有意见,只要你不用错误的方法就行。还有……” “什么?”燕凛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姜使君嚅嗫道:“之前,也是我不乖。我见不得你对别的女人好,所以才任性地离开。” 燕凛听到这里,嘴边终于泛起一抹笑意。 他搂住姜使君的腰,说:“不对别的女人好,只对你好。等衣衣……” 燕凛话语一顿,改口道:“等柳蓉衣的病治好,本王就会送她走,也算是报完恩了。” 听到他刻意将‘衣衣’这个称呼,换成柳蓉衣,她心底忍不住泛起一阵暖意。 但是姜使君又有些担忧:“那若是她的病治不好呢?” 都已经到了需要用莲珠的地步了,柳蓉衣的病情,恐怕不简单。 燕凛的声音从她的头上传来:“那本王会尽己所能满足她最后的要求。总之,莲珠的事情,本王不会再碰了。” 姜使君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她着急道:“那若是她要你……” “不会娶她,本王会与她说清楚。”知道她要说什么,燕凛率先做出了回答。 这还差不多,之前那个小师妹就总是要燕凛娶她,她心底不知道为这件事情记挂了多久。 燕凛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抚道:“本王不是说过么,在本王心底,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 他从来没有对柳蓉衣动过心,心神也不会有任何的偏颇。 姜使君说:“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嗯,你说。” 姜使君说:“关于那个青衣人,你真的已经抓到他了?” 燕凛低头看着她。 他原本不想提这件事情的。 “抓到了,和西池关在一起。” 姜使君一阵诧异,竟然是真的抓到了! 她还以为燕凛那时候不过是在骗西池娘子。 似乎是为了不让她担心,燕凛又说道:“但是你不让我杀,所以现在还没有动他们。” 燕凛眼中隐隐有怒气,只是把他们关在暗牢里,真是便宜他们了。 姜使君问道:“他的身份,你也已经知道了吗?” “黎咒,金玉满堂的少当家。我见过他两次。”燕凛平淡地叙述着。 “不是,”姜使君摇头说,“他是祝礼的徒弟。” 燕凛一愣:“祝礼?” 这个名字他算不上熟悉,但是也绝对不会陌生。 祝礼,是火袄教第一任掌教,当初辅国将军就是他救活的。没想到祝礼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徒弟,隐藏的这么深。 姜使君把祝礼和司隶之间的过节简单地对燕凛复述了一遍,唯独避开了和燕凛吃的药有关的细节。 这件事情她不得不瞒着燕凛,因为她心中现在对另一件事情,有了怀疑。 “黎咒不是个坏人,他当初想要带我走,是以为你要剖我的心。”姜使君说:“所以我不希望你杀他。” “那西池呢?” 西池为什么不杀? 燕凛看了一眼她伸直的腿,脸色沉了下来,“你会受伤,都是他害的。” 姜使君说:“西池是黎咒唯一的朋友。黎咒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黎咒是为了救我,才会把我交给西池。而西池是为了救黎咒,所以我不怪他们。” 她没有说的是,她还需要黎咒帮忙。 而西池会是她让黎咒帮忙的筹码。 燕凛的脸色沉了沉,似乎对姜使君这样的决定并不满意。 厉王妃的手段惯是狠戾,雷厉风行。姜使君这种春风化雨的方法,他心中并不是很支持。 但他还是说道:“都听你的。” 她还伤着呢,他必然是什么都依她。 “本王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这一次燕凛深刻反思了自己,之前她会选择离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把很多事情都瞒着她。 他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所以现在他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燕凛说:“你逃走的那一天,拦住本王的人是天青门的人人,当初天青门内乱,有很多人都逃了,那些人并没有被肃清。” 姜使君静静地听着。燕凛继续说:“芙蓉园已经不安全了,我担心他们对柳蓉衣下手,所以把她接近了厉王府暂住。” 第四百九十五章 会诊 怀里的人身体一僵,怕她生气,燕凛又急忙解释道:“等本王给她安排好新的安全的住处,本王立即把她送走。” 他并非不能理解女人的私心,恰恰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所以他很能感同身受。 设身处地的为姜使君想一想,如果有一天她让简奕中郎将来厉王府中住一段日子,他一定也会不高兴。 所以他现在要跟姜使君解释清楚,免得他好不容易追回来的人,又因为这件事情和自己生出什么隔阂。 夫妻之间,就是要彼此坦诚信任才对。 姜使君看着他好像做错了事情一样,紧张的神情,宽慰道:“没关系,我也想明白了,只要你心底在乎的是我,她暂住在府中一段时日也没关系。” 燕凛笑了笑,再一次和她保证:“本王会尽快把她送走。” 没过多久,周围就热闹了起来,估计是马车已经进了京都。 姜使君低声问道:“我离开的事情,裘太妃知道了吗?” 燕凛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放心,不曾和母妃透露。” 姜使君的心彻底安定了。 她的离开就像是一出闹剧,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荒唐。 好在燕凛做事妥帖,没有让裘太妃知道,省的让裘太妃白担心一场。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最沉稳的那一个,至少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来。 大抵是因为心系燕凛,关心则乱了。 以后不会了。 吃一堑,长一智。 既然是在柳蓉衣那里跌的跟头,那就在柳蓉衣面前重新爬起来。 马车在京都宽敞的街道里缓缓行驶了一阵,才终于在厉王府门口停下。 少天为燕凛掀开轿帘,燕凛往外看了一眼,柔声对姜使君说:“我们到家了。” 他抓住姜使君的手,环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揽住了她的后背,一手小心从她腿下穿过,把她抱出了马车。 对于她的离开,他除了想要将她找回来以外,没有生气,也没有冷漠。 姜使君心里只觉得慰帖,脑袋更往燕凛的胸口靠了靠。 能找到这样的一个男人,知足了。 一个小动作,就足以证明他们现在是真的冰释前嫌,不再有隔阂了。 因为照顾着姜使君的腿,马车行的慢,所以另外派去给王府里报信的人,早就到了。 乔言聪受到消息以后,就做好了准备,早早地等在了厉王府门口。 一见到燕凛抱着姜使君从马车里出来,就从王府里迎了出去。 还没进门,燕凛就率先问道:“大夫呢?” 乔言聪边跟着燕凛往里走,边说道:“宫中最好的十二位御医都已经找来了,就在寒坞院外候着。” 以厉王妃的地位,想要叫动宫里的御医并不是多大的难事。 “汤药和衣物……” 乔言聪说:“王爷放心,一早备齐了。只要是需要的东西,都能立刻拿出来。” 乔管家做事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更何况这一次王爷传来的消息上说到了王妃伤了腿,而且很严重的事情,他自然更为上心。 王妃是府中的女主人,他当然也关心王妃的身体。 燕凛点了点头,脚步加快了些,抱着姜使君往寒坞院里走去。 脚步虽然快,但是常年习武的关系,让他的步履稳健,被他抱在怀里的姜使君并没有很大的起伏感。 她只是看着四周景物往后退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才看出来燕凛的脚步变快了的事情。 回到寒坞院里,燕凛顾不得休息,二话不说,就让乔言聪把御医们叫来了。 姜使君坐在床上,看着一屋子十几个人围在一起,给自己检查,感觉自己特别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大白萝卜。 看着御医们查看完她的腿以后,皱眉低语的样子,姜使君问道:“很严重?” 御医们一愣,率先做出的反应,不是给姜使君答案,而是看向了燕凛。 姜使君的心一跳,心底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 没有再问,眼帘垂了下来。 燕凛剑眉紧拧,往屋外走去。 他一出去,一屋子的御医们也就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顿时空了下来,姜使君低头绞着自己的双手,怏怏不乐。 乔言聪并没有离开,他候在屋里,一则是担心姜使君还要什么需要,二则是想要照顾着姜使君的情绪。 见她一副低落的样子,乔言聪上前问道:“王妃一路奔波,饿了吧?府中一直都备着小食,小人去叫人拿些上来,王妃吃点?” 姜使君依然低着头:“等一等吧,我想和燕凛一起吃。” 王妃的声音还算平静,至少心境还是稳定的。 乔言聪没有再多话,王妃不想说话的时候,还是不要多做打扰比较好。 “乔管家,你帮我开开窗吧。我的腿现在不能动。”姜使君忽然说道。 乔言聪一愣,抬头就见姜使君指着一扇窗户。 她说道:“刚才屋里站了太多人,有点闷。” 乔言聪朝着姜使君指着的那扇窗户走了过去,打开一看,燕凛的身影立在院子里。 王府的一桌一椅,乔言聪都非常熟悉。 从王妃床榻的位置,斜对角看过去,正好能看见王爷的身影。 乔言聪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瞬间明白了,开完窗户以后,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边当起了背景。 姜使君从斜对角看过去,正好能看见燕凛的侧影。 院子很大,他们离得远,听不清他在与御医们交谈着什么。只是从他紧抿的薄唇也能看出来,情况不容乐观。 燕凛听到身侧开窗的声音,扭头往窗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姜使君望向自己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隔窗相望,时间在静静地流淌。 她扬起嘴角冲站在院子里的男人笑了笑,在等他回屋。 燕凛也冲她微微点了个头,紧锁的眉头解开了一点。 她总算是笑了。这时候面前的御医拉回了他的神思:“王妃的腿疾太重,膝骨已经碎了,再加上胫骨断裂,就算治疗以后能重新站起来,也是要瘸一辈子的。而且……” 第四百九十六章 王爷想听真话? 燕凛回头看着御医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王妃以后每逢雨雪天气,腿疾就会发作。就算是平时走路,膝处也会有刺痛感。” 燕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风雨欲来:“治不了?” 好在这御医首在宫中为贵人们看的病不少,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了,心里素质还算过关,并没有在燕凛阴沉的脸色下露怯。 他问道:“王爷想听真话?” 燕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御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伤在骨上,不论是施针还是用药,都只能缓解,治不好。而且王妃能不能再站起来,也不是小人们治疗就够了。还要看王妃自己愿不愿意忍痛 ,多加尝试,慢慢复健。” 但是他刚才也说了,就算是站起来以后,走路也会有刺痛感。 所以在姜使君还没站起来之前的努力尝试,只会更痛苦。那就好像是在磨人的骨头,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很多人腿断了以后,并非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他们只是因为忍受不了那种痛苦,以及一次又一次跌倒的那种挫败感,错过了最好的治疗的时间,之后双腿才会彻底坏掉,站不起来。 燕凛的牙关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他回头往窗口看了一眼。 姜使君依然坐在床上,安静地望着他。 燕凛急促地别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忽然有点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燕凛叫到:“乔言聪。” 乔管家听到燕凛的呼声,立即从屋里走了出来:“王爷有何吩咐?” “送御医们离开。” 乔管家往屋里看了一眼,颔首:“是。” 他抬手礼貌地对院子里的御医们说道:“请吧。” 一直提醒吊胆的御医们为自己擦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寒坞院。 “我还以为厉王会因为我们治不好厉王妃,而迁怒于我们呢。”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御医说道。 厉王的权势,想要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那个老御医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走在前头的乔言聪还是听到了。 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们说道:“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御医们只要尽心尽力了,王爷就算心系王妃,也不至于迁怒你们。” 当然,更重要的是,王爷不可能会在王妃面前,对御医们发飙。 因为那样只会让王妃的心情更加沉重。 刚才那个说话的老御医连忙应和道:“是是是。” 乔言聪也不再搭理他,扭头对身边的一个小厮说道:“送御医们离开吧。” 十几个御医刚要走,乔言聪就又说道:“皇上政务繁忙,王妃腿脚扭伤这种小事,御医们就不至于特意再向上禀报了。” 御医们一愣,知道这是一个警告。 乔管家要他们对王妃腿伤的事情保密,只许说是扭伤。 他们抬头看向乔言聪,却见乔言聪笑眯眯地说:“王爷虽然不会迁怒于人,但是在京都之中,想要解决掉谁,也就是翻翻手掌的事儿。” 乔言聪虽然是在笑,但是御医们的身上,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王爷不在他们面前下警告,是因为没心思管他们。但是作为厉王府的管家,这种“善意的提醒”,他当然要替王爷做一做。 御医首立即说道:“小人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其余人也连声附和。 乔言聪冷笑了一声:“光是嘴上说说不管用,你们可得好好记在心里。”犀利的目光从那十二个御医身上扫过,乔言聪语气冷冷,“也别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今日来的人多,就算你们泄露出一些消息,厉王府也查不到泄露的人是谁。因为王爷 的耐心不好,他是不会一个个去查的。所以你们之中只要有人多说出去半个字,不管有罪没罪,王爷都会把你们全部清理掉。” 这种残酷的手段,无异于连坐。 如果说今日的御医里有人泄露了点什么消息出去,又查不出是谁,那他们就会把这些御医全部处理掉。 厉王府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无罪之人因为他们之中有人犯了错,也要受到连累。 御医们吃了一惊,有些人甚至开始不忿地窃窃私语,指责厉王府做事太绝,也不顾他们之中无辜的人。 乔言聪说道,“不要觉得自己无辜,从你们踏进厉王府里的时候,就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总之,厉王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们不利的人。 御医们惊诧地看着乔言聪,厉王府的管家,真不是寻常人能当的。 说完这些,乔言聪的脸上又一次挂上了礼貌的笑容,“诸位御医,慢走。” 诸位御医哪里还敢慢走,快快离开这个虎狼之地还差不多。 瞧着御医们落荒而逃的背影,乔言聪冷哼了一声。 一群庸医! 乔言聪正打算回寒坞院,结果一转身就发现柳蓉衣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柳姑娘。”乔言聪拱手对柳蓉衣行了个礼。 柳蓉衣从昨天起就见到乔言聪忙里忙外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刚才又见到乔言聪带了这么多人从寒坞院里出来,心中好奇,就跟了过来。 柳蓉衣问到:“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乔言聪说:“王妃回来了,不过身子有些不适,王爷差小人请了些御医来看。” 柳蓉衣一愣,这么多人,竟然全都是御医,还都是来给厉王妃看病的! 当初她病重的时候,也没见师兄这么厚待她。 师兄倒也是有本事,出去了两天,竟然就把厉王妃找回来了! 柳蓉衣皱眉问到:“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言聪答道:“一个时辰之前。” 竟然回来这么久了! 她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这件事情! 柳蓉衣不满道:“师兄回来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让人来告诉我?” 乔言聪笑了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派人告诉柳姑娘?这件事和柳姑娘有什么关系吗?” 柳姑娘帮进来之前,王爷说过,她是来休养的。 王府里的事情,除了王爷,就只有王妃有权利决定,什么时候轮到柳姑娘过问了?更可笑的是,她竟然还有两分来问罪的意思。 第四百九十七章 手不要伸的太长 柳蓉衣一噎,认真说起来,她当然没有过问的权利。 但她可是厉王的师妹,厉王是这府中的主人,她怎么也算是半个主子吧! 她问话,这个小小的管家竟然也敢顶撞她。 他算什么东西?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她如果告诉师兄,就不信这个管家还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柳蓉衣敛去脸上的笑容,说道:“芙蓉园虽然不算是多大的地方,但是从前我在芙蓉园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会先告诉我。” 柳蓉衣这番话,俨然是在责备乔管家没有把事情报备给他,就是做事不妥当。是不对的。 乔言聪:“呵呵。” 柳蓉衣怒道:“你呵什么?” 一个小管家,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乔言聪的双手叠在身前,不卑不吭地说道:“柳姑娘刚才也说了,那是在芙蓉园的时候。可这里不是芙蓉园,而是厉王府。厉王府里做事,自有一套厉王府的规矩。一个小 小的芙蓉园管理起来,前后需要顾及的事情,怎么能和厉王府相比?”柳蓉衣想要反驳,乔言聪却不给她机会:“柳姑娘来者是客,王爷既然吩咐了,我们定然会将柳姑娘照顾周到,但是柳姑娘也不要把手伸的太长了。厉王府的事情,除了王 爷和王妃,谁也没有权利过问。” 王爷把柳姑娘接进府里,那是看重柳姑娘,但是柳姑娘如果在府中事事都插手,事事都过问,可就有失分寸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看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 柳姑娘虽然来厉王府不久,但是他也看的出来,柳姑娘的心思一直都扑在王爷的身上。 如今柳姑娘做的事情,显然是在逾越。 王爷已经有王妃了,柳姑娘如果是一个“正经”的师妹,就不该过问太多。 乔言聪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王府的管家,要听从的是王爷的命令,要维护的是王府的利益。 但是在王府的利益之下,他要维护的,当然是王妃的利益。 而这个柳姑娘,在他的眼里,显然就是一个侵犯王妃权益的存在。是以乔言聪一句来者是客,就把柳蓉衣和厉王府的关系撇了个干净。 乔管家言辞犀利,说话太不给人留面子。 柳蓉衣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以后,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她说道:“我当然知道厉王府里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过问。我不过是关心师兄的安慰罢了,乔管家也不用把我说成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吧。” 乔言聪露出一个勉强还算礼貌的假笑。 “柳姑娘心里有分寸就好。最怕柳姑娘失了分寸,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们伉俪情深,岂是这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师妹能破坏的? 柳蓉衣一听,脸上露出了几分怒色。 不就是一个小管家,竟然也敢给她脸色看。 师兄最疼她了,等她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兄,看师兄会不会放过他! 柳蓉衣冷冷地睨了乔管家一眼,转身离开。 寒坞院里,燕凛自从让乔言聪带御医们离开以后,就站在院子里没有再移动过。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青石地板上,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 如此反复几次以后,他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推开房门往屋里走去。 姜使君一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就抬起了头。 “御医说什么?”姜使君问道。 燕凛冲她扬起了一个笑容,说到:“御医说,你伤到了骨头,有些严重。但是以后如果好好休养,康复时期多加锻炼,还是有很大的可能会康复的。” 姜使君怔了一下。 只是这样? 那御医为什么要避开她说话? “燕凛。” 坐在床榻上的姜使君,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燕凛握住她的手,走到她身边坐下。 他抬手轻柔地理了理她耳鬓边的头发,说道:“是不是饿了?” 姜使君摇摇头,她淡淡道:“你告诉我实话吧,御医刚才都说了什么?” 刚才御医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如果她的腿伤真的不严重,燕凛就不会在御医被送走以后,一个人在院子里站那么久也不进屋。 燕凛的眉头一皱,抿唇,不说话。 他虽然知道瞒不过她,但还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缓一缓再告诉姜使君。 她摇摇他的手,好像在撒娇:“御医说什么了?” 燕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他们说,你的腿伤的太严重,可能,很难再站起来了。就算治好了,也会瘸一辈子。” 即便心里早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姜使君的心还是忍不住往下一沉。 她眼中的光亮霎时黯了下去,失落道:“果然。” 燕凛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世上不只有这几个大夫,就算御医想不出好办法,也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本王会为你找来天下名医,总有一个人,能治得好你。” 他害怕姜使君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太大的打击,所以想要借由自己握着她的手,传递给她力量。 可是她的表现,却平静的让人诧异。 她只是在起初有些失落,但是在那之后,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姜使君说:“瘸了总比瘫了好。只要好好治疗,我还是有机会能重新站起来的,对吧?” 反正她来的时候,就是个瘸的,现在只不过变回了一开始时的样子而已。 生活里去哪儿找那么的心想事成,更多的还是在不幸和更不幸之间的徘徊。比起彻底瘫痪,她觉得自己只是会变瘸的情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再逆转的可能。 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伤春悲秋上,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尽量补救。 燕凛见到她并没有被这个消息击溃,顿时放心了许多。 他立即认真的点头:“对!只要在之后的治疗里多多锻炼,还是可以重新走路的!” 起初他担心姜使君往因为这件事情而一蹶不振,现在她自己能看的开,自然是最好不过。姜使君问道:“你那个师妹呢?” 第四百九十八章 你气就气吧 燕凛一愣,没想到姜使君竟然会主动问起柳蓉衣的事情。 “许是还在休息吧。”他随口答道。 从他回来以后,就一心扑在君儿的腿伤上,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 对于他而言,只要柳蓉衣在府中是安全的,这就够了。至于柳蓉衣在哪里,又在干什么,和他都没有多大关系。 燕凛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她的事情?” 姜使君说道:“上一次在芙蓉园里,我只和她匆匆见过一面,还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燕凛问道:“你想见她吗?” 姜使君低下头,说道:“现在还不想。” 和柳蓉衣见面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现在还不想面对那个女人。 她不想见柳蓉衣,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是情敌,更重要的是,柳蓉衣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不好,很危险的感觉。 之前她被芙蓉园里看到的事情刺激大了,才忽略了很多事情。 现在仔细一想,柳蓉衣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简单。 她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燕凛,还能按兵不动这么久,可见她的心思有多深沉。 如果她和柳蓉衣的身份对调,她可不能做到柳蓉衣这么沉稳冷静。 什么大爱无疆这种狗话,她是不会相信的。 如果不是柳蓉衣不够爱燕凛,那就只能是因为柳蓉衣别有所图,所以才不会在燕凛面前质问、发脾气,因为她害怕惹恼燕凛。 只是她左思右想,都猜不到柳蓉衣的这个别有所图,到底是在图什么。 在她弄清楚柳蓉衣的想法之前,她不会轻易和柳蓉衣见面,免得自己的短处,先被柳蓉衣发现。 燕凛立即道:“本王明白,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见她,本王就不会让她进寒坞院。不会让她打扰到你。” 姜使君点了点头。 只要燕凛应了这件事情,柳蓉衣就算是急破了头,也绝对抓不到见自己的机会。 经过了上一次的逃离,现在柳蓉衣住进厉王府里对她而言,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也不足以刺激到她。 但是如果柳蓉衣真的在乎燕凛,那么这段时间,就足够急死柳蓉衣的了。 她倒是想要看看,柳蓉衣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她既然会选择回来,就不会给柳蓉衣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因为她不仅要守护燕凛,还要守住燕凛! 谁也不能觊觎她的男人。 就算是正面开战,她也绝对不会怕。 燕凛又说道:“听乔管家说,你把小知留在了藏青山庄陪母妃。她是你从姜府里带过来的丫鬟,你如果想她,本王就让人把她接回来。” 说起小知和裘太妃,姜使君才想起来让小知帮裘太妃治脸的事情。“不用。”姜使君说道:“那个丫头现在虽然比以前成熟懂事了许多,但是胆子还是小的不行。你把她找来,她一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又得哭上好几天。还是等一个月以后 ,我好点了再告诉她吧。” 姜使君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眼中的黯然一晃而过。 燕凛自责道:“是本王不好。” 姜使君摇摇头:“是我自作自受。” 她不会把这件事情怪到任何人身上,因为最初做出决定要离开的人,是她。 “但是黎咒和西池娘子……” 燕凛别过头,脸色乍然冷了下来:“本王现在不想谈他们。” 这两个人现在就是他的逆鳞,就算是姜使君来求,也只能让他答应不要他们的性命,但是要他就那么放了他们,不可能。 “不谈就不谈吧。”姜使君低下头说道:“反正我也左右不了你的决定……” 她的脸色一直都有些苍白,现在低垂着头,失落的模样,叫人瞧见了又是一阵心疼。 燕凛的心一软,薄唇抿了抿,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你想怎么办?” 他这么说,显然是在对姜使君妥协了。 姜使君立即抬头看着燕凛,双眼亮晶晶的。 “西池娘子的确是不能轻易放,他对我是真的动了杀心。但是黎咒,他是不是可以从轻发落?” 燕凛冷声说:“是他把你从本王身边带走了。” 如果没有黎咒,根本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他不把黎咒的骨头都敲碎了喂狗,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姜使君辩解道:“可他是为了救我……” 燕凛怒道:“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私心!若是你那一日真的走了,本王岂不是要永远失去你!” 姜使君一噎,怔怔地看了燕凛半晌。 燕凛良久没有听到她说话,回头一看,心都揪了起来。 姜使君的眼眶泛红,委屈地看着他,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哪里能受得了。 一瞬间,那满满的悔意又都爬了上来。 明知道她腿还伤着,又是刚刚脱险,正是脆弱的时候,你跟她凶什么! 她要怎么样,你顺着她不就好了?这做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啊! 姜使君揪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低声说:“你心底不是气他带我走,而是气我离开你吧。” “不是……” “你气就气罢,等你什么时候不气我了,我们再谈这件事情。” 燕凛着急解释道,“本王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见姜使君低头不理自己,他又说道:“本来你才是被他们带走的人,这件事情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本王不插手!可以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 她想要的就是这个呀! 姜使君的眼里忽然有了亮光,笑盈盈地看着他:“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燕凛一愣,他怎么有两分自己被她给算计里的感觉。 她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委屈的模样? 姜使君知道自己被看破了,又连忙拉着燕凛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之前的误会全都解释清楚,我们真的不要再因为别人闹不愉快了。” 燕凛哎了一声。 算了吧,她能算计自己,还不都是因为自己情愿么。姜使君说:“传膳吧,我饿了!刚才等你好久,你都不进来。我都快饿死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纠正错误 这话里还有两分怪罪的意思,但这正是他们从前相处时的样子。 燕凛笑了笑,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种幸福的时光。 他扭头对寒坞院外候着的人,说:“传膳!” 两个人一起用过午膳以后,姜使君又喝了药。 之后燕凛又陪着姜使君睡了一会儿,即便姜使君说不困也没有用,她还是被燕凛按到了床上。 在燕凛的眼里,她现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也许是那药里加了助眠的药草,姜使君躺下以后,没过多久还真就睡着了。 等姜使君睡熟以后,燕凛才起身下榻。 走出寒坞院,就见到常天和顺天都待在院门口守着。 “去戒堂各领二十鞭。”燕凛丢下一句话,负手往外走去。 两个人愣了愣,等他们反应过来,却欣喜道:“多谢王爷!” 王爷只说让他们领罚,却没有说要将他们派给别人,这就意味着王爷默许他们继续跟着王妃了! 离开寒坞院,燕凛对身侧的少天问道:“莲歌公主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少天说:“都安排妥了,等太庙祈福之时,西兆皇室要出宫朝拜先祖,可以在那时候动手。” 燕凛低垂着头,拇指在食指的第二指节反复摩擦着。 良久,他说:“不必了。” 少天一愣:“不必了?” 这件事情王爷不是已经筹谋很久了吗,怎么突然就说不必了? “这件事情是错的。”燕凛看着远处说道:“君儿是对的,本王不该把曾经发生在圣骨一脉身上的悲剧,再加到别人的身上。” 当初他是一心想要报恩,但是现在,他想通了,柳蓉衣的恩情,不该用这种方法来报答。 少天诧异道:“可是王爷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些年他跟在王爷的身边,见王爷为莲珠的事情千里奔波,他最清楚王爷的不易。 可现在事情快要成功了,王爷却选择了放弃,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一句不必了,就等于将王爷此前多年的努力,都付之一炬了。 少天说:“王爷现在停手,之前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燕凛道:“本王之前错的离谱,现在既然知道错了,自然要纠正这种错误。” 他扭头对少天说道:“将本王安排在西兆的人,都撤回来吧。” 少天皱了皱眉,虽然不解,但还是抱剑道:“是!” “顺便将这件事情告诉祈叔缙,让他别再为这件事情操心了。” “是,属下这就去!” “等等!”燕凛想了想,又说道:“将那些人撤回来以后,别让他们归入王府,让他们去一趟天青山,秘密查一查天青门里还有哪些人活着。若有线索,及时来报。” 上一次突然出现在树林里的天青门弟子,实在是奇怪,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 总之还是让人去查一查,防范于未然比较好。 少天说道:“是!” 彼时,皇宫之中,永靖帝召来今天在厉王府里为姜使君看过病的御医们,问道:“厉王妃到底是什么病?值得厉王动这么大的阵仗,将你们全部召去?” 十二个御医面面相觑,他们互相看来看去,谁也不敢说第一个字。 离开厉王府之前乔管家的警告犹在耳畔,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又召集起了他们,为的也是厉王妃的事! 厉王妃的腿疾,他们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永靖帝看着大殿里的一群鸵鸟,烦躁道:“朕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见大家都不回答,永靖帝就指着御医首说道:“你来说!” 御医首说道:“回皇上,厉王妃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扭伤了腿,关节有些错位罢了!” 其他御医惊愕之余,心底也有了个底。 御医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医,对于这宫中的形势,比他们懂多了。既然御医首都这么说了,那他们也只要附和就够了。 谁知,刚才还只是有些烦躁的永靖帝,听到这个解释后,顿时怒道:“大胆,你们胆敢糊弄朕!关节错位至于将你们都宣召去?” 一旁的太监也是狗仗人势,恐吓道:“你们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皇上面前,岂容你们狡辩?” 好在这个御医首还算镇定,面对着皇上的怒气,依然一口咬定道:“皇上,厉王妃真是扭伤了腿!” 欺瞒皇上虽然是罪犯欺君,但只要皇上不知道,那就不算是欺君之罪。 可他们今天只要一踏出这个大殿,厉王府就会收到他们面圣的消息,一旦厉王妃腿瘸的消息传了出来,他们就都得死。 乔管家的一番话虽然是威胁,但也是一个最中肯的建议。御医首说道:“本来也就不是多大的病症,但是厉王妃就爱夸大。在我们诊治的时候,还一直大喊大叫,说什么疼死了,估计也是做给厉王看的。厉王一定是着急了,才会 将我们都叫去!当我等看到厉王妃是那么一个小伤的时候,也都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御医首说的义愤填膺,他身后的那群御医们也都连连附和,好像姜使君就是那么一个矫揉造作的妖艳贱货! 永靖帝听完,眉头皱了起来。 仔细回想姜使君从前的行事作风,的确是与一般人不同。 她就爱作妖,作天作地的。 这么说来,她这一次日常作妖,故意要让厉王找一群御医给她看病,倒也不是不可能。 永靖帝不禁冷哼了一声。 厉王也不过如此么,竟然被一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这厉王妃出现以后,厉王的行事作风,还真是跟着变了许多。 想来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永靖帝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等御医们都退出大殿以后,他身旁的太监才问道:“皇上,这件事情,真就不追查了?” 永靖帝说:“不必查了。”如果厉王妃的病症真的严重,厉王应该不会泄露出一星半点有关的消息才对。如若不然,那就是厉王关心则乱,只想尽快找到最好的大夫,给厉王妃治病。 第五百章 死也见不到尸 但是第二种情况,很快就被永靖帝自己给否决掉了。 他和厉王斗了多年,最为清楚厉王行事作风就是稳重。 那么稳重的人,怎么可能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所以这一次厉王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御医,一定是在迷惑他们!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厉王府里的那点事情上,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忙着处理。 永靖帝问道:“西兆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太监答道:“没有。留在西兆宫中的内因说,司隶自从离开皇宫独自去追击厉王等人以后,就失去了消息。就连他的两个护法也联络不上了。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 永靖帝冷声道:“继续找!” 自从司隶去了西兆以后,永靖帝再也没有联络上他。 上一次他们联系,还是靠着西兆宫中的内应传来的消息。 当他知道司隶已经和翼世子连手,准备铲除厉王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但是没想到事情临到头却出了变故! 宫变没成功,厉王和厉王妃谁都没死,司隶还失踪了! 他派出去找司隶的人也不少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永靖帝和司隶之间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他本来并不关心司隶的所在,但是司隶知道莲珠的事情,他不能错过这么重要的信息啊! 以前他也只是对莲珠的事情抱有怀疑,但是现在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他当然也想要得到莲珠。 皇位他已经拥有了,现在他缺的只是长生不死。 可是他们自己又不知道莲珠的配方,如果找不到司隶,他就算贮存了从前圣骨一脉的心头血,又有什么用? 所以自从燕凛和姜使君从西兆回来以后,永靖帝便派出了大量的人去找司隶,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永靖帝才放下了对厉王府的关注。一旁的太监说道:“皇上,奴才多嘴一句,司隶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当初司隶是去追杀厉王等人的,厉王妃懂蛊,厉王又是个高手,司隶一朝不慎,中了他们的奸计, 被他们算计了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啊。” 否则为什么厉王他们都已经从西兆回来半年之久了,司隶还是杳无音讯? 若是司隶真有心和皇上合作,知道皇上在找他,他早就该出现了。 他觉得,司隶不出现,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出现不了。 永靖帝当然也考虑过这种情况,厉王为人狠辣,如果被他抓住,司隶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如果司隶真的落入了厉王的手中,他要担心的事情,还要再多上一件。 司隶这种小人,说不定会为了自保,把当初宫变也有他的参与这件事情供出来。那样一来,厉王定会将最锐利的矛头对准他。 不过厉王从西兆回来以后,还没有表现出对他多大的敌意,所以他觉得厉王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厉王一定早就对他下手了。 因此在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前,他还不想把事情往最差的地方猜。 永靖帝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监说道:“怕就怕……死也见不到尸。” 永靖帝一愣。太监说道:“听说,当初厉王一行人曾经进了龙泉山,在那山中待了数日。龙泉山脉绵延百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当初走的是哪个方向,山中还有老虎猛兽。若是真把一具尸 体丢在了那里,恐怕还没被人发现,就已经被野兽分食了。” 在他看来,这也是最能合理解释司隶下落不明的理由。 这个太监跟了永靖帝很多年,考虑事情十分周到,因此永靖帝十分信任他。听完他的话,永靖帝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为这件事情头疼不已。 永靖帝问道:“难道就放任司隶的事情不管吗?”太监说道:“也不是说不管,只是皇上这么费心费力地找司隶,实在是有些浪费人力了。若是司隶真有心和皇上合作,他一定会出现的。若是司隶是自己逃了躲起来,那就 算皇上找到他了,也没有用啊。” 永靖帝问道:“那你觉得,朕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太监说道:“依奴才看,这件事情不如暂时放一放,皇上可以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再等司隶的消息。” “眼前的事情?”太监说:“近几个月来,唐王殿下的齐王殿下之间的明争暗斗,越发厉害了。唐王近来频频走动于贺将军府上,皇上若是再不出手整顿一二,恐两位王爷,会在京中掀起一 场大风浪。” 永靖帝问道:“他与贺将军能有什么关系?”太监说道:“贺将军有一幼女,样貌说不得是多么动人,之前嫁给了一个富商。但是不久前,这个富商死了,贺小姐就成了寡妇。贺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依傍,贺小姐就回 到贺家了。” 太监顿了顿,“唐王似乎有意与贺小姐结亲。” 这种事情说不上有多么光彩,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丢人现眼。一个皇子,和什么样的贵家小姐结亲不好,竟然委身娶一个寡妇。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定了下来,大家不是笑话唐王殿下穿破鞋吗? 不过,从这件事情里也可以看出来,唐王殿下为得到兵权,真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太监说这番话,也是为了给永靖帝提个醒。这样下去,两个皇子最后兵戎相见,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永靖帝本来就因为司隶的事情心气不顺,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气愤难当。 “朕还没死呢,这个不孝子,就先想着朕的龙椅了!” 若是有一日他缠绵病榻,难保那个逆子不会为了更快坐上皇位,做出点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太监提点到了这里,也就够了,又连忙说道:“皇上息怒,皇子们还年轻,一时争强好胜也是难免的。又或许,唐王与和贺小姐,是真的情投意合。” 永靖帝的声音沉了沉:“和一个寡妇情投意合,他这是要打朕的脸吗?去,将唐王给朕叫来!” 太监俯首:“是。” 太监退出大殿,在走过垄长御道的时候,碰见了齐王段修睿。两人微微颔首,擦肩而过。 第五百零一章 她笑了? 一转眼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姜使君的腿虽然没有养好,但是至少不用再卧床了。 不过,现在让她练习走路,还是为时过早。 腿伤没有养好的情况下就复健,很容易再次受伤。她至少要再修养一个月,腿才能着地。 但是姜使君的心态好,这就足够了。 燕凛把她从床上抱了下来,放到新制的木制轮椅上,说道:“本王前几日让人做的,这椅子勉强能够代步,你若是想出去……” 燕凛本来想说出去走走,但是一看到她的腿,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散散心,便可以让人推着你,不必日日闷在这个屋子里。” 姜使君看着身下的轮椅愣了愣,还真是,高级。 燕凛见她的表情怪异,问道:“不喜欢?” 姜使君微微一笑:“喜欢,就是觉得挺新奇的。” 她知道现在有机械技术,古代也有精巧奥妙的机关术。但是这个轮椅,还真是打破了她对古代的认识。 她还以为她以后要用拐杖了,演绎铁拐姜的传奇的一生了呢。 轮椅上垫了很厚的毯子,椅背也的设计也很人性化,微微向后弯曲了一点,又垫了软枕。 坐上去再往后一靠,俨然一个指点江山的大佬,十分的舒服。 但是姜使君开心不过三秒,又皱起了眉头。 她忧伤道:“可是府中四处都有台阶门槛,我坐着这个轮椅也出不去啊!难道走一个地方,就让人连我带椅子抬起来跨过去?” 那画面,真的不是很美丽。 她也是要面子的! 燕凛淡淡道:“府中的台阶本王前些日子都已经让下人们移平了,门槛也拆的差不多了,唯独屋里这一处没拆,怕影响你休息。寒坞院外,你到哪一处去,都是平地。” 姜使君嘴角一抽,难怪她之前在寒坞院里,就老是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原来是他在让人拆台阶!! 所以他让人做这把木椅的时候,就想到这些了吧! 燕凛说完,又有些抱歉地说道:“今日祈叔缙会来府上,本王有些要事和他商定,可能会耗费些时间。约莫两个时辰左右。你若是一个人闲的无聊,府中人任你差遣。” 从她腿断了以后,燕凛就一直在厉王府里陪着她。几乎连寒坞院都没有怎么跨出去过。 燕凛虽然很少在她面前处理事务,但是她也知道燕凛没有那么闲,他只不过是尽量抽身陪着自己而已。 如果不是真的重要的事情,燕凛不会花很多和祈叔缙详谈,还特意和自己打一声招呼。 姜使君问道:“是什么要事?” 燕凛也不瞒着她,直言不讳道:“莲珠。” 姜使君一愣,怎么又是莲珠? 燕凛说道:“之前本王为了莲珠做的那些部署,祈叔缙都是知道的。如今本王既然不着手莲珠的事情了,那这些部署撤回的事宜,自然要细细商量,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哦……”她之前真没想到,就算放弃莲珠,也需要处理这么多的事情。 姜使君说道:“那你们慢慢谈,我不着急。正好有了轮椅,我可以让乔管家推着我四处走走。” 燕凛最近陪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去处理事务,也是应该的。 燕凛抬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你乖。” 姜使君一点也不客气,问道:“我既然乖,那有没有奖励啊?” 燕凛默了默,认真道:“等本王去祈叔缙那里宰上两刀,讨点好处送给你。让你开心开心!” 燕凛最近总是会说上一两句笑话来哄她开心。 但是他的笑话,对于姜使君来说,真的是……太冷了。 她每次都难以get到燕凛的笑点在哪里。 这一次也是。 就在姜使君踌躇着要不要假笑一下,表示对燕凛这个冷笑话的尊重时,乔言聪来传话了。 “王爷,祈公子来了。”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那本王走了。” 姜使君认真点头,“去吧去吧。” 燕凛走后,姜使君才吐出一口气,不用假笑了呢! 她看着乔言聪问道:“乔管家,你有没有觉得,王爷最近说话和以前很不一样?” 乔言聪欲言又止,好像这件事情十分难以开口。 姜使君觉出了猫腻,摁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乔言聪说道:“王妃受伤以后,王爷就一直为王妃心急。” 断腿这个词不好听,所以乔言聪换做了受伤。 “但是王爷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宽慰王妃,让王妃多笑笑,所以就想了个奇特的‘办法’!” 姜使君好奇道:“什么办法?” 能让见多识广的乔言聪用奇特来形容,一定不简单! 乔言聪好像一个在和闺蜜谈八卦的蓝颜一样,凑到姜使君面前,低声说道:“七八日之前,王爷瞒着王妃,偷偷请了个人到府上。” 姜使君猜,乔言聪是不想让守在外面的常天和顺天听到他议论燕凛,才这么说话,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人?” 乔言聪一字一顿地说道:“魏纪仙!” “哈?”姜使君一愣,味极鲜? 这是个打酱油的,还是个卖酱油的? 姜使君问道:“他是什么人?”乔言聪滔滔不绝地说道:“魏公子是京都里有名的笑面公子,一张嘴比蜜还甜。上到四五十岁的有夫之妇,下到四五六岁的孩童,只要是个女子,他都能用笑话哄得你开开 心心,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乔言聪说的天花乱坠,姜使君听的兴致缺缺。 说了半天,就是个中央空调,能哄女人呗。 乔言聪瞥了她一眼,说道:“王爷自觉哄不了王妃开心,所以就把魏公子偷偷请到府上来了,就是想要从魏公子身上取经。学点专门哄姑娘的笑话,好回来说给王妃听。” 姜使君秀眉一蹙,努力憋笑道:“燕凛不会真学了吧?” 情话这种东西,哪里是学来的。 只不过是心中有感,发自肺腑而作于言语罢了。 乔言聪扶额道:“是,一连学了五六日,最后一败涂地。” 王妃不仅没觉得王爷会说话,还觉得他有毛病。 乔言聪一脸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开始了他的告状行为。“唉……您不知道,前几日,王爷每天都要叫住我们,给我们说一个笑话。可是王爷讲的笑话,一丁点笑点都没有,您说,小人是该笑呢,还是不该笑呢?不笑吧,那就是 不给王爷面子。让小人笑吧,小人是真不知道该从哪里笑开始!” 姜使君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嘴边的笑意,捧着肚子坐在轮椅上哈哈大笑起来。 “他怎么会那么傻啊,连笑话也不会说,还专门请了个人!” 乔言聪叹道:“兴许是笑话这种东西,和王爷的气场不太匹配。所以不管什么笑话从王爷的嘴里说出来,就冷的要命。” 这一点姜使君深有体会,那是真的冷! 乔言聪说完,低头看着姜使君身下的轮椅问道:“王妃,这椅子既然已经做好了,要不要小人推您出去走走?” 姜使君现下心情好,当乔言聪提出这个简奕,她毫不犹豫地就点头道:“好。”乔言聪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膝盖,说道:“王妃等等,大夫说,您的腿不能受寒。虽说如今天气渐暖,但是风一样伤寒,库房里有一条极保暖的丝绒毯,小人去给王妃取来。 片刻就回。” 姜使君点点头,还在想着燕凛跟着别人学说笑话的事情,止不住地发笑,摆摆手让他去取。 乔言聪走出寒坞院以后,就在不远处看到了本应该去书房和祈叔缙商议事情的燕凛。 乔言聪走过去行了个礼:“王爷。” 燕凛双手负在身后,探头往寒坞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期待地问道:“她笑了?” 她,指的当然是姜使君。 乔言聪颔首,笑道:“笑了,笑的很开心。” 燕凛嘴边也泛起了两分笑意:“那就好。” 笑了就好。 说完,他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步履都轻快了不少。 “那个魏公子,可以送走了。” 乔言聪俯首:“是。王爷。” 没过多久,乔言聪就给姜使君拿来了一条大红色的丝绒毯子。 姜使君已经被人从寒坞院里抬了出来,乔言聪小心地把红毯子给姜使君铺到了膝盖上。 怕走的快了,姜使君颠的慌,乔言聪推着姜使君,缓缓往前走。 他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今日虽是晴日,但是日头不晒,正是个看风景散心的好日子。” 乔言聪的身后还跟着一队人,约莫十五六个。 有男有女,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不同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一队伍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厉王府的花园里闲走。 姜使君拉了拉身上滑落了一截的毯子,说道:“是啊,也是个邂逅的好日子。” 乔言聪微微愣神,“和谁邂逅?”姜使君抬头看着他,笑道:“柳姑娘啊。我在寒坞院这段日子,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拜访我了。我有预感,我今天一定会邂逅她的。” 第五百零二章 负分!! 她已经在寒坞院里待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燕凛几乎都陪在她的身边。 她觉得,柳蓉衣的耐心已经已经用完了。 她也是该出来走走,引蛇出洞了。 乔管家说道:“王妃,柳姑娘不过是王爷的师妹,王爷也不见得多么在意她,王妃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姜使君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当人家的左脚踩进你的地盘时,你可以认为这是个意外,她不是有意冒犯。但是当这个人的右脚也踩进你的地盘时,你就该考虑考虑,该怎 么剁下她那双不知好歹的脚了。” 今天柳蓉衣要是能忍得住,不来和她‘偶遇’最好。 要是来了,呵呵。 姜使君磨了磨牙。 敢抱她的男人,看她不扒下那小婊砸一层虚伪的皮。 乔言聪听到咯咯的响声,还以为是府中的老鼠没有抓干净,有一两只躲在附近磨牙呢。 仔细一听,这声音却是从王妃的嘴里传出来的。 乔言聪一阵哆嗦,王妃这是要准备出招了呀。 以他对王妃的了解,这柳姑娘今日要是出现了,估摸没什么好果子吃。 莫说是一个柳姑娘,就算是当初的幼灵郡主,莲歌公主这些有品阶和血统在身的人,也都是败在王妃手下的。 柳姑娘真要和王妃斗起来,啧啧…… 但是他突然很期待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乔言聪正想着,姜使君就说道:“停。” 姜使君抬手指着日光下,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簪子,说道:“看见没有,邂逅的理由来了,多么巧合的寻簪奇遇啊。” 乔言聪冷哼了一声,附和道:“啊,还真是巧合的很呢。” 一旁的花树下躲着的柳蓉衣嘴角一抽。 她原本想要等厉王妃等人过来了,再出去把自己的簪子捡回来,假装这是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 那样迎面碰上,厉王妃就算想要避开她,也没有机会了。 没想到厉王妃眼神竟然这么好,隔得这么老远都能看得见她故意落在地上的簪子。 现在厉王妃都这么说了,这个簪子她是捡还是不捡? 若是不捡,她就没有机会和厉王妃说话。若是捡了,那岂不是正中厉王妃下怀,被所有人看出她是刻意的了么? 计划的第一步就受阻了,柳蓉衣心底有点郁结。 这时候,柳蓉衣又听见乔言聪说道:“咦,这个簪子没人要呢!” 姜使君坐在轮椅上,看着地上的那枚簪子,悠然说道:“既然没人要,那就说明人家不是来见我的,咱们直接掉头回去吧。” 柳蓉衣一愣,上一次她等姜使君从寒坞院里出来,等了整整一个月,这一次她要是不把握好机会,天知道下一次要再等多久。 燕师兄已经下了死令,不让她进寒坞院。 不管她找什么借口都不行。 这一个月里,她都已经被堵回来五六次了! 别说见到姜使君这个人,她连姜使君的衣服边都没有见到。 更让她气恼额的是,在这一个月里,燕师兄只守着姜使君,她几乎都没有见过燕师兄的面。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姜使君有时间和她慢慢耗,她可没那个耐心再等下去了! 看出来就看出吧,反正他们就算看出来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柳蓉衣无暇顾及其他,从花树下走了出来,然后她蹲下身,捡起那支簪子。再之后,她一脸惊讶的看着姜使君,说道:“呀,好巧啊。” 姜使君讪笑了一声,这演技,半点也不如她。 零分。 哦不,负分!! 跟着姜使君的那一群人,也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柳蓉衣。 他们强忍着笑意,但还是有几声低笑声传入了柳蓉衣的耳里。 厉王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王妃和乔管家刚才点拨的那句话,他们早就听懂了。 王妃一说要走,这个柳姑娘就从花树后面走了出来,这不显然就是在等王妃过来呢吗?还装什么呀? 姜使君也不客气,嘲弄道:“巧什么呀?我身后的这一群丫鬟小厮都看出来你是在演戏了。柳姑娘,咱们做人就不能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吗?” 柳蓉衣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她朝姜使君走了过去,坦然说道:“我的确是对厉王妃心怀好奇,才会在这里等你的。” 姜使君抚平膝上的毯子,说道:“我对你可是一点都不好奇。” 柳蓉衣笑了笑,“那想必是师兄和你提了不少我的事情了吧?” 姜使君抬眸瞥了她一眼,嘴边勾起一抹冷笑。 你想暗示什么,你个小婊砸。 你也配被提起?姜使君悠悠然地说道:“怕是要让柳姑娘失望了,知道我不喜欢,所以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别的姑娘。而且,我对柳姑娘不好奇,也是因为我知道柳姑娘不久就要搬出去 了。我从不操心这种流水一般替换的姑娘。” 柳蓉衣的脸色沉了沉,“什么意思?” 姜使君笑了笑,“柳姑娘,我记得你是住在菡萏院,对吧?” 柳蓉衣说:“是。”姜使君笑笑,“从前有个莲歌公主,也住在菡萏院。那个公主啊,胸大腿长,美艳动人,还以报恩为由,要留下来给燕凛生个孩子呢。柳姑娘觉得自己比起公主,如何啊? ” 柳蓉衣语塞。 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当然比不上公主。姜使君继续说道:“可即便是这样的公主,最后不也是被王爷送出了府?这菡萏院里人来人往,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个个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其实王爷不过是一时怜悯 她们罢了,到了最后,不还是要走?” 姜使君的身子往后微微一靠,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这软枕真不错,在和小婊砸撕逼的时候,还可以保证自己的舒适度。 “可是本王妃从嫁进王府以后,可曾被其他人换过?”姜使君笑了笑,“这就叫流水的姑娘,铁打的王妃。” 你个小辣鸡,竟然也敢来我面前得瑟? 任你作天作地,老娘还是安坐在这个王妃的位置上,巍然不动。嫉妒不死你! 第五百零三章 王妃应有的待遇 姜使君的一番话,听得柳蓉衣心中一片郁结。但她还是挺直了脖子,说道:“莲歌公主的事情,我倒是也有耳闻。我听闻,当初莲歌公主是以远来东周不习惯为由,自己搬进厉王府里的,可我不一样,我是被燕师兄主 动接进王府的。” 燕师兄对她的爱护,那也是真切的。 厉王妃怎么能拿莲歌公主和她比! 姜使君说的淡淡的,“哦,就为了让你躲避天青门里的那些什么东西的伤害么,我知道。” 燕凛接她回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和她解释了一番,生怕她生气呢。他还一再承诺,说很快就会送面前的小婊砸离开。 这又有什么好骄傲的,也值得柳蓉衣拿出来炫耀? 还是柳蓉衣觉得,她说这些事情,就能够刺激到自己了? 柳蓉衣微微一笑,好像掰回了一局:“你既然知道,就应该也能想到,师兄是心疼我,担心我,才让我住进厉王府里。” “担心,可以理解。心疼,”姜使君摇了摇头:“不见得。” 姜使君忽然扭头看了乔言聪一眼,问道:“乔管家,你见过乡下人养鸡吗?” 乔管家见姜使君坐在轮椅上,行动不方便,就往前迈了一步,让姜使君和自己说话能够更轻松一点。 乔言聪点点头:“见过。” 姜使君说道:“平时那些鸡都是放养在野外的农田里的,但是到了晚上,那些农夫就会把鸡关进屋子里的一个鸡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乔言聪说:“哦,怕那些蠢鸡被山里的狼狗吃掉。” 姜使君对柳蓉衣摊摊手:“你听见了,同理可证。” 柳蓉衣现在有危险,所以燕凛把她带回了厉王府,这事儿心疼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能说是担心。 柳蓉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骂我是鸡?” 姜使君摆摆手,“瞎说,柳姑娘明明是人,怎么会是鸡!我只是举一个比较具有说服性的例子而已。” 柳蓉衣一口咬死:“你就是那个意思!” 姜使君挑眉,对呀,她就是那个意思。但是柳蓉衣有证据吗? “柳姑娘,你自己是不是鸡,你心里没点数啊?” 柳蓉衣一噎,有点把姜使君撕了的冲动。 这个厉王妃说话怎么能让人讨厌到这种地步? 不行,她要冷静!不能被姜使君这么牵着鼻子走。 柳蓉衣低头看了一眼姜使君的腿,泠然笑了一声。 “厉王妃现在也只能靠一张嘴来刺激人了吧。也罢,你毕竟才伤了腿,想必心中郁结,言辞犀利些也是难免的,我不与你计较。” 她在反讽姜使君现在就是个瘸子。 姜使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摸了摸盖在膝上的丝绒毯。 柳蓉衣刺到了姜使君的痛处,心中真是好不畅快。 她又再接再厉道:“厉王妃,走到哪里都要坐着木轮椅,被别人推着,很不便吧?我虽不是什么可以和公主比及的人物,但好歹四肢健全呀。” 一个残废,凭什么和她争? 听到四肢健全这四个字,姜使君搭在膝上的手蓦的收紧,掌心下的丝绒毯都被抓皱了。 乔言聪见姜使君的情绪有了起伏,担忧道:“王妃……” 姜使君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乔言聪当即闭嘴。 姜使君抬头看着柳蓉衣,问道:“柳姑娘,想要和我认真聊聊么?” 她本来只是浅浅试探一下柳蓉衣,想看看柳蓉衣的心性如何。 她本来还想,如果柳蓉衣的确是单纯的喜欢燕凛,没有什么要与她针锋相对的意思,她以后也不会招惹柳蓉衣。 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柳蓉衣显然不是一个善茬。 那她就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蝴蝶了。 柳蓉衣刚刚掰回了一局,找回了点成就感,现在对于姜使君的这个邀请,也是没在怕的。 “厉王妃是个难得一见的主,你愿意聊,我自然也愿意奉陪。” 姜使君勾勾唇角,侧目对乔言聪吐出两个字:“备茶。” 柳蓉衣说:“在这园中备茶多麻烦,还得回去取炉子和炭火,不若直接聊吧。” 姜使君轻嗤了一声:“那是柳姑娘,我们的待遇可不一样。” 她的话音刚落,乔言聪就朝后面跟着的那十几个人招了招手。 刚才柳蓉衣就见姜使君身后跟着一堆人,但是她觉得那是姜使君为了撑场面摆谱才带的人,自然也就不曾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只见一个小厮走上前,拿出一片看起来有些宽厚的木板。 木板的颜色暗沉,看起来其貌不扬,当柳蓉衣还是认出了那是个紫檀木。 结果小厮不知道在哪里摁了一下,那个木板一打开,竟然就变成了一个折叠的便携矮桌。 且矮桌的高度,正好与姜使君轮椅上的扶手平齐,可见这个折叠矮桌,是专门为了姜使君而做的。 之后那些人都有条不紊地从姜使君身后走了出来。 有人从手上提着的木盒里提出了一个小炉子点起炭火,有人拿出了一壶水倒进了茶壶,有人在桌上摆好了泡茶要用的茶具。更有甚者,拿出两碟漂亮的糕点和蜜饯。 不过转眼间,一个茶桌和一应用物就呈现在了柳蓉衣的眼前。 柳蓉衣站在那里,看的目瞪口呆。 厉王妃出行还带了一个茶队? 这阵势,这待遇,还真是柳蓉衣所没有的。 燕师兄虽然把她从芙蓉园接了回来,但是也只留给了她两个丫鬟和几个小厮。她的待遇和在芙蓉园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本来以为燕师兄待她算是好的了,现在见了姜使君的阵仗才知道,这才是一个王妃应该有的品格和待遇。 想到这些,柳蓉衣心底又是一阵酸。 茶水咕咚咕咚地开始烧,乔言聪拿着两罐子茶叶,俯身问道:“王妃,喜欢大红袍还是碧螺春?” 他们是王府里的人,当然是什么都以王妃为准。 至于这个柳姑娘喜欢什么茶,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姜使君说:“当然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就喝什么样的茶,还是……碧螺春吧。”因为,碧池啊! 第五百零四章 狗皮膏药 姜使君扫了柳蓉衣一眼,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呵,老娘有茶队,你有吗? 乔言聪拿出碧螺春,把剩下的一个茶罐递给了身后的小厮。他又抬头看着柳蓉衣说道:“不好意思啊柳姑娘,本来这些茶果都是给王妃准备的,所以也没有多备一张椅子,你要是不介意,就站着与王妃一起喝茶吧。毕竟大家都挺健 全的。坐不坐的,也不那么重要。” 这么一来,就只有姜使君是坐着的了。 柳蓉衣往哪里一站,俨然一个等候命令的丫鬟,和姜使君身后跟着的那一队仆人,还真是没有多大的差别。 姜使君却说道:“这怎么行,柳姑娘又不是我们厉王府的丫鬟,怎么能站着陪我喝茶呢?别让人觉得我们厉王府招待不周啊。” “小人明白了。”乔言聪随手指了一个小厮,说:“你去厅里搬一把椅子过来,给柳姑娘坐。” 小厮颔首,一溜烟跑出了园子。 姜使君坐在椅子上,一手搭着轮椅的扶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面敲着。 柳蓉衣倒是和她从前遇上的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出奇的有耐心,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她的下文。 也对,柳蓉衣在芙蓉园里都藏了那么多年了,这心思也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现在如果一时冲动,那不是自暴短处么? 天气转暖,茶水烧的快。 不一会儿炉子上的水壶就咕咚咕咚地开始冒泡。 姜使君扭头看着炉子上冒出来的水汽,说到:“听燕凛说,你想嫁给他。” 柳蓉衣的嘴角勾了勾。 终于还是问道了这件事情上。她就知道,厉王妃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 她与师兄之间的誓言,会是她用来刺痛厉王妃最好的筹码。 若是能让厉王妃和燕师兄之间生出不合,那她就有了可乘之机! 柳蓉衣扬起下巴,骄傲地说道:“是,那是我和师兄很多年前的约定,师兄也答应了我。” 柳蓉衣说的很得意。 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男人和别人有这种夫妻之约? 厉王妃现在强装镇定,心底其实早已经波涛汹涌了吧。 不管怎么说,燕师兄当初都是亲口答应过她的,只要有这种诺言在,她就有和厉王妃叫嚣的资本。 可是姜使君的情绪却一点都不激动。 她拿起刚刚烧开的水,从茶具上一一淋过去,口中吐出冷漠的两个字:“作废。” 柳蓉衣一愣:“什么?” 茶具全都烫过一遍以后,乔言聪又给茶壶里冲进了热水,这一次里面加了茶叶。 依然是烫茶具。 为的是给茶具染上茶香。 浅碧色的茶水从壶口缓缓流出,姜使君的声音也缓缓的:“从今日起,你和燕凛的这个约定,作废了。” 柳蓉衣想要用这个约定捆住燕凛,那她就先把这个约定废了。看柳蓉衣还能那什么东西作妖。柳蓉衣一愣,恼怒道:“这是我和燕师兄之间的约定,轮不到你来做主。当初我和师兄立下誓约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现呢。说起来,厉王妃才是那个拆散我和师兄的人吧! 厉王妃,你棒打鸳鸯,你心中就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姜使君嘴边勾起一抹笑意,眼中满是嘲讽。 一块不要脸的倒贴的狗皮膏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粘着燕凛,现在竟然还能把自己美化成鸳鸯。“我为什么要觉得愧疚?燕凛说喜欢你了么?他说今生非你不娶了吗?他和你有过白头之约吗?他除了在你主动要求他娶你的时候,给出了一个‘好’字,还有多余的话吗? 还棒打鸳鸯,你也配?” 圈地自嗨有意思么? 柳蓉衣也太把自己当成一个角色了! 当初燕凛不过是因为她给了他一颗药,才想要报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柳蓉衣倒是很能给自己加戏啊。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在自己的世界,yy的挺爽的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柳蓉衣哑口无言。姜使君说道:“你说这是你和燕凛之间的事情,轮不到我做主。那好呀,你现在就可以去书房问问燕凛,看看我到底做不做的了主,看看他还愿不愿意娶你。他但凡有一丝 犹豫不决,都算我输。” 柳蓉衣愣在了那里,这件事情她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她并不知道燕师兄的心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现在姜使君又说的这么自信,她就更没有底气了。 厉王妃说的若是真的,她这么主动去问燕师兄,燕师兄一旦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就等于将自己的后路都给截断了。 燕师兄想来都是个果决的人,如果真的决定和自己断清关系,那她以后想要再和燕师兄扯上什么关系,怕是也不容易了。 可自己如果不主动提起的话,燕师兄顾念着他们之间的情分,就不会那么快地来和她提起这件事情。那她还能在厉王府中多待一段时间。事情也就还有反转的可能。 她知道,燕师兄心底对她是有愧的。 “怎么,柳姑娘不敢去啊?”姜使君嘲笑道:“是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吗?” 柳蓉衣很懂得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知道燕师兄一直以来都在为我奔忙,我不会做那些无理取闹的事情,惹得燕师兄心烦。” 听她话里的意思,俨然是在说姜使君有意离间他们两。 “忙?为你?”姜使君拿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冷冷道:“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她咀嚼着舌尖上的甜味,心里也美滋滋的。 “柳姑娘一直想要的东西,燕凛已经在本王妃的规劝下迷途知返,放弃帮柳姑娘寻找了。” 姜使君虽然没有在大家面前直接说出来那样东西是什么,但是姜使君和柳蓉衣之间却是心知肚明。 她说的是莲珠。 燕凛不会再为柳蓉衣去找莲珠了。 刚才还一直端着的柳蓉衣,脸色乍然间就垮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燕师兄已经为了她,为了莲珠,而奔波了这么多年,就在不久之前,燕师兄还说事情就快成了。他们离莲珠只有一步之遥了,眼看她就要能治好心病了,燕师兄不可能会放弃! 第五百零五章 看我秀你一脸 柳蓉衣怒道:“你胡说八道!” 姜使君一定是在借着这件事情,故意刺激她!姜使君想要让她自行乱了分寸! 柳蓉衣说道:“就算你在别的事情上能左右的了燕师兄,这件事情,燕师兄也不可能会听你的!” 每次她只要一假装自己犯病,燕师兄就会愧疚不已。 燕师兄对她的在乎,不会是假的。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如果燕师兄不想为她找莲珠,早就放弃了,怎么可能会在一夕之间变卦。 男人都是有主见的,她就不信姜使君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在一朝之间说服燕师兄! 厉王妃攻于心计,她一定是想要打乱自己的节奏,让自己失策。 而就在柳蓉衣为莲珠的事情而激动的时候,姜使君却细心地揣摩着她的神情。 刚才提起作废他们之前的约定时,柳蓉衣也没有现在这般激动,喜怒于形色。 但是当她说起莲珠的事情时,柳蓉衣却好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老鼠一样,开始吱吱地叫唤了。 姜使君的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呵,原来…… 柳蓉衣在乎的,不是燕凛,而是莲珠啊。 这一次试探,还真是收获颇丰。 这么说来,柳蓉衣能够在芙蓉园里蛰伏那么久,也是为了莲珠? 柳蓉衣想要治好自己的病活下去? 她知道人的求生欲强烈起来有多可怕,这倒也不是解释不通,但她总觉得自己对这件事情了解的还不全面。 现在她心底已经有了几块拼图,但是她觉得自己还差一块核心。只要能找到这个核心是什么,她就能弄清楚柳蓉衣的真实想法了。 柳蓉衣身上绝对还有一个没有被人扒下来的面具,她不能让柳蓉衣在这种人留在燕凛身边。 看来,还得再下一剂猛药,刺激刺激这只随处乱扑棱的野蝴蝶。 只有柳蓉衣着急了,她才能从柳蓉衣身上找出破绽。 姜使君说道:“女人是水,但是这水也有前后优劣之分。” 姜使君端起手边那杯醇香的碧螺春,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是刚才用来染香的茶,所以姜使君一直没有喝。 “若是这水冲了第一杯滚烫的茶,自然能给茶杯染香。但是个喝茶人都知道,这第一杯茶,是要被倒掉的。” 姜使君说着,手上的杯子一倾斜,第一杯碧螺春,就这么被姜使君倒在了地上。 然后她缓缓抬眸,解释道:“因为第一杯茶,是脏的。从茶青做成茶叶,这中间经过太多工序,茶叶不能保证干净。所以第一杯茶,没人喝。” 柳蓉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厉王妃口中的这第一杯茶,说的显然是她。 她在姜使君出现之前,出现在了燕师兄的生命里。 她用自己从父亲那里偷来的药,在燕凛的心上留下了一点印记,让燕凛受到了她的影响。 姜使君抬手提起水壶,又往茶壶里冲了水。 这第二轮的茶再往茶杯里倒,顿时茶香满园。“但若是这水冲了第二杯茶,那身价可就大有不同了。第二次冲泡的茶叶,茶香浓,茶水清,茶性温和。虽是第二出现,但却是第一入口的。”姜使君抬手拿起第二次冲泡 的茶,嘴边笑意渐深:“就好比本王妃之于王爷。” 她虽然不像柳蓉衣,在燕凛年少的时候,就出现在他身边陪伴他,但却是在柳蓉衣之前,当上厉王妃的。 第二出现,第一入口,就是这个意思。 姜使君说完,浅啜了一口手中的碧螺春,微微眯起眼,享受着这午后的安宁。 “啧,好茶。” 姜使君抬头看着柳蓉衣,想起刚才柳蓉衣说她左右不了燕凛在莲珠这件事情上的决定,便又绕回刚才的话题。 她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觉得是被泼掉的这一杯茶,更能左右王爷,还是入口的茶更能左右王爷呢?” 柳蓉衣无法反驳姜使君说的这一切,她站在那里好像一个木偶。但是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却暴露了此刻她心底有多么不平静。姜使君微微仰起脖子,往软垫上一靠,闭上眼睛说道:“只要是我不让他碰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碰。因为他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他好,而不是为了从他身上索取什么 。”姜使君的嘴角轻扬,忽然又睁开了眼睛,看着一旁的柳蓉衣,说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四肢健全的人,但是我用一条腿,换来了燕凛全部的忠诚和爱。不知四肢健全的柳姑 娘,现在还有什么可以从燕凛身上祈盼的?嗯?是莲珠,还是婚约啊?” 这样轻缓的语调,这样目中无人的神情,将挑衅的效果,无声地放到了最大化。 柳蓉衣想要的一切,只要有她在,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小婊贝,敢问你还有什么花招?姜使君说:“柳姑娘,你若是好好当一个本分的师妹,等着到日子被送出府去,本王妃是不会与你计较的。毕竟本王妃之前也说了,流水的姑娘,铁打的王妃。如果和你计 较,倒是显得本王妃没气量了。” 柳蓉衣抬头看着姜使君,眼睛都有些红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委屈的想哭,还是因为被气得充血。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柳蓉衣自己却知道,她是被气的。 婚约和莲珠,这两样对于柳蓉衣而言,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姜使君的几句话之间,被判上了死刑。 为了这两样东西,她等了那么多年!姜使君有什么资格这么轻易地评判和决定自己的一切? 姜使君凭什么!凭什么! 姜使君看柳蓉衣神情激动,就知道自己旁敲侧击的差不多了。 于是她给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击。姜使君说:“虽然本王妃不和你计较之前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你给本王妃记清楚了,把你那些脏心思都给收拾干净,若是被我抓到了什么,呵,别说是你现在孤身一 人,没有依靠,就算你有依靠,本王妃也有办法给你铲平了!” 柳蓉衣终于被她彻底激怒:“厉王妃,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本王妃就得意忘形,你奈我何啊?姜使君不屑道:“你在府中的地位不如我,随从侍卫没我多,燕凛也从不正眼看你,我真好奇,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和我争?就凭着燕凛给你的承诺?可惜啊,从今以后 ,那个承诺不作数了。” 刀刀扎心。 姜使君说完这些以后,才扭头对乔言聪说道:“我们回去吧,算算时间,燕凛应该快谈完事情了。” “是!”乔言聪走上前,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 柳蓉衣至始至终都像个站着听训的奴婢,在姜使君面前,没有一点气场可言。 乔言聪惊觉,原来这就是碾压。 姜使君勾勾嘴角,老娘一路手撕绿茶婊,圣母婊,斗婊经验满点,还能斗不过你? 之前她是关心则乱,才会在芙蓉园里出丑。现在她理清楚思绪了,柳蓉衣还敢来作妖,她不得撕了这个小婊砸。 这边轮椅刚刚转过方向,刚才那个跑去搬椅子的小厮,才提着一把椅子,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小厮把椅子放到了茶桌边,恭恭敬敬:“柳姑娘,您的椅子。” 柳蓉衣的脸色一沉,话都已经说完了,还要这条椅子干什么? 姜使君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柳姑娘,你看,连茶水,你都只能喝本王妃剩下的。” 柳蓉衣一时气结,怒瞪着轮椅上隐约露出的身影。 “你们,你们……” 饶是柳蓉衣说了好几个你们,乔言聪和姜使君都不搭理她,带上一队人,浩浩荡荡,爽落地离开。 得胜而归的姜使君往远处一看,就见到一身玉白长裳的燕凛从园子对面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脚下疾步生风,转眼就到了姜使君面前。 姜使君问道:“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燕凛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们的柳蓉衣。 他记得她之前说过不想见柳蓉衣,但是刚才突然听闻她在园子里和柳蓉衣碰上了,担心她因为柳蓉衣的突然出现而生气,所以急急赶了过来。 但是现在见到她面色如常,一点也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燕凛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帮她把膝上的毯子掖好。 “刚刚和祈叔缙把事情谈完了,就赶过来来看看你。这椅子坐着颠簸吗?腿疼不疼?” 姜使君抚了抚膝盖,说道:“有点。” 她顿了顿,又说:“别的都还好,就是想到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坐着这把椅子,让人推来推去的,很不便。” 燕凛说:“怎么不便?” 姜使君说:“太麻烦别人了呀。” 乔言聪觉出味儿来了,这不是刚才柳姑娘嘲讽王妃的话吗? 王妃是故意把这段话说出来给王爷听的呀。 燕凛的脸色一沉,“不许瞎说,有什么麻烦的。你若是觉得让人推着很不便,以后都换做本王抱你也行。反正本王乐得抱你。” “那你抱。”姜使君对燕凛伸出双手。 燕凛当即把她从椅子上横抱了起来。 姜使君趁机扭头看了柳蓉衣一眼。 小样儿,现在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自信了吗?因为燕凛疼我。看我秀你一脸! 第五百零六章 放我下去吧 柳蓉衣的心顿时凉了一截。之前她觉得自己在芙蓉园里和杨师兄的行径,已经算是亲密无间了。直到看了姜使君和燕凛之间的相处,她才惊觉,燕师兄和厉王妃两个人之间的相处默契,是她所学不 来的。 不行,再这么下去,燕师兄一定会被姜使君牢牢地抓住,那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柳蓉衣心一横,抬步跟上去:“师兄!” 燕凛瞥了她一眼,只是微微点头,就抱着姜使君离开了。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这就不管她了吗? 柳蓉衣不死心,再一次朝燕凛追上去:“师兄,我……” 燕凛不是个恶人,对柳蓉衣的祈求般的呼唤,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终究是过不去心底的那个坎儿,脚步停了下来。 燕凛问道:“还有何事?” 柳蓉衣见到燕凛的神情松动,立即小跑了一段,走到燕凛的面前,说道:“衣衣有几句话,想问师兄!” 姜使君的眼神顿时阴了下来,狗屁衣衣,你个臭不要脸的。 燕凛看了一眼自己抱在怀里的人,说道:“若不是什么要事……” 柳蓉衣立即道:“是要事!这件事情对衣衣来说,至关重要!” 燕凛薄唇微抿,犹豫了。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柳蓉衣心底的希冀,开始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姜使君不是说燕师兄不会再守着他们的之间的约定了吗? 姜使君还说如果她和师兄提起他们之间的约定,师兄绝对不会犹豫,一定会拒绝她。 现在看来,师兄的心底可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师兄真的不打算遵守那个承诺到的话,现在也不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表现出这么犹豫的神情。 姜使君果然是在虚张声势! “放我下去吧。”一直被怀里的人突然说。 燕凛一愣,低头看着她。 她微微咬着唇,看似云淡风轻的脸上透着两分委屈。 燕凛抬头对柳蓉衣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柳蓉衣故作为难之色:“怕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详谈。” 此话一出,不明其中真相的人,多少都觉得多了几分暧昧之意。 大家都疑惑地看着燕凛,莫非是王爷和这位柳姑娘之间,还有些什么? 不像啊!王爷哪里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 “乔管家,”姜使君突然说道:“把椅子给本王妃推过来。” 乔管家会意,把轮椅推到了姜使君身边。 姜使君推了推燕凛的胸膛,示意他把自己放下去。 燕凛顿时急了,顾不得柳蓉衣说的要事到底是什么,对姜使君说道:“有本王抱你。坐这椅子做什么。” “不必了。”姜使君的语气疏离,手上推燕凛的力气渐大。 燕凛怕她在挣扎中再弄伤自己的腿,只得把她放回了椅子上,口中还哄道:“本王放你下去便是,你小心些。” 等姜使君在轮椅上做好,燕凛又在她面前蹲下来,抬手为她调了一下身后靠着的软垫的位置。 燕凛口中喃喃道:“为什么非坐这椅子,本王抱着你,不比这椅子舒服。” 姜使君看着他的深邃的眼睛,说道:“我虽然是个瘸子,但也没有在一个男人怀里,听另一个女人说话的习惯。” 燕凛的心猛地一抽,看向姜使君的眼神,顿时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这是生气了。 他顿了顿,“你等本王一会儿,本王和她说几句话就过来。” 姜使君没有做声。 燕凛站了起来,朝柳蓉衣走过去。 他在柳蓉衣面前站定,双手负在身后,眼神中隐隐透着两分焦灼。 “厉王府中的人皆信得过,没什么不好当着他们说的。本王还送君儿回去,你有什么话,就尽快交代吧,天就要黑了,她的腿受不得寒气。” 刚刚还感觉自己赢了全世界的柳蓉衣,在听到燕凛这不失几分疏离之感的几句话以后,心底的欣喜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燕师兄最关心的还是厉王妃,是吗? 就算是他在和自己说话,心思也在不断地我那个姜使君哪儿飘。 坐在轮椅上的姜使君虽然是侧对着他们,但是听到燕凛这番话,还是勾了勾嘴角。 她从前只是没有和别的男人谈过恋爱,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懂得怎么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柳蓉衣心中虽然气恼,但是此刻更重要的,还是圆自己刚才说的那几句谎。 什么事情对于她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又能引起燕师兄的注意,让他从厉王妃的身上收回目光? 片刻后,柳蓉衣忽然说道:“燕师兄,我之前在芙蓉园附近,好在看见百里师兄了!” 柳蓉衣一说完,燕凛的脸上果然多了几分平时不常见的神色。 百里新在天青门中的恶行令人发指,他杀了天青门中大多数弟子,又丧心病狂地将剑刺入柳蓉衣的胸口。 若是百里新掉下蛊窟以后没有死,那他绝对是个祸患。 这么说来,他之前在芙蓉园外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极有可能就是百里新! 燕凛皱眉道:“什么时候?” 柳蓉衣怕露馅,她说的战战兢兢,好像对这个百里新避讳莫深:“就在……就在我来厉王府之前。” 她伸手抓住燕凛的手臂,眼中泪光闪烁,“百里师兄是不是没死呀?他若是找来了,我是不是很危险?” 虽然在这时候将百里师兄推出去,会极大的增加百里师兄的危险,但是现在,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必须先抓住燕师兄,让他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才是。 当初燕师兄也是因为觉得芙蓉园不安全,才会把她暂时接到厉王府里住。 既然这件事情能引起燕师兄的注意,那她就从这里入手。 燕凛默了默:“可还发现了别的什么?” 哪里还有别的什么,这些不过是柳蓉衣现编的而已。 但是她知道,她现在如果不说点什么,燕师兄一定会先离开的。 她一咬牙,说道:“是有些奇怪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和百里师兄相不相关。此事……说来话长啊。”说来话长,那就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意思了。 第五百零七章 欲擒故纵 说不定他们还要为这件事情谈上很久。 燕凛皱眉,转头看向那边的姜使君,却见姜使君抬头,无声地对乔言聪招了招手。 乔言聪就走到轮椅后,推着姜使君离开了。 姜使君垂着头,他爱谈多久就谈多久,她不等他了。看他还能被柳蓉衣牵着鼻子走多久。 燕凛的心一沉,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追上姜使君,但是这边的柳蓉衣却又抓住了他。 柳蓉衣眼中泪光点点,好不可怜的说道:“师兄,你不管我了吗?” 燕凛眉宇间的烦躁之色更趋明显,再往姜使君那边看的时候,就见乔言聪推着姜使君停了下来。 原来是盖在她膝上的丝绒毯不经意间滑落了。 乔言聪绕到轮椅前,俯身去捡丝绒毯。 恰是一阵冷风吹过,撩起她的一片裙摆。粉白的裙摆翻了翻,好像春末时节最后一朵因为眷恋着树枝而不愿凋零的花。 姜使君皱了皱眉,脸色有些苍白,伸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膝盖,露出两分痛苦之色。 刚捡起丝绒唐的乔言聪一愣,“王妃,膝上又疼了?” 姜使君点点头,“应该是外面待的久了,吹了风,骨头有些疼。” 燕凛的深思彻底被姜使君的一句话勾了过去。 她的腿很疼么? 都皱眉了,一定是很疼的。 这边,乔言聪的神色而已有些凝重,看来王妃的腿疾实在是缠人。 他说道:“回寒坞院以后,小人就让人去请江大夫。” “好。”姜使君顿了顿,又说道:“麻烦你了。” 乔言聪哪里敢承这一句麻烦。 “都是小人该做的。” 乔言聪正要把手上的丝绒毯给姜使君重新盖上,身侧就多出了一个人影。刚才还在柳蓉衣身边的燕凛,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乔言聪一愣:“王爷?” 燕凛把他手里的丝绒毯夺了过去,轻轻盖在了姜使君的膝上。 燕凛的右手搭在他没伤的哪一条腿上,低声道:“本王送你回去。” 姜使君微微一笑:“你先和柳姑娘谈你们的事情吧,反正我回去也是看大夫,你也帮不上忙,还是先赶着帮能帮上的人吧。” 姜使君回头看了柳蓉衣一眼,后者正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燕凛。 姜使君勾唇笑了笑:“我看柳姑娘离了你,恐怕不行。” 燕凛怔了怔,“那你呢?” 姜使君耸耸肩,“我没有你也一样活啊。” “骗人。”燕凛吐出两个字。 若是她没有了自己也一样活,当初在梁宇和自己重逢的时候,就不会抱着自己哭得那么委屈,哭到声嘶力竭。 她分明是在生气。 一边生着气,一边还要让自己看起来大度。 “对,我就是在骗人。可你就算知道我在骗人,也不会丢下柳蓉衣来照顾我,不是么?”姜使君淡淡说出燕凛心底的想法:“我知道,你把我送回寒坞院以后,还是会把她的事情放在自己心上,当做自己的事情一样操心。与其如此,何必麻烦这一趟,你倒不如 直接先去解决柳蓉衣的事情。” 燕凛一噎,无可反驳。 “燕凛,我回来,不是为了这些小事找你的不痛快的。只要是我能接受的,是我能忍的,我都可以忍一忍。只是你要记住,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可忍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但是不可能次次都为了燕凛去忍。 姜使君抬起燕凛搭在自己膝盖上的那只大掌,置于空中,再放下,燕凛的手就那么空落了下去。 姜使君说:“我可以容忍你为她牵挂一时,这个一时是多久,你来定。不过你别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 他承诺过她,很快就会把柳蓉衣送走。 只是从她的腿受伤至今一个月,柳蓉衣还在府里。 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好好提醒燕凛。 说完这些话以后,姜使君才侧目对乔言聪说:“乔管家,我们走。” 乔言聪对燕凛颔首行礼以后,就推着姜使君离开了。虽说王府里是王爷最大吧,但关键时候还是得听王妃的。 燕凛看着姜使君被乔言聪这么推走,心中好像笼罩了一层阴霾。 那滋味,比什么都让他难受。 姜使君被乔言聪推着回到了寒坞院以后,那些小厮丫鬟们就都退了下去。 乔言聪见四下无人了,才问道:“王妃,您刚才分明可以让王爷送您回来的。” 姜使君说:“不需要。” 乔言聪说道:“您这般把王爷往外推,岂不是给了柳姑娘赢的机会。” 刚才王妃特意把丝绒毯往下推了一截,让毯子滑落,不就是为了引起王爷的重视么。 王爷都已经被王妃诱过来了,王妃为什么临了又改变主意了? 姜使君闻言,抬眼看着乔言聪说道:“谁说我给了她机会?” 明知道柳蓉衣不是个好鸟,她怎么可能把燕凛往柳蓉衣身边推。 她低头莞尔一笑,抚着膝上的红毯,意味深长地说道:“男人么,不懂爱没关系,这些都是可以慢慢教的。我倒是觉得,我就快要赢了。” 乔言聪一愣,王妃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这是欲擒故纵? 高明啊! 姜使君嘴边衔着一抹笑意。 她要让柳蓉衣知道,燕凛就算是待在她身边,那也是自己默许了的。如果没有自己的许可,燕凛绝对不会触她的眉头。 就算燕凛在柳蓉衣身边待着,她也要燕凛的心时时悬在她身上。 她会让柳蓉衣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姜使君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乔管家。” 乔言聪立即俯身,“王妃请说。” 姜使君说:“帮我给藏青山庄送个消息,请个人过来吧。” 乔言聪了然道:“是小知姑娘吧。” 王妃已经和小知姑娘分开很长时间了,现在王妃的腿疾也好多了,找小知姑娘回来照顾,的确更加贴心一点。 谁知姜使君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她嘴角的梨涡陷了下去,“不,我要请的人,是裘太妃。”柳蓉衣啊柳蓉衣,今次我们且瞧瞧,到底是谁的手段更高明。 第五百零八章 有什么麻烦的! 乔言聪听到姜使君说要请裘太妃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 乔言聪低声说道:“王妃,十几年了,裘太妃从不出藏青山庄的。” 王妃已经嫁进王府这么久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姜使君却靠着身下的座椅,闲适道:“你只管去请。” 至于来不来,她的心底有数。 乔言聪压下满腹的疑惑和猜测,说道:“是。” 跟着柳蓉衣回到菡萏院里的燕凛并没有进柳蓉衣的屋,这些礼节,还是冒犯不得的。 他可以关照柳蓉衣,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待在院子里,一手撑着额头,手肘顶着冰凉坚硬的石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柳蓉衣的话。 若是柳蓉衣说的多了,为了不让柳蓉衣尴尬,他便“嗯”一声。 柳蓉衣全部的心思都在燕凛的心上,哪里会看不出来他的人虽然在这里,但是心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不,她其实知道。燕师兄的心,一直都悬在姜使君身上。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发飙。 因为只要把燕师兄多留在这里一会儿,厉王妃对他们的怀疑就会多一分,她日后离间这两个人自然也就更容易。 柳蓉衣絮絮叨叨地说完一段近来有些“奇怪”的事情,走过去握住燕凛的手臂。 “燕师兄,百里师兄如果真的还活着,会不会来找我报仇啊?他会不会……” 燕凛一直心不在焉的神情,在柳蓉衣握住他胳膊的时候终于有了些改变。 然后他把手臂从柳蓉衣的手里扯了出来,神情淡漠的说:“只要你在厉王府里,就算是百里新还活着,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这话就像是一个保证,让柳蓉衣一直以来都有些不安的心绪安定了不少。 她眸子一转,又说道:“可是我听厉王妃说,你再过不久就要将我送走了。” 听柳蓉衣的话,颇有几分被欺负以后委屈不已的意思。 柳蓉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兄,你是真的要将我送走吗?” 燕凛闻言,抿唇沉默。 君儿今日和柳蓉衣说过这番话? 见燕凛不说话,柳蓉衣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燕师兄果然没有送她走的意思,一切都是姜使君在虚张声势罢了! 熟料,就在柳蓉衣胜券在握的时候,燕凛却说:“你毕竟是外家女子,不能一直住在厉王府里,君儿的考虑其实很有道理。” 柳蓉衣的脸色一白,垂在身侧的双手蓦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裳。 燕师兄竟然认可了姜使君的话! 他是真的要将自己送出府去! 柳蓉衣霎时慌了,“可是师兄……我真怕百里师兄已经盯上我了,我怕我离开厉王府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保护我了。” 一席话下来,柳蓉衣一直在不停地向燕凛暗示,她离开厉王府以后,会是多么的危险,她是多么的需要厉王府的保护。 燕凛却说:“放心,本王会重新给你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疗养。定然叫除了本王以外的人,都找不到你。” 柳蓉衣恨得牙痒痒,谁要这样的地方? 她想要的是厉王府! 有这么好的地方可以生活,她才不想要再回到深山野林里去! 燕师兄分明就是在逃避最重要的问题! 柳蓉衣张嘴,正要说自己不想离开厉王府,就有一个小厮急匆匆地从菡萏院外跑了进来。 柳蓉衣一愣,这个人是谁? 这时候燕凛却急忙站了起来,问道:“江大夫怎么说?” 一听到江大夫这个称呼,柳蓉衣的脸色就更沉了一分。 刚才厉王妃离开的时候,那个乔管家不就说要带去请江大夫来给厉王妃看腿么。 燕师兄焦急烦躁地在菡萏院里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听江大夫的消息? 燕师兄这么做,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小厮垂头说:“回王爷,江大夫没来府上。” 燕凛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难看地问道:“怎么会没来?是别处有事?” 对方是什么人,竟然能抢走厉王府的大夫。 小厮摇头道:“不是,是王妃没让人去请。” 燕凛心急如焚道:“为什么不请?她不是腿疼么?” 小厮答道:“回到寒坞院以后,王妃又说腿疼好些了,便不让人去麻烦大夫了。” 燕凛听到这样毫无说服力的解释,彻底急了。他暴戾地问道:“麻烦,麻烦,到底有什么麻烦的?她是厉王妃,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你们都得给她摘下来!她如今腿疾尚未痊愈,正是不便的时候,她说不要麻烦大 夫,你们便不请了吗?到底会不会照顾主子!” 小厮瑟瑟发抖地看着燕凛。 他做错了什么,王爷没来由地对他发什么火? 这是王妃的意思,他们能怎么办? 小厮低头道:“王爷,您要是实在挂心王妃的腿疾,便自己去看看啊。光做不说傻把式,您在这里冲我们发火,那王妃也不知道您一直都在关心她呀。” 他感觉自己特别的委屈…… 他必须为自己伸张一下属于奴仆的正义! 燕凛被小厮说的话呛的一噎,半晌才回过神来:“连你也敢置喙本王!” 府里的小厮,现在都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是他近来太好说话了吗? 小厮在燕凛的视线逼迫下,猛地一抖身子,连忙认错道:“小人不敢,这些都是乔管家教小人和王爷说的。” 燕凛的脸色一沉,“乔管家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多嘴多舌了!” 小厮切切的问道:“那……乔管家还有一句话要小人告诉王爷,王爷是听还是不听?” 燕凛的胸口起伏不平,怒道:“说!” 小厮咽了一口唾沫:“乔管家说,刚才王妃说想要沐浴,结果因为腿脚不便,王妃愣生是摔了一跤。” 刚才还勉强能平静下来的燕凛,这会儿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又伤着了?”小厮摇头:“丫鬟及时扶住了,虽然没有磕的多厉害,但是小擦碰肯定是有的,乔管家问王爷要不要回去看看。等王妃沐浴完,肯定又不将这件事情告诉王爷了。因为王妃嘱咐了不让了丫鬟们说。” 第五百零九章 很讨厌 小厮低头说完,再一抬头,院子里哪里还有燕凛的身影。 他扭头往外一看,燕凛已经疾步往寒坞院而去了。 小厮连忙撒丫子追了上去:“王爷!” 燕凛看着追上来的小厮,斥责道:“跟着本王干什么,还不去将江大夫请过来,不知道王妃腿疾有多厉害吗!” 小厮脚下一个趔趄,连忙点头道:“是,王爷,我这就去。” 小厮说完,急转了一个方向,往王府外跑去了。 柳蓉衣呆愣愣地站在菡萏院里,像一只被网罩住的呆头鹅,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 这才多会儿功夫,燕师兄竟然就被几句话勾走了! 燕凛急匆匆地回到寒坞院,就见到乔言聪微笑着守在那里:“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知道他话中有话,燕凛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乔言聪不怕,依然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等王爷见过王妃以后,能再找他算账才奇怪呢,王爷说不定还得夸他办事周到呢。 燕凛走进屋里,姜使君刚刚沐浴完,身上就松松垮垮地裹了一件中衣。 他想要走上前去,但是在看到姜使君咬牙忍受着痛苦和也要坚持着自己行动时,脚步却生硬地停在了原地,一步都挪不开了。 她正扶着丫鬟的肩膀,用自己没有受伤的那条腿,一点一点小心地往床榻那边挪。 好容易挪到床榻边,将自己那条断了的腿放到床榻上,又费了好一会儿时间。 不过才沐浴完,她头上又是一层薄汗。 本以为她会因为自己受伤的腿而感到难过,但是他却看到姜使君的脸上,乍然绽放出一个明丽的笑容。 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丰功伟绩,她笑的成就感满满。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嘛。”然后她挥挥手对两个丫鬟说道:“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她坚韧的好像一株青竹,虽然瘦小,但就算遇上了再大的风雪催压,也折不断她的希望。 她只是在风雪来时弯弯腰,等到风雪过去以后,她又会抖落身上的雨雪,抓着脚下的土地,重新站的笔直。 燕凛的步履本来就轻,这个时候又故意不出声,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是以退下去的丫鬟一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看到燕凛。两个丫鬟吃了一惊,但是她们还不及出声问安,就被燕凛抬手止住了话头。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颔首示意后连忙退出了屋子。 燕凛抬头往里间看去,姜使君坐在床上,曲着没受伤的那条腿揉了揉。 半晌,她又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自己的左腿的膝盖。 于是她那张刚才还带着两分欣喜的小脸,在自己作死的试探下,立即就皱成了一团。 “嘶……啊……” 她先是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缓过这股疼劲,姜使君顿时垮了下去,她看着自己的左腿,低声自语:“要是能快点自己走路就好了。” 燕凛的心一紧,莫名地感觉胸口闷闷的,叫人喘不过气。 姜使君抬手拿起刚才让丫鬟留下的药膏,撩起自己的衣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肘。 那里紫青了一片,显然是刚才磕着了。 她正准备给自己涂药,眼角的余光,忽然就瞥见一个伟岸的身影朝自己走了过来。 姜使君一愣,抬头去看时,燕凛已经站在了她近前。 姜使君把药膏放到了一边,手臂一垂,刚才被撩上去的衣袖就顺着丝滑的肌肤滑落了下来。 她眼中诧异的目光毫不遮掩,“你怎么来了?” 她没让人去叫燕凛啊。 燕凛不做声,在她的腿边坐下。 这中衣的料子软薄,穿在身上很舒适。她坐在床榻上的时候,软薄的料子也能正正好好地勾勒出她的腿形——修长而匀称。 可他脑海里,全都是她刚才伸手试探自己伤处时,那张疼的皱在一起的小脸。 燕凛对她伸出一只手,说道:“手拿过来,本王看看。” 看什么,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磕了一下么。 姜使君没有动。 燕凛心里不舒服,没有等到她的主动,就自己拉过了她的一只藕臂。 这一动作,牵动姜使君的身子向前倾了一点。 原本就没有压实的衣襟更为敞开。 她刚刚沐浴完,身上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皮肤更是透着一层薄薄的粉色,看起来细腻又诱人。 燕凛收回目光,撩起姜使君的衣服,看着她手肘上的紫青伤痕,神情晦暗。 燕凛伸出食指从罐子里挖了一点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处上,不轻不重地帮她一点点揉开,活血化瘀。 姜使君不觉有异,问道:“柳蓉衣的事情这么快就谈完了?” 她还以为柳蓉衣至少要燕凛留到三更半夜,才肯让他回来呢。这么早放人,不太对劲啊。 燕凛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给她的手肘做揉搓按摩:“本王听说你摔了,回来看看。” 姜使君一愣,不满道:“谁告诉你的?” 看她藏藏掖掖的样子,燕凛反问道:“本王难道不该知道?” 姜使君低头撇撇嘴,满肚子的小九九。 她特意嘱咐大家闭嘴了呀,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虽然她在园子里用丝绒毯引起了燕凛的注意,但那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她只是为了让柳蓉衣不痛快而已。 但是这么暗戳戳的再来一次,是谁都会觉得她是故意的了。 可这一次她不是故意叫燕凛过来的呀。 涂完药,燕凛把她的长袖放了下来,抬眸看着姜使君说道:“本王有话和你说。” 姜使君点头:“你说吧。” 燕凛侧目看了一眼她的腿,低声问道:“你很讨厌柳蓉衣吗?” 姜使君点头:“嗯,很讨厌。” 真是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姜使君本来不想当着燕凛的面,说这个对他有恩的小师妹的坏话,因为她知道燕凛的心底会不舒服。 她原本还以为燕凛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但现在他既然先问了,她就必须告诉燕凛实话。 因为她憋不下去了,不吐不快。她讨厌柳蓉衣,十分极其特别的讨厌。 第五百一十章 我会陪你一起跳 姜使君的答案对于燕凛来说,并不值得意外。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她直白诚恳的态度。 她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告诉自己她讨厌柳蓉衣。 她想用自己的态度试探他对柳蓉衣的态度。 面对这样的答案,燕凛伸手把姜使君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抚一个守护自己领地的小生灵。 姜使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她走?”燕凛的手一僵,面露难色,“本王先前已经找到了一个安置柳蓉衣的地方,但是她今日所言,让本王不得不对她的事情多上心几分。但是你放心,等本王抓住百里新,本王 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走。” 姜使君眉头微蹙,已经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 柳蓉衣不像韩幼灵,她毕竟是对他有过很大帮助的人。也是因为他而受到伤害的人。 是以面对柳蓉衣的恳求,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柳蓉衣的生与死,都在他手里攥着。 也许他松开柳蓉衣,放松他对柳蓉衣的保护,柳蓉衣就会坠入危险。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蓉衣去死。 燕凛知道她懂了,聪慧如她,她怎么可能会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抱歉,让你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他能说的,现在只有抱歉了。 姜使君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先不要急着对我说抱歉,我也有对你做出抱歉的事情的时候。” 燕凛听出来了,她话里有话。 燕凛问道:“什么意思?” 姜使君双手捧着燕凛的脸,凑到她的眼前,说道:“在我离开你的那一天里,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让我很害怕。” 燕凛一愣,“什么梦?”“我梦见我和柳蓉衣都被抓了,我们两个人被绑在悬崖上,距离的很远。你只能救一个人。我很害怕,我希望你们抓住我。”姜使君的眼睫微颤,“可是梦的最后,你选择了 救她。” 那种一个人坠下悬崖的感觉,她现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只要一回想起来,她都会怕的发颤。 她害怕的不是死的感觉,而是被人像一个不要的玩具一样丢下。 燕凛的剑眉顿时拧在了一起。 姜使君问道:“他们的都说梦是反的,所以如果我们真的同时出事了,你其实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我的,对吗?” 燕凛的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块石头,吐不出来,却也咽不下去。 只是在那里哽着,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看着姜使君那双澄澈的眼睛,已经做不到像以前一样说出一句可以哄骗她开心的假话。 因为他的欺骗,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 “本王会选择救柳蓉衣。”燕凛说。 姜使君一愣,她撤回手,扭头看着床上的锦缎,视线涣散地聚焦在上面精细的花纹上。 燕凛说:“本王能有今日,半数功劳都在她当日憎药,她于本王是有大恩的。本王既不能圆她的愿望,就更不能看着她去死。” 姜使君的喉咙滚了滚,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是么。” “但是君儿……”燕凛掰过她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脸:“那个悬崖,我会陪你一起跳。” 他说的那么坚定,比他对自己说过的任何承诺,都要来的认真,都要来的不容质疑。 那一瞬间,姜使君相信他是真的会陪着自己跳下去的。 燕凛说:“柳蓉衣的恩情太大,本王不得不报。但是你的情意,本王也同样不会辜负。” 若是不能救她,那他也同样不会独活。 做不到同生,那就共死。就好像他当初在大婚之日上的盟誓之词,相许相从,倾心相护。 不死不休。 若有哪一天他护不住她了,定然是他死的时候。 姜使君看着他墨色的眼瞳,沉默了好半晌。 有他这般情谊,值得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说。 她抬头在他的薄唇上轻吮了一下。 唇齿交香,燕凛的大掌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强势地将她压向自己,放肆地攫取属于她的味道。 他爱她。 这一点不容置疑。 他越吻越凶,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薄唇擦过她的脖颈时,她的呼吸一沉,却猛地将燕凛推开了。 燕凛眼中情欲之色尚未褪去,欲求不满地看着她,呼吸浊沉,贴着她后背的大掌烫的下人。 他来点意思了。 姜使君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解释道:“你看,我这又细又长的腿,它还伤着呢……” 呵,这个该死的理由,还真是无可辩驳。 燕凛抬手掀开她的裙摆,一阵凉意顿时袭了上来。 姜使君一愣,“你要干什么!” 燕凛对姜使君勾了勾唇,俯身,在她的小腿上亲了一口。 他的动作很温柔,温软的唇碰上小腿上紧绷的肌肤,顿时好像在她身上点起了一把火。 姜使君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尤其一对耳朵,耳垂红的好像要滴血。 姜使君连忙推开燕凛,放下裙摆遮住自己的小腿。 “你干什么呀,今晚的药还没喝,一会儿还有人来送药呢。这要是叫人看见了,肯定笑话你。” 姜使君一脸窘态,一个声名显赫的厉王,还有没有点严肃感了! 燕凛浑不在意:“怕什么,这是厉王府,谁敢多嘴妄议主子?” 他嘴边意味不明的笑容渐深:“再说,你身上哪里没有被本王亲过?” 姜使君的脸顿时更红了。 明明她才是那个现代人,为什么在燕凛面前,她反而却觉得自己更保守呢? 姜使君把燕凛往旁边推了推,“你怎么整日胡说八道!” 燕凛笑说:“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最清楚。难道你身上还有我没亲过的地方?” 如果有,那还真是他的失职了。 姜使君受不了了,伸手去捂他的嘴:“你给我闭嘴!闭嘴!” 燕凛轻易抓住她张牙舞爪的一双手,笑道:“羞什么,等你腿伤好了,本王一定让你尽快给本王生个小郡主。” 姜使君趁机抽出一只手来,就去挠他的腰。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可最清楚了,燕凛这个高冷男,他有痒痒肉!! 第五百一十一章 鱼上钩了 愉快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屋外,乔言聪也跟着笑了笑,抬手召来一个小厮,说道:“去给柳姑娘传一声话,让她不用熬夜等王爷了。” 这小厮就是刚才给燕凛传话的那个人,他才刚按照燕凛刚才的吩咐,带着江大夫赶回来。 小厮问道:“那大夫怎么办?” 乔言聪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说道:“一会儿王爷他们闹够了,我会领着他进屋的。先去给柳姑娘传话吧,别让柳姑娘等急了。” 小厮门儿清,“小人明白。” 当燕凛离开菡萏院的时候,柳蓉衣心底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但是当小厮来通报事情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坠了下去。 厉王妃竟然连身都没有像现,就将燕师兄叫回去了。 好呀,此前还真是她一直都小瞧了那个女人。 不就是装柔弱,让燕师兄心疼吗?以为她就不会吗? 小厮传完话以后就退了下去,临出院子前看了柳蓉衣一眼,才发现柳蓉衣的一双手都死死地抠进了肉里。 小厮的身体一颤,柳姑娘脸上的那股子狠劲儿,看起来可真是吓人,好像要将谁剥皮抽筋一般。 小厮不敢久留,连忙离开了这里。 翌日午后,姜使君喝过药以后,就让常天推着自己去了储萱亭。 乔言聪被她派去接裘太妃了,因为裘太妃的身份特殊,乔言聪必须亲自去接,所以今天不能随行照顾她。不过好在常天也不笨。 顺天手上握着剑,站在亭子里的阴凉一角,储萱亭外就是一面大湖泊,看着湖面上亭亭玉立的荷花,顺天说道:“水边湿气重,王妃要不去别处散心吧。” 大夫可特别关照过,王妃的腿,受不得寒凉之气,不然会疼的。 “有句诗说的好,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姜使君笑了笑,拿起手边的细竹竿,说道:“这里还可以钓鱼,正正好。” 那湖泊里养了不少鲤鱼,又大又肥,她已经惦记很久了。 常天低头看了一眼姜使君的腿,王妃现在走动不便,除了钓鱼,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想到这里,他回头对顺天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王妃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做吧。 顺天抿抿嘴,最后选择了听常天的话,保持沉默。 “常天,顺天。” 姜使君突然唤了一声,两人立即回过神,“属下在。” “抱歉啊。”姜使君看着微澜的湖面,柔声说道。 常天率先回过神:“王妃为何……” 姜使君的双手握着竹竿,搭在膝上,说道:“之前我固执己见,跟着黎咒跑了。那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有考虑周全,才会害的你们受罚。” 虽然他们两个是侍卫,但是实在不该为了她而承受刑罚。 听说,他们因为她的事情,各受了二十戒鞭。 那戒鞭她之前偶然见过一次,鞭子不是普通的藤条,而是荆棘,上面满是倒刺。 一鞭子下去,虽然要不了你的命,但是足够疼的你冷汗涔涔。 二十鞭子打下来,后面定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么久了,也一直没有跟他们说声抱歉,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她的心底,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养伤,也在以此为由,尽量少让他们跑腿做事。 现在估摸着他们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才好开这个口,向他们道歉。 两人具是一阵沉默。 常天说道:“属下受罚是因为属下犯了错,属下心中并无半点不忿。王妃不必如此。” 姜使君却说,“我该如此。做错了就该道歉。我是人,也会犯错。你们也是人,而不是为我承担罪责的傀儡。” 顺天疑惑地看着姜使君,王妃突然说这番话,真是惊到他了。 “你们能原谅我一次吗?”姜使君问道。 两人立即说道:“我们不怪王妃。” 姜使君笑了笑,说道:“今天钓上来的鱼给你们炖汤喝,就当做给你们的补偿了。” 顺天皱皱眉,问道:“那若是王妃钓不上来呢?” 姜使君嘴边笑意更深,“就算是钓不上来湖里的鱼,也有另一条大鱼会忙不迭地咬勾的。” 两人不懂姜使君口中的大鱼是什么,只是觉得王妃好像又在算计什么人了。 姜使君又说道:“顺天,帮我去王府门口盯着。” 顺天问道:“王妃要属下盯什么?” 姜使君说:“看看从藏青山庄回来的马车什么时候到,裘太妃一回来,立刻拉告诉我。” 顺天想起王妃昨天要求乔管家做的事情,觉得王妃这是在白折腾。裘太妃已经蜗居藏青山庄太久了,谁也请不动,王妃根本没必要这样。 顺天说道:“王妃,裘太妃是不可能……” 姜使君只落下一个字,“去。” 顺天无奈,只好抱拳离开了储萱亭。 见常天欲言又止,姜使君扭头看着他问道:“你也觉得太妃不会回来?” 常天摇摇头,说道:“属下只是觉得王妃在下一盘棋,但属下看不透王妃的想法。” 若是别人去请裘太妃,他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独王妃叫人去请裘太妃,他觉得可以一试。 大概是因为王妃给他们创造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了,是以一直跟着王妃的他,都开始觉得王妃无所不能了。 姜使君抬手拿起一旁的香茗,放在鼻尖嗅了嗅。 她很是惬意地说道:“看不懂没关系,王妃可以告诉你。今天王妃用的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 常天更迷糊了,王妃想要借谁的刀? 杀的是谁? 是那条要被钓上来的大鱼吗?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姜使君的鱼饵不够诱人,姜使君在储萱亭里静坐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一条鱼咬勾。 但是姜使君这一次却出奇的有耐心。 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她的耳畔响起常天的声音:“王妃,柳姑娘朝咱们这处过来了。” 姜使君睁开眼睛,扭头往储萱亭外看去,正见柳蓉衣从王府的宽径旁朝着储萱亭,一路直直地走了过来。 恰是这时,她手里的竹竿动了动。姜使君看着微澜的湖面,笑道:“鱼上钩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滚吧 第五百一十二章 滚吧 她连忙扬起钓竿,细长的鱼线下,一条近一掌宽的黑色大鲤鱼被钓了上来。 这鱼虽然是养在王府里的,但是也十足有活力,生猛地跳动着,想要挣脱这个鱼钩。 鲤鱼大概也知道这是它逃走唯一的机会,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它就要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所以挣动的尤其厉害。 “哎,想跑!”姜使君着急道。 她坐在轮椅上,腿不能动,鱼竿被鲤鱼扯出去的时候,因为下身不便,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还好常天眼疾手快,从一旁接手了她的鱼竿,并用另一只手压着姜使君的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形。 那条鲤鱼就算再活蹦乱跳,现在也难逃敌手了。 常天把鲤鱼抓了回来,放进一边早已经备好的木盆里去。鲤鱼回到了水里,又扑腾了两下,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就这会儿功夫,柳蓉衣已经走进了储萱亭里。 姜使君连头也不转,低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盆里被钓上来的鲤鱼,说道:“柳姑娘很闲啊,竟然又来了。” 姜使君顿了顿,又问道:“昨夜睡得好吗?” 反正燕凛昨天都回来了,不借着这件事情刺激柳蓉衣白不刺激。 柳蓉衣的眉眼低垂,“厉王妃不用这么讽刺我,我便是听了厉王妃昨日的话,想了一夜以后,特意来找厉王妃谈谈的。” 姜使君勾勾嘴角。 低眉顺眼,这可不是柳蓉衣的本性。 昨日她还能来指责自己没有愧疚心,可见柳蓉衣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理直气壮的那一个。 一直以来都抱着这种想法,陪在燕凛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柳蓉衣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改变自己的想法,转为低眉顺眼的态度。 突然生变,必有猫腻。 柳蓉衣这是开始出招了呀。 那她也该礼尚往来一下才对啊。 姜使君回了她一个极其虚伪的笑容。 “柳姑娘放心,昨夜里王爷和我说了,鉴于你的那个百里师兄好死不死地跟在你的身边,所以他一时之间不会把你送出去,人美心善的我也同意了。” 柳蓉衣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她陪在师兄身边那么多年了,对燕师兄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就算师兄同意将她送出厉王府,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她走。 但是她今日来找姜使君,可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昨日她和姜使君较量过后,就发现了姜使君的不简单。这个女人如果不除掉,一定会成为她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她必须出手了。 姜使君既然知道用苦肉计来勾走燕师兄,那她为什么不能用苦肉计来死死地抓住燕师兄呢? 这还是姜使君给她的启迪! 柳蓉衣看了姜使君身边的常天一眼,说道:“厉王妃,我今日来,其实……其实是有事要求你。” 柳蓉衣说着,极其小心翼翼地看了姜使君一眼。 那神态,和新进门的妾室拜见当家主母的时候如出一辙。但是任她露出多么难以启齿的神情,姜使君也不搭理她。 露出这幅样子是想给谁看? 莫说她不会允许燕凛身边出现别的女人,就算她允许,柳蓉衣这样的女人,给燕凛当妾室也不配。 姜使君低头看着木盆里的鲤鱼,惬意地欣赏它游水的姿态。 这鱼只知道自己在水里,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盆中之物,还游的和在湖里的时候一样欢脱。 不过,就要被炖汤了。 柳蓉衣被姜使君这不明不白的态度弄得一愣。 厉王妃这是什么态度?自己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厉王妃难道不该有点表示,至少该问问自己想求什么事情吧! 她这是连面子工程都不做了吗? 柳蓉衣提起一口气,问道:“厉王妃,您有在听我说话吗?” 姜使君心不在焉地应道:“听着呢。你继续啊,你且说你的,我赏我的鱼。这两件事情不矛盾。” 这时候,刚才被姜使君派去厉王府门口蹲守的顺天回来了,他的脸上还带着两分没有敛去的惊诧。 在厉王府门口看到被乔言聪扶下来的裘太妃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结果疼的龇牙咧嘴。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王妃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在藏青山庄住了十几年的裘太妃给请回来的。 顺天抱剑道:“王妃……” 姜使君抬手打断他,说道:“知道了。” 看着姜使君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顺天眼中的惊讶,更大了。 他本来还想问王妃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请动了裘太妃,但是他注意到了一旁多出来的柳蓉衣以后,只是点了点头,就退到了一边去。 他觉得,王妃应该是不想在柳姑娘面前说这件事情。 柳蓉衣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但是厉王妃有事情安排自己的侍卫去做,也不奇怪,就没有往心里去。她心里更为担心的是,厉王妃如果一直这样子不接招,她根本没法继续下去,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柳蓉衣又说道:“这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开口。” 姜使君讪笑了一声,终于将目光投到了柳蓉衣的身上。 “柳姑娘这话说的还真是有意思,先前说有事来求我的是你,现在说不好开口的也是你。既然不好开口,那你来求我干什么?还是滚吧。” 这一句滚吧,真是一点也没把柳蓉衣当人看。 柳蓉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显然也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 但是想到姜使君对自己有了回应,这就等于是他迈出了成功的一小步,于是又强迫自己压下了心底的怒气。 柳蓉衣说道:“我觉得难以开口,那是因为知晓厉王妃,极有可能不会答应。” 姜使君挑眉:“既然你知道,那就别说了,浪费口舌。” 比起刚才的冷淡,姜使君现在的唇枪舌剑,的确更让柳蓉衣觉得,这才是她昨天所见识到的厉王妃。 柳蓉衣心下一喜,她要的就是厉王妃这样的反应! 于是柳蓉衣的话头又是一个大转弯,“虽然知道不容易,但是为了燕师兄,为了我自己,即便知道为难,我还是想要尽力一试。” 第五百一十三章 冽儿,是母妃 姜使君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粉扑扑的野蝴蝶,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暗光流转。 怎么,今天想打感情牌? 我知道你的套路哦,弱者婊。 姜使君铺抚平膝盖上的毯子,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尽管试试,有时候你不努力一把,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自从顺天回来以后,姜使君嘴边的笑容就深了许多。 不客气地说,连双眼都亮了起来。 方才她一直不搭理柳蓉衣,是因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东风也来了,柳蓉衣这只粉蝴蝶,可以收拾了。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通过努力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会让柳蓉衣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的。 倒是柳蓉衣,在看了一眼站在姜使君身侧的常天和顺天以后,话到嘴边,又多了两分忌惮。 不行,这两个侍卫在这儿,太碍事了。 “我与王妃要说几句私房话,两位可否……” 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表达明白了。 常天看了姜使君一眼,等着看姜使君的意思。 姜使君一阵沉默,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和柳蓉衣单独待在一块儿。 这时候,柳蓉衣身后的那个男子走上来说道:“王妃,我与常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聊过天了,您与柳姑娘谈天的时候,可否也给我们一个方便?” 姜使君疑惑道:“你是?” 那男子抱剑道:“属下应天,是几年前,王妃派给柳姑娘的侍卫。” 竟也是王府的人…… 应天,从名字里就能听出来,他与常天顺天他们,应该是一个级别的护卫。 姜使君却没有立即答应这个应天的要求,而是扭头对常天和顺天问道:“你们之前的关系好吗?” 顺天立即答道:“当然,我们几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除了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少天,他们几个人都是同一批选拔上来的一等护卫,经过了一样刻苦的训练,说没有兄弟情那是不可能的。 姜使君微微颔首,这才说道:“那你们去吧。” 顺天和应天先后走出了储萱亭,倒是常天有些担忧地看着姜使君。 他觉得这个柳姑娘心思不简单,他担心王妃出事。 姜使君往椅背一靠,对他摆摆手,“你们常年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去吧,别让我打扰你们。” 常天看了柳蓉衣一眼,说道:“王妃,若有什么事,您只要叫一声,我等在外随时听命。” 姜使君微微颔首,“放心吧,柳姑娘就算再不喜欢我哦,也绝对不至于在王府里对我下手。是不是啊,柳姑娘?” 姜使君说完,看向了柳蓉衣。 柳蓉衣嘴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常天吐出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走出了储萱亭。 等所有人都离开储萱亭以后,姜使君闭上眼靠在了椅背上,说道:“柳姑娘,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有招就快点出招,姜姐等着呢。 彼时,厉王府书房内。 小厮拿着乔管家的牌子,气喘吁吁地跑进了书房,对燕凛说道:“王爷,乔管家让您快去厉王府门口接人,裘太妃回来了!” 小厮的头上夹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跑来,不曾停歇。 燕凛手中的狼毫未能抓稳,毛笔掉到桌上,顿时染脏一张信纸。未稳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 “你说什么?” 他顾不得刚写到一半的信件,急忙从书桌后面绕了出来。 燕凛一双眼睛盯着小厮,问道:“谁回来了?” “裘,裘太妃!”小厮边喘边说,“乔管家今日一早,亲自去藏青山庄接回来的!” 燕凛闻言,立即跑出了书房。 十余年了,自从宫变以后,母妃就蜗居于藏青山庄里,再也没有出来见过谁,更没有见过他。 就算是他在母妃的屋外跪求的再久,母妃也不会同意见他。 对于母妃来说,厉王府是藏着她和父亲记忆的地方。那些记忆,轻易就能刺痛母妃的心,是以母妃一直都不愿意回厉王府里住。 母妃,竟然回来了? 燕凛一路冲到了厉王府门口,正见到乔言聪扶着一个年近四十,容貌昳丽的美妇人一步一步迈上王府的台阶。 她的步履从容,耀如春华。 即便这是裘太妃阔别十余年以后,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她那动人的容貌,还是叫围在厉王府门口的人,都忍不住一声惊叹。 即便裘太妃如今已经是一个年纪颇大的妇人,她的美艳,也绝对不是如今号称四国第一美人的莲歌公主可以比及的。 莲歌公主的美,只是一种浮于表面的娇艳。 可是裘太妃的美,却像是一碗酒,历经岁月的沉酿以后,越发能从她的骨子里,发出一种致命的美丽。 普天攘其无丽,旷千载而特生,说的便是这样的美人。 原来这就是当年的第一美人的风采。 之前宫变发生以后,圣骨遭受重创,他们也听过不少传言,其中的一条传言,就是裘太妃的容貌尽毁。 可是如今看来,裘太妃的脸,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围观的群众惊诧不已,裘太妃这是……治好了? 燕凛的身形一僵,看着裘太妃,喉咙哽咽,“母妃……” 即便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见到裘太妃了,他也依然记得记忆里母妃的样子。 一点都没有变,母妃的样子,和以前竟是一模一样的。 燕凛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裘太妃,良久没有从惊愕里回过神。 母妃究竟是怎么恢复的? 他记忆里,母妃最后的样子,就是她满脸缠着纱布让他走的样子。 小知扶着裘太妃走进厉王府里,对燕凛笑道:“王爷,太妃回来了,您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这一次乔言聪去接裘太妃,顺便也将小知给接了回来。 裘太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燕凛,眼眶微红。 裘太妃抬手,轻柔地抚过燕凛的脸颊。 这是她最亲的儿子,却也是她最陌生的儿子。看着如今已经健康长大成人的燕凛,裘太妃满心的激动,都化作了一句声音颤抖的:“冽儿,是母妃。” 第五百一十四章 你的王妃呢? 裘清梦知道,作为一个母妃,她是失败的。 她不能面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所以她将自己囚禁在藏青山庄,放逐了自己。 这么多年来,她让燕凛一个人在这个险恶的世间成长,她其实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妃。 但是当她看到面前长得这么好的燕凛,她心底突然一阵欣慰。 欣慰自己的儿子,并没有被那些挫折压倒,他终于还是成为了人中龙凤,欣慰他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 燕凛的眼睛红了一圈,他想说点什么。 可是当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的母亲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连掐自己一下都不敢,他怕自己醒过来。 “母妃……” 除了一句母妃,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乔言聪看着面前这温馨的母子重见的一幕,满心欣慰。 他吩咐自己身后的人关上了厉王府的大门,将厉王府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 这是厉王府的事情,没必要让外面的人跟着凑热闹。 然后乔言聪走上前,对燕凛说道:“王爷,太妃一路劳顿,这么站着实在累人,王爷有什么话,便和太妃去厅堂里坐着说吧。” 燕凛回过神,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扶着裘太妃往厅堂里走。 他有太多的话要问母妃,但是现在第一重要的事情,当然还是母妃的身体。 裘太妃也许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儿子,但是作为一个儿子,燕凛从来都没有怪过裘太妃。 这是他的母妃,是生养他的人。 对自己的母妃,他不可能抱有任何的恨意。 对于他而言,母妃那些年的冷落,是为了维护自己那仅有的自尊,以及让他更快的成长。 现在母妃既然回来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几乎要将燕凛击晕。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又重新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家里有先是有了他的君儿,现在连母妃都有了。 将裘太妃扶进了厅堂,燕凛便亲自给裘太妃端上了一杯茶。 他屈膝在裘太妃面前跪下,“母妃,请喝茶。” 家中亲长归来,作为子女,他理应奉茶。 裘太妃接过茶,抬盖喝了一口。 把茶杯放回桌上,裘太妃立即伸出双手去扶燕凛。 “冽儿,快起来。” 燕凛喉头哽咽,问道:“母妃是怎么好起来的?” 裘太妃拉着燕凛在自己身侧的位子坐下,握着他的手,说道:“这件事情你要谢你那位好王妃。” 燕凛一愣,“君儿?她做什么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不是一直都待在厉王府中养伤吗?裘太妃说道:“一个多月前,她搬进藏青山庄中陪母妃住了一段时间,便是那时候,她开始帮母妃治脸。后来她离开了山庄,但是却留下了她那位贴心的丫鬟,继续帮母妃 治疗。她当初许诺,一月之内,帮母妃恢复这张脸,没想到当真做到了。” 莫说是燕凛,就连裘太妃自己现在都感觉跟做梦一样。 燕凛想了想,一个多月之前,那不是自己准备去天池采千叶莲花的时候吗?她竟然从那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燕凛忽然又想到她的腿刚断的那会儿,她坚持不要他将小知从藏青山庄里接回来照顾她。 现在想来,那也是为了在一个月里,治好母妃的脸。 明明自己的腿脚钻心的疼,连走一步路都那么不易,她却还想着这些…… 燕凛心口闷闷的,低声道:“她怎么也不告诉我……”裘太妃不知道燕凛心底想的这些,只说道:“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你,那时她求着母妃试一试她的办法治脸,只想让母妃治好脸以后,来见你一面。她是真心在乎你,所以才 会瞒着你做这些啊。” 燕凛一愣,那股潜藏的愧疚又一次涌了上来。 在她偷偷为他做这些的事情,他却瞒着她,在为柳蓉衣寻莲珠。 难怪,难怪她那一日在芙蓉园见到他和柳蓉衣的时候,会有那般激动的反应。若是换做是他,他只怕已经对自己寒心了。 好容易压下去这股愧疚感,燕凛才抬头说道:“母妃既然好了,便应该早点告诉冽儿,冽儿也好亲自去接母妃回来啊。”裘太妃说道:“你的生辰近了,她原本是想在你生辰的那一日,将母妃接回来,好给你一个惊喜的。便当做是你的生辰礼物了。母妃也是今日才突然收到乔管家的消息,要 母妃今日便回来。想来,应该是她等不及让母妃见你了,所以才……” 裘太妃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她环顾了四周一圈,问道:“冽儿,你的王妃呢?” 燕凛一阵沉默。 裘太妃拍拍燕凛的手,说道:“快去将王妃叫来,母妃要好好和那个孩子说说话。” 燕凛低垂着头,目光闪躲道:“母妃,我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伤了。她如今,行动有些不便……” “什么!”裘太妃立即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这么一想,那孩子突然让自己提前回来,的确有些反常,原来是因为受伤了! 姜使君对于裘太妃来说,不仅是治好她脸的人,更是故人的女儿,裘太妃不可能不紧张她的情况。 站在裘太妃身边的小知也着急地问道:“王妃什么时候受的伤?” 一路上乔管家怎么也不告诉她们半点王妃受伤的事情啊! 还要王妃,怎么一点消息也不传给她! 燕凛道:“母妃别急,冽儿这就叫人去带她来见母妃。” 裘太妃想到燕凛刚才说的行动不便四个字,便觉得这不是小伤,紧张道:“她既然受伤了,就别让她过来,母妃亲自去见她。” 裘太妃说走就走,燕凛连忙上前扶着她,说道:“母妃慢些!人就在府休养呢,倒是母妃,别摔了!”小知也连忙跟了上去,她也很为自家王妃的伤情着急,必须亲眼看看王妃的情况才能冷静下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 谁更不容易 储萱亭外,顺天和久未见面的应天聊的热火朝天,说着这几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 在他看来,不管他们照顾的主子是谁,他们都一样是兄弟。 倒是常天,表现的兴致缺缺。 他拿着剑,把手负在身后,时不时踢一下脚下的石子,往储萱亭那边看两眼,关注着姜使君的动态。 当主子们要说悄悄话的时候,他们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的远近,以他们听不到主子说话为标准。 常天不能靠近,就只能时不时地往姜使君那里看上两眼,以确保她的平安无事。 上一次姜使君逃受伤的事情,已经给了他当头一棒,他总不能再让王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伤,那他是真的难辞其咎了。 应天注意到常天的心不在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兄弟,这么久没有好好见过面了,好不容易咱们有了个聊天的机会,你怎么也不说话?” “你们聊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说话间,常天又往姜使君那边看了一眼。 应天见自己拉不回常天的视线,干脆抱剑说道:“放心吧,柳姑娘不会把你们王妃怎么样的。” 常天皱眉,扭头看着应天,说道:“这也是你的王妃,是女主子。” 虽然应天这两年来一直都跟在柳蓉衣身边,但是说到底,他们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王爷。所以王妃也是应天的女主子。 但是听应天的说法,他似乎并不认可王妃。 应天听完他的话以后,没有反对,但是却也没有承认。 应天说道:“常天,你没有去芙蓉园照顾过柳姑娘,所以不知道,柳姑娘虽然是个江湖中门派出身的女子,但是她一点也不容易。”他说道:“我是看着柳姑娘这两年的变化的,她也不过双十年华的姑娘,却享受不得别的女子可以享受的东西,只能待在一个小小的芙蓉园里。每每心疾发作的时候,没有 一个人能帮她缓解痛苦。她其实很可怜。” 应天顿了顿,也朝储萱亭里的姜使君看了一眼。他说道:“她时常和我说起她的企盼就是王爷,她的愿望,也是嫁给王爷。就算治不好心疾,她也希望自己死之前可以和王爷成了礼。可是一年钱,王爷却突然娶了个王妃 。你们可知道,柳姑娘因为这件事情,又犯了一次病。” 顺天接口道:“王爷会娶王妃,那是皇上赐的圣旨。”“是,柳姑娘起初也是这样宽慰自己。”应天嘲道:“可是王爷来芙蓉园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柳姑娘只能日日夜夜地等。现如今,柳姑娘搬进了王府,昨日又被王妃一番羞辱 ,才知道王爷对王妃是有情的。柳姑娘还能怎么办?”应天抬头看着常天,说道:“她只能求了。她今日特意前来,就是为了求王妃给她一个容身之处,你不用担心她会对王妃做什么。她只是一个深爱着王爷的普通女子罢了。 ” 应天守在柳蓉衣身边多年,难免会不自觉带入他的情感做事。 在他看来,王妃才是那个破坏别人关系的第三者,所以他才会在柳姑娘需要和王妃独处的时候,出声帮忙。 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心思聊天的常天在听完这一席话以后,眉头却拧的更深了。 “应天,你变了。”他说。 应天一愣。常天说道:“我们都是为厉王府办事的人,你首当考虑的,不应该是柳姑娘,应该是王府。而在这王府之中,除了王爷,最尊贵的就是王妃。你刚才那番话,是在挑战王妃 的在这个府中的地位。” 从前的应天不会说出那么具有个人主观猜度的话,他们都是一心为王爷做事,可是现在的应天,显然是在偏袒柳姑娘。 常天问道:“活在这蝇营狗苟的世间,有谁是容易的。你我当上这个一等护卫难道就容易?” 应天答道:“当然不易。” 他现在都忘不了当初艰苦训练的感受,一天射出成百上千支羽箭,手都磨出血了也不能停。然而这还只是简单的训练,比这更惨的训练还有的是。 常天教训道:“我们只是当一个护卫,便如此不易了,那你也该想到,姜小姐从一个深居闺阁女子,成长为一个与王爷匹配的厉王妃,更是不易。” 位高权重,同样任重而道远。 他也是看着王妃一步步走过来的,王妃的路难道就舒坦了? 应天为柳姑娘感到心疼,感到不值,他也同样为王妃感到不忿。 应天说道:“我看王爷倒是处处体贴着王妃,没瞧见什么不易。”“没瞧见,我可以告诉你。”常天说到:“王妃在还没有与王爷成亲之前,为了帮王爷抓住唅蠄护法,反遭黑巫师追杀,一个人愣是爬过了一座大山,才逃到王爷身边,差点 命丧当场,弄得浑身伤痕累累,这难道容易?” 应天一愣,没有回答。 常天又说:“大婚当日,王妃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王爷带往常州寻找冰片。此后又遇上火袄教徒追杀,从画舫上落水,差点溺死在横河里,这难道容易?” “幼灵郡主设计陷害王妃,在成百上千的人面前提起公审,要王妃伸手捞油锅,韩丞相甚至想要拉整个厉王府陪葬,这也容易吗?”“出使西兆,王妃为了保护王爷,用自己的血,在大半个宫中,都画了禁术符咒。宫变发生之前,王妃明知道自己身处危险,还要将我支回王爷身边保护王爷。之后也是王 妃带着我们一行人深入龙泉山,躲避追杀。” 也许是怕自己动摇,应天不想再听下去,说道:“够了!”常天冷笑了一声,“够?我还没说完呢!为了诛杀司隶,王妃甚至不惜动用于自身伤害最大的禁术催动百虫,之后遭受反噬,命悬一线,昏迷了整整四个月不醒。当王妃醒 来以后,却连蛊术都不能用了。”常天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应天的双眼,说道:“应天,你告诉我,这在你看来,难道也是容易的吗?你扪心自问一下,到底是谁更不容易!” 第五百一十六章 什么都不会求 在应天的眼里,值得心疼的难道只有柳姑娘?可王妃做的那些,哪一件不值得心疼和尊敬? 顺天听完常天的话,心底也很不是滋味。 他也忍不住为姜使君抱不平道:“柳姑娘是不易,可再不易也是在芙蓉园里安生养着,咱们王妃才是真的多灾多难。” 不说辅国将军墓一行有多么凶险,王妃为他们解决了多少危机,光是王妃耻骨的身份,这些年也已经饱受别人指点非议了。 亏是王妃乐观又聪明,这要是换做别人,都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 若是王妃和柳姑娘换一换,柳姑娘还未必能挺过来呢。 应天听他们说完姜使君的事情,知道是自己理亏了,他也没想到王妃竟然还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但应天也不接着谈论常天说的那些事情,只是嘴硬地说道:“我只是希望柳姑娘能够过的好一点。这王府这么大,王妃若是真像你说的那般值得尊敬,想必也会给柳姑娘一 个容身之处。” 但若是王妃连一个柳姑娘都容不下,那就是小肚鸡肠。 常天却说:“容身之处不是靠着王妃发善心,逼着王妃给的。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难道你我当初当上一等护卫的时候,也是求着王爷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吗?” 他们也是刀口舔血,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应天有过同样的经历,不应该不明白这当中的道理。 应天是真的变了。他对柳姑娘,有了过分的关心。 应天现在,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常天说完,扭过头不再看他:“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应天执意要帮柳姑娘说话,那他当然也要帮护着王妃。各为其主罢了。 现在储萱亭里只剩下柳蓉衣和姜使君两个人。 柳蓉衣也不再像刚才在两个侍卫面前时那样低声下气,反而笑眯眯地姜使君说道:“厉王妃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怕我呢。” 姜使君勾勾嘴角,没有睁眼,自是一派气定神闲。 这就是大佬的气势,一般人学不来。 而她的这种气定神闲,落到了柳蓉衣的眼里,就变成了挑衅,就好像在对柳蓉衣说,你来打我啊。 姜使君说道:“怕什么?你难道还真敢动我不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今日我要是在储萱亭里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算是跪在厉王面前求饶,也没人能救的了你。” 看着姜使君这幅自信的模样,柳蓉衣的嘴边,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厉王妃对于燕师兄而言那么特别,我当然不能动你。但是……”她冷冷笑了笑,说道:“我难道还不能动我自己么?” 姜使君睁开一双清明的眸子,“你什么意思?”柳蓉衣傲然道:“厉王妃因为断了腿的事情,引得燕师兄对你百般关切,可是厉王妃别忘了,我也是有病在身的人。厉王妃怕是不知道,我这两年的身子本就弱,经不得什 么刺激。若是我在王妃面前出了什么事……”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柳蓉衣会用这种下作的法子,姜使君嗤笑了一声,“你觉得王爷会相信是我害了你?” 柳蓉衣娇媚地笑道:“燕师兄自然不会信,我也不会说是王妃的错,但是这件事情应该也足够让燕师兄对厉王妃心怀芥蒂了吧。” 只要燕师兄和厉王妃之间有隔阂,她就有机会。 姜使君看着柳蓉衣眯了眯眼,她要离间! 还是要用弱者婊惯用的苦肉计来离间! 她和柳蓉衣接触的虽然不多,但是也多少摸透了柳蓉衣的一贯套路——我弱我有理。 你强你就该让着我,否则就是在恃强凌弱。 不能让柳蓉衣这个弱者婊得逞。 姜使君立即扭头看想储萱亭外的常天,好歹找个见证人,证明自己没有做什么欺负柳蓉衣的事情。 只是姜使君一句常天还没来得及叫出口,柳蓉衣就噗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柳蓉衣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随即两行热泪就滚了下来。 姜使君一愣,这年头眼泪都这么不值钱了么?转眼,柳蓉衣已经声泪俱下地对着她央求道:“厉王妃,我求求你,不要让燕师兄赶我走!你就给我一个容身之地,我只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好,什么荣华富贵,我真的都 不会求的!” 柳蓉衣哭求的声音很大,顿时就引来了储萱亭外常天几人的注意。 姜使君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但是她的脸上却不见被柳蓉衣算计的惊愕。 姜使君冷声道:“柳姑娘,我劝你最后一句,见好就收。否则到头来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姜使君的一番话落在柳蓉衣的耳朵里,很自然地变成了虚张声势。 柳蓉衣却恍若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在姜使君面前连磕了几个响头,弄得额头一片青红。“王妃,我和师兄相互依偎着长大。在我心里,燕师兄就是除了父亲以外,最最亲的人了。我这辈子,除了燕师兄谁也不想要。现如今,师兄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厉王妃 ,您就不能发发慈悲吗?” 姜使君的一双手扶着轮椅上的扶手,牙关都咬了起来,竭力压着自己心底的怒气,吐出一个字:“滚!” 柳蓉衣本来还只是跪在姜使君的面前,现在竟然变本加厉,一双手都朝姜使君伸了过去,紧紧地抓住姜使君的衣裙。柳蓉衣哭泣道:“厉王妃,本来就是我与燕师兄先认识的,燕师兄本就该娶我为妻,是皇上一道圣旨才改变了你我的命运。如今我已经不多奢望了,只求厉王妃在府中给我 一席容身之地,厉王妃难道连这都不愿意吗?” 姜使君忍无可忍,扭头对着储萱亭外叫道:“常天!柳姑娘心绪不定,把柳姑娘送回去!” 常天听到她们之间起了争执,本就随时准备过来了,这会儿听到姜使君的命令,便毫不犹豫地朝储萱亭里跑了过去。 应天也不落人后,跟着朝储萱亭跑过去,但是他的关注点显然是在柳蓉衣的身上。 路上,他还瞪了常天一眼。那眼神俨然在说,看,王妃果然欺负柳姑娘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伤着腿了吗? 储萱亭里,柳蓉衣见常天他们过来了,眼底的惊慌一闪而过。 她错愕地看着姜使君,平常的女子遇上她这样哀求的情况,多少都会发飙动手。就算不动手,至少也该骂自己两句。 可是厉王妃怎么一点都不上钩,还懂得叫人过来帮忙! 若是常天他们赶过来了,她可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她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姜使君的双腿上,眼底露出了一抹阴狠。 然后柳蓉衣的双手猛一使劲,姜使君就的衣裙就被下压着往下攥。 姜使君的腿上本来就有伤,平时盖张毯子都得小心翼翼的,碰一下就疼的要命。现在衣裙被这么往下攥,免不得要压到她本来就重伤的膝盖。 柳蓉衣不直接去压姜使君的膝盖,只抓着姜使君的衣裙,就是为了不被人看出问题。 姜使君的后背骤然疼的冒出了一股冷汗,她闷哼了一声,颤道:“松手!” 可柳蓉衣非但不松,反而还抓着她的裙摆更往下攥。 就不信这样的疼,你还能忍得住! 柳蓉衣哭得更惨了,“厉王妃,我有心疾,也许活不了多久了,你就成全我和燕师兄吧,我只想要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厉王妃,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姜使君的伤处被柳蓉衣这么折腾,真的是疼的要命。 她忍不住了,伸手抓住柳蓉衣就往一边推开,“本王妃叫你松手。你听不见吗!” 柳蓉衣一直等的就是姜使君的这一个动作! 恰巧她又瞥见远远朝储萱亭走过来的燕凛,当即借势往旁边一倒,柔柔弱弱地摔向了一边。 姜使君的腿本就不能轻易动,刚才拉一条鲤鱼都险些被鱼从轮椅上扯下去,这次推开柳蓉衣又花了大力气,她一时没稳住,也从轮椅上摔了下去。 好在姜使君并没有乱了手脚,在跌下去之前,往右边一侧,才没有压到左边那条已经瘸了的腿,反而是柳蓉衣刚才拽她衣裙时,造成的痛感更严重。 这一转眼的功夫,常天已经赶到了储萱亭里。 他眼看着王妃从轮椅上摔下来,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王妃,您怎么样!” 常天只是个侍卫,是不能抱姜使君坐回轮椅上的,否则会被人诟病,所以他只能蹲在姜使君面前,问她的情况。 姜使君一手压着自己的左腿,死咬着下唇,忍痛没有发出一声痛喊。但是她的脸色却苍白不已,还有她头上那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都是不可忽视的。 姜使君颤抖着声音说道:“刚才,刚才伤到膝盖了,去叫大夫……” 因为膝盖疼的要命,她连一句话都要分成好几次才能说完。 常天立即回头对顺天说道:“顺天,快去叫大夫!” 顺天还没来得动身,那边便又传来应天的一声惊呼:“柳姑娘!柳姑娘你没事吧?” 姜使君扭头一眼,应天扶着柳蓉衣坐在地上,柳蓉衣正捂着自己的心口,紧皱着一对娥眉,露出痛苦万分的样子。 你装什么! 姜使君还没骂出口,抬头又看见燕凛从储萱亭外赶了过来。 裘太妃的身体不好,不能像燕凛一样朝两人奔过来,只能被乔管家和小知扶着慢慢走,但她的脚步也是尽量加快了。 她推了乔言聪一把,催促道:“快,快去看看王妃!” 燕凛远远地就瞧见了姜使君和柳蓉衣在拉扯,没想到两人都摔了一跤。 他吃了一惊,只能暂时放下裘太妃慢慢走,自己先赶了过来。 燕凛一进储萱亭,第一反应就是将摔倒在地的姜使君抱了起来,放回轮椅上坐好。 扭头一看,柳蓉衣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应天的第一句话就是:“王爷,柳姑娘又犯病了!” 柳蓉衣睁开一双泪眼看着燕凛,颤颤地伸出一只手。 “师兄……我心口好疼。” 她的样子看起来狼狈不已,好像刚刚受过一场莫大的欺凌,额头上都还带着青红的磕痕。 而储萱亭里,刚才就只有她和姜使君两个人,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是引人猜测纷纷。 燕凛的眉头一皱,朝情不自禁地朝柳蓉衣走过去了一步,但是他一想到姜使君也在这里,动作还是停了下来。 不能这么做。 他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 燕凛扭头对应天说道:“还不快将她送回菡萏院,去请大夫!” 应天说道:“是!” 柳蓉衣一愣,换做往日,师兄不会这么淡漠的对待她的。 可是她现在正是犯病的时候,绝对不能露出破绽来,就只能由着应天将她抱回菡萏院。 但是没关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该在燕师兄面前演的戏,也已经演完了,就算燕师兄现在对她冷淡,他和厉王妃的关系,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燕凛转身在姜使君面前蹲下,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伤着腿了吗?” 这一摸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手心都已经被汗湿了。 她的脸色比起柳蓉衣,根本好不到哪儿去。 面对柳蓉衣犯病的情况,燕凛只是觉得心情沉重,可是一看到姜使君这幅样子,他的整颗心都好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地难受。 但是被他抱回轮椅上的姜使君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抽出了自己的手。 那眼神里,说不出的失望。 刚才燕凛下意识的动作证明,他还是在挂心柳蓉衣。 人的第一反应,是掩饰不了的。 燕凛一愣,错愕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姜使君。 空空的掌心还惦记着握住他手时的感觉,他的心突然就急剧下坠,坠到了最深最深的谷底。 姜使君抬眸对顺天说:“去叫大夫……” 乔管家此时也赶到了储萱亭,听到姜使君的话,在看她满头的冷汗,已经将事情猜到了七八成。 乔言聪宽慰道:“王妃莫怕,江大夫昨日被小人留在府中还未离开,马上就能来给王妃看腿,王妃还是先回寒坞院吧。” “本王送你回去。”燕凛站起来俯身要去抱姜使君起来。毕竟比起轮椅,他的脚程要快的多。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上祠堂 只是他的一双手还没碰到姜使君,她就已经冷冷的说道:“不用。王爷想去帮柳姑娘就去,不必这么死守着我。我一个瘸子,横竖也就那样了。” 燕凛的心一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人话!”姜使君已经抬头对常天说道:“我们回去。” 这个我们里,显然不包括燕凛。 常天绕到姜使君身后,推着她身下的轮椅离开。 燕凛努力地想要辩白,乔言聪却拦在了他身前,说道:“王爷,有什么话,还是等王妃看过江大夫再说吧。” 轮椅从裘太妃和小知的面前路过,裘太妃揪心的哟,就差扑到姜使君身上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宝贝儿媳妇才一个月不见,怎么就弄成了这幅样子! 小知看到姜使君不能走路了,一双眼睛也是瞬间红的像个兔子,跟在轮椅后面叫着王妃。 乔言聪对着裘太妃拜了一拜,说道:“王妃身上的事情一两句话解释不清,太妃还请移步寒坞院,大夫给王妃诊治的时候,小人会为太妃解释清楚的。” 燕凛跟在乔言聪身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姜使君离开的背影,却又不敢追的太近,因为姜使君在和他生气。 他知道姜使君在气什么,但是这些该解释的东西,他都已经解释过一遍了,就算再辩白,其实无非也就是那么两句话。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不惹她生气。 裘太妃扫了燕凛一眼,都替他感到着急。她伸手推了燕凛一把,说道:“还不快跟上,伤的可是你的王妃!” 屋子里,江大夫反复为姜使君检查了几遍膝盖上的伤情。屋外,乔言聪和燕凛已经把姜使君受伤的经过,大致都跟裘太妃讲了一遍。 裘太妃越听脸色就越是难看,最后甚至都呼吸不畅起来。 本以为姜使君嫁进厉王府里是来享福的,谁知道短短时间里,竟然还受了这么大的罪。 当裘太妃得知姜使君以后会变成一个瘸子的时候,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还亏是一旁的何嬷嬷一直扶着她,帮她顺了顺气才缓了过来。 何嬷嬷劝到:“太妃,您的身体不好,别动怒。” 这时候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应该是已经为姜使君检查好了。 裘太妃立即走进去,问道:“王妃怎么样了?”江大夫说道:“厉王妃的腿才刚刚开始痊愈,正是恢复的关键阶段,好在这一次的压伤对膝盖的二次损害并不严重,但是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看护才是,王妃要是再伤了, 可能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小知在屋外等的时候,听着发生在姜使君身上的事情,就心疼的不行,这会儿见到姜使君了,更是直接扑到了她身上去。 “王妃,您怎么受了这么多苦,也不告诉我!” 姜使君云淡风轻地说道:“都过去了,不过是一条腿而已,又不是丢了命。”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她是不是抓住衣裙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在意。江大夫说道:“老夫会为王妃开几样止疼的药,王妃服用以后,腿上的疼痛会好一些。和从前一样,一日至多两粒,切记不可多服。若是药用完了,可以再差人来找老夫取 药。” 燕凛一愣,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几个字,和从前一样。 他此前从未见过君儿吃什么止疼的药。 姜使君点点头,对乔管家说道:“送送大夫。” 乔言聪领着江大夫出去以后,燕凛也快步跟了出去。 裘太妃猜他是去问姜使君的伤情,也没有拦着。 离开寒坞院,燕凛几步走到江大夫的面前,拦住他问道:“她的腿伤不是快要恢复了吗,为何还要吃止疼的药?” 江大夫一愣,“这一次王妃的膝骨受了点伤,虽然不似之前那样严重,但也是有影响的。” 吃止疼的药,也不奇怪吧。 王爷为什么那么看着他? 燕凛的剑眉拧在了一起,问道:“这药她吃了多久?” 江大夫说道:“骨头愈合之前,每时每刻都会疼着,连安眠也不行。王妃服药,也只能勉强缓解疼痛。算算日子,也已经近一个月了。” 江大夫说完,又疑惑地问道:“这一个月来,王妃从来没有告诉过王爷吗?” 燕凛的眼帘垂了下来。 除了那一夜他带她回来之前,她叫过一句疼以外,她就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过一个疼字。 就算再疼,她也只是忍着,他几乎都要以为她快痊愈了。 “送大夫。”燕凛留下一句话,转身走回寒坞院里。 屋里,姜使君看着裘太妃,说道:“母妃,方才没能给母妃请安,是儿媳的不周。” “说什么傻话呢,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讲那点礼数做什么。”裘太妃在姜使君的身边坐下,怜惜地看着她,说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呵……”姜使君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已经猜到是乔言聪把事情告诉裘太妃了。 她没继续接话,而是说道:“母妃一路从藏青山庄赶回来,一定累了。母妃还是先去休息吧,我这点伤,不劳母妃操心。” 此时燕凛走进了屋里,一双墨色的眼睛直直望着姜使君,眼中满是关切:“君儿。” 姜使君一低头,错开了燕凛的视线。 对他的呼唤,她也置若罔闻。 燕凛走到她面前,想要和她说话,她便直接扭过去不看燕凛。 裘太妃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在闹矛盾。而这矛盾的核心,显然是刚才在储萱亭里的另一个女人。 裘太妃虽然不认识柳蓉衣,但是此刻对柳蓉衣也是半点都喜欢不起来了。 没过一会儿,乔言聪也回来了。 他看了看裘太妃,又看了看姜使君,说话留一半:“王爷,柳姑娘那边……” “说。”说这句话的不是燕凛,而是藏着怒火的裘太妃。 面对裘太妃的问话,乔言聪不敢隐瞒,说道:“柳姑娘那边问,王爷什么时候能去菡萏院看看柳姑娘,柳姑娘有话对王爷说。” “柳姑娘?”裘太妃冷声问道:“看她被人带走那会儿一副快昏厥过去的样子,现在还清醒着,知道叫王爷呢?” 听到这个问题,乔言聪嘴角一抽。 裘太妃这么一问,这件事好像的确挺奥妙的。 乔言聪说道:“小人没有进去看过,只是菡萏院的丫鬟来禀报,说柳姑娘现在身子很虚弱。” 裘太妃什么没见过。 宫变的时候,她尚且能镇定地想着让顺玥公主先出宫,现在面对这种大宅门里的争宠小伎俩,她自然是一眼就能看的明白。 裘太妃吐出一口浊气,拉着姜使君的手宽慰道:“这件事情,母妃得为你操心!” 姜使君一愣,转头就听见裘太妃说道:“你去告诉菡萏院的人,那位柳姑娘既然想见王爷,那就叫她到厉王府的祠堂去!” 燕凛一愣,说道:“母妃,祠堂重地,柳蓉衣去那里恐怕……” 裘太妃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你也得去!” 燕凛此时更为错愕了。 乔言聪说道:“可是小人听说柳姑娘的身子虚弱的很,恐怕不能轻易下榻。” “那就连着床榻一起搬进厉王府!还能见王爷,我看她也没有多么虚弱。”裘太妃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她看了燕凛一眼,说道:“我厉王府如今该不会连几个能搬床榻的人都找不出来了吧?” 燕凛的眉头皱了皱,心底已然猜到母妃是动怒了。 虽然他和母妃十余年未曾相聚一堂,但是他仍旧记得他小时候犯错的时候,母妃便会将他带到祠堂去。 只是不知道母妃这一次为什么要让人带上柳蓉衣。 一个孝字顶破天,何况这还是和自己分别已久的母妃。 燕凛不能轻易违背裘太妃的意思,扭头对乔言聪吩咐道:“去,将柳姑娘请到祠堂去。” 裘太妃又说道:“还有方才在储萱亭附近的几个侍卫,也一并叫去祠堂!” 大家此时都惊诧地看着裘太妃,万分不解她到底要干什么。 太妃才刚回来,就命人开祠堂,还动了怒,这件事情看起来实在是不简单啊。 反观是姜使君,眼底倒是一派平静。 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大腿,似是已经料到了什么,终于看了燕凛一眼。 裘太妃回头看着姜使君,语气一软,说道:“好孩子,这件事情,母妃替你做主,你也跟着我们一块儿去祠堂。” 这前后的差别之大,真要叫人觉得姜使君才是裘太妃的亲生女儿,燕凛反倒是不受宠。 姜使君点了点头,十分恭顺地应了一声:“好。” 厉王府的祠堂内一派庄严肃穆。 裘太妃端正地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放眼看着祠堂外的路。 燕凛站在裘太妃的左下方,姜使君坐在她右下方的位置,和燕凛并排。 燕凛时不时地看一眼姜使君的膝盖,眉头紧锁。 她一直低垂着头,伸出一根食指,慢慢地照着盖在膝上的那一张毯子在描花。 安静的,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祠堂一向清冷,她的腿受不得寒气……良久,燕凛低声问道:“腿很疼吗?” 第五百一十九章 还没到你说话呢! 姜使君的手一滞。 片刻后,她继续描花,没有作答。 燕凛皱眉,心里更加担忧起来。 小时候他若是犯了错,在这里被罚跪一夜,第二日一定会染上风寒,这祠堂的寒气,是真的伤人。 方才江大夫还说她的腿从断了以后就一直疼着,现在怎么还能在祠堂里受寒气的侵袭。 燕凛又一次开口道:“你若是疼的厉害,便回去休息,不必扛着。” 姜使君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把他的话都当做一阵耳旁风,吹过以后就算了。 燕凛站在一旁为她干着急:“你不要任性,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她想要与他置气,可以,他受着,但是她不能不管自己的身体。 可是姜使君这样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让他是真的着急。 裘太妃从茶碗里抬眼看了燕凛一眼。 在燕凛的不懈作死下,他现在终于成功把姜使君惹怒,变成了一头热了。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什么去了? 这儿子,是该敲打敲打,让他长长记性了! 没过一会儿,柳蓉衣被两个丫鬟从外面扶了进来。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燕凛派给她的侍卫应天。 柳蓉衣虽然架着病号的名头,不能随意走动,但是也不敢在裘太妃面前造次。 她更不可能真的躺在床榻上,让人连着床榻一起抬到祠堂来。以那副姿态去祠堂,那可是大不敬,到时候谁都得在她背后戳她脊梁骨。 柳蓉衣慢吞吞地挪进了祠堂里,她的步履虚浮,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起初她还以为燕师兄会来看自己,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回来的却是传话的丫鬟,还说裘太妃要见她! 她对裘太妃知之甚少,只知道裘太妃多年前毁了脸,一直在一个山庄里养着,十几年都不曾出门了。 她虽然对燕师兄有意,但是一想到裘太妃是个废人,可能下半辈子都会待在山庄里了,也就没有多关注裘太妃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个裘太妃竟然就这么横空出现了,还点名要见她,地点竟然还是厉王府的祠堂! 裘太妃是燕师兄的母妃,在燕师兄心中的地位定然不一般。 裘太妃明知道她有病,还要见她,恐怕也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不过,有燕师兄在这里,就算是裘太妃想要刁难她,应该也不会做的太过,毕竟现在的厉王府,还是燕师兄做主的。 柳蓉衣定了定心神,抬眸看了脸色严肃的裘太妃一眼,朝裘太妃福身:“见过太妃。” 这么一看,柳蓉衣反倒是吓了一跳,裘太妃的脸好端端的,根本就没有一点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裘太妃放下手中茶盏,眼也不抬,对乔言聪说道:“听闻姑娘身子不适,还让姑娘特意来祠堂一趟,辛苦姑娘了。乔管家,给坐。” 乔言聪招招手,两个小厮立即抬上早已经备好的椅子,放到了柳蓉衣的面前。 柳蓉衣一愣,裘太妃客气的让她有些发怵。 不敢随意驳裘太妃的好意,柳蓉衣坐了下去,“谢太妃。” 柳蓉衣看了一旁的燕凛一眼,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现在的状况,让她十分摸不着头脑。 裘太妃这才正眼看着她,“姑娘姓柳?” 柳蓉衣点了点头,“是,草字蓉衣。” 裘太妃又问道:“你与冽儿是什么关系?” 柳蓉衣面对裘太妃这盘问的语气,答道:“我们是……师兄妹。” 柳蓉衣看了燕凛一眼,似乎是在向他求助。 裘太妃既然不喜欢她,那这些事情,显然是由师兄来解释,更有说服力。 燕凛犹豫了片刻,出声道:“母妃,我初上天青门的时候,便与柳蓉衣相识了,她那时……” “闭嘴!还没到你说话呢!” 裘太妃一声冷斥,那话语里竟然也带着不容置辩的威严,身上的气场也是半点不比燕凛身上的气场差。 这还没开始正经盘问呢,冽儿就先开口为那个女人说话了,也不知道想想一旁自己王妃的感受。就算这是她的儿子,她也想说一句,活该他不被儿媳妇待见。 她要是儿媳妇,她就上去抽这个儿子两个耳光子! 乔言聪听道裘太妃的训斥以后,忍不住抬眼看了燕凛一眼。 原来王爷身上的气度,也是从太妃的身上学来的啊! 刚刚接回太妃的时候,他只觉得太妃孱弱,现在看太妃的这个气势,还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太妃当初能当上厉王妃,想必也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没想到今日还能让他一睹太妃的气势。 乔言聪压下自己心中的种种想法,安静地站在一边,继续听太妃训话。 燕凛一愣,“母妃。” 裘太妃抬眼扫了他一眼,问道:“这些年母妃没有陪在你身边,厉王府里祠堂的规矩,你就都忘了吗!” 燕凛道:“冽儿不敢忘。” 裘太妃昂首道:“那你说说,咱们祠堂里的规矩是什么?” 燕凛低下头说道:“长辈问话,非得许可,不可插话辩驳。” 裘太妃冷哼了一声,“还记得就好,今日你就给母妃好好地记住这句话,别在祠堂犯第二次错!” 燕凛深吸了一口气,应道:“是,母妃。” 就算是在人前,只要燕凛做错了,裘太妃打自己儿子的脸,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柳蓉衣一愣,现在她唯一的帮手,都被裘太妃禁言了。 被自己的母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燕师兄都不生气,可见裘太妃在燕师兄心中的地位,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柳蓉衣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路透出了两分不安。 看来一会儿只能见招拆招了。 裘太妃怎么说都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脑子能灵光到哪里去。 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情,糊弄上两句,也就过去了。到时候自己再度“病发”,燕师兄一定会让人把她送回去。 没什么可怕的! 柳蓉衣自我安慰了一会儿,情绪又稳定了下来。 裘太妃看了柳蓉衣,无声冷笑了一下。这个女人还真是自信啊,是觉得她拿不住把柄么? 第五百二十章 跪下! 当初默娘被皇上看中嫁进皇宫,一举封后,此后两年一路平安顺遂,柳蓉衣以为那些都是怎么来的? 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那是因为她在背后为默娘悄悄地收拾了那些后宫里的女人! 在那些女人还没有翻起浪花之前,她就已经先把问题给解决了。那些花里胡哨的小伎俩,她都不屑用正眼看! 裘太妃重新端起茶杯,说道:“柳姑娘有病,让柳姑娘过来本是不对的,但是今日,本太妃有件事情要查问清楚,希望柳姑娘也能体谅体谅,回答本太妃几个问题。” “我来厉王府,本就多有打扰,太妃想问什么问题,就问吧。” 裘太妃问道:“你在住进厉王府之前,可知我们厉王府有不得接外家女子进府居住的家法?” 厉王府中,王妃的地位从来都不一般,太妃更是。第一任厉王妃也许是早就看透了女人多了是非就多的本质,为了避免厉王府里也生出这种女人们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而使出各种手段的事情,早早就订下了这条家法 来限制男人的行动。 这样,厉王府中的男人也就绝对没有把别的女人接进王府的可能。 厉王妃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有染,没有别的女人争宠,也可以从很大层面上杜绝家宅不宁的问题。 柳蓉衣一愣:“我……” 她之前是有过住进厉王府的想法,但是被燕师兄以这个理由拒绝了,她也就没有再提过。但是她也没有把这个家法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个幌子而已。 可是现在裘太妃既然能提起,那这条家法,显然是不简单的。 裘太妃是想要用这条家法来拿捏她的不是么? 如果她说自己知道,那岂不是等于间接承认了她枉顾厉王府家法?这样她以后还怎么在厉王府里抬起头做人? 但是她如果说自己不知道,那师兄会怎么看她?师兄一定也记得,他跟自己说过这件事情。 柳蓉衣咬了咬牙,没想到裘太妃的第一个问题,就能把她逼的进退两难,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我不是很清楚,只是从前听燕师兄提过一嘴。”柳蓉衣看了裘太妃一眼,说道:“但是后来知晓莲歌公主也在厉王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就以为这条家法已经废除了的。” 柳蓉衣很聪明,不说自己的问题,而是把不在这里的莲歌公主拉出来挡枪。 这显然是在暗示裘太妃,不能找她的不对。裘太妃如果要问责,那也该先找第一个住进厉王府的外家女子莲歌公主的不是。 熟料,裘太妃却说道:“看来柳姑娘是江湖中人,所以对我们厉王府的规矩不是很清楚。” 江湖中人,这四个字就把柳蓉衣和他们的不同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柳蓉衣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说白了,柳蓉衣那就是个草民。裘太妃冷笑了一声,“从前皇宫中接待使臣的殿宇烧毁,便是由厉王府接待使节的。此后,年年有来使,厉王府都会酌情接待几位使臣。莲歌公主既是使臣,我东周哪有薄 人脸面的道理?厉王府接待她,是国与国之礼,与你和冽儿的情况,可是不同很。” 就凭柳蓉衣的身份,也配和两国交往的来使一事相提并论? 那也太把自己当做一回事了! 裘太妃问道:“柳姑娘,你明白了吗?” 柳蓉衣哪里会听不出裘太妃的话外之音,裘太妃是在说她不配。 她的脸色一沉,低声说道:“明白了。” 裘太妃笑了笑,扭头看向一旁的燕凛,口中吐出冷漠又威严的两个字:“跪下!” 大家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常天和顺天,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在这祠堂里,他们的地位最低。他们都还没跪呢,怎么就先让王爷跪了? 乔言聪皱眉,他倒是看明白了。 太妃特意把人叫到祠堂来,不是要对付柳姑娘,而是要训斥王爷! 王爷的身份特殊,在别处自然是不能随便训示的,否则有损王爷的威严。唯有这祠堂,王爷得听话,不能有半分忤逆。 乔言聪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太妃这手段,实在是雷厉风行啊。 从王妃在储萱亭里出事到现在,这才多会儿时间,太妃就已经想的这么妥当了。 柳蓉衣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裘太妃疯了吧? 她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斥燕师兄,还要罚燕师兄跪,这不是半点尊严都不给燕师兄留了吗? 燕凛抿唇,撩起了衣袍。 熟料,他正要在裘太妃面前跪下,太妃又说到:“慢着!” 燕凛的动作一滞,抬头看着裘太妃,想知道太妃又有什么话要说。 裘太妃冷声道:“把蒲团拿走!” 祠堂的地上放着三个蒲团,是为了让跪拜的人不受地上的寒气侵袭,不跪疼膝盖特意放的。 现在裘太妃却要让人把这三个蒲团给撤走,这真是…… 燕凛一愣,错愕地看着裘太妃:“母妃!” 母妃今日的作风,乍然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训的情景。 即便她和燕凛多年不见,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也没半点心软。 正因为她是燕凛的母妃,所以在燕凛犯错时,她才更要纠正这种错误! 裘太妃冷冷道:“你是来受罚的,受罚的人,还想要多好的待遇?” 祠堂里的几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个人敢上前拿走燕凛面前的蒲团。 最后还是乔言聪走了过去,颤着手从燕凛面前把蒲团收走了。 菩萨保佑,王爷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记恨他才好。 燕凛缓缓在众人面前跪了下来,低头看着面前光洁的青黑地板,抿着唇没有说话。 姜使君描花的手停了下来,终于扭过头去看了燕凛一眼。 裘太妃端坐堂上,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燕凛沉声回答:“不该接外家女子进厉王府。”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已经看出了裘太妃的意图。 母妃责备他,是他要端正自己的作风。裘太妃说:“你自己说,触犯家法,该如何罚?” 第五百二十一章 打! 燕凛说:“罚跪三日,棍责二十。” 燕凛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祠堂里。 认清裘太妃的意图,燕凛也敢于承认自己之前犯下的错。 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将柳蓉衣接近府中,错就是错了。且他的确因为这件事情,让姜使君受委屈了。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母妃今日罚他,是对的。 燕凛抬头看了看了身侧的姜使君一眼,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停下了指尖描花的动作。她的手指微微蜷着,搭在毯子上,没有看自己,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与此同时,大家都是一愣,心里想的都是太妃不会真的要打王爷吧? 他们在王府中都待了有些年头了,王府人丁稀薄,大家做事也都谨慎,他们还真没见王府祠堂里动过家法。 裘太妃看了跪着的燕凛一眼,神情没有一点松动:“请家法!” 家法就供在祠堂的那些牌位底下,是由两根一指宽的细棍用藤条缠绕起来的一米长的长棍。 这样的长棍打人时更疼,韧性也更好。普通的木棍直接打在身上,很容易断裂,但是这样的藤棍却不会轻易折断。 乔言聪皱了皱眉,走到排位下,小心翼翼地把藤棍取了下来,奉到了裘太妃的面前:“太妃。” “打。” 乔言聪的手一抖,藤棍差点就掉到了地上。太妃来真的? 燕凛跪在地上,目视前方。 乔言聪劝到:“太妃,王爷他……” 裘太妃不容质疑,“打!” 柳蓉衣看不下去了,着急道:“太妃,燕师兄也是您的儿子,他把我接进厉王府,是为了保护我,他这般重情义,您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情惩罚燕师兄?” 裘太妃抬头看了柳蓉衣一眼,淡淡道:“柳姑娘,我们厉王府的事情,柳姑娘最好不好插手。” 柳蓉衣说道:“太妃,若是连做好事知恩图报都要被惩罚的话,那以后厉王府中,还有谁敢当好人?太妃这不是要让燕师兄从此以后都当坏人吗?” 裘太妃看着柳蓉衣,好像在看一条不识好歹的恶狗。“柳姑娘,正是因为子冽做的是好事,你现在才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若他今日带回来的若是什么旁的女人,依照厉王府的家规,你现在已经被打断一双腿,丢出王府了! ” 柳蓉衣一噎,厉王府这都是什么条例,竟然严苛到如此地步。裘太妃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柳姑娘,这里是厉王府,不论本太妃要做什么,柳姑娘都没有插嘴的份儿!柳姑娘可要记住这一点,否则不论你与子冽是什么关系, 本太妃都可以把你撵出去!” 柳蓉衣一听到裘太妃要把自己撵出去,顿时心虚不已,她看看跪在地上的燕凛,一对柳叶眉蹙了起来。 燕师兄被裘太妃压的死死的,根本不会去反抗裘太妃,若是自己再明目张胆地顶撞裘太妃,那就算是燕师兄在这里,也保不了她。 出于这种考虑,柳蓉衣只能按捺下自己心中的帮护燕凛的想法,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裘太妃一看柳蓉衣这般模样,眼中的轻视更甚。 这柳姑娘若是个真心偏爱子冽的人,此刻怕是已经坐不住了。明知道子冽要受罚,还能冷静下来,可见她心中对子冽的关系,也不过如此而已。 裘太妃再一看姜使君,她虽然低着头不说话,但是一双手却已经情不自禁地攥了起来,看起来紧张又担心。 孰好孰坏,在她看来已经一目了然。 只是这个蠢儿子,太重情义,才会被一个恩字蒙了眼,狠不下心来对这个柳蓉衣。 今日她非得打醒他不可! 裘太妃对乔言聪说道:“打!” 看裘太妃没有半点要改变主意的样子,乔言聪就知道这件事情没的商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燕凛身后,说道:“王爷,得罪了。” 说完,乔言聪扬起藤棍,狠狠地打在了燕凛的背脊上。 藤棍落在身体上,打出“砰——”一声闷响。 姜使君虽然没有抬头看他,但是搭在膝上的一双手却在同一时间猛然攥紧,毯子都被她抓出了几道皱痕。 她深呼吸着,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燕凛的身形一晃,却只是皱了皱眉,连闷哼都没有。 乔言聪一脸苦色,他也不想下这种狠劲儿去打王爷,但是裘太妃面前做不得假,否则王爷只会白挨一棍子,裘太妃一定会让他重新打。 藤棍打人本就疼,王爷的武功再高,那也是血肉之躯。 他再怎么不懂武功,那也是个成年有力的男子,这一下他又使出了大力气,一藤棍落在背上,王爷应该疼的很。 但是燕凛挨了一下以后,却扭头看向了姜使君。 她始终低着头,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方毯子,只是红唇微微抿了起来。 她从来不会在自己受伤以后,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忽然之间,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背上挨得那一下有多疼了。 燕凛只想问问姜使君到底怎么了。 她今日安静的一点也不像她,每当她在心底做出一个决定以后,她总会安静像个陌生人,他现在格外恐惧姜使君的这种安静 这次不等裘太妃下令,燕凛就像在自我惩罚一般,说道:“继续。” 裘太妃看了燕凛一眼,神情并没有因为燕凛的主动领罚而松动,她反而问道:“乔管家,你就这点力气?” 乔言聪一愣,那么狠的一棍子,还不够? 裘太妃这也是真下得去手啊! 乔言聪说道:“太妃,刚才那一棍子,小人是用了大力气的。” 裘太妃毫不掩饰地表达对乔言聪口中的大力气的不满:“如果这就叫用了大力气了,那乔管家的力气实在不怎么样。” 乔言聪一愣,问道:“那,太妃想……” 裘太妃看了自己身旁的侍卫一眼,说道:“你来。” 站在裘太妃身边的侍卫是无天,位列少天之上,是厉王府里那九个一等护卫里的第一护卫。 他很久之前就被燕凛派到裘太妃身边了,现在无天也是极其听从裘太妃的吩咐。无天当即道:“是,太妃!” 第五百二十二章 别哭 他走到乔言聪身边接过藤棍,在手中试了试手感后,问道:“太妃,属下可以使多大的劲?” 厉王府的护卫众多,无天之所以能在王妃众多一等护卫里崭露头角,成为第一护卫,就是因为他的力气奇大,背着磨盘走路都不带喘气的那种。 裘太妃看了燕凛一眼,说道:“你自己拿捏,能给他留条命就行。” 姜使君一听,豁然抬起头来看着裘太妃。 但是她忽然又想到了同样坐在祠堂里的柳蓉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燕凛的右肩忽然挨了一藤棍。 这一下果真是痛的惨了,燕凛闷哼一声,身子都往前倾了大半截,还是靠着他的左手撑着地板,才没有向前摔出去。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地看着无天。 这是真打啊! 少天见状,气急败坏道:“你疯了!” 无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天,说道:“我手下有分寸,王爷的骨头断不了。二十棍子下来,最多不过是十天下不了床而已。而且,我只是在执行太妃的命令。” 少天惊愕不已,让武功高强的王爷十天下不了床,这已经很恐怖了好吗! 然后还不等少天反应过来,说完的无天扬手又是一藤棍落在了燕凛的左肩上。 无天本来就是练武之人,他下手是真的重。 刚刚才重新跪好的燕凛一声痛呼,又被这一下打的往前倾去。他的一双手撑在地板上,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无天见状,询问般地看了裘太妃一眼:“太妃?” 裘太妃看着燕凛这幅模样,是又生气又心疼,气他犯下这种错,又心疼这唯一的儿子受这样的罚。 但她依然说道:“跪好了!挺直你的背脊!母妃从前难道是这样教你在列祖列宗面前下跪的吗?” 燕凛闻言,一双手攥成了拳头,挺直自己发疼的背脊,重新在裘太妃面前跪好。 然后裘太妃说:“继续打!打够二十棍为止!” 无天得到裘太妃的命令,扬起手上的藤棍,一下接一下地落在燕凛的身上。 他并不是一通乱打,直接结束这二十藤棍的刑罚,反而打的很有间隔性。 每打完一下,他都会停一会儿,势必让燕凛清楚地体验到每一下的疼痛以后,才会继续打下一藤棍。这才是真正的责罚。 燕凛死挺着背脊,跪在裘太妃的面前,承受着这一份刑罚。一双手早已经在无天施加的藤棍下,攥成了拳头。 他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但是当无天打到第九下的时候,他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耳鬓滚落到了面前的地板上。 裘太妃不叫停,燕凛就要继续受罚。 姜使君听着自己不断响起的藤棍打在燕凛身上的闷响,终于忍不住扭头往燕凛的方向看去。他的一双剑眉紧紧地拧在一起,额头的冷汗无声地滑落。攥成拳头的手上青筋暴起。身体每挨一下藤棍的打,就抖动一下,但是很快,他就又挺直背脊,保持着原来的姿 势,跪在哪里,等待着下一次惩罚。 当无天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燕凛的身体,终于再一次向前趴去。 燕凛撑着一条胳膊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当他不抱希望扭头朝姜使君那边看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姜使君也在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红了,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双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燕凛一愣,脑海里蹦出来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他说,“别哭。” 他其实格外怕她落泪,她只要一哭,他的心就先慌了。 也许是因为背后的疼痛太甚,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不少。 姜使君吸了吸鼻子,才没有让眼眶里的东西没骨气地落出来。 然后她迅速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喉头滚了滚,低头继续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块毯子,一双攥成拳头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她虽然不再看他,但是燕凛心底却宽慰了勼,至少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柳蓉衣虽然也想要去帮燕凛,但是一想到裘太妃刚才说的话,她便又畏首畏尾地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看着燕凛受罚。 当她看到燕凛在快要撑不住的第一时间,也是去看姜使君的时候,她的心底就万般不是滋味。 这时候只听裘太妃对着无天说:“还有几下,今日都一并打完。” 无天颔首,接连几棍子又都落在了好不容易才支起身体的燕凛的后背上。 燕凛默默受着这一切,虽然姜使君还是不曾与他说一个字,但是这几下却都不觉得疼了。 等二十藤棍打完,燕凛的脸色都变的苍白不已。 他跪在裘太妃面前的身体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有可能倒下一样。 乔言聪连忙说道:“叫大夫!” 可是他的话音才刚落下,裘太妃就说道:“不许!谁犯的错,谁自己受着!” 无天不会真的把子冽打掉半条命,这么点苦若是都受不得,那才是真的不配掌管这一个厉王府。 裘太妃看着燕凛说道:“跪好,刚才只是棍责了二十下,三日的罚跪还没结束!” 燕凛的声音沙哑,声音都虚了不少:“是,母妃。” 裘太妃说完,才重新将目光落到了柳蓉衣的身上:“柳姑娘。” 柳蓉衣看着被裘太妃一顿好打的燕凛,听道这一声呼唤,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裘太妃真是太狠了,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这么下得去手! 自己连燕师兄的妾室都不是,裘太妃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她还不知道呢。她本来还指望着燕师兄能帮护着自己,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柳蓉衣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在裘太妃的这一个下马威下,声线已经难以再像一开始时那样平静,她颤颤地应道:“……在。” 裘太妃看着柳蓉衣犯怵的模样,冷声说道:“子冽的错已经罚了,我们该谈谈王妃的腿是怎么伤的了。” 柳蓉衣的一双手立即攥了起来。她佯装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结结巴巴的问道:“王,王妃也伤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手段 裘太妃小笑道:“看柳姑娘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王妃的腿受伤的事。” 柳蓉衣低下头,心虚地说道:“不知道。” 先前的那杯茶已经在问责燕凛的时候凉了,乔言聪极其警醒地给裘太妃换了一杯热的。 裘太妃端过刚刚换上的热茶,揭开茶盖看着柳蓉衣。 “王妃的腿断了已经一月有余,你长住在厉王府中,会不知道?本太妃还听说,你昨日才因寻簪子和王妃在园子里碰见了。” 热腾腾的茶气冒了出来,裘太妃的眼神却冷的像冰霜。 柳蓉衣一愣,裘太妃问的是厉王妃之前腿断的事情?她还以为裘太妃问的是今日厉王妃的腿伤呢! 裘太妃语义不明,柳蓉衣心里有鬼,才会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今日在储萱亭里她故意往下压姜使君裙摆的事情,她心底慌乱,这才又被裘太妃摆了一道。 裘太妃一杯茶捧得稳稳当当,觉出味儿来的柳蓉衣听的胆战心惊。 裘太妃说话,怎么处处都是陷阱! 柳蓉衣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我的确知道。听闻厉王妃是因为……” “既然知道,刚才为什么又急着否认啊,柳姑娘?” 不等柳蓉衣说完那些多余的话,裘太妃就又追问道。 裘太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柳蓉衣,她今天就要在子冽的面前,扒下柳蓉衣的一层假皮。 也让自己的这个儿子看看清楚,这女人到底值不值得他去偏护。 柳蓉的脸一红,面露囧色,“我以为太妃是在说,厉王妃的腿后来又伤了的事情。”“哟,这可就奇了……”裘太妃说道:“储萱亭里,柳姑娘和厉王妃分别被送回不同的院子,柳姑娘心疾发作,连路都走不好了,怎么还会知道厉王妃的腿后来又伤了的事情 ?” 裘太妃的手一松,手中的茶盖“哐——”一声就落回了茶碗上,一双漂亮的凤眸好像看透了一切。 茶盖和茶碗撞击的清脆的声响,不由得震的柳蓉衣的心一颤。 乔言聪也抬头看着柳蓉衣,裘太妃这几句话真是问的柳姑娘进退两难。不管柳姑娘说什么都是错的。 裘太妃笑道:“难不成柳姑娘即便缠绵病榻,也时时打听关注着寒坞院里发生的的事情?” “没有!”柳蓉衣看了跪在那里的燕凛一眼,立即否认道。 裘太妃笑道:“没有?那应该就是我厉王府的丫鬟多嘴多舌,专程跑到柳姑娘面前去说是非了,这么看来,还得把菡萏院里的那几个丫鬟,一并给请过来了。” “不是,是我自己猜的!”柳蓉衣慌乱地解释道:“我心疾发作的时候,也看见厉王妃摔倒了,厉王妃本来就有腿疾,所以我想,厉王妃会不会也受伤了。” 柳蓉衣胡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完以后,她自己的手心都满是汗水。 可是裘太妃既然已经抓到柳蓉衣的小尾巴了,又怎么会轻易放开。裘太妃继续问道:“既然柳姑娘已经猜到厉王妃也受伤了,就应该知道,此时此刻,作为夫妻,王爷最应当陪在厉王妃身边,怎么还能叫菡萏院的丫鬟来给王爷传话,让王 爷过去?你就这么见不得他们夫妻两恩爱扶持?” 柳蓉衣一噎,裘太妃的每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非得在她的脸上割上一下,句句都不是好回答的。 本来藏在“病发”这个理由之下的那点心思,此刻都被裘太妃三言两语给剥了出来。裘太妃看了低头跪着的燕凛一眼,一语双关地问到:“柳姑娘有没有想过,若是厉王彼时真的过去了,厉王妃又是个敏感的人,你此举,便会让厉王妃对厉王心寒,自此对 厉王彻底失望呢?” 这句话,她不仅是在问柳蓉衣,更是在问燕凛。 燕凛闻言,像是受到什么敲击一般,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姜使君。 她揪着膝上的那条毯子,眼睫颤了颤。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柳蓉衣的一双手都攥成了拳头,她当然知道,她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可是这些话,又不能说出来,否则大家就都要知道她是个心思恶毒的女人了。那她一直以来维护的 形象,可就要破灭了。 柳蓉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又说道:“我是真的有话想要对燕师兄说,当时没有考虑清楚事情的后果,就让人去找燕师兄,是我的不对。” 裘太妃对她这种避重就轻的态度极其不屑。 “呵,好呀,柳姑娘既然有话要对子冽说,那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说了吧。” 裘太妃看了燕凛一眼,讽刺道:“让子冽跪在别人面前听人说话的机会,可是不多。今日柳姑娘算是开眼了。” 大家错愕地看着裘太妃,太妃今日还真是够狠的…… 让王爷跪在别人面前听人说话的机会当然不多。 王爷手持金鳞刃,就算是皇上见了王爷,必要的时候也得跪。 可是今日太妃先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王爷,现在又是这般对王爷百般讽刺,真是半点薄面都不给王爷留了。 估摸着谁也想不到蜗居藏青山庄那么久的裘太妃,一出手究竟就是这般手段。 柳蓉衣怔了怔,抬头错愕地看着裘太妃,“这里这么多人……” 裘太妃说:“人多又如何,是厉王府里的人柳姑娘信不过,还是柳姑娘要说的是什么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话?若是柳姑娘品性高洁,何惧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 乔言聪站在一旁,现在心底对裘太妃只剩下满满的佩服了。 裘太妃这么一问,柳蓉衣不管心底到底有话没话,此刻都不得不说。 因为如果柳蓉衣选择沉默,那就等于是在默认裘太妃刚才的话,她要做的是下作的事情,找王爷也是为了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裘太妃甚至不用提审当时在场的几个侍卫问话,光是拨弄个三言两语,就能把柳蓉衣逼到如此境地,果真不是一般人啊。 第五百二十四章 无心之失 乔言聪心底不由的感慨万分,这蛟龙和泥鳅就是不一样。 蛟龙就算潜于深海多年,只要一翻身,依然能翻起滔天的巨浪。可是泥鳅就算是再怎么扭动扑腾,那也只能溅起坑里那么点稀泥了。 他倒是也想听听,柳姑娘到底能给出什么样的理由。 柳蓉衣看着裘太妃那双眼睛,咬了咬牙,说道:“我想求燕师兄不要因为我在储萱亭中求厉王妃,害厉王妃摔倒的事情生气。” 诚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但好歹也算个理由。 裘太妃意味深长地说道:“哦~你倒是挺能痛快的认错。” 柳蓉衣已经被裘太妃逼的急了,早就不想忍了,现在听着裘太妃这意味深长的语调,她更是气不打溢出来。柳蓉衣撞着胆子大声说道:“那是因为我在乎燕师兄,我在乎自己在燕师兄心中的地位。我不希望燕师兄对我有什么误解。就算我在储萱亭了害的厉王妃摔倒了,那也是无 心之失。” 柳蓉衣想要跟大家的表达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姜使君受伤,不关她的事。 姜使君听到无心之失几个字,忽然扭过头来看着她。 她的声音幽幽的,好像一阵阴风从祠堂里吹过。 “柳姑娘,你在厉王府的列祖列宗面前说这话,不怕迈出这个祠堂的门以后,就遭天打雷劈吗?” 古人不似现代人,尤其害怕鬼神一说。 柳蓉衣一愣,身体不由得一颤。 一股凉意麻溜溜地爬上了她的背脊。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这是她今日在祠堂里说的第一句话,目标直指柳蓉衣。 裘太妃看着柳蓉衣说道:“柳姑娘,这件事情你要如何解释?” 柳蓉衣说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厉王妃!当时应天他们都在亭子外边,他们可以作证。况且王妃也没有受什么重伤不是吗?”乔言聪呵了一声,说道:“王妃千金之躯,身上哪怕只是多了一道口子,那都是要王府上下好生伺候着的!怎么能说王妃没有受什么重伤呢?王妃当时那一摔,可是叫半个 王府都提醒吊胆了半天啊。” 柳蓉衣本来就知道乔管家对她不友善,现在看着这个多嘴的管家,更想把他那张嘴给撕了。 这下又有他什么事?他站出来多什么嘴? 那姜使君算什么千金之躯,她可听说了,厉王妃也不过一个耻骨出声而已,真要说起来,那地位还不如她呢! 却是此时,裘太妃说道:“这伤不在柳姑娘身上,柳姑娘是真的不知道疼啊,明知王妃腿上有伤,还能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她掸掸衣袖,说道:“什么才叫重伤?难道非要王妃的一条命都搭进去了,本太妃才能问你的话?” 柳蓉衣扭过头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应天他们几个人都在,他们也可以为我作证,裘太妃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盘问这几个侍卫。” 裘太妃的目光终于从柳蓉衣的身上移开了片刻,转向了一旁的应天和常天几个人。 裘太妃说道:“你们离得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应天一听,立即上前说道:“太妃,这件事情,小人的确可以作证!当时小人在储萱亭外,的确看见了柳姑娘朝厉王妃下跪求情了,柳姑娘还磕头了,柳姑娘绝对不是去害 厉王妃的!” 应天顿了顿,看了静坐在一旁的姜使君一眼,又说:“而且我还看见了厉王妃把柳姑娘用力推开,柳姑娘也是那之后才病发的!” 光听这份证词,的确很能证明柳蓉衣的清白。 裘太妃一听,微微眯了眯眼,怀疑的目光锁在了应天的身上。 这个侍卫为柳蓉衣辩护的倒是挺积极的。 常天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无从反驳。 因为应天说的是对的,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就又变成了王妃是那个施害者了。 可王妃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常天想了想,也站出来说道:“太妃,当时事情发生的突然,不过小人也清楚的记得,王妃跌倒之前,叫了属下,还说柳姑娘心绪不定,要属下把柳姑娘送回去。” 柳蓉衣也跟着点头道:“是,我那时候情绪太过激动了。” 常天顿了顿,又说:“可是王妃还说了一句,‘本王妃叫你松手,你听不见吗?’,不知道王妃为什么会在储萱亭里叫出这句话?” 柳蓉衣急忙解释道:“我那时是一时情急,想求厉王妃答应我的请求,才会抓住厉王妃的衣裙。厉王妃想必也是心烦我了,才会叫我松手。” 面对这样不实的指控,姜使君冷笑了一声。 她还没成哑巴呢,柳蓉衣就能这么信口胡诌了。姜使君说道:“边哭着叫我帮你,边扯着我的裙子往下压,让我的膝盖伤上加伤,这就是你所谓的求?我让你松手时,你反而更加用力攥我的衣裙,我那时若是不推开柳姑 娘,这条腿,恐怕就要废了吧。” 姜使君说完,抬头看向应天。 “不过听应天侍卫的意思,柳姑娘病发,倒还成了我的错了。是不是啊,应天侍卫?” 应天一噎,避开了姜使君的目光。 他虽然又那个意思,但也不能就这么直白的指控,否则就是对王妃的不敬,这一点他很清楚。 燕凛回头看向柳蓉衣。 他的剑眉紧皱,眼中都多了两分寒意。 柳蓉衣咽了一口唾沫,燕师兄该不会开始怀疑她了吧?柳蓉衣说道:“那是我的无心之失,我当时只想着见厉王妃一面不容易,担心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求厉王妃了,才会抓紧了厉王妃的衣裙,我绝非有意伤害厉王 妃。” 伤害都已经造成了,还说什么有意无意。 便是无意的,犯下这样的错,她也能把柳蓉衣给拿捏了。更何况这个柳蓉衣心思不纯,显然是有意而为之。裘太妃说道:“若非有意,那柳姑娘为什么会那么巧合的出现在储萱亭?” 第五百二十五章 有病当然得治 柳蓉衣连忙说道:“我今日去储萱亭,其实……其实是去求厉王妃给我一个容身之处的。而且我就算真想做什么,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啊。太妃,您说是不是?”裘太妃冷嗤了一声,“从前本太妃在宫中见过太多这种事情了。越是想要构陷别人的那些女人,越会找一个有人作证的机会下手。因为那样,不仅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还 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十足的受害者。” 柳蓉衣的问话,又被轻易地堵了回去。 太妃说的这些事,和今日发生的事情,的确是一样的。 裘太妃问到:“不过你方才说,你是去求厉王妃给你一个容身之处的,你为何要求王妃?王妃难道说即刻就要将你赶出去了吗?” 柳蓉衣说道:“王妃虽然不曾说过这种话,但是王妃却说过要将我送走。” 裘太妃在喝茶的间隙,抬眸看了柳蓉衣一眼。你当然要走,难道你还想在厉王府里赖一辈子?柳蓉衣又说:“太妃,我是因为不想离开厉王府,不想离开燕师兄,所以才会专门去储萱亭求厉王妃的呀,只是没想到厉王妃竟然那般绝情,半点都不肯退让。我一时情急 ,才会抓住厉王妃的衣裙……” 裘太妃眯眼道:“这件事情从柳姑娘嘴里说出来,柳姑娘不仅一点错都没哟,倒还变成厉王妃善妒了。” 柳蓉衣没有反驳,心里却想,本来就是。 厉王妃若不是善妒,怎么会想要独占燕师兄。厉王妃分明就是害怕自己进府以后,会抢走属于燕师兄的宠爱。 裘太妃冷笑道:“柳姑娘,这还真不是王妃绝情,而是王府规矩向来如此。” 柳蓉衣一愣,这是什么规矩?裘太妃说道:“本太妃今天就先给你把话撂在这里,我厉王府中,向来一夫一妻。厉王既不会有侧妃,也不会有妾室,更遑论通房丫头。今日就算是王妃答应你了,你也一 样不可能跟冽儿有任何结果。这是厉王府的死禁!” 柳蓉衣错愕地看着裘太妃,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厉王府却有这种限制男人的条例? 燕师兄已经有了一个厉王妃了,那她…… 她岂不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柳蓉衣顿时慌了,“裘太妃,我和燕师兄,我们是……” “你们就算是天上的牛郎织女,这辈子也有本太妃这条银河在这里拦着,你想都不要想!” 裘太妃的语气太硬,恍若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一般,隔在了柳蓉衣的面前,叫她对燕凛只能观望。 柳蓉衣一愣,眼中霎时滚落了两行热泪。“太妃,我想和燕师兄在一起有错吗?太妃不知道,燕师兄早在天青山上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有了约定,他本就答应会娶我为妻的,厉王妃才是那个后来的人,这难道能是 我的错吗?” 她哭得凄凄惨惨,好像一个被人压榨欺凌的孤女,而施加欺凌的人显然就是裘太妃。 没了站住脚跟的资本,她就只能重新拿出当初的约定来说话了。 柳蓉衣恳求道:“太妃,您就行行好吧,让我陪在燕师兄身边,除了燕师兄,我真的别无所求了。” 然而她的泪水,半点都不能打动裘太妃。 裘太妃说道:“真正别无所求的人,是不会在厉王妃没有赶你走的时候,去储萱亭里见王妃的。至于你口中的约定……” 裘太妃低头看了燕凛一眼,问道:“冽儿,你还记得,你从前对着襁褓中的王妃,说过什么话吗?” 柳蓉衣一愣,裘太妃说的那句襁褓中的王妃是什么意思? 燕凛答道:“记得。”燕凛扭头看着姜使君,说道:“我说,等她长大以后,我定然会娶她为妻,对她用心呵护。她长大以后,我定然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不给别人半点伤害她的机会,她 喜欢的东西我都给她,她说什么我都听她的。” 越说,燕凛的声音越不坚定,看着姜使君的眼神也越愧疚。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看见一直低着头的姜使君,眼眶里掉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啪嗒一声,泪珠砸碎在她的手背上。 回过神的姜使君像是吃了一惊,迅速把落在手背上的泪水擦去,又抬手揉了揉眼睛。 燕凛听见了她压抑的,低声抽泣的声音。 是他没有守住自己的承诺。 是他的错。 裘太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瞧瞧你自己都做到了几条!”裘太妃又看着柳蓉衣,说道:“柳姑娘,冽儿说那些话的时候,还没有上天青门,冽儿对王妃许下的誓言,比柳姑娘要早了不知道多少。就算是要信守承诺,那也轮不到柳 姑娘。” 柳蓉衣的脸色此刻变的惨白惨白。 燕师兄和厉王妃之间的这一出,是她始料未及的。 若是连一个站的住脚的誓言都没有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燕师兄身边,只靠当初施加给燕师兄的恩情吗? 裘太妃太厉害了,她没有任何准备,根本难以应对裘太妃的发难。 今天的形势于她太不利,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得尽快想个办法脱身才行,等挨过了裘太妃这一关,以后再和燕师兄解释好了。 柳蓉衣的眼珠子一转,忽然就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从椅子上摔了下去,然后便闭上了双眼。 应天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周围还有多少人看着他们,把柳蓉衣扶了起来,“柳姑娘!” 燕凛顿时皱眉,转身看着柳蓉衣。 应天着急道:“太妃,柳姑娘又病发了!我先送她回去看大夫!” 裘太妃挑眉说道:“有病么,当然得治啊。柳姑娘怎么都是于冽儿有恩的人,我们王府也不能太过怠慢柳姑娘。” 裘太妃冷笑了一声,说道:“就先把柳姑娘送到青槐阁吧!” 应天一愣,青槐阁一直都是厉王府中犯了错的人关禁闭的地方!那里守卫森严,清冷不已。普通人根本接近不了,青槐阁里的人也出不来。怎么能把柳姑娘送到青槐阁去? 第五百二十六章 你真的太愚蠢 应天着重强调道:“太妃,柳姑娘一直以来都是住在菡萏院的。” 裘太妃喝了一口茶,说道:“那从今日起,她就住青槐阁了。” 应天怔了怔,裘太妃这是要将柳姑娘给软禁起来? 应天于心不忍,又说道:“太妃,柳姑娘还有心疾,青槐阁中没有大夫,柳姑娘恐怕……” 乔言聪说道:“青槐阁里已经有两位御医候着了。” 应天一愣,“御医?” 乔言聪微微一笑:“太妃知道柳姑娘有病,所以在命我等开祠堂之前,就已经急召回了两个御医,就防着柳姑娘病发呢。” 太妃办事,妥帖! 已经昏迷的柳蓉衣眉心微微拧起来了一点,这个裘太妃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个青槐阁到底是什么地方? 御医又是怎么回事,她分明有自己的大夫!若是换了御医,被查出问题来,该如何是好? 事情怎么忽然就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了! 柳蓉衣的心底那个急啊。 好在这时候应天说道:“柳姑娘有这些年来一直为她诊治的大夫,那些御医是第一次接触柳姑娘,恐怕没法及时为柳姑娘医治。” 裘太妃冷哼,“不过一个江湖郎中,难道还能胜过两位宫中御医?” 应天说道:“那大夫至少熟悉柳姑娘的病情……” 裘太妃抬眼看了应天一眼,说道:“医治了柳姑娘这么多年,柳姑娘还时不时晕倒,还总是晕的这么巧,可见那江湖郎中也是个废物,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 裘太妃说完,又对一旁几个丫鬟使了个眼神,两个丫鬟就昏倒的将柳蓉衣从祠堂里扶了出去。 她倒也想看看,这个柳蓉衣的心疾到底是真是假。 燕凛抬头看了裘太妃一眼,裘太妃连视线都没有往下垂,就率先说的哦啊:“冽儿,不要让母妃看你在祠堂里犯两次错。” 燕凛又一次跪好。 应天刚想要跟上,裘太妃手中的茶盏就哐一声放道了桌上。 “应天侍卫,本太妃说你可以走了吗?” 应天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裘太妃:“我只是想上去帮忙。” 裘太妃好笑道:“厉王府中小厮丫鬟几多,缺你一个男女授受不亲的侍卫?” 应天一愣,随后低下了头,但是眼中的担忧却还是半点不减。 应天问道:“那太妃想要如何处置柳姑娘?”裘太妃说道:“柳姑娘这时间晕的巧,本太妃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有意伤害王妃,所以这几日就只能先委屈她住在青槐阁了。等她什么时候不晕了,什么时候再将她提 出来继续问话。” 柳蓉衣要是一直病着,那厉王府也不是不能囚她一辈子。 把青槐阁变成一个囚笼,不过是裘太妃一句话的事情。 柳蓉衣真是在江湖上散漫久了,就以为哪里都是没有规矩的。 打从今日起,柳蓉衣就是一只笼中鸟。看她在青槐阁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厉王府也是她能随意造次的地方么? 若柳蓉衣今日不昏倒,她还真没有这个机会将柳蓉衣软禁起来。 裘太妃笑了笑:“那一处安静,也适合休养,绝对不会有旁人去打扰,府中的护卫也多,没有什么人能进去伤害柳姑娘,所以……应天侍卫,你也不必跟着柳姑娘了。” 应天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裘太妃。 应天紧张道:“太妃,小人已经跟了柳姑娘很多年了。” 裘太妃道:“所以本太妃从刚才开始就在想,你是不是她跟的太久了,所以才会忘了自己到底是厉王府的人,还是柳姑娘的人。” 应天低下头,心虚道:“属下不敢。” 裘太妃站了起来,看着应天说道:“敢与不敢已然没有区别了。” 应天不解地看着裘太妃,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就听裘太妃说:“卸剑,摘牌。” 牌,指的就是代表应天身份的令牌。 应天一脸惊愕:“太妃!” 裘太妃冷漠道:“打从今日起,你就不是王府的一等护卫了。我厉王府宁可留几个功夫差却死忠的人,也不会留一个功夫好却胳膊肘往外拐的。” 应天却还是辩解道:“太妃,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偏护柳姑娘的意思!” 有没有偏护,当她听不出来吗? 应天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驳她的意思了,还次次都是为了柳蓉衣。这样的一个护卫,绝对不能留。 要想厉王府里得到安宁,就不能养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裘太妃叫到:“无天!” 无天走上前,“太妃有何吩咐?” 裘太妃说道:“应天自己卸不了剑,你帮他。” 无天走到应天面前,面无表情地去取应天腰间的配剑和腰牌。 应天心底不甘,抓着自己的腰牌不愿意松手。 这个腰牌不仅代表着他的身份,更代表着他为了当上王府的第一护卫付出的那些努力。 没了这个腰牌,他就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了。 无天看了他一眼,随即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向后拧了过去。 应天的手一疼,手劲一松,手中的腰牌就被无天趁机给夺了过去。 应天下意识地想要撤手反抗,但是他低估了无天的力气。反抗的结果,就是右手直接被无天拧着向后咔擦一声折断。 “啊!” 应天痛呼一声,还没缓过气来,左臂也被绕到他身后的无天相跟着折断,于是应天又是一声痛呼。 然后无天一脚踹在应天的胸口,将他直接踹出了祠堂。 常天和顺天惊愕地看着无天,无天的功夫在这几年间真是长进了不少。 无天手上拿着应天的腰牌从祠堂里走了出去,看着躺到在地的应天说道:“右臂罚你不服命令意图反抗,左臂罚你在祠堂之中擅自动武惊扰太妃,可有不服?” 应天抬头看着无天,咬着牙没有说话。 无天看了祠堂外的侍卫一眼,说道:“带走!” 侍卫们立即上前,把双臂被折断了的应天拖了下去。 无天低头了手里的腰牌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回了祠堂,把腰牌丢给了少天。 少天一愣,“你把腰牌给我干什么?” 他又不是管护卫的人,腰牌留给他也没有用啊! 无天问道:“那难道要给太妃吗?” 太妃自然不能可能接手这个腰牌,照理来说,这个腰牌是要还给王爷的,可是王爷这不是在罚跪呢么。 少天想了想,又把令牌塞到了一旁的乔言聪手里。 乔言聪:“??” 关他什么事? 就欺负他不会武功,打不过他们? 眼看着这一出戏的主角们都被解决的差不多了,裘太妃才低头看着燕凛,训斥道:“你给我在这儿跪足三日,好好反省!” 然后她转身看着姜使君,软声说道:“孩子,母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后若是还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跟母妃说。不论是柳蓉衣还是子冽,都不能叫他们欺负了你去!” 姜使君抬头,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多谢母妃。” 裘太妃对这个小心肝心疼的哟,哄着说道:“我们不在这儿待了,让他自己反思反思,我们回去休息。” 大家越看越觉得太妃对王妃好的过分。 反而是王爷,今日一直在挨打挨骂,现在还要罚跪三日,真是太惨了。虽然他们将一整件事情看下来以后,也觉得王爷有点活该…… 可是姜使君却说道:“母妃,今日多谢你为我做主,从藏青山庄赶回来,一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燕凛说。” 裘太妃看了燕凛一眼,点了点头。 走出祠堂后,裘太妃又对乔言聪嘱咐道:“你在这儿守着,王妃叫你了再进去。” 乔言聪俯身:“是。” 送走了裘太妃,乔言聪就守在了祠堂的外头。 姜使君往外看了一眼,乔管家是个聪明人,知道该保持什么样的距离。 姜使君费力地在轮椅上转了个身,和燕凛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他的一双眼瞳素来漆黑如夜,她晶亮的眸子如今却也一样。 这是储萱亭的事情发生以后,她第一次和燕凛这样正面对视。 然后她说:“还记得我昨夜里跟你说的话吗?我说,我也有对你做出抱歉的事情的时候。” 燕凛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诧异地看着姜使君,却不想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而这个猜测,姜使君自己坐实了,“你猜的没错,是我借太妃的手,算计你和柳蓉衣。” 燕凛问道:“为什么?” 姜使君冷静自持道:“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当局者迷。” 她微微向后靠去,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燕凛,你自恃英明神武,什么事情都觉得自己是对的,自然也认为这世上没人能骗得了你。可事实是,你真的太愚蠢,太好骗了。” 这个时候,这种姿态,这份语气。 她在告诉燕凛一件事情,她对燕凛,是鄙夷的。 燕凛的剑眉当即蹙了起来。姜使君继续说道:“你对我真的很好,能给的都给了。从你告诉我我是顺玥公主的时候,我就知道,就算你看起来再冷酷,你的本质里,仍旧是一个极其重情重义的男人。 ” 若非如此,燕凛也不会找她那么多年,百般护她周全。这些她都知道,但是…… 第五百二十七章 兵不血刃 姜使君呵了一声,对燕凛笑道:“但是这份情义不仅让你对我好,也促使你对柳蓉衣好。因为她对你有过大恩,所以你才想要报答她。你在别的事情上都睿智无双,偏生碰 到了柳蓉衣的事情,就跟瞎了的傻子一般,就连莲珠也愿意去为她找。” 姜使君顿了顿,嘲弄道:“所以你才会被柳蓉衣耍着玩。” 燕凛冷声道:“君儿!” 姜使君问道:“不愿意承认吗?一代英明神武的厉王,竟然也有被一个女人耍的时候,传出去,的确是不太好听。” 燕凛抿唇,似乎是被她的言语挑起了怒火。 姜使君继续说道:“柳蓉衣身上有疑点,可你看不见。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姜使君低头看着毯子上的花纹,笑道:“所以我特意早早地就去了储萱亭,让柳蓉衣知道我在那儿。若是柳蓉衣没有别的想法,自然不会上钩来找我,可是她来了。燕凛, 这说明什么,你告诉我。” 燕凛不语。 姜使君说:“这说明柳蓉衣是故意的。她有意来激我,就是为了让我和你生出嫌隙。但是她没有想到,我会用顺势而为,借裘太妃摆她一道。” 她知道裘太妃回来以后,一定会来找她,若是运气巧,说不定正能看见柳蓉衣和她争执。 所以当顺天告诉她裘太妃回来的时候,她的计划就开始了。 柳蓉衣果然不负她所望,和她闹了起来,也成功被裘太妃撞见,最后被裘太妃压上祠堂审问发落。 她很清楚,以裘太妃对她的偏爱,再加上她治好了裘太妃的脸,裘太妃是不会轻易放过柳蓉衣的。 上一任厉王妃的手段,自然是不简单,不用她多操心,裘太妃就把柳蓉衣给处置了。 这就是借刀杀人,兵不血刃。 宅斗,她也会。 是柳蓉衣非要逼她出手的。姜使君说道:“我知道,如果我这时候站出来指控柳蓉衣,你一定会觉得是因为我容不下她才这么说,最后也很有可能会不相信我的话。所以我今日特意找回来了裘太妃。 ” 一个孝字顶破天,燕凛这么重情义的男人,不会做出不孝的事情。姜使君说:“裘太妃是你的母妃,她的话,你总归是会听的。借裘太妃的嘴抽丝剥茧,如今通过这件事情,你总能看出一点苗头了。柳蓉衣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的心思不 纯,你本不该把她留在身边。” 燕凛仍然没有做声,但是他的确已经从今日的事情里,看出了几分不对劲。 姜使君说:“若你仍旧觉得柳蓉衣对你有恩,你不能当那薄情寡义之人,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柳蓉衣当初给你吃的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凛一愣,错愕地看着姜使君。姜使君说:“和西池娘子一起逃跑的时候,我知道了你和黎咒吃了同一种药,那药是祝礼研制的,虽然能助长你的功夫,但是也有极强的副作用,它会侵害你的身体,你总 有一日会被那药拖垮。 黎咒的身体已经垮了,西池娘子想要抓我,也是为了研制莲珠救黎咒。这件事情,你若不信,可以自行去找黎咒和西池盘问。” 姜使君的目光移到了燕凛的后背上。她说:“我便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才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到你身边来。我想要救你。那二十藤棍的疼,比不上断腿之痛吧?可即便断了腿,我也不曾后悔自己当时做的决定, 因为我回到你身边了。” 燕凛忽然想起她断了腿的那一夜,扑进自己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 姜使君笑了笑,只是她此刻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苦涩的意味。 姜使君长叹了一口气,仰头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燕凛,我这一番算计,本来只算到这里。我想着,让你看清柳蓉衣的真面目就够了,之后,你把柳蓉衣送走,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剩下的事情,我会尽力去救你。可 是今日之事发生之时,你的做法,却让我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让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心。” 她又笑了笑,紧闭的的双眼也没能止住眼角泪珠的滚落。 那晶莹的,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滑过她白皙的皮肤,最后没入她的鬓角,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她从来不曾哭过一样。姜使君的哽咽道:“我问我自己,你若是半点都不在乎柳蓉衣的心意,又怎么会在储萱亭里走向她,又怎么会在祠堂里当着我的面帮她说话。最后的答案只有一个,燕凛, 你的心不坚定。” 燕凛沉声道:“不是这样的!” 姜使君睁开眼睛看着他,那对眼睛,泫然欲泣。 “你大概已经忘了当初你在厉王府中我对你说过的话,我说,若不是独一份的东西,我宁可不要。” 燕凛怔了怔,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上一次他和姜使君有了矛盾,他只将事情归结于自己瞒着她柳蓉衣的事情,而从未想过她的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才看透了矛盾的中心所在。 她在质疑自己对她的感情,她在质疑自己的忠诚。 燕凛沉声道:“本王没有忘。” “若是没有忘,那是觉得我好欺负么?把那么一个心机叵测的女人留在身边,就算是知道我会不满,你也寄希望于我明理懂事,跟你妥协。” 见她退让一步,允许柳蓉衣暂住在厉王府中,便想要将柳蓉衣多留在府中一段时间。 若是个好男人,都会在这一个月里,尽快找地方将柳蓉衣安置了。以厉王府的本事,一个月的时间,难道还不够燕凛把柳蓉衣送走吗? 她等了一个月,也给足了燕凛时间,如今已经不想再等了。 人的心从来都不是一瞬间就凉下来的,她在无声时给了燕凛时间,他没有看懂,更没有珍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姜使君问道:“燕凛,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而一再让步,你会不会太过自信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死守着你这一方土地,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第五百二十八章 给你一个交代 燕凛还是在乎柳蓉衣的。 而今日之事,更是让她对燕凛失望透顶。姜使君说:“诚然,你是这天下众多男子间的佼佼者,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也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但这世间优秀的男人有如过江之鲫,女人的心也是会变的,我也未 必非要爱你不可。” 燕凛彻底愣住了。 姜使君现在说的话,已经不是在挑战他男子的尊严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在和他摊牌。 她若是不爱他,大可以去爱这世间其他的好男儿。 她这样好的女子,谁会不喜欢? 以她洒脱的性子,到哪里都能活的逍遥快活,可他不一样,他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找到那份真是的归属感。 燕凛当即慌了手脚,他着急地说道:“此前是我做事不妥当,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柳蓉衣的事情,你若是过不去,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人将她送走。” 姜使君冷漠的看着他。 而该流的眼泪,她刚才也都已经流过了。 “燕凛,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怪不得我自此不要你。爱你时我已经拼尽全力,所以放弃你时我也不会觉得可惜。” 燕凛慌乱地去抓她手,好像只要抓住了她,就能一样抓住她的心。 他半是恳求半是慌乱的说道:“是,是本王做的不对。对不起,本王跟你道歉,你要怎么样都行。但是你不要说这种气话,好不好?” “晚了。”她说。 若是燕凛早些时候说出这些话,那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这迟来的认错,连垃圾都不如。 姜使君看着燕凛的样子,忽然想起她和燕凛在梁宇重逢的那一夜。他也是这么跟自己说‘你也可怜可怜我’的。 那时候她真的心软了。 她看不得燕凛低声下气求她的样子。 可是现在不会了。 吃一堑,长一智,她在燕凛身上连摔几次,已经摔的够惨的了。 姜使君把手从燕凛的手心里抽出来,对着祠堂外叫到:“乔管家,我要回去休息了。” 乔言聪一直都屏息等着里面的喊话,一听到呼声,立即走了进来。 当他走到姜使君身后的时候,却突然看见自家王爷抓着王妃的衣袖一角不愿意松手,看起来可怜的好像一个将要被丢弃的孩子。 燕凛低声乞求道:“君儿,你别这样……” 姜使君无视他企盼的眼神,将自己的一截衣袖也从他手里扯了出来。 “乔管家,走。” 乔管家对燕凛俯了俯身,把姜使君身下的轮椅掉了个头,推走。 主子们的事情,不该问的,不能问。 可是这时候燕凛却突然伸手抓住了轮椅的木轮,以自己的臂力,强行阻住了乔管家的动作。 他睁着一双墨色的双眼,看着姜使君,说:“别走。” 她的性子一向坚定,若是今日就这么让她走了,日后他们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 就算到时候他罚跪的三日之期过去了,他也未必能让她再对自己敞开心扉。 她不能走。 她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半步也不行。 坐在轮椅上的姜使君纹丝不动,但是她却没有再去看燕凛。 乔言聪推了两次都没推动,低头一看,燕凛的胳膊青筋暴起。 乔言聪无奈之下,低头对燕凛劝到:“王爷,您的肩膀刚刚受过伤,手臂还是不要使劲的好。” 之前做错的时候,不好好补救,现在卡着轮子不让他走算怎么回事儿? 合着这主子侍卫,都逮着他一个人欺负呢? 他真怕王爷的手上一个没把控,回头再把这个轮椅给掀了。 燕凛没有理他,抓着木轮的手臂也没有半点松动。乔言聪轻叹了一声,又说道:“王爷,就算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也该想想王妃啊。祠堂湿冷,王妃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今日王妃的腿又伤了一次,发作起来,可比先 前那些时候还要疼呢。” 乔言聪已经在王府里待了十几年了,最为清楚该如何劝诫燕凛。 王爷眼下最在意的就是王妃,用王妃的腿疾来提醒王爷,是最合适不过了。 果然,燕凛在听到这番话以后,抓住木轮的手松了松。他很清楚这个祠堂的寒气有多重。 但就在乔言聪以为燕凛要让姜使君走了的时候,燕凛却又伸出手,轻轻地将盖在她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 他的动作真是极致的温柔,生怕自己的手下没个轻重,碰到了她膝上的伤。 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唤起姜使君的怜悯。 她把头扭到一边,连带闭上了眼睛,彻底不看他了。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垂着头,低声下气地说:“你不要不理我。” 乔言聪都看不下去了,“王爷,王妃真的该走了。” “三日,你就等本王三日!”燕凛忽然抬起头,认真的跟姜使君说道:“三日之后,本王定然将柳蓉衣的事情处理妥当,给你一个交代。” 三日,正好是他在祠堂罚跪的天数。 姜使君依旧没有睁眼。 “我们说好了,三日之期,你等着本王。”燕凛就好像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信誓旦旦地说道。 但是因为姜使君始终没有回应,所以燕凛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乔言聪再推轮椅,燕凛的手果然松开了。 乔言聪轻叹了一声,摇摇头,推着姜使君离开。 燕凛跪在祠堂里,看着姜使君远去,一颗心不安地跳着。 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他要留住她,他一定会留住她! 直到乔管家推着她离开祠堂以后,姜使君才睁开自己的双眼,她的眼睛是红的。 厉王府的祠堂太阴寒。 这一晚,燕凛跪的笔直,没有合眼。 他在想这几年来,发生在柳蓉衣身上的事情。 之前是他一叶障目,现在他被点醒了,自然也能从柳蓉衣的诸多行径里看出一些问题。不是很明显的大问题,但有些事情,的确有些不合乎常理。 换做是以前,这种不合理都会被他直接忽视。但是现在不会了。不论是裘太妃还是姜使君,都给了他敲响了警钟。 第五百二十九章 雨夜 卯时天明,乔管家来给燕凛送水。 厉王府的规矩,受罚之人,管水不管饭,饿着。 乔管家低头看了一眼燕凛的脸色,燕凛本来就受了家法,现在这一夜的思考未眠,又让他精神比原来萎靡不少。 乔管家担忧道:“王爷,您的身子还扛得住吗?” 燕凛不答反问,“她昨夜何时睡的,睡的安稳么?” 乔管家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燕凛问的是姜使君。 乔言聪说道:“听小知姑娘说,王妃巳时便吩咐熄灯就寝了。至于睡得是否安稳,就不得而知了。” 燕凛微微颔首,揉了一下发疼的膝盖,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乔言聪退了下去。 天不作美,未时又下了一场雨。 屋檐上的水珠成串的往下落,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地面上,不一会儿就湿了地板。 一阵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夹着雨水的湿气,冷的叫人打颤。 本来已经跪的有些晕乎乎的燕凛,这时候却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扭头往祠堂外的庭院看去,才知道是下雨了。 燕凛皱了皱眉,唯恐别人听不见,忽然高声叫到:“来人!” 少天从外面走了进来,抱剑道:“王爷,有何吩咐?”燕凛紧张道:“下雨了,叫乔管家给王妃换一条厚毯子,今日别让她去廊道了,风冷。另外,再让丫鬟在屋里再生个小炉,关好门窗,今日外面的湿气重,别把湿气带进屋 里。” 少天一愣,“啊?” 这些事情乔管家素来做的妥帖,王爷突然操的什么心啊?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燕凛皱眉道:“去啊!” 少天连忙点头道:“哦,属下这就去!” 走出祠堂,少天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不知道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少天还是把话带到了。 本以为这是一场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没想到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天。 狂风骤雨的那个夜里,姜使君的腿疾发作起来,疼的要命。但她紧要着牙,就算疼的冷汗涔涔也没有叫一声。 她告诉自己,这是你自己选的,你活该疼死。 再痛,也要受着。 瓢泼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的早上才见停。 可惜一院子刚养出来的花没扛过风雨的摧残,都败的差不多了。 在燕凛罚跪祠堂的第三天,姜使君坐在窗边,看着下人们将一地的落红给扫去,没人从她的眼中看出任何异样。 甚至没有知道她在夜里曾经哭过。 看累了,她就闭上眼睛休息,一整日也不见得露出一个笑脸,和别人说一句话。 她沉默的好像一个没有气息的雕像。 “王妃,太妃刚才来过了,还命人送来了药膳。”小知站在姜使君身边,对她说道。 裘太妃的脸已经没有问题了,自从小知从藏青山庄回来以后,就重新过来照顾姜使君了。 姜使君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吃。” 小知想了想,怕姜使君一会儿给忘了,还是把白盅的盖子揭开了,把里面的药膳倒了出来,端到了姜使君的面前:“王妃。” 姜使君无奈,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她不爱喝药,尤其短腿以后,喝的药太多了,她就更讨厌。 于是乔管家就让天给她做药膳,一天三顿地补着。 小知又说道:“今天乔管家来传话,说御医给柳姑娘诊治出结果了,柳姑娘的确有心疾。柳姑娘昏睡了一整日,今早才醒。” 姜使君一愣,“的确有?” 她瞧着柳蓉衣的心疾怎么都像是装的,怎么还真有?小知点头,说道:“千真万确,御医诊治的时候,何嬷嬷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个御医事先没有对过话,是分别为柳姑娘诊治的,他们一前一后将结果写到纸上,最后给出来 的结果都是有心疾。” 姜使君皱眉,何嬷嬷是个靠谱的人,留在裘太妃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信得过。照这么说,御医被收买作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柳蓉衣昨日那么突然的昏倒,显然不是巧合。 那这货真价实的心疾,到底是怎么控制的? 难道柳蓉衣想要自己的心疾什么时候出现,就能什么时候出现?那她岂不是变成上帝了? 小知又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两个太医都诊治不出来柳姑娘的心疾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柳姑娘的心脏不太正常,开药也只能开些简单的养身的药。” 姜使君手上的勺子一顿,缓缓送入一口汤。 她问道:“他们不知道柳蓉衣是因为心口被人捅过一剑才留下心疾的么?” 小知答道:“御医说不知道。” 姜使君皱眉,缓缓地喝着碗里的汤。 宫里的那些御医并不都是废物,御医不至于这么无能,诊治个心脏的毛病,应该不是很难。 就算柳蓉衣这是顽疾,很不好诊治,御医们至少也应该能看出个病因吧?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柳蓉衣的心疾,是疑难杂症,御医们见识短浅,所以治不了。 可是依照燕凛的描述,柳蓉衣的心疾显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干脆的心口挨了一剑,所以留下了病根,御医不可能看不出来啊。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 柳蓉衣的病,不是普通的病理。 这世上除了病,也有很多办法让人的心脏变的不正常。 比如……蛊。 若是蛊,那倒是真能很自如地操控柳蓉衣的心疾了。想要什么时候病发,就能什么时候病发。完美地符合了柳蓉衣的需要。 姜使君的嘴边勾起一抹冷笑,行啊,撞到本家了。 之前她因为柳蓉衣的出现而乱了心,才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现在柳蓉衣被囚在青槐阁,谁也不能接近,她倒是想看看,柳蓉衣一个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当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以后,她的脑中自是一片清明。 姜使君问道:“柳蓉衣有什么异常么?”小知答道:“她醒来以后,就说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说那些御医治不好她,要见自己之前的大夫。” 第五百三十章 裘太妃的一番好意 姜使君冷笑了一声,“之前的大夫治了她那么多年,不也是没治好么。” 小知没好气地说:“谁知道呢,我看柳蓉衣就是想要找事!” 一想到自家的王妃是因为在芙蓉园里发现了王爷金屋藏娇才会离开然后被追杀摔断腿,小知就恨死柳蓉衣了。 每每提起柳蓉衣的名字,她都恨的咬牙切齿。有时候她还会在自己的心里连带着骂上燕凛两句渣男。 在她看来,这件事情王爷也有错! 本来以为王爷和王妃之间是什么叫人羡慕的神仙爱情,但是没想到王爷竟然也会做出那种事情。 这么处处瞒着王妃,不是因为王爷心虚是什么? 姜使君手里的药膳见了底。 她抬手把碗递给了小知,拿出绢布擦了擦嘴。 小知说道:“王妃,乔管家今天下午拿来了一副玉骨算筹,您若是闲的无聊,我就拿来给您解解闷。” 姜使君摇摇头,嘴边突然多了一抹笑意:“算筹就不玩了,我现在倒是想去看看那位病娇的柳姑娘。” 在她和燕凛中间插入一脚的女人,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啊。 混账男人教训完了,现在轮到柳蓉衣了。 她瞧着,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收拾弱者婊。 小知低下头说道:“王妃,那个柳蓉衣就不是什么好人,您还去见她做什么,这不是平白让自己糟心吗?让太妃收拾她就好了!” 她看太妃倒是厉害的很,昨天几下子就把柳蓉衣给收拾了,叫她心底比什么都畅快。 姜使君抬头看着她,问道:“小知,这世上总有那些想要算计你,见不得你好的人,遇上这种人落魄的时候,你会以德报怨,去怜悯他们吗?” 小知义愤填膺地说道:“当然不会,那都是他们活该。” 姜使君说:“我也不会。” 若是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 所以面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不会给予半点同情和怜悯。 姜使君微微一笑,“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落井下石啊。” 对于那种害过你的小婊砸,在她陷入低谷的时候,伸出援救之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 是个狠人就应该狠狠地上去踩上几脚,再丢几个石头下去。就算砸不死她,也要让她头破血流,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而她就是个狠人。 小知一愣,她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落井下石,这好像是个贬义词吧?可是王妃怎么把这件事情说的那么骄傲呢? 姜使君说:“送我去青槐阁。” 小知点点头,把姜使君吃完药膳的碗递给外面的丫鬟,推着姜使君往青槐阁走去。 青槐阁位于厉王府的西北角,极其的僻静。 但是僻静归僻静,这里的守卫却是极其森严的。 莫说里面的人出不来,就是外面的人,轻易也进不去。 青槐阁本来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人,但是自从柳蓉衣住进来以后,裘太妃又给青槐阁外再加上了三层的守卫。 现在青槐阁真是处于层层包围之下,密不透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了什么宝贝呢。 小知推着姜使君来到青槐阁外,看着外面守着的那一茬茬春草一样的守卫,嘴角抽了抽。 这里守着的人也太多了吧。 小知推着姜使君往前走了几步,姜使君坐在轮椅上,看着最外层的守卫,问道:“我来看看柳姑娘,可以进去么?”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守卫不让,那她就去找裘太妃要个许可。 没想到那个守卫却是直接让开了一条道,对姜使君摆了个请的动作,他说道:“王妃请,裘太妃是早就给了特许的。” 姜使君微微颔首,“多谢,辛苦各位了。” 后面站着的那些守卫,都齐刷刷的让开了一条道,小知就这么推着姜使君走了过去。 青槐阁里有门槛,当初燕凛也没有想到姜使君有一天回来这里,所以这一处的门槛就没有拆,姜使君坐在轮椅上过不去。 两个守卫在门槛两边都垫了个斜木板,小知就推着姜使君从斜木板上过,进了青槐阁。 青槐阁里一地的狼藉,前方不远处就是破碎的瓷片,又脏又乱,地上甚至还有没干的黑色药汁残留在那里。 看样子,柳蓉衣醒来以后,已经闹了很久了。 可是前院里倒是没有听到一点风声,青槐阁守得倒是真的严实。 姜使君抬了抬手,小知会意,就没有再推着她往前走。 姜使君调整了姿势,舒舒服服地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前面不远处哭成泪人的柳蓉衣。 柳蓉衣现在看起来狼狈不堪,她半身趴在椅子上,半身跪坐在地上,凄凄惨惨地朝着面前的两个丫鬟哭叫道:“你们就想要将我关死在这里,是不是?” 若是换做别人,看见柳蓉衣这幅模样,都不免生出一点恻隐之心。 奈何伺候柳蓉衣的两个丫鬟,都是裘太妃亲自挑选的,是以应对这种场面,她们极其轻松自如。那丫鬟极其老成的说道:“柳姑娘息怒,这都是太妃对柳姑娘的关爱。柳姑娘身体不适,这里最适合静养了。太妃对您的好,可是一般人都求不来的呢。柳姑娘可不能辜负 太妃的一番好意啊。” 柳蓉衣将那个要来扶她的丫鬟推开,叫道:“什么好意,那外面那些守着我的人是怎么回事?” 丫鬟笑道:“柳姑娘不是告诉王爷,您的师兄出现在您附近,让您觉得很害怕吗,为了让柳姑娘安心,裘太妃才特意调配了这些人来保护您。” 说的倒是好听,谁不知道,这些人就是专门派来看着她的! 柳蓉衣装了一晚的昏迷,第二天醒来以后,才知道裘太妃给她安排的这个新住处,根本就是个关禁闭的地方! 她原来的丫鬟也被撤走了,小厮也没有了。新派来的御医她都不认识,周围一个熟人都不剩。 裘太妃这分明是要把她软禁在青槐阁里。柳蓉衣现在心里不知道多悔恨自己昨天做出来的决定,早知道裘太妃是那般雷厉风行的手段,她怎么也不会选择装晕啊! 第五百三十一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现在她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 燕师兄现在正在祠堂里罚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现在既不能联系外面的人,也不能和厉王府的人有什么交集。她和厉王府的禁脔有什么分别? 柳蓉衣泪流不止,“我要见燕师兄,你们放我出去!你们这么对我,等燕师兄从祠堂里出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个丫鬟面对她的哭诉,没有半点动容。 谁不会放过谁,还真不一定呢。 柳蓉衣祈求不成,又控诉道:“我有心疾,你们不让我原来的大夫来给我治病,反而找了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御医过来,你们这是想要害死我!” 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姜使君笑道:“没想到区区一个江湖郎中,也值得柳姑娘这么挂心啊。” 柳蓉衣一愣,扭头看向姜使君:“你……” 从昨天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一个熟人,就连应天也下落不明,谁都不能接近青槐阁,姜使君是怎能进来的?无视柳蓉衣眼中的错愕,姜使君笑吟吟地说道:“可惜了,那个江湖郎中因为医治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好转,被太妃定成医治不力之罪,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个暗牢里锁 着了。” 柳蓉衣怔了怔,忽然从椅子边爬了起来。 她看着姜使君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他不是王府的人,你们凭什么擅自给他定罪!” 姜使君的眉梢轻扬,说道:“柳姑娘,厉王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一个人,可不是什么难事。” 她低头抚了抚膝上的毯子,轻轻地啧了一声。“听说那个一直以来给你医治身体的大夫,是你们天青门的人。天青门出事以后,是他想办法救了你。可惜了,三十余岁的年纪,本来还有大好的人生,江湖逍遥去哪里不 好,以后却只能被关在暗牢里了却残生了。” 柳蓉衣的身体一僵。 姜使君继续说道:“不只是那个大夫,还有之前在芙蓉园的那些人,凡是和柳姑娘接触过的那些人,太妃都已经找人处置了。” 所以,柳蓉衣身边,现在已经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了。就算她出了青槐阁,也只会是孤身一人。 裘太妃办事,怎么可能只处置柳蓉衣? 既然要发落柳蓉衣,那就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一切做到最绝,在死灰上再泼一盆水,让它永远没有复燃的可能。 柳蓉衣听完以后,不可思议道:“那些可都是王府的人!” 姜使君耸耸肩,“但是王府里也会长出蛀虫啊。哦,先前帮你说话的应天,他的一双手臂如今也被废了,这件事情柳姑娘知道吗?” 柳蓉衣的笑脸霎时一白。 应天是燕师兄派来给她的人,现在应天也不在了,她在厉王府里,就彻底没有倚靠了。 难怪,难怪她在青槐阁里叫了一天,也没有见到应天前来帮忙,若是从前,应天早就来查看自己的情况了! 姜使君看着柳蓉衣的脸色一点点地灰下去,心情越发的美丽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对着空气掸了掸。 屋里的两个丫鬟很有眼色,对着姜使君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柳蓉衣擦去脸上的眼泪,怒瞪着姜使君:“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的笑话啊,这个青槐阁,柳姑娘住的还习惯吧?” 姜使君环顾四周一圈,发现青槐阁里连一个正经的窗户都没有。她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之前柳姑娘还求我给柳姑娘一个容身之地,你看,这个容身之地来的多快啊,还有层层严密保护。以后柳姑娘就可以在青槐阁里住一辈子了。” 柳蓉衣的脸色一青,“你们……你,你们想软禁我一辈子?” 姜使君往椅背一靠,阴恻恻地说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柳姑娘么,见好就收,否则到头来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柳蓉衣怔了怔,这话是姜使君在储萱亭里对她说过的。 “还不明白么?”姜使君笑了笑,“忙着来算计我,所以没想过裘太妃这一次为什么会回来的那么巧吧?” 柳蓉衣一听,脑海里开始回想这件事情。 姜使君双手交叠在腿上,身体往前倾了倾。 她睁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玩味地看着柳蓉衣。“明知道湖边水气重,对膝盖不好,你说我怎么就恰好在储萱亭里钓鱼呢?明知道柳姑娘没安好心,你说我怎么就给了柳姑娘和我独处的时间呢?柳姑娘一跪下来的时候, 我就可以叫常天,你说,我怎么就犹豫了呢?” 接连三个问题问下来,柳蓉衣就算是再蠢,现在也明白过来了。 柳蓉衣惊愕不已:“你算计我!” 储萱亭里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厉王妃安排的,包括裘太妃回来,都是厉王妃早就算好的! 厉王妃摆了她一道,而她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姜使君笑道:“对啊,我一直都在算计你呢。可惜,柳姑娘明白的太晚了。柳姑娘,现在还觉得自己很厉害吗?困在这个青槐阁里,滋味不错吧?给你点脸,你还就觉得自 己是盘菜了?” 姜使君的脸色骤然骤然冷了下来:“对付你,还不就是勾勾手指的事情,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在我面前横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不出手,就觉得她好拿捏么? 找死啊? 姜使君笑道:“我轻易不算计人,觉得这么斗来斗去没意思,不过柳姑娘倒是很好的惹怒了我。是以我也小小的回馈了柳姑娘一下。这一招兵不血刃,柳姑娘可还满意?” 柳蓉衣回过神来,惊恐地看着姜使君:“所以那一日,你连燕师兄也一并算计了?” 若是厉王妃要设计这些,就不可能避开燕师兄! 那燕师兄在祠堂挨的那些罚,不也是因厉王妃而起? 姜使君勾勾唇,一派安然地说道:“当然。” 柳蓉衣彻底怔住了,厉王妃是疯了吗?她竟然连燕师兄也敢算计进去!柳蓉衣问道:“你就不怕燕师兄知道吗?” 第五百三十二章 请罪 姜使君笑了:“柳姑娘,你是真的不长脑子啊。你觉得我能将这些事情告诉你,还会怕燕凛知道吗?那一日柳姑娘昏倒以后,我就已经将事情都告诉燕凛了。柳姑娘,你没 有告状的机会了。” 柳蓉衣一愣,这不可能! 燕师兄如果知道了厉王妃算计她,怎么可能还让厉王妃好好地待在这里?厉王妃应该早被禁足责罚了呀! “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吗?” 柳蓉衣愣了愣,抬头看着她。 姜使君笑道:“你高估了你在厉王府的地位,更低估了我在燕凛心中的分量。现在你还觉得我做不了你和燕凛的事情的主吗?” 柳蓉衣咽了口唾沫,强鼓起气来,说道:“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燕师兄知道你的心思如此深沉以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就等着吧!” “嘁,你是真的很相信燕凛啊。” 柳蓉衣坚定道:“我当然相信燕师兄!” 姜使君压好毯子上的边角,嘴边泛起一抹笑意。 她抬眸望着柳蓉衣的眼睛,“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能让他在我面前跪下一次,就能让他再跪第二次。” 柳蓉衣一噎,此刻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姜使君冷哼了一声,“凭你,也配和我斗?青槐阁里的生活,柳姑娘以后慢慢享受吧。” 她侧目看了小知一眼,说道:“我们走。” 小知推着姜使君往外走。 姜使君离开以前,又回头看了柳蓉衣一眼,笑道:“柳姑娘,噬心蛊这种东西邪性的很,一旦种下以后,就很难再解开了。月月服用解药,不好受吧?” 柳蓉衣的脸色刷的一白,好像被人拿捏住了什么命门。 厉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柳蓉衣的神情,姜使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姜使君勾唇冷冷笑了一声。 “可怜御医们不知道什么是噬心蛊,以后这解药也没有了你从前的江湖郎中给你送,这可怎么办呢?” 噬心蛊邪性,三个月不服解药,蛊虫就会开始蚕食人的心脏。与此同时,蛊毒进入血脉,引起四肢痉挛。 那种疼,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很好奇,柳蓉衣到底能扛到什么时候。 柳蓉衣爱装病,现在就是她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小知推着姜使君离开了青槐阁,一直和她对峙着的柳蓉衣腿一软,一下就跌到了地上。 厉王妃,真的太可怕了…… 自己和厉王妃交手才几次,厉王妃竟然就能将她算的死死的。 还有噬心蛊的事情,她隐瞒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厉王妃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厉王妃怎么会知道噬心蛊这种东西? 更可怕的是,厉王妃知道了这件事情,那燕师兄很快也会知道。 若是她一直被困在青槐阁,她是真的会死的! 就算燕师兄肯放过她,蛊虫也会害死她,她不想死!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脱困…… 离开青槐阁,姜使君伸手挡了挡头上刺眼的太阳。 她笑了笑:“今天的阳光格外晴朗啊。” 小知觉得日头有点晒,问道:“王妃,要支伞吗?” 姜使君摇头,“不用,晒晒好。晒晒挺好的。多晒晒,湿气才会轻一点。” 小知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姜使君说:“不回,去见裘太妃。” 小知笑道:“也好,太妃见到王妃过去,一定很高兴。太妃最喜欢王妃了。” 姜使君低下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裘太妃回府以后,就住在佩环轩,这里环境清幽,和藏青山庄极其相似。 听说裘太妃正在院子里修剪盆栽,小知就直接推着姜使君过去了。 “太妃!”见到裘太妃,小知先行了个礼。 “母妃。”姜使君也叫了一声。 裘太妃手上拿着一把锐利的剪子,正在给盆里的古松修剪枝叶。 她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微笑道:“母妃一直在等你。” 小知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伸出一只手,对小知说道:“小知,扶我起来。” 小知扶着姜使君站了起来。 姜使君看了裘太妃一眼,忽然屈膝,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她的一条腿有伤,自然不能碰到地板,只跪到一半,就已经先因为屈膝的动作,疼的满头冷汗。 裘太妃吃了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扶着姜使君。 “你这是干什么,腿上还有伤呢,快起来!” 姜使君没有听,仍旧是强迫着自己用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她的另一条腿不能着地,只能虚跪着,所以身体摇晃的厉害。如果没有小知扶着,她现在已经摔倒了。 小知担忧地看着姜使君,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妃……” 姜使君低下头,对裘太妃说道:“儿媳有错,儿媳来向母妃请罪。” 裘太妃扶着她的手臂,说道:“有什么话不能起来再说!” 裘太妃看向一旁的小知,说道:“快把王妃扶起来!” 小知连连点头,两个人一起把姜使君扶回轮椅上做好。姜使君坐在轮椅上,低声说道:“临时请母妃从藏青山庄里回来,利用母妃对我的关心对付柳蓉衣,是我的错。母妃睿智,几句话就能之间就能摆平柳蓉衣,就算是我不来 认错,母妃一定也能猜到这件事情是我算计的。” 裘太妃说道:“你做的这些,母妃是知道,但是母妃不怪你。” 她刚从藏青山庄回来的时候,听说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因为一时气愤,狠狠地惩罚了燕凛一顿也不觉得解气。 后来仔细一想,才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巧。 再一琢磨,也就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儿媳的计谋了。 所以这两天里她一直在等,她想看看如果自己不做声,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姜使君到底会不会来找自己认错。 虽然不管姜使君来不来跟她认错,她都不会怪姜使君,但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从这一个态度里,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正不正。 所幸的是,姜使君并没有让她失望。只是裘太妃也没想到,姜使君一来,就会朝自己跪下。 第五百三十三章 错了就是错了 姜使君说道:“母妃没有在看透我的小计谋以后问我的罪责,是母妃宽厚。但错了就是错了。认错就该有认错的态度。但请母妃责罚。” 她生来骄傲,对燕凛也是如此。 在花园里和柳蓉衣相会,是她早就想到的。 她本来只是想要小小的警告柳蓉衣一番就离开,但后来燕凛来了。 那时候她本来以为,燕凛会跟她离开。可是燕凛却选择了听柳蓉衣说话。燕凛的做法,狠狠地打击了她的骄傲。 她被柳蓉衣彻底的挑起了怒火,便想要好好地算计一下柳蓉衣。 一番筹谋安排,于她而言,最好利用的莫过于裘太妃。 她那时并没有想太多,一心只计较着如何给柳蓉衣一点颜色看看。 事情落定以后,她很认真的想想,利用裘太妃对自己的关爱来做这件事情,她确实是够卑鄙。 长辈的晚辈所有关爱,那是因为呵护晚辈。 这份呵护是需要珍惜的,而不该因为一己私利就拿来利用。 她其实完全可以把整件事情都告诉裘太妃以后,再让裘太妃帮忙收拾柳蓉衣,但是她没有,因为她想要连燕凛一并教训。 她是真的被激怒了。 人被激怒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出错误的选择。 她以前也常常利用别人的这一点达成自己的目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她嘲笑燕凛蠢,其实自己也一样蠢。 她知道自己有错,所以她来认错。裘太妃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从来有主见,做事也冷静理智,这一次能犯下这样的错,可见你的确是被气着了。若不是冽儿先蒙了心,你又何苦借母妃的手来打醒他。虽 说母妃打他是你算计的,但在这两件事情上,他的确该打,你没有错。”裘太妃走到盆栽边,拿起剪子,说:“女人活在这世上,若是自己都不为自己想着点,可没人会将你关照的贴切。第一次退让,男人会说你贤惠,第二次退让,男人会说你 明理,可一旦你第三次不退让,男人便会觉得你计较,心眼小。” 裘太妃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你的手段,比起母妃当年,已然算是温和的很了。” 姜使君一愣,“母妃也……” 裘太妃咔擦一声剪下一根枝条,说道:“男人未必都喜欢外面那些野味,但是耐不住其他吃食自己凑到男人面前,你说对不对?你若是不累,母妃就给你讲个故事。” 姜使君说道:“母妃请讲。”裘太妃翻着盆栽里的枝叶,缓缓开口,“母妃刚嫁入厉王府的时候,燕楼还有一个表妹,姓梁,时间太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叫什么母妃已经不记得了,就叫梁姑娘 吧。” 裘太妃说着,又剪下一根细枝,咔擦一声响,动作干脆利落。“那个梁姑娘一直生活在苏州,因她父亲升迁,才举家搬迁到京都来住。但是那时新宅还没有打扫干净,厉王府便招待了他们。梁家和厉王府有些亲故,是以梁姑娘不算外 家女子。 母妃作为当家主母,自然不能亏待梁姑娘,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庭院,最巧的丫头。 可是梁姑娘却看上了燕楼,三天两头地在燕楼面前晃悠。即便燕楼对她无意,她也不忘在燕楼面前飘忽。 母妃告诉过燕楼几次,让他与梁姑娘保持距离,最好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让梁姑娘死了这条心。可你知道燕楼是怎么告诉母妃的吗?” 姜使君摇了摇头。裘太妃继续说:“他说,梁姑娘很快就要搬走了,等她走后,他们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日子久了,梁姑娘自然也就放下了,不必做到如此绝情。燕楼会做那样的决定,也 是因为梁姑娘身患咳疾,一旦心情抑郁,便会加重病重。” 姜使君低下头,这还真是天下弱者婊的共同之处。 姜使君说道:“可见男人有时候是真不懂女人有多执着。” 裘太妃笑道:“冽儿这一点,和他父亲很像吧?优柔寡断,对自己身边的人,下不了狠手。” 姜使君点点头,的确。她又追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裘太妃说:“燕楼做不了那般绝情的事情,便只能由母妃亲自出面了。母妃和梁姑娘把话摊开,说了个明白。让她收拾好自己那点心思,也说明了,她若是安分,等她离开 厉王府,母妃也不会针对于她。否则,自然有她的苦头吃。”裘太妃冷笑了一声:“可梁姑娘自觉燕楼是怜惜她的,便不将母妃放在眼中,还使出了下作的招数。在离开厉王府的前一天,她差人给燕楼递了字条,约燕楼亥时于青槐阁 相见。理由是辞别。” 裘太妃继续说道:“梁姑娘没想到的是,她身边的那几个丫鬟都是母妃派过去的,自然也是母妃的人。字条还没到燕楼的小厮手里,就已经被母妃截下来了。” 裘太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眯了眯眼,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若是母妃没记错,那一夜,梁姑娘身上穿的应是极俏丽的嫣红色,娇媚的很。青槐阁里的东西准备的很妥,连酒都温好了。是以母妃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梁姑娘着实是吃 了一惊。” 姜使君问道:“那母妃后来做什么了?” 裘太妃手中锐利的剪子又是咔擦一声响,剪下盆栽里最后一根多余的枝条后,放下了剪子。 她边净手边闲适地说道:“母妃着人将她拖入祠堂,让她看着祠堂家规,在燕楼的面前,将她的一双腿给打断了。” 姜使君一愣,问道:“理由呢?” 这般直接干脆的手段,还真不是她这一点小计谋能比的。裘太妃说道:“男人不坚定,家中女人出手收拾那些狐媚的胚子,还需要理由?光是那一张字条,就足够让梁姑娘一辈子翻不了身了!母妃没有将梁姑娘直接丢出街头,已 经是给足了梁家面子。”姜使君问道:“那老王爷那时说什么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要去见她 裘太妃笑道:“他能说什么,错的难道是母妃吗?是优柔寡断的他。男人在这种时候若是不能决断起来,那便会伤了夫妻的情分。燕楼看不透这一点,母妃帮他看透了。自 此,燕楼便再也没有和任何女子有过瓜葛。” 裘太妃说着,看了姜使君一眼,擦干了手,朝她走了过去。 “如今子冽也和燕楼一样,走了这一遭,所以你这么做,是对的。”裘太妃牵起姜使君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夫妻之间,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走。男人犯浑,女人就该想办法让他们清醒清醒,冽儿该罚。在祠堂里跪三日,他应该也能想 明白了。” 姜使君却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她沉默,是因为不想应承裘太妃的话。她如今已经不觉得自己和燕凛之间,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走了。 她来佩环轩,不仅是跟裘太妃道歉,更是要对裘太妃说明自己心底的想法。 裘太妃的眉头一皱,约莫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这孩子,性子该不会那么烈吧?女子一旦嫁人,半辈子就都定下来了,她难道还想和离不成? 自己与她说这些,就是希望她听完这些以后,能够看开冽儿之前做的那些事,希望他们夫妻两能够重新携手走下去。 裘太妃有些紧张道:“好孩子,你……” 姜使君打断裘太妃的话,问道:“母妃,您对我的偏爱,到底是因为我是您的儿媳多一点,还是因为我是您故人的女儿多一点?” 她和裘太妃虽然都不能忍受自己的男人周围有其他男人这一点,但她和裘太妃终究是不一样的。 裘太妃在惩治过梁姑娘以后,会选择向自己原来的生活屈服,会选择和自己的男人继续生活下去,她不会。 已经伤过她两次的东西,就该干脆的弃之不用。 姜使君这可真是把裘太妃问住了,她是喜欢这个儿媳,但这个喜欢里,自然也不乏姜使君是默娘的孩子的因素。 见裘太妃不回答,姜使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姜使君说道:“若母妃是因为我是您故友的孩子而爱我多一些,那母妃就别阻止我做之后的事情了。”裘太妃皱眉道:“孩子,冽儿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一时被蒙了心而已,他如今应该也能看透了。你非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你们之间,大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姜使君是默娘的孩子,如今又是厉王妃,聪明稳重,无疑是冽儿最好的枕边人,她是真舍不得。 若是姜使君真要做什么决绝的事情,她可真不好拦。 姜使君却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母妃说的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所以,他没有我,想来应该也能很好的活着。” 姜使君顿了顿,又说:“这段时日,我在厉王府过的很好。也受了颇多的照顾,不过想想从前我为厉王府做的事情也不算少,也不算亏欠了厉王府。” 裘太妃不想承认自己心中的猜测,急道:“孩子,你无端说这些干什么!” 姜使君抬头看着裘太妃的眼睛,说:“母妃,我想离开了。” 裘太妃当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果决。 裘太妃劝告道:“京都虽大,可你却连一个依傍都没有,你离开了厉王府,还能去哪儿?你听母妃的,先留下,等冽儿罚完,与他好好谈谈再做决定,如何?” 姜使君低下头说:“母妃,我很累。” 裘太妃一噎,实在是不好再劝。 问题出在他们夫妻两人的身上,她就算是说得再多,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还是该把事情交给冽儿处理。 “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你的腿还没好,不要多想,知道么?” 姜使君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笑容,侧目对小知说:“走吧。” 小知点头,推着姜使君离开。 刚才裘太妃和王妃说的话,她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王妃的心里有事情,好像还想离开王府。 但是不管王妃做什么决定,她都会跟着王妃的,所以她不问。 只是回到寒坞院以后,姜使君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她坐在窗前,又开始了垄长的沉默。 该收拾的人已经收拾了,该做的解释和道歉也做了,她在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未了的心结了。 柳蓉衣的真面目已经开始暴露,燕凛如今不蠢了,只要他想查,一定会查出柳蓉衣的问题,之后怎么对付柳蓉衣,就不是她相管的了。 总之,以燕凛的性格,柳蓉衣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那她也该开始筹划一下,离开厉王府以后的生活了。 她还是想要在这天地间,自由自在地走一遭。 天地山川,哪里不能容人?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在权谋之间转了一圈,看过了富贵,也见过了惨态。 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回到了自己最初的状态——孤身一人,连腿都还和原来一样是瘸的。 姜使君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微微仰起脖子,靠在了椅子上。 初心啊,初心。 人可不能丢了自己的初心。 厉王府管罚一向严厉,燕凛要罚跪三日,这也就意味着,他要跪到第四日下午才算真正跪够时辰。 受过家法以后,又连跪了三日的燕凛,现在整个人都很虚弱。 裘太妃又不许人去给他请大夫,所以他后背上的那些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只要稍微动一动都疼的要命。 为了不让他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在这件事情上,裘太妃做的是真绝情。 少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还曾偷偷地给燕凛送来一些止疼的药,可是燕凛都不吃。 燕凛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再有半个时辰,罚跪三日的惩罚就结束了。 他的嘴边露出一分浅浅的笑容。 要去见她。 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他想好了见到她时第一句话要说什么,要怎么跟她认错,要怎么才能重新哄得她开心,他都想好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爹带你回家 寒坞院里,小知端着一盘葡萄,送道姜使君面前,“王妃,园子里刚摘下来的葡萄,您尝尝。” 姜使君拿起一颗葡萄,剥了皮,送进了嘴里。 片刻后,她皱眉道:“酸。” “啊?”小知紧张起来,“嬷嬷告诉我挺甜的呀!” 姜使君说道:“那这些葡萄都赏你了。” 小知拿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一尝,疑惑道:“甜的呀!” 姜使君笑了笑,“甜的就多吃点。” 小知看着她问道:“王妃,您不喜欢吃葡萄么?” 姜使君问道:“小知,如果我要离开王府了,你会跟我走吗?” 小知放下手里的葡萄,回答道:“王妃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姜使君说:“可是在王府里的生活更优渥,你对太妃有恩,他们会善待你的。” 小知却说:“王妃不在这儿,这里的日子就算再优渥,小知也不喜欢,还是和王妃在一起好。从前绵山上的日子虽然苦,可是小知也觉得挺开心的。” 姜使君笑了笑,“吃葡萄吧。” 虽然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但是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个丫头还在自己身边。 小知笑了笑,在姜使君面前也不拘谨,吃起了葡萄。 这时候乔管家匆匆走来,报到:“王妃,大将军来了。” 姜使君一愣,“父亲怎么……” 军中要员,非得圣上传召,不得私自入京。 老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姜使君说道:“我腿脚不便,就不去前厅折腾了,把他带到寒坞院来吧。” “是,王妃。” 乔言聪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将姜疗带了过来。 姜疗并不知道姜使君的腿断了这件事情,听到乔言聪说她腿脚不便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之前摔了。 待到寒坞院里,看见姜使君坐在轮椅上,膝上还盖着一条毯子时,姜疗整个人都炸了。 姜疗对着一院子的下人怒吼道:“怎么回事?你们把我家健健康康的小姜怎么了!” 上一次他走的时候,小姜还活蹦乱跳的,比貂都机灵。怎么才隔了一年不见,他家小姜就变成一块残姜了? 就连小姜的脸色,看起来也一点生气都没有。 厉王府就是这么养他家的小姜的? 满院子的下人被姜疗的大嗓子给镇住,大气都不敢出。 姜使君对姜疗说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从马上摔下来,摔伤的。倒是您,怎么突然从瀚城回来了?” 老姜说道:“皇上突然下了诏书,将我从瀚城调回来了,还点了十万兵马,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我回来以后,去见过皇上,就来找你了。” 老姜今天没有穿胄衣,而是穿了一身常服。但是这一身常服,也盖不住他那一身的英气。 姜使君皱了皱眉,这件事情还真是奇怪。 永靖帝向来忌惮老姜的兵权,恨不得老姜一辈子守在瀚城别回来呢,这一次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难道是京都里又有了什么新风向? 老姜心中怒火未平,问道:“厉王呢?你都变成这样了,他跑到哪儿去了?” 姜使君愣了愣,对着院子里摆摆手,那些人就都退了下去。 姜使君这才说道:“燕凛在祠堂里罚跪。” 姜疗诧异道:“还有人能罚他的跪?” 姜使君说:“裘太妃。” 姜疗更为诧异了,裘太妃怎么也出来了?她不是毁了脸以后,就一直蜗居在藏青山庄里了吗? 这京都里最近都发生了多少事情? 没等姜疗理清楚思绪,姜使君坐在轮椅里,忽然抬起头看着姜疗问道:“老姜,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这儿了,你会带我走吗?” 姜疗说道:“你是我女儿,只要你想走,老子天涯海角都带你去。” 姜使君的鼻子一酸,虽然这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比一个父亲做的少。 老姜看了一眼她的双腿,神情凝重道:“你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姜使君吸了吸鼻子,把所有和柳蓉衣有关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跟姜疗说了一遍。 老姜常年在边城打打杀杀,是以染了一身的血气,脾气很是不好。当姜使君把事情说完,老姜的眼珠里都烧起了两团火。 “他奶奶的,老子当初小心翼翼地把你交给他照顾,他在那儿信誓旦旦地答应老子会照顾好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感情等我走了以后,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姜使君低着头说:“我已经让他在祠堂里罚跪了,也挨了打了。” 老姜气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上来,这算是什么报复? 这就是挠痒痒吧! 这种狗东西,不打断他一条腿,让他也体会体会小姜断腿的痛苦怎么够本? 老姜提前手中的大宽刀就往外走,“你等着,老子这就帮你去把那狗东西给削了!” “老姜!”姜使君高声叫到:“你别冲动!” 老姜一听,更气了。 他回头看着姜使君,不可思议道:“你还帮着他说话呢?” 姜使君说:“我只是不想和他之间再有什么多余的交缠了。” 老姜今天如果和燕凛打了起来,她和燕凛之间就又多了一桩事,她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再管燕凛的事情了。 老姜怔了怔, 姜使君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老姜,你带离开这里好不好?” 老姜一愣,“你真的想走?” 姜使君的眼睛红了起来,“老姜,我在这里过的不开心。越来越不开心了。你说,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个大笼子里啊?” 老姜握刀的糙手骤然捏紧,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他家小姜不管是在林茵过世之前,还是在绵山守孝以后,什么时候不是笑的开开心心,跟一朵花一样的活着? 怎么进了这个厉王府,就被折腾成这幅天可怜见的模样了! 一句我不开心,就足以成为老姜帮她出头的理由。 他现在是真想削了祠堂里跪着的那个大猪蹄子! 姜使君的眼睛一眨,一直徘徊在眼眶里的泪水突然就滚了下来。 “老姜,你带我走吧。” 姜使君的一双手揪着膝盖上的毯子,突然就哭了出来。 “我好累,我真的,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老姜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的额角带着一个小疤,生气的时候眉梢吊起,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骇人之感。 陌生的小孩见了他,一定会被他的样子吓哭。 可是老姜却顶着这一张脸,用自己最温柔的嗓音,对姜使君说出了最柔软的话。 “爹带你回家!” 老姜说干就干,把手里的大刀别在腰上,抱着轮椅山满目泫然的姜使君就站了起来。 父亲的肩膀永远是宽厚的,姜使君吸了吸鼻子,抱着姜疗,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姜疗看了小知一眼,说道:“收拾上咱们自己的东西,咱们走!” 小知问道:“那轮椅呢?不推着王妃离开吗?有轮椅在,王妃会方便很多呢。” 姜疗一脚把轮椅踹翻在地,咆哮道:“厉王府的东西,老子不稀罕!他娘的,把老子女儿的腿弄断了,弄条轮椅难道就能陪吗?走!” 姜使君来厉王府之前,真的没有多少东西。要走,自然也就是一身轻松。 真正属于姜使君的,也就只有那些蛊虫了。 小知跑进屋子里,拿上姜使君之前的锦袋,把重要的东西收拾进去以后,快步跟上了姜疗。 这画面,和当初老姜来厉王府里抢人,是一般无二。 乔言聪一看自家王妃就这么被岳父大人抱走了,心里暗叫一声要糟,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神以后,连忙过去拦人。 “大将军,您这是干什么?先把王妃放下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王妃膝盖上有伤,您这么着,容易伤着王妃啊!” 姜疗直接用自己的手肘顶开了乔言聪,说道:“你给本将军滚一边去,老子今天就要带自己的女儿走,谁敢来拦,老子就弄死谁!” 乔言聪被顶的肺疼,看老姜说不通,又揉着胸口对姜使君说道:“王妃,您也不希望厉王府里真的闹出事情来吧?您快劝劝大将军啊!” 趴在姜疗肩头的姜使君说道:“乔管家,这件事情,你们都别管。” 乔言聪一愣,怎么连王妃也闹起来了? 只是姜疗还没走出寒坞院,那些守在寒坞院外的侍卫,就都站了出来,拦在了姜疗面前。 姜疗气的龇牙。 “好啊,你们想要真刀真枪的干是吧?老子陪你们!”姜疗说完,大吼了一声:“简奕!” 寒坞院是内院,简奕作为一个男子,不好进去,所以一直都在寒坞院外面的一块地方徘徊。听到姜疗这一声呼喊,简奕猜是出事了,立即使出轻功,从院墙外跳了进去。 结果他一跳进院子里,就看见十几号人,把大将军围了起来。 大将军手上抱着的,可不就是厉王妃么。 简奕一愣,“大将军,这是……”姜疗怒气滔天:“你现在就去把京都里的兵都给老子调过来,把厉王府给围了!看看是你们厉王府的人多,还是老子的兵多!老子就不信,今天还带不走自己的女儿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把厉王府踏平 寒坞院里的侍卫们一下被老姜这种气场给镇压住了,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玩笑话,谁也弄不懂大将军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大的火气,但是又不能让他把姜使君带 走,就只能和他这么对峙着。 常天和顺天夹在王府侍卫和姜疗之间,真不知道该帮谁好。 虽然他们是王府的侍卫,但是他们一直以来服从的都是王妃的命令,现在王妃要离开王府,他们很难做啊。 常天说道:“王妃,您有什么话可以和太妃好好商量,没必要做这种冲动的事情啊。” 姜使君的心已经冷了,怎么可能再听这种劝告。她环住老姜的脖颈,回头对他们说道:“从前那段时日多谢你们的照拂,但是今日你们别拦着。能做的我都为厉王府做了,我也不欠厉王府什么。你们以后也别再跟着我。 ” 她这一回头,大家才看见她满眼泪光,显然是刚刚才哭过。 众人一愣,面对这般情景,真是不好再说什么。 王妃从前待他们极好,现在王妃看起来多委屈啊,若不是心里真的难受,怎么可能会找大将军来撑腰,跟大将军回家? 可是作为王府的侍卫,他们的职责就是拦下他们,这让他们到底怎么办才好? 祠堂里,燕凛还跪着。少天急匆匆地跑进祠堂,说道:“王爷,不好了,刚才大将军来了,在寒坞院里和王妃说了几句话以后,大将军就怒了,扬言要将王妃带走,现在已经将人抱着,走到院门 口了!” 燕凛吃了一惊,豁然扭头看着他:“大将军怎么会突然回来?那君儿呢?侍卫呢?”“侍卫们暂时拦住了大将军,还没动起手,但是……”少天面色凝重道:“但是王妃让大家别管,非要和大将军离开,王爷还是快去看看吧,晚了可真就拦不住人了!大将军 还要简奕中郎将调集兵马将厉王府给围了!” 燕凛一听,也顾不得祠堂里的时间跪没跪够,站起来就往外跑去。 她那时候就已经对他寒心了,大将军此时出现,无疑是给了她一条最好的退路。 从前不过是莲歌公主的出现,就已经让她跟着大将军离开过一次了。 这一次她那么生气,她一定会跟着大将军走的。 他不能让她走。 燕凛的动作急切,可是他的双腿因为跪的时间太久,现在已经麻痹,没有知觉了。 他这样的大动作,让他的双腿难以支撑,还没走两步,燕凛腿下一软,就摔倒在了祠堂门口。燕凛起了一层虚汗,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少天惊叫道:“王爷!” 燕凛咬牙道:“扶本王去去寒坞院!” 少天不敢耽搁,连忙过去扶起燕凛,往外走去。 三天没有进食,后背上又有伤,还在阴冷的祠堂里跪了三天,王爷的身子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寒坞院里,双方还在僵持着。 简奕也皱了皱眉,大将军这一次带回来的兵马足有十万,三千带进了京都,剩下的都驻扎在城郊。 大将军难道要他将那三千兵马都带过来? 简奕说道:“大将军三思啊,京中人马众多,全部调集来厉王府,恐怕会引起大动乱。” 这若是闹起来,可就不只是王妃和王爷之间的事情,而是将军府和厉王府之间的斗争了。 大将军手握兵权,统领几十万大军。厉王又是东周唯一的尊正王爷,手持圣上都要忌惮的金鳞刃和诛杀令。他们谁都不是吃软饭的。 若是有心之人再从中加以挑拨,那这双方之间的斗争,极有可能引起朝野震荡。姜疗现在才不管这些,直接对着简奕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三思个屁,小姜都被他们折磨成这幅模样了,他们还想把小姜留下来继续折磨。老子今天要是往后退半步,老 子就不是个男人,更不配当一个父亲!” 谁敢拦他,他今天一律弄死!没的商量! 自己养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凭什么平白放在厉王府给人糟践? 厉王府里没人疼她,他疼! 姜疗说道:“去把兵马都给老子调过来,他们今天要是敢拦,老子就敢让手底下的兵把厉王府给踏平了!” 简奕见劝不动,只好按照姜疗说的办,正要去调兵,人群之后,忽然就传来了裘太妃的声音。 “大将军且慢!” 姜疗一愣,抱着姜使君往人群后看了一眼。 这声音…… 裘太妃在何嬷嬷的搀扶下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她的额头上有一层薄汗,显然是急匆匆地赶来的。 乔言聪见到裘太妃被人请来了,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些许。 别人在大将军面前说不上话,裘太妃总可以说的上话吧? 算算时间,王爷应该也快赶过来了。 他觉得自己做事,很妥帖。 姜疗看到裘太妃那张完好无损的脸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 他曾经保护过秦皇后,自然也认识秦皇后的闺中密友裘清梦。只是他没有想到,裘清梦的脸竟然恢复了。 但他只是微微一晃神,就恢复之前的坚定之态。 今天别说是裘太妃,就算是默娘没死,就站在他眼前,他也不能让小姜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以后,还留在厉王府里为难自己。 就在此时,燕凛也被少天扶着赶过来了。 他一看到被姜疗抱在怀里的姜使君,薄唇都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 姜使君从燕凛出现以后,就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姜疗的胸膛里,她不想见他。 裘太妃一看姜使君的态度,心中就已经猜到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可是燕凛不这么认为。 他走上前,对姜使君说道:“君儿,我们之前,不是……” 他的嗓子嘶哑的厉害,喉结滚了滚,才继续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三日之期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走?” 姜使君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 她低低的声音从怀抱她的姜疗胸前传出来:“我不曾和你有过任何约定。” 那都是三天前他自己说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曾答应,更不需要遵守。从她从祠堂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和燕凛之间,断了情义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你不配 老姜现在看到燕凛这张脸,心底那把火都跟浇了一瓢油一样,那火焰更是哗啦啦地一蹿三尺高。 好呀,把小姜弄成残姜的狗东西来了! 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抱着小姜,他一定现在就把燕凛给削了! 燕凛看着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的姜使君,朝她走了过去。 “你心底有气,本王知道的。但是这么一通折腾,你一定累了吧,本王抱你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私下说。” “离我女儿远一点!” 在燕凛离姜使君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老姜忽然一个闪身,避开了燕凛伸过来的手。 小姜腿都给他折腾断了,他现在还敢来动手动脚?当他吃素的? 面对如此强势护短的老姜,燕凛看着蜷缩在姜疗怀里,始终不愿意抬头的姜使君,急道:“你信我,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老姜听了,恨不得啐他一脸唾沫。 哦,他的确啐了。“呸,谁稀罕你的交代!言而无信,狗都不如的东西!你当初答应本将军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她,本将军才放心把她托付给你,可你就是怎么保护她的?我们家小姜这么宝 贝的一个女儿,放到哪儿不能好好活,干嘛非得在你厉王府里受这个罪?” 乔言聪一愣,他真没见过大将军这么……这么粗野的。 王爷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啊? 但是他还没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老姜接下来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现在来说给小姜一个交代了,那你之前干什么去了?你配给她交代吗?那姓柳的女人好是吧?那你和姓柳的女人过去吧。我们家小姜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姜,才不稀罕你这 么个玩意儿!你不疼她,有的是人比你心疼她!看到你那张脸,老子都他娘的恶心!” 什么玩意儿,厉王府就了不起吗? 他大将军府那也不是吃素的! 姜疗深吸了一口气,强硬地说道:“老子才不会把小姜留在厉王府里给你这么个烂人作践,今天,老子一定要带她走!” 燕凛的眼睛里充斥起红血丝,咬牙道:“大将军,她是我的妻!” 姜疗更为强硬道:“你不配!” 面对这样的姜疗,燕凛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大将军以为我厉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君儿哪儿也不能去!” 姜疗一听,气焰更为狂盛:“行啊,不服来干啊!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断一条腿,老子改口管你叫爹!” 姜疗的脾气不好,从来都不虚张声势,说动手,是真有可能动手。 燕凛现在为姜使君着急,那也顾不得许多,他们这么下去,是真能打起来。 看着燕凛急红了眼,当真走上前一步,想要和姜疗过招,少天急忙拉住他说道:“王爷,您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了!” 王爷现在又不是最强盛的时候,刚才来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哪里能和别人正面交手? 他如果和大将军打起来,说不定真会被怒极的大将军打断一条腿。 燕凛却冷声道:“放开!” 姜疗已经从他厉王府里带走一次人了,他不可能再让他把人带走第二次! 就在此时,裘太妃走上前,介入到了两人之间。 “大将军,你此行来得急,王妃身上又带着伤,你就这么带她走,也没个安排,对她的身子恐怕不太好。”姜疗眯怒气未平,眯着眼,看着裘清梦说道:“裘太妃,连你也要拦着我吗?就算你是默娘的好友,今日你要是拦着我,我也一样不会顾念旧情!小姜就是我的心头肉,谁 要是欺负她,我就和谁拼命!若是你还将默娘当做你的好友,今日就让我带她走!” 裘清梦说道:“我正是把默娘当做自己的挚友,今日才会过来!” 她看了一眼蜷缩在姜疗怀里的姜使君,眼睛也红了些许。裘太妃说:“这孩子命苦,她若是在厉王府里过的不开心,你便带她走吧。不过你来的时候应该是骑马,她的腿经不起马匹上的折腾。马车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铺了褥子, 路上记得行的慢些。” 姜使君一愣,终于从姜疗的怀里抬起头来:“母妃……” 裘太妃点点头:“母妃知道你想说什么,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昨天姜使君来找过她以后,她也认认真真地将事情想了一夜。 这件事情的确是冽儿的错,是冽儿先让君儿寒了心,君儿若是想离开,强行将她留在厉王府里又有什么用?那只会加深她心中的苦闷罢了。 自己和默娘姐妹一场,倒不如遂了孩子的心愿,往后这孩子兴许还能尊她一声母妃,这就够了。 至于冽儿…… 他自己做错的事情,就该让他自己来承担后果。 燕凛不可思议地看着裘太妃,“母妃,您在说什么?” 君儿不只是姜疗的心头肉,那也是他的心头肉! 为什么母妃要这么做?难道母妃不想要君儿留在厉王府里吗? 就连乔言聪也没想到,自己专程请来裘太妃,反而还帮倒忙了。 裘太妃让开一条路说:“让他们走!” 王府里的侍卫们得了命令,也都退了开。 姜疗看了裘清梦一眼,默不作声地抱着姜使君大步走出了寒坞院。 燕凛却在此时忽然朝他们扑了过去,丧失了理智一般说道:“不许走!” 裘太妃却说道:“把王爷抓住!” 无天一听,立即走过去,抓住燕凛的一条胳膊,将燕凛反手扣在了地上。 若是从前,无天一定不是燕凛的对手。 可是燕凛现在的状态虚弱至极,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男人,如何能反抗一个身体强健的侍卫? 眼看着姜使君就么被姜疗抱走,眼看着他们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眼中,燕凛彻底疯了。 燕凛不顾手上的疼,只是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去追人,在挣扎无过以后,燕凛只能回头看着裘太妃吼。“母妃!她是我的!您不能让她走,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第五百三十八章 我要她回来…… 燕凛为人子二十余年,从未对裘太妃有过如此不敬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姜使君的离开,让他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他不管,他要姜使君。 把君儿还给他,还给他不行吗…… 裘太妃看着跪在地上的燕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骂。“她若是你的,你从一开始便该将她奉若至宝,万般呵护!而不是用给柳蓉衣报恩的名义伤害她!如今她伤了心,如何还能与你恩爱如初?知恩图报何时竟成了你伤害自己 所爱的理由了?” 把君儿送走她的心里难道就痛快吗? 不,她也很难过。 但是默娘的孩子若是在厉王府中过的不好,那她便更对不起默娘的在天之灵了! 燕凛怔了怔,眼中笼起一片水雾:“我不想的。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她,母妃,我真的没有……”“没有吗?你给母妃好好想想清楚!报恩有千万种方式,你偏生选了最愚蠢的一种。枉你睿智无双,阴谋算计从未输过,却看不透恩与情的区别。你可知,正因她爱你爱的 那般深切,所以你对柳蓉衣的每一分好,那都等同于在榨取她心上的血!” 听着裘太妃的训斥,燕凛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呆愣在那里。裘太妃问道:“你知道她昨日里来求母妃什么吗?她曲着自己那条断了的腿,跪在母妃面前跟母妃认错,说她不该利用母妃对付柳蓉衣。她尚且能为自己的一时自私负责至 此,可你却都做了些什么?你就只想将她禁锢在你身边,为你一人所爱吗?” “昨日她来见母妃的时候,她便有了离去之意,你以为母妃没劝过她?母妃劝了,可是她的心意已决,只求让母妃放她离开。冽儿,她对你,已是死心了。” 死心…… 燕凛的神情恍惚,怎么能死心。 他的心都还在为她而跳着,她怎么能对自己死心。 燕凛摇头道:“母妃,她不会的,她爱我,她……” 裘太妃说:“她是爱你,可你不是亲手把她的这份感情给作践了吗?这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苦果,也该你自己尝。” 燕凛的头一点点地垂了下去,若是之前,只是姜使君被带走,他还可以找机会将人给带回来。 就算大将军不同意也没关系。哪怕用掳的呢。 可若是她自此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一种莫大的孤寂感开始将他吞噬。 从前最想要见的母妃就在面前,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可是他却好像忽然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了一样。 冰冷的感觉从他与地面接触的双膝,一点点地传到他的四肢百骸。 好冷。 直到那一刻,他才突然发现,她带走了一个世界。 一个曾经属于他和她共有的,温暖明媚的世界。 燕凛的喉咙哽了哽,一滴眼泪摔到了面前的青石地板上。 “母妃,冽儿知错了,您将她带回来好不好?我要她回来……我要她。” 她素来敬爱母妃的,若是母妃劝她,她或许……她或许会回来呢?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但,或许呢…… 裘太妃闭上眼睛说:“你既知道错,就该自己想办法治好她心上的伤,将人带回来,母妃帮不了你。” 裘太妃说完,转身走出了寒坞院。 随着裘太妃的离开,燕凛的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跟着覆灭。 常日来的伤痛加上身体的疲惫,让他的脑袋一阵昏沉,连周围的景物也看不清了。 一股血气突然冲上心头,燕凛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眼睛一闭,忽然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王爷!” 燕凛昏迷了整整一天也不见醒,到了夜里,燕凛甚至还发了高热,且一直都退不下去,厉王府中的人都急疯了。 被急急请来的裘太妃走进屋里。 她罚归罚,但是真见自己的儿子卧榻病重,也是心疼的。何况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裘太妃从燕凛昏倒以后,就一直守在病榻边没有离开。刚才见燕凛病情稳定了些,才去小憩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燕凛的症状反而还恶化了。 裘太妃心痛地拉着江大夫问道:“江大夫,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我那时罚的太重了,冽儿的身体受不住?” 她只是希望冽儿能长长记性,可不想真伤着他的身体。 江大夫如实说道:“王爷身体健朗,太妃的那些惩罚对王爷而言,并不算是大罚,只是身子有些虚而已,只要休养几日就能转好。” 裘太妃问道:“那冽儿怎么还会发热呢?” 江大夫说道:“此事棘手就棘手在王爷现在是急火攻心,抑于内而无法发于外,才会昏迷不醒,高热不下。老夫已经给他的十宣放血,为他舒缓一二了。” 裘太妃看了床上的燕凛一眼。 他躺在床上,紧抓着身上的锦被,脸色苍白,虚汗不止,梦中更是呓语不断。 “君儿,别走……别走……” 这急火攻心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急,显而易见。 王妃走了,这件事情对他的刺激太大。 平日里大家只见王爷与王妃恩爱,但是柳姑娘出现以后,王爷对王妃的事情,似乎就不那么上心了。 所有人都以为王爷也许不似从前那样在乎王妃了,谁成想,王妃的离开,会给王爷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裘太妃又问道:“那可否先开张方子,把冽儿身上的高热给退下来?” 江大夫说道:“已经给王爷开过药了。” 裘太妃伸手探了一下燕凛的额头,诧异道:“那为何不见效果?” 冽儿的身体烫的吓人,这么烧下去,非得烧坏不可! 一旁的乔管家低头道:“回太妃,王爷喂不下药。” 裘太妃强硬道:“那就用灌的!这点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乔言聪也急,“小人也不是没有试过,但是给王爷灌药以后,不到半刻钟,王爷又会全部呕出来,根本没有效果。太妃歇下后,王爷已经换了两套长裳了。”裘太妃看向江大夫,问道:“是不是方子不对,王爷喝不了这种药?” 第五百三十九章 她是不要我了吗?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有些方子,的确是挑人的。江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老夫已经换了三张方子了,可见这不是方子的问题,是王爷即便昏迷着,也不愿喝药。依老夫之见,太妃还是将王妃找回来吧。若 是王妃来了,或许会有法子。” 裘太妃一愣,又低头看了满头虚汗的燕凛一眼。 他自幼固执,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放手。君儿那孩子就是他认定的人,可是那孩子烈性,偏偏在这个关头走了。 这一顿教训给他的打击太大,他自然会积郁于心。 心结还需心药医,冽儿要的不就是姜使君那个孩子么。 可是那孩子去意已决,自然是没有再回来的可能。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那个孩子给接回来照顾冽儿,这对那个孩子太不公平了。 裘太妃看了一眼屋里的小厮,说道:“把药拿来!” 乔言聪走过去,亲自把药端到了裘太妃的面前。 这是刚熬出来的药,还没有给燕凛喂过。 裘太妃端起药碗,看了燕凛一眼,说道:“扶起来。” 乔言聪把燕凛从床上扶了起来,裘太妃试了药的温度,确定不会太烫嘴,才往燕凛嘴边送。 “冽儿,喝药了。” 可是和乔言聪之前喂药的状况一样,燕凛即便昏迷着,也根本就不肯喝药。若是这么再灌一次,一会儿又吐了不说,人一定也会比原来更加虚弱。裘太妃想了想,又说道:“冽儿,你能听见母妃说话对不对?你知道君儿走之前和母妃说什么吗?她让你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让你好好活着。她虽然不愿意见你,但是她 多少还记挂着你,她的话你难道也不听了吗?” 燕凛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好像是对裘太妃说的话有了感知。裘太妃见又这个办法有效果,又说道:“若是你不好起来,如何能将她找回来?就算她不在厉王府了,也还在这个京都里。只有好好喝药,将自己的身体养好,你才能去见 她。”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君儿那孩子不愿与他相好了,那他在别的地方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总比躺在这个病榻上挣扎着强。 裘太妃说完,连忙将手中的汤匙送到燕凛的嘴边,说道:“冽儿,乖,喝药。” 这一次,他紧抿的唇终于张开了一点,苦涩的药汁被一点点地喂了进去。 乔管家欣喜道:“喝了,王爷喝下去了。” 裘太妃的这个办法,是有用的! 裘太妃见状,将剩下的药也都给燕凛喂了下去。 冽儿这一次心结难解,总该给他一个希冀,他才能从这场病里熬下去啊。 幸运的是,这一次燕凛喝完药以后,竟然没有再呕出来。 到了下半夜,喝下去的药起了作用,他身上的高热渐渐地退了下了,不过又是一身汗水洗了身,但是这总比他一直高烧不下来的强。 伺候他的下人们给他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简单地擦了个身,乔言聪更是一夜没能合眼。 第二日,燕凛依旧昏迷着没有转醒,但是已经不再呓语。 当下人给他喂药的时候,他也乖乖地喝,没有出现任何排斥的现象。再熬些滋补的汤药喂给他,他也能一并喝下去了。 第三日清早,伴着窗外的清悦的鸟鸣声,连日昏睡不醒的燕凛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乔言聪欣喜不已,“王爷,您醒了!小人这就去叫太妃过来!” 裘太妃这两日都没有休息好,一听说燕凛醒了,就立即赶了过来。 来到燕凛的床榻边,裘太妃问道:“冽儿,身子怎么样?头疼吗?” 燕凛缓缓扭过头,睁着恍惚的双眼看着裘太妃,期盼地问道:“君儿呢,她在哪里?我在睡梦里,听到她的声音了。” 裘太妃一愣,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说道:“她在姜府里很好,听闻大将军特意找了大夫去给她治腿,很是照顾,你不用担心。” 燕凛的一双剑眉顿时蹙了起来,他掀开被子作势要起身:“姜府 不是她的家,我,咳咳,我去接她回家。” 裘太妃叹道:“冽儿,你这样做是没用的。你病重昏迷这两日,母妃已经让人去姜府传过话了。她若是肯回来,知道你病的这样厉害,早就回来了。” 燕凛的动作一滞,扭头呆滞地看着裘太妃。 “母妃,她是不要我了吗?她真的不要我了吗?”裘太妃说道:“你现在连路都走不稳,想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好好养病要紧。等你的身体养好一些,你大可以亲自去姜府找她。反之,若是你一身病态去见她,她定然也 不喜欢,对不对?”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呼吸的出口,燕凛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她一定不喜欢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他应该收拾好自己,然后爽爽利利地去见她,让她看见自己最好的样子。他要用自己最好的样子,去接她回家。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那个答应给她的交代,必须给她。 五日后,燕凛虽还不像先前那般健步如飞,但是他的身体底子好,所以这多日来的休养,已经让他的恢复了元气。 乔言聪站在房门口,说道:“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燕凛对着面前的铜镜,仔细压好衣前的对襟:“去将少天叫进来。” 片刻后,少天走了进来:“王爷,您找我?” 燕凛转身,一身玄裳衬得他的身姿越发孑傲。 只是他身上再也寻不着从前那点温和,眉宇之间尽是冷霜弥漫。 谁都能感受的到,这几日之间,王爷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不,应该是说,王爷又变回了从前那个王妃出现之前的王爷。甚至比从前更为冷漠。 燕凛问道:“黎咒与西池如今关在何处?” 少天一愣,这两个人已经被王爷关起来很久了,王爷今日怎么突然想起他们了?少天答道:“西庄暗牢,遵照王爷之前的吩咐,一直将他们分开关押,不曾让他们见过面,也不曾对他们用刑。” 第五百四十章 表现你的诚意 燕凛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利落道:“去西庄暗牢。” 少天怔了怔,怀疑道:“不去接王妃吗?” 他还以为王爷恢复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接王妃回来呢。 燕凛回头扫了少天一眼,那眼神冷冷的,像刀子的锋刃。 少天吃了一惊,就在他紧闭上自己的嘴巴时,燕凛却说话了:“本王的君儿自然是要接的,但是在那之前,本王还有一个人要解决。” 燕凛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寒坞院。 少天看着燕凛比从前清瘦了些的背影,大步追了上去。 王爷都用到解决这个词了,这显然不是一件小事。 西庄暗牢只是厉王府用来关押一些他们抓来的人的地方,像这样的暗牢,厉王府建造了可不止一个两个。 来到暗牢里,燕凛径直往刑房走去,在那张黑檀木所制成的太师椅上坐下来以后,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将人带上来。” 少天带上几个人,走向一个角落的牢房里。 牢房里十分昏暗,但是依然可以看见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郎曲着一条腿坐在角落里。 他的手脚上都带了厚重的玄铁镣铐,移动起来十分费劲。 但是即便已经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他也并不为眼下的情况而着急,恰恰相反,他显得十分悠闲,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干不干净的稻草,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少天说道:“王爷要见你。” 黎咒睁开双眼,眼中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终于来了。 他站了起来,任由几个人把他带出去,一路来到了刑房。 看着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如霜的男人,黎咒笑道:“哎呀,厉王,我还以为你要将我在这里关一辈子呢,没想到这才两个月不到,厉王就耐不住寂寞了呀。” 燕凛抿了一口茶,冷冷地说:“本王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若是答清楚了,本王便放你自由。” 黎咒似乎并不为所动,反而戏谑道:“可我为什么要回答厉王?”燕凛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本王可以先告诉你,本王无心害君儿,你带她走,是错的。且在你被本王抓住以后的第二日,本王便将她找回来了,是她一力保你,你如今 才没有受刑。” 黎咒一愣,怎么回事? 西池娘子难道没有将她送走? 自行被抓进这里以后,黎咒就和外界彻底断了联系,现在对外面的情况,他是一概不知。 燕凛又抬起一只手,朝前招了招,紧跟着,另一个一身红衣的男人,就被人从外面押了进来。 是西池娘子。 黎咒一愣,西池怎么也被抓了? 他是什么时候被抓的? 黎咒不知道西池娘子是怎么被抓的,但是西池却知道黎咒被抓了的事情。 这一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为黎咒担心,但是也渐渐地起了怀疑之心,西池甚至怀疑燕凛那时候是在骗自己。 如今真的见到黎咒了,西池才知道燕凛那时并不是在虚张声势,黎咒是真的在他的手里。 燕凛冷傲道:“本王已经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意,该是你表现你的诚意的时候了。”燕凛扫了西池一眼,笑道:“本王接下来问你的几个问题,你或许不愿意回答。但是本王很想知道答案,也没有什么闲心,所以你若是犹豫一刻,本王便断西池一根手指。 ” 当日西池能因为黎咒身上的一块玉佩就束手就擒,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那么用西池来威胁黎咒,应该也有同样的效果。 他理过事情的思绪,他不知柳蓉衣给他吃的药的问题,可是君儿却知道,他和君儿之间所差的信息,就在黎咒这里。 所以答案,要从黎咒的身上找。 黎咒脸上敛去了之前的轻佻玩味之色,神情凝重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燕凛道:“药,王妃说,你和本王吃了同一种药。那是什么药?” 黎咒一愣,待反应过来燕凛说的是什么药以后,黎咒扭头看向西池,“你将这件事情告诉姜使君了?” 燕凛看黎咒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自己的问题,便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对着一个侍卫往前压了压。 那个侍卫直接抽出身上的匕首走上前,压住西池的手,就要切他的手指头。 黎咒见状,立即大声说道:“是我师父祝礼配的药!” 燕凛闻言,又摆了摆手。 那个侍卫退了下去。 西池的手指算是保住了。 黎咒不可置信地看着燕凛问道:“可你怎么会服用那种药?” 燕凛也做出干脆利落的回答:“天青门掌门之女给本王的。第二个问题,那药既然是你师父配的,为何会出现在天青门的人手里?是你赠给天青门的?” 这是柳蓉衣之前告诉他的答案。 他要验证真假。 黎咒却啐了一声,“呸,是那天青门的掌门不要脸抢去的!那药一共三颗,天青掌门柳毅想要武林独尊想疯了,他看我吃了药以后,武功突飞猛进,就将药抢走了。” 燕凛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与柳蓉衣告诉他的,不一样。 燕凛问道:“那药,天青掌门吃了?” 黎咒说道:“吃了,我亲眼看见他吃了一颗。一抢走就吃了。” 黎咒看了燕凛一眼,这么说来,那最后一颗药,不知道怎么,就被柳毅的女儿拿给厉王吃了? 这事情也太乱了吧? 那药厉王也是真敢吃啊。 不对,厉王吃那药的时候,或许连那是什么药都不知道。 黎咒试探道:“厉王,若是你也吃了那药,那你近来,可有不适之感?那药的副作用上来了,可是会要人命的。”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他是真的想要知道同样的药,在厉王身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副作用。 燕凛皱眉,没有回答。 他现在并不关心药的效用如何,他更关心的是这件事情的答案。 他冷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可认识那一夜芙蓉园外帮你和王妃逃走的人?” “当然不认识。”黎咒说道:“我只是想毁掉莲珠,又不是搞那些黑暗组织的,没事总跟踪你们的行径干什么?”燕凛一愣:“跟踪?” 第五百四十一章 阴谋一场 黎咒皱眉道:“厉王,那些人一直在跟踪你们的行动,你不知道?” 燕凛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对这件事情并不清楚。黎咒说到:“他们的行动甚为小心隐秘,不只是芙蓉园的树林里,包括祁连天池,这群人一直都在你周围徘徊。若不是我那时候跟着你行动,想看看你拿千叶莲花到底想救 谁,也发现不了他们。” 即便现在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验证,但是他的脑海中,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大胆却合理的猜想。 就黎咒告诉他的事情,已经足以证明柳蓉衣身上藏着太多谎话。 他只需要再确认一件事情,就能验证自己心中所有的猜想。 若是时日估算不错,消息今日应该就会送到。 就是此时,一个侍卫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给燕凛递过一张小笺。 “王爷,从鄞州传来的急件。” 鄞州,天青门所在。 燕凛解开小笺,张开一看,上书几字:“余众甚广。” 这几个字彻底坐实了燕凛心中的猜想。 小笺被他在手心里揉碎,燕凛闭上眼睛,靠在了身下的太师椅上。嘴边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 呵,所谓恩情…… 果然尽是他们演的一场好戏,好将他加以利用啊。被柳毅服下的致命的药,那个一直以来给柳蓉衣诊断心疾的天青门的大夫。天青门被屠门以后,却又在芙蓉园附近出现的天青门的人。柳蓉衣一直想要自己找来救她的莲 珠。现在再加上那些一直跟踪他行动的神秘人…… 所有的事情汇聚在了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么点事情,他但凡多思虑一些,总能看出些猫腻。 可是他偏偏一叶障目,被蒙了心,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溜着耍了这么多年。 难怪君儿会指着他一通骂,他该! 柳蓉衣的病,是假的,她真正想要的,是莲珠。 天青门屠门,也是假的,为的是让自己照顾一无所有的柳蓉衣。所以鄞州天青门里才会残存着众多余众。 若是他猜的再大胆一点,或许连当初在天青山上,百里新刺柳蓉衣的那一剑,也一样是假的! 而帮柳蓉衣完成这一切的,就是那个天青门的大夫。 甚至于柳蓉衣给自己的吃的药,也极有可能不是为了帮他报仇,而是在拿他试药。 同时他们还明着卖了自己一份偌大的“恩情”,让自己在天青门生变以后,更为费心地帮他们找莲珠。 还有什么势力,比厉王府来的更强盛? 阴谋一场,为了让他帮他们找莲珠,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莲珠拿来干什么,当然是救和他同样吃了那种药的天青掌门柳毅。 若那药真会害死人,那柳毅现在定然和黎咒一样,比谁都需要莲珠。 所以柳蓉衣近来“病发”的更厉害了,因为柳毅对莲珠的需求,更为急切了。 真是,好大一出戏。 燕凛搭在扶手上的手捏的咯咯作响,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好呀,演的真好。 可笑他竟为这么一场戏,付出自己数年的真心,不遗余力地回报那么一份莫须有的恩情。 可恨他竟然为了这么一场他们精心导演的戏,将身边最最珍爱的心尖人给弄丢了。 这还真是,一笔不小的账。 该好好和他们算算啊。 良久,燕凛才平复下心中汹涌的波涛,睁开眼睛,看着黎咒说:“你可以走了。” 黎咒怔了怔,厉王当真这么容易放过他? 他怀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燕凛说:“王妃视你为友,本王不会伤王妃重视之人。”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可能再做任何让姜使君不快的事情。 燕凛说话算话,一旁的侍卫走上前,解开了他手脚上沉重的镣铐。 黎咒看了一眼仍旧被压着的西池问道:“那西池呢,你为何不放了他?” “他?”燕凛冷冷笑了笑:“王妃一力保你,是以本王信你不会真的伤她。但是你可知,西池为了拿莲珠救你,可是想要剖王妃的心。” 黎咒回头,错愕地看着西池。 可是西池却低下了头,避开了黎咒的目光。 黎咒喃喃道:“你为什么……” 话到一般,他的语气却突然转为暴怒:“你疯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生平最恨剖心取血的人了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非要让自己变成我最厌恶的那种人吗?” 西池听到他怒气冲冲的指责,猛然抬起头看着他道:“若是我不那么做,你会死的!” 黎咒更为愤怒道:“死了也比当一个野兽喝别人的心头血强!” 他以为西池是最能懂他的人。 他也将西池视为自己最信任的人。 可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西池会变成他曾经最厌恶的人。 他把姜使君交给西池,就是想要救她,可是西池却在他背后准备了一场谋杀?要杀的,还是他这一生里寥寥无几的朋友。 西池怔了怔,半晌,他望着黎咒那双星空一样的眼睛,沉声说:“我宁可把自己变成一个野兽,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你他娘的是不是跟司隶一样疯了!” 西池娘子看着他说道:“你厌恶我也好,轻蔑我也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只要是能救黎咒,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黎咒生气地踹了一脚地上被解下来的镣铐,怒道:“老子喜欢你!” 西池一愣,然后整个暗牢里都陷入了恐怖的寂静。 黎咒说,他喜欢西池。 一个男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这是断袖之癖。是为这个世间所不容的。 可是他却说的那么大声。 西池娘子的眼睛莫名红了。 “你……” “你……” 他一个人你了好久,都没有你出一句像样的话。 半晌,西池才低下头嗤笑了一声。 “你少来唬我。厉王既然答应放你,你就赶紧走。我用不着你这么可怜我,在临走前,说这么几句话来哄我开心。” 就好像是一个懵懂的小孩弄丢了自己心爱的糖,他找了一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后来他突然摔进了一个大坑里,却发现大坑里全是他最爱的雪花糖。幸福来的太突然,任谁都不相信这是真是的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他是我的人 黎咒懒得与他理论这个中感情。 这种事情,便是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他转身对燕凛问道:“厉王,爽快人做爽快事。你直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了他?” 西池是因为他才卷入这件事情里,他不能丢下西池不管。 燕凛冷声道:“他一心谋害王妃,王妃的一条腿还是因他而断。当日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王妃现在便是一具死尸。你觉得本王会轻易放过这个威胁吗?” 黎咒的眉头皱了皱,他并不知道西池还害的姜使君断了一条腿。 黎咒说道:“厉王,西池害王妃,是他的不对。但是只要你让我带他离开,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他做出任何伤害王妃的事情。” 燕凛冷声笑道:“你的保证能有什么效用?况且本王也不用你将他带走那么麻烦,只要将他在这里解决,王妃不也同样安全了吗?” 黎咒的脸色一沉,咬牙道:“他想要剖王妃的心,是为了救我,那若是我死了呢?” 燕凛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抬眸看着他。 若是黎咒死了,那西池自然不会再找莲珠,也会放过君儿,因为他已经没有需要得到莲珠的理由了。 燕凛问道:“你要自裁来保他?” 西池听到以后,立即挣扎起来,“黎咒,你神经病,你疯了!” 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救黎咒,可是黎咒却想自裁换他的性命! 黎咒没有理西池,而是看着燕凛沉声说:“他是我的人,我保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他看来,厉王对姜使君的重视,已经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 西池出手伤了姜使君,即便自己有姜使君作保,想要带着西池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了。 那不如……用自己的命来换西池的命。 西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活,可是他不一样。他只剩那么几年了。 这个选择,也只是将他人生的终点稍微提前那么一点而已。 至少他要告诉西池一件事情,他是宁死,也不会让西池为了自己做出那种错事来的。 若是自己死了,西池便再也不会去寻求连珠了。 他们会落到厉王手中,落到这个下场,都是因为他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个决定,一错错在他妄图把姜使君从厉王身边带走,二错错在他低估了西池对自己的感情。 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然是不可挽回了。 他能为西池所做的,仅此而已。 燕凛却突然笑了出来。 他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西池,“若是黎咒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你的性命,你怕是自此会记恨上厉王府吧。” 西池挣扎的更厉害了:“你若是敢动他,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即便他现在已是阶下囚,但是他眼中的那份狠劲儿,却不是假的。 燕凛低头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轻声道:“但若是本王都让你们活着走出这个暗牢呢?你们当如何?” 西池和黎咒都是一愣,厉王如今做事,为何变的如此难以捉摸了。 上一刻厉王还一副要打要杀的模样,下一瞬就雨过天晴了? 两个人当然不知道,燕凛之所以想要留西池一条命,那是因为他找回姜使君的那一晚,姜使君窝在他怀里说了一句话,“别杀他,求你”。 既然是她的要求,他当然会留西池一条命。 但是怎么个留法,就是由他来决定的了。 黎咒率先说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厉王素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他说可以留西池一条命,那西池就不会死。 燕凛无视了黎咒的话,而是对西池问道:“西池,本王若是真放了你,你还会去取王妃的心头血吗?” 西池看了刚才为了救他险些自裁的黎咒,沉默了良久,才终于不甘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既然知道黎咒宁死也不会吃莲珠,那他再做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姜使君说得对,就算是他找来了莲珠,骗黎咒吃下去,黎咒最后也一样会选择自裁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到这个答案,燕凛招了招手。 一个侍卫就给黎咒端上了一个小瓶。 燕凛对黎咒说道:“吃下瓶中这颗药,你便可以带西池走了。” 黎咒问道:“这是什么?” 燕凛说:“毒药。” 西池一愣,怒道:“你不是说要放我们走吗?”燕凛冷笑道:“这药不会立即要了他的性命,但是每月都会毒发一次,若是不服解药,他才真的会死。往后你每月派人来厉王府中领一次解药,他自然能好好地活着。想要 从本王的暗牢里走出去,这点代价,总是要付的吧?” 从前王府里抓到一些不能信任的想要归降的刺客或者暗卫,也会给他们服毒,先捏着他们的性命。 这样,就算是他们逃了,没有王府的解药,他们一个月后,也一样会死。 西池的行动以黎咒为中心,捏着黎咒的名门,西池自然不会妄动。 西池怔了怔,扭头看向黎咒。厉王并不信任他们,所以厉王想要用这颗毒药,将他们都掌控在他手中。 若是黎咒吃了这颗毒药,以后黎咒的命就捏在厉王手里了。 黎咒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干脆地将瓶中的药倒出来吞了下去。 反正他也没有多少年可活的了,这颗药吃不吃,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当务之急,是要救黎咒。 他将空了的药瓶丢到一边,沉声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燕凛道:“放人。” 少天走了过去,把西池身上绑的链条也给解开了。 黎咒看了西池一眼,说道:“走。” 这已经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离开这里以后,他还有话要对西池娘子说。 但是就在西池从燕凛身边走过的时候,燕凛的嘴边勾起了一抹阴恻恻的冷笑。 燕凛忽然一个转身闪到西池身前,一脚踹在了西池的胸口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西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撂倒。 他躺在地上,痛呼了一声。燕凛的脚还压在他的胸口上没有移开,西池已经疼的都没有还手之力。 第五百四十三章 款爷 黎咒:“厉王!” 燕凛置若罔闻,甚至没有低头看脚下的人一眼。他慢悠悠地绕着西池走了两步,从西池的身侧,走到了西池的左腿边。 然后抬脚,在西池的左膝上往下一踩。 咔擦—— “啊!”西池忍不住这痛处,高呼了一声。 燕凛脚下的动作没有停,而是继续用力。 骨头受到重压以后细密的碎裂声从西池的腿上传出来,西池躺在地上痛苦的尖叫不断。 黎咒想要上前阻止燕凛的暴行,却被少天他们拦在了一边。 燕凛就这么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听着西池的痛呼声,那神情,似乎是在享受。直到西池痛的脸色惨白,再也叫不出来为止。 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疼的丢了半条命的男人,收回自己的腿,说道:“虽说本王不杀你,但是王妃断了一条腿,你自然也要陪上一条腿。” 他在为姜使君报那时从马上摔下来的断腿之仇。 西池咬着牙,一身冷汗如水洗,疼的说不出一个字。 燕凛冷笑了一声:“听闻西池娘子眼线遍布天下,想来找一个能医治你这小小腿疾的大夫不在话下,希望西池娘子到时候还可以为王妃引荐一二。” 若是西池能够治好,再站起来,那么君儿也能。如果君儿再也站不起来了,那么就让西池娘子赔她一条腿。 燕凛说完,扫扫衣摆,抬步走出了刑房。 姜府。 老姜笑眯眯地看着小姜,回到姜府这几天,没再看到燕凛那张臭脸,他们家小姜脸上的气色都要好的多了。 前几天厉王府还派人来传话,说厉王重病一场,这显然是要把小姜骗回去啊! 小姜要是回去了,那臭小子再来一顿哭求认错,把小姜求的心软了,岂不是要让他得逞了吗? 他老姜不能同意! 所以他就把这个消息截了下来,没让人传到小姜的耳里,现在看着小姜的笑脸,他觉得自己这个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花团锦簇的园子里,姜使君坐在桌边,手中的黑盅一阵猛摇,哐一声盖在了桌上。 姜使君看了一眼骰子的点数,一捋袖子,紧盯着老姜的眼睛,气势十足地叫到:“五个六!” 老姜也看了一眼自己骰盅里的点数,嘿嘿一笑:“小姜,你还是太年轻啊,点数一开始叫这么大,就被人顶死了。” 他一脚架在石凳上,更为气势十足地叫到:“六个六!” 没错,老姜在教小姜赌博…… 且小姜这几天对这个游戏颇为上瘾! 姜使君勾勾嘴角,“开!” 老姜得意洋洋的揭开骰盅,他的手上竟然已经有五个六了! “小姜,开你的吧~” 只要小姜手上再有一个六,他就赢了。 姜使君挑挑眉,揭开骰盅,一二四四五,竟然连一个六点都没有!! 老姜架在石凳上的那条腿掉了下来,一双眼睛都快瞪在她的骰子上了。 老姜气道:“你一个六都没有,你叫什么六?” 姜使君笑眯眯地说道:“兵不厌诈啊老姜,你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啊?” 老姜气结,“你这也太奸诈了!” 姜使君大爷一般地朝老姜伸出自己的一条玉璧,“少废话,爷们儿一点,给钱给钱!” 老姜摘下了身上的钱袋,极其不愿意地丢到了桌上,“给给给,老子一会儿再赢回来!” 女儿好啊,但是女儿烧钱啊。 和小姜玩骰子的这两天,他自己输了好几百两银子啦,肉痛啊。 姜使君把钱袋丢给小知,对老姜扬扬眉,“再来!” 两个人又开始一通猛摇,这时候简奕却来报,“大将军,昨日递了拜帖的萧公子来了。” 姜疗愣了愣,旋即说道:“快请!” 姜疗把骰盅放下,对姜使君说道:“我去见个客人,你和小知玩。” 姜使君见状,笑道:“老姜,这个萧公子是谁啊?竟然能让你这么重视!” 老姜从来不玩政治,所以姜府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这个萧公子能主动来拜访,本来就已经很奇怪了。 现在这个萧公子还能让标榜自己“老子天下第一”的老姜说出快请两个字,不简单啊。 姜疗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笑道:“是个款爷!” 姜使君一听,眼中顿时露出了鄙夷的色彩,“老姜,没想到你也会为五斗米折腰!” 老姜哼哼一声:“五斗米当然不能让老子折腰,但是五斗金可以!” 姜使君一愣,好奇地问到:“他真那么有钱?” “南八省首富,你说呢?” 姜疗丢下一句话,双手负在身后,大步去见他口中的款爷了。 姜使君一听,顿时激动的两眼放光,还真是个款爷! 姜使君忽然觉得,这种优秀的公子,她很有必要认识一下! 那可是首富啊,她上辈子都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这辈子能见见古代的首富也不错。 姜疗和简奕先朝着前厅过去了。 姜使君一看到他们离开,就立即对小知招呼道:“快,咱们也去看看这个款爷!” 小知面露难色,“小姐,不太好吧。” 从回到姜府以后,姜使君就不再让小知叫她王妃了,而是改口叫她小姐。 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女子,这么兴冲冲地去看一个男子,会不会惹来非议啊? 姜使君啧了一声,“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应该学会欣赏各式各样的人,这个首富就很值得欣赏,你的眼界要放宽一点!” 小知无奈,只能扶着姜使君在姜疗新让人赶制的轮椅上坐下,推着她去了前厅。 虽然那一天姜疗没有要厉王府的轮椅,但是轮椅这种东西,对于姜使君来说,还是很需要的,所以老姜特意请木匠赶制了一个。 前厅里,萧彦见到姜疗来了,起身一拜:“美成见过大将军。” 萧家长子萧彦,祖居扬州,字美成。 姜疗往堂上一座,笑道:“何必这么生分,同往常一样,叫义父就行了!” 萧彦听了一笑:“义父。” 姜疗问道:“家中父母都还康健吗?” 萧彦答道:“多谢义父挂心,他们近来都很好,闲来还打打太极。”姜疗又问道:“你这一次是因何入京啊?” 第五百四十四章 他是钻石! 萧彦谦和的说道:“我京中的一位至交好友遇上些难题,千里修书送至扬州求我帮忙,我不好拒绝,便上京了。听闻义父前些时日恰好也回了京都,美成便来探访一番。” 萧彦虽然偶会入京,但是姜疗却并不常在京都,而是连年在外征战,回到京都的时候,萧彦也未必还在,所以两人在京都中见面的时候屈指可数。 这还是萧彦第一次正经上门拜访。 姜疗还没当上大将军的时候,曾经救过萧彦的父母。 当时萧老板在边陲经商,边陲苦境,萧夫人因为思君心切即便身怀六甲还前去探望。 但是萧夫人的运气不好,被一些亡命之徒给盯上了,被绑去做了人质,要萧老板以重金赎之。姜疗那时还是个热血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正好遇上了这件事情,提了刀就是干。把那一群人解决了以后,把萧夫人送了回去。也因此保住了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那 个孩子正是萧彦。 萧老板感激姜疗的恩情,所以孩子出生以后,直接让孩子认了姜疗做义父。 姜疗和萧老板的友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后来有一次边陲战事吃紧,朝中粮草迟迟供应不上,也是萧老板拿出自己的钱,充作军用,才解了姜疗的燃眉之急,让他打赢了那一场战。姜疗也在那一战中,被封了大 将军。 姜疗虽然没有对姜使君提起过萧家,但是姜家与萧家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姜疗在萧老板眼中,是一个热血的侠义之士。萧老板在姜疗的眼中,也是一个重视国家大义而轻个人钱财的仁人志士。 萧彦长大以后,还去过几次边陲探望姜疗。那是萧彦对姜疗便是以义父相称。 每个人都有几个自己的朋友,所以萧彦这个好友是谁,姜疗没有过问。 姜疗又问道:“你如今住在何处?” 萧彦答道:“两年前置办的京中的一处小别苑。” 姜疗关心道:“此处与扬州的水土相去甚远,你在京中一切可还习惯?” 萧彦答道:“每次来京虽都有些水土不服,但也勉强能适应。多谢义父挂怀。” “那就好。”姜疗说道:“你鲜少来京都,别苑中的人照顾的恐怕不得心,若是有不习惯之处,与义父知会一声便可。义父这大将军府,有的是房子给你住。” 萧彦是个谦和有礼的好孩子,站起来又是一拜:“多谢义父。” 姜疗摆摆手,说道:“你的腿脚不便,不必和我拘这些虚礼。” 姜疗说道这里,忽然一顿,然后看着萧彦的两眼都开始放光了。 “美成,义父记得,你的腿是幼时坠马摔断的。” 萧彦小时候也有一腔热血,想要参军报国,但是自从他坠马摔断腿以后,这个梦想就被迫终止了。 萧彦一愣,点了点头。 姜疗急切地问道:“那你可有认识的能治疗腿疾的名医?” 萧彦愣了愣,问道:“义父为何问这个?可是有什么认识的人腿伤了?” 姜疗皱眉道:“我有一个女儿,一个多月前和你一样从马上摔了下来,找了许多大夫,都说她伤的太重,重新站起来的几率很小。”当时很多大夫也是说萧彦站不起来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彦不仅重新站了起来,走路也只是有些小跛足而已,虽然看起来不美观,但是并不影响日常生活,是以姜 疗寄希望于他。 或许美成认识一些名医也说不定,如果有美成从中牵桥搭线,小姜的腿说不定还有康复的希望。 萧彦一听,舒朗的眉皱了起来,眉宇间都染了几分忧郁之色。“名医不曾遇上多少,但是久病成良医,腿短之后,我翻遍医术,自学医术,我这腿,多半是自己慢慢锻炼,加以针灸治疗如今才能重新行走。义父若是不嫌弃,美成倒是 可以为姜小姐看一看。” 姜疗还是很相信萧彦的,“可你此来京都不是为你那好友解决疑难来的吗?再分心来照顾我家小姜,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萧彦愿意帮忙这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别人。萧彦笑道:“义父多虑了,我那好友身份有些特殊,几日都不见得能与他见上一面,抽空为姜小姐治腿,并不妨碍。且我这一次在京都恐怕要多待一段时间,正好可以为姜 小姐好好看一看腿疾。” 老姜霎时间眉开眼笑:“如此甚好,甚好!” 看看,这才是好男人应该有的样子啊! 厉王府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萧彦问道:“不知姜小姐现在何处?美成今日无事,若是姜小姐方便,美成今日便可以为姜小姐看看。” 姜疗讪笑了两声,“小姜啊,她就猫在外面偷听呢。” 萧彦一愣:“啊?” 一直躲在前厅外面那条走廊下竖起耳朵偷听的姜使君:“……” 老姜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姜疗常年习武,又在军营中生活,警惕性比一般人强得多。当姜使君身下的木轮椅被推到长廊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 这块小姜,就是好奇心太重。 姜疗咳了一声,对这门外叫到:“小姜,还不进来见见你义兄。” 都被点名了,姜使君也不能装空气,被小知推着来到了前厅。 前厅里有一道门槛,轮椅过不去。 姜使君就坐在轮椅上,抬头和萧彦对视了一眼。 然后姜使君这个南八省首富的脸惊到了。 这位哥哥,她曾经见过的! 难怪她觉得萧美成这个名字耳熟呢,这可不就是她的否极泰来活雷锋么! 那个她从西池娘子手里逃跑的时候遇上的弱书生! 她记得萧美成还有一个叫啊乾的侍卫,她还从他那里借了一匹马,然后她就在西池的追击下,不幸地从马上摔下来,变成一块残姜了。 姜使君嘿嘿一笑,那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旷世珍宝。 “原来是义兄呀,这可不是巧了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原主这个惨不忍睹的身世下,竟然还藏着一个比金子更能闪闪发光的南八省首富义兄。 萧美成不是金子,他是钻石!妥妥的,钻石!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冒犯了 难怪她借马的时候用自己的玉钗子抵债萧美成都不要,像人家这样的南八省首富,那一定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她拿着一个粪土换人家的马,人家肯定不稀罕。 萧美成愣了愣,随即也想起来自己当初回梁宇的时候遇上的那个看起来极像碰瓷的借马姑娘。 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之下,帮的一个陌生女子,竟是义父的女儿。 即便两个人之前打过照面了,萧美成还是极其恭谨地对着姜使君行了一个书生礼。 “姜小姐安好。” 老姜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游走了一番,问道:“你们认识?” 姜使君把自己和萧款爷的事情跟老姜说了一遍,让老姜唏嘘不已。 此前,老姜其实不信善有善报这种话的,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信了。如果不是他当初救了萧家夫妇两,现在他们的孩子也不会那么巧合的救下小姜。 这就是种善因得善果啊! 姜疗说道:“既然你们都认识,我也就不再为你们介绍了。美成,你先给小姜看看腿疾吧。” 小知扶着姜使君站了起来,准备把她扶进前厅。 姜使君咬了咬牙,站的有点吃力。 腿上的骨头还没有愈合,脚只要一沾地就疼。 萧彦一看,便道:“姜小姐坐下吧,在下过来也是一样。” 姜使君微微一愣,毕竟是自己求医,她也没想到萧彦会如此客气。 老姜倒是极其赞赏的看了萧美成一眼。啧,自己的义子,那素质,妥妥的。 萧彦说完,拖着一条跛足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他一身玉白玉白的衣裳,身姿又是出挑的要命,但是跛足走起路实在是不甚美观。这两种强烈的反差出现在萧彦的身上,叫人的目光不自觉就锁定在了萧彦的身上。 姜使君一愣,萧美成的腿怎么…… 对了,老姜说他也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她看着萧彦,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同命相连的感情。 他们真是,太惨了。 萧彦的步履不紧不慢,正是介于那殷勤于怠慢之间的另一番从容得当。 行云流水这样的词并不适合他,他每走一步,左脚都要稍微顿一顿,然后才半走半拖地将自己伤了的右腿往前迈上与左腿迈出的步伐不相称的一小步。 因为右腿不能抬高,所以鞋底与地面难免摩擦出一些沙哑的声响。 但是他似乎半点不为自身的残疾而羞愧,比起顾虑自己行走时的的比小儿学步还略显蹩脚的丑态,萧彦更在乎的显然是她膝上的伤。 姜使君笑了笑,倒是个,极其温柔体贴的男人呢。 她被小知重新扶着坐下,带着这这样的想法重新去看萧彦,她忽然发现,萧美成的眉眼都在自己面前变的格外清晰起来。 他长得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都悉数堆在他的眼角。 虽是跛足,一身气骨却也是萧萧肃肃,天质自然。 现在姜使君再看他那一跛一跛的姿态,也半点不觉得难看可笑了。 他的身影就那么映入姜使君的眼底,姜使君怔了怔。 这个男人,温柔的像一泓泉。 即便是再随意的一举一动,都能叫人从他的骨头里,看出一股儒雅来。然后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冒犯了。”姜使君一愣,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要为她检查膝盖上的伤,势必要掀起她的衣裙,即便周围的下人们现在都已经被屏退了,但是男女本应避讳——即便萧美成是她的义兄 。 他这一句冒犯既不做作也不虚伪,算是十分的合乎礼数了。 从前她也听过萧彦说话,那时她一心逃命,只想尽快回到京都,倒是这时候才发觉,这男人的嗓音出奇的好听。 和燕凛那种暗中积蓄着力量的低沉不同,萧彦的声音悦耳的好像冰锥上暖化的一滴水坠下,落在了一块质地上好的玉石上,敲击出如乐声一般悠扬好听的响。 从前她只觉得燕凛的好看在东周是无人可比的,燕凛或许不知道,她其实还为自己找到这样的一个男人而暗中窃喜了好久。 现如今看来,她的眼界实在是过分狭窄。 萧彦身上有一种很浓的书卷气,这种书还不是一卷沉闷的古书,而是能引起少女欢心动容的情书。和燕凛那种乍一看就要叫人倾慕的甚至可以称之为骄傲的容颜,萧美成这样文雅而温柔的书卷之美,这种由内而外的谦儒,也是一种少有的好看,是与燕凛的那种冷傲孑 然不同的一种隽朗。 看,这世间好看的男子,不知燕凛一个嘛。哦,原来不是燕凛的好看如天上星月般叫尘世的凡人觉得遥不可及,而是她爱他爱的深切时,便将自己眼中的光投在了他身上,才看出了他身上一种无人能及的出尘之感 。 燕凛,原来也只是这个浩浩尘世里的一个凡人而已啊。 想到这里,姜使君又不自觉地感觉有点可惜。所以说爱情是多么脆弱的东西,稍不精心照顾,便会被摧残致死。 姜使君在心底悄悄叹了一声。 她知道老姜担心她,所以她并不想让老姜看出自己心中仍旧忧郁。 萧彦已经在她面前撩起衣袍蹲了下来。 前袍虽然撩起来了,但是他的后袍还是垂在了地上。玉白的衣裳极其容易沾灰,眼下已经弄脏了一角,萧彦好似不觉,姜使君看着觉得有点可惜。 萧彦给姜使君检查的时候,她全程都表现的很平静,似乎结果如何,都与她并不相干。 萧彦偶尔抬头看她的时候,倒是讶异于她的淡定。换做别的女子,遇上这样的事情,早都哭的不像样了吧。 不过萧彦偶尔碰到她伤处的时候,她的淡定倒是没能再保持下去。 “嘶,款爷,您下手轻点!” 萧彦一愣,抬眸望着她,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微微的停顿,似有疑惑:“……款,爷?” 姜使君:“……” 糟,一时疼的说漏嘴了。然后她立即扭头指着老姜,控诉道:“你别看老姜在你面前一句一句都是叫的美成,但是他平时都是这么叫你的!我跟着叫习惯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款爷也是计较的 姜使君觉得,像萧美成这样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一定是不喜欢被人用“款爷”这等粗鄙的字眼来称呼的。 虽然他的确是个大款。虽然他的确极其特别的有钱。 这么一个闪闪发光的南八省钻石小哥哥,她并不想就这么得罪,所以就毫不犹豫地将老姜推出去顶了风头。 反正他们义父义子的感情,一定比自己这个义妹的感情来的深。 所以小姜觉得自己的这一招祸水东引,用的很是到位,并在心底愉快地为自己点了个赞。 熟料,萧美成听到这样的称呼以后,并没有露出半点不悦的色彩,反倒是低声笑了笑。 “倒的确是义父的风格。” 姜使君一愣,咦,款爷的脾气还挺好。 然而这样的想法刚落定,款爷又说:“也有几分像姜小姐的风格。” 姜使君被噎了一下,这不是明摆着说他看破自己祸水东引的计谋了么。 她不能认输! 于是姜使君下意识地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风格?”萧美成淡淡地说道:“初见时,姜小姐看我的表情,像看一个闪闪发光的救世主。我觉得,姜小姐是个率性的人,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一点,姜小姐应是承了义父的教 诲吧。” 姜使君分析了一下萧彦的这段话,觉得没有毛病。那时候的萧彦的确就是自己的否极泰来啊,她看着萧彦的眼神冒光很正常。 但是萧彦说她直率,让她突然觉得有点挂不住薄面,毕竟她刚才并没有直率地承认自己心底的想法,而是一点都不直率的地把老姜推出去了。 就在姜使君陷入这种淡淡的羞愧情绪之中时,萧彦已经为她检查完了伤情,放下了她的衣裙,站了起来。 姜使君以为他要宣判自己膝盖的生死存亡了,屏息看着萧彦,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小知永远是那么善解人意,刚才得空的时候沏了两杯茶,给两个人端了过来。 萧彦摆摆手,没有要喝的意思。姜使君刚才和老姜在后院赌了小半个时辰,现在倒是有点口渴,接过茶来喝了一口。 然后就听萧彦问道:“那我这个款爷,姜小姐有没有意向傍一傍?” “噗……” 姜使君一口茶全朝旁边喷了出去。 款爷,原来也是计较的。 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呛她一呛。 她要撤回刚才那句话,这个哥哥的脾气一点也不好,他很腹黑! 姜使君面上十分得体地擦掉嘴边的茶水,把茶杯还给小知,以免萧彦一会儿再说点什么来呛她,自己再做出点什么过分丢脸失礼的事情来。 毕竟萧彦竟然当着老姜的面问她想不想傍大款了,再说出点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也不是不可能。 想她一张嘴舌灿莲花,还是第一次被人呛成这样。 可是在姜使君还没想好怎么反击的时候,萧彦的第二击就又来了。萧彦好死不死,又说道:“姜小姐既然都叫美成款爷了,想必也是认可了美成的这个身份,美成只是一时好奇才会这么问,不想这个问题让姜小姐心花怒放至此啊。姜小姐 ,你现在是心底在暗爽着筹谋怎么答应吗?” 心花怒放个屁啊,她是受到惊吓了好吗。 南八省首富的嘴,果然不是一般的嘴。 然后又听萧彦说道:“姜小姐要是想傍,其实不用暗爽,就算看在义父的面子上,美成也可以接受姜小姐傍我的要求。” 姜使君翻了个白眼,她怎么能让让人就这么看轻她。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十分温婉地说道:“这位哥哥,我没有在暗爽,也并不想傍大款呢。我有老姜就够了,不需得哥哥救济。”萧彦听完微微一愣,分外可惜道:“可惜了,款爷家中钱财堆积如山,都没个可以正经花销的地方,正想找一个想要傍着爷的人来花些钱玩玩。方才见姜小姐叫我款爷,爷 还以为自己的愿望要实现了。” 刚才还一脸正气的姜使君在听完款爷的这番话以后,一脸的正气,瞬间变成了一脸的谄媚。 首先,她当然不是一个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没有节操的女人。 但是!!作为一个乐于助人的红领巾,她觉得为了完成款爷的愿望,适当的牺牲一下自己,傍一傍这个有钱没地花的款爷也是可以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缺人花钱,她可以啊! 南八省首富啊,有萧美成在,她去哪儿潇洒不行啊?姜使君抬头看着萧彦,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款……啊不,义兄既然都为义妹看伤了,作为义妹,若是连义兄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的话,义妹实在是于心有愧 ,义妹觉得,这个责任,我得揽下,我傍!” 所以款爷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你家的钱库? 姜使君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正对上他那一双如一泓清泉般含笑的双眸。 姜使君愣了愣,然后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萧彦的一直大手柔柔地搭在了她的脑袋上。 他说:“好,以后你可傍紧了。” 顿了顿,萧美成又笑眯眯地说道:“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忧郁的样子,不适合你。” 萧彦一直都相信,有些女子生来就像阳光一样明媚。 他也觉得,她就是那样的女子。 姜使君怔了怔,恍然明白过来萧彦原来是在逗自己开心。 刚才她眼底藏着忧郁的样子,被他看见了吧。 姜使君倏然一笑,心底顿时便释然了许多。 姜疗走过来问道:“小姜的腿怎么样?” 萧美成回身说:“义父不必担心,她虽伤到骨头了,但筋脉未断,还是能站起来重新走路的。” 萧彦顿了顿,又说:“不过重新学走的时候,恐怕要受些罪。” 姜使君心底没有多大的波澜,类似的话,她已经听燕凛说过一遍了。她倒也没从萧彦身上期待什么特别的答案。 姜疗问道:“那她以后走路会不会……”萧彦知道他要问什么,点了点头,“会和我一样,有些跛足。但若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好好锻炼,应对生活的影响不大。”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不要太想爷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不要太想爷 老姜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跟着看向小姜的眼神里都多了两分悲悯。 默娘就这么一个血脉留在世上了,如今竟然还瘸了。 厉王府的那个狗东西果然就是该削! 姜使君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漫不经心地说:“这世上瘸子那么多,我又不是唯一一个,瘸有所成的人多了去了,你看这位哥哥不就成了一个款爷么,老姜你不要用这么特殊的眼光看待我。” 她倒是真不觉得瘸点会怎么样,四肢健全的傻逼多了去了。 她虽然瘸,但是她的脑子好使,这就够了。 当时从马上摔下来,没摔到她的脑子,以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苦逼的运气来看,都已经算是天恩浩荡了。 款爷听到她的话,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中差异之色较之刚才更甚了两分,而这诧异之下,更多了一抹欣赏。 他当初刚摔断腿时,情绪一度崩溃,甚至想要自裁,了结自己的性命。 刚才看她坐在轮椅上一派淡定的看自己检查,他心下还怀疑她是佯装出来的淡定,其实心中不知如何难过呢。 然后他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忧伤。 她果然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所以他故意碰了一下她的伤口,转移了她的注意,没想到她先叫了自己一声“款爷”! 倒是刚才听到她漫不经心地说出那番话,他才知,她是真不在意这一条腿的事情。 这腿疾似乎一点也不能影响她的心情,她好像还对以后的生活,抱着极大的憧憬。这是他在刚刚摔断腿以后的那段时间所不及的。 所以,他欣赏她。 但是现下,他更好奇的是,是什么让一个连这么重的腿疾都不放在心上的女子,露出那种潜藏着忧伤的眼神。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萧彦看了姜疗一眼,又说道:“若是小姜的腿疾治的好,往后或许可以不受湿冷天气影响,不会在发疼了。” 姜使君一听,忽然抬头看着萧彦:“你是说,即便下雨的时候,也不会疼的特别厉害?” 萧彦点了点头,“如果你配合治疗,做到这一点还是可以的。” 姜使君双眼开始放光,这个哥哥有两把刷子啊! “一定配合,积极配合!”姜使君立即说道。 御医都说她的腿以后没每逢下雨雪天气就会犯病,上一次下雨的时候,她可是在床上疼去了半条命! 萧彦能帮她治到不受天气影响,就已经很厉害了。 萧彦果然是她的否极泰来啊! 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要从萧彦这里开始转运了! 美滋滋~~ 美了一会儿,姜使君忽然回过神,“你为什么也叫我小姜?” 这不是老姜的专属称呼么? 款爷这么一叫,她觉得自己矮了一个辈儿,特亏。 萧彦笑:“因为我是款爷。你既然傍着爷,爷也要给你一个爱称。” 姜疗点了点头,竟然表示了同意。 姜使君嘴角一抽,行,款爷说的都对。 姜疗又对萧彦说道:“我们小姜以后就交给你了。” 萧美成笑道:“义父放心,只是美成以后要常来府上叨扰了。” 姜使君看了萧彦一眼,觉得这位款爷真是会说话。明明是他来帮自己医腿,还这么谦逊的说自己是来叨扰的。 萧彦低头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地正撞上姜使君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看的目光,那目光中似乎还有两分欣赏。 嘴边泛起两分笑意。 他又伸手摸了摸姜使君的脑袋,像是在摸一只可乖巧的宠物。 “这两日款爷来不了,你先好好养伤,不要太想爷。等你腿脚再恢复一些,就可以尽早复健锻炼了。到时候款爷再让你傍。” 自打姜使君说要傍着他以后,他就很自觉地在姜使君面前以爷自称了,且说的十分顺溜。 姜使君觉得,他一定没少干当人款爷的事情。 这种八省首富,至少得养上一票她这样吸血的寄生虫,才能体现出他首富的气派来。 萧彦又坐了没一会儿,就要离开了。 老姜对这个义子爱的很是深沉,亲自去送,留下小知和姜使君留在前厅外。 小知看着萧彦离开,转身推着姜使君回到了后院。 一路上,小知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王妃,小知有件事情一直想问您。” 姜使君说:“问。” 小知停了下来,没有再推着姜使君往前走。 “之小姐的腿有残疾的时候,小姐不是用蛊治好过吗?小姐这一次为什么不用蛊了,是不是觉得……”小知的声音越来越小:“是不是觉得小知学不好,所以不敢让小知帮小姐治腿?” 姜使君一愣,回头看着小知。 小知低垂着头,看起来一脸颓丧的样子,眼中甚至还有泪光闪烁。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很认真的在学蛊术了! 这件事情压在小知心里很久了,如果不是今天萧公子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憋到什么时候才敢说这些话。但是她真的很想直到小姐心底的想法。 小姐是不是看她笨拙,所以嫌弃她呀? 姜使君伸手把小知拉到了自己面前,让她站好。 “傻丫头,不是你的问题。” 小知抬头不解地看着她,“那是为什么?” 难道小姐不是因为不相信她的蛊术,所以才不让她帮忙吗? 姜使君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挡了挡头上略微有些刺目的阳光, “蛊虽然很强大,但它不是万能的。那种蛊只能在医治某一处骨伤的时候用一次,再用,要么是彻底失去效果,白费力气。要么是效用叠加,超过身体的承受极限,让我一条腿都废掉。” 她上一次治左腿的时候,已经用了蛊,如今左腿再断,那蛊的效用已失。 所以她倒不是不相信小知,就算小知的技术不佳,有她一旁辅导也不会出事,而是她的腿如今即便再用蛊也治不好了。 否则不用等小知提起,她就会先叫小知来给自己治腿了。 姜使君啧了一声,“只能说运气不好吧。” 若是她这一次断的是右腿,那倒还可以治一治。 第五百四十八章 这里,生疼 第五百四十八章 这里,生疼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姜使君扫扫袖子,低下头说:“不过我的运气向来不好,我已经习惯了。” 厉王府中,燕凛只带上寥寥几个人,大步流星地去了青槐阁。 青槐阁外依然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一群人,不过他们见到燕凛却自动放行了。 厉王,也没人敢拦啊。 燕凛手负长剑,一双修长的腿径直跨入青槐阁,只见一地狼藉。 双目无神的柳蓉衣在见到门边那抹玄色的身影时,眼中都有了光。 “燕师兄!你终于来了!” 她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溜烟跑到了燕凛的面前。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不已,那模样,真是可怜兮兮。 柳蓉衣被关在这里已经快十天了,这十天里她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对燕凛的到来也是又期盼又恐惧。 她希冀这燕师兄能像从前一样来救她出苦海,同时又害怕燕师兄从厉王妃的话里知道了些什么猫腻。 虽然厉王妃并没有抓到自己身上有噬心蛊的证据,但是这件事情一旦被传进燕师兄的耳里,以燕师兄的多疑,他一定会去查的。 柳蓉衣不知道燕凛到底知道了多少,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悄悄地关注着燕凛的神色。 可是燕凛的脸上却瞧不出一点端倪。 这让柳蓉衣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燕凛垂眸看着面前一身粉色衣裳,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女人,负在身后握剑的手骤然青筋暴起。 但是即便如此,他面上的表情,也是一派平静。 平静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良久,燕凛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语调温和却又没有一丝温度地唤道:“衣衣。” 柳蓉衣一愣,虽说燕师兄从前也这么叫她,但是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燕师兄叫的这声衣衣的感觉,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只是感觉,燕师兄对她比从前,疏离了。 柳蓉衣无声地咽了一口唾沫,应道:“燕,燕师兄。” 燕凛走上前一步,笑容满面地看着柳蓉衣问道:“你知不知道,君儿走了。” 柳蓉衣一愣,“她什么时候走的?” 燕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尤其冰寒,但是柳蓉衣却没有注意到。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厉王妃如今正是得势的时候,为什么会走这个问题。 燕凛说:“五日之前,本王亲眼看着她被大将军带走的。她离开的时候,连看本王一眼都不愿意。即便本王求她,本王跟她认错,她都不回头。本王那时候就像是被人拿刀子剜走了整颗心一样。” 燕凛伸出一根食指,用力地点了两下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里,生疼。” 没人知道她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只有他知道。 “本王丢了王妃,丢了挚爱,总要拿些东西来赔,你说对么?”燕凛冷笑着,俯身看着柳蓉衣的眼睛,问道:“衣衣啊,你觉得,这一切是谁的错?该由谁,来还这笔账呢?” 他说的很忙,声音却越来越冰冷。 柳蓉衣的一脸一变,目光闪躲道:“我,不知道……” 燕凛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应该知道的。” 他的双眸看起来如寒潭一般深邃。只有极力克制自己,他才能忍住自己杀人的冲动,不让自己伸出手去,将柳蓉衣的脖子掐断。 柳蓉衣不禁一阵哆嗦。 她能感受到师兄身上那股浓浓的杀意。 燕师兄是来找她算账的吗?难道燕师兄已经知道一切了? 可是,就在柳蓉衣快要扛不住燕凛这种莫名的威压的时候,燕凛脸上的那份阴郁却又突然一扫而空,转而对她微笑道:“本王觉得,这都是你那位生死不详的百里师兄的错,你说对吗?” 柳蓉衣一愣,燕师兄的情绪为何变化这么大? 她越来越看不懂燕师兄了…… 燕凛说道:“若不是百里新当初在天青山屠门,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本王也不用将你接近王府,那王妃就不会因为和本王生了嫌隙而负气离开,你说对不对?” 柳蓉衣一听有人给自己当了挡箭牌,也不肖多想,就说到:“对!” 燕凛笑了笑,似乎是对柳蓉衣的这个答案很满意。 柳蓉衣太害怕燕师兄现在的样子了,既然燕师兄认为问题在百里师兄身上,那她只要让燕师兄的这种认识保持下去就好了。 看燕师兄的样子,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事情。 厉王妃既然不在,那现在岂不是她翻身的好时机。 柳蓉衣走近燕凛一步,委屈地说道:“燕师兄,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有多害怕。太妃软禁我,百里师兄也不知道在哪里。我真怕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燕凛轻笑了一声,“不用害怕,本王已经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与其让你一直这么躲躲藏藏,不如引蛇出洞,将那些该死的人一次解决个干净。岂不是痛快?” 柳蓉衣一愣,“燕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少天站在燕凛身后说道:“王爷会将柳姑娘送回芙蓉园,让柳姑娘当诱饵,引百里新现身。我们会在附近埋伏,只要百里新出现,我们一定会将他就地正法。” “用我做诱饵?”柳蓉衣大惊失色。 不行,她已经太久没有联络爹和百里师兄了,如果她现在就这么被送回去,百里师兄一定会主动现身的。 燕凛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里加了威压,似有不满道:“衣衣,你难道不愿意?” 柳蓉衣伸手抓住了燕凛的手臂,说道:“燕师兄,我,我害怕……可不可以换个法子?” 燕凛冷冷地笑了笑,“换什么?本王总不能将你藏一辈子,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将想要害你的人全部解决。你以后,也就少了一份威胁,不是吗?” 柳蓉衣的心突然有些慌了,若是百里师兄真的中计,被抓起来怎么办? 不,百里师兄那么挂心她,一定会中计的! 若是百里师兄被逼问出什么,那她岂不是也要被牵连?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想她了 柳蓉衣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退,因为不曾注意狼藉的地板,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令柳蓉衣诧异的是,这时候从前关心她的燕师兄却没有来扶她,还是她自己扶住了一旁的梁柱,才得以重新站稳。 燕凛看着她惊惶的样子,故作不明道:“衣衣,你慌什么?” 柳蓉衣看着燕凛摇头说道:“燕师兄,我不想回芙蓉园,我怕。总有别的办法的!” 虽然被裘太妃关在这里很不好,但是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再出去的。 比起去芙蓉园,她更愿意留在青槐阁。 无视柳蓉衣话语里的祈求,燕凛笑道:“不用怕,本王不会让你在芙蓉园里出事的,至少这一次不会。” 柳蓉衣可是他一次性清剿天青门的关键所在,他怎么可能让柳蓉衣死的这么痛快呢? 燕凛缓步朝柳蓉衣走近,抬手捻起她滑落胸前的青丝,动作轻慢地帮她拨到了肩后。然后他又笑了,笑容里却透着刺骨的冰冷。 他说:“你知道的,师兄向来最疼你,怎么能让你就这么死了呢。” 柳蓉衣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师兄这句话,在她听来,更像是一种恐吓。 然后,她看着燕凛方才还存着些许温柔的眼神彻底的冷了下来。 燕凛转身迈出了青槐阁,丢下一句没有任何情感的话:“送她去芙蓉园。” 那时候柳蓉衣突然看见,燕凛将身后的剑握的死紧,他手上的青筋暴起。他好像蕴含着极大的怒气,好像只要一个没忍住,就会拔剑杀人。 “师兄……”柳蓉衣看着朝她走近的少天和几个近侍,朝燕凛追了上去,想要最后努力一把,“我不想去芙蓉园,师兄!” 燕凛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柳蓉衣说道:“衣衣,本王这么多年来,这么照顾你,你也要听话些才好。否则就算你不去……” 燕凛笑了,“本王也会把你绑去。” 这件事情如今可由不得柳蓉衣了,他也不是来和柳蓉衣商量的。 柳蓉衣看着燕凛远去,还想要去追,却被少天拦了下来。 少天说道:“柳姑娘,谁都不是闲人,柳姑娘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干脆些跟我们去芙蓉园,也省的我们对柳姑娘动粗对不对?” 柳蓉衣往外看了一眼,燕凛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青槐阁。 柳蓉衣问道:“那燕师兄呢?他为什么不亲自送我去芙蓉园?” 少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自然有王爷的事情要做,柳姑娘也不能一辈子都依傍王爷,柳姑娘说是不是?” 从前她也不是没有换过住处,但是不管她换去哪里,燕师兄都会亲自送她去。而不会像今日这样,遣两个侍卫就将她送走。 她不敢确定燕师兄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是燕师兄今天的行事作风,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如果燕师兄真的知道了什么秘密,那应该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至少不会还是这么平静地对自己说话吧? 那难道是因为厉王妃走了,燕师兄受了大刺激,所以才变了一副模样? 柳蓉衣想不出一个答案,只觉得这个理由比较妥当,同时也能给她一些安慰。 燕凛离开青槐阁以后,就去了佩环轩找裘太妃。 裘太妃正在屋里看着乔管家送上来的账本,见到燕凛来了,把账本随手往桌上一放,站起来问道:“听乔管家说,你之前出去了一趟,身体好些了?” 燕凛点点头。 裘太妃为人母,不免叮嘱道:“这两日你还是不要太奔波,毕竟没好全呢。” “知道了,母妃。” 裘太妃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朝他走过去问道:“你来找母妃,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虽然她没有陪着燕凛长大,但是他有心事的模样,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燕凛的头垂了下去。 他的喉结滚了滚,沉声道:“母妃,我想她了。” 裘太妃愣了愣,说道:“那就去见她啊。” 她一直在姜府里,就算冽儿想要见她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燕凛却摇了摇头:“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这次是我错的离谱,她伤着心了,哪里能那么容易原谅我。” 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这也是真相。 她不会见自己的。 就算他们见了面,她也不会就这么原谅自己。 他已经在挽留无果的情况下,被姜使君推开一次了。 所以即便他很想她,他也不能在自己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去这么见她。 他,害怕。 他害怕被她绝情地再次推开。 以她的潇洒,在对他失望以后,是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裘太妃抬手摸了摸燕凛的脸,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燕凛说:“我想把柳蓉衣的事情处理个干净,然后给她一个圆满的交代。” 这件事情是因为柳蓉衣而起,只要解决了柳蓉衣和天青门,她就不会再生气了吧。不能不带任何结果就去看她啊,她一定会更生气的。 燕凛抬头看着裘太妃,目光里藏着满满的期盼。 “母妃,你说,到时候她是不是就会原谅我,跟我回家了?” 裘太妃点点头,“也许会的。你现在回头,还不算太晚。” 那一通罚虽然重了些,但总归是让冽儿想明白了,这是好事。 只要他不再犯糊涂,那找回儿媳妇就还有指望。 燕凛低下头,似在自言自语:“我会接她回家的……” 一定会的。 裘太妃见燕凛失神的样子,握住他的手,说道:“如果你实在是想她,去姜府偷偷看她一眼,也未尝不可。或者,偷偷送些什么东西给她,哄她开心也是好的。” 做这种事情虽然不是他的风格,但如今却是能抚慰他的相思之苦又不让姜使君知道的唯一办法。 冽儿看似冷静的不可方物,实则是个性情中人。 他心上对君儿那孩子看重的紧,要是一直这么压抑下去,恐怕会再来一次急火攻心。燕凛垂眸,母妃说的对,偷偷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第五百五十章 小姜你可醒醒吧 是夜,明月高悬。 偷偷潜进姜府对燕凛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虽然没来过姜府几次,但也知道姜使君从前出阁前住的院子在哪里。 燕凛轻松避开了几个姜疗安排在院子周围的护卫,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进了院子。 他只是来悄悄看她一眼。 在她发现之前,他就会离开,不会惹她嫌。 燕凛来之前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且在心底跟自己说了至少三遍。 院中简单宽敞,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在屋檐下,有一条长廊,长廊的转角处修了一个廊台。 一身水蓝色裙子的姜使君就懒懒地趴在廊台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双手叠着,被压在脑袋下,呼吸平缓。 燕凛就这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忽然发现,姜使君可能是睡着了。 不敢贸然走近,怕她只是在想事情,到时候听到声响睁开眼睛,再被她发现,惹她不快。 他从地上拾起一个小石子,朝她那处丢过去。 石子落地,撞出不大不小的声响。若是醒着,听到这样的声音,一定会醒过来。 姜使君依然没有睁眼,可见的确是睡着了。 燕凛这才抬步朝她走近一些。 他的脚步放的极轻,带动的声响远没有刚才丢出的石子大,所以姜使君没有醒。 走到她面前,隔着廊台,燕凛缓缓俯下身来,细致地端详着她的样子。没有变的比以前清瘦,可见姜府把她养的很滋润。 燕凛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 她吃好睡好,可见离开厉王府以后,心态宽的很。 而他却不同,自从她走了以后,他没有一夜睡好过。难道她真的就放手的这样干脆? 燕凛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愁色,他想要将她哄回去这件事,恐怕更加难办了。 但是燕凛又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还是开心的。 她过的滋润总比为自己的事情而伤神难过来的好。 一阵夜风吹过,姜使君动了动身,盖在膝上的毯子往下滑了一截。 燕凛皱了皱眉,小知怎么也不随侍着。 她一个人趴在这里睡觉,着凉了怎么办? 燕凛俯身,正欲将她膝上的毯子往上抽一抽,就听到院外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恋恋不舍地看了仍在睡梦中的姜使君一眼,隐进了一侧的花园。 现在还是不要被发现的好。 燕凛刚一隐藏好身形,小知就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她见到姜使君趴在长廊上睡着了,快步走了过去,轻轻地摇了摇姜使君,说道:“小姐,醒醒,夜风寒凉,您在这里睡,明天腿又要疼了。” 姜使君被摇醒,睁着一双朦胧的睡眼,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除了小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她刚才好像闻到了燕凛身上的沉水香的味道了,还以为是他偷偷来看自己了呢。 原来是梦么…… 姜使君仔细一想,又觉得如果真是燕凛,以他的功夫,在小知来之前把自己藏起来,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说不定小知还没有走进院子,他就已经发现小知了呢。 看着面前这个空落落的样子,她的心底也空落落的。 这时候小知的声音唤回了姜使君的神思:“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 她记得小姐以前没有这么嗜睡的,怎么今天在外面就先睡着了。 姜使君扶了一下额头,神情有些疲惫。 “款爷送来的安眠茶太厉害了,我刚才不过喝了半盏,脑袋就沉的不行,眼皮直打架。趴在廊台上就睡着了。” 今天萧美成走了以后,没过多久就又让人送来了两包茶。 萧美成担心她的腿疾没有痊愈,不时犯疼,夜里会睡不着,所以就让啊乾把安眠茶送来了。听说这是他来京都时水土不服睡不着的时候喝的,助眠效果很强。 南八省首富喝的茶肯定不是一般茶,哪有拒绝的道理,所提她很愉快的甚至是没有一丝犹豫的接受了。 刚才她让小知泡了一杯试了试,也没喝多少,没想到效果那么强。 说起这件事情,小知不禁感慨道:“萧公子对小姐真是好。” 姜使君想到他下午在厅堂中问自己有没有意向傍一傍他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的确是个温柔善良的男人。” 给她检查腿疾的时候,还不忘逗她开心,很是懂得照顾她的情绪。 这样体贴的又风趣的男子,的确不多。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小知说道:“小姐,我去推轮椅过来,送您回房睡吧。” 姜使君说:“就这几步路,不用麻烦了,你直接扶着我进屋就好。” 小知扶着她站了起来,慢慢地往屋子里走。 这一段路不算长,不过她的骨头才刚刚开始愈合,还是走的很吃力,贝齿咬在下唇上,都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泛白的牙印。 迈过门槛的时候,她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到,幸而小知警惕,把她扶住了:“小姐,您慢些。” 姜使君笑了笑,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定了定身形。 进屋前,姜使君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子。 空荡荡的院子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姜使君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一场梦而已,是她多想了。 若是燕凛来了,见她那副快摔倒的样子,怎么可能还不现身呢。 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暗自期待着什么。 姜使君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疼的她一个机灵。 姜使君在心底告诉自己,小姜你可醒醒吧,这种不专一的够男人有什么好,就算他回来求你,你也不能心软,外面还有一整个世界等着你呢。 不过是在梦里闻见了他身上的沉水香,竟然也值得你分神。你要是再好了伤疤忘了疼,可就真是个天下第一大傻瓜了。 给自己做完心里辅导工作,小姜骤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层次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茶的效果又上来了,困意上了脑,她也就不再想梦里出现的沉水香的味道,让小知关上房门,爬上了床榻。临睡前,姜使君又想,这一次可不要再梦到沉水香的味道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金灿灿的款爷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一阵夜风灌入燕凛的衣领,冷的他猛一回神。 当燕凛听到姜使君夸赞别的男人的时候,他就在心底打翻了一个大坛子。 之后她们还说了些什么,他全都听不见了。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离开厉王府不过寥寥数日,竟就认识了一个他不知道的男人。 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更是捏的骨头咯咯地响。 款爷,萧公子,那个她口中那个温柔善良的男人,是谁?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那男人还对她示好了?还送了安眠茶? 那安眠茶有什么好,让她在廊台上就睡着了,也不怕她着凉? 等他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神思的时候,已经是姜使君差点被门槛绊倒后的一声惊呼。 他抬头一看,紧张的都为她出了一层汗。 但是已经错过了去扶她的时机,小知又在一旁照顾的好,他不想惹得她嫌弃,才勉强忍住自己心底想要去扶她的冲动,没有走出去。 燕凛就一直站在她的屋外守着,直到她的房门关上,屋里熄了灯,他才离开。 回到厉王府里已经是深夜。 他却没有回寒坞院,而是像个雕塑一样,在储萱亭里站了一晚上。 乔管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匆匆套上衣物,连脸都没洗干净,就提起一件披风,赶在裘太妃知道王爷又开始自己折腾自己这件事情之前,急匆匆地把披风给燕凛送了过去,不然太妃又得操心了。 为了不让太妃操心,作为一府管家,他只能自己多操点心了。 乔管家一路赶到储萱亭,看到亭子里站着的燕凛时愣了愣。 王爷那静默的神态,和王妃当初坐在寒坞院的窗边思考时的样子,竟然一般无二。 储萱亭旁边就是湖,湿气是最重的。燕凛肩头的衣物,已经被清晨的雾气润湿了。 乔管家走进了储萱亭,把手上的披风递了过去,“王爷,您大病初愈,可要注意身体。” 王爷一天天的这么熬,别说是王爷这刚好的身体受不了,就是他都受不了啊! 燕凛看了乔言聪一眼,问道:“你这几日,可有派人守着姜府?” 乔言聪颔首道:“这是自然,王妃就算回姜府了,也一样是厉王妃,小人哪有不上心的道理。”在他看来,王爷这事就和夫妻之间吵架了,做娘子的受了委屈,气冲冲地跑回娘家了是一个道理。这时候一定要密切注意王妃的动态,逮着机会说不定还能再把王妃给接 回来。 自家的王妃,不能让人拐跑了不是,哪怕那个人是王妃的亲爹。 他可是乔管家,做事妥妥的。 燕凛的脸色却蓦然冷了下来,沉声道:“那王妃与其他男子相熟一事,为何不报?” 乔言聪一愣,抬眸小心地看了燕凛一眼。 所以……王爷是因为王妃认识了别的男人,才在这个储萱亭里杵了一晚上? 我的个乖乖,这事早来问他啊! 要是早来问他,哪还用的着王爷这么抑郁一晚上? 果然吃醋中的男人,是最没有理智的! 换做从前,王爷早就在第一时间,把他叫来问个清楚了。 不过王爷昨天白天并没有去姜府啊,那就是晚上去的?可是拜访探望也没有晚上去的道理啊,除非……王爷是偷偷去的! 没想到王爷现在竟然已经怂到,半夜才敢偷偷去看王妃一眼的地步了! 乔管家不愧是乔管家,三两下就把事情理了个清楚,再看向燕凛的时候,眼中都多了些同情。 乔言聪把手握成拳头,轻咳了一声,“回王爷,王妃离开王府以后,一直都在姜府中养伤,不曾离开过姜府。也不曾与其他男子相熟。” 燕凛皱眉道:“那她为何会认识一个姓萧的男人?” 燕凛顿了顿,嗤之以鼻道:“听说还是个款爷。” 厉王府难道缺钱么? 她想要首饰的时候,他难道不是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包给她? 一个款爷,有什么了不起! 在此之前,自己从未听她提及过任何一个姓萧的男人,不,她就连男人都很少提及! 所以燕凛很笃定,这个姓萧的男人,一定是她近来才认识的。乔言聪看着燕凛强忍怒气的样子,说道:“昨日里姜府有一个上门的访客,姓萧,应该就是王爷口中的那位。小人不知其身份,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禀告,而是先派人去查了 他的身份,夜里才回的消息。” 乔言聪顿了顿,又接下去说道:“等小人想去找王爷禀告此事时,王爷已经不在府中了。” 乔言聪说完,小心地看了一眼燕凛的脸色。 如果他猜的没错,王爷那时应该是正好去找王妃了,多么巧合且完美的错过。 这能怪他吗?能吗? 王爷竟然还凶他! 见燕凛沉默,乔言聪很自觉地接下去说道:“这位萧公子是祖籍扬州,姓萧名彦,字美成。偶会入京。且在南边名气还不小,乃是南八省首富。算起来,的确是个款爷。” 南边的经济本就发展的比北边好,萧彦是南八省首富,这财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及的。 放眼京都,能在财力上压过萧彦的门庭,还真没有几个。 所以萧彦可不是一般的款爷,而是个金灿灿的发着光的款爷呢。 说句不夸张的话,谁要是领兵谋反,只要拿住这个款爷的家财,军费用度这一项就妥妥的不用愁了。 燕凛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王妃与他认识?” 不过认识一日,她竟然就念着那个男人的好了? 乔言聪答道:“王妃未必认识,但是大将军一定认识。萧公子是大将军的义子,算起来,也是王妃的义兄。” 燕凛怔了怔,喃喃道:“义兄么……” 缠绕心头一整夜的抑郁退散了不少。 她本来就是个你给一分好,就回你三分的人。 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自己帮过她几次,她便跟着自己几度出入危险之地。那她念着萧彦的好,倒不奇怪。 但是萧彦其人,可不能这么看待。 谁知道他对君儿好,是不是别有用心!燕凛咬牙道:“那个萧彦,给本王盯紧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见面礼 乔言聪颔首:“是。” 燕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说道:“以后再有王妃的和萧彦有关的事情,不论事情大小、查清与否,即刻来报!” 虽然他预感柳蓉衣的事情处理好不需多久,但是这不需多久里,也会出现变数。就比如萧彦,他就是一个变数。 燕凛又想了想,转身又去找裘太妃。 女人是最懂女人的,若是君儿真对那个款爷有什么好感,不,看她笑的样子,显然对那个款爷的好感还不少,他得想办法尽快阻止这种好感继续蔓延下去。 她觉得有好感的男人,有一个自己就够了。 姜府。 小知跑到姜使君的闺房了,一脸高兴道:“小姐,萧公子来了。” 姜使君手里正拿着一只蛊在看,听了小知的话,好笑道:“他来了,你这么高兴作什么?” 她虽然不能用蛊了,但是还可以培养小知。 刚才她正在检查小知的作业。 以后小知培养好了,她也算是多了一个保障,一条出路,挺好的。小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簪子说道:“刚才萧公子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家仆,拿了一大包的首饰器物,给府里的下人们按照身份地位,一人一样分别赏赐了,说是给大家的见 面礼。” 小知高兴地把自己分到的簪子递到姜使君面前,说道:“萧公子说,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照顾小姐比一般人要多用心些,所以特别给了我一个金簪。” 金子啊! 她在厉王府里的那段时间虽然见的多,但是那些都不是属于她的,没想到萧公子这般阔绰,上来就送了个金的!寻常人家的妻女可都没有这种待遇呢! 真真是托了小姐的福,让她也有这么受重视的一天。 如果不是不合规矩,就萧公子这样的做派,她也想跟着叫萧公子款爷了。 姜使君看着小知手上的金簪,嘴角一抽。 难怪小知happy成这样,换她她也高兴啊,随平白收到金子会不高兴啊! 虽然他叫萧彦款爷,但是萧彦这等作风,这也太土大款了吧! 姜府虽然不像厉王府那么大,上上下下养了几百号人,但是府中差遣的佣人,几十号也是有的。 萧彦一来就这么送,这不得折进去一大笔花销?这是在撒钱啊! 还是八省首富本来就这么壕,到哪儿都要送个金子见面礼,以此来昭告天下他是个款爷?南八省首富,就是不一样。 她现在感觉自己不仅想傍他了,她甚至有点想要批斗他。 小知兴奋地把簪子收了起来,说道:“小姐,咱们快去前厅吧,萧公子已经等着了。” “嗯。”姜使君把手中的蛊虫放下,应了一声。 萧彦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前厅里喝茶,手上拿着一把白色的玉骨扇,扇面整洁,竟然未题一个字,也没有一幅画。 扇子轻轻摇动的时候,带起一阵阵微风,撩起他身后几缕墨发。 腹有诗书气自华,他笑的,像一副水墨画。 “小姜。”萧彦唤道。 姜使君默了默,既然是要绑着款爷的,小姜就小姜吧。 她已经筹谋好了,等她的腿能走路以后,就离开京都,在东周各处周游一圈。 当然,这种周游是需要不少花销的。 也当然,如果她想要钱,从厉王府里也能要得到。但是她既然已经和燕凛掰了,再去舔着脸要钱,那也太有失尊严了。 她总该保留自己最后那么点尊严吧。 回到姜府以后,她还嫌当时没来得及写和离书,和燕凛断的不够干净呢。 现在要是自己主动上门了,一定又是一番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所以厉王府,不能再扯上关系了。 另外,她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姜,老姜一定会给她钱,这不用怀疑。 可是如果能从这个钱多的流油,甚至无聊到可以撒钱的款爷身上要一点,是不是更好呢? 她承认她很俗气,简直是俗不可耐! 但是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能没有钱啊。 何况这个款爷这么想要花钱,她觉得,自己这种吸血虫,一定能满足款爷这种变态的需要。 姜使君抬头,笑吟吟地看着萧彦,叫到:“款爷。” 萧彦手上摇扇子的动作一僵,眯着眼说道:“小姜,你看着我的眼神,特别像那些想跟我要钱的人。” 姜使君嘴角一抽,这么明显吗? 是她近来太久没有演戏,所以演技退步了? 姜使君立即端正自己的态度,说道:“倒也不是要钱。” 萧彦笑道:“哦,是吗?”姜使君特意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他们都有见面礼,我觉得作为你的义妹兼实现你花钱愿望的小仙子,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个见面礼呢?你看,小知作为一个丫鬟,都 能拿到金簪,那我作为她的主子,是不是能从你那抱一个金块?不,至少得俩!” 萧彦身后站着的啊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哇,这个姜小姐还真是,特别的实在,竟然开口就跟公子要金块! 然而小姜还是太年轻。 面对姜使君这种脸不红心不跳的和明目张胆的要钱没什么区别的问句,萧彦摇头道,“不是。” 姜使君嘴边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 “你怎么这样小气,我都傍着你了,你还不给我点甜头?” 萧彦站了起来,一步一瘸地朝姜使君走过去,浅笑端方道:“小姜,你的见面礼,我已经给了呀。” 姜使君一愣,“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萧彦说:“在梁宇的时候,你要了我一匹马。” 姜使君皱眉道:“那也算见面礼?也太草率了吧!” 比起小知他们的金簪,比起自己飞走的两个金块,她觉得自己的见面礼很亏,不,简直是亏大了! 萧彦倒也不计较,慢悠悠地说:“哦,那你把马还给爷,爷也可以再送你个见面礼,鉴于你是实现我花钱愿望的小仙子,爷给你三个金块都行。” 然后姜使君又是一阵气结,气的肝儿疼。 那匹马,早在她逃命的时候,就被西池娘子给弄死了啊!她去哪里给萧彦找马? 第五百五十三章 是爷眼拙 小姜心底很不是滋味,亏了亏了,亏大发了,三个金块就这么没了…… 就在这时,姜使君又听见萧彦一阵轻笑。 姜使君一愣,刚一抬起头,额头就被一个凉凉的东西轻敲了一下,是萧彦手中的玉骨扇。 “傻瓜。忘了谁的也不会忘了你的。瞧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姜使君又是一愣,萧彦又是在逗她?她就这么好逗? 然后萧彦朝她递过来一个盒子。 姜使君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明红色的玉镯子,镯子做的精巧,外面还镶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金凤。 然而小姜的兴致并不是很高,她并不懂玉石的价值,只是有些失望地看着萧彦说道:“小知拿到的的金子都比我镯子上镶的金子多……” 萧彦十分陈恳地点了点头,“但是小知的簪子,在京都可买不了一栋姜府这样的宅子。但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那就……” 萧彦说着,把手朝姜使君伸了过去。 只见姜使君迅速地把镯子往自己手腕上套,结果镯子太纤小,第一次没套进去,姜使君把手往镯子里用力一塞,才终于把镯子给戴到了手腕上。 然后姜使君说:“啊!这个镯子和我真是太般配啦,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首饰呢!谢谢款爷,小姜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开玩笑,这可是一栋宅子,怎么可能还给款爷。 她的了! 款爷可真没有傍错。 萧彦诧异于小姜的变脸之迅速,嘴角抽了抽,问道:“般配么?我看你刚才戴的挺艰难的。” 姜使君坚定地摇头道:“不艰难,是你眼花看错了,镯子很合适!” 萧彦身后的啊乾也皱眉道:“可是我也看见了,你第一次没戴进去,还是塞了两次才戴上的。” 姜使君微笑着,面不改色道:“你们一起看错了。” 萧彦也不揭穿她,很客气地给她留了几分面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嗯,是爷眼拙。” 姜使君顺坡下驴,“没关系,谁都有个眼拙的时候。” 萧彦低头看着姜使君的膝盖,问道:“腿疼这两日好些了?” 姜使君答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应该是好些了吧。” 萧彦问道:“伤了以后,都在府中闷坏了吧,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姜使君悻悻然道:“算了吧。” 萧彦却道:“你一看就是个爱闹的性子,闷在府中,不把自己给闷坏了,是想要在自己身上闷出几棵小蘑菇用来炖汤么?”姜使君拍拍腿,说道:“我这腿脚去哪里都不方便,散一次心,不知道给多少人添麻烦,就连马车都得来回地铺毯子,还是现在府中养着吧。什么时候不用坐轮椅了,再出 去也不迟。” 反正,她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不过,她也只剩下大把的时间了。 “只是怕麻烦吗?”萧彦笑了笑,“那你从今天起不用怕了,款爷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萧彦说着,绕到姜使君身后,推着她身下的轮椅往外走去。 明明他自己的腿都是瘸的,可是推着她却是走的四平八稳,姜使君颇为吃惊。 但姜使君还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你要干什么?” 萧彦说道:“带你去看看别处的风景,我可不想把一块小姜养成蘑菇。” 姜使君拒绝道:“我不想看风景不行么。” 萧彦理所当然道:“哦,那就当我想看。你傍着爷,就该陪着爷。” 这个道理乍一听,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姜使君看看自己手上的镯子,行吧,那就陪他一次,毕竟拿人的手软,反正她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 萧彦低头看着没有再反驳的姜使君,眼角堆的笑意更深。 刚出姜府,姜使君又拉着小知问道:“老姜今天怎么不在府中?” 萧彦来了,还要带她离开姜府,照理来说,老姜应该会来交代两句才对啊。 小知答道:“大将军今日被皇上召进宫了,还没回来。” 姜使君点了点头,回头还得问问老姜出了什么事,她也好参谋参谋,毕竟永靖帝这一次做的事情,太反常了。 姜使君正想着,玉骨扇又一次敲在了她的头上。 姜使君一个激灵:“你又敲我!” 萧彦说道:“想义父的事情做什么?义父豪气云天的一个大将军,还能让你一个小女子担心不成?和款爷出来,想着款爷就行了。” 姜使君这边刚离开姜府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厉王府。 乔言聪得到姜府的消息以后,想到燕凛之前的吩咐,直接就将事情告诉了燕凛。 彼时燕凛正在听少天从芙蓉园里带回来的消息,柳蓉衣已经被送了回去,但是奇怪的是,他布下天罗地网等的那个人,却没有现身。 见到乔言聪进来了,燕凛问道:“有事?” 乔言聪说道:“王妃出府了。” 燕凛倏然皱眉:“她腿上还有伤,一个人要到哪儿去?” 今日大将军被召进宫中了,肯定不能陪在她身边。 那难道指望一个简奕? 简奕的功夫在军中是不差,但如果遇上想要害她的人,恐怕也不能保全她。 乔言聪默了默,说道:“不是一个人,王妃和……和款爷在一起。今日萧公子又上门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带着王妃出了门。王妃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燕凛一听到两个人一同出门的事情,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还不忘提上一把剑。 乔言聪吓了一跳,连忙劝到:“王爷,您莫要冲动!削了款爷虽然能让您心里很痛快,但也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啊!” 燕凛回头看了乔言聪一眼,怒道:“削什么削,本王是去保护王妃!萧彦一个文人,遇事能护的着她吗?在你们眼里,本王现在难道就是个做事冲动的白痴?” 乔言聪一愣,积极低头认错:“实在是王爷前段时间犯的糊涂有点多,小人情不自禁就多嘴了两句。王爷不冲动就好,不冲动就好。”燕凛冷冷睨了乔言聪一眼,抬步往外走去,脸色难看的像吞了一只苍蝇。 第五百五十四章 你信他的鬼话! 乔言聪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啊,王妃虽然不在厉王府,但王爷也没少派人去暗中保护王妃。 就算萧彦护不住王妃,那王府的暗卫总能护得住吧。 王爷的理论,细想之下还是站不住脚啊。 那王爷刚才那副想杀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啊。 乔言聪反应过来,连忙抓住少天往外面推:“快,你去跟着王爷!王爷要是真的一时冲动,啊,不对,是一时失手,在王妃的面前削了款爷,王爷可就真的没戏了!” 冲动之下,王爷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少天皱眉道:“我还要回芙蓉园呢,指不定那个百里新什么时候就现身了。而且王爷不是说了他是去保护王妃的吗,以王爷的身手,不可能发生误伤这种事情的。乔管家, 你多虑了。” 乔管家炸毛道:“你信他的鬼话!” 少天一愣,“乔管家,你这么说王爷不太好吧?” 在背后这么说王爷,不怕被王爷罚吗?乔管家边拖着少天往外走,边说道:“当初那个苏沪你忘了?他在公审以后,被押入诏狱,原来的判决是判处他十年的牢狱监禁,可是苏沪进大狱的第二天,王爷就吩咐我 把他办了,你当是为了什么?” 少天耸耸肩,并不当回事:“那是因为苏沪陷害王妃。” 乔言聪冷哼了一声,“你错了,那是因为苏沪和王妃有过一段!若是王爷在乎的是陷害,那同样陷害王妃的柳元霜,怎么没被王爷吩咐办了?” 少天怔了怔,“那王爷刚才……” 乔管家一脸预见未来的样子,“王爷知道王妃和款爷一起玩去了,这事能简单吗?还不快去跟着,到时候劝一句也是一句,总比王爷自己把自己给作死来的强。” 王爷这事要是吹了,以后王府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少天仿若醍醐灌顶,敬佩地看了乔管家一眼,乔管家说的太对了,大管家就是不一样! 这下也不用乔管家推了,少天自己就使出轻功跟了上去。 王爷可千万千万不要冲动才好啊! 萧彦带姜使君去的地方,是京都里有名的隐世楼。 隐世楼是个茶楼,取的是大隐隐于世之意。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是个能手,所以每日来往听书的人络绎不绝。 姜使君被带到这里,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叫好声,诧异道:“你带我来听书?” 萧彦反问道:“怎么,款爷就不能听书?” 姜使君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诧异,款爷竟然不是选择包场听书,或者干脆把说书先生叫去给你一个人说书。” 萧彦笑了笑,扶着姜使君在推来的轮椅上坐下。“既然说了是带你出来散散心,那自然要带你来带着点人气的地方,包了场,就没这俗世吆喝的人味了。再说,茶楼里除了听书,还能听到不少京都里的轶事趣闻,正好能 让你开心开心。” 姜使君一阵无语,她怎么觉得这个款爷似乎还有点八卦。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萧彦带来的小厮,又推上来了一把轮椅。 姜使君愣了愣,“嗯?怎么还有一把?” 萧彦是怕他的轮椅质量不好吗?只见萧彦怡然自得地往轮椅上一坐,哗啦一声展开手里的玉骨折扇,无不风流地说:“你一个人坐轮椅进去太奇怪,大家免不得要回头看你几眼,怕你觉得不自在,爷陪着 你。” 姜使君:“……” 良久,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彦见了她的笑颜,心满意足地说道:“好。还是笑起来好。” 然后他手上的扇子一收,扇首往隐世楼的方向一点,说道:“跟爷进去听书!” 只见隐世楼里霎时走出来两个跑堂的小厮,拿出两块大木板,一前一后地垫在了门槛上,让他们的轮椅可以方便推进去。 姜使君一愣,“现在茶楼的装备都这么好?” 被啊乾推着往里走的萧彦回头看着姜使君,得意道:“不是茶楼的装备好,是爷想到周到。” 姜使君也跟着进了茶楼,问道:“你把这两个小厮收买了,让他们在这儿等着?” 萧彦没再看她,淡淡道:“差不多,不过爷没买小厮,爷昨儿个随便砸了点钱,把这家茶楼买了。” 姜使君嘴角一抽,这就是所谓的有钱在哪儿都能横着走? 她抬头看了小知一眼,见小知也是一脸懵逼,她就放心多了。 原来不是她没有见识才被吓到,而是款爷的行事作风本身就太不同于常人了。 燕凛也不差钱,但是也没见他就这么买买买的啊! 这时候萧彦又对她说道:“怎么样,傍着爷,你现在心底是不是特开心?” 姜使君摇摇头,“我现在心底特吃惊。你该不是走到哪儿就买到哪儿吧?萧家真这么多钱让你作?” 萧彦又一展手中的玉骨扇,畅然自得道:“爷开心,爷乐意。” 姜使君默默地低下了头,她现在感觉自己真是太寒酸了,都他娘的要自卑了! 萧彦和姜使君进了茶馆以后,如萧彦所料,有不少人朝他们投来了诧异的视线。 不过现在姜使君身边坐着一个萧彦,倒是不觉得有多么不自在,反而觉得挺踏实的。 她坦然迎接着那些目光,下巴甚至微微扬起来了一些。 看什么看,姜姐虽然腿残,但是姜姐身边坐的可是南八省首富呢。你们能和南八省首富坐在一起吗?就连你们脚下站着的这快地都是他的呢!这就叫身残志坚! 萧彦侧目去看姜使君的时候,正见到她扬起了下巴得瑟的小表情,不由得一笑。 还真是个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女子。 到哪儿都能这么快调整自己。 萧彦不由得想,若是他在刚摔断腿的那时候遇见她,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也比现在笑的多一点? 不,一定不止一点。 有她这样的女子在身边,哪有人会不高兴。难怪义父把她保护的那么好,每每提及的时候,都是一脸笑意。这样的女子,换做是谁都会珍爱的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我也不是那么小气 姜使君跟着萧彦进了一个专门为他们留的视觉最好的一个小间。 啊乾低头在萧彦耳边说道:“公子,从离开姜府开始,就有人一直跟着我们,我刚才看见他们进了大厅了,要不要……” 萧彦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让他们跟,不是什么恶徒。” 啊乾一愣,“公子怎么知道?咱们出门在外,还是应该小心些。” 京都不比扬州的安定,水深的很,公子来见的人又不是一般人,小心些总没错。 萧彦却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是冲我们来的。” 姜使君没有听到两人的私语,只是往大堂里看了一眼,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说书?”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结束了上一场。 萧彦看着她笑道:“约莫一刻钟。” 然后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对随侍的小厮说道:“上茶。” 茶点先上,姜使君掐起一块软糯的糕点往嘴里送。 入口一尝,姜使君乐道:“还挺好吃。” 萧彦笑道:“喜欢?爷把厨子送给你?” 姜使君恍然觉得萧彦说的这句话有点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只是她真要了人家的厨子,似乎也不太好,便低头吃糕点。 萧彦击了两下掌,就又有三四个人,抬着桌子还有其他移印绘画用物进来了。 等东西都摆好,茶楼里说书先生也一拍手中的惊堂木,开始了新一轮唾沫横飞的说书。 姜使君疑惑道:“你要画画?” 萧彦道:“是啊。” 姜使君问道:“不听书,来这里画画?” 萧彦提起桌上的一支笔,蘸了点墨,头也不抬地说:“他说的这个故事,我已经听过了。这一场讲的是张家公子和李家小姐的故事,最后他们……” 姜使君打断他道:“你听过了?可我刚才听外面的人说,这是个新故事。” 萧彦从画里抬头道:“我可是款爷,带你来之前,把说书先生请回自己的院子里给我一个人说书很奇怪吗?” 姜使君一噎,她突然发现自己呛不过这个款爷。 姜使君说道:“行,你慢慢画吧,我自己听。” 她坐在桌旁边听边吃,良久没觉出萧彦有动静,回头看了萧彦一眼,却正见他也抬头看着自己,眼角藏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姜使君一愣,视线落在萧彦手中的笔上。他,难道在画自己? 该不是真的在画她吧?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没有人给她画过像呢,燕凛也没有。他只会找自己下棋,然后假装让了自己很多,再把自己杀的片甲不留。 真不是个好男人,一点也不体贴。 姜使君的脸一红,收起刚才那个慵懒的姿势,扫了扫袖子,尽量矜持地问道:“你在画什么?” 萧彦道:“不是画你。” 姜使君:“……” 行,款爷说啥就是啥。 她又开始听书,但是这次却留了个心眼,时不时就往萧彦那里看一眼。结果又被她抓住三四次萧彦看向自己的视线。 当姜使君再一次捕获萧彦的视线时,她勇敢地迎了上去,问道:“不是画我,你总往我这里看什么?” 萧彦耸耸肩道:“不知道啊,眼睛总想往你那儿瞟。兴许是小仙子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哎呀我的妈,这个款爷的嘴也太甜了。 扛不住这心底涌上来的开心啊。 姜使君强行压下这抑制不住往上扬的嘴角,严肃地说道:“我不信。除非你把画给我看看。” 萧彦放下手里的笔,拿起扇子,眉飞色舞道:“想看,自己过来。” 姜使君让小知推着她过去,来到桌边一看,小知的脸先红了。 萧公子画的,这,这不是她么!款爷难道是突然对自己这么一个丫鬟有了什么想法?不可能吧! 姜使君的额头上跟着飘下了几条黑线,真是,太丢人了。 她在自恋个什么劲! 姜使君强撑着自己端庄的样子不掉线,讪笑道:“哈哈,原来,原来是在画小知啊,画的挺好的,挺好的。小知你觉得呢?” 小知:“呵呵呵……”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萧彦俯身看着姜使君,满面笑容道:“怕你觉得冒犯,所以才画了小知,试试你的态度。” 小知听完,猛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萧公子只是开一个玩笑,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姜使君的眼皮儿跳了跳,他想的还真是周全…… 姜使君现在知道什么叫如坐针毡了,她在轮椅上挪了挪屁股,说道:“你要画就画呗,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 萧彦手中的扇子再一次落到了她的额头上,“当真?” 姜使君梗直了脖子,硬气道:“当然!” 都这么丢人了,这最后一点气量总不能再丢,不然该让款爷看不起她了。 然后只听萧彦一声轻笑,手中的玉骨扇哗啦一声展开,原本整洁的扇面上,现在却多了一副小像——她的小像!! 画上的她坐在桌边,一手支着头,一脸慵懒的样子,那分明是她刚才听书时姿势和神态。 画像虽小,但是却颇具神韵。 姜使君登时瞪大了双眼,“你,你……” 萧彦一派风流的摇起了玉骨扇,“既然你不介意,那爷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他刚才竟然画了两幅画! 一副是小知的,用来混淆视听,转移她的注意力。扇面上这幅,才是萧彦的重头戏。 姜使君气的想要捶胸,“你也太奸诈了!” 萧彦浅笑道:“兵不厌诈,这幅画,爷就留下了。” “我后悔了,我不想给你画了!” 姜使君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画,却被萧彦收起折扇轻松躲开。 她倾身过去再抢,结果身子没稳住,就往前摔了出去。 萧彦可不想看她摔伤,连忙往前一凑,把姜使君半抱半扶地接在了怀里。 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错愕的神情,萧彦的嘴边勾起了一抹笑。 “小姜,你我这样亲密,那边看着我们的男人,要生气了。”姜使君一愣,还没读懂萧彦话里的意思,一只飞刀就从斜处飞出,擦破空气,直朝着萧彦射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 真想削了他 啊乾的身手了得,一直警惕着四周,飞刀一出现,他就立即拔刀以刀锋横击飞刀。 但这只飞刀来势凶猛,叮一声响被击飞以后,所剩余力又斜刺入了梁柱,刀身一半尽数没入梁中。 啊乾周身立刻爆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意,怒道:“谁?” 姜使君扭头看了一眼柱上的飞刀,收回自己抓住萧彦的手,坐正了身子,扶额道:“燕凛。” 萧彦搡了搡刚才被姜使君抓皱的衣袖,低头道:“他好凶啊。” 姜使君抬眸看了萧彦一眼,笑道:“你很委屈?” 萧彦说:“当然委屈。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他就想杀我了,我要是对你做什么,估摸着祖坟都得被刨了吧。” 姜使君问道:“可你既然知道他在,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彦反问道:“我若是告诉你,你还能在这儿待的开心自在吗?我本想着,他若是一直藏在那边不出现,带你听完这一场书,就送你回去呢。” 姜使君又是一噎。 如果早知道燕凛也在这里,她当然不能那么悠闲的留在这里听书。 但是如果萧彦不说,她却能在这里听完一场书,燕凛如果最后也不动作的话,他们便能直接回去了,谁的心情都不影响。 的确,是后者的选择更好一些。 萧彦虽然来京不久,但是对姜使君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二。 前两日他没有去姜府见小姜,但也派人把姜使君身上发生的事情大概弄了个清楚。 作为东周里唯一一个从耻骨飞上枝头嫁给圣骨的楷模,她的事情在京都简直是人尽皆知,不要太好查。 一个厉王妃,不在厉王府里待着,而是在姜府里养着,还是在腿伤了的时候,想也知道她是和厉王之间有什么不和了。 于是萧彦很自然就将姜使君那一天眼中流露出的忧伤和厉王联系在了一起。 当啊乾告诉他有人跟着他们的时候,他就猜是厉王府的人放心不下小姜的安危,所以才派人跟着。 后来他作画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无意间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又正好看见厉王来了,心中才起了这么一个戏弄之意。 没想到厉王竟然这么凶,这就动刀子了。 如果他常出现在小姜身边,厉王说不定会削了他吧。刚才那把飞刀,不就是一个警告么。 燕凛脸色铁青,手上拿着一把百余斤的重剑从外面走了进来。 从他踏进这个小间以后,整个小间都好像被一股寒气笼罩了起来,四周的温度哗啦啦地往下掉。 燕凛扭头看向萧彦,握剑的手又紧了紧。 真想,削了他! 啊乾察觉到燕凛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意,担心自家公子有危险,提着刀走到了萧彦面前,警惕地看着燕凛。 管他面前的人是谁,想伤害他家公子,就得先过他这一关。 少天见状,立即走上前一步,在燕凛身后低声说到:“王爷,冷静!” 一路都这么冷静过来了,可不能在王妃面前功亏一篑啊。 之前他追着王爷来到了茶楼时,王妃周遭的寒意就冷的吓人。 他抬头顺着王爷的视线往前一看,才发现王妃正坐着轮椅和萧公子有说有笑的进了茶楼。 王妃那脸上的笑意,不像是假意逢迎,而是真的开心。 王爷见到王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这么开心,就更不开心了。 担心王爷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削了萧公子,他连忙在王爷跟着进茶楼之前,把在王妃面前动武欺负萧公子的弊端通通给王爷讲了一遍。 其中十条里面有九条的内容都是王妃会更讨厌王爷,更不开心,王爷听了以后,才稍微敛了一点怒气。 好在王妃在进茶楼以后,都没有和萧彦说多少话,只是听书,王爷才渐渐平静下来。 但是谁知道萧彦刚才又和王妃嬉闹了起来,王爷身上的杀意再一次暴涨。 当看见王妃和萧彦“抱”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劝,王爷就已经先出手了。 当王爷射出的飞刀朝萧彦去的时候,他看的真是心惊胆战啊。萧公子要是真的血溅当场了,王爷以后肯定玩完。 好在萧公子身边的侍卫不是个吃干饭的,护住了萧彦。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他觉得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王爷的神情,随时可能再一次动手。 比起脸色铁青的燕凛,和故作疏离的姜使君,认真整理自己的衣着的萧彦看起来简直不要太平静。 等他确认自己仪表得当以后,他甚至对面前这个刚刚朝他丢了飞刀的男人,露出另一个温良的笑容,其肚量,不可谓不大。 然后就见萧彦保持着这样的笑容,对燕凛开口道:“幸会啊,大妹夫,但是你这脾气有点暴躁啊。” 姜使君:“噗……” 大,大妹夫? 那燕凛是不是要叫款爷一声大舅哥? 姜使君轻咳了一声,连忙抬手挡住了嘴边的笑意。 少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脸呆滞地看着萧彦。 萧彦是个能人! 两相交锋,王爷啥都不说先动了刀子,让气氛变的凝重了起来,本就落了个没气量的下乘。 现在萧彦两句话就把气氛重新活络了,逗得王妃发了笑,连口头上都顺便站了个便宜。 嗯,南八省首富的嘴,果然厉害。 难怪王妃跟萧彦在一起时常发笑呢,萧彦就是个能逗趣的人。 比起萧彦的风趣,杵在那里的燕凛活像一个木头桩子,极其特别的无趣。 还碍眼。 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萧彦,燕凛还伸手把姜使君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让姜使君和萧彦之间空出一段距离,然后又转身站在了萧彦的面前,挡住了姜使君的视线。 萧彦:“……” 这占有欲,过分了。 姜使君看着燕凛问道:“你来干什么?” 燕凛咬字清晰道:“守着你。” 守着,免得被别人拐跑了。 姜使君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必。” 她的语调甚是疏离冷漠,与方才她在萧彦面前时的神态真是判若两人。 燕凛的心底很不得劲。 “本王知道你在生气,不想见本王。”姜使君问道:“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燕四岁,你够了! 他站在那里,像是在找一条出路一样,问道:“可,本王想你了,来看看你都不行么?”姜使君叹了一口气了,像是开解,又像是自我安慰般地对燕凛说道:“燕凛,我们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和解不了。倒不如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谁也别打扰谁了。干脆利 落一点,不好吗?” 燕凛别过头去,冷声道:“不好。” 她能做到如此洒脱,他不能。 她不在,他怎么可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看着燕凛一副不愿意谈这个话题的样子,姜使君咬了咬唇,说道:“燕凛,你这么做没意思。” 燕凛垂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跟萧彦在一起有意思么?” 姜使君的眉头微蹙,她素来知道燕凛的占有欲强的过分。这估计是又犯病了。 但是她现在已经和燕凛闹掰了,管他的占有欲会怎么样。 姜使君往椅背一靠,幽幽道:“嗯,有意思。” 燕凛的燕凛顿时就蹿出了几个小火苗。姜使君却继续道:“平心而论,萧公子是个风趣幽默的人。虽是南八省首富,但是他却没有一点架子,待人也温柔体贴。跟在他身边,他时时都能照顾着我的感受,的确是 我遇到的人里,最好的一个。” 为了体现萧彦的好,最后一句话,她还着重说了。 萧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燕凛说道:“本王也可以待你好!” “是啊,也可以。”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的眼睛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待我好些呢?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说这些?” 燕凛一愣。 姜使君说道:“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也不是多么在乎我呀,若不是借着母妃的手打醒你,你现在都还觉得我该体谅你的报恩之心吧。” 之前燕凛不就是拿准了她会一直跟他好下去,才那么欺负自己的吗? 可燕凛算错了,她不是古代这种嫁了一个男人就是一辈子的迂腐女子。 现在的人,离婚可常见的很。相爱了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分离。婚姻不过是一纸契约而已。 谁还不是个自由人了,凭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吃爱情的苦头?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而且燕凛,我在厉王府里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不要你了,你现在做这些,已经变的没有意义了。” 燕凛其实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 低头认错。 在她面前直接干脆地认错,她的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她还会提起柳蓉衣的事情,就证明她心中还没放下,就证明她还是在乎他的态度和想法,只是她没有承认而已。 可是看着萧彦,他做不到在萧彦面前低头。 这件事情事关男人那要命的尊严——尤其是在萧彦让他在第一次交锋,就落了个下乘以后。 燕凛良久不说话,成功地把姜使君的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光了。 这时候堂里的说书人猛地一拍惊堂木,说出了听书的人最害怕的句子:“预知后事如何……” 得,今天的故事也没得听了。 碰上燕凛,果然没好事。 姜使君歪着脖子,视线越过挡在她身前的燕凛,对他身后的萧彦说道:“款爷,我们回去吧,今天不想听了。” 萧彦笑道:“好,今天出来的也够久的了。” 燕凛往后看了一眼,萧彦走上来作势要帮姜使君推轮椅。 燕凛一着急,一手拉着姜使君又往后退了退。 萧彦的手在距离轮椅的椅背还有半尺的距离时落了个空,尴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 被燕凛推到一边的姜使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然后她怒道:“你老推我的轮椅干什么!” 推就算了,重要是的他还推不稳!猛一推又是猛一刹的,她都差点摔下去了! 人家一个瘸子推的都比他好! 燕凛怒道:“他不许碰你!” 不许萧彦碰她,那总得有个人推她出去吧! 姜使君懒得跟他理论,回头气呼呼地对小知说道:“你来。” 小知走过来推着姜使君往外走,出了茶楼,马车已经停在那里等了。 姜使君的腿不方便,要两个人扶着才能艰难的上下马车,或者干脆用抱的。 萧彦从茶楼里出来以后,正要去扶她,就被横出来的一只胳膊拦住,一把推开。萧彦的右腿有些跛,被这么一推,直接就往后摔了出去,幸而啊乾扶住了他。 燕凛趁着这个空档,直接将姜使君抱了起来,转身送到了马车上。 知道她不会在这时候跟自己回府,燕凛转身离开,以免自己忍不住,把马车都抢回王府里去。 姜使君一愣,看了看好不容易才站好的萧彦,扭头对燕凛问道:“燕凛,你幼不幼稚!幼不幼稚!” 刚才拿飞刀射萧彦,就已经很危险了,现在竟然还推人! 是小孩子打架闹矛盾吗,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姜使君这一声骂,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其中多半都是从茶楼里出来的。他们听到燕凛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厉王,一时之间,八卦热情更是暴涨。燕凛也恼了,回头看着马车里的姜使君,扬起下巴道:“就幼稚了,怎么样!反正你都不要本王了,本王以后天天跟在你身后幼稚!本王烦死你,看你能不能好好过你的日 子!” 在场众人:“……” 什,什么情况?这是厉王会说出来的话? 少天错愕地看着燕凛,王爷说的都是什么糊涂话,该不是被鬼上身了吧? 萧彦更是一阵沉默,没看出来啊,传说中杀伐果决的厉王这么的……额……黏人? 姜使君也是一脸惊诧,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无赖了? 回过神来,她攥起粉拳头,怒道:“燕四岁,你够了!” 在场中众人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四岁…… 厉王妃也是真敢叫! 这厉王,该不是要发标彪了吧? 燕凛凝眸看了姜使君一会儿,然后果真转身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姜使君一愣,才回过神来自己叫出了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爱称”。 她怂怂地咽了一口唾沫。完了完了,这分手快乐是一回事儿,可在老虎头上拔毛就是他娘的另一回事儿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劫道 而就在她心底惴惴不安的时候,燕凛却把她往马车里一推,然后扯了扯她膝盖上滑落的毯子,没好气地说道:“骂就骂,你管好你的腿行不行!” 姜使君被他突然的关怀弄得一愣,他们不是在吵架么? 但是她没有被燕凛的温柔给俘虏,而是迅速把自己弄清醒,说道:“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燕凛又冷笑了一声,说道:“哼!你、做、梦!本王以后都跟着你,天天来烦你!” 姜使君被燕凛这幅臭不要脸的样子气的厉害了,恼道:“你堂堂一个厉王,这么多人看着呢,能不能讲点道理?” “本王今天不讲!以后都不讲!逢着你的事情,你就别指望本王讲道理!” 燕凛撂下一句话往回走,留下马车上的姜使君目瞪口呆。 他怎么换成这么无赖的路子了! 姜使君:“你……” 她想了想,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之词来,最终甩下了轿帘,一屁股坐回了马车里。 这时候马车外又响起了燕凛的身影,“你喜欢吃糕点,本王也曾叫回厨子来专门给你做。本王待你的好,比萧彦早的多!” 姜使君听到燕凛的话,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在莲花会的宫宴上也曾经说过一种糕点好吃,后来燕凛便把那个厨子给弄进王府了。 难怪方才觉得萧彦的话耳熟,原来是还有这么一回事,叫她给忘了。 燕凛看着姜使君的马车,希冀她能从马车里钻出来,再跟自己说一句话。 可是等了好久,马车里都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姜使君低下了头,吐出一句话:“回府!” 燕凛待她,曾经的确是极好的。 她也曾经捧着一颗真心送到燕凛面前,希冀着燕凛能够好好珍惜。 可是他没有做到。 比起她的真心,他更想回报的是柳蓉衣的恩情。幸而这份恩情是假的,可倘若柳蓉衣的恩情是真的呢?那他现在只会更为难。 她回姜府这段时间,很仔细地想了想,她其实并不是多么怨恨他,只是彻底地对燕凛失望罢了。 有恩必报,这是燕凛的性格使然。他若是个知恩不报狼心狗肺的人,她当初定然也看不上他。 但是他的报恩方式,是她难以接受的。他对柳蓉衣的态度,更是她不能容忍的。 所以与其说她对燕凛是厌恶,不如说她是对燕凛彻底失望了罢了。 就算柳蓉衣这件事情过了又怎么样?以后若是再发生相似的事情,他难道也要用这种办法,去回报那些对他而言有恩的女子吗? 那她到时候的态度,只会更反感,更偏激。 与其等到无法自拔的时候陷入更深的自我折磨,不如今早脱身,快刀斩乱麻,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干净。 所以她最终的选择是放手,这样,谁都不必再为难了。 可燕凛现在的态度,却叫她不能如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尽早脱身了,这让她怎么办才好?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满意? 姜使君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只觉得太阳穴发疼。 马车慢慢地前行,燕凛见状,呼吸一沉,干脆背过身去,往相反的方向走。 一时之间,燕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充血。 她就这样厌弃他,连和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他就这么惹她厌烦吗?她当真,已经半点都不在乎他了吗? 还是因为萧彦? 因为萧彦的出现,她看见了更好的选择,所以才不要他了? 心口上就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怎么都移不开。 燕凛回头看着先后从茶楼离开的两辆马车,想要追上去,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 “王爷……” 少天在燕凛身侧低唤了一声,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王爷的眼睛红了。 “本王不想惹她生气的……” 少天宽慰道:“王妃现在只是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王爷再来找王妃好好说说,也许就好了。” 燕凛低下头说:“不会好的,本王看的出来,她一点都不想原谅本王。” 少天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 王爷要是能在放飞刀和推萧公子之前想到这件事情就好了,现在后悔了吧,何必呢…… 因为姜使君的腿怕摇晃,所以马车行的缓。但是当马车从繁闹的大街拐进稍微僻静些的巷道时,却突然刹了下来。 姜使君在马车里猛地晃了一下,腿上的痛感乍然加重。 姜使君问道:“怎么回事?” 小知在马车外颤着声说道:“王妃,有人劫道……” 姜使君愣了愣,青天白日,在京都劫道? 京都这地方人多眼杂,他们在这里劫道,定然没有多少脱身的机会。 这个人若不是找死,那就是脑子有毛病! 姜使君忍着腿上的疼痛,掀开了轿帘。 马车前站了五个黑衣蒙面的男人,个个目露凶光,手上拿着长刀,一看就不是善类。 姜使君侧目一看,小知正惊惧地看着后面。姜使君又往后看了一眼,马车后面也被包围了,且是七个人。 啊乾已经拔出了刀,随时准备应战,萧彦皱眉看着面前的场景,心道真是流年不顺。 姜府跟出来的那几个姜疗挑出来的会武功的家仆,则齐齐地围在了姜使君的马车周围。 姜使君面无惊色,看着面前的五个男人说道:“若是道上的,不如报个身份?” 她是真的好奇这班人马是谁,毕竟她进来都挺安分的,也没得罪什么人,就算有天大的祸事,也不该砸到她的头上来吧? 只听为首的男人盯着她说道:“除了厉王妃,一个不留!” 姜使君一愣,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就在此时,四周不知从何处又闪出了十余个人,且全部都落在了姜使君的马车边,把姜使君团团围住。 小知见到熟悉的面孔,惊喜道:“常天侍卫!” 常天站在马车外,对姜使君抱剑道:“王妃莫要生气,是王爷着我们暗中保护您。等清剿了这批胆大包天的宵小,我等立即离开。”顺天也扭头对身边的一个侍从说道:“去通知姜府,派兵前来保护王妃!” 第五百五十九章 看透 萧彦看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侍卫,轻笑了笑。 大妹夫虽然情绪不太稳定,但是做事还挺靠谱。 他抬手用玉骨扇敲了一下啊乾的手背,说道:“不用担心了,这群人翻不出什么浪花。” 若是燕凛真对小姜紧张的厉害,他们说不定还能见一见燕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 啧,期待。 为首的黑衣人见姜使君周围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自己的优势转眼就没了,又对手下们叮嘱了一句:“速战速决!” 若是等到姜府的人也来增援了,他们就更没戏了。 只有趁着他们的人还不算多的时候,尽快拿下厉王妃。 常天回头看着黑衣首领,拔出手中的长剑,说道:“狂妄!行刺厉王妃,就地诛杀!” 黑衣人顿时涌了过去。 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姜使君,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朝姜使君包围了过去,只余三四个人对付萧彦。 但是姜使君周围的那些护卫实在是盯得太紧,他们连续冲击了几次,都没冲破他们的保护罩,被挡了回来。 但是交手之下,常天和顺天也发现这些人的手脚十分不凡,让他们不得不提起警惕,认真对待。 厉王府派来保护王妃的侍卫,个个都是特训出来的,伸手比一般侍从高了几倍,一般遇上刺客,直接就能将他们清剿了。 可是这么几番交手下来,刺客们却也只伤了几个,而没有被诛杀了的,足见他们身手了得。而且他们的行动并不似一般的刺客散乱,而是几个人几个人围攻一处,看起来颇有些章法。但是他们用的方法又不像是军中阵法,刚刚开始交手的时候,还让王府侍卫们 诧异了一下。 但是好在侍卫们的应变能力强,不过两三番交斗下来,就摸出了些其中门路,能够简单应对这些刺客了。在这些人里,黑衣首领显然是最厉害的一个,常天本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对付他,却没想到他的招式极其凌厉,行动之中还隐隐有王爷的用剑时的意态,让他也有些猝不 及防。 顺天和常天必须两人联手,才能把逼近姜使君马车的黑衣首领给重新逼退一段距离。 但是这样也只能让他们和黑衣首领早打斗上持平而已,并不能让他们更胜一筹。 而且他们发现,时间越是拖延,黑衣首领眼中的怒意越深,招式也更加不要命起来,次次都直取姜使君。 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反而还渐渐变的不敌了。 有好几次,黑衣首领都快要逼到马前了,小知更是看的一阵心惊胆战,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交手的空隙之余,常天拧眉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冷酷地不答,提剑就是打。 但就是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姜使君却撩这轿帘津津有味地看着。 萧彦见状哭笑不得,她倒是冷静的很。 片刻后,萧彦却又发现,她不只是看戏这么简单。她那一双时不时转动的伶俐双眼,分明是在思考。 萧彦有些诧异,这样的情形下,她竟然还能冷静下来想事情?她在思考什么? 姜使君的神态,倒是让萧彦心底着实生出几分欣赏之外的佩服来。 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姜使君本人的解答。 就在这种混乱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的时候,姜使君平静又温柔的声音越过人群,缓缓传进黑衣首领的耳里:“喂,你是天青门的人吧?” 黑衣首领被她突然的话吓到,身形一顿。 姜使君戏谑地笑了笑:“还真是啊。” 常天领悟过来姜使君这个笑是什么意思,立即抓住这个空档,往黑衣首领的胸口上踹了一脚,把他重新逼退。 往后退了几步的黑衣首领愤怒地看着常天,似乎是在骂常天不讲规矩,在自己分神没有动手的情况下,竟然偷袭他。 可是常天却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半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常天才不会和他讲规矩,这种刺客当场杀了都算仁慈了,换做王爷,那就是千刀万剐,谁和他们这种人讲规矩。 姜使君早看出了今天来劫道的这群人不简单,刚才的交手之中,她也隐约看出了点常天他们不敌的样子,才会想要找个办法帮帮他们。 要知道她现在和常天他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们要是出事了,她也要跟着玩完,毕竟这个黑衣首领可是指明了要逮自己的。 而且这个黑衣首领一来就说要杀光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可见这不是个善茬。她要是落入黑衣首领的手里,估计比死也好不到哪儿去。 后来在对这个黑衣首领的观察之中,她才忽然想起一个人。 她从燕凛身边逃走的那一天,那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帮她逃的“侠士”! 那时这个侠士用的就是天青门中的招式,还被燕凛给认出来了。她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也没少看燕凛练剑,刚才这个黑衣首领的招式,有好多她都是看燕凛用过的。再一回想这个黑衣首领的声音,也和她那一天在树林里见到的人极其 相似。 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面前的黑衣首领,也许就是树林里帮过她一次的那个人。 虽然还不知道他从帮自己变成要害自己这当中是出了什么变故,但是目前为止,只有这种猜测是最合理的。 而且一个树林里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不值得她托付自己的信任。她怀疑那个人,很正常。 刚才的那句话,也不过是她为了试探黑衣首领而放出的饵。而黑衣首领的反应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的。 姜使君扭头对小知说道:“扶着轿帘。” 小知在被劫道的惊恐中,伸出一只手把轿帘扶好,还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对姜使君的敬佩,又暴涨了几分。 王妃这种淡定的神态,她是一辈子都学不来了。 姜使君半靠着马车的边沿,扶着左腿慢慢坐了下来。她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靠在马车边,看着黑衣首领的眼睛说道:“容我再猜猜,你不只是天青门的人,还是柳蓉衣的人。” 第五百六十章 她怎么这么厉害呢 第五百六十章 她怎么这么厉害呢 黑衣首领提剑的手都是一颤,更为惊诧地看着姜使君。 他此时本应该不顾一切地上前将她抓走,但是在她这副懒洋洋的神态,和那双看透一切地双眼下,却一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姜使君笑眯眯地问道:“看样子,是又被我猜对了?” 自从司隶解决以后,她就很少动脑子了,上一次动脑,还是在厉王府里对付柳蓉衣的时候。 看来她虽然闲散了一段时间,但是脑子还是一样的灵光,并没有生锈,不错不错,先给自己点个赞。 其实猜出黑衣首领和柳蓉衣的关系,对于姜使君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一天黑衣人出现的时间本来就很奇怪,他就好像是知道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特意来帮自己逃跑的一样。 可是她那一天的所有行动,都是临时决定,这个黑衣人也不是黎咒安排的,谁能知道她的遭遇,还特意来安排她逃跑?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一天同在芙蓉园中的柳蓉衣有这个可能了呀。只要自己因为一些误会离开燕凛,她不就能成功上位了么。 从柳蓉衣进入厉王府以后的一些列行为来看,她做出这种派人来拦燕凛的行为,的确是很有可能。 另外再加上黑衣首领天青门弟子的身份这一点,这种猜测也就更加靠谱了,毕竟别的人,也不一定愿意被柳蓉衣趋势。 姜使君看着黑衣首领,又说道:“既然都已经猜到这里了,那我再来做最后一个假设吧。你来,应该不纯粹是为了抓我,而是想要借我威胁燕凛,好得出柳蓉衣的下落吧?” 如果前面的故事都是姜使君有理有据的推断,那这一点,就完全是她的凭空猜测了。 她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理由,就是柳蓉衣被软禁了一段时间,和外面彻底断绝了联系。 既然她前面的推断是正确的,那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因为柳蓉衣不见了,才会狗急跳墙的。 但是她没有证据,所以只能猜了。 猜猜么,又不花钱,就算猜错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弄清他的目的是什么。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拖延时间啊老哥! 常天和顺天要是真打不过,她多拖延一会儿,那老姜的人,也能赶过来帮忙。 到时候她们人多势众,她还怕个鸟毛啊。 哼哼,碾不死这个黑衣首领! 劫她的道?必须让这个黑衣首领长长教训! 而就在姜使君说完以后,黑衣首领的声线比一开始都紧绷了不少,“你知道她在哪儿!” 姜使君挑眉,呦西,她这是又猜对了啊! 啧啧,这不夸自己一下都不行了。 她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就在这时候,马车后传来一声低沉而有力的男声,“她不知道,但本王知道!” 小知往后一看,欣喜道:“王爷!” 这是小知和姜使君一起回姜府以后,看到燕凛最高兴的一次。 虽然王爷惹得王妃不开心了,但是王爷这一次出现的时机,真是太好了!有王爷在,他们应该就会没事了吧! 姜使君一愣,她本来闹这一出,是为了等姜府的人来,怎么先等来了燕凛?这心底真是说不出是喜是忧。 喜是该喜她们这下肯定没事了,忧又该忧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她要怎么面对燕凛。 要不然装作没有看到燕凛好了,或者把他当做一个侠士,拜谢一下然后速速离开? 嗯,第二个个想法很妥帖! 姜使君想到这里,内心又安定了下来。 她伸长脖子看了走到自己身边的男人一眼,然后又很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燕凛在茶楼外吃瘪,本来都已经动身回厉王府了。 但是他在半道上又听到了暗卫传来的姜使君被劫道的消息,吓得他脚步都不敢停,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没想到他过来看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她坐在马车上淡定地分析黑衣首领的身份。 他垂眸扫了姜使君一眼,见她一切安好,松了一口气。 那些围攻他们的黑衣人见到燕凛抬步朝他们走了过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一齐畏惧地后退了几步。 倒是黑衣首领,在看到燕凛的一瞬间,周遭的杀意暴涨,“你到底将小师妹弄到哪里去了!” 小师妹? 这个称呼着实让姜使君有些吃惊。 这么说,这个人是柳蓉衣的师兄喽?哪个师兄?有点好奇啊。 燕凛笑笑,“你猜。” 姜使君嘴角一抽,燕凛有点时候是真的很欠打。 黑衣首领怒道:“把小师妹交出来,否则我定然要了厉王妃的命!” 姜使君突然笑道:“那你也得先抓住我才能说这种话啊。你这个威胁,没有任何实用性。” 黑衣首领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似乎是已经被气到一定份上了。 却见燕凛将剑负在身后,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初时本王还觉得奇怪,本王已经将柳蓉衣送回芙蓉园了,怎么还不能引你现身。” 燕凛顿了顿,侧目看这黑衣,说道:“原来你是错过了这个消息,不知人已经回芙蓉园了,所以才会来京都找王妃,希冀抓住她与本王换柳蓉衣。你还真是有心了。” 黑衣首领明显一愣。 他也没想到自己鼓足了身边人的士气,弄出这么一次劫道的事情,就能找回柳蓉衣,却没想到柳蓉衣一早就被送回了芙蓉园。 燕凛低头踢开了脚边的一颗石子,缓缓道:“其实哪里用得着你这样费心,你若是想要她,本王将她送给你都无妨。” 这一番话说的真是极致冷漠,好似柳蓉衣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姜使君起初还因为他这极大的态度转变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 燕凛会这样,大概也是因为他看透了柳蓉衣的真面目。只要他不瞎,从柳蓉衣身上查出点问题,并不难。 燕四岁可算是拥有了一双雪亮的眼睛了。 燕凛说完这番话,悄悄看了姜使君一眼。他说这番话,本来就是一种对姜使君的表态。 第五百六十一章 做人要客观 燕凛希冀她能因为自己的表态而有所动容,但是姜使君显然没有。她除了起初的惊诧以外,眼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多余的情感。 这样的一种表态,并不足以让她动容,更不足以让她原谅自己。 是他今日错上加错惹得她不快在先,她这个状态,很正常。 失落的情绪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敛去了。 那个黑衣首领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变故,更不知道燕凛已经查出了柳蓉衣的问题,他只是不解燕凛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同时他心中还抱着一种无知的侥幸,觉得师妹没事就好。他甚至完全忽略了燕凛将柳蓉衣送去芙蓉园,是为了引出他来的这一番话。 所以他自然也就更没有考虑过,燕凛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存在,想要引他出来这种问题。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又开始想要从哪里逃。 师妹既然已经没事了,他不能再将自己给搭进去,说不定师妹还有需要他做的事情呢! 他现在应该要想办法尽快脱身,然后和师妹取得联系。 但是这时候燕凛的声音却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不过这样也好,在京都拿下你,总比在京都拿下你要来的方便。” 黑衣首领抬头看着燕凛,眼中透出几分警惕。 而燕凛的眼中,覆着冰冷的霜。 然后就听燕凛冷声补充道:“不过今日让王妃受惊这一件事情,你要多付出点代价了。” 萧彦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姜受到惊吓了吗?没有吧,他看那姑娘遇事可淡定。 厉王这分明就是在找理由和别人打架吧。 小姜说的对,他很幼稚! 黑衣首领一愣,没了起初那股暴戾的杀气,他现在才觉出燕凛周遭的寒意不同寻常。 燕凛本来就想抓住这个人连同柳蓉衣和天青门余众一并处置了,现在再加上刚才姜使君的态度,更是让他的心中郁积了一团火。 燕凛的脾气绝对不算好,姜使君出现之前,他甚至动辄怒骂手下,只不过是姜使君出现以后,才变的温柔了一点。 但是不好的情绪依然会不时产生,这时候他就需要另找办法发泄。就如同现在,他需要一个发泄口,而面前正是一个最好的发泄对象。 只见燕凛伸手从背后拔出长剑,将手中的剑鞘往顺天那里一丢,提着长剑就朝黑衣人冲了上去。 黑衣人见到燕凛出招了,也不敢迟疑,扬剑迎了上去。 两把长剑在空中相砍,帮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同样凌厉的招式相互交错,这一次燕凛更是带了一股平时不用的蛮劲。燕凛手中的长剑,每一下都用力砍在对方的剑招起势上,让对方没有半点出招的机会,只能不断地被动防守。燕凛的剑又是重剑,质量越大惯性越大,击打时的力量也就 越强。 偏偏他的剑质量奇好,这样的交砍下,锋刃竟然还不见半点破损,十余招下来,黑衣首领竟然节节败退。 当燕凛手中的长剑挽上一个漂亮的剑花,左手负在身后站定的时候,两人甚至都已经打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黑衣人左脚往后一撑,止住了后退的步伐。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拿剑的右手——它在颤抖,虎口一阵阵发麻的疼。 这是刚才他硬扛着燕凛的剑招时,被剑上传来的强烈的震感给震麻的。 就连他手上的剑,都已经被燕凛砍的满是缺口。 再看燕凛,笔挺的身姿往哪里一站,半点没有疲喘的样子,自是一派英姿飒爽。 常天忍不住皱眉道:“王爷今天的打法……” 跟着燕凛一起来的少天立即接话道:“你也觉得不正常,对吧?” 常天点了点头,“太不正常了,这不像是在交手,像是在单纯的发泄怒气。” 少天也点了点头,说道:“嗯,王爷的神态,和当时在茶楼里,朝萧彦射飞刀的时候是一样的。” 一旁已经脱离危险,认真看戏的萧彦:“……”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挑衅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半晌,他扭头看向啊乾,问道:“如果是你,能打得过厉王吗?” 啊乾:“不能。” 回答的冷静干脆。萧彦觉得自己这个南八省首富落了下乘,很不满意,于是他积极鼓励道:“你可以试试呀,你不努力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能呢?从前那么多刺客你都拦下来了,这个厉王你 说不定也能挑战一下。” 啊乾扭头从激烈的战局里看了萧彦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公子,我长眼。” 他又不傻,厉王这么个打法,别说他在力气上硬抗不一定扛的过,就厉王的这种蛮横的攻势,他勉强接个一二十招还有可能,长久下来,他肯定要败落。 这种蛮横的攻势,本来就很耗费体力,可是厉王却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从这里来看他就已经输了,所以他真的打不过厉王。 就算公子不服气,他也是打不过。 做人要客观! 萧彦抿了抿唇,低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抬头看向燕凛。 燕凛已经第二次向黑衣首领发起攻势,这一次他的攻势比上一次更为猛烈,也更为密集。燕凛眼中的怒意却没有因为他的发泄而得到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没过多久,黑衣首领原本的步伐就被打乱了。 黑衣首领的眼中逐渐显现出惊慌之色,当他再一次挡下燕凛极具力量的一剑时,抬头就看见一道寒光朝自己劈了过来。 黑衣首量连忙抬起手中的剑去接这一招,但是他终归是低估了这一剑中所蕴藏的力量。 重剑携着劈山之势砍下,剑锋“当——”一声将黑衣首领手中的长剑砍成两段以后,又带着余力没入黑衣首领的肩头。 黑衣首领受不住这样的一招,在左肩重剑的强势击压之下,,闷哼了一声,在燕凛面前跪了下去。 兵器已毁,胜负已分。 一时间,顿时多了五六把剑架在了黑衣首领的肩头。 他安排的劫道,因为燕凛的出现,竟然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燕凛,实在是太强。 五百六十二章 厉王何等人物 黑衣首领一被抓住,其余人就乱了阵脚,也先后被厉王府的人给拿下了。 少天走上前,把黑衣首领蒙面的黑巾给撤了下来。 当黑衣人露出正脸时,燕凛的身体一僵,那张脸燕凛再熟悉不过,随即他身上便笼罩了更浓的杀意。 然后姜使君便听到燕凛一字一顿地说道:“百里新!” 姜使君更是一愣,百里新不就是那时候带着天青门弟子们叛变,然后捅了柳蓉衣一剑的那个? 他和柳蓉衣竟然是一伙的! 姜使君彻底明白了,若是百里新和柳蓉衣是一伙的,柳蓉衣的心疾也是假的,那么百里新捅柳蓉衣的那一剑,更有可能是假的! 百里新假死,借着这种方法,他像一个鬼魅一样活在燕凛和柳蓉衣的周围,跟着燕凛找莲珠,还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所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一个谋算燕凛的局!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一些啊……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百里新为什么会那么帮护柳蓉衣,连像个鬼一样活着也愿意。 燕凛说过,百里新是喜欢柳蓉衣的。可是柳蓉衣做的一切显然不只是要燕凛帮他们找莲珠而已,她更想要的是燕凛啊。 百里新难道已经喜欢柳蓉衣到没有丝毫尊严,愿意帮柳蓉衣做任何事情的地步了? 如果是这样,那百里新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爱情傀儡。 燕凛现在看破了这些,应该会更生气,也难怪他身上杀意那么重。 他那么自负的一个人,当初被自己在祠堂里一通痛骂,应该就已经够气愤的了。现在知道自己被人耍的这么彻底,燕凛没有杀人的心思才叫奇怪。百里新抬头看着燕凛,说道:“燕师弟,你果然厉害。这么多年了,武功比当初子啊天青门的时候,厉害了不少。成王败寇,今天落在你手里,我没有什么不服的。要杀要 剐,悉听尊便。” 倒是个硬汉。 谁知道,燕凛一收刚才那副要将百里新碎尸万段的样子,冷冷地笑了起来:“你要见柳蓉衣?” 百里新一愣。 燕凛继续笑:“本王带你去见她。你们师兄妹一场,这么多年没见,应该很是想念对方吧?” 百里新被燕凛这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骇的一颤,厉王今天的言行太反常了,竟然会主动带自己去见师妹,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燕凛道:“押走!” 他收回长剑,抬步走向姜使君。 这一回他迈向姜使君的步伐都快了些许,然后大家清楚地感觉到,每当他走近姜使君一步,他周遭的戾气就敛去一分。 当他站在姜使君面前时,他身上已经找不到半点凶恶的样子了。燕凛带着一点欣喜和激动,小心翼翼地,邀请一般地说道:“柳蓉衣的事情,本王今日可以给你一个交代了。你同本王一起去看一眼,看本王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好不 好?” 她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的,现在百里新落网,这件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 只要自己将事情收尾地漂亮一些,给她一个像样的交代,那她,就可以不生气了吧?她若是气消了,是不是就就会跟他回去了? 他和萧彦之间的斗争是小事,他和姜使君之间的矛盾才是大事。只要这个矛盾解开,那萧彦就算再好,也什么都不是。 刚才来的时候的提醒吊胆,因为百里新的被捕,现在都变成了一喜希冀。 满目骄阳之下,燕凛英挺的身姿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让姜使君想起他从黑巫师手里救下自己的那一次。 他好像一尊武神那样威严,睥睨众生,同时又冷傲的不可一世。 而现在,他正以这样的姿态,在等待她的应允。 姜使君的眼帘垂了下去,然后她的身子往马车里一倾,伸手扯下了轿帘——她重新藏进了马车里。 在事情刚刚被解决以后,她便再一次躲着燕凛不见了。 燕凛一愣,看着面前还在摇晃的轿帘,怔在了那里。 跟着,姜使君清冷又疏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厉王何等人物,如今既然已经不犯浑了,想必定然能将事情处理好,我看与不看,没什么分别。” 言外之意,显然是她不想再管这件事情了。 燕凛如何处置,自然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燕凛一愣,若是她连这件事情都不想管,那她岂不是对自己已经毫无期待了么?那他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行? 燕凛顿时急道:“本王是为了你才……”姜使君带着笑意的话语从马车里传来:“厉王如今做的一切是为了我么?厉王难道不是为了挽救自己的错误,难道不是想要你自己的心里舒坦,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接受不 了被欺骗事情,所以才更想要解决这件事情?” 她的声音里虽然藏着笑,但是燕凛这时候若是撩开轿帘,便会看到她那一张极其冷漠,甚至还藏着两分愠怒的脸。 燕凛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街口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并着男人粗犷的策马声:“驾!” 燕凛转身往后一看,竟然是刚刚出宫的老姜,在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立即带着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赶来了。 这一次来的人马数量之多,实在是令人咋舌。 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马车包围起来,这条小巷都快摞不下人了,后面还有乌泱泱地一群人看不到头。 看样子,就算是刚才没有燕凛来把百里新制服,老姜是带来的这一群士兵,光是靠数量,也能把人给踩死。 老姜翻身下马,还没走到马车前,就高声问道:“小姜呢!” 马车在前的萧彦说道:“义父放心,小姜正在后面的马车里,安然无恙。劫匪来的时候,幸亏厉王的人及时赶到,我们才能安然无恙。” 老姜听到厉王两个字,没好脸的“哼!”了一声。 然后他跨着大步,握着腰间的配剑,走到后面的一辆马车前。燕凛的脸色一沉,还是叫了一声,“大将军。” 第五百六十三章 听着都觉得虚伪 燕凛的脸色难看是有缘由的,每次姜疗出现,都会带姜使君离开。这一次他估计也没有什么差别。 老姜本来想撩开轿帘,看看姜使君的情况。 但是一看杵在马车前的燕凛,到了轿帘边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厉王这幅样子,显然是字这里被小姜甩脸了。他干嘛要撩开轿帘给厉王看他家小姜的模样? 于是老姜又收回了手,隔着轿帘问道:“小姜,你没事吧?” 姜使君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没事。” 老姜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好,爹送你回家。” 虽然早有预料会是这样的情形,但是燕凛还是不愿意妥协。 他伸手拦住姜疗,说道:“大将军,本王有事情要带君儿去看!你让本王带她离开一天,就一天!” 只要君儿愿意跟他走,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他也会好好把握,让她回心转意,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他只求一天的时间。 就算姜使君不愿意再理会和柳蓉衣有关的事情,他也想让姜使君看到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哪怕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一天?”姜疗讪笑了一声,“本将军为什么要给你这一天的时间,让你把小姜的另一条腿也给弄断吗?告诉你,只要本将军在,别说是一天,就是半天的时间,半个时辰都 不行,你不配!” 姜疗说完,招呼上马车夫道:“回府!” 燕凛抓住姜疗的手臂,说道:“只要大将军给本王一天的时间,本王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姜疗一下甩开燕凛的手,说道:“本将军不求名,不求利,只希望小姜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你这一招用来诱惑别人或许还有希望,用来对付本将军?你是把本 将军当做卖女儿的人了吗?” 燕凛愠怒道:“大将军!你非要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吗?” 姜疗看着在暴怒边缘的燕凛,双手环胸,嘴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一脸倨傲地问道:“厉王难道还想和本将军撕破脸,硬抢吗?” 燕凛一阵沉默。就算姜疗现在护着姜使君,不给他接近的机会,姜府里也总有松懈的时候。 他若是真想抢人,也一样能找到机会。 姜疗若是将他逼的无法了,他兴许真会做出那些事来。 可是下一瞬,姜疗却一反常态,玩味地说道:“厉王若是真在乎小姜到没有她不行的地步,本将军倒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机会。” 马车里的姜使君一愣,老姜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老姜的脑回路不比一般人,到时候真把她推给燕凛也不是不可能。 姜使君担心事情临时生变,在马车里焦急地叫了一声:“老姜!” 平时也就算了,在她和燕凛闹得这么僵的时候,老姜要是再掉个链子,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离开了厉王府,老姜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这句话对于姜使君来说,未必是什么好话,但是对于燕凛而言,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见姜疗的神情有所松动,燕凛就说道:“你说,只要本王能做到的,本王都答应你。” 萧彦看了姜疗一眼,又看了燕凛一眼,摇了摇头,放下了轿帘坐进了马车里。 不用看了,他知道义父接下来会说什么,也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厉王受挫,然后义父就会在厉王面前,带着小姜大摇大摆的离开。 男人的尊严啊,有时候是最要命的东西。 人群里,姜疗冷笑了一声,说道:“当初是厉王犯错在先,这件事情,厉王认不认?” 燕凛的眼帘垂了下去,沉声道:“认。”姜疗轻哼了一声,说道:“既然认,那就该有个认错的态度。我们家小姜虽然不比什么皇室公主,没有她们那么尊贵的身份,也不似厉王有这么高贵的血统。但这么多年, 她也是被本将军当做掌上明珠来呵护养大的。在本将军的心底,她的地位,可一点也不比厉王低。” 这几句话一语双关,在别人听来,就是平平常常的几句话,但是在燕凛听来,却是在提醒他姜使君真正的身份。 她是先帝后唯一的血脉了。 她本该是活的最好最骄傲的一个,可是如今却因为他而瘸了腿。这笔账,没有那么容易算了的。 燕凛沉声道:“大将军想要本王怎么做?” 姜疗说道:“你今日若是能当众朝小姜跪下,求小姜一个原谅,让本将军看到你的诚意,本将军便不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姜疗是个一言九鼎的真男人,这的确是一个机会,但是这个要求,任谁听来,都会觉得太过分了。 饶是燕凛再沉稳,再波澜不惊,听到这样的要求以后也是一怔,抬头错愕地看着姜疗。 要他……下跪求饶? 马车里的姜使君同样是一愣,她几乎就要掀开轿帘去问问老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姜使君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燕凛这么看重自尊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老姜不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提出这么一个让燕凛为难的要求么。 他们几个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但是其余围观的人却是一阵惊诧。 大将军刚才说的这些话,对厉王可是天大的冒犯啊。 燕凛握剑的手都紧了紧,“大将军……” “厉王做不到啊,那就别怪本将军不给你机会了。往后厉王也别说看重小姜的话,本将军听着都觉得虚伪。” 似乎是早料到燕凛不可能低头,他一开口,姜疗就迅速地戒断了他的话。 燕凛一愣。姜疗冷哼了一声:“厉王,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向别人低头认错的人。由此可见,小姜在你心底也不是那么重要,她半点都比不上你要维护的那些自尊。你还是放过她吧, 没有你,小姜能过的更好。” 姜疗说完,抬手将挡路的燕凛推开,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从燕凛面前走过。一切,还真是如萧彦所料的那样发展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你高不高兴啊? 百里新都已经被拿下了,有姜疗带来的兵维护,回去的路上定然不会出现问题。 燕凛就像是个木头一样呆愣在那里。 看着姜使君的马车从自己面前经过,然后渐行渐远,他的眉头越拧越紧,墨色的眼瞳中有抑制不住的暗潮在涌动。 这个结果,似乎是所有人都料想到了的。 这个站在街上的英武的男人是谁? 他可是厉王啊!东周国唯一的圣骨血脉,尊正王爷! 男儿膝下有黄金,便是普通男人都不能接受这样要求,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下跪。 马车里,至始至终没有再听到燕凛的任何声音的姜使君,缓缓低下了头。 直到马车开始摇摇晃晃地往前行,她看着膝上的那条毯子,嘴边扬起了一抹自嘲的浅笑。 是她对燕凛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她对燕凛的期待太深了。 直到刚才,她都还希冀燕凛能说点什么,哪怕不是下跪,但是至少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证明,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吧。 她到底在希冀什么呢? 姜使君低头捂住脸,掩住了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为什么要对他有所期待? 看不到他的时候,明明都已经可以这么平静地面对自己的生活了,为什么他一出现,她的心理防线就再一次被击溃了呢? 姜使君,快点放下啊,你为什么还不放下…… 是因为关系断的不够彻底吗?还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啊。 百里新一知半解地看完了面前的这一出闹剧,等着姜疗带着所有人离开以后,竟然大笑了起来。 百里新嘲讽道:“厉王,没想到你也有如此不得志的时候!” 从前在天青门里,什么时候不是燕凛出尽风头,而他当一个默默无闻的陪衬?现在能见到燕凛在别人面前吃苦头,他当然开心得意! 现在燕凛也能体会他这种对小师妹爱而不得的感受了吧? 百里新说完,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燕凛的一个目光朝他扫了过去,恨不得现在就砍了百里新。 少天一早就看出了王爷今日的情绪的继续不稳定,在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着呢。 于是他干脆走了过去,一手抓住了百里新的下颚,咔擦一声卸了他的下巴,百里新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少天砍了燕凛一眼,问道:“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他?” 王妃已经被大将军带回去了,看不到王爷处置他们的结果,那百里新是要依照原来的计划带去芙蓉园,还是暂时另外关押,等王妃回来以后再处置? 少天不能擅自决定,所以只能问燕凛。 燕凛冷若冰霜的目光停伫在百里新的身上,咬牙吐出几个字:“送去芙蓉园。” 少天:“是!” 燕凛看了百里新一眼,转身利落地离开。 芙蓉园中,柳蓉衣被拘在一间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就算是如厕,也有一个丫鬟寸步不离地专门跟着她,让她连一点消息都放不出去。她待在这里和待在青槐阁,根本就没有区别。 日落西山,屋子里渐渐地暗了下来。 柳蓉衣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这两日来,芙蓉园里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是该担心燕师兄是不是故意将自己吊在这里。 而就在这昏暝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柳蓉衣抬头往外看去,门外站着的,正是燕凛。脸色阴沉至极的的燕凛。 “燕师兄!” 柳蓉衣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朝燕凛走过去。 “这两日你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会保护我么,你在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芙蓉园里好害怕。”柳蓉衣期待地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来带我离开的?” 燕凛冷笑了一声,朝屋里迈了进去。 “衣衣,本王今日给你带来一个旧识,与你作伴。” 处理天青门的事情刻不容缓,就算姜使君不在乎了,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柳蓉衣一愣,“什,什么旧识?” 燕凛道:“带进来!” 少天听到燕凛的命令,立即带上两个人,压着百里新走进了屋里。 柳蓉衣一眼就认出了他,还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百里师兄竟然这么快就被抓住了,燕师兄的行动力,也太迅速了一点! 被人用铁链镣铐锁住的百里新见到柳蓉衣的一瞬间,眼中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师妹没事,师妹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是比起百里新对她的担忧,柳蓉衣却对百里新肩头显而易见的上视而不见。 她反倒是连着急忙慌地看了燕凛一眼,生怕自己被看出什么端倪,强装镇定道:“百里师兄……你……你怎么没有死?” 燕凛走到百里新身后,一脚踹在了他的膝关节处,迫使百里新在柳蓉衣的面前跪下。 百里新的下颚被人卸了,叫不出声,就只是闷哼了一声。 燕凛看着狼狈的百里新,说道:“是啊,本王抓到他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呢,他为什么没有死?” 百里新看着柳蓉衣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柳蓉衣的意思。 她不想自己暴露,所以才会装作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 百里新默默地低下了头,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师妹。否则师妹也会被牵连。 既然已经确认师妹安然无恙了,那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管接下来厉王说什么做什么,他只要不表露任何的情绪就够了。 柳蓉衣观察着百里新的神情,见到他似乎是认命一般地低下了头,心中才安定下来了一些。 只要百里师兄不暴露她,她就还有自保的可能。以百里师兄对她的深情来看,他一定不会拖自己下水的。 之前她只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暴露,但是现在看来,这也不失为甩掉百里师兄的一个办法。 借燕师兄的手,除掉百里师兄,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而她,也可以解决掉一个隐形的威胁。这时候,却听燕凛似笑非笑地问道:“衣衣,他乡遇故知,今天见到百里新,告诉师兄,你高不高兴啊?”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亲自剁 柳蓉衣一愣,立即摇头道:“不高兴,我怎么可能会高兴?” 燕凛闻言,点了点头。 他走到柳蓉衣面前说道:“也对,这可是在你心口上捅过一剑的人,你见到他,一定不会高兴的。所以……” 燕凛的喉间滑出一串阴森森的冷笑。 “师兄帮你想了一个让你高兴的办法。” 柳蓉衣问道:“什么办法?” 燕凛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放在手中把玩着,“世人都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像他当日捅你时一样,你也捅他一刀,你的心里,一定会痛快许多。” 柳蓉衣一愣,抬头错愕地看着燕凛:“你要我杀了百里师兄?” 燕凛说道:“怎么会是杀了呢,一刀杀了他多可惜,这个人害的本王最在乎的女人吃了不少苦头,本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了结他?嗯?” 柳蓉衣怔了怔,燕师兄口中那个最在乎的女人,是指她吗? 柳蓉衣的眼中都发出了明亮的光,一定是她! 燕师兄一定是因为当初百里师兄在自己心口上刺的那一剑,在怪罪百里师兄,所以才会想要借着今日的机会,给自己报仇! 既然这样,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犹豫的? 柳蓉衣看了百里新一眼,目光顿时都狠戾了几分。 柳蓉衣说道:“燕师兄,百里师兄当初屠我天青门,欺师灭祖,罪大恶极,我们不如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那样,我身边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威胁了!” 柳蓉衣说的毫无愧色。 给百里师兄一个痛快的死法,就当是她给百里师兄最后的礼物了。 百里新听到柳蓉衣这番话以后,忍不住抬头看着她。他的眼中,竟然还隐约带着泪光。 师妹对他,竟然这么绝情么?为什么她连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争取? 难道她的心里,一直就想要自己死? 燕凛看着百里新的样子,冷笑道:“衣衣,我看他似乎有话要对你说啊,要不要师兄将他的下颚骨接上,让他最后再对你说几句话?” 柳蓉衣生怕再出什么变故,想也不想地就拒绝道:“不用,他一定是想求我饶他一命!这种人多活在世上一天都是罪恶,我是不会听他狡辩的!” 百里新错愕地看着她,他和柳蓉衣认识的时间不下十年,可是直到这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这是柳蓉衣会说出来的话。 她是真的想要自己死! 原本安静地跪在地上的百里新突然奋力地挣扎了起来,他咿咿呀呀地想说话,但是口中却吐不出一个像样的音节。他不是不愿意为她去死,但是他至少想要问清楚一件事情——小师妹的心底,到底有没有过自己?哪怕只是给他一点点的位置,只是厉王身边,不要的那一点点位置都好 。 可惜,百里新的一片深情看在柳蓉衣的眼里,却变成了他后悔了,想要将自己也拖下水的一种举动。 燕凛扭头看着柳蓉衣说道:“看来他是真的很想对你说话啊。” 柳蓉衣的眼中霎时露出了几分更为浓厚的杀意,她不给给百里师兄张口的机会。 柳蓉衣低头看来一眼手中的匕首,忽然握紧它就朝百里新刺了过去,匕首的尖端,直指百里新的心脏。 众人都是一阵错愕,没想到柳蓉衣出手竟然这么迅速,这么狠辣。 但是就在匕首快要没入百里新心口的前一瞬,匕首的方向却突然一转,匕首不仅刺入他的心房,而是向左偏倚划破了他的胳膊。 柳蓉衣看着自己被燕凛握住的手臂,回头错愕地看着他问道:“燕师兄,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燕凛冷声道:“本王刚才不是说了么,一刀了结了他太容易了,本王要留着他一点一点地折磨,这样才有意思。本王只是让你捅他一刀,没让你要了他的命,衣衣,你这么 急着杀她,是要惹本王生气么?” 柳蓉衣一愣,她当然不敢惹燕师兄生气,但是百里师兄不能留! 柳蓉衣着急地说道:“可是他……” 燕凛说道:“他是本王抓来的人,当然应该由本王决定怎么处置,你说对吗?” 柳蓉衣紧握着手里的匕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燕凛笑了笑:“现在,你告诉本王,刚才捅他的那一刀,有没有让你的变的开心一点?” 柳蓉衣一愣,低头看了百里新一眼,说道:“没有……” 燕凛诧异道:“哦?为什么?师兄以为你对百里新一定是恨之入骨了,才会让你这么做。难道你心底一点也不恨他?衣衣,你的爱心倒是泛滥的让本王有些意外啊。” 柳蓉衣一愣,生怕自己被燕凛看出什么端倪,连忙补救道:“师兄不是说要自己处置百里师兄么,我只是恨自己不能多砍他几刀,好为当初的自己报仇!” “哦……原来是这样啊。”燕凛慢悠悠地走到屋中的一张椅子边坐下,又对外面的侍卫吩咐道,“去,搬一张小几过来。” 柳蓉衣看着被搬进来,放到自己脚边的小几,问道:“燕师兄,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燕凛阴恻恻地说道:“你不是因为不能多砍他几刀而不快吗,师兄给你这个机会。” 燕凛说着,招了招手。 少天立即提起百里新的一双手,压在了桌上。 燕凛扭头对柳蓉衣说道:“来,衣衣,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剁了。你亲自剁。” 柳蓉衣的身体一僵,“燕师兄……” 燕师兄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残忍了? 燕凛又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哦,一根一根的剁的确是快了点,一眨眼功夫就剁玩了。” 柳蓉衣连忙道:“燕师兄,我是觉得……” 还不等她说完,燕凛就打断了她的话,一手支着脑袋说道:“还是一节一节地剁吧,那样你应该会更高兴。” 柳蓉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少天悄悄看了燕凛一眼,王爷真是太狠了。借着柳蓉衣的手,让她亲手解决百里新。若是柳蓉衣之后知道王爷早就看穿了一切,估计会更崩溃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一心只想赴死 柳蓉衣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一节一节地剁,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料想到之后的场景会是多么血腥了。 她虽然能对百里师兄下杀手,但是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在杀他的一瞬间狠狠心,事情就结束了。 可是折磨人,却不一样,她不仅要承受百里新夹带着慢慢恨意的眼神,耳边还要听着百里新的惨叫。 杀人和折磨人,完全就是两码事。 她做不了这种折磨人的变态的事情。 看着一动不动的柳蓉衣,燕凛冷声道:“衣衣,你不动手,是因为你对他有什么别样的感情吗?” “没有,绝对没有!”柳蓉衣立即否认道。 燕凛眯了眯眼,说道:“本王抓到百里新之前,听王妃说,你不的身上藏着事,极有可能和百里新有关。本王起初还不信,没想到现在就试出来了。” 柳蓉衣一愣,眼中顿时露出了几分惊慌,难怪燕师兄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她还一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原来是因为厉王妃从中搞鬼!柳蓉衣连忙说道:“燕师兄,你不要听厉王妃胡说,她与我之前有过矛盾,后来在青槐阁的时候,更是凌辱于我。她分明是为了污蔑我!我打心底里恨百里新,恨不得将他 们碎尸万段!” 燕凛冷笑了一声,“那就证明给本王看。若是你与百里新真的没有什么隐藏的关系,动手砍下这个曾经捅过你一剑的男人的几根手指,你应该觉得痛快才是。” 柳蓉衣现在满心欢喜地认为,燕凛还是愿意给她机会的。 所以只要她能在这里赢的燕师兄的信任,那她之后的路就好走了。 柳蓉衣又看了百里新一眼,重新握了握手上的匕首。 即便对上的是百里新那份藏着浓浓情义的目光,她还是坚定着自己的心神,朝着百里新走了过去。 燕凛嘴边勾起了一抹浅笑,“衣衣,开始吧。” 柳蓉衣走到矮几边蹲下,将匕首对准了百里新被人压在上面动弹不得的手。只见她的眼中徒然闪过一抹凶光,然后她举起了手上的匕首,快很准地在矮几上落下。 帮随着百里新一声发不出来的尖叫,一节跟断了的莲藕似的食指就被她切了下来。 百里新被切下一节手指以后,浑身都在颤抖,奈何他被两个力气奇大的人压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换做任何来折磨他都行,但他唯独不能看着自己最爱的小师妹,对自己下这个手。 百里新可怜地看着柳蓉衣,只希望她能给自己哪怕一点点的怜悯。 厉王不会轻易放过他,现在能给他一个痛快的,只有小师妹了。 可是柳蓉衣的视线却避开了他,转而飘回了燕凛的身上,似乎是砸询问她做的怎么样。 燕凛笑了笑:“衣衣,你果然是本王的好师妹,你做的很好。剩下的那些手指头,也全部剁了吧。你一定会很开的。” 柳蓉衣像是一个被蛊惑的稚女,视线又落回了百里新手上没有处理过的伤口上。 鲜血顺着百里新的伤口流了出来,淌在了矮几上,红的骇人。 砍下第一刀的时候,她的心底还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是燕凛刚才的话却好像给了她莫大的鼓励,让她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内心都变的无比坚定起来。 只要在燕师兄面前,折磨够了百里师兄,她就还是那个燕师兄宠爱的小师妹。 燕师兄最疼她了,以后厉王府里没有了厉王妃,她想跟燕师兄要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感觉自己的康庄大道就在眼前,现在她只是需要在这条道上,再洒上一点血而已。柳蓉衣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百里新的双手,手上的动作不知道到底是变的比刚才更利落了,还是更干脆了。一下一下,枉顾百里新眼中的痛苦与恳求,每一刀都落在了百里 新的下一节手指头上。 少天看到她这幅样子,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柳蓉衣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让王爷重新相信他,却不知道王爷只是借着这个办法,看看她的心肠到底能狠毒到什么程度。 从她这么冷酷无情地砍下和她一起长大,帮助她假死的百里新的手指头的这一点里,足以看出她到底有多么的恶毒。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蓉衣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百里新的手指头已经被她一节一节地全部剁下来了,有的还在矮几上,有的却顺着矮几滚到了地上。 猩红的血淌了一矮几,像一副诡异的图。 有的血液因为在空气中暴露的太久,已经开始变的粘稠。整个屋子里都笼罩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里分明是一个血腥暴力的虐待现场。 这要是换做一个心里承受能力稍微差点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定然能恶心吐,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再吃肉了。 十指连心,百里新过程中疼晕过两次,但是每次都被燕凛让人用水泼醒了。 受邢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经疼的不清不楚的了,一心只想赴死。 但是现在酷刑终于结束,他看着自己已经被剁的什么也不剩的两个手掌,脑中想死的念头,却变的更加清晰。 柳蓉衣手里还握着那把往下滴血的匕首,缓缓地从百里新身边站了起来,看着燕凛说道:“燕师兄,我,我剁完了,你看,我和百里师兄之间,真的没什么。” 燕凛似乎是在椅子上坐的久了,站起来对柳蓉衣问道:“很好,告诉师兄,你做完这件事情以后高兴吗?”不敢再说不高兴,以免惹得燕凛愠怒,柳蓉衣几乎是奉承一般,立即点头道:“高兴!百里新这种人,就是该这么折磨才对!师兄,现在我们折磨也折磨够了,是不是可以 一刀杀了他了?” 折磨完百里新之后,柳蓉衣依然不忘要杀了百里新灭口的事。燕凛一步一步走到柳蓉衣面前,语气阴森地问道:“杀了他有什么好?你既然折磨的高兴,就应该继续折磨下去才对啊。” 第五百六十七章 师兄,我错了 柳蓉衣的身体一僵,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百里新的手指头已经被剁光了,师兄还要怎么折磨他?” 天青门的阴谋,柳蓉衣的阴险,害的君儿与他形同陌路,让他失去了自己心尖上最重要的人,他不用世上最痛苦的办法折磨百里新怎么够本? 今日百里新更是去劫君儿的道,百里新休想得到一个善终!燕凛冷笑道:“手指剁完了还有脚趾,脚趾剁完了还可以割耳割舌,等这些都做完了,还可以剜眼珠子,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凌迟,不就是这么来的吗?就算他 最后四肢都被废了,还可以做成人彘呢。” 燕凛边说边绕着百里新走,百里新每听到他口中说出一种折磨自己的拌饭,身体都要更紧绷一分。 最后燕凛又在说话时转回了柳蓉衣的面前,他看着柳蓉衣的眼睛,说道:“只要你想折磨一个人,总有千百万种方法。衣衣,你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柳蓉衣一愣,猛地抬头看着燕凛,燕师兄难道要把这些事情都留给他来做? 柳蓉衣的手冷不丁一松,带着血的匕首,就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燕凛凝眸端详着柳蓉衣的神情,问道:“怎么了衣衣?” “燕师兄是想让我……” “这些事情当然得由你来做,你不是也很高兴吗?”燕凛抬手挑起柳蓉衣的下巴,直勾勾地看着柳蓉衣带着惊恐的双眸,“师兄这么疼你,一定会你一直开心下去。” 一直,开心下去…… 燕师兄难道是想要她一直干这些血腥残忍的事情? 柳蓉衣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寒意包围,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一直做这种事情?这样下去,她早晚有一天会被这种血腥的场面恶心疯的! 柳蓉衣看着燕凛说道:“燕师兄,我觉得我已经折磨够他了,我现在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咱们不如干脆杀了他来的痛快啊!” 燕凛的脸色倏然一沉,柳蓉衣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退开离燕凛远一点,但是她还没来得及逃离危险区,喉咙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掌扼住。 燕凛一收紧自己的手掌,柳蓉衣就连呼吸都变的无比艰难起来。 柳蓉衣惊愕地看着他,燕凛刚才还时不时对自己露出笑容的一张脸上,哪里还能找见半点温情? 她看到的只有杀意,满满的杀意。 只要燕师兄的手上再用力一点,她马上就会被拧断脖子。 柳蓉衣的眼中满是惊恐,她奋力挣扎起来。 但是她的那点力气在燕凛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即便她已经拼尽全力了,也半点都挣脱不开燕凛的桎梏。 “师……师兄……咳咳咳……” 柳蓉衣叫的卑微又可怜,但是她痛苦扭曲的神情落在燕凛的眼底,却只换来了燕凛更为掐紧她脖子的动作。 燕凛咬着牙问道:“本王已经告诉过你两次了,百里新不能杀,衣衣,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 柳蓉衣沙哑着嗓音,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对燕凛求饶道:“师兄,我,我错了……” 燕凛听到这句话,才猛地一松开掐住柳蓉衣脖子的手。 柳蓉衣没了威胁和支撑,一下就摔到了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的手往地上一撑,摸到的却是一截圆圆的东西,伴着黏腻腻的感觉。柳蓉衣抓起来一看,是被她砍下来的百里新的带血的手指头。 “啊!!”柳蓉衣惊叫了一声,把百里新的手指头丢了出去。 她又扭头看向了百里新,百里新的双手手指已经被她剁了个干净,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眼里只剩下了绝望。 就连百里新都对她没有任何希冀了。 一根指头都没有的手掌孤零零地放在桌上,看起来就好像两个血肉模糊的肉团。 然后柳蓉衣刚才强压下去的恶心和恐惧感,在燕凛刚才的武力威胁之下,此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扭头扑向一边剧烈地干呕了起来。等她好不容缓过一口气,又听到燕凛说道:“柳蓉衣,本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照本王所说的去折磨百里新。要么,本王就拿你开刀,将本王刚才说过的那些刑罚,全 部都用到你的身上。” 柳蓉衣回头看着燕凛,不敢相信这个刚才还说着最疼自己的师兄,现在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燕师兄,你在说什么?” 燕师兄怎么突然不叫她衣衣,而是叫她柳蓉衣了? 燕凛冷声道:“天青门的事情,本王已经查清。你与百里新狼狈为奸,设下一个大局来诓骗本王,为的就是得到莲珠。你真当本王一辈子都查不出真相吗?” 柳蓉衣的身体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燕师兄都知道了,那他刚才也是故意逼自己对百里师兄下手? 柳蓉衣立即扭头看向百里新,一时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 但是她太过自私,自私到比起对百里新的愧疚,她现在更加担心的是燕师兄接下来会怎么对付自己。 燕凛垂眸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柳蓉衣说道:“过去是本王太蠢,才被你们耍的团团转,还因此而弄丢了王妃。这比账,本王总得找个人清算啊。” 这时候柳蓉衣才想起自己还在青槐阁的时候,燕师兄就来找自己说过那番话。他那是也说,需要有人来对这件事情负责。 但是那时候,燕师兄只说算账的对象是百里师兄……她还当真了。 若不是燕师兄当时的那番话,她也不会把百里师兄推出去,今日更不会下这样的狠心。 燕师兄难道从那时候起就已经知道一切真相了? 那他那时候为什么不说破?难道燕师兄只是想把自己当做一个玩物来戏弄? 一阵阵寒意沁入柳蓉衣的四肢百骸。 那现在燕师兄告诉了她真相,是不是就意味这他的游戏到头了?燕师兄最后会怎么对她?燕师兄想干什么? 第五百六十八章 配不上 莫大的恐惧感笼罩上柳蓉衣的心头,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燕凛宰割。 柳蓉衣的牙关都开始打颤,她连跪带爬地爬到燕凛面前,伸出一双已经肮脏不已的手抓住燕凛的衣摆,想要求最后一个机会。 “燕师兄,不管你查到了什么,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情,我可以给你解释!” 燕凛低头看着柳蓉衣那张泪水斑驳的脸,现在心底只剩下厌恶,半点都找不到当初对她的怜惜之意。 他干脆利落地将柳蓉衣一脚将柳蓉衣踹开,冷眼看着她的身体因为不受力而撞在身后的矮几上,然后看着她那一身粉色的衣服上沾染上了满满的血污。 “本王如今半点都不稀罕你的解释。” 君儿已经离开了,他现在做什么君儿都不会再关心。所以他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用最雷厉风行的残忍手段对付他们。 现在柳蓉衣说什么,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了。燕凛走到柳蓉衣面前,说道:“将她送去暗牢里锁起来,以后,每三日给她送一个抓回来的天青门的弟子。让她效仿今日的行径,将她的同门师兄弟折磨致死为止。若是三 日之后,那个人没有被折磨死,或不是被折磨死的,就剁她一根手指。等十根手指都剁完以后,就将她嗓子毒哑,毁了容貌,丢去鄞州。” 他不直接杀了柳蓉衣,但他会让柳蓉衣的余生都活在悲惨和恐惧里。毁了柳蓉衣的容貌和嗓子,她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让她亲手折磨死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们,也绝对比一次性解决天青门的余众们要来的残忍的多。 以后只要柳蓉衣睡下,她就会想起自己今日为了自保而做出的事情,她以后活着的而每一天,都会生活在无尽的恐惧里。 他不会一刀杀了她,但是他有千万种方法逼死她。 他要柳蓉衣以最痛苦的方法去死。 柳蓉衣目光呆滞地看着燕凛,如果说刚才柳蓉衣的心底还抱着一丝侥幸,那现在她的心底就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少天颔首道:“是!”这一次他们连同百里新一起抓回来的天青门弟子虽然不多,但是几日前王爷知道鄞州的天青门余众甚广以后,便又秘密派出一支队伍,将鄞州的天青门余众狠狠打击了一 番,还抓回来了不少天青门的弟子。 那些人,想必够让柳蓉衣折磨他们到让自己彻底崩溃了。 鄞州是天青门所在,王爷要他以后将柳蓉衣丢去鄞州,显然是要和天青门彻底为敌。也许,王爷还想引出天青门的前长门,柳毅。 看到自己的女儿最后变成那副样子,任是谁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为什么王爷现在看起来明明冷静无比,做的一切也都合情合理,他却觉得王爷率先崩溃了呢?他从王爷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点报仇的快意。 也许,王爷想要的不是报仇…… 也不是看柳蓉衣多么落魄。 也许,王爷是想要王妃看到这一切。 可是王妃已经说了,她不在乎这些了。这才是王爷真正半点都不不快意的理由。 王爷今日如此狠绝,也许也是因为大将军今日用几句话就绝了王爷和王妃再见的后路。 他很清楚,王爷不可能当街下跪搏一个原谅。若是那样,那王爷就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高傲的王爷了。 可是以王爷的坚持,定然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王妃。 王爷现在只是更需要一个发泄口而已。 姜府。 萧美成站在园子里,看着回来以后,就坐在繁花深处变的跟个小呆鸡一样的姜使君,轻轻地叹了口气。 和小姜回到姜府以后,他并没有离开,因为他觉出了小姜的情绪不对。所以他悄悄的跟着小姜来到了园子里,关注着她。 小姜让小知将她推到这里以后,就让小知离开了。 他从始至终一直藏在花树后,静静地看着小姜。所以她所有的情绪变化,都落在了他的眼底。 起初她只是静默地坐着,看着园子里的花,像个木头桩子。 但是坐了两刻钟以后,她便将视线垂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尝试过站起来两次,最后都已跌回轮椅上的失败告终。 然后她就抚摸着自己的左腿无声地哭了起来,她看起来那么无助,就好像当初刚刚断了腿的自己。 她就好像被隔离开了一样,和整个世界都无法重新融入到一起。 她竭力隐忍,但却还是有细碎的抽泣声从她的嗓子里跳了出来。 那时候,萧彦是想过去抱抱她的。 可是他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她会选择一个人待在这里,就意味着,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哭泣的样子。 但小姜果真是个真坚强的人,低声哭过一阵以后,边自己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然后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在见到厉王之前,他也听过不少厉王的故事,其中许多逸闻都是与厉王如何英勇不凡有关,当然也有一些与小姜有关的笑话。 但是今日一见,他却觉得,这个男人除了身份地位显贵一些,功夫高强一些,其实并没有多么的特别,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厉王若真是个男人,就不该让小姜受那样天大的委屈,还死顾着自己的面子。 除却权势富贵这些身外之物,小姜其实可以算作是这天地间,难有的好胆色亦有好想法的女子。 可厉王若是摈弃了那些身外之物,没有了权势的外衣做包装,他的所作所为,便只是一个自我的男人,哪里值得小姜这样的好姑娘去伤心。 她活的比阳光还灿烂,比凤凰花还热烈,其实完全勘享这世间最炫目的一切。但是现在这个小姜,却消沉的好像一朵蔫了的花。 她被抽去了身上那股子热情开朗的劲儿,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疼。 他若是厉王,便不会顾着那两分没什么用的薄面,让小姜难过。萧美成忽然觉得,厉王有些配不上小姜。 第五百六十九章 款式繁多,包君满意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另一个想法所取代,厉王不是有些配不上小姜,而是一点也配不上。 若是他早遇到小姜些时候,他定然不会给厉王这样的男人任何机会去伤害小姜。 厉王那样自我的男人,不适合她。 啊乾见萧彦一直站在园子里像个望妻石一样望着姜使君,忍不住说道:“公子,您的腿不能久站,不如……找个地方歇歇吧?” 萧彦嗯了一声,随口答了句:“你说的有道理。” 说罢,萧彦就托着一条不便的腿,朝姜使君走了过去。 园子里的姜使君听到脚步声朝自己移近,将头抬了起来。 看到来人,姜使君愣了愣,然后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萧彦走到姜使君面前的石凳上坐下,说道:“偌大一个姜府,都没有一个人送客,爷不想走了。” 姜使君在老姜面前,总是表现的很活泼,她也演的的确好。 所以老姜护着小姜回来以后,陪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以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不知道研究什么去了。 之后她就来了园子,来之前她还跟萧彦道了两声谢,说自己腿脚不便,就不送了。 那时候萧彦就往姜府外走了,她还以为萧彦已经离开了呢。 看样子,他是走了以后,又折回来了? 那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如果他回来的早,那她刚才的失落样,岂不是都让萧彦看去了。 姜使君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姜使君顿时陷入了苦恼之中,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丑态?如果看到了,她要想些什么话,才好糊弄过去? 虽然她也会为情所伤,但是这种伤还是不要让人看见的好。 她并不喜欢把自己的伤口展露给别人看,她还是小有些自尊心的。 萧彦一展手中的玉骨折扇,轻轻地摇着风,说道:“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你在这儿发呆,所以过来看看。” 姜使君怔了怔,只是发呆? 所以萧彦只是看见了后半段,并没有看见她哭的样子?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姜使君松了一口气,说道:“刚才在想事情,我想事情的事情,比较像在发呆。” 萧彦自然是不信的,她想事情的时候,就像那时面对黑衣首领的样子,眼中熠熠生辉,全是旁人比不上的光芒,哪里会像刚才那般目光呆滞,好像一条死鱼。 但是萧彦并不戳破,只是附和道:“你在想什么?说来听听,爷兴许还能给你参谋参谋。” 姜使君听了,说道:“这件事情,你倒是真能给我参谋参谋。” 萧彦等着她的下半句话:“你说。”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问道:“萧彦,你会写和离书吗?” 萧彦愣了愣,恰是那时,阳光突破云层照了下来,洒在她的脸上。 光落进她的眼睛,一片亮晶晶的,叫萧彦看不清那到底是被她藏起来的泪水,还是她眼底重新散出来的光。 萧彦的心咯噔一下就落了下去,一直落到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噗通噗通,莫名地伴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剧烈地跳动着。很久以后,萧彦想起那一日午后的阳光,想起姜使君问自己这个问题时的样子,才终于明白过来,他的心,那时候并没有落进别的地方,而是落进了那个叫小姜的姑娘的 那双干净又明亮的眼睛里了。 世间女子,敢这样直白的让旁的男人写和离书,且是和威名赫赫的厉王和离,她是古今第一个。 原来她方才在园子里哭,是已经悄悄下定了决心。 萧彦不会干涉姜使君的选择,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人生。 但在这种人生大事上,他作为一个义兄,不免还是要劝上她一劝,免得她日后想起来的时候,后悔莫及。 也许厉王是配不上小姜,但是小姜若是喜欢,那他便是最好的。 小姜若是现在草草做了决定,以后再有什么变数,她再想反悔,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萧彦是个真君子,便是他心中喜爱小姜,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图一个自己的快意,就去帮小姜做这件事情。萧彦说道:“小姜,写一份和离书容易,不过就是洋洋洒洒几笔就能了结的东西,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和离书一旦递出去,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且这件事情,你和义 父商量过了吗?”姜使君牵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说道:“我已经不想回头了,还要余地做什么?至于老姜那里,我会跟他说的,我也相信他会支持我的选择,否则他今日就不会那么在大街上 给燕凛那么一个难题。”这是难题?萧彦看了姜使君一眼,在他看来,这可是最好解开的题。厉王当时若肯屈膝,现在所有的事情必然都会迎刃而解,厉王不过是想要维护自己那点自尊,才不肯 示弱。 但是他看姜使君一派坚定的样子,她又是个有主意的人,便也不再多说。 一个义兄的规劝职责,他已经尽到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作为萧美成要做的事情了。萧彦说道:“爷虽然还没有成家,但对这个和离书,倒也是略知一二。和离书有简单明了的,也有温情脉脉的。也知道好多个不同的版本,款式繁多,包君满意,你喜欢什 么样的,爷能给你列一个单子。” 姜使君一愣,她刚才的确是在园子里下定了决心,要和燕凛一刀两断。所以她想和离,没什么能比这个方法来的更干脆了。 可和离书这种东西,她自己又不会写,以前也没有见过范文,让老姜这个当爹的来写总归也不合适,而且老姜会不会写是还是两说。 所以当萧彦从园子里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萧彦就挺合适的。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离婚证书,还能有多个版本。 这又不是买菜,怎么还包君满意了……姜使君说道:“都和离了,还要什么温情脉脉。你帮我写一份最简单明了的和离书吧,一看就知道我和厉王没戏了的那种。” 第五百七十章 伪诏 有一种说法,叫情深不寿。 说的便是当你对一段感情投入的很深,随之便会产生各种情绪,而这些情绪里,有伤是最伤人身体的,所以,用情太深的人,感情一般难以维持太久。 萧彦在答应姜使君的要求以后,就离开了。 姜使君看着面前空空的园子,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应了情深不寿的这个说法。 不过好在她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里,最优的一点,就是看的开。 既然情深不寿,那就不要这份情了。 反正人生还长的人,难道还怕余下人生十余载里,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伴的人么。 不过,就算找不到也无妨。 反正一个人久了,自然也就不怕寂寞了。 这时候小知从院子外匆匆走了过来,说道:“小姐,大将军差我过来找你,说是有话要与你交代。” 姜使君点点头,道:“走吧。” 来到书房里,姜疗对小知使了个眼神,小知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姜使君问道:“老姜,你特意找我到书房来,有什么事啊?” 姜疗皱着眉头问道:“今天来劫道的那些人,你知道他们的底细吗?” 姜使君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他们是天青门的人,劫道为的是一些厉王府的事情,不过燕凛应该都会处理了。” 姜疗听到这个解释,眼中的愁云才消散了一点。 他低头喃喃地说了一句让姜使君听不懂的:“原来不是……” 然后他才走到书桌上,拿出一份诏书,递给了姜使君:“你看看。” 姜使君看了几眼,说道:“这是圣诏。” 这份诏书是当初诏老姜回京的那一份,里面还特意提点了他要带上十万兵马。 姜疗又给姜使君递过去了另一份诏书,说道:“你再看看这份。” 姜使君看了几眼,惊诧道:“皇上要命你当辅国大将军!” 老姜现在虽然也是个大将军,但只是个外戍的将军,更多的时候,还是待在边城比较多,没有圣诏不得入京。 可是辅国大将军却是不同,辅国大将军就相当于整个京都的守卫,是可以留在京都的武将。 永靖帝这是要将老姜调上京?那老姜戍边的事情,不要做了? 永靖帝多疑,不像是能对老姜放下忌惮的人啊。 他把老姜从边城调回来就已经够奇怪的了,如今还要老姜留京,这件事情怎么看都不正常。 难道是京都要起什么风云了,永靖帝才不得不借老姜这个力量来成事? 姜疗摇了摇头,道:“这不是皇上的命令,而是齐王给我诏书。” 姜使君的手一颤,那份诏书差点就落到了地上。 姜使君不可置信道:“齐王他竟然敢代皇上下诏?” 他这是要造反,还是想如何? 燕凛之前就告诉过她,齐王段修睿心机深沉,很会演戏。他现在竟然都已经敢下伪诏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姜使君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诏书,忽然发现了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这两分诏书,从字迹到印章,竟然是完全一样的! 齐王的诏书和皇上的诏书怎么会一模一样? 伪诏能做到这个地步,足以以假乱真了! 那齐王若是想做点什么,只要在永靖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下一份伪诏,就足以在京都里搅动起偌大风雨。 姜疗说道:“这是还未下的诏书,今日出宫之前,齐王亲手递给我的。” 姜使君又是一愣,“他为什么给你伪诏?” 伪诏这种东西一旦被发现,就足以给齐王冠上一个谋反的罪名。把这么私密危险的事情告诉老姜,那不是给自己惹麻烦么? 段修睿都能做出这种伪诏了,不该犯下这种错误啊! 很快,姜使君便反应过来了,“他想拉拢你!” 把自己能册立伪诏的事情告诉老姜,是因为段修睿想要让老姜站队,让老姜站在他的一边。 姜疗点头道:“对。这一次我能率军回京,也是因为齐王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话,让皇上暂时对我放下戒备,我才能进京。” 可是据姜使君所知,段修睿已经了权将军这一支武力支持了,他为什么还要拉拢老姜?还是以这种自我暴露的方式? 这也太铤而走险了。 段修睿如今在京都里风头正盛,根本没必要走这一步险棋。 姜使君问道:“他这么做,就不怕你把他私造伪诏的事情昭告天下吗?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姜疗的声音一沉,说道:“他要谋反。” 到底是见过战场厮杀的大世面的人,老姜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线竟然还诡异的平静。 想到老姜之前刚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带兵来接自己,竟然还能那么冷静地应对燕凛,半点多余的情绪都不流露,姜使君对他的敬佩倒是又在心底加了一层。 姜使君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手中的诏书上。 齐王既然都已经私造伪诏了,还怕什么杀头的大罪?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皇帝,自己登基为王! 姜使君真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没多久,竟然就能遇上两次谋反的事情。第一次是西兆的白翼,第二次是东周的段修睿。 姜疗说道:“齐王殿下允诺我,只要我愿在京中助他一臂之力,扶他登基,他便拜封我为辅国大将军,让我从此以后,都留守京都,不必再去边塞之地。” 姜疗若是答应了,事成,那以后享有的便是泼天的富贵。 但若是败了……虽然段修睿都已经谋划到这一步了,姜使君觉得他失败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种谋反的事情,自古没有定数,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发生什么神转折。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很危 险的。 姜使君皱眉道:“这还真是明目张胆的谋反拉拢,他怎么就知道你会答应?也太自信了!” 都说段修睿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这可不是不结党营私的人该有的行为。 姜使君说着看了姜疗一眼,却发现他的神色少有的深沉。姜使君的心咯噔一下落了下去,“你……答应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你要我走? 老姜说这是段修睿在宫中给他的伪诏,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刚发生不久。 老姜从前虽然不涉权谋,但也是个心思稳重的人,不该这么快地做决定。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别的原因。 姜使君问道:“为什么答应?” 姜疗沉声说:“齐王在宫中,与我说了一些事情,和默娘有关。” 秦默娘,这个人只存在于别人的记忆里。 对于姜使君而言,也就只是她从未见过面的苦命的娘而已。可是老姜对她娘显然是很在乎的。 姜疗说道:“他查出了当初宫变,害死你先帝后的人,不是火袄教徒,而是永靖帝。” 秦默娘当初对姜疗有大恩,光是凭着这一点,永靖帝趁机谋害先帝后的罪行,就足以让他跟着谋反。 姜使君一愣,这件事情她听司隶说过,但是司隶也只有一面之词,她并不确信这件事情的真假。现在齐王也这么说,倒是增加了几分事情的可信度。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姜使君还是问道:“他有证据吗?” 姜疗阴沉道:“他带我去见了人证!” 当初跟在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 当初那一场宫变里死的人太多,其中多数人都被抛尸乱葬岗,那个宫女也是从乱葬岗里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那宫女不知道怎么就被齐王找到了,让齐王一直藏到了现在。 姜疗一手搭在姜使君的肩膀上,说道:“小姜,我这辈子没为你做过多少事情,但是至少报仇这件事情,我要为你和默娘去做。也是为了林茵和我死去的孩子去做。” 因为永靖帝,他失去了太多深爱的人。现在,是永靖帝还回来这一切的时候了。 姜疗说道:“我知道,让你顶着我女儿的名义,以一个耻骨的身份活着,对你而言很不公平,让你受尽了世人的凌辱和嘲笑。” 她的身体一僵,错愕地看着姜疗。姜疗顿了顿,说道:“若是此事成,我会让齐王另立一份诏书,证明你的身份,从此,你便能光明正大的活在这时间。再也没有人能嘲笑你。我当了你十几年的爹,总该为 你做一件像样的事情。” 姜使君提醒道:“可这件事情太危险了。” 自古参与谋反的臣子不在少数,但成功的人却没有几个。更多的人,还是成了权欲之下的一副受人唾骂的白骨。 老姜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 他是当爹的,这种危险的事情,自然该由他来做。老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谋反一事非同小可,近几年,京中都不会再有安定。朝廷之中风云难测,若是齐王一派出现颓势,那动武镇压之事便在所难免,若是你在京中 ,就会陷入险境。这也是我找你过来的理由。” 姜使君一愣,明白了老姜说这一番话的意思:“你要我走?”姜疗点点头说道:“我想等你的腿恢复一些以后,将你送去别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南边最好,距离京都远。京都就算有再大的动荡,你都不会受到波及。且那里气候宜人 ,是个好去处。不过……” 姜疗欲言又止地看了姜使君一眼。 姜使君问道:“不过什么?” 老姜沉吟道:“不过我实在是不知,你能否放下京中的人,去开始新的生活。若是你不愿意……” 这个京中的人,指的是谁,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虽然姜疗现在心底对燕凛生烦的很,但是小姜在乎燕凛这一点,他却也是很清楚的。 如果小姜不在乎,今日就不会躲在马车里不见燕凛了。所以他即便已经想好了一切,也还是要来问问小姜的想法。 如果她实在不愿意离京,那自己也会另想办法保护她。 姜使君抬头看着姜疗问道:“我若是离开了京都,父亲,您便能放心去做这一切了吗?” 她鲜少叫姜疗父亲,这一声父亲,却是把姜疗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来敬重了的。 姜疗郑重地点了点头,“能。” 老姜深谋远虑,心中自有定数。 没有姜疗想象中的犹豫,姜使君倒是极轻地笑了一声,“那就去做吧,我会按照你的安排,离开京都。” 她现在就是残废一个,帮不了老姜什么。如果自己离开京都,真能让老姜去做好这件事情,给他添几分胜算,她倒也愿意离开。 这也算是,帮原主报仇了吧。 且这也是她离开燕凛的一个好机会。离开京都,她便能有新的生活。这很好。 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姜疗倒是有两分诧异。他低声道:“既然你同意爹的想法,那爹现在便开始安排。等你可以走路了,爹便派人送你离开京都。你与厉王的事情现在闹得不快,倒也是一个好幌子,别人也不会起疑 。至于厉王那里……” 姜使君说道:“燕凛那里,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姜疗一阵沉默,最后还是说道:“好。” 厉王府。 燕凛从芙蓉园回来以后,就是一副毫无生气地样子。 裘太妃听说了姜使君被劫道的事情,想要来问问当时的情况,已经在院子里等他很久了。 见到燕凛双目无神地走进寒坞院,裘太妃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冽儿,怎么了?” 姜使君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的双眼中一直都没有什么光彩。 眼下,却是更加死气沉沉了。 燕凛看了裘太妃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行尸走肉一般走进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少天留在寒坞院里,跟裘太妃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裘太妃听完事情的始末,深深皱起了眉头,道了一声:“完了。” 乔言聪一听这两个字就头疼,他很不希望自家王爷悲催。 他问道:“太妃,事情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依小人之见,这件事情大将军也有不对,怎么能尽怪王爷不在乎王妃呢?” 乔言聪是厉王府的人,说话自然也向着燕凛。少天也愤愤不平地说道:“就是,大将军分明是在刁难王爷。” 第五百七十二章 厉厉厉,厉王来了! 裘太妃愁眉紧锁,“大将军不是在刁难,是在试探。他想看看王妃在王爷心中有多少分量。” 可是冽儿选错了。裘太妃往房门看了一眼,大将军当时那一番话,不只是说给冽儿听的,更是说给君儿听的。君儿心中本来就有气未能发散,现在冽儿又做了那么一个选择,那孩子……怕是 要彻底寒心了。 冽儿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失魂落魄。 若是在祠堂中跪一跪便也就算了,这是家事,外人不知道。可是要冽儿放下男人全部都的尊严,当街下跪认错,这怎么可能? 次日,姜府。 萧彦给姜使君递过去一个信封,道:“你看看,满不满意。” 姜使君抽出信封里的东西,扫了一眼,说道:“挺好。” 萧彦沉声道:“义父若是知道我拆了你的这一桩姻缘,不知道会如何想我。” 姜使君把信封纳入袖中,说道:“他会兴高采烈地请你喝酒的。” 见她脸上没有半点一色,萧彦不禁道:“你倒是真看的开。” 姜使君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谈,“比起这件事情,我更关心我的腿什么时候能着地走路。” 萧彦估算道:“大约再过个七八日吧。”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仔细吹的温凉了,才走回姜使君身边,把茶水递给她。 一路上,茶水竟然没有漾出一滴。 姜使君接过茶水,低头看了一眼萧彦的腿,说道:“款爷,你当日在梁宇虽然只是借了我一匹马,但是对我其实是一场大恩,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还你一个恩情。” 萧彦悻悻然道:“为什么要还?” 他走回桌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道:“你念着我的恩情,就会念着我,我希望你念着我。” 姜使君一愣,“嗯?”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听着好像,萧彦希望自己心上记着他的好? 萧彦回头看着她,笑道:“实在是你能给的爷都有,爷不稀罕。” 姜使君敏感又紧张的神经乍然松了下来,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她险些都要想岔了。 然后姜使君不服气地说道:“我还真能给你一样你没有的东西。” 萧彦并不当回事,转身看着她饮了一口茶,说道:“说来听听。” 姜使君说:“我能治好你的腿。” 萧彦的身体蓦的一僵,手几乎都要端不稳杯子。 半晌后,萧彦倏然笑道:“胡说什么,你若是能治好我,何必还要我治你?” 姜使君含糊道:“啊,那是因为医者不自医。” 萧彦站在桌边,放下茶杯看着她:“你继续扯,爷听着。” 款爷这么说话,是不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姜使君抿了抿唇,才说道:“你知道蛊么?” “巫蛊之术?听说过一些。” “我懂蛊。”姜使君说。 萧彦一愣,眼中透出几分诧异。姜使君又指着自己的左腿,说道:“这条腿,我用蛊治好过。但是那种蛊只能用一次,若是再伤在同一处,便不能再用了。我便是那个不幸的不能再用蛊的例子。但是你的 腿,若是没有用蛊治过,便有希望恢复。” 萧彦的身子一晃,一向持重的他竟然险些没站稳。 姜使君笑道:“款爷,你过分激动了啊。” 若是可以,谁不想要一个健全的身体? 萧彦托着这么一条腿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遇上别人打量的目光,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了,也难免羡艳那些健全的人。 待她好的人,她当然也会给予回报。 她觉得自己如果要报恩,这是最好的选择。 姜使君说道:“治腿的办法不难,我现在虽然不能用蛊了,但是小知已经被我教会了。我可以让她帮你。款爷走路若是能步履生风,一定能引得一大票的女子青睐。” 萧彦一时没晃过神,愣在了那里。 他虽然已经对自己的腿不报任何希冀了,但是当听到自己的腿疾还是有一线希望的时候,他也难免会投入几分期待。 就是这时,小知一路高呼着小姐,从庭外跑了进来。 她跑到姜使君面前,屈膝扶着姜使君坐下的轮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小姐,厉厉厉,厉王来了!” 姜使君相信这前两声小姐是因为喘的,但是这后面说话卡顿的像个小结巴的厉厉厉厉王,总该不是喘的了吧? 姜使君哭笑不得道:“来就来了,至于你激动成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燕凛。” 小知着急地说道:“小姐,你快去姜府门前看一眼吧。” “我不见他。”姜使君冷声道:“既然他来了,正好,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他看了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姜使君说着,从袖中掏出刚才萧彦给她的那一份和离书,递给了小知。 谁知道小知却第一次违背了姜使君的命令,推开了姜使君的手,说道:“我不送,要送小姐自己去送。” 姜使君一愣,之前她看小知一起提起燕凛都是两眼冒火花,今天怎么还帮起燕凛来了? 一会儿不见,吃错药了? 而且小知从前也不是会忤逆主子的性格啊,今天的太阳是打北边出来了吗? 萧彦也觉得奇怪,皱眉问道:“小知,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知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嚅嗫了一会儿,也没敢说到底是什么事,只是催促道:“小姐,您自己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大将军也在那儿呢。” 姜使君心中更疑惑了,依照老姜看燕凛不顺眼的性子,再经过昨天那么一件事,今天燕凛一来,他就应该要把人给轰走啊。 听小知这话里的意思,是老姜不仅没把人轰走,还和燕凛莫名其妙地对峙上了? 姜使君心一横,说道:“老姜会有办法应对他的,非要我过去干什么?”小知一听,却是急的都快哭了,站在原地跺脚道:“小姐,这回真不是大将军就能应对的了,您就去看王爷一眼好不好,您要是再不过去,可就真要出大事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你是不是疯了! 姜使君思索了片刻,才终于妥协道:“推我去府门前看看。” 小知一听,像是得了玉皇大帝的指令一样,也顾不上自己的喘息,立即推着姜使君身下的轮椅往府门口走。 萧彦疏眉一蹙,跟了上去。 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能生出变数? 姜府一入门就是卵石地,轮椅上去会很颠簸,所以他们必须换一条路,姜使君被小知推着,从廊道后拐到姜府门口。 但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靠墙走,姜使君非要从门后再转个弯才能看到门外的情况。 只是姜使君还没出门,就听见外面有些闹,像是几百个人在围观什么,但是他们又不敢高声说话,最后那些谈话就汇聚成了一阵沉闷又压抑的哄闹声。 外面的人具体说些什么,姜使君也听不大清楚,隐约落进姜使君耳里的一两个词就是什么,真狠,太可怕了。 姜使君愣了愣,回头看了小知一眼。 小知迅速地低下了头,咬紧了下唇,还是死扛着什么都不说。这事她说了没用,还是要王妃自己去看了,才知道有多狠。 姜使君往门外看去,她现在的位置力门还有一点距离,斜看出去,也只能看见站在门口像一尊神一样堵在那里的老姜,且还只是侧脸。 但是老姜的脸色,比他那一天把自己从厉王府接走的时候还要难看。姜使君的心中更为疑惑,能让老姜露出这种表情,不容易啊。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姜使君道:“去看看。”被小知推着来到门后的时候,姜使君已经想好了,不管燕凛一会儿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只要潇洒地递出手中的和离书,对他说一句“我们散了吧,我要离开了。”就够了 。 然后她和燕凛之间的关系,就算是彻底断干净了。 就这么干! 你可是全世界最潇洒的小姜! 伴着木轱辘的滚动声,轮椅被小知推到了姜府正门前,并调转了个方向,让姜使君能正面看清门外的景象。 姜使君依照自己刚才的打算,连眼睛都没有抬,就先拿出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朝门外递出去,说道:“厉王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们……” 清冷的声音戛然而止,姜使君的手一抖,还没递出去的和离书就掉到了地上。 萧彦的眉头也是一皱,眼中透出满满的诧异的光。 姜府外,燕凛穿着一身白衣,不惧别人嘲笑的目光,跪在一块巨大的钉板上。 一群王府护卫围着他,不让别人接近,免得有人趁机对燕凛不利。 钉板上的不是细钉和短钉,而是满满的三寸铁钉,每一根钉子都被打磨的锋利无比,泛着一阵阵的寒光。 那样长的钉子,跪在上面,钉子的长度几乎能刺穿小腿。 若是钉子刺入的地方,是膝盖与腿骨的中间,那疼……姜使君连想都不敢想。 燕凛的身下已经泊了一滩血,显然不是刚跪下的,而是已经跪了很久了。 鲜红的血迹顺着钉板往外蔓延,流到了姜府门前的青石地板上。 他,他竟然真的跪了…… 厉王的热闹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了的。 燕凛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本都是受人瞩目的,他今日在这里跪下,便等同将自己的脸面和尊严全都抛弃了。 姜使君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块什么东西,看着燕凛身下的那一滩血,刚才已经准备好的那番话,如今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姜疗听到她的声音,回头错愕地看着她,“小姜,你怎么出来了?” 他很快就将目光投到了姜使君身后的小知身上,皱眉道:“不是让你不要告诉小姐吗!” 厉王今日主动跑到姜府门前闹这么一出,反倒是让他没有退路了。现在小姜也出来了,这件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小知害怕地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王爷刚让少天在姜府门前放上钉板,当众对着姜府府门跪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大将军也被王爷的举动引了出来。 就在她准备去禀告王妃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将军却拦住了她。 大将军说是厉王跪一会儿,觉得太过丢脸,自然就会放弃。 大将军就这样守在门口,看着王爷跪,一步也不让开,等着王爷自己受不住街上这些人的指点,率先离开。 她想了想,也觉得像王爷这样的人,肯定是将自己的傲骨放在第一位的,不会真放下自己的身段。 这么一跪,也许只是做个戏,演个苦肉计的什么的,不会让自己真的伤着。说不定王爷早就备了医师,等着王妃心一软原谅他,就从钉板上起来呢。若是周围嘲笑王爷的人多了起来,王爷放不下脸面,就自己离开了。王爷说不定还会因为王妃不给王爷面子,和王妃彻底断了关系。所以她也就没有去将这件事情告诉王 妃。 可是一刻钟以后,她来府门口一看,王爷竟然还跪在那里,任周围的人说的再多,他都不动,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小知是个心软的人,看到燕凛身下的那一滩血,哪里还能再硬的下心肠对这件事情不管不顾。 饶是王爷以前让王妃受了委屈,现在王爷做的这些,在她看来,也已经足够表现王爷的真心了。所以她才会不顾大将军的命令,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王妃,王爷是为了王妃来的,这件事情,王妃至少得知道啊。但是她又不敢跟王妃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一路上也只是支 支吾吾的。 门外看戏的人们一见到姜使君出现,热情顿时高涨,都将灼灼的目光锁定在了姜使君的身上,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姜使君呆呆地看着跪在门口的燕凛,娇艳的红唇已经被贝齿咬的泛白。 半晌,她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看着燕凛,怒道:“燕凛,你是不是疯了!” 他没有疯,他只是来带她回家。 但是如果没有她,他倒是真的离疯不远了。 燕凛抬起眼帘,视线越过姜府门口的台阶,望向她清澈的眼眸。 这是她离开厉王府以后,第一次和自己对视。真好,她愿意看他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负荆请罪 旁人并不知道燕凛和姜使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都觉得姜使君嫁给厉王,那就是山窝里的草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算如此,姜使君在厉王面前应该也是不受青睐的。 可是事实显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子,威名赫赫的厉王啊,竟然在姜府门口跪了钉板,就是司空诏狱里的囚犯,也不见得会受这样的酷刑。 厉王妃现在高坐里姜府门内,厉王是为了谁而来,一目了然。 燕凛抬头看着姜疗,说道:“岳父大人,女婿今日负荆请罪来了。” 岳父,燕凛鲜少这样称呼姜疗的。 若是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燕凛第二次这么叫。 可是姜疗被燕凛这么称呼,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脸色反而变的更难看了。 燕凛说道:“大将军说过,只要本王当众跪下道歉,大将军便不再插手本王与王妃之间的事情,还望大将军能兑现承诺。” 昨日他是说过这番话,但是那时候他就是笃定了燕凛放不下自己的身段,才会那么说的。 可是现在燕凛不仅跪了,还是跪的钉板,这是把昨天没有跪的那份,连同利息一起算上了吗? 可是一想起小姜的腿疾,姜疗心中这股怒气就抑制不住地往上涌。 小姜的腿变成了那副样子都是燕凛害的,要他就这么把小姜交给他,不可能。 但是现在燕凛跪都跪了,他理亏啊,还能怎么拦人?姜疗沉默了一阵,说道:“既然是负荆请罪,你的荆条呢?光是跪一跪,怕是怎么都不够吧?你的诚意本将军是看见了,但是你对小姜的道歉呢?凭着这么一跪,就想算了 吗?”古有廉颇向蔺相如请罪,赤膊背上荆条在蔺相如门前下跪请求蔺相如原谅自己一说。现如今燕凛负荆请罪,虽没有背荆条,但是却跪了钉板。这惩罚可一点都不比背荆条 轻。 但是姜疗非要燕凛负荆,这显然是在为难燕凛。 且不说他现在跪在钉板上,轻易起不了身。就算他能起来,难道还要燕凛现在去找一捆荆条回来背在背上,再重新跪一次吗? 再退一步说,就算燕凛去找了荆条,回来的时候姜使君还在不在府里都不知道了。到时候就算再跪,也没有意义了。 可见姜疗若是执意为难起别人来,也是很有一手。 可是就在姜疗说完这些以后,一直站在旁边的少天却捧着一个被白布盖起来的长案走到了姜疗面前,少天揭开长案上遮盖的白布,一条粗长的戒鞭赫然入目。 别人或许不知那是什么,但是姜使君和小知却很熟悉。 那是王府的戒鞭。 之前常天和顺天就曾经挨过这条戒鞭的打,后来他们两个人还在床上躺了好久。姜使君因为担心,还派小知去看过他们。 听说他们那时背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姜使君才刚戒鞭里回过神来,又听燕凛说道:“岳父说得对,本王有错,还未向王妃致歉,让王妃受了委屈,当罚。但是王妃身子不便,不好亲罚本王,所以本王今日,特 意备下荆鞭,来请岳父责罚。如此,也算是负荆请罪了吧?” 鞭是荆鞭,当然算是负荆请罪。 亲自备下戒鞭,在整个京都面前对着姜府跪下,在钉板上受罚,他已是将自己放到了最低的地方。 姜疗看着面前的戒鞭,一阵沉默。 厉王连荆鞭都备好了,显然是早知道自己会故意为难,所以有备而来。 厉王素来是个擅谋略的人,这一次他既然早有准备,就算他再找别的理由,厉王定然也能一一化解。 姜疗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她的视线落在燕凛那张苍白的脸上,眼底有柔软的光在微微闪动,显然是已经有些动摇了。 姜疗回头看着燕凛,冷声道:“厉王,你这是料定了本将军不会用荆鞭打你,所以才使出这么一个苦肉计,来博得小姜的同情么?” 谁料,燕凛却说道:“大将军今日想要怎么打,本王都受着,绝无一句怨言。” 姜疗冷哼了一声,应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他抬手拿起长案上的荆鞭,朝空气中甩出一鞭,鞭尾便在空气中打出一道空裂的声响。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姜疗眼中更是透出几分凶光。 光是从这一道鞭声中,就能听出来姜疗的力气不小。只要他想,这一鞭子落在燕凛的背上,必定是皮开肉绽。 姜使君吃了一惊,老姜难道真的要打他?可是他已经跪在钉板上了呀! 老姜的鞭子鞭子如果落在身上,燕凛的身体肯定会晃动。他一晃动,势必牵动下身跪在钉板上的腿,到时候便是双重的痛苦。 姜使君叫到:“老姜……” 姜疗似是没有听到姜使君的呼声一样,铁了心要燕凛吃点苦头。他更握紧了手上的荆鞭,看着燕凛,说道:“今日你若是能受住本将军十鞭,本将军绝对不再干涉你与小姜的事情。”姜疗顿了顿,“但若是你受不住,我们家小姜,你便永 远也别想再见。” 燕凛闻言,抬头看着姜疗说道:“岳父尽管动手,今日不论死伤,本王绝不则咎姜府半点。” 姜使君看了看燕凛,十鞭…… 他在厉王府祠堂中,曾经被无天仗责二十。 那藤棍打的数量虽然多,但是到底不似荆鞭那样拉扯皮肉。他能受的住吗? 姜疗的重点根本就不是死伤的问题,而是厉王若是受不住,他便不会再将小姜交出去。 但是没有关系,他很清楚自己的能耐。 这样杀伤力极强的荆鞭,根本要不了十鞭,只需要三鞭子下去,他就能让厉王在床上躺一个月起不了身。 到时候燕凛受不住这鞭刑,小姜还是可以留在姜府里。这可是既能惩罚厉王为小姜报仇,又能留住小姜的一个好办法。荆鞭都送到眼前来了,他若是不惩罚一下这个成日里傲气凌人的厉王,厉王还真要以为可以随意欺负他的小姜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他起不来了 简奕神情极其凝重的看了燕凛一眼,走到少天身边提醒道:“你如果想要保住你们家王爷的命,现在劝他回去还来得及。” 少天摇头道:“你不了解我们王爷,他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今次王爷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就差把脸放到地上来给人踩了,王爷怎么可能在这个最后关头放弃? 别说是大将军的十鞭,便是二十鞭,三十鞭,只要今日能将王妃带回去,王爷都会受着。 简奕沉声道:“那是因为你家王爷不了解将军。一会儿大将军开始施刑了,你们王爷能不能回得了王府可都说不准了。” 少天一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简奕说道:“大将军曾经在军中掌罚,曾经有一个校尉醉酒侮辱了一个良家女,便被大将军捆上刑柱,活活打死了。那个校尉,才受了四鞭。” 今日大将军铁了心要拦住厉王带走厉王妃,下手定然也不会轻。就算大将军顾及着厉王的身份,不会真要了他的命,但是将他打的半死不活,却是很有可能。 十鞭? 厉王受不住的。 在大将军手下,厉王的功夫就算再好,受个三四鞭以后,定然就得倒下去,更遑论厉王现在身下还跪着钉板。 依照大将军刚才留下的陷阱来看,厉王倒下以后,一样不能带走厉王妃,何必要受这份苦呢?不如早早放弃,早早离开的好。 少天一愣,回头紧张地看着燕凛。 那王爷若是死扛岂不是连自己的命都得折腾进去?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此时姜疗已经拿着戒鞭站到了燕凛的身后,威严肃穆道:“厉王,你现在反悔,还来的及。” 燕凛说:“十鞭,本王数着。”岂料他的话音刚落,甚至都没来得及吸一口气,荆鞭就携着摧枯拉朽之势扫上他的背脊,伴随着“啪——”一声空裂的脆响,鞭子顿时在燕凛的后背上落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 燕凛闷哼了一声,后背上一阵火烧般火辣辣的疼。姜疗这一鞭子,还是收了些力的,并没有在第一鞭的时候,就使出全部的劲。 燕凛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被这一鞭子扫的往前倾去。 身子一动,腿便跟着受影响。 更多的鲜血霎时从他的退下浸出来,燕凛疼的拧紧了眉头。 但是这还不是最痛的,当鞭子被姜疗利落的抽回去的时候,已经没入燕凛身体的那些倒刺便刺啦一声勾起一片血肉,燕凛疼的身体都在打颤。 姜使君的一双手猛然攥紧了身下的衣裙,心都在一瞬间揪了起来。她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燕凛。 她看不到燕凛背后的伤,但是却能看见他压在大腿上青筋暴起的手,她知道,他是疼的。 而就在她的紧张中,他沉声数道:“一。” 姜疗一愣,这一鞭子他虽然没有用狠劲,但是也使了六分劲。没想到燕凛在钉板上挨了这么一鞭子,竟然只是前倾了倾。 倒是他小看了燕凛? 姜疗的眉头一皱,反手又甩出了一鞭,他想要给燕凛点教训,这一次用了八分劲力。 燕凛的身体在这一鞭子下,果然往一侧倾斜的更为厉害,但是他依然没有倒下,而是死死地扛着。 “二。”他说。 姜疗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然后他转身绕到了燕凛的身前,又是接连的两鞭落在燕凛的胸前。 这一次姜使君看清了燕凛身上的伤口,鞭条落下之处,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杂着痛哼,燕凛念道,“三,唔……四。” 姜使君的视线就那么被他身上的伤口锁住,再也移不开。 她下意识地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那条伤了的左腿一着地,便是一阵疼,姜使君无力地跌回了轮椅里。 小知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惊道:“王妃,小心。” 姜使君恍若没有听到,失神道:“燕凛……” 姜疗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身体摇摇晃晃的燕凛,眯了眯眼。 他这是要跟自己死扛到底么? 姜疗拖着手上的鞭子,绕回了燕凛身后。 厉王又怎么样,他在军中待了几十年,就不信今日还收拾不了这个后生了! 这一次他卯足了劲儿,又在燕凛的身后扫出凌厉刚猛的两鞭。 燕凛在挨到第六鞭的时候,果然如姜疗所预期的那样,被鞭子上的力道打的朝前摔了出去。 但是他面前依然是那快跪着的钉板,手臂落到其上,瞬间被上面的三寸长钉刺透,染红了钉尖。 与此同时,他口中呕出了一口血。 少天的心一紧,大步朝燕凛走了过去:“王爷!” 姜疗的鞭子之所以能打死人,就是因为他挥鞭的力道强劲,一鞭子打在人身上,不仅会留下难以痊愈的外伤,更会落下内伤。 刚才燕凛死扛,才激的姜疗下了狠手。 可是就在少天快要走到燕凛面前时,却被燕制止了:“不许过来。” 少天的脚步一顿,看着钉板上的燕凛,一阵胆战心惊。若是他不过去,王爷还能扛的住吗? 燕凛的脸色苍白不已,他半趴在钉板上,双臂似被血洗过一般,鲜血不停地往外流。 他试着从钉板上站起来,但是接连两次都失败了。 姜疗冷眼看着燕凛。 在钉板上死扛着六鞭,加上大量失血,这或许已经是燕凛的极限。 他起不来了。 燕凛又何尝不知这一点? 可是,他要带君儿回家啊。 他若是在这里停下来了,便再也没有办法带她走了。 这今日受多少苦,挨多少打,都是他活该。 可这最后一个机会,是他自己讨来的,他不能再错过了。 他要接她回家。少天看不下去了,转身对姜使君说道:“王妃,您离开王府以后,王爷就大病了一场,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这身体的弟子还没养回来呢,您又让大将军这么打王爷,这不是等同于要王爷的命吗?王妃此前若是不信王爷的真情,此时也该看明白了呀!” 第五百七十六章 先欠着 王爷此前是有错,也让王妃受了委屈,但是王爷如今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就算再多的错,也该原谅王爷了吧! 少天不解,王妃真就这么狠心吗? 姜使君一愣,她并不知道燕凛曾经大病一场的事情。姜疗见状,冷哼了一声,朝姜府里走去,说道:“谁逼厉王那个受这份刑了吗?厉王若是受不住,大可以离开!现在将他拖回去,找个大夫诊治,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 姜疗说着,就要将手中的鞭子丢回给少天。 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倒在钉板上的燕凛第三次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钉板上爬了起来。 姜疗一愣,然后他竟然燕凛缓缓地重新爬了起来。 虽然他的动作很慢,拧成川字的眉头也在昭告大家他现在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在这样的痛苦中,燕凛重新跪好。 姜疗一愣,还扛? 简奕也是一阵诧异,刚才那几鞭子落到身上,就算外伤处理好了,内伤也需要调理一阵,厉王还要不要命了? 燕凛抬眸看着姜疗,声音都开始发颤:“还剩四鞭。大将军,请。” 姜使君看着燕凛被钉板穿透的手臂,和那汇聚到指尖滴答滴答落下的血,眼眶开始泛红。只觉得颤的不是他的声音,是自己的心。 姜疗一愣,这小子,至于这么拼命吗? 燕凛当日若是能拿出今日的风范来,事情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小姜当初是因为燕凛才会摔断了双腿,可是燕凛明知道这些,还是让小姜受了委屈,让另一个女人争宠在厉王府里和小姜争宠,把小姜弄得忧郁成疾。 就算燕凛今日跪了钉板,也抹平不了小姜身上的伤。 只要小姜不快活,自己就不能不管。 不是姜疗对燕凛心狠,多么想要打杀他,而是姜疗作为一个父亲,他绝对不能再将自己被燕凛伤过的小姜,再轻易交还给燕凛。 也许小姜看到燕凛今日的行径是感动了,可是谁又能保证燕凛不会再犯? 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没理由送还给一个有前科的人糟践。 姜疗看的长远,他也是男人,他比小姜要更了解一些男人的劣根性。 所以光是燕凛做的这些,对他而言还不够,他至少要知道,燕凛到底是不是真的后悔知错了。 若燕凛不是真的知错,只是因为受不了一时的寂寞,才会出此下策想要将小姜哄回去,那以后若是遇到相似的事情,燕凛一样会让小姜受委屈。 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姜疗沉声道:“你今日既然能够为小姜如此拼命,当初又为何将她置于那般境地?” 燕凛说:“当初,是本王错了。” 姜疗原本还以为燕凛会避重就轻,不谈自己的问题。毕竟要厉王低头认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没想到燕凛竟然认错的如此直接。 姜疗继续问道:“错在何处?” 燕凛说:“错在未将她放在心上的第一位,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那时他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 他想要报恩,也想要维护自己的自尊。他将这些东西看的比她还重要,所以才一错再错,将她越推越远。若是他一开始就能将她守护好,告诉她所有和柳蓉衣有关的事情,答应不做她不允许的事情,在她对自己心灰意冷时放下所有的骄傲跟她道歉,而不是避重就轻只谈柳蓉 衣的问题却不谈自己的错处,不表现出任何优柔寡断的心思,她是不是,就不会走。 可是他那时候没有做到。 所以他今日来,是要弥补这种错误。 跪钉板,受鞭刑,不只是为了让大将军和君儿看到他的诚意,更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种痛,这种血泪教训。 让君儿对她冷漠疏离的不是萧彦,是他自己。 昨日君儿说,他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自己,他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的错误,所以也从没想要要用心的道歉,他只是想纠正之前做错的那些事情。 君儿说的是对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心底的症结所在,那他便要解开她的心结,所以他今日来认错了。 只要能尽最后的力量留住她,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姜疗握着手中的长鞭,紧盯着燕凛:“若是你往后再犯此错,又当如何?” 燕凛说:“听凭大将军处置。” 姜疗听完他的话,看了看自己手上还带着血的鞭子,原本手臂上紧绷的肌肉逐渐变的松弛。 然后他抬手将手上的鞭子丢到了少天面前,说道:“剩下的四鞭,先欠着。若你家王爷以后再敢让小姜哭一次,本将军一定会用这条鞭子抽死他!” 少天心中一喜,大将军这是答应网开一面了! 燕凛一愣,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姜疗,说道:“多谢。” 姜疗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再挨四鞭,燕凛就算不死也残。 常天和顺天连忙朝燕凛走过去,将他从泊了一滩血的钉板上扶了起来:“王爷,小心……” 三寸长的钉子从腿间拔出来的时候,早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他今日穿的一身白裳上,如今竟然找不到一块没有被血污浸染的地方。 从钉板上站起来以后,燕凛便推开了两人,一步一摇晃地朝着姜府高门走过去,好像下一刻就会摔到。 因为伤的太重,他几乎是拖着两条腿走的。 每走一步,他都会在姜府门前的地板上留下一道血迹。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遍布全身的伤口。 但是,值得。 走到姜疗身边的时候,燕凛说道:“大将军说话算话,您的小姜,本王今日便带走了。” 姜疗看了府门里坐在轮椅上的姜使君一眼,默许了。 燕凛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从姜疗身边走过,迈上姜府门前的五级台阶。 姜使君就在台阶上离他不远的地方。 可是他的双腿只迈上了一级台阶,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前摔去,摔在了阶梯上。 他看起来,好像一个被人摔烂以后,丢掉不要的布娃娃。东周赫赫有名的厉王,何曾如此狼狈过啊。 第五百七十七章 挺脏污的 少天一惊:“王爷!” 燕凛厉喝道:“站住!” 围过来的那些侍卫动作一滞。 没人敢去扶他。 燕凛抬眸,她的眉眼一如当初,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不再午夜清梦里见到的一触即逝的幻影,面前的人,是真实的她。 她就在那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燕凛艰难地从台阶上爬了起来。 这个爬,是真正意义上的爬。 双手扶着高处的台阶,咬紧牙关,忍着腿上的疼,拼尽全力从那个摔倒的地方支撑着身体重新直立起来。 五级的台阶,换做平日里他只要两步就能轻松地跨上去。可是对于今日的他而言,这五级的台阶,却是他最后一个最难爬上去的关卡。 疼,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一身的伤口。 但是这段距离,是他轻手拉开的。所以也必须由他自己一步一步朝她重新走近。 快了,就快到了。 当燕凛拖着左腿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为他松了一口气。 终于。 走到了。 燕凛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那个突兀的信封,俯身将它捡了起来。 手上的血污弄脏了暗黄色的信,燕凛记得,这是她刚从姜府里出来的时候不慎落下的。那时候她的动作,好像是想将这封信递给自己。 燕凛拖着不便的腿,将信送到姜使君,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是,给我的么?” 姜使君一噎,看着被送回自己面前的这封带血的信,陷入了沉默。 燕凛继续问道:“里面写了什么?” 一旁沉默了良久的萧彦开口道:“厉王都已经拿到手了,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他承认,他有私心。 即便厉王如今破釜沉舟,为小姜豁出了一切,他也还是不希望小姜跟厉王走。 他希冀着厉王看到小姜给他的这一封和离书,会明白小姜的心,就此离开,不在纠缠。 即便……那只是小姜昨日的心意。 燕凛低头看着手上的信,用带血的手揭开了信的封口。 信封里是一张白色的信笺。燕凛抽了出来。 这时一只纤纤素手忽然从他手中将还未展开的信笺抢了过去。 燕凛抬头,不解地看着姜使君,只见她慌乱的将信笺攥在手心里,原本平整的信笺在她手里,几乎都要被揉成干巴巴的菜干了。 姜使君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更加攥紧了手中的信笺,“不是给你的信,你胡乱看什么!” 萧彦一愣,错愕地看着姜使君。 燕凛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她手中的信笺上。他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信中的内容,喉结滚了滚。 他干涩的开口道:“是和离书么?”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他。 片刻后,她开口道:“不是。” 原以为燕凛还会再说点什么,可是燕凛却陷入垄长的沉默。 他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容颜,抬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但是在指尖和她的脸颊净胜一寸距离的时候,他颤抖着忍住了,收回了手。 燕凛低头看着自己带血的掌心,有些局促不安地说:“抱歉,这些日子里,实在是太想你了,险些没忍住。挺脏污的,不该碰你。” 虽然是早早就想拥入怀的心尖人,但是怎么能用这样一只手去触碰她的那样好看的脸呢。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回来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惜取眼前人。他希望将一切都做到最后,不想再惹她有一点的不欢心。 好半晌,燕凛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思,对姜使君说道:“我们回家吧。” 姜使君扭头看了姜疗一眼。 当初是她央着老姜带她离开厉王府的,现在…… 老姜似是早就看透了那点心思,不耐烦地对燕凛摆手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带走带走!” 燕凛眼中透出喜不自禁的笑意,回头对少天说道:“请王妃回府。” 姜使君就这样被燕凛从姜府里带走。 萧彦看着停到姜府门前的大马车,心里不知为何,竟一阵失落。 姜使君被扶上马车,燕凛也被跟着扶了上去。他坐在马车中离她较远的那一角,免得让自己身上的血污弄脏了她的衣裳。 燕凛虽受了重伤,但是在回去的路上,竟还能一直扛着,睁着一双眼时不时看看姜使君,像是生怕她会在马车上跑了一样。 但是他的眼神又是那样小心翼翼,像是在担心她会对自己生烦。 姜使君几次都张了口,但是始终没有说出什么。 直到马车停在了厉王府门口,燕凛看着姜使君被扶进厉王府,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姜使君在被小知扶着迈进厉王府的那一道低矮的门槛时,忽然听见一路沉默的燕凛说道:“你回家了,真好。”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回头看了身后的燕凛一眼。 然后跟在姜使君身后的燕凛眼前一黑,连厉王府的门槛都没能抬腿迈进去,直接栽在了厉王府门口。 “燕凛!” 得嘞,因为燕凛的昏迷,整个王府上下又是一阵好折腾。 但是没有一个人将这件事情怪罪到姜使君身上,他们如同从前一样尊敬着姜使君,把她当做王妃来对待,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裘太妃来看燕凛病情的时候,还专门来看过姜使君。 这个儿媳妇可是冽儿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只要她回来了就好,至于冽儿受的伤,那也都是冽儿自愿的。现在君儿回来了,他们才算是阖家团圆了呀。 好在老姜下手拿捏着分寸,没有真将鞭子落在要命的地方。所以燕凛身上的伤虽然看起来骇人,但是并不致命。 不然以老姜的手段,若是真要打杀一个人,一鞭子下去,便能够将那个人的内脏都打出血来。 不过老姜虽然手下留情了,但是皮肉的疼,和轻微的内伤,是肯定免不了的。 另外燕凛流了太多血也是真的,是以他昏迷了足一整日才醒。 燕凛转醒的时候,姜使君并不在。他神智辅一清醒,便立即身边服侍的小厮,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妃呢?” 第五百七十八章 这天可怜见的…… 小厮答道:“和乔管家去王府门口……” 燕凛话还没听完,也顾不得身上那些刚包扎好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往王府门口冲。 但是他身上的伤太重,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落下的每一步都是跌跌撞撞的,还牵动了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腿上又有些伤处开始渗出血来。 小厮追在燕凛身后,担心道:“王爷您慢些,小心身上的伤啊。” 燕凛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王府门口,便看见姜使君坐在轮椅上,对江大夫说道:“劳烦大夫了,过两日,还得请大夫再过来一趟,为燕凛复诊。” 江大夫说道:“王妃不用担心,王爷的伤只是看起来重些,其实不致命的,好生将养,不会出什么事。” 姜使君颔首道:“劳大夫费心了。” 江大夫拱手离开。 姜使君扭头对身侧的乔言聪说道:“回去吧,先去厨房里看看小知的药熬好了没有。” 乔管家推着姜使君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燕凛。 姜使君一愣,燕凛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精神恹恹的,但是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紧盯在她身上。 姜使君的视线往下一垂,便看到了他腿上渗出的血迹。 姜使君的娥眉一蹙,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服侍的小厮没告诉你不能乱动吗?” 跟在后面的小厮一脸冤枉,“王妃,小人说了,但是王爷一听说您和乔管家在王府门口,就冲出来了,叫也叫不住……”燕凛在姜使君面前站好,他的神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昔日熠熠生辉,透着难以撼动的坚忍的墨色眼瞳,如今竟然还泛起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就好像一只被主人丢掉不要 的小狗。 这天可怜见的…… 造孽啊。 他的眼帘垂了下去,“我还以为你又要走了。” 燕凛轻易不会示弱,是以他一示弱,便十足地让人心疼。 姜使君看着他说道:“不走了。” 她既然跟着燕凛回来了,就意味着之前的事情过去了。他其实根本不用这样着急忙慌地跑出来找她。 燕凛怔了怔,脸上忽然牵出一抹灿烂的笑,连连点头道:“好。” 不走了就好,不走就好。 姜使君说:“回去吧。” 乔言聪闻言,推着她缓缓往前走。 当姜使君从燕凛身边路过的时候,燕凛依然呆在那里没有动。 姜使君扭头看着他问道:“不走吗?” 燕凛一愣,答道:“走。” 他跟上姜使君,走在轮椅的一侧,静默无声。 乔言聪是个聪明人,想着燕凛身上的伤,特意走的很慢。轮椅的前进速度,比起乌龟怕是快不了多少。 但是这可是王妃回来以后,和王爷相处的好机会啊。王妃多看一会儿王爷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说不定会更心疼王爷呢。 这不比王爷这个木头桩子一路不说话要强啊? 身为一个管家,他可真是为主子们的幸福,操碎了一颗小心心。 姜使君双手搭在膝上,抬头看了燕凛一眼。 他的唇色发白,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的白石地板上,一点也不敢多逾越,浓长的眼睫不时伴着眼睛眨一眨。 姜使君又低下了头。 她低下头后,有好几次,燕凛侧目看着姜使君,薄唇都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说点什么好呢。 说点什么,她才会不觉得厌烦。 就在这时,姜使君抬起搭在膝上的手,握住了燕凛垂在身侧的手。 燕凛的身体一僵,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感觉,在两人的手心蔓延。 姜使君低头看着膝上的毯子,说:“走吧。” 燕凛点点头,继续朝寒坞院走去。 乔言聪悄然在心中吁了一口气,这算是,和好了吧? 两人握住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交缠,紧紧地将对方的手扣在了自己的手中。 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起,姜使君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她抬头一看,顿时愣在了那里。 他哭了。一颗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落,顺着他的鼻梁滑到了鼻尖。 任何看似坚强的男人,内心也会有脆弱的一塌糊涂的时候。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牵手或是拥抱,就能击溃这个男人伪装出来的一切坚忍。 姜使君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你哭什么?我不是说不走了吗?” 燕凛的眼睛一眨,又一颗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男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崩溃以后,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千里决堤。 燕凛低着头,哑着嗓音道:“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之前她说的每一句“我不要你了”,都像一把刀子,在把他的心割裂。他是真的以为她不要自己了。 对于她而言,牵手也许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是对于他而言,她愿意牵自己的手了,就意味着,她愿意重新接受他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将她从姜府接回来了而已,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愿意原谅自己之前犯下的错。 他知道自己要和她回到以前的样子,也许还要经过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他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她有哪里不开心,便要再度离开。 但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在今天主动牵起自己的手。 就算不是原谅,只是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就足以让他喜极而泣。 姜使君见状,把他朝自己拉进了一点。 她握紧了抓住燕凛的手,说道:“我之前是不要你了呀,可你不是把我找回来了吗。乖啊,不哭了。” 他今天真是幼稚又脆弱的像个孩子。 一点也不酷了呢。 姜使君问道:“从前的诺言,如今还作数吗?” 燕凛点头,“作数,到死也不会忘了的。” 姜使君仰头看着他,说道:“燕凛,我不会轻易给别人第二次机会,但这已经是我给你的第三次机会了。” 燕凛点头道:“我明白。” 事不过三,如果燕凛再错,就再也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既然已经重新握住了手,便抓紧一点。不要再松开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蜜饯里的小心思 从那一天以后,两个人就算是和好了。 他并没有因为姜使君的示好,而表现出任何高傲的样子,而是依然小心翼翼地顾着姜使君。 之前他在这上面吃过苦头,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和好,他当然要倍加珍惜。这一日姜使君正在院子里教小知一些平时比较少见的蛊术,乔言聪就匆匆赶了过来,说道:“王妃,王爷不知道怎么了,今日送去的药,一点也没有涂,您快去劝劝王爷吧 。” 姜使君一愣,问道:“为什么不涂?你没告诉他这些要是江大夫特意留下来去疤的么?” 乔言聪说道:“说了,但是王爷固执的很,我们劝他根本就不听。” 现在整个厉王府里,能治得了王爷的,不就是王妃了吗? 别人说话王爷或许不会听,但是王妃说的话,王爷一定依的。 姜使君皱眉道:“去看看。” 乔言聪推着姜使君来到屋里。 燕凛坐在床榻上,一身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他冷眼看着小厮端着送到他面前的药膏,说道:“本王说了不用这种药,拿走!” 姜使君坐在房门口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用?” 燕凛一愣,蓦地一阵心虚,继而他凌厉的目光扫到了她身后的乔言聪身上。 乔言聪的优点是有眼色,很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但是他的缺点也是太有眼色,太懂得审时度势。 就好比他这件事情已发生,乔言聪就懂得先去找姜使君。 姜使君抬眸望着他,说道:“我问你话呢,你看乔言聪干什么?你还觉得乔言聪来找我说这件事情是做错了?” 燕凛刚才的气焰顿时就被姜使君这一眼看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低下头,避开姜使君的目光,说道:“我不想用。” 姜使君看了小厮手上捧着的药一眼,问道:“这药涂上去,你的伤口会不舒服吗?” 燕凛说:“不是。” 姜使君说:“那就是想留疤咯?” 燕凛一阵沉默。 沉默,看来是了。 姜使君说道:“伤口正是恢复的时候,养伤用药才是第一要事。我一个瘸了腿的人,都时时刻刻地想着让自己恢复呢。你今日瞎折腾什么?” 燕凛沉声说:“这些疤留着,才能时时刻刻地提醒本王,从前都做过什么混账事。” 他想要用伤疤来让自己铭记他从前犯下过的错。 姜使君说到:“混账事是记在心里的,不是记在疤上的。你的伤口做错了什么,要遭到你这样的虐待。” 燕凛一愣。姜使君说:“若是你真记着从前的事,就算疤不在,你也能记住。若是你没心没肺,就算身上的伤疤再多,你也可以视若无睹,这些疤留着有什么用?让我看一次心疼一次 么?” 这干的都是什么傻事! 乔言聪也在姜使君的身后说道:“王爷,您就别倔了。好好听王妃的话,配合上药吧。” 燕凛又将凌厉的目光扫到了乔言聪身上。 乔言聪一骇,立即闭上了嘴。 姜使君皱眉道:“你总瞪他干什么?想要用眼神吓死他吗?乔管家纠正你的错误,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 他这是什么态度! 燕凛:“不委屈……” 姜使君说:“不委屈就上药!” 乔言聪立即对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小厮会意,迅速走到燕凛身前,揭开了燕凛身上套着的外衣。 白色的中衣之下,赫然入目两道堪堪愈合的鞭伤。 伤口没愈合之前,胸前是一片皮开肉绽,叫人看的心惊肉跳。这还只是姜疗当时打在他胸前的两鞭,他背后的伤,比这还要严重的多。 这么严重的伤,燕凛如果不配合用药,以后一定会留下骇人的疤,在她看来,燕凛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种傻事。 有姜使君在一旁看着,燕凛怎么敢不配合上药。 看着燕凛乖乖上完药,乔言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今天也是一个优秀的乔管家呢。 后来姜使君就时不时地会去给燕凛送药。 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关心。 但是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燕凛有过不上药的前科!! 她怕燕凛“本性难移”,又琢磨起别的办法来,偷偷不喝药,所以她要来监督。 姜使君如果不忙,也有亲自喂的时候。 每当这种时候,燕凛总是格外乖,会安静地把一碗药都喝完,从不说一个苦字。 姜使君喂多少他喝多少,他甚至恨不得把药渣都给吃下去。 喝药的时候,他的眼睛一定是看着姜使君的。 他关注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只要他能看得见她时,他必定细心揣摩着她每时每刻心中的想法。 有姜使君在,燕凛如今的身体倒是恢复的很好。 虽然姜使君不能用蛊,但是在教导小知配合用蛊的治疗下,不过八九日的时间,燕凛便已经大致恢复,能下床小幅度的走动而不撕裂伤口了。 这一天也是一样,姜使君给燕凛喂完一碗药,把药碗递给了一旁的小知。 桌上还放着一盘今日蜜枣,姜使君给燕凛递了一颗。 燕凛吃了,心底比什么都来的甜。 即便,他是从来不喜甜食的。 但是燕凛发现,姜使君很爱吃这些! 给他喂完一两颗蜜饯以后,她自己总会在那里吃掉小半盘。 和她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泼辣性子不同,她其实格外地喜欢甜食。 姜使君若是见到桌上有两盘喜爱吃的蜜饯,便会多陪他坐一会儿,和他说几句闲聊的话。 当燕凛摸出其中的门道以后,每次他都会着意然吓人备两盘不同的蜜饯。 目的当然是以这种小动作,来留住姜使君和他多相处一会儿。 不然她总以他需要好好养身体为理由,看他喝完药以后就要走。 他们好像在不知不觉地回到从前的相处模式,不过如今更多的情况是,她跟他讲一些从母妃那里听来的趣事,他在一旁静静地听。 不论她说什么,燕凛嘴边都衔着淡淡的笑意。需要他做出回应的时候,他也会低应一声,或是点点头,以表示自己在听。 第五百八十章 因为你们是情敌 当姜使君说到一些事情,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甜点时,燕凛便会不着痕迹地将盛着甜点的盘子往她手边推一点。 他在尽量用自己的最好的一面来对待她,他想给她全部的温柔,来弥补从前的过错。 但是姜使君同时也发现,两人虽然和好了,但是燕凛依然会时不时地表现出一些对她极度眷恋的情绪。 就好比燕凛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第一次可以下床吃饭的时候,两人同坐一桌,燕凛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极慎重的。 那时候下人还没摆好饭菜,她想起自己之前让小知养的蛊今日应该养的差不多了,就想趁着吃饭之前,先去看一眼。 谁料她才刚扶着小知站起来,身侧的燕凛就立即拉住了她的手,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他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好像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又来了,这种走失的小狗狗眷恋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主人的可怜兮兮的眼神。 姜使君一个“我”字才刚出口,燕凛就率先央道:“我想和你一起吃。陪我一起吃,不行吗?” 姜使君一愣,才明白他是误会自己不愿意跟他一桌吃饭了。 姜使君把剩下的话给说完,“我只是想去看看蛊虫。” 燕凛怔了怔,再三确认过她的眼神,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才松开了手,低声道:“哦,是这样啊。” 从那以后姜使君才知道,燕凛近来原来把她当做一个随时可能再弄丢的珍宝来对待。 她伸手摸了摸燕凛的头,说道:“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这天,燕凛喝药的时候,没有等来姜使君,颇有两分失落,看着摆在桌上的两盘蜜饯,都觉得没有一点甜味。 思索过后,燕凛找来乔言聪问道:“王妃呢?” 乔言聪默了默,他觉得王爷近来,只要一会儿没见到王妃,就跟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一样四处找人。 上一次也是,王妃不过是后花园里看了看园子里新培的几株奇特的花草,就劳的王爷拖着两条半残的腿,满王府的找人。 可是找就找吧,王爷偏偏还怂的不行。明明拖着腿转了半个园子,见到人以后却又不上前去,只在花丛后远远地看了王妃几眼,就又跟没事人一样,悄咪咪地回来了。 乔言聪答道:“王妃刚才听了小知的通传,去前厅见客了。” 燕凛立即追问道:“见谁?”乔言聪笑道:“萧彦,萧公子。刚才小人路过前厅的时候,正见到小知兴冲冲地把王妃往前厅里引,小知看起来似乎也很喜欢萧公子。不过萧公子那样好的性格,料想是个 正常人都会喜欢的。” 和萧公子那样做什么事情都和颜悦色的人比起来,王爷这种动不动就摆臭脸给人看的人,真是很不讨喜啊。 虽然王爷是比一般人风流倜傥,气宇轩昂,身份尊贵一些,但是摒弃掉这些东西而言,王爷的脾气,其实真的算不上好。 上一次他找王妃来劝王爷喝药,王爷竟然还用那种凶巴巴的眼神瞪他!! 他觉得很有必要让王爷认识到自己的脾气差这一点。 燕凛的脸色一沉:“你这话说的也太绝对了吧,本王也是个正常人,本王怎么就不喜欢他。” 乔言聪道:“因为你们是情敌啊。” 王爷要是喜欢萧公子,那才是真的恐怖好不好。 燕凛嘴角一抽,咬牙吐出几个字:“他也配!” 对手,那都是势均力敌的时候才能称得上是对手。 萧彦这样的,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他可是凭本事把君儿哄回来了!乔言聪意味深长道:“王妃对王爷当然是一心一意的,但是俗话说得好,这世上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撬不动的墙角。而且这世上有些事情,也的确拗不过撬墙角的人发 愤图强啊。再说了,平心而论,萧公子的确有些长处,是王爷所不及的。” 燕凛不屑道:“什么长处,他钱多?” 要钱,厉王府难道没有? 可是要权势,萧彦可比不上他! 光有钱有什么用,不就是一个土大款。 乔言聪见燕凛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只能说道:“王爷,您是有病,但是萧公子,他能治病。” 燕凛的嘴角顿时压了下去:“你说什么?”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乔言聪在骂自己!乔言聪顶多朝着老虎吆喝两声,那里敢真的在老虎头上拔毛啊,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小人是说,王爷您是身体不适,但是萧公子他能妙手回春,给王妃治腿,萧公子今日 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燕凛当即指责道:“王府要找什么大夫没有,用得着一个萧彦来给王妃看病,男女大防,他们难道不知道?” 乔言聪一愣,试探道:“那,小人现在就叫萧公子走?” 见燕凛眉头紧皱,乔言聪顿时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立即道:“小人现在就去。” “等等!”燕凛又忽然叫到。 刚转了个身的乔言聪又转了回来:“王爷还有何吩咐?” 燕凛又问道:“他的医术很好?” 乔言聪点点头,“是啊,听小知姑娘说,萧公子能让王妃重新站起来,且伤处以后不会在阴雨天发疼。” 燕凛一阵沉默,最后又妥协道:“那……那就让他看吧。不要打扰他们了。” 乔言聪一愣,面前的王爷,是假的吧? 从前的王爷要是见到别的男人围绕在王妃身边,就算不拔剑砍那个人几剑,也该打那个人几大棍子,把人狠狠教训一顿才对啊。 燕凛现在想的才不是姜使君和萧彦再一起会怎么样,他不是没有给姜使君找过好大夫,但是她的情况,的确是很严重。 能让她站起来的大夫不是没有,但是能让她以后逢着雨雪天不再痛的大夫,却还没有找到一个。在明知道萧彦能帮到她的情况下,他做不到对这一点视若无睹,去斩断两个人之间的交集。 第五百八十一章 来听小墙根 若是从前,他定然会无条件地将姜使君圈在自己划定的圈子里,不让她和任何对她有兴趣的男人来往。 因为他觉得,姜使君是他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所有物。她所有的喜和悲,都只能与他有关。 但是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他学会了很多。 他明白了她并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没有任何资格去禁锢她的自由。如果她不要自己了,那才是最要命的。 所以和什么人相交,是她的自由,他没有资格去干涉。 何况这个人是对她有帮助的人,照理来说,他本来应该善待萧彦,把他奉为上宾的。 虽然他于情之一事上并不如萧彦那般体贴入微,但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努力地改变。 他在努力的学习,怎么样成熟地去爱一个人。 如果自己爱的成熟一点,她或许就会活的比以前更自由一点。 燕凛想了想,又对乔言聪吩咐道:“去,上点好茶。” 乔言聪:“!!” 王爷疯了,绝对是疯了! 他在王府这么多年,王爷什么样子没见过?但是王爷如今的样子,他是真的没有见过! 燕凛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催促道:“本王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乔管家近来对他的吩咐是越来越懈怠了。 乔言聪回过神来,连忙道:“听见了,小人这就去。” 他退出寒坞院,匆匆走向客厅,在脑子里反复琢磨着燕凛刚才那句上点好茶里,到底而没有潜藏的第二层意思。 依照王爷从前的性子来看,这上好茶是绝对不可能的。 难道这是反话? 王爷的上好茶的意思,是往茶里加点特别的料? 不可能啊,王爷这种人,不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的。 可这句话里,如果没有别的意思,那他就只能理解为是王爷今日脑抽筋了,才会让他做出这么反常的行为。 前厅里,萧彦刚给姜使君检查过腿疾,缓步回到客座上坐好。 萧彦说道:“我看你恢复的挺好的,若是你没有别的事情,这几日便可以开始复健了。” 姜使君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松了一口气。 她问道:“你怎么隔了这么久才过来?我还以为你早几日就会来厉王府看我呢。” 萧彦一噎,避开她的目光道:“之前找我帮忙的京中故友前几日来找我了,我忙着处理他的事情,就耽搁了几日。” 姜使君点了两次头,并不疑有他,“哦,原来是这样啊。” 萧彦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在她发现之前,垂下了自己的眼帘。 京中的事情并不棘手,且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之所以不在第一时间来见她,只是想要避开她,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整理清楚自己的心绪。 他要知道,他到底是把自己摆在一个义兄的位置上,还是把自己摆在了了一个男人的位置上。 不幸的是,是后者。 之所以说不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和她有任何的结果。 且作为一个男人,他不会做出这种插足的事情。 他能看的出来,她喜欢燕凛,到现在也依然喜欢着。从她看见燕凛在姜府门前跪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动摇了。 此前他倒是还想和厉王争一争,想要将小姜捧到自己的手里,好生照顾,因为他觉得厉王不配和小姜在一起。 但是自从他看见厉王在姜府门前跪下以后,他倒是对厉王改观了。 厉王能放下自己的身段,和小姜道歉,这是绝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到的。从这件事情里,他看出了厉王对小姜的珍重。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让自己重新将自己放到义兄的位置上。 所以他今日才能重新来看她。 姜使君不知道他心中有这么多千回百转的心思,只是在她揉膝盖的时候,忽然听到萧彦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脸上的笑意都比从前在姜府中深了。” 姜使君一愣,忽的抬头笑道:“你不是也说了,我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么。” 他和燕凛之间虽有过嫌隙,甚至几乎要分离,但是如今她既然都回到厉王府里了,自然也就将那些过往都放下了。 如今她过的很开心。 她能感觉到,燕凛在逐渐地改变自己。 他们都在努力地为对方而改变,这才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这时候,乔言聪忽然领着小厮走了进来,给她和乔言聪分别上了一盏茶。 姜使君一愣,疑惑地看着桌上新加的茶盏,说道:“这不是有茶吗?怎么又上?” 她看着乔言聪眯了眯眼,该不是借着上茶的机会,来听小墙根吧。 乔言聪答道:“这是王爷特别嘱咐小人给萧公子上的好茶。” 姜使君一愣,燕凛,叫乔言聪来给萧彦上好茶? 他有病么? 若是换了以前,燕凛知道她和别的男人在没有知会过他的时候就见面,那燕凛就算不对她生气,也得把那个男人搓圆捏扁了再砍上几剑消气还差不多。 她虽然能感觉到她在逐渐变好,但是她也没觉得燕凛能一下好到这种程度啊。 这简直就是一个三从四德好夫君才会干的事情啊,燕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宽宏大量有修养了? 姜使君看着面前的茶,抬手跟乔言聪招了招。 乔言聪很知趣的走了过去,俯身在姜使君面前:“王妃请讲。” 姜使君低声道:“是燕凛他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这茶里有问题啊?我可警告你们,萧彦是我的义兄,还对我有恩,你们不能乱来!” 乔言聪嘴角一抽,答道:“王爷没有被驴子踢,这茶里也没有问题,这的确就是王爷的吩咐。” 姜使君眉头一皱,抬眼就看见萧彦端起了茶盏,揭开茶盖嗅了嗅茶香。 他倒是一派淡定。 萧彦闻了闻,赞道:“果然是上品的碧螺春。” 乔言聪骄傲道:“这是自然,我家王爷可是把萧公子奉为上宾的,这招待的茶,自然也不能含糊了。”萧彦笑了笑,“原来你家王爷喜欢先礼后兵啊,先射两支飞刀表达一下对在下的看重,再以碧螺春来展示他的好客之情。实在,特别。” 第五百八十二章 乔管家输了 萧彦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以后,自己美滋滋地喝起了茶。 姜使君嘴角一抽,款爷这是在影射茶楼里的事情吧。 款爷是十分记仇的! 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厉王府里,她都险些忘了,款爷的这张嘴,可是连她都斗不过的名嘴。 款爷这是还记恨着燕凛在茶楼里对他射飞刀的事情呢。 乔言聪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还要这一茬,但是他识人做事这么多年,从萧彦的语调里也能听出来萧彦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作为王府的管家,他怎么着都得为王爷掰回来一层才行。 王爷都做出这么“大度”的让步了,他自然也不能拖王府的后腿。 乔言聪说道:“这碧螺春是今春刚上贡的新茶,京中许多达官贵人都喝不着,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萧公子既然有这个机会,可要好好尝尝。” 萧彦虽然是南八省首富,金山银山应有尽有,但是他和京都中正经有官爵在身的人还是不同。 有些东西,不是权贵,还真就享受不到。这算是帮厉王府争回一点薄面了。 乔言聪觉得,自己很棒。 谁知道萧彦听完以后却只是轻轻一笑。 他尝了一口手中的贡茶,笑眯眯地说道:“我道这茶怎生这么熟悉,原来是上贡的碧螺春,我家产的么。” 素来识大体端得住的乔言聪,今天险些没站稳脚跟。 有贡茶就一定有上贡的人,不巧,这贡茶产自萧家的茶庄。 好死不死,乔言聪就给上了个碧螺春。 这还怎么给王府争面子,这不是给人家闹笑话吗! 半辈子为厉王府披荆斩棘,应对各色人物的乔言聪第一次栽了个跟头,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乔言聪觉得自己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讪笑了两声,说道:“南八省首富,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萧彦很是“谦虚”地回礼:“哪里哪里,乔管家过誉了,不过就是一杯茶么,没什么了不起。” 姜使君哪里会听不出来两人这一来一往之间的较量,她都替乔言聪感到尴尬。 不过能让乔言聪也栽跟头,这个款爷也是不一般。 她找了个机会,给乔言聪寻了一个台阶下,说道:“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乔言聪看了姜使君一眼,颔首道:“是。”临退出厅前,乔言聪又对侍奉在一旁的小知说道:“小知姑娘,今日要打扫的你们养蛊的屋子,有些东西我们不是很清楚,你过去给小厮们指点一二吧,免得他们不小心碰 坏了什么东西。” 小知知道蛊虫一事马虎不得,点点头,立即跟了过去。 等两人都走了,姜使君看着萧彦捧在手里的茶,问道:“真是你家产的碧螺春啊?” 萧彦把茶放到一边,拿起桌上的折扇摇了起来,“当然不是,爷就随口那么一说。掷骰子也有个一二三点呢,一年上贡的茶寥寥无几,哪儿能那么巧就碰上爷家里产的。” 姜使君一愣,感情乔言聪是被萧彦耍了。 她都跟着信了!萧彦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么,我挂着南八省首富的这个头衔,不管我说什么,都有人会对我坚信不疑。你家这个管家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却一样能被我三言两语糊弄 过去,可见名气这个东西,还是有点用处的。” 姜使君沉默了一阵,萧彦说的也对,还真是这么个理。 今日入骨换做是别人来说这番话,依照乔管家的多疑和睿智,可不一定会被骗过去。 姜使君又问道:“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萧彦愣了愣,问道:“什么事情?” 姜使君说道:“治腿啊,我让小知帮你治腿。” 萧彦摇扇子的手一滞,这几日他哪有功夫想这件事情。 姜使君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你就答应了吧。以后你来给我针灸的时候,我也让小知帮你治腿,咱们双管齐下,正好两边的功夫谁也不耽误。你觉得怎么样?” 萧彦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最终答应道:“好。” 小知被乔管家带进要打扫的屋子里,指点了几句哪些东西不能碰,也跟着一起打扫收拾了起来。 乔言聪慢吞吞地挪到了小知的身边,笑道:“小知姑娘就不必忙活了,正好我也有几句话要问你。” 小知停下手里的活,转身看着乔言聪道:“乔管家,请说。” 乔言聪问道:“小知姑娘和王妃回娘家住了一阵,也是那时候认识萧公子的吧。” 小知点头道:“是啊。” 乔言聪问道:“那你们为何都那么喜欢萧公子啊?我看他刚才来的时候,你高兴的很。”小知滔滔不绝地说道:“萧公子待人好啊,和他在一起相处的人,都会觉得如沐春风。他上一次来姜府找王妃,还特意给姜府上下的人,都带了见面礼了,我这样的一个小 丫鬟,都能拿到一个金簪呢。” 乔言聪一愣,款爷这个名头还真是名不虚传。钱多的可以随便砸。小知微微仰起头,一脸感慨万千的样子:“还有还有,他虽然是大富贵之人,但是却没有一点架子。我们做下人的,看多了主人的脸色,倒是头一次遇上萧公子这样好脾气 的人。” 乔言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起来还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啊。” 小知说道:“当然啦。我看王妃也很喜欢萧公子呢。” 乔言聪干笑了两声,说道:“你先看着他们打扫,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乔管家退出屋子,之后匆匆地去找了燕凛。 既然打听到消息了,那必须得为王爷扳回一成啊,不能让王爷被款爷给比下去了。 萧彦这等人不好对付,他得让王爷上点心! 当乔言聪来到燕凛面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燕凛说完以后,燕凛果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半晌,燕凛抬头对乔言聪问道:“本王记得,王妃接回来以后,咱们还没有上门跟大将军致谢过。”乔言聪一愣,问道:“谢什么?” 第五百八十三章 筹谋 燕凛说:“谢他前段时日对王妃的照顾,没有让王妃吃苦。” 乔言聪一听,自己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王爷在姜府门口被大将军一顿猛抽,现在还要去致谢? 王爷的脑子近来越发不正常了啊。 “王爷,大将军那里,似乎没有什么谢的必要吧……”燕凛却坚定不已地说:“有,很有必要。还得是全府上下致谢的那种。毕竟王妃回姜府的时候,帮忙照顾王妃的人,不止一个。这种事情,当然得雨露均沾,才能显出我们 王府的公正和大方来。” 乔言聪脸色奇怪地问道:“那,要怎么谢?” 燕凛冷哼了一声,说道:“去打听清楚,姜府里的人都收了萧彦什么见面礼,然后你再给每个人都送一份礼,这份礼一定要比萧彦那份大。” 燕凛想了想,又说:“不,送两份!” 萧彦一拉就给姜府送礼,可是他却没有送过。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比萧彦含糊了!一起送,从前没送上的,也送了! 乔言聪脸上那礼貌的笑容越发地挂不住了。 他觉得王爷可能不是想要致谢,只是纯粹地想要和款爷攀比。 可是他来告诉王爷这件事情,只是想要让王爷长点心,没想让王爷硬刚啊。 这光比谁的钱多有什么意思? 燕凛才不管这些,萧彦有钱他也有。老子有钱就是刚。站在他的立场上,虽然不能阻止萧彦和君儿会面,但他总可以私下露富一下拉拢人心吧。 不管,他就要比! 萧彦在厉王府里没有留多久,寒暄过几句之后,就以明日再访为理由,辞别了姜使君。 姜使君腿脚不便,没有去送。 萧彦离开厉王府后不久,就在街口被一个衣着朴素的下人给拦住了马车:“萧公子,段公子有事与你商量,已经在隐世楼等候了。” 驾车的啊乾没有动,过了一会儿,萧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去隐世楼。” 萧彦来到隐世楼以后,便轻车熟路地进了最僻静的一间厢房,啊乾和以前一样,站在门外守着。 萧彦刚一进门,那屋里早已经等着的着装华贵的公子就站了起来,大步朝萧彦走了过去。 他扶着腿脚不便的萧彦在桌边坐下,又给萧彦倒了一杯茶:“你这几日可是有事缠身?我遣下人给你送书信,你怎么也不回?” 萧彦云淡风轻道:“此前是有些事,不过现在已经了结了。见你信中说的不是什么要事,也就搁置在一旁没有看,劳你费心了。” 男子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总担心你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会为我拖累。” 萧彦问道:“你此次这么直接地来找我,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男人面色凝重道:“美成,皇上似乎已经察觉到我的动作了,近日他频频召集朝中老臣秘密商议事情,也不知在做什么打算。” 比起男人的紧张,萧彦倒是沉着冷静的很。 他头头是道地跟男人分析到:“若是皇上真察觉到什么了,以他的多疑,你现在应该就已经被夺去御前伺候一职了。皇上兴许不是在针对你,这时候切不可自乱阵脚。” 男人沉思道:“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萧彦默了默,问道:“唐王那边有什么动作?” 男人说道:“段飞廉?他近来和朝中的一些旧部频频联系,前段时间,还特意去拜访过贺将军几次。至于别的大动作,倒是没有。”萧彦拿起桌上的茶杯,笑了笑,道:“看来贺小姐这颗棋子没有白放,她俨然快要发挥作用了。原以为还要等上一年半载才有机会,没想到唐王倒是先坐不住了。他倒是推 快了我们行事的动作。” 男人问道:“你的意思是,段飞廉会和贺家小姐结亲,拉拢贺将军,好坐实自己的权势?” 萧彦点头,“是。我估摸,皇上召集旧臣,也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为了对付唐王那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 永靖帝多疑,在怀疑一个人以后,绝对不会将这个人再留下来。 萧彦抬头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提醒道:“一旦唐王与贺家联姻,便可坐实唐王的野心。那时,就是你动手的好时机。” 男人有些担心道:“那贺家小姐若是不同意怎么办?” 萧彦一展手中的折扇,闲适地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贺家小姐自然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若让她答应,她不会不允。” 男人脸有讶色,他素来谁知道美成心思缜密,筹谋算计,半点不逊于当朝卿相。但是他也没有想到美成能将每一颗棋子都掌握在手中,将每一环都扣的这么紧密。 这些年来,若是没有美成为他筹谋,他哪里能走到这一步。 可惜,美成是个残废。 若不是这一条腿拖累了他,朝中又有残者不得入仕这种毫无道理的规定,美成今日定然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哪里会是一个小小的商贾这么简单。 萧彦的眸子眯了眯,又道:“我听闻,宫中两月后要办个宴?” 男人颔首道:“对,为韩皇后庆寿。” 萧彦的脸色沉了下来,此刻他脸上半点也不见什么温和,有的只是算计于人时的精明。 “我会在两个月之内让贺小姐引唐王出手,你早做准备,若是事情进行的顺利,两个月后的寿诞,就是你行事之时。” 男人似有些犹豫,又道:“两月的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若是倒时出了什么变故,怕是我们会被打的措手不及。”萧彦道:“大丈夫做事,就要有常人不及的果敢和利落。修睿,你做事便是太畏手畏脚了。时机稍纵即逝,该狠绝的时候,绝对不能有半分犹豫。日后你继承大统,更是如 此。” 萧彦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朝中和唐王争斗的最为厉害的齐王殿下段修睿。 这些年齐王与唐王的争斗之所以能一直处于上风,多半都是萧彦在他背后为他出谋划策的功劳。 就连暂时回避权势争斗去往会稽,也是萧彦为他出的主意。结果一如萧彦所料,他被圣上亲召回京,得到了更大的权利。 第五百八十四章 全捏在厉王手里 段修睿颔首道:“我明白了。” 萧彦眉头蹙了蹙,又说道:“比起其他的事情,另有一个人,你恐怕得多费点心思了。” 段修睿问道:“什么人?” 萧彦说:“厉王。” 段修睿一愣。萧彦说:“你想做的事,天时地利,我都能为你算好,唯独人和这一点,全捏在厉王的手里。偏偏这一点,又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夸张的说,他若是愿意站在你这一边,你 便能成事。但他若是不愿,你便是成事了,他也能将你拉下来。” 萧彦愁道:“偏偏,厉王其人,不是你我能掌控的。” 段修睿听完萧彦的解释,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一直都觉得厉王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今听了萧彦的分析,一时之间,他更对厉王有了敬畏之心。 萧彦一直都觉得他看过了人世百态,也惯会拿捏别人的心思。但是在厉王这里,他着实失败了一次。这是从未有过的。 萧彦扼腕叹息道:“他是个执念极深,且掌控欲极强的人。我此前让你拉拢义父,也是想借着这一点,将他从京都中调走,好助你成事。没成想,后来竟失败了。” 那时他将小姜带到隐世楼来,并不只是为了带小姜听书那么简单。 他自打知道了厉王和小姜的事情以后,就想借着小姜来试探试探厉王的态度。 可厉王不知是怎么想的,几日间也不见上门一趟,去看看小姜,只是叫人在暗中保护着她。 无奈之下,他治好自己上门,将小姜带出来了。 果不其然,厉王在知道他和小姜一同出门以后,便亲自跟来了。 可是厉王是个能隐忍的人,还是不露面,所以他便只能想法子,与小姜弄得亲密些,来引厉王现身了。 在茶楼之中时,他自以为已经将厉王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 从厉王当时对小姜的态度来看,他确信厉王是极其关心小姜的,同时他也更确定,他让段修睿拉拢义父之举,是正确的选择。 他原本的打算是,让义父与段修睿联手成事。 以义父对小姜的偏爱来看,义父定然会让小姜先行离京,以确保她不受京中之事的影响。小姜是个有想法的人,定然也不会想要成为义父的拖累,自然会应允这件事情。 而厉王,他的心既然系在小姜身上,那么小姜被送走以后,他定然也会跟着离京去追小姜。 这是他精心安排的调虎离山。 只要厉王一离京,那么京中之事,便尽在他一人的掌握之中了。 他自认为,隐世楼中与厉王一会,这件事情已有了九成的胜算,自此也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但是他没想到,中间竟然还能生出一个岔子来。 这个岔子的导火线,就是那一日来劫道的人。 劫道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义父突然出现,要厉王对小姜下跪道歉的做法,却让整件事情生了变数。 其实那一日他送小姜回府以后,并不觉得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变数。因为他确信厉王那般骄傲的人,是不会下跪道歉的。 厉王不下跪,小姜便不可能和厉王和解,那么小姜离京一事,也就不会生变,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他依然不用担心其他。 倒是小姜要写和离书的事情,让他诧异了许久。 他对小姜虽有利用,但是那时对小姜的心动,却也是真切的。 而且那时他的私心里,其实有了第二个打算——若是要将小姜送离京,那何不将地点选在扬州呢? 小姜离京以后,他大事谋定,便可以回扬州和小姜一同作伴。 但是他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突然,那个不可一世的厉王,竟然说跪就跪了,用的还是负荆请罪的手段。 他自认算无遗策,没想到厉王成了他的例外。 当他看到小姜动容的神情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苦心安排的一场局,被打乱了。但是他并不死心,便又想诱厉王看一看那封和离书,希冀小姜不会和厉王重新和好。可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厉王在小姜心底的分量,那封和离书最后竟然被小姜给抢回去 了。 小姜被厉王接回了王府,自然就不会再轻易离开京都。厉王若是留在京都,便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很大的影响。 只要有金鳞刃和诛杀令在手,这京都之中,就没有一个人是厉王不能动的。 厉王其人,是真的让他抓不着软肋也摸不透想法。 段修睿问道:“美成,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拉拢他吗?” 萧彦答道:“厉王什么也不缺,想要凭借权势或是金钱拉拢厉王,可能性几乎为零。” 至于威胁,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世上敢威胁厉王的人,坟头草估计都已经三尺高了。想死的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段修睿道:“那该怎么办?若是两个月之后,我们还是不能拉拢厉王,你我岂不是要陷入险境?”萧彦意味深长道:“也不尽然。义父珍爱小姜,小姜也同样看重义父。义父既然已经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了,厉王就算看在小姜的面子上,也不会将事情做到绝处,否则小 姜必然会受到牵连。但是他会怎么对付你我,却是两说。” 以厉王在京中的手段,要保义父,也是有办法的。萧彦说道:“我看这件事情还没走到绝处,厉王与永靖帝不和,也是早有的事情。且厉王府与皇室有大仇,你拿说服义父的事情与他谈一谈,或许能多几分胜算。过段时日 ,你可以找个机会探一探厉王对此事的态度,但是切忌拿小姜和义父威胁他。” 厉王那般人物,最恨的就是受人掣肘。 段修睿若是敢那么做,以厉王的手段,还没到韩皇后寿宴,他便会先遭殃了。 厉王其人,就算不能为他们所支使,他们也不能让厉王成为他们的敌人,否则后患无穷啊。 若最后还是不行,他便只能打小姜那里下手了。段修睿不解道:“为何要过段时日再找厉王谈此事?” 第五百八十五章 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萧彦说道:“一则是因为厉王前阵子刚受过伤,身体没养好,不会轻易见你这种不熟之客。你太早上门,反而会引他猜忌。二则,小姜近日要治腿,厉王定然会全心全意陪 护她。你就算去找他,他也不会见你,不会有结果的。” 萧彦这么一说,段修睿顿时更加觉得这件事情难上加难了。 见段修睿的脸上露出颓靡之色,萧彦宽慰道:“且先等等吧,若是之后实在没有机会见厉王,我会想法子给你们制造一个机会的。” 段修睿点点头,道:“全靠你了。” 姜使君送走萧彦以后回到寒坞院,就见到燕凛一脸丧气地坐在庭院里低着头发呆。 他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锦囊,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那个锦囊曾经被黎咒拿走,后来黎咒给了姜使君。再后来,姜使君从西池娘子手里逃脱,锦囊又回到了燕凛的手上。 听到动静,燕凛抬起头来,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姜使君。 这个锦囊是他上一次带姜使君回来的时候,趁着姜使君昏睡的时候,偷偷从她身上取回来的。 姜使君回到厉王府以后,没有再提过锦囊的事情,他也就一直将锦囊藏着,不敢拿出来,但是一直都放的很珍重。 姜使君回到姜府的那段时间,他也一直贴身放着这个锦囊,才能勉强抚慰相思之意。 但是没想到他偷藏的小秘密就这么被姜使君发现了。燕凛局促不安地把锦囊藏进了怀里起来,神色有点不自在。 “你,你回来了。和萧彦谈的怎么样?” 看着燕凛努力转移话题的样子,姜使君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使君盯着他的胸口说道:“藏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锦囊是你偷回去的啊?” 在小舟上换衣服的时候,她没忍心把锦囊扔掉,就一直带在身上。 后来她从西池的虎口逃脱的时候,锦囊还在身上,可是一觉睡醒以后锦囊就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拿走的。 本来就是给他的东西,她本来也就打算还给他的,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 听到姜使君用偷这个字来形容他的行为,燕凛在地上磨了磨鞋跟,避开姜使君的目光说道:“不是偷,是拿回来的。” 拿回她之前送给自己的东西,怎么能是偷呢。 只能算是拿,是拿。 嘿,还挺要面子。姜使君看着燕凛的模样,忽然想起大文人的鲁迅先生的一句话。 她笑道:“嗯,读书人偷东西怎么能叫偷呢,是窃,对吧?” 燕凛的脸一红,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丢人的事情,还被人抓了个现行,被嘲笑了。偏偏这个人又是她,他也不能生气。 燕凛看着姜使君,问道:“既然你知道是本王拿走的,你怎么从来也不问?” 他还以为她早就忘了这件事情。 他一直以来都藏藏掖掖的,就是怕她发现,要将锦囊拿回去。 那时候他还担心她生着气,就要将从前给他的东西都给拿回去。 姜使君说:“有什么好问的,知道是你拿着的就行了,咱们又不分你我。” 燕凛听了她这番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不分你我。 君儿还是很在意他的。 燕凛询问道:“那这个锦囊,我,我能像从前一样带在身上吗?” 姜使君一愣,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她? 姜使君笑道:“你想带就带呀。” 对她来说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对于燕凛来说却像是天恩大赦一样。一直压在他心底的一块石头,就被她这一句话轻飘飘地移走了。 燕凛也不管自己刚才藏起锦囊时是多么的局促,立刻又将刚才藏起来的锦囊从怀里掏了出来,别在了腰上。 姜使君看的目瞪口呆,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燕凛拍拍腰上的红色锦囊,脸上刚才的那一点小阴郁一扫而空,“萧彦呢?他已经走了?” 姜使君说道:“嗯,刚走,明天还会过来的。要开始给我针灸了,这两天就开始复健。” 姜使君看了看自己的腿,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重新学会走路。 她抬手刚要去提膝上的毯子,燕凛就走了过来,在她身前蹲下,先她一步俯身帮她把毯子往膝盖上提了提,还顺带压好了边角。 燕凛想了想,说道:“有件事情,本王想和你商量。” 姜使君问道:“什么事情?” 燕凛抬头看着她,把自己刚才一直在想的事情说了出来:“若是萧彦来给你诊治,本王想在一旁看着。” 姜使君一愣:“嗯?” 燕凛道:“本王知道,针灸一事本王自是帮不上忙的,但是你复健之时,本王可以在一旁陪着。” 姜使君娥眉微蹙,“燕凛,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萧彦之间有点什么?” 燕凛立即解释道:“不是本王不信你和萧彦,本王知道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一日在隐世楼,是本王的行动过激了。” 燕凛的眼帘垂了下去,“本王只是……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即便她已经回来了,他也觉得不真实,好像她随时都会凭空消失。所以他总想要和她多待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 只要能见着她,他心底总会多两分安心。 姜使君愣了愣。燕凛又说道:“本王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不做过激的事情了。你看,今日本王也没有去打扰你们,还给萧彦送了茶。本王在变好。明日本王也只会待在一旁,不会做什么 让你生厌的事情。” 因为失去过一次,知道那般滋味有多痛苦,所以他现在他只会比从前更爱她。 他在努力地让姜使君看到自己的转变,他想要用这种方法,来重新拉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因此他对姜使君的接近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将对姜使君的尊重,放到了第一位。 姜使君一阵沉默。 燕凛见状,眼帘缓缓地垂了下去:“若是你不喜欢,那就算了。”这时候,姜使君却说道:“这是厉王府啊,你想待在哪里就在哪里,哪里用得着经过我的应允。你如果想在一旁看着,那就看着,我不会说什么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可以带上本王 姜使君低头看着燕凛眼睛说道:“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呢,好到我都不敢相信给萧彦送茶这件事情是你让乔管家做的了。” 燕凛说,他在变好。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看的出来。他在努力地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时候,他是需要自己的回应的吧。 明明看起来是这么孑傲高冷的一个男人,但是受伤以后,却总是像一条小狗一样可怜,总睁着一双水雾汪汪的眼睛看着你。 面对这样一步一步走的小心谨慎的燕凛,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啊。 不只是他,她也在努力地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啊。 第二日,萧彦和约定的一样来到了厉王府。 当他见到厅堂里坐着的人不只有一个姜使君,还多了一个燕凛的时候,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昨天没有见到厉王,萧彦还道是厉王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现在看厉王的气色,他不仅恢复过来了,还恢复的很好啊。 萧彦拱手对燕凛行了个礼:“见过厉王。” 燕凛说道:“既然是来给君儿治腿的,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萧彦一愣,这才几日不见,厉王对他的敌意,竟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小姜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连厉王那一身的戾气,也能收的住。 他忍不住多看了姜使君一眼,心道,若是齐王殿下与厉王达不成协定,那他最后还是从小姜这里入手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些。 熟料,萧彦收回不及收回目光,忽然就感觉到背后密密麻麻地爬上来一股凉意。 他扭头一看,是厉王正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盯着他。 萧彦:“……” 厉王刚才表现出来的友好,只是一种错觉么……还是说厉王对他的敌意一直都存在,但是厉王一直在隐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而他刚刚多看小姜一眼的行为,恰恰惹恼了厉王,所以厉王才会在一瞬间爆发,开始咻咻 咻地给他丢眼刀? 萧彦想了想,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这可就有意思了。萧彦朝姜使君走了过去,说道:“小姜,你离开姜府以后,我看义父时不时就要陷入低落的情绪之中,他似乎对你的离开很是伤神啊,你什么时候若是有空,可以回姜府看 看他。” 姜使君一愣,“老姜?你确定?” 她可半点没有看出来老姜这种豪迈的性格,还有这种伤春悲秋的时候。 谁知道。这时候燕凛却立即反对道:“不行!” 姜疗已经把姜使君从他身边带走两次了,谁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不是萧彦特意弄出来的幺蛾子。 燕凛的声音一时没把控住,着实叫大家都跟着吓了一跳。 乔言聪的眼皮跳了跳,轻咳了一声,以缓和大家的尴尬。 姜使君错愕地看着燕凛问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燕凛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态度不佳,又想起自己昨天答应她的话,神色顿时都紧绷了起来。 “本王的意思是……你若是要回去看大将军,可以带上本王。” 姜使君更为不解了:“带上你?” 燕凛说道:“之前你在姜府的时候,麻烦了大将军好一段时日,本王总该给大将军备一份谢礼,上门致谢。而且本王早已经让乔言聪去准备了。是吧,乔管家?” 燕凛说完,看向了乔言聪。 乔言聪立即道:“对对对,王爷的心可诚。还非要小人备上两份礼呢。” 姜使君对燕凛说道:“可老姜是我父亲,我回家住一段时间,你也用不着……” 话说到一半,姜使君自觉闭了嘴。 说起来,老姜其实不是她的父亲,但是他的确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职责。燕凛这么做,是对老姜的另一种尊重。 “那好吧。”姜使君改口答应道:“我若是回去,会告诉你的。” 萧彦笑眯眯地看着燕凛,虽然厉王看起来比从前大度了许多,但是逢着小姜的事情,厉王还是容易激动啊。 老姜的事情当然是他信口诌的,可是厉王的紧张样子,却不是装的。 他忽然觉得,不苟言笑的厉王,偶尔逗起来还是蛮有趣的。如果厉王不总是那么板着一张脸就更好了。 小小的诈了厉王一下,萧彦的心底都痛快了不少。 萧彦扭头看向姜使君问道:“你的腿近日着地还疼吗?” 姜使君说道:“比起从前好多了,从前一碰就疼的膝盖上,如今偶尔碰到也不疼了。但是脚着地的时候,骨头里还是隐隐会有刺痛的感觉。” 萧彦闻言,心中已经有了谱:“今日我先给你针灸一遍,你歇上两刻钟,再开始练习走路。” 针灸一事,萧彦十分娴熟,姜使君也没有觉得有半点不适。 有了刚才被萧彦激的失言的经历,燕凛这会儿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但是燕凛看着萧彦在给姜使君针灸的时候,免不了的那些肌肤之亲,以及萧彦时时挂在脸上让人一看就很想揍他的笑容,燕凛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这是他自己要求跟在一旁看着的,他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冲上去把萧彦给撕了。 于是燕凛只能在洗的你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忍,他得忍。 偏偏萧彦是个很不安分的人,他在给姜使君针灸的时候,一点也不闲下来。 为了不让姜使君紧张,他还会时不时地和姜使君说几个简短的段子哄姜使君开心,这是燕凛不会的。 萧彦的行动让燕凛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将君儿逗得这么欢快的笑过。 从前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都总是她在迁就他的沉默寡言。那时候他几乎以为她其实是不太爱谈天的。 现在看来,她其实很爱聊天,只是自己当时太不会聊天,让她没有了聊天的欲望了而已。 于是被萧彦用段子隔离的燕凛就像个孤儿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人谈笑风生。然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青,越来越青,最后青的都快发黑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这是很大的进步 一旁的乔言聪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看了一眼燕凛那难看的要死,却还是竭力忍耐的样子,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把萧彦和王妃越聊越欢脱的话给截下来,王爷可能就要原地爆炸了。 于是乔言聪找了个两人都没有说话的空隙,适时地插了进去,对萧彦说道:“刚才听萧公子说了那么多和大将军有关的趣事,看来萧公子很了解大将军啊。”萧彦半点也不谦虚地说:“和小姜有关的事情,我这个做义兄的,多少都了解一些。女子心思敏感,只有多了解一些女子身边的事情,说话时才好多照顾一些女子的心思。 ” 姜使君一听,觉得很是受用。 暖男大概就是这样练成的吧,无时无刻不在照顾着女子的心思。 乔言聪讪讪笑了两声,“萧公子这么说,不知晓的人,还以为萧公子是风月场的常客,对这些事情熟悉的很呢。” 萧彦笑道:“这关心女子心思与否,只看这个男人在不在乎这个女人。男人若是在乎一个女人时,必然是对她事事都上心的。这与风月场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萧彦。 款爷话里的这一句在乎,是什么意思? 萧彦又补充道:“我作为义兄,当然是要多多关照小姜的,何况除了这一层关系,她还傍着我这个款爷呢。” 姜使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谁料,这时候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骨头咔咔响的声音。 大家齐齐朝声源处看去,声音的发春,是燕凛。 燕凛面不改色地问道:“都看着本王干什么?声音不是本王发出来的。” 他往身后的庭院看了一眼,对站在屋外的常天问道:“常天,是你发出来的声音吗?” 常天:“??” 关他什么事!他只是个在屋外把门的啊! 就算他要帮王爷,那也总得给他点场外援助吧。可是他连屋里刚才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怎么临时发挥? 屋中的燕凛虽然没有得到常天的回应,但是他端的稳啊。 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语气却沉了一分:“常天。” 常天:“……是。属下刚才,刚才……呃,属下在帮顺天的骨头复位!顺天昨天练功,扭伤胳膊了!” 常天说完,立即对顺天使了个眼神。 好在顺天这一次极其上道,立即跟着帮燕凛打掩护,说道:“是,是属下扭伤了。” 屋中的燕凛,朝着众人露出了礼貌的微笑:“看,不是本王吧。” 他站在屋中,面上的神色看起来倒是挺自然的。但是这才是乔言聪看来最奇怪的地方啊。 王爷瞧见刚才王爷和萧公子交谈的这一幕,不该这么淡定啊! 就算王爷能为了王妃忍下自己的脾气,但是王爷的性格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说改就能改掉的。 像王爷这种千年老醋坛,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像王爷这样,淡定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假的。 然后机智的乔言聪的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倾了倾,视线落在了燕凛负在身后的手上。 乔言聪嘴角一抽,果然…… 王爷负在身后的手都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哪里有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啊。 就知道萧公子刚才对王妃说的那一句在乎,在王爷听来没有那么简单。 再一看,王爷的腕骨的角度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嗯?奇怪? 等等,王爷的手,是被他自己给拧错位了吗?! 乔言聪惊诧的看着燕凛。王爷难道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自己对自己先下手为强? 乔言聪咽了一口唾沫,连对自己都下的了这样的狠手,王爷这也,太可怕了吧! 可是王爷都把自己的手腕拧错位了,难道不疼吗? 这样王爷还能在面上保持这样的淡定? 是不是他看错了? 乔言聪正要再往后倾身看一眼,确认一下,就听到燕凛说道:“乔管家,你去给萧公子备些茶点,一会儿萧公子给王妃针灸完了,就上给萧公子尝尝。” 乔言聪一愣,猜是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被发现了,立即收回了目光,颔首道:“是,王爷。” 他低下头匆匆从燕凛身边走过,离开之前,还不忘再看一眼燕凛的手腕,但燕凛那时候偏偏把手垂到了身侧。 衣袖滑了下来,挡住了燕凛的手,乔言聪什么也看不着了。 等乔言聪离开以后,燕凛才对姜使君道:“君儿,本王有些琐事,先去母妃那里一趟,很快就回来。” 姜使君点头道:“去吧。” 临走前,燕凛又对萧彦说道:“萧公子,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府上的人说。” 萧彦答应道:“爷不会客气的。” 燕凛在眼底的暗潮涌现上来之前,转身走出了屋子。 才出寒坞院,燕凛就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面无表情地伸出另一只手,咔擦一声将刚刚被他自己给拧作为的腕关节给接回去了。 疼当然是疼的。 但是燕凛不吭一声。 并且他在心底告诉自己,燕凛,你今天表现的很好。 没有在君儿和萧彦面前失了分寸,这是很大的进步呢。 若是换做从前,他拧的就不是自己的手腕,而是萧彦的脖子了。 燕凛长长吐出一口气,又往寒坞院里看了一眼,想到两人之间谈笑风生的模样,还是往裘太妃的佩环轩走去了。 虽然今天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一口气也不能吃成一个胖子。 他觉得自己今天接受的刺激够多了,再下去他可能真的就去拧萧彦的脖子了。 所以他决定先暂时避一避,等萧彦给君儿针灸完再回来。 嗯,他很冷静。 看,这又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屋中,燕凛一离开,萧彦就对姜使君笑道:“我赌一百两,刚才那道声音,一定是厉王发出来的。那两个侍卫,一定是他的托。” 萧彦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赌的是黄金。”姜使君眨眨眼睛,说道:“我跟一百两黄金,赌你刚才说的是对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 那是你活该 两人之间忽然多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萧彦好奇道:“可那道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 姜使君摇摇头,“不知道。” 她只能猜出那道声音是燕凛发出来的,哪能知道燕凛是怎么弄出那道声音的。 萧彦沉默了一阵,忽然抬头对姜使君说道:“他该不是变态到拧了自己的手腕吧?” 姜使君一愣,随后皱眉道:“你别胡说。燕凛才不会那么变态呢。” 萧彦问道:“那你觉得他还能怎么弄出那道声音?” 姜使君一噎,除了萧彦的这个猜想,她还真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 听刚才的那一身咔擦响,她都觉得挺疼的。 姜使君说道:“我回头宽慰宽慰他,他只是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其实心底很可爱很柔软的,比大狗狗都要乖呢。” 想起燕凛近来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姜使君的心都软了下来。 他真的很乖。 脾气比从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准备好茶点回来的乔言聪正好听见这一番话,左脚绊右脚,差点给自己绊了个平地摔,幸好他离门框近,把自己给扶住了。 乔言聪惊愕地看着姜使君,一脸的见了鬼的表情。 王妃说的那真是王爷吗? 王爷除了像一条忠犬以外,他的样子,哪里可爱哪里柔软了? 这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净说瞎话! 乔言聪重新站好,对姜使君说道:“王妃,茶点已经备好了。” 姜使君回头看了乔言聪一眼,点了点头。 萧彦见到她嘴角温柔藏笑的样子,一时有些愣神。片刻后,他低下头去,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不该有的心思,是该认真收一收了。 佩环轩里,裘太妃看着今日突然来陪自己的儿子,心中滋味万千。 儿子来看自己当然是好的,但是…… 裘太妃捧起一杯香茗说道:“冽儿,自君儿回来以后,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往母妃这里跑。” 从前冽儿时时刻刻地跟在君儿身边,要是跟的久了,又怕君儿生烦,他就躲在一个地方,偷偷地看着人家,真是恨不得长在君儿身上。 今天他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来,不粘着君儿了,肯定有事情。 燕凛看了看裘太妃,说道:“今日萧彦来了。” 裘太妃微微颔首,说道:“母妃知道。下人已经来通报过了。” 燕凛又问道:“您见过萧彦么?” 裘太妃摇头道:“不曾。” 燕凛的脸色沉了下去,“萧彦风趣幽默,相貌亦佳。君儿和他待在一块儿,比和我在一起要笑的多。” 看着君儿在萧彦面前笑的模样,他都要产生一种君儿要是先认识萧彦,是不是更容易喜欢上萧彦的怀疑了。 裘太妃抬起眼帘看了燕凛一眼,笑道:“吃醋了?” 燕凛颔首:“嗯。” 吃醋了。还吃的不少。 谁料,裘太妃却不安慰他,反而落井下石道:“那你是活该。” 燕凛一愣,抬头看着裘太妃:“母妃!”裘太妃轻轻地哼了一声,幸灾乐祸一般地说道:“她不过是和别的男子说几句话,这里面没有掺杂半点私情,你就受不了了。可当初你还把柳蓉衣接进王府住了一个月呢。 就连在祠堂罚跪的时候,你都还当着君儿的面帮着柳蓉衣解释。” 除此之外,冽儿之前还将柳蓉衣藏了那么久,瞒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不告诉君儿。和这比起来,君儿和那个萧彦说几句话算得了什么? 这都是报应啊。现世报。 裘太妃一脸‘你也有今天’的表情看着燕凛,说道:“将心比心,那时候你想过君儿的感受没有?” 燕凛怔了怔,脸色难看地问道:“这么说冽儿难道还要感谢萧彦,让冽儿体会了一次君儿那时的心情吗?” 裘太妃戏谑道:“母妃不知道你会不会感谢萧彦,但是母妃是挺感谢的萧彦的。让你好好体会体会君儿那时的感受,你才知道自己当初做的事情,是多么混账。” 燕凛的脸色一时之间更难看了。 怎么竟连母妃也帮着萧彦。 裘太妃这才说道:“母妃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跟自己怄气,是要你好好学学君儿那时的做法。” 燕凛问道:“如何学她的做法?”裘太妃说道:“跟一个君儿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人怄气,是没有意义的。重点不在萧彦身上,在你与君儿之间。若是你与她伉俪情深,就算是再有十个百个风趣的萧彦,也坏 不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况且,君儿若是真喜欢萧彦那样的男人,当初便不会看上你了。” 冽儿的性格沉闷,除了一张脸,还真没有什么讨姑娘家的地方。可见君儿喜欢上冽儿,并不是因为他的性格。而是因为他的为人。 裘太妃知道燕凛在害怕什么,宽慰道:“她就在厉王府呢,走不了,你不用这样提醒吊胆的过日子。况且,你难道就不觉得,你近来做事越来越不似从前冷静了吗?” 裘太妃的话说到了点上。 燕凛进来性格变化太大,这些都是姜使君引起的。他太在乎和姜使君相关的一切了,自然什么都以姜使君为先。 也恰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容易被萧彦的一两句话,一两个简单的小举动给激怒。 对于燕凛来说,想要控制那翻涌的醋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裘太妃说道:“你将心思归好,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君儿不会离开你就好了。有些东西,抓的越紧才溜的越快。但你只要松一松手,你就会看见,它就好好地在你的手心 里躺着呢。”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她也不想冽儿吃这个亏。 冽儿显然是因为君儿离开过一次,才什么事情都紧张兮兮的。但是这样的做法可不是他们长久走下去的办法啊。 裘太妃到底是过来人,几句话说的轻飘飘的,但是却又在理,燕凛一点就通。 “冽儿明白了。”燕凛从佩环轩离开回到寒坞院的时候,萧彦刚刚给姜使君收了腿上的针。 第五百八十九章 可以忍 萧彦对姜使君嘱咐道:“先坐着缓缓,一会儿试着走几步。” 姜使君应道:“好。” 乔言聪本着能让姜使君和萧彦少说一句是一句的原则,立即招呼小厮上来,把茶点都摆好,对萧彦说道:“萧公子,辛苦你了,来吃点茶点歇歇吧。” 萧彦也不客气,直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扭头见燕凛回来了,萧彦笑道:“厉王,回来陪小姜啦。” 这回,打算拧哪知胳膊啊? 面对萧彦这似有若无的挑衅,燕凛很高冷,径直越过他,走到了姜使君面前。 萧彦:“……” 咦? 这才多会儿不见,厉王就变的这么端得住,能够无视他了? 想到萧彦上门来是给姜使君治腿的,乔管家还是照顾着一点萧彦的薄面,走上去给萧彦倒了一杯茶,说道:“萧公子,喝茶。” 燕凛低头对坐在床榻上的姜使君问道:“感觉怎么样?” 姜使君说道:“挺好的。” 她瞄了萧彦一眼,悄悄拉了拉燕凛的衣袖,问道:“刚才款爷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他?” 燕凛说道:“答案不是摆着的么,本王回来了,自然是回来陪你。” 萧彦问他那个问题,分明就是在膈应他,挑衅他。 裘太妃的一番话,对燕凛而言恍若醍醐灌顶。 母妃说的对,只要君儿的心在他的身上,萧彦就算做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他把心思摆正就够了。 是以,他现在已经能做到无视萧彦的存在了。 萧彦是浮云。姜使君看了看燕凛,又看了看萧彦,说道:“款爷,之前不是说要给你治腿吗?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一会儿试着走路,有燕凛在就好。你要不先和小知去看看腿吧,反正 那些简单的事情小知都懂。” 小知跟了姜使君那么久,自然知道姜使君的话外之音,萧公子今日既然来了,自然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王妃这显然是要她把萧公子支走啊。 小知立即朝萧彦走上去,说道:“萧公子,请。” 萧彦愣了愣,沉默了片刻后,起身跟在小知身后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萧彦还不忘道一句:“真是有了男人忘了爷啊。当初你傍着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态度。” 姜使君:“……” 她没听见,她什么都没听见。 燕凛的脸色一沉,说道:“她不傍你,她傍我。” 萧彦不是浮云,他根本就是一朵笼罩在自己头上,时不时给自己下一场暴雨的乌云! 萧彦离开以后,燕凛才对姜使君说道:“本王刚才不是故意给萧彦脸色看的。” 姜使君说道:“我知道。” 她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想支开萧彦的。 姜使君对燕凛招招手,说道:“你走过来一点,我的腿不方便。” 燕凛朝她走近一步,来到了床边。 距离足够近了,姜使君抓起他的一双手,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拧着手腕了?” 燕凛怔了怔,别过头说:“没有。” 姜使君问道:“那我之前在听见的骨头的咔咔声是怎么回事?” 燕凛面不改色道:“那不是常天和顺天弄出来的声音吗?” 还嘴硬! 姜使君松开燕凛的一双手,悻悻然道:“那算了,本来还打算给你揉揉手腕的,亏我药油都让乔管家准备好了,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燕凛愣了愣,然后极其镇定地改口道:“拧了,可疼呢。” 姜使君抬头看着他,诧异道:“燕凛,我发现你说谎是真的不脸红!” 燕凛解释道:“那可能是因为本王长得白。但是本王跟你撒谎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惴惴不安的。” 呵呵,她可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呢。还真是为难他的惴惴不安了。 姜使君不跟他贫,从身侧拿出一瓶药油问道:“哪知手腕拧了?” 燕凛一双手都朝姜使君伸了过去,“两只。” 姜使君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两只爪子,皱眉道:“胡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两只手腕都拧了。” 燕凛道:“这证明本王的本事大。” 姜使君:“……” 这算是什么魔鬼本事,拧自己的手腕很好玩,还可以拧完这只拧那只? 看她不说话,燕凛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跃跃欲试道:“真的可以,你若是不信,本王可以给你演示一下。” 姜使君的嘴角一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演示的,这不是虐待自己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喜欢看这种表演,在虐待他呢。 姜使君拉过他的手,把药油往他手腕上一抹,不轻不重地开始揉。 姜使君说道:“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你也不嫌疼。” 燕凛眼里渐渐堆了笑意:“不嫌。” 心里还挺美。 姜使君对燕凛的回答很不满意,“不嫌疼你也不能这么做了。” 燕凛垂眸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感受着她拇指上传来的温度,说道:“控制不住。” 姜使君抬头看了燕凛一眼,忽然品出一个特别的意思来。 燕凛说的控制不住,也许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意思,而是燕凛从这件事情里得了甜头,知道自己会给他揉手腕,以后说不定还会找机会这么干的意思! 燕凛这个思想觉悟,很有问题啊! 姜使君正色道:“那你可得好好学者控制一下你自己,控制好了,有更好的给你。” 一句话轻飘飘地就勾去了燕凛的神思。 燕凛问道:“是什么?” 竟然问她是什么?他果然是得了甜头,想要再犯啊! 姜使君手上的动作一停,神秘兮兮地对燕凛招了招手,低声道:“是……” 燕凛俯身去听。 姜使君忽然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燕凛一怔,在姜使君功成身退以后,他的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在那里。 答案是亲他一口啊。 姜使君笑眯眯地说道:“下一次还有抱抱哦。” 燕凛的脸上倏然扬起一抹笑意,刚才说瞎话都没有脸红的男人,现在耳根却开始泛粉。 给他揉过药油,姜使君又坐在床上歇了一会儿。 等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了,燕凛就将她从床上报到了轮椅上。 燕凛说道:“屋里地方小,容易磕到,学步还是去园子里吧。” 燕凛把姜使君推到了园子里。 乔管家已经带着数个丫鬟守在了那里,园子外,还站了不少侍卫。 姜使君着实被这个情况吓了一跳,问道:“弄这么大的阵仗干嘛?我不过就是学着重新走路而已,又不是身怀六甲!快让这些人撤了,用不着这么围着我。” 这么多人看着她,她反倒更紧张了。 乔言聪笑道:“虽然不是身怀六甲,但胜似身怀六甲,王妃的事情,马虎不得。” 这些人留在这里,都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万一王妃一会儿磕着碰着,或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多几个人在一边帮忙,总比人手不够要来的好。 作为一个管家,就是要时时刻刻都将事情想周全。 平时处处都顺着姜使君的燕凛,这时候也道:“乔管家说的对。” 姜使君一阵沉默,最后选择了妥协。 算了,被看就被看吧。 就算不是今天被他们看,以后她练习走路的时候,也总要被别人看。就算她重新学会走路了,也有人会盯着她的瘸腿看。 她还是一样要学者适应和忍受这样的目光。 燕凛扶着姜使君小心地站起来,十分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的腿,说道:“若是一会儿做不到就算了,不要勉强,这种事情急不得,咱们慢慢来。” 姜使君点了点头。 她也没想过只靠一天的时间,就重新学会走路。 小姜啊小姜,你可是一个身残志坚的好姜,你可以的。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腿朝前迈出了一步。 第一步,走的很稳当。 姜使君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你可以的,你可以做到的! 有燕凛扶着,迈出一步并不是多么难。 但是当她要抬起左腿往前走的时候,膝盖里却又传来一阵刺痛。 姜使君的腿一软,左腿不受控制,根本就走不了她预想的那一步,身体瞬间失衡。 扶着她的燕凛感觉最清晰,姜使君的身形一晃,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顿时都压在了他身上。 若是没有燕凛扶着,她此刻定然已经摔倒了。 姜使君皱眉扶着燕凛,咬了咬牙。 燕凛担忧道:“很疼?” 他的声线紧绷,听起来比重新学走路的姜使君还要紧张。 姜使君蹙眉道:“可以忍。我再试试。” 燕凛眉头紧锁,真想叫她不要试了,可他又不想让她以后都坐在轮椅上生活。 姜使君又试着朝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次她先迈的是左腿。 结果比上一次更惨,她没朝着燕凛压过去,而是朝前摔出去了。幸而燕凛的心思一直都在她身上,第一时间就将她捞了回来。才没让姜使君摔得鼻青脸肿。 燕凛把姜使君抱在怀里,现在也管不得其他,只是冷声道:“不要试了,以后全由本王抱着你走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看不得她受苦的样子! 第五百九十章 我的勇敢,是因为你 姜使君把手搭在燕凛的肩膀上,借势站稳。 她看着面前这个对她关怀备至的男人,语重心长地说道:“燕凛,你不能总这么宠我。” 燕凛问:“为何不可?” 他本来就打算宠她一辈子。 她不知道他有多懊恼自己当初的行为。 如果不是他当初瞒着柳蓉衣的事情,她也不至于受今日的苦。现在看她举步维艰的样子,他的心里都是一阵阵的疼。 他说的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的不想她再受任何苦了。 姜使君说:“你这样宠我,我会越来越不思进取,只想赖着你。” 燕凛皱眉道:“赖着本王难道不比你这么为难自己强吗?还是,你觉得本王靠不住?” 姜使君抬手抚平他眉间的沟壑,说道:“在我心底你比任何人都靠得住,赖着你是比我这么折腾自己强,但那是不对的啊。” 她又不是真的残废,为什么要当别人的累赘?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的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她也想要活的有意义,但是如果她事事都依赖别人,让别人帮忙,她首先就丧失了自己的存在的独立意义。姜使君说:“身边有你们帮我护我,是我的优势。我的确可以加以利用。我也知道,以厉王府的权势,就算我下半辈子都坐在轮椅上,对我的生活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但 是想要忍过这些疼,重新站起来,是我的选择。” 燕凛怔了怔,垂眸看着她宛若清溪一般澄澈的双眸。 她的眼里始终藏着明亮动人的光。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光芒,那是她与别人最不同的地方。 每次从她的眼中看到这样的光,他总会不自觉地沉溺进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从她的眼里看到那份光时,是他们在祭天大典上以真实的身份第一次相见。 那时候她从树林里挣脱幽月公主的人,朝自己冲了出来。那时候她明明也把握不准自己是否会救她,但她还是那么做了。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会死死地抓住,绝对不会放弃。 那时候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求援的她,第一次从她的眼里,看见了那样动人的光。 后来不论是被黑巫师追杀,还是遇上了西兆宫变这样的事情,她眼中的光芒都从来没有消失过。 她坚信,只要活下去,坚持下去,就会有转机。 每一次他都会被她的眼睛给吸引。看着她的眼睛,他便也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克服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眼中的光芒所代表的,是独属于她的坚韧和勇敢。 再大的挫折,她都能克服。 再大的伤痛,她都能咬牙忍受。 这也正是他当初为她着迷的原因啊。 姜使君拍着胸脯给自己鼓劲道:“多少人摔断腿都重新站起来了,我也可以。” 燕凛心疼她,对于她而言是甜蜜的。但是有人帮护她,并不是她不思进取的借口。 她首先要自己站起来,才能看见更广阔的天地。燕凛沉声道:“本王什么都帮不了你,可是本王又不想你受苦。若是可以,本王倒宁愿摔断腿的人是自己。反正本王自小受的苦痛多了去了,这样的伤痛,本王也只要忍忍 就过去了。”姜使君却忽地笑了出来,“那我还真是要庆幸,我分走了你的一部分痛苦。你自小受的苦痛既然已经够多了,这属于我的一份,你就不要再抢了。再说,你对我而言,也不 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燕凛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姜使君说道:“你能站在我身边,给我精神上的支持啊。正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敢这样一遍遍地尝试,一遍遍地朝前迈出脚步。我的勇敢,是因为你。因为我知道,不 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在我摔到之前,伸手拉住我。就算是我摔倒了,你也决计不会嘲笑我。” 姜使君笑了笑:“只要你站在我身边,再疼再难我都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你只要在我快要摔倒的时候,像刚才一样伸手扶住我就够了。” 成功未必需要见证人,但是走向成功的荆棘之路一定需要勇气。 姜使君确信,燕凛就是她的勇气。 燕凛的薄唇边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好。你放心大胆的往前走,本王就在你身边,时时看着你,护着你,绝对不会让你摔倒一次。” 姜使君点了点头,说:“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比上一次走的更远。” 园子里的两个人不厌其烦地重新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她的腿伤的太厉害,复健之路走的极其艰辛。每次总是走不了两步,就会朝一旁栽出去。 但是燕凛每一次都会稳稳地把她扶住,从无意外。 她脸上的紧张和凝重,也在这样的尝试中逐渐散去。 渐渐地,她甚至将这种艰难的历程,当做是一次次失败的游戏。在摔进燕凛怀里以后,她甚至会露出一抹笑容。 这时候,燕凛总会率先宽慰道:“没关系,我们再来。” 跌倒了没关系啊,这一次走不下去,那就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就算今天不能够独自站起来,她也可以明天继续努力。成功不就是在这样的失败中,一次次地积攒下来的吗? 总有一天,她能够重新学会走路的。 乔言聪看着花园里相互搀扶的两个人,嘴边也扬起了一抹笑意。 他扭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的萧彦说道:“王爷和王妃可真是般配,萧公子,你说对不对?” 萧彦和小知去看了蛊虫,了解了一番治腿的事宜和相应地禁忌以后,就从偏院里出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花园里的两个人相拥,就很知趣地没有上前,而是选择了和小知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听了乔言聪的话,萧彦的脸上不见乔言聪那般欣慰的笑意,只是客观地说道:“于小姜而言,厉王的确是个靠得住的男人。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小姜喜欢他。” 第五百九十一章 秋日主杀 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姜笑起来的模样。灿烂的像太阳。 但是他从前在姜府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见小姜这样开心地笑过。就算他偶尔能逗得小姜笑,小姜也很快会沉浸回自己的世界里去。 现在看到他们两个人相互搀扶努力的模样,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就算不用刻意去哄她,她也会笑的。 而自己终究不是那个能将她从深海里拉出来的人。 萧彦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世人都说,小姜和厉王在一起是高攀了,可我怎么瞧着都觉得,能和小姜在一起,是厉王三生有幸。” 乔言聪笑了笑,“的确如此。” 乔言聪一向是帮着燕凛说话,所以当这一次他对萧彦的观点表示赞同的时候,反倒让萧彦吃惊不已。 就连一旁对姜使君最忠心耿耿的小知听了,都吃惊地问道:“乔管家,你可是厉王府的忠仆,王妃嫁过来之后,你难道从来没有觉得王妃高攀过?” 就算是她这样的贴身丫鬟,也觉得王妃未出阁前的身份,和王爷实在是不般配啊。乔管家这么说,她都为王妃感到受宠若惊了。乔言聪搡搡衣袖,说道:“你是和王妃一起入府的,在王妃嫁过来之前,你虽然也在王府休养过一段时间,但是你一直都在萃玉庭里养伤,所以不太知晓王妃嫁过来之前的 事情。” 乔言聪抬头看了园子里的燕凛一眼,回想起往事来。 他轻声道:“在王妃嫁过来之前,王爷可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乔言聪入府的那一年,正逢厉王府遭变,王府中不少人都死在了当初的那一场宫变里,府中需要添置新人,他才被买了进来。 那时候先王爷已过世,裘太妃又昏迷不醒,厉王府中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 他是入府两天以后,才见到王爷的。后来他才得知,东周出事的时候,王爷并不在东周,而是在西兆,所以才逃过了这一劫。 尊正王爷的爵位世袭罔替,先王爷过世以后,自然是王爷留下来的唯一血脉,那时还是小世子的王爷来承袭爵位。 他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王爷还是个看起来文弱非常的稚子。 那时王爷的眉宇之间都透着一股书卷气,半点都不输如今的萧彦。 那时候他就对王爷的镇定感觉到十分的诧异。 因为王爷知道了东周发生的巨变以后,并没有像其余相同年龄段的孩子一般哭闹,露出害怕的一面,而是极其冷静地径直去了佩环轩,去找裘太妃。 裘太妃那时病重,已然管治不了厉王府,整个王府都展示出一种颓败之像。 之后王爷承袭爵位,不过八岁的稚子,却有一手雷厉风行的手段,懂得效仿先王爷和裘太妃,打压那些蠢蠢欲动的府中刁仆,将厉王府中的败类肃清了个干净。 那时候乔言聪又觉得,王爷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但那时乔言聪还是不能理解,燕凛在厉王府遭遇这般大的挫折以后,为何还能这般冷静,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会有的样子。 直到后来王府中出了一桩事,乔言聪才终于明白,这位小王爷的冷静,是因为王爷,是冷血的。 王爷的手段的毒辣,自小可见。 王爷那般作风,更是一般人所不及。 那件事情要从王爷承袭爵位一个月以后说起,那时候裘太妃刚醒没几日,厉王府中就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梁姓女子,和一个年方九岁的少年,梁镜。 那个梁姓女子称,这个九岁的少年,是先王爷的血脉。 若是要承袭爵位,那梁镜也一样有资格。 彼时乔言聪还不是王府的管家,也并不知道那个梁姓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后来他在王府中的位置渐渐地爬了高了,才终于弄清楚,那个梁姓女子,在先王爷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在王府中住过一段时间。 但是这个梁姓女子中间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被裘太妃打断双腿后送走了,之后这个梁姓女子就在京都销声匿迹了。 乔言聪从梁姓女子走路姿势怪异的两条腿里猜出,她应该是在离开京都以后,找法子治好了那两条腿。 但是因为大夫的医术有限,所以才留下了后遗症,让她走起路的时候,看起来姿势怪异。 现在这个梁姓女子重新出现在王爷面前,还带了一个年纪比王爷大的少年,显然是想要趁此机会,在王府中谋得一席之地。 巧的是,那个叫梁镜的孩子的年纪算起来,竟然也很符合梁姓女子的说辞。 而小王爷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却意外的冷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应有的惊慌诧异的样子来。 乔言聪那时候是被选上来给燕凛近身伺候的小书童,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正逢秋末,天气日渐转寒。 正在书桌前写字的小王爷听人禀告完那件事情以后,只是极短地沉默了一瞬。 是真的极短的一瞬,他手中的砚台只磨了两圈墨的极短的一瞬。 然后小王爷就搁下了手中的狼毫,裹上一件黑色的小披风,就去了佩环轩。 到了佩环轩,王爷只问了裘太妃一个问题:“梁镜,真的是我的兄长吗?” 裘太妃答:“不是。” 小王爷颔首,“冽儿告退。” 而就在他以为小王爷要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的时候,小王爷却命人将一对母子带进了王府。 梁姑娘登堂入室,自以为自己旗开得胜,领着梁镜走路的样子,都是一脸春风得意,好像她就将成为厉王府的主母。 殊不知,那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小王爷命人将梁氏母子带到了灵堂,让他们对着先王爷的灵位拜了三拜,也只说了一句话,“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对着先王爷的灵位,你们说实话,梁镜,是我父亲的血 脉吗?” 梁姑娘自然一口咬定梁镜就是先王爷之子。 面对这样的答案,小王爷最终只冷漠地对着灵台周围的侍卫们吐出一句话,“杖毙。” 梁姑娘根本没有想到年方八岁的稚子会有这样的手段。 她被打的头破血流,她大惊失色,尖叫着要在忽然施加的棍棒下保护年幼的梁镜,最终只落的两个人都重伤累累的结果。 梁镜是个稚子,先扛不过这样的打。 乔言聪是亲眼看着他被活活打死在灵堂前的。那是乔言聪第一次见到死人,他吓得手都在抖。 但是他扭头一看小王爷,却发现面对一个同龄孩子的尸体,小王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他说打死就打死了。 失了爱子的梁姑娘面对这样的变故,发了疯一般的指着燕凛咒骂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不得好死!” 面对梁姑娘的尖叫,小王爷冷漠的好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看我厉王府如今式微,你们便想要浑水摸鱼,中伤我父亲死后威名。就这么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野种,也配傍上我父亲的名字。”小王爷看了一眼被梁姑娘抱在怀里的梁镜的尸体,冷声道:“莫说梁镜是个野种,便是这孩子真是我父亲的血脉,本王今日一样打死。我厉王府里,容不得一点肮脏的东西 。” 小王爷的话音落下,那粗重的棍棒就毫不犹豫地落在了梁姑娘的身上。没过多久,梁姑娘也被活活打死在灵堂前。 两具尸体,一地的血。 梁氏母子死了以后,小王爷脸上也不见半点动容。小王爷倒是喃喃地说了一句话:“刚才看欧阳先生的《秋声赋》,里头说,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秋日主杀 ,今日这两个人死的倒是时候。” 小王爷说完以后,就离开了灵堂。好像这里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他跟着小王爷往灵堂外走,在迈出门槛前,小王爷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量具尸体,对王府里的小厮们叮嘱道:“把地上的血洗干净了,别让母妃看见,脏。” 他是从那个时候起,才明白王爷看起来为什么和常人不同的,王爷自小是没有仁慈和怜悯之心的。 也许王爷曾经有过,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失了。 杖毙一个人,对王爷而言,就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王爷绝对不会因为那个人是个孩子,或是和他有什么血亲关系就心软。 但是这种苗头,在当时生长的还不是很厉害。 王爷虽然没有悲悯和仁慈之心,但是好歹还像个人。 后来王爷上了天青山,在天青山上学艺八年,等王爷再回来的时候,裘太妃已经住进了藏青山庄,不再和王爷相见。 王爷也自此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冷血的人。 王爷若是想杀一个人,那就杀了。 在王府的这些年,他不知道看见过多少血腥的事情在王府里发生。王爷有时候也会看着地上的血迹发呆,但是当洗干净地上的血以后,王爷却又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残忍的杀戮。 第五百九十二章 是他的命 乔言聪看了小知一眼,说道:“从前王府里有几条很血腥的规定,什么砍手剁脚,或是直接处死,你进府这么久了,应该听过。” 小知点了点头,说道:“听过,不过那不是用来吓唬新人的么?” 之前她刚开始学习王府的条规时,还被王府的那些残暴的条例给下吓到过。 但是后来在王府里那么久,也没见到王府里那些规矩动用过,她才知道那些规矩原来都是用来唬人的。 乔言聪说道:“当然不是,王妃进府之前,这些条例,可一直都还在用着。” 也就是小知这个小丫头单纯,以为没有用过就是唬人的。 乔言聪悻悻然道:“就在王爷和王妃大婚前的一日,王爷才绞死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便是我劝王爷说不吉利,王爷也没有改变主意。” 那个时候的王爷,是真的狠,也是真的冷漠。 “王爷从天青门回来以后,一连那么多年,我几乎没有见到王爷笑过。” 乔言聪想了想,又改口道:“与其说是笑,应该是说,王爷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有的情绪。” 小知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乔言聪看着她说道:“不论是惊讶还是恐惧,开心或者难过,这些大家都拥有的情绪,在王爷身上几乎看不见。甚至连人最常表达出来的怒意,王爷身上也寻不见。” 他记得,就算是王爷精心安排的计划被破坏了,王爷也过分地平静,叫人从王爷身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往好听的说,王爷那叫心如止水。 往难听的说,王爷其实和一个死人没有什么分别。 不知晓的外人看王爷平时不近人情的样子,还会以为那是因为王爷孤僻冷傲的性格使然。但是他看的明白,那不是王爷的性格原因,而是因为王爷是没有心的。 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变化的情绪和仁慈怜悯之心都丢了,那不就变成了一个空壳子了吗。 而王妃出现之前,王爷就是这样的一个空壳子。 小知听完,扭头看向园子里的燕凛,呆呆地说道:“可是我平时看王爷都挺正常的啊。” 至少她进府这么久,就没见过王爷有多么变态的行径。 她看正常人该有的情绪,王爷都有啊。 乔言聪说道:“所以说,这都是王妃的功劳啊。” 他第一次见王妃,不是在大婚之日,而是在王爷和王妃从常州回来之后。 那一天,他可真是记忆犹新啊。 王妃一进王爷的寒坞院,就说要分房睡,直接就挑起了王爷藏起来的脾气。那时候他除了畏惧王爷,心底其实还挺佩服王妃。 在那之后,王妃又是几次三番地挑起了王爷的脾气,孜孜不倦地在王爷的底线周围试探。甚至还敢当众指着王爷骂王爷是大尾巴狼。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一不让乔言聪佩服。 更让乔言聪佩服的是,即便王妃作上天了,王爷也不会真对她生气。 后来有一天,王爷还特意来跟他交代了一件事,那就是让他将王府里那些不太好的残忍的条例都废掉,若是没有必要,必然不能让王妃在王府里见血。 由此可见,王爷其实是很照顾王妃的情绪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妃进府这么久,小知都没有见过那些规矩被用过的理由。 再后来,就发生大将军第一次把王妃从王府里带走的事情了。那一次王妃跟着大将军走了以后,王爷发了大脾气,他看着王爷发红的眼睛,都怕王爷把眼前的人都给撕碎了。而他也是在那时候才发现,王爷已经渐渐地有了一个“人” 的情绪。 萧彦听完这漫长的一席话,摇扇看着园子里还在练习走路的两个人,说道:“这么说虽然有些不得当,但依你的意思,小姜对厉王,其实是有再造之恩的。” 如果没有小姜的出现,厉王依然会是从前那个没有情绪,只知道杀人的兵刃一般的存在。恰是因为小姜出现了,厉王才渐渐有了改变。 乔言聪颔首:“自是。” 萧彦的眼帘垂了下去:“那我倒是能明白厉王对小姜为何会有那种旁人难以撼动的执着了。” 小姜,原来是他的命啊。 是小姜把厉王从深渊之地拉出来的,是她给了厉王像一个人一样活着的感觉。 如果没有小姜,厉王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厉王果真是命好。 若是他从前也能遇着这么一个比阳光还绚烂的女子,多好。 这时,一旁的乔言聪又说道:“王爷从来没真心喜爱过什么,亏是王妃在,他才活的像个人。萧公子是王妃的义兄,还请萧公子,日后不要再激王爷才好。” 王爷对王妃的执着,几可以用病态的偏执来形容。 萧彦若是再像今日一般时时激王爷,就算是他也料不定王爷以后会不会瞒着王妃,对萧彦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萧彦说道:“乔管家放心,家父为我取字美成,便是取的君子成人之美之意。今日我来,也不过是想试试厉王如今对小姜的态度。乔管家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在少顷的诧异之后,乔言聪双手作揖,俯身对萧彦鞠了一躬。 “萧公子南八省首富,果真大气量。” “大气量也是看人看时的,若是厉王待小姜有半点的不好,爷可不保证,不会弄出点什么事情来。” 萧彦留下一句话,转身往和姜使君相悖的方向走去。 乔管家问道:“萧公子去何处?” 萧彦说道:“今日的会诊已经结束了,爷三日以后再来。你记得提醒小姜,每日练习走路,不要超过两个时辰。此时不可急。” 乔言聪想了想,叫了两个人去送萧彦,转身朝姜使君和燕凛走了过去。 姜使君走的累了,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燕凛抱着她回到椅子上坐下,俯身在她身前,给她擦汗。乔言聪趁着这个时间走了上去,对燕凛禀告道:“王爷,萧公子已经走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你快看! 姜使君一愣,扭头看着乔言聪,追问道:“款爷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姜使君的眉头蹙了蹙,款爷该不是因为她故意把他支走的事情生气了吧?乔言聪笑道:“王妃放心,萧公子是因为今日的会诊已经结束了才走的,他见王妃和王爷在练习走路,就没有过来打扰。不过萧公子走之前特意嘱咐小人转告王妃,每日练 习走路,不要超过两个时辰。” 姜使君一听,猜是萧彦没有真的生气,才放下心来。 “那他说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了吗?” 乔言聪点头道:“说是三日之后。” 姜使君皱眉道:“这可不行啊……” 燕凛问道:“什么不行?” 姜使君说道:“用蛊治腿,不能隔这么长时间都不再有动作的。否则蛊就会失去效用,之前做的事情也就白费了。” 这幸亏是今日还没开始治腿,萧彦就这么走了也没有关系。 但是以后开始给萧彦用蛊,萧彦可就不能这么隔三差五再来一趟了,那样会前功尽弃的。 姜使君扭头看着小知,问道:“小知,你怕去陌生的地方吗?” 小知摇摇头:“不怕。王妃是要派奴婢去什么别的地方吗?”姜使君说道:“那你去萧彦京中的别苑住一段时日吧。他既然过来不频繁,你就去帮他治腿,若是你有什么不懂的,便再回来问我。不过你可能会比较劳累一些,你觉得呢 ?” 萧彦对她是有恩的,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尽快治好萧彦的腿,来回报他的这一份恩情。 小知低头道:“小知一切听从王妃的安排。” 从那一天以后,小知就被姜使君送到萧彦在京中的府邸。 除了跟着萧彦每三天一次地去厉王府给姜使君真就治腿以外,她大多时候都跟在萧彦身边。 日子一天一天飞快地溜走。 姜使君每日都在园子里和燕凛一同练习走路。 她总是走的很慢,但即便这样,在这样的练习之中,她还是不知道跌倒失败了多少次。好在她并没有气馁,总是再接再厉。 若是天公不作美,遇上下雨天,可就苦了姜使君。因为那种时候,她的膝上就会犯疼。 但是除了第一次下雨她的膝盖疼过以外,之后连着两日雨天,萧彦都冒着雨来府上给姜使君针灸,帮她缓解腿上的疼痛。 结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第三次下雨,姜使君的腿竟然就神奇地不在阴雨天犯疼了。 那一日清早,她还在被窝里闷头大睡,就听见燕凛悉悉率率地翻身下了床。 燕凛习惯早起,她以为燕凛是要起床了的。结果没一会儿,燕凛却拿来了一条毯子,小心地加在了她的身上。 姜使君没有睁眼,正好她也觉得有些凉,就心安理得地受了他的照顾。 可是不一会儿,等他小心地掖好背角以后,她又听见燕凛去吩咐下人,在屋子里点上一个炉子去去湿气,关好门窗。 燕凛回来以后,姜使君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他我,问道:“不至于点炉子吧,没那么冷。” 这时候要是就先点了炉子,以后冬日里可怎么办啊。 燕凛解开身上临时披上的外衣,坐到了床上,说道:“下雨了。” 燕凛的手探进被子里,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轻抚上她的膝盖。他的手并不凉,隔着衣物,姜使君甚至还能感受到一阵暖意。 燕凛低声问道:“今日腿也很疼吗?” 他从前见过她在下雨天时腿疼的模样,小脸煞白煞白的。 偏偏她还不爱叫疼,让人看着都觉得揪心。 姜使君愣了愣,没有回答疼不疼的问题,而是诧异地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问道:“下雨了?什么时候?”燕凛答道:“就在方才,落了几滴小雨。没一会儿就停了。不过本王方才在外面走了一圈,还是有几分寒意。对你的身子不好,你今日就不要出屋子了,本王让他们将饭菜 送到屋里给你吃。” 姜使君怔了半晌,把手伸进了被子里,盖上燕凛的手,向下压了压自己的膝盖,然后她又压了压另一边的膝盖。 末了,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说道:“我的腿,在雨天不疼了。” 从前只要一下雨,甚至是阴沉沉不下雨的天气,她的腿都会生疼,但是今日却不一样。 她蒙头大睡,睡得可香,一点也没有受腿疼的影响。 燕凛也有些诧异,掀开被子看着她的腿问道:“果真不疼了?该不会是失去知觉了吧?” 他的语气是又惊喜又担忧,既希望她说的是真的,又害怕这是不好的事情的前兆。 姜使君打了燕凛一下,哭笑不得地说:“有知觉!你刚才摸我膝盖的时候,我都能感觉的到!” 燕凛这张嘴,也太不讨喜了! 不过萧彦的医术,倒是真的不错。这才没多久,竟然就有了这么显著的效果。 燕凛垂眸看着她的腿,沉默了良久,忽地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姜使君本来想将他推开的,但是却听到他庆幸不已地说道:“不疼了就好。不疼就好。” 于是姜使君去推开他的手,转而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覆在燕凛的耳边,轻声笑道:“以后你不用时时为我担心了。” 又过了没几日,姜使君便能开始简单地走上几步路了。 就算身边没有燕凛扶着,她撑着栏杆,也能自己走上两三步。有时候她不扶着东西,只要不走路,也能在原地站上一会儿。 对于姜使君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比这更振奋人心的了。 这一天,燕凛正在后花园里照常陪姜使君练习走路,厉王府里就收到了一份特别的拜帖。 拜帖的主人,正是如今朝中如日中天的皇子——齐王段修睿。 乔言聪看着停在厉王府门口的大轿,又看看手中的金色拜帖,最终让开一条路,对着从轿子里走出来的齐王夫妇两人说了一个字:“请。” 倒不是乔言聪多么欢迎他们,只是对于齐王这个人,乔言聪也拿捏不准。而且王爷也提过两句,要他注意此人的动向。 如果他现在将齐王给拒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一会儿见了王爷,齐王的目的是什么,也就清楚了。 齐王和齐王妃倒是不比一般的皇家人嚣张,一路穿花过径,除了赞两句王府中景色别致以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找事儿的样子。 齐王妃甚至还十分认真地赞扬过一株上品牡丹,还央着要齐王殿下以后也给她寻一株云云。 一时之间,乔言聪只觉得,比起唐王殿下和那些皇室公主们,这两个人的面相都分外可人了。 邻近后花园,乔言聪指着前方说道:“王爷就在那里。” 段修睿抬头一看,就见前方有一群人团团候在那里,有侍卫有小厮,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权璟雯好奇道:“那是在干什么?”乔言聪恭敬地答道:“是王爷在陪王妃练习走路。前段时间王妃受了些小伤,腿脚有些不便。王爷近日来都在陪王妃练习走路,又担心王妃不小心有个什么磕碰,所以每逢 王妃走路的时候,都会多叫几个人候着。” 权璟雯想起京中那些有关于厉王如何照拂厉王妃的传言,又想起上一次和厉王妃见面的场景,不免有些羡慕。 厉王果真是将王妃看的极重。 段修睿早听萧彦说过和厉王妃有关的事情,听了乔言聪的话也不惊讶,跟着乔言聪走了上去。 走到近前,却还留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乔言聪止了步。 他扭头对身后的两个人说:“还请二位稍候一会儿,等王妃一会儿休息了,王爷才能抽出时间来。” 段修睿此来有求于人,不会摆什么架子,权璟雯也不是个好端架子的人,两个人都没有出声,颔首答应了。 在等待的这个空档里,两个人抬眼朝花园里的那一对璧人看去。 姜使君被人扶着,在园子里站好。 两个丫鬟等她站好以后,就退到了一边。 但是她们并没有退很远,正是如果姜使君不慎摔到,她们可以及时扶住姜使君的距离。 燕凛就站在姜使君面前五六米的远的地方,朝她张开了双臂,在瞪着她。 姜使君抬头看着燕凛,眉眼间笑意浓浓:“我过来了。” 燕凛的视线不曾被旁人分去半点,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姜使君的身上,他柔声道:“你慢些,仔细别摔着自己,本王在这里等你。” 段修睿听到燕凛这样说话,颇有些诧异。 他从前不是没有和厉王打过照面,但是那时厉王给他的感觉,分明像个阴间的罗刹。 如果不是厉王没有假冒的可能,他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柔声细语跟别人讲话的男人,真是他从前认识的厉王。 那方,姜使君已经晃晃悠悠地朝前迈出了一步,迎着燕凛走了过去。这时候权璟雯忽然拉了一下段修睿的衣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声说道:“王爷,你快看!” 第五百九十四章 作弊 段修睿抬眼往前看去,正见姜使君小步小步地往前挪。 她迈的步子很小,走的也很慢,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摔倒,看起来很艰辛。 但是权璟雯让他看的却不是姜使君,而是站在姜使君前面不远处的燕凛。 因为她走的不稳,所以每一步都很小心。 她要看着自己脚下的路,才能迈出下一步。 而就在姜使君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路的时候,段修睿看见,燕凛小心翼翼地,悄咪咪地朝前迈出了一步。 然后他趁着姜使君抬头之前,另一条腿也跟了上去。 燕凛成功地偷了一步。 这时候,姜使君忽然抬头看着燕凛,她有些愣神,视线垂到了燕凛的鞋尖上:“你是不是朝我走过来了?” 燕凛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啊。本王一直站在这里没有动。不信你问问她们。” 燕凛说着,看了她身侧的两个小丫鬟一眼。 姜使君扭头看着小丫鬟们。认真地问道:“真的?” 小丫鬟点头,“王爷方才的确没有动。” 段修睿的嘴角抽了一下。 厉王这是在帮练习走路的厉王妃作弊吗? 而且,厉王骗人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是熟稔啊。 这种事情,厉王应该不是第一次做了吧…… 段修睿觉得,厉王许是不想厉王妃太过辛苦自己,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让她少走几步。 不过厉王偷步的样子,看起来可真像是一个偷糖的小孩。 姜使君咬着唇,看着两人之间拉进了许多的距离,眼神有些迷茫。她刚才只走了一点点路,怎么就感觉自己和燕凛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是她的错觉吗?而且,不只是今天,她近来练习走路,总是有特别轻松的感觉,这难道也是她的 错觉? 还是说她的腿逐渐恢复的好了,所以走路也比以前顺畅简单了? 姜使君又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燕凛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觉察出什么怪处来。 她撇撇嘴,低下头重新提起裙摆,看着面前的路往前走。 两个丫鬟和刚才一样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边,以防她摔倒,磕到自己。 就在姜使君再一次低下头的时候,燕凛又悄悄地朝前迈出了一小步,开始了新的作弊之路。 就在这时,姜使君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燕凛。 燕凛只迈出了半步,另一条腿还没跟上距离,就被姜使君逮了个正着。 姜使君的双颊顿时鼓了起来,活像一只塞了满嘴东西的松鼠。 她伸出一只手,气呼呼地指着燕凛控诉道:“我就知道你在朝我走过来!你还伙同这些丫鬟们骗我!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朝我走过来,我要自己练习的吗?”燕凛立即把腿收回去,为自己辩解道:“本王没有朝你走过去,本王刚才是在往后退!你不是想练习么,本王就往后退了几步,让你多练习一点,这样你兴许能恢复的更快 。” 段修睿的眼皮儿跳了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可着劲地骗人的厉王。 为了帮厉王妃,厉王可真是煞费苦心。 燕凛的脸上半点都不见尴尬之色,反而肃穆非常,好像他讲的都是天地可鉴地的良心话。仔细听,还能让人从他的语气里觉出几分被人冤枉了以后的委屈之感。可是姜使君才不吃他这一套,她指了指燕凛交表的花坛,说道:“刚才你分明还在花坛的边线后面,现在就跑到花坛的前面来了,你还跟我说你是在往后退,你当我是瞎的 吗?” 燕凛:“……” 她怎么总是这样聪明! “退回去!”姜使君以严肃的语气对燕凛命令道。 段修睿一愣,厉王妃竟然敢这么对厉王说话? 厉王可是她的夫君啊,夫君大过天这句话,厉王妃难道不知道? 更何况厉王的身份还不是一般人可比及的,父皇都要敬着三分,厉王妃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 这样的事情,在整个东周没没有几个女子能做的出来。 然而段修睿没有想到,更让他惊讶的事情还在喉头。 燕凛听了姜使君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乖乖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真是比什么都来的乖巧。 姜使君不满道:“继续退!退回去!退到花坛后面去!我要自己走。” 燕凛往身后看了一眼,为自己辩解道:“本王刚才只走了一步,没到退到花坛后面的地步。退一步,够了。” 他可不想她每日不停歇地折腾自己,她已经够累的了,他看着心疼呢。 姜使君眯了眯眼,警告道:“你退不退?” 燕凛张了张嘴,还想要说点什么。 姜使君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意思是,你在多说一个字,老娘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燕凛见状,立即就闭上了嘴巴,往后退了两大步,直接退到了花坛的后面。 “退了。够远么,不够本王再退退,退到你满意为止。” 段修睿惊愕地看着退回去的燕凛,像见了鬼一样。 权璟雯也没有想到厉王妃竟然能在厉王面前这么得宠,诧异道:“厉王……原来这么听话的吗?” 乔言聪说道:“这些小事,王爷对王妃向来是百依百顺的。” 其实乔言聪想说,这算什么,钉板都跪过了,只要王妃开心,就算是王妃让王爷在大冬天里一头扎进湖里,王爷都能脱了衣裳跳进去。 王爷在王妃面前,就是一只没有地位的的小狼狗。 每天就是围着王妃转,眼巴巴等着王妃赏他几根肉骨头呢。 权璟雯想到不久前京都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厉王在姜府门前跪钉板的事情。 那时人人都说厉王在姜府门口跪下了,还被打的鲜血淋漓。 她起初没有亲眼看到那时的情况,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伪,是不信这件事情的,反倒觉得是有人特意放出的风声,或是厉王特意找人在姜府门口演了一出戏给别人看。 但是依照眼前厉王对王妃百依百顺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八成是真的了。传言,有时候也不尽是空穴来风。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与本王赌一把 姜使君看到燕凛退到了足够远的地方,才重新抬步朝他走了过去。 这一次她每走一小步,都要重新抬头确认燕凛所处的位置,确定燕凛没有在帮自己作弊了,才会重新迈出下一步。 每次她身形不稳,晃动着快要摔倒的时候,燕凛眼中都会露出分外担忧的神情,看他紧张的样子,真是恨不得立即跳到姜使君身边稳稳地抱住她。 五六米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但是姜使君着实走了一小会儿。 好不容易她才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燕凛面前,剩下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却整个人栽进了燕凛的怀里。 姜使君紧紧搂住燕凛的身体,发出了一串悦耳的笑声。 “看见没有,就算你不朝我走过来,我也一样会走到你身边的,你可不要小瞧了我!” 燕凛劲瘦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肢,让她扶着自己不摔倒,眼中尽是笑意。 嗯,是他小瞧了她。 他家君儿,当然是最好的。 燕凛说道:“今天走的够多了,带你回去歇一歇。” 说完,他就把姜使君横抱了起来,朝园中的石桌边走了过去。 姜使君被燕凛抱着走到桌边坐下,看到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那里的乔言聪等人,眼中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姜使君率先对权璟雯打了个招呼:“齐王妃。” 权璟雯是个很懂进退的人,尤其是在燕凛面前,她更不会给自己的夫君找麻烦,十分恭敬地对姜使君说了一句:“厉王妃好。” 燕凛瞥了一眼造访的两人,走到姜使君身边坐下,抬手给姜使君倒了一杯茶。 “齐王殿下来我厉王府所为何事?” 姜使君一愣,扭头看向了权璟雯身边的男人。这个男人原来就是燕凛口中特别会演的齐王殿下啊。 段修睿说道:“不为何事,不过是内人说许久没有见厉王妃了,在宅中待的无聊,所以才要我带着她来厉王府拜访。” 燕凛一句话就隔开了姜使君和权璟雯的关系:“本王记得,君儿与齐王妃并不熟。” 权璟雯笑道:“正是如此,才要多走动走动,才能熟识起来啊。” 姜使君抬头看了权璟雯一眼,上一次她们见面,还是因为黎咒要找她,这一次权璟雯又是所为何来? 权璟雯说道:“厉王妃,上一次一别,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段修睿看了权璟雯一眼,转身对燕凛说道:“厉王,她们都是女子,自然有些女子的话要说,不如你我给他们留个说话的空间。” 这话听起来是要给姜使君她们留一点隐私,其实段修睿还是想要和燕凛私下谈谈。 燕凛转身看着姜使君问道:“你们有什么女子间的不能让男人听的话要说吗?” 姜使君说:“没有。” 无事不登三宝殿,齐王妃这一次和齐王一起来,肯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目的。 权璟雯听到姜使君这样的回答,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刚才她还一副和姜使君很亲切的样子,现在姜使君给了这么一个回答,反倒是显得她像是一个倒贴的。 但是权璟雯不会就这么被姜使君的不给面子给打到,反而鼓起勇气再一次说道:“可我倒是有些私房话要对厉王妃说。” 姜使君依然不给面子:“可我倒不是很想听。” 别说面前的人是齐王妃,姜使君连永靖帝都指着鼻子骂过。她要是不想给面子,谁来她面前说话都没有用。 权璟雯端不住了,她是真没想到姜使君这么不好说话。 她转身看向了段修睿,无奈地摇了摇头。厉王妃不给面子,她也没有办法了。 段修睿皱了皱眉头。 这厉王和厉王妃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是不想给他们机会私下谈话。 段修睿想到萧彦曾经跟他提过的姜使君其人不一般,极有主见和想法,不好糊弄。现在想要避开厉王妃和厉王谈事情,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可是再有一个月,就是他们行事之时。萧彦说过,他能否成事,关键都在厉王一个人身上。 他必须抓紧时间,确定好厉王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的立场才行。 段修睿想了想,既没有让权璟雯继续邀请姜使君避开,也没有让燕凛跟着借一步说话,而是转身对乔言聪说道:“烦请乔管家为我们腾个地方。” 乔管家愣了愣,他当管家这么多年,上厉王府的达官贵人他没少见,倒是难得有个人把他这么尊敬。 而且这个人还是如今炙手可热的齐王殿下,他一时都有些找不着北了。齐王殿下的性格倒是出奇的好啊,难怪他如今在朝中会有那么多的拥护者。 乔言聪看了燕凛一眼,见燕凛闭了闭眼,他才招呼周围跟着的那一群丫鬟小厮退了下去。 段修睿看着燕凛,俯身就是一拜。 “厉王,实不相瞒,小王今日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即便段修睿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不一般,在燕凛面前,段修睿还是要自称小王。 燕凛勾唇轻轻一笑:“若齐王殿下是因有事相求才来找本王,可就找错人了。本王实在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段修睿一愣,他还没说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呢,燕凛就先拒绝了。 段修睿说道:“厉王,您还没听小王说出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是不是拒绝的太早了一些。或许这件事情,厉王也有意参与呢?” 燕凛抬眸看了段修睿一眼,冷笑了一声。 “便是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你在谋划什么。” 段修睿又是一愣,“厉王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就算厉王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见得能尽知京中事。何况厉王这两个月一直都蜗居在厉王府中,从未出过门。 燕凛道:“你觉得本王是在唬你?” “小王只是不想厉王错过真正重要的事情。” 段修睿不敢在燕凛面前居大,这也正是段修睿最聪明的地方。 他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身份去压别人,而是尽量以谦卑的态度去和别人对话。 这样不管他面前的人到底是位高权重之士,还是普普通通的小官,都不会轻易与他为敌。 他很清楚,有些人是惹不起的。 厉王一脉能在东周数百年的盛衰之间都不见没落,可见其后实力不凡。他不能挑衅厉王府的权威,就只能以恭敬的态度去应承他。 若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厉王面前逞能,那最后死的难看的只会是自己。 燕凛凌厉的眼神从段修睿的脸上扫过。 燕凛说道:“齐王殿下若是不信本王,那不妨与本王赌一把。若是本王所猜不中,那本王便无条件允诺你一件事情。但若是本王猜中了此事,齐王殿下便请回吧。” 这个赌约虽然对段修睿没有任何的不利之处,不会让段修睿损失什么实质上的东西,但是请回二字,却是意味着,他的后路就此被切断了,厉王绝对不会帮他任何事情。 可燕凛抛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好,叫段修睿都忍不住动了心。 厉王的允诺的一件事情,可是多少天下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若是真能得到这个允诺,他还用怕成不了事情? 而且他也不觉得燕凛真能猜出他所谋划之事。 段修睿应道:“好,小王赌。” 燕凛勾了勾嘴角,抬手沾了点杯中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一个字。 待他落笔抬手,段修睿的脸都白了。 那光洁的石桌上,赫然入目的是一个“反”字。 反字何意?自然是造反。 段修睿脸上的沉稳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紧张与失魂之色。 他咽了一口唾沫,声线不稳道:“厉王何时知道的。” 他确信这件事情没有走漏风声的可能,因他身边的人,都信得过。可厉王就是知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凛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齐王殿下,请回吧。” 段修睿一愣,依照他们刚才的约定,只要厉王猜中了他所图之事,他就不能再在厉王府中求事。 厉王早就知道了他的意图,也猜到了他会答应这个赌约,所以故意设下这么一个陷阱,等着他往里面钻。 简而言之,段修睿被坑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萧彦告诉他厉王妃的身体好些了,厉王能有心思管别的事情了才来拜访。 若是就这么被重新赶走,那他之前的等待,岂不是全部白费了? 更可恨的是,萧彦之前告诉他的那一番说辞,他还一句都没有用上! 段修睿没有离开,而是再一次对燕凛俯身拜了一拜,想要对燕凛表明自己的诚意。 “小王不敢奢求厉王出手相助,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小王只请厉王届时不要插手。他日小王若是登上大统,定然不会与皇上一般,和厉王府为敌。” 失了先机,段修睿只能将自己的立场向燕凛摆明。萧彦说过,就算拉拢不了厉王,也不能让厉王和他们为敌。这一番话他说的情真意切,只希望厉王能够高抬贵手。 第五百九十六章 比浮云还不值钱 燕凛虽然在姜使君面前是很好说话,但是在别人面前,他却依然是那个铁腕王爷,半点都不近人情。 他对姜使君好,那是因为姜使君值得。至于其他人,在他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无论段修睿的这番话说的如何有诚意,燕凛都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燕凛反而还抬眸凝视着他,问道:“你觉得会本王怕皇室?给本王一个不与厉王府为敌这样的允诺,便是在卖好?” 段修睿一阵沉默,他并不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厉王在东周的威大势大,总也要忌惮皇室两分吧? 皇上一直都对厉王府虎视眈眈,厉王府随时都要提防着皇室。 他给出的条件,便是在自己荣登大统以后,让厉王府今后都再无祸患,这难道还不够? 段修睿只从他得角度出发去思考这件事情,半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触了燕凛的霉头。 燕凛看着段修睿问道:“齐王殿下,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就能登上这个皇位,还以这样的态度,来“施舍”给本王这些好处?” 从施舍这个词里,段修睿听出了不善之音。段修睿眉头一皱,又听到燕凛紧接着说道:“本王若是想反,仅凭着一把金鳞刃,便可以斩尽你皇室中人。还有你段修睿什么事?本王不过是不想要那个位置罢了。什么时 候竟也轮得到你来本王面前耀武扬威,沾沾自喜?” 燕凛可不是在说大话,以厉王府如今的威势,他如果想要那个皇位,是真的可以在翻手之间做到。 永靖帝一心想要除掉厉王府,也是因为对燕凛如今的威势心怀忌惮。一个天子,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头上悬着一把剑。 若是身为天子,还要处处受人掣肘,那天子的威严何存? 燕凛不过是不想要那个皇位,想要另择一个合适的人坐上去,才会多番谋划罢了。 而段修睿刚才的行径,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愚蠢至极。他竟然会觉得,靠着一份自己许诺的厉王府的安全就能让燕凛心动,却没有想过,厉王府已经有如今的权位了,便是永靖帝也撼动燕凛不得,燕凛又怎么会在乎他一个还 没登基的皇子的许诺? 这种东西,对于燕凛来说,比天上的浮云还不值钱。 刚才还自觉有两分资本可以和燕凛谈判的段修睿被燕凛的冷语这么一呛,谈判的资本更是被燕凛放在脚底下踩,他的脸上现在只剩下了一片窘迫的苍白。 一旁的权璟雯也是个极其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现在她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她与段修睿是夫妻,本来就是一体,段修睿现在被人训斥的这么难看,她的神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让她害怕的还是燕凛刚才毫无惧色地说出来的想反的那番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他竟然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说的这么轻松,可见厉王的确不是一般人。 如果厉王想要对他们下手,他们今日就有可能走不出厉王府。段修睿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明白过来今日他们虽然进了厉王府,但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根本就不是有资格可以主动地拉拢厉王的位置,而是一个被动地被厉王 给选择的位置。 但是他刚才的言辞,显然已经惹的厉王不快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段修睿虽然不是这京都里,最聪明的人,但却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纠正错处的人。就好比现在他一发现自己的错处,就十分积极地对燕凛认错道:“厉王,方才是小王言辞不当,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厉王海涵。小王是因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才会失了些 分寸。” 听完段修睿这一番话,神情里已经夹带了些许怒意的燕凛冷哼了一声,阖上了双眸,对着园子外随时候着的乔言聪唤了一声。 “乔管家,送客。” 乔管家办事妥妥的,一听到燕凛的声音,立即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段修睿和权璟雯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一个字也没说。 段修睿一愣,站在原地踟蹰地不肯离去,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燕凛说。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当时就应该按照美成的话和厉王谈下去,而不是和厉王打那个堵,这样他也不至于亲手把自己的后路给堵上。 权璟雯见到段修睿吃瘪,作为段修睿的发妻,她自然也想要为自家的夫君出一份力,说点什么。 厉王这里是没有指望了,那就只能从厉王最关怀的厉王妃入手了,权璟雯走上前一步,对姜使君说道:“厉王妃,我家王爷他……” 但是哪里知道,权璟雯才讲了个话头,话就被燕凛给截了:“齐王妃,有些事情不该你插手,你便安分些。你真当本王查不出来上一次王妃是怎么从王府里离开的吗?” 当初是权璟雯帮姜使君和黎咒牵线搭桥,才有了后来姜使君逃离王府的糟心事情。 当初他是顾念着君儿不想让他紧抓这件事情,连黎咒都不让他惩治,他才没跟权璟雯算账。否则在君儿回来以后的第一天,他第一个剿的就是齐王府。 权璟雯如果敢在这时候对君儿有所要求,想要借君儿来动摇他,他定然先废了段修睿,再收拾权璟雯。 别以为齐王妃的身份就能保的了她,永靖帝他都不放在眼里,这东周里,还没有他燕凛杀不了的人。 权璟雯虽然身份尊贵,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传统的妇人。 对上燕凛这么个人物,连皇上都要抖落一身的贵气,她一个女子,说不怕是假的。 她被像个冷面罗刹一样的燕凛这么一阵威吓,想起从前对不住厉王的事情来,身体都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刚迈出的那一步,更是被燕凛可怖的眼神给吓得退了回去。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姜使君那样毫不畏惧地迎上燕凛的目光。 第五百九十七章 你好狡猾啊 燕凛瞥了权璟雯一眼,说道:“君儿的身子不好,不宜劳心。你若是再敢私下里来烦她,惹她有什么不痛快,到时候别说是齐王府,本王连权府都一起给你剿了。听明白了 吗?” 权府是权璟雯的母家,更是权璟雯背后的依傍。如果说前面的那两句话是警告,后面的这两句话,就是明白露骨的威胁了。 权璟雯的眼睫颤了颤,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燕凛对她这幅噤声的样子很不满意。 他眯着眼,语气里更是多了两分威压:“本王问你,听明白了吗?” 权璟雯骇然道:“明,明白了。”乔言聪见状,再一次对段修睿说道:“齐王,齐王妃,请吧。这厉王府上下还有不少事情要打理了,实在是没有功夫多耗下去了。二位都是体面人,既然都是体面地走进来 的,应该也不想要被人不体面地请出去。” 这已经是厉王府给他们下的第二次逐客令。而段修睿也清楚,以厉王的脾气,连下两次逐客令已经算是客气了。 如果他们不知好歹地等厉王第三次请他们走,等着他们的,肯定是他们遭不起的罪。 拉拢厉王一事,如今看起来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看厉王现在的态度,不给他们使绊子已经是万幸。 厉王连他的谋划都知道,想要解决他,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罢了罢了,今日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也没有意义,还会徒增厉王厌恶。不如先行离去,回去找美成好好商量对策,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段修睿轻叹了一声,对着燕凛做了一揖,转身往园子外走去。 权璟雯心有不甘,回头看了燕凛一眼,好像心有不甘。 她拉着段修睿的衣袖,叫到:“王爷……” 段修睿牵起她的手,说道:“雯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件事情求不来,也急不得,先回去吧。” 权璟雯无奈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跟着乔言聪,被重新带出了厉王府。 见着齐王夫妇离开,刚才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姜使君扭头看着燕凛说道:“你好狡猾啊,明明早就知道了齐王所图之事,还故意和他打这个赌,占去了他的先机。” 关于老姜和齐王有意连手推翻永靖帝的事情,她早就已经告诉过燕凛了。燕凛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特别关注段修睿。 他明知道段修睿有谋反之心,还给段修睿留下了这么一个陷阱。真的是太奸诈了。 燕凛脸上刚才聚起来的怒意,在转身看向姜使君的一瞬间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笑意。 他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姜使君普及词汇的用法,“狡猾不是好词,不能这么用。这种时候,正常情况下,你应该夸本王足智多谋。” 姜使君说道:“可你不是一直挺看好段修睿的么,今日他主动上门,正是个共商大事的好机会,你为什么要以这种态度来应对他?” 燕凛是一定要除掉永靖帝的,屠杀圣骨一脉的大仇,不能不报。 之前燕凛和她说过,在一众皇子之中,若是要挑选一个人代替永靖帝登上正统,那么段修睿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比起其他几个皇子的德性,段修睿是永靖帝出产的那一堆劣质产品里,唯一一个不像暴君的人。 当然,段修睿能不能当明君另说。 不是暴君,不一定就是明君,也可能是昏君,也可能是庸君。人有很多种,皇帝自然也有很多种当的办法。 但是段修睿只要不是一个暴君,至少对百姓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姜使君觉得,段修睿既然能拼到如今的地位,可见他的脑子也不是很差,成为一个昏君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推翻永靖帝对于燕凛而言不难,但是要在推翻永靖帝的同时,扶持一个能稳定政局的新皇帝,却不容易。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燕凛不是不管京中事务,也不是不理会永靖帝,而是在为以后的事情筹谋。 他轻易不出手,出手便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何况这本来就是大逆不道的重罪,不容有失,否则牵扯进去的就是上百人的性命。 尤其,他不能让现在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的姜使君涉险。 燕凛说道:“本王是想要和齐王联手,但是这件事情,本王不能表露出任何主动之意。”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在等段修睿。 现在看来他的等待是值得的。 “为什么?”“被人求着,才能显出本王的重要来。若是本王先抛出了橄榄枝,以后本王便和皇室绑在了一起。但若是段修睿耐不住心思,先来求本王了,那条件岂不是由着本王来开了 吗?” 燕凛最讨厌的就是和皇室绑在一起。 一旦和皇室扯上关系,想要再从中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旦他的立场有失公正,那他的金鳞刃和诛杀令,到时候恐怕就没有效用了。 这就等于是将可以挟制的对方筹码先行丢掉了一半,燕凛不会做这种蠢事。 但如今是段修睿先有求于他,事情对于他来说,就要变得容易的多了。 因为有所求的人从一开始就输了。 段修睿只要有事求他,那必然要受他的摆布。 如今段修睿想要做的大事又是造反,只要他从中动点小小的手脚,那段修睿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段修睿能不怕他,不敬畏他才怪。 比起受人掣肘这种事情,燕凛更喜欢的当然是掣肘别人。 即便他一开始就将目标锁定在了段修睿的身上,他也要通过心理优势压制对方,让对方对他言听计从。 姜使君不禁觉得,这种做法,真的是太总裁了…… 若是使计设些小计谋,姜使君还有点本事。但是这等权谋之事,姜使君始终不如燕凛明白。 并不是姜使君不聪明,而是术业有专攻。燕凛窥探朝中局势那么多年,他对许多事情的细节上的掌握,自然是姜使君不可比的。而很多事情的成败与否,往往就在这些细节里。 第五百九十八章 逼他现身 燕凛能琢磨清楚段修睿的心思,段修睿自然被他吃的死死的。 刚才他们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姜使君一直不说话,生怕打扰到他们,或者是不小心坏了燕凛的安排。 现在看来,她没有插话真是对极了。不然样燕凛这一招愿者上钩,可就要失效了,说不定还会被燕凛给推入被动的地位。 好在她忍住了自己那张蠢蠢欲动,惹下过不少祸事的嘴。 并且姜使君忽然有了一种燕凛虽然只是一个王爷,却胜过这个国家的皇帝的感觉。 段修睿如今还只是想谋反,没有登基,就已经被燕凛掌控了,以后就算段修睿当上皇帝,燕凛还是一样可以捏着段修睿的软肋把柄。 整个东周,其实一直都在燕凛的掌控之下。 军与政,他手上都能摸着关系。 拽,那也是需要拽的资本的,而燕凛显然全是这样的资本。 当你身下是一艘小舟的时候,别的小船也许就会来撞你,但是如果你是一艘巨大的画舫,别的小舟见了,不得给你让开一条路。 燕凛身后的权势,就是一条巨大的画舫,让人不敢来犯。 燕凛思索了一阵以后,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本王想要从段修睿身上弄清楚。” 姜使君好奇道:“是什么?” 燕凛说道:“之前段修睿的一应行径,都显得十分有分寸,与本王今日所见齐王甚是不同。他从前的行径,和他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像是同一个人所有。” 姜使君仔细一想,也觉得燕凛说的很有道理。 段修睿那么会演,能够把永靖帝这样的人都哄得放下戒心,怎么看都是个再精明不过,精于算计的存在。 可是今天一见段修睿,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段修睿甚至给她一种急于成事,略显浮躁的感觉,做事不够稳妥。 姜使君一点就通,对燕凛说道:“你是说段修睿身后还藏着一个人,这个人藏着大智慧,一直都在暗中知道段修睿,帮他成事?” 燕凛沉吟道:“本王也想顺藤摸瓜,借着这次机会,弄清段修睿身后藏着的那个人是谁,与他见一次面,看看他是否可信。” 这个人既然能够让段修睿按照他的要求做事,帮段修睿成事,可见本事不小。 若是此人心思不正,就算他扶持着段修睿上了位,以后段修睿受此人摆布,也只能是个傀儡皇帝。于天下于民生,百害而无一利。 那样的话,他又何必费这样的功夫,为今日之事而伤神?不如一开始就不帮段修睿,另做打算。 但若是此人心思正直,可以成为段修睿的帮手,帮段修睿治理好这个天下,让段修睿成为一代明君,那他便能放心扶持段修睿,拉永靖帝下水了。 确认段修睿身边的人可信才是如今的大事,至于最后要对付的永靖帝,对他们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姜使君看着燕凛问道:“你确定你这个办法,能让那个人主动现身来见你?” 燕凛自信道:“他不得不现。” 他只是在姜使君的事情上,会因为太过在意,而被一叶障目。 但是在其他的事情上,他的脑子里可清楚明白的很。 燕凛说道:“本王如今在厉王府中给了段修睿脸色看,段修睿失了先机,于他们的形势很不利。段修睿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一定会去找此人商议之后的事情。”窥一斑而知全豹,姜使君接下去说道:“所以你今日故意让段修睿的脸上难看,也不给齐王妃一点面子,就是要让那个人觉得,你已经不会再给段修睿机会,再改变主意。 ” 以段修睿的脑子,根本不足以应对燕凛,那个人定然也能觉出这一点。 如果那个人想要为段修睿谋得几分胜算,就必须亲自和燕凛见一面,才能多出几分说服燕凛的可能。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不能让燕凛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也会尽量让燕凛不与他们为敌。这样,段修睿的退路好歹也算保住了。 能帮段修睿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个人的口才应该也不会差,这个人心中对自己定然也是有几分自信的。 燕凛这一招,还真能把一直藏在段修睿身后的人给逼出来。 燕凛笑道:“难得在京中遇见一个有如此谋算,帮段修睿爬到如今位置的人,本王真想和他好好切磋切磋。” 这是一种让燕凛棋逢对手的喜悦。 此人的谋略,燕凛是真欣赏。 他在京中这么多年,放眼朝中,他可没看出谁还能有此人的才气。 如此才能,他日若能用在治国上,也只有宰相之位才能与之匹配。燕凛猜测,这个人能帮段修睿至此,估计也是冲着这个位置去的。 此人究竟是何方人物,到时候一见便知。 姜使君错鄂地看着燕凛,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敬佩来。 燕凛不过是凭着今日和段修睿的几句对话,就能从他的性格上把事情摸透,还能再临时使出一计,诱使对方上钩。 这时候姜使君倒是真的在心底夸了燕凛一句睿智无双。 姜使君又问道:“如果你见了这个人之后,发现他不不是善类,你会怎么办?是会解决这个人,继续扶持段修睿,还是直接丢弃段修睿这颗棋子?” 燕凛说道:“不论是段修睿还是这个人,本王都会弃之不用。若有必要,本王会将他们就地除之。” 燕凛做事向来果决彻底,为了杜绝野火烧不尽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般会在放一把火以后,再来一手斩草除根。 听到这样的答案,姜使君不意外。 但是同时姜使君又担心道:“可是如果没有段修睿,除掉永靖帝以后,谁来当皇帝?” 燕凛到了一杯茶,送到嘴边:“除了永靖帝这一脉,再从先帝先后的偏门宗世,过继一个人入皇室,扶持为帝也不是不可。” 这种先例,前朝不是没有开过。只要有他在背后扶持,选一个又德才兼备的人当皇帝,并不是难事。 第五百九十九章 你想也别想 事实上,燕凛已经在心中物色了一个可以代替段修睿的人选。 双管齐下,若是齐王始终不成气候,那就用他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东周从来都不缺可以当皇帝又想当皇帝的人。 燕凛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夜长梦多,不管这个人可信与否,本王都希望尽快让这件事情落定。” 姜使君问道:“你想要用多少时间来解决这件事情?” 燕凛思忖了片刻,“最长,不过一个月。再过不久,就是韩皇后的寿宴,若要成事,那一日是最好的选择。” 姜使君愣了愣,“为什么这么着急?” 她想过燕凛会报仇,但是她从来没觉得燕凛会将事情安排的这么精密。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抬手摸了摸她耳边的鬓发。 他的眸光温柔如水,“本王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与你我无关的事情上。自然是尽早成事最好。” 虽然这样的风险也会更大一些,但是换一种角度来想,大事一成,他便可以从此自朝堂退隐,和君儿还要母妃过他们的快活日子去,再也不参与这等纷争。 位高权重的日子他已经过的足够多了,往后他只想和君儿一起过平平静静地生活。不论还剩多少时间,他都想要好好把握。 姜使君的心底忽然腾起一种不安。 “什么时间不多了?”燕凛笑了笑,语气淡淡:“你不是说过本王和黎咒吃了同一种药吗,之后黎咒两次昏厥病倒,身体已经是快要耗空之象。本王既然吃了同一种药,定然也逃不过一样的命。 ”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之间从来不主动提及这件事情,但是这不代表他忘记了自己身上还存着这么大的一个隐疾。 若是所剩的时间不多,他定然要用最后的时光,为她铺就一条繁花似锦的路。 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永靖帝。这样她未来的生活,便少了一大祸患。 若是他再顺势卖给段修睿一个人情,那段修睿日后便不会为难厉王府,为难于她。这也是他今日谋划,所求的另一个善果。 除掉永靖帝之后,他会慢慢为她安排以后的生活。 母妃会是她的好伴侣,除此之外,他还会尽量安排一些人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不至于在没有自己的生活里,感到孤独和寂寞。 做完这些以后,他便会在自己的身体耗空之前,以最好的方式退场,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但是在那之前,他当然会好好珍惜和享用这剩余的时光。 许多人都想不通,高傲的他为什么会放弃一切在姜府门前跪下,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若是他不抓紧,他便连最后一次拥抱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有时候他倒也感谢柳蓉衣给他吃的药,至少这让他看清,她在自己的心底,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说明天就是末日,那她就是他到最后一刻都想抓住的美好。 姜使君的心咯噔一下,落进了寒潭里。 原来,他这段时间以来,竟然是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做打算。 难怪他将自己接回来以后,看她的眼神都是那般眷恋,好像她随时会消失一般。其实会消失的不是她,而是燕凛。 他早在为这件事情筹谋了。 姜使君的双手攥紧了衣袖,“黎咒的病虽然已经开始发作了,但是你还没有啊。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也许还有东西可以救你。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燕凛去死。 无论如何,她都要救燕凛。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燕凛问道:“用什么救本王?莲珠吗?” 姜使君一阵沉默。 可若是莲珠真的有用,也不是不能一试。 可就在这时,燕凛却幽幽然说道:“黎咒本王已经放走了,让他帮你剖心取血,拿莲珠救本王的事情,你想也别想。” 姜使君一愣,抬头错愕地看着他。 燕凛看着她心底的小秘密被人窥探以后,露出的惊愕的模样,笑道:“你千方百计地要保黎咒和西池娘子,你真以为本王猜不出你背后那点心思?” 姜使君哑然,他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她得知燕凛和黎咒吃了一样的药时,便想要回来帮燕凛。 若是她解不开这药带给燕凛的副作用,那她便走最后的一条路——剖心取血。 从前她是怕死,但是为了燕凛,她没有什么不敢做。 她甚至觉得,上天既然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必然有一个目的或是因果,这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让她救燕凛。 她当初非要留着西池娘子,也是为了用他来和黎咒谈判,让黎咒帮自己剖心。因为她就算再厉害,也做不到自己取自己的心头血。 这件事情,她原本打算一直瞒着燕凛到最后,可是现在燕凛竟然看出她的意图了。 姜使君有些紧张不安地看着他,好像一个被抓住错处的孩子。 燕凛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宠溺道:“那个法子,你想都不要想,本王才不会让你用那种傻办法来救本王。若是你敢用自己的命来换本王的命,本王绝不会独活。” 起初他也疑惑,她究竟为什么要保黎咒。 保黎咒就算了,毕竟他们二人之间有交情。可是西池娘子为什么也要保呢? 直到他去暗牢里审问过黎咒,从黎咒那里得知了和莲珠有关的事情,他才终于明白,她回来,原来是想要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黎咒师承祝礼,当初辅国将军夫人取心头血救元照一事,也是祝礼一手办成。 而黎咒又恰是当初跟在祝礼身边的人,最有经验。 若她要剖心取血救自己,她唯一可以拜托的对象,就只有黎咒。 黎咒和西池娘子关系甚笃,若她再保住西池娘子,便有了和黎咒谈判的资本,这样就算黎咒不想帮她也不行。当初下辅国将军墓的时候,她也在,她也看到了墓碑上的铭文,她会想到效仿将军夫人这个法子救自己并不奇怪。 第六百章 相思始觉海非深 燕凛很清楚,她虽然杀人,但她并不是一个恶人。 以姜使君的性子,她定然不会像柳蓉衣一样,想要取别人的心头血来救命。若是不能取别人的心头血,那么她就只能剖自己的心了。 所以他故意找了一个由头,放走了黎咒和西池娘子两个人,先坏了她的计划,让她再也找不到人帮她。 这样,她就不能再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了。 燕凛并不惧死,但他绝不能接受她放弃自己的性命来救自己。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快要尘埃落定,现在告诉她真相,正是好时候。 他肯定不能瞒君儿到最后,她早些有心理准备,也是一件好事。 她的性子坚韧,定然不会被这件事情打倒。他希冀在他离开以后,她依然能像现在一般阳光灿烂地活下去。 他能为她做的事情真的不多了,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事事为她考虑周全,就是最好的选择。燕凛洒脱道:“其实仔细想想,当初就算不是天青门欺瞒本王,而是让本王自己选,本王也一样会服下那颗药让自己变得更强,好为我圣骨一脉报仇。走这一条路,是本王 避不开的宿命。” 他抬头看着姜使君,“本王珍重你,也希望你珍重自己。若是你敢用自己的命来换本王的命,本王绝不会独活。那样,你就算用莲珠来救了本王的命,也全无意义。” 他说这番话,就是希望她彻底打消用自己的心头血救他的想法。 姜使君低下了头,眼眶微红。 是她把事情想的简单了,他那么睿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己的想法。 他既然已经觉出了自己的计划,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让她寻不着黎咒,让她没法救他。 可他怎么办? 西池娘子用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法将黎咒救回来,没有莲珠,她真的没有把握保住燕凛的命。 燕凛抬手将大掌盖在了她的头上。 “虽说本王服了那颗药,但是本王的时间还长着呢。我们还有一段甜蜜的日子可以过,你犯不着这么早就为本王伤心。只要珍惜这段时光,不留遗憾,本王便知足了。” 他此前二十余年的生活,都不如遇上她以后的这短短两年来的有意义。现在上天还能留下一段时间给他,也算是一种恩赐。 姜使君颤着声音说道:“你说的时间还长着,是多少时间?你会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已经……已经有过发作的迹象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燕凛也不打算瞒着她什么。 他点了点头,“上一次你和黎咒连夜逃走的时候,本王昏倒过一次。不过,照黎咒的时间来算,本王还有半年时间。” 那时候他昏倒,只觉得是手臂上的伤情所致,后来他仔细想了想,他从前受过的伤比那时手臂上的伤重多了,都没有昏倒,没道理会被那么一个小伤而折腾垮。 再后来,他结合黎咒的病症一思索,便知道自己原来是和黎咒一样,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姜使君一听,手上的指甲都差点掐进了肉里。 难怪他这么着急要除掉永靖帝。原来他是在给自己铺就后路。 燕凛道:“仔细想想,天下人都有一死。一死之后,化作一抔黄土而已,何足为惧。本王已经享过了这世间美好的一切滋味,走时自然也没有什么遗憾。” 他懂得了惜取眼前人,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心中又是非一般的豁达,自然可以将生死看的很淡。 他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便只有一个她而已了。她的腿日渐恢复,又有大将军和萧美成关爱她,相信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苦。 这样就好。 他说了那么多话,没有一句话是为了宽慰自己,全都是为了开解她。姜使君再抬头的时候,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滚落。 他正打算伸手捧起他的脸,滚烫的泪水便砸在他的手上,惊的他额的手一颤。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她哭。 她呜一声扑进燕凛的怀里,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燕凛。燕凛……” 一声声叫的锥心,好像她多叫一声,他便能多留在这世间一会儿。或许上天听见了,就能多给他们一点悲悯。 燕凛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大掌轻轻抚顺她在哭泣中颤抖的背脊,“没事,没事的。” 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可是怎么可能没事。 他们都知道,不好的事情一直都悄悄地藏在那里,就算现在没有发生,在不久的将来,也一定会出现。 这一天的阳光多么的好,园子里的花也开的多么的好。 眼前的一切,都是生气勃勃的,唯独他,以平静的好像与自己无关的语调,跟她说着以后要分别的话。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提出死字,他说的是死啊。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她可以为他不要命,当然也可以和他共生死,可是他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们都可以为对方抛下自己的性命,可是他们之间却注定只能活下一个人。而他将这个活下去机会,绑在了她的身上。 她呜呜咽咽地说:“你没有遗憾,可是我怎么办。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她的遗憾那么多,他们没一起做过的快乐的事情那么多,只剩下那么一点时间哪里够用。 恨不得一辈子两辈子都绑在一起的人,半辈子都不到就要被生死分离,她怎么能接受。 明明他们之间才享受了那么一点点的甜,他便已经在无声之中为自己的离开做好了打算。 她明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却还是说出了“我不要”这样孩子气的话。燕凛抚顺她背脊的手一僵,将下巴搭在了她窄瘦的香肩上,用力抱紧了她。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燕凛难受的像是有无数个拳头打在他的心上。从前从来没觉得她这么爱哭,如今她总是这么哭,让他怎么舍得下她离开。可是这世上得偿所愿的事情本来就不多,他得到了她,已经算是上天厚待了。 第六百零一章 舍不得 燕凛将眼中的眼泪忍了下去,压住自己心中汹涌的情绪,轻声安慰道:“乖啊,不哭了。” 若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扛不住还未分别时的情绪,以后她定然更放不下,他要给她做个好榜样才行啊。 但是燕凛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姜使君只要一想到自己救不了燕凛,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泪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了。 她在燕凛的怀里哭的几乎断了气。 到了后来,燕凛干脆不出声了,只是抱着她,由着她哭。 这个坎儿她总是要迈过去的,她总要发泄出来才能放下来。就算不是现在,以后她也一样要哭。只是他希望,她以后能哭的少一点。 姜使君在燕凛的怀里一直哭到精疲力尽,哭到睡着,最后还是由着燕凛把她抱回屋里去睡的。 睡梦中她还抽抽噎噎地,燕凛给她盖好被子,低头在她的额间吻了一下。 他坐在床榻边看着她睡梦中都不得安宁的小脸,喃喃地道:“相许相从,倾心相护,不死……不休。” 本王护你,也只能到这里了。 往后的路,你可要自己好好走啊。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燕凛缓缓闭上眼,一行泪水趁势滚落。 终究是,舍不得啊。 怎么可能舍得呢,明明是一个恨不得揉进骨血里的人,却要装作洒脱地放开,换做谁又能舍得? 小知这段时间一直都生活在萧彦的府邸里,她每天除了给萧彦用蛊治腿以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能偶尔养养别的蛊虫解闷。 不过有一件事情小知很开心,那就是对萧彦的治疗很顺利。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萧彦的腿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毛病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她的帮忙,只要萧彦自己练习上几日走路就可以彻底恢复。 更让小知开心的是,萧彦的腿既然已经好了,她也就不需要在留在他的府邸里,可以回厉王府陪王妃了。 这一天小知收拾好了东西,正打算去和萧彦辞别然后回厉王府,只是她刚走到院门口,就被萧彦身边的啊乾给拦了下来。 啊乾说道:“小知姑娘,公子正在和别人商议要事,小知姑娘有什么事情,还是待会再来吧。” 小知疑惑地往院子里看了看,她在萧公子的府邸里住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萧公子有客人上门。小知很有分寸,不敢打扰萧彦做正事,只好对啊乾说道:“我是来和萧公子辞别的,他的腿疾渐愈,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该回厉王府了。他现在既然有事,我还是一会儿 再来吧。” 她是王妃送来的,现在要动身离开这种事情,还是跟萧公子亲口说一声比较妥当。 屋里,段修睿将今日在厉王府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萧彦。 他的眉头紧锁,紧张道:“美成,你说厉王到底是怎么知道本王谋划之事的?” 萧彦听段修睿说完这件事情,才淡淡道:“你被他算计了,厉王是有意和你保持距离,不让你牵扯他,才和你打这个赌。这个赌,你是必输的。” 段修睿一愣,问道:“此话怎讲?”萧彦说道:“小姜和义父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和义父联手时,便已经暴露了自己。而义父为了保小姜安全,定然将这件事情说给小姜听了。小姜和厉王又情笃,她一知道, 厉王也就知道了。” 萧彦揉了揉眉心,修睿的这一条路,算是被堵上了。 他神色凝重地说道:“现在厉王的态度不明朗,你的命门又捏在了他的手里,咱们算是彻底被要挟了。” 厉王随时可以处置他们,但是他们却拿厉王没有办法。现在他们就处于一个完全被动的处境里。 若是他们拿不准厉王,就算段修睿以后登基了,厉王也随时可以捏着这个把柄,把修睿从王座上拉下来。 这个燕凛,还真是不好对付! 段修睿紧张地问道:“那咱们还有机会吗?” 美成说事情的成败都在厉王的手上,可是他今日惹恼了厉王,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筹谋的事情,没有希望了?萧彦想了想,说道:“厉王在这种大事上从来不含糊,他早就知道了你的筹谋,却没有将你的事情抖落出去,就代表他还不想与你为敌,我们也许还有一丝希望。但你去谈 这件事情,恐怕是没有什么成功的机会了。” 段修睿皱眉道:“那换谁去与他谈更合适一些?” 萧彦搡搡衣袖,说道:“我去。”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容不下什么差错了。如今时间紧迫,这件事情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段修睿一愣,担忧道:“美成,你若是暴露了自己,事情一旦败露,你可就脱不开身了。连带着萧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都回被牵涉进去的。” 这些年来,美成一直隐在幕后在为自己筹谋,为的就是保住萧家。这样就算事情败了,他也能不受牵连。 可是美成一旦和厉王见了面,他还如何能够自保? 萧彦坦然道:“如果人人都想独善其身,就成不了大事了。想要有所得,必须有所失。而且,我也挺想看看我和厉王坦露身份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段修睿一阵沉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除了美成,他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有美成这样的谋略和言辩能力。 段修睿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约见厉王?” 萧彦站起来道:“用不着约见,我只消去看一看小姜,厉王自然就会来找我聊天了。” 以厉王对小姜近乎变态的执着来看,这件事情根本就毋庸置疑。 这时候,啊乾走了进来,对萧彦说道:“公子,小知姑娘刚才来辞行了,她说打算回厉王府了。” 萧彦一听,看了段修睿一眼,说道:“探望小姜的理由来了。” 自从知道燕凛的打算以后,姜使君便打算用余下的时光,好好和他在一起。所剩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怎么能全部用来哭哭啼啼。 第六百零二章 你是不是肾虚啊 第二日,姜使君正和燕凛坐在储萱亭里享受悠闲的午后时光,乔言聪就带着萧彦朝他们走了过去。在萧彦的身后,是被领回来的小知。 萧彦远远地就看见了储萱亭里的姜使君,她的手边放着一把刚摘下来的莲蓬。 这些莲蓬,显然都是从湖中的那些败了的莲花上摘下来的。 而她正在认认真真地剥莲子。 燕凛垂眸看着她手里被特别剔出来放到一个小茶杯里的嫩绿的莲子心,问道:“你把莲子心留下来做什么?” 姜使君说道:“泡茶啊,用莲子心泡茶,最清热解毒。你看我多么勤俭持家。” 燕凛看着杯底的莲子心,问道:“你上火?” 姜使君说:“不上火。” 燕凛说道:“那你泡这茶给谁喝?” 姜使君从莲蓬里抬头,看着燕凛说道:“你啊。” 燕凛:“……” 他并不是很想喝这个茶。 燕凛又问道:“那莲子呢?” 姜使君说道:“莲子用来熬银耳莲子粥,回头送给萧彦喝。” 燕凛皱眉:“为什么萧彦喝的是莲子熬的粥,本王却只能喝莲子心泡的茶?” 他不想吃苦,他也想喝甜甜的粥。 姜使君说道:“萧彦又不像你一样流鼻血。” 燕凛:“……” 说起流鼻血这个事情…… 昨天姜使君哭了一通睡醒以后,虽然不能算是完全想开,但也算是放下了一半——她决定要在最后的时光里,好好把握和燕凛的一切,让燕凛拥有最后的幸福。 这个一切里,当然不排除春闺乐事。 于是她就想啊,燕凛从前那么喜欢她,恨不得天天把她压在床上,但是自从她摔断腿以后,燕凛和她之间就很少行房了。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他也顾及着她的腿,不能够尽兴。 现在她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也就不用担心这些,就想要给燕凛些甜头好好尝尝。 而且,她也想和燕凛要一个孩子。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会死去,但是生命,却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延续。 然后她就做出了和燕凛成婚以来,最大胆的举动。 她勾引他了。 昨天晚上她特意趁着燕凛去沐浴的时候,换了一件半透明的蝉翼纱单衣,摆了个极其妩媚的姿势在床上等他。 等燕凛沐浴完出来以后,她就以那样的姿势,在床上对燕凛发出了邀约,她说:“夫君,春宵苦短,不如及时行乐啊。” 燕凛也着实没有料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突然得到这样的福利。 当他看到床上那只媚到骨子里的尤物时,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的君儿被妖怪吃了,这是个假的。 姜使君看他对自己的勾引没有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对燕凛的吸引力下降了,就下了床,主动缠到了燕凛的身上。 燕凛刚沐浴完,身上同样只穿了一件同样单薄的里衣。 二十几岁的男人,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就算没有人勾引,也难免会自己产生一些生理上的冲动。 何况隔着薄薄的衣料,心尖尖上最宠爱的人,就这么勾着他,磨着他,做出了从未有过的开放举动,这让他怎么把持的住。 把持不住的结果就是气血过盛外放,他喷鼻血了。 姜使君当时就惊呆了,手忙脚乱地扯衣袖给他擦鼻血。 结果她的衣服本来就穿的少,这么一扯衣袖,胸前的景致和景致的锁骨便彻底袒露,越发的勾人。 燕凛咽了一口唾沫,脑中旖旎景象更为生动,鼻血喷的更汹涌了。 等好不容易处理完了燕凛的流鼻血问题,姜使君已经完全没有了和他闺房享乐的想法,倒是轻飘飘地丢给了燕凛一句话。 她说:“燕凛,你是不是肾虚啊。” 燕凛的身体虽然开始不行了,但是他怎能能被女人调侃自己的肾不行?这简直就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 然后燕凛就身体力行地跟姜使君证明了一下自己的肾很可以这件事情。 这一次姜使君倒是意外的配合他所有的要求,两个人都在房中事上好好体会了一把别样的滋味。 然后姜使君才相信,燕凛的肾是不虚的。 但是他,燥。 还给他剥莲子,看她多贴心。 姜使君抬头看了燕凛一眼,把手里的莲子放下,“你要是不喜欢喝这个茶就算了。我把莲子心晒干,一起送给萧彦也行。” 一听连莲子心都要送给萧彦,燕凛登时皱眉。 这怎么可以? 燕凛说道:“喝,本王可喜欢喝了。” 姜使君笑了笑,继续剥莲子心。 燕凛看着她,心想,没有甜的留住苦的也不错,只要是她准备的,他都想留住。 萧彦走到近前,对姜使君说道:“小姜,你今日的心情不错呀。” 姜使君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萧彦,“你怎么过来了?” 从她的腿不会再疼以后,萧彦就没有再来过王府了。今天是吹得什么风,竟然把萧彦给招来了。 萧彦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小知,说道:“把人送还给你啊,顺便来看看你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姜使君看了一眼萧彦的腿,问道:“你的腿治好了?” 萧彦爽朗一笑,在姜使君面前走了两步,他的步伐平稳,已经没有一点跛足之象。 萧彦说道:“还真是多亏了你。” 他真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有痊愈的一天,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感激姜使君的。 萧彦又看了燕凛一眼,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姜使君说道:“在聊一个气血方刚的男人如何正确养生。” 燕凛的嘴角塌了下去。 萧彦扭头看见一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个白玉棋盘,对燕凛笑道:“厉王,可有兴趣和在下博弈一局?” 燕凛抬眸看了萧彦一眼,“有。” 只要能让萧彦不和君儿聊天,他比什么都来的有兴趣。 萧彦笑了笑,撩开衣摆,在燕凛对面坐下。 剥莲蓬的姜使君被吸引了过来,她手上举着一个莲蓬,手心里还捏着几颗莲子,凑到萧彦耳边提醒道:“款爷,你可要小心点啊,他很厉害。” 反正她和燕凛学了那么久的围棋,就一次都没赢过。希望款爷不要像她一样,输的太惨。 第六百零三章 你可快点滚吧 燕凛本来答应和萧彦下棋,就是不想在让他和姜使君说话。 没想到事与愿违,他们还没开盘,姜使君就凑到了萧彦的身边,跟他提了个醒。 他看着姜使君,脸上显现出几分不悦的:“去,剥你的莲子去。” 姜使君不肯:“我要看你们下棋。” 燕凛道:“看了你也不懂,玩你的小孩子过家家去。” 姜使君一噎,她吃不了猪肉,难道还看不了猪跑吗? 姜使君举着手里的莲蓬,对着燕凛张牙舞爪地比划了一番,转身走回了廊台,低头继续剥莲蓬。 萧彦的视线追随着姜使君移开:“小姜不过是给我提了个醒,厉王用不着这么说她。” “你觉得君儿是关心你?”燕凛笑了笑:“兴许她是觉得你的棋艺不如本王,所以才让你格外小心一些。” 萧彦的嘴角一抽,拂袖道:“由谁先手?” 围棋中执黑先行,现在黑子在燕凛手边,照理来说,应该是由燕凛先落子。 但是围棋里同样有“让先”一说,意思是棋艺好的人,让棋艺差的人几子,并把黑子交给对方先下。 燕凛把手边的黑子推到了萧彦的面前,抬手将他面前的白子拉了过来。 “本王让先。送你五子。” 这还没开局呢,火药味就已经足足的了。 燕凛让先,显然是不把萧彦放在眼里。 萧彦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黑子,说道:“厉王,您这么自信,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失了先手,对厉王可不是什么好事。” 让他五子,厉王会否太看不起他了? 燕凛不屑道:“就算天外有天,你也不会是本王之上的那个天。” 萧彦抿唇,既然厉王这么说了,他也不必客气。今日非得杀厉王一个片甲不留,挫一挫他的锐气。 而就在萧彦这么想的时候,燕凛也同样抱着这样的想法看着萧彦。 款爷?呵,今天他就让君儿看看,谁才是她真正的爷!他非要让萧彦在君儿丢一次脸不可! 萧彦抬手从棋盒里拿出五枚黑子,先落在了棋盘上。 燕凛垂眸看了一眼,虽然棋盘上只有草草几子,但隐约可见其之后的星罗布局缜密之象。 他亦抬手,从棋盒里拿出了一颗白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其中一颗白子之间。 现在棋盘上虽然不到十子,但是两人的脑海中似乎早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布局。之后两个人一连落下二三十子,都不带犹豫,且谁都不说话。 姜使君偶尔从莲蓬中抬头看两个人一眼,虽然棋局之间,他们都很安静,但是她莫名能感觉到一股硝烟弥漫的感觉。 小知走到姜使君身边,低声道:“王妃,他们下的好认真啊,您真的不过去看看吗?”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燕凛说的对,他们下棋,我可能是真的看不懂。”姜使君摇了摇手里的莲蓬,对小知说道:“我还是剥我的莲蓬吧,这可简单多了。” 小知听了,也在姜使君对面坐下,开始帮她剥莲蓬。王妃都不懂的棋数,她当然更看不懂了。 她们两个人是悠闲了,但是储萱亭里下棋的两个人,却斗的难舍难分。 乔言聪的棋艺虽然不是很厉害,但到底也是个懂棋的人。 他带上小厮来给燕凛和萧彦奉茶的时候,往棋盘上看了一眼,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从棋路来看,萧公子的棋艺自是精湛,他落的每一子都很稳,叫人很难从他的防守阵线中得到突破。 但是王爷的棋艺一直都在众人之上,自然也不是好对付的。且王爷今日的棋路很是威风,攻势太强,就像是一只猛虎,随时准备突破萧公子的防线,大杀四方。 萧彦皱起了眉头,手中一子迟迟不落。 现在他正被燕凛的棋围攻,有些难以脱身。若是落错一子,便有可能被吃掉半壁江山,眼前是个险境。 燕凛接过乔言聪的端上来的茶,浅尝了一口,口齿留香。 燕凛看着萧彦道:“萧公子是扬州人,到这京都来,怕是水土不服,很不习惯吧。” 萧彦从棋盘里抬头,看了燕凛一眼,说道:“是有些不习惯。” 燕凛说道:“知道不习惯,就该早早回扬州城享受你小江南的日子,本王看你在京都三天两头地往姜府和王府跑,似乎也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忙。” 这是嫌萧彦烦了。 燕凛看不惯他三天两头地在姜使君面前晃悠,还整天小姜小姜地叫她。 低头剥莲蓬的姜使君听到燕凛的话,轻咳了一声。款爷是为了帮她治腿才往王府跑的,燕凛这么说话,不太好。 燕凛听到姜使君的咳嗽声,薄唇抿了抿。 想了想,已经到嘴边的犀利的言语,又被他重新咽了下去。 萧彦闻声倒是笑了一下,手中犹豫不决的白子,终于选定了一个地方,落了下去。 他扭头往姜使君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起初来的时候是有些不习惯,但是后来发现者京都里也有别样的景致,不逊我扬州,便又舍不得走了,想要多看两眼。” 萧彦的目光并没有特意在姜使君的身上停留,叫人弄不清他说的别样的景致到底是姜使君,还是她身后的那一片荷塘。 但是燕凛的脸色却是一沉,他端茶的手一滞,把茶放到另一边,继而低头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眸光逐渐暗沉。 刚才萧彦落下的那一子,将防守的阵线布的更严密了,也让他的突破变得更加艰难。 两个人之间的局势在那一子落定以后,仿佛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萧彦以退为进,黑子的阵线,隐约有反扑之势。 萧彦悠悠然地端起了乔言聪奉上来的茶,闻了闻香:“果然是好茶,啧,京都之中的好东西这么多,我更不想走了。” 燕凛的眼帘抬了抬,看向萧彦的眼中,是满满的,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嫌弃。 你可快点滚吧,京都不欢迎你。燕凛又从棋盒中拿起一颗莹润的白子,稍作犹豫之后,落在了棋盘上。 第六百零四章 做什么? 之后两个人又是一连落了几十子不说话。这时候萧彦之前落下的那五颗棋子开始发挥作用了,黑子渐渐连成了一条严密的阵线,拿下了棋盘上的半壁江山,还有朝白子的阵线突破的样子,白子却从刚才的强大攻 势转为防守的状态。 乔言聪看了燕凛一眼,心道,他该不会要见证王爷第一次输棋的历史性时刻了吧? 倒不是乔言聪多么偏心于燕凛,才有意夸赞他,而是燕凛于棋道上就是天赋异禀。乔言聪入府以后,时常会见燕凛下棋。但是燕凛和别人下过那么多局棋子,却没有一次输的。燕凛没事做的时候,还会自己和自己下棋,即便是那样,也多是平手。连自 己都不能打败自己。 乔言聪对萧彦不禁多了两分敬佩,款爷果然能耐啊,竟然能将从来都是大杀四方的王爷逼入防守的境地,还真不是一般人。 他竟然还隐约有点期待王爷的败势呢。 萧彦看着棋盘上已经大半定下来的局势,对燕凛笑道:“王爷,您在京中下棋,怕是鲜逢敌手吧。但轻敌,在什么都时候都不是好事。” 今天他还就要当厉王的天外天了! 燕凛一手支着额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在思索着什么。 姜使君这时候已经剥完了手边的莲蓬,她拍了拍手掌,走到了燕凛身边去。 她知道乔言聪懂棋,俯身看了棋盘一眼,对乔言聪问道:“他们下的怎么样了?” 乔言聪说道:“正是要紧的关头。” 不过么,好像现在是萧公子占了些优势。 但是这句话,乔言聪当然是不会当着燕凛的面跟姜使君说的,那样王爷多没面子。 棋盘上密密麻麻,星罗棋布的都是白子和黑子。 姜使君一时半会儿也算不出来现在他们各占了多少目,草草一看,只觉得他们两个人势均力敌。 姜使君道:“哦,这样啊。” 一颗白玉棋子在燕凛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来回转动,他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姜使君走到了燕凛身后,搂住他的脖子,俯身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半点都不顾及什么王妃应该有的仪态,举止之间亲昵的很。 萧彦一愣,差点被两人之间的亲密晃的瞎了眼,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 燕凛的身体被她压的微微往前一倾,满腹的心思都被姜使君给吸引了过去,回头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做什么?” 不管棋局上的局势如何,至少在君儿这里,他赢了。 看他和君儿甜蜜蜜的,腻不死萧彦! 萧彦差点没被突然其来的成吨成吨的狗粮给砸死。 他的呼吸沉了沉,干脆低头喝茶,结果竟然还从茶里喝出了一点酸味。 姜使君的下巴搭在了燕凛的肩头,问道:“你会赢吗?” 燕凛的视线从萧彦的脸上一扫而过,问道:“你希望本王赢吗?” 姜使君想了想,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亮,脸颊上的梨涡陷了下去:“尽力就好。” 末了,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偏心,姜使君还特意补了一句:“款爷,你也是。” 萧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头都没有抬。 燕凛抬起一只手握住了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小手又嫩又滑,白皙的很,抓在手里的感觉,真叫人舍不得松开。 然后燕凛抬头看着萧彦笑了笑,“轻敌,的确不是好事。” 说罢,在他手上停留良久的一颗白子落到了棋盘上。 之后,萧彦跟着落下一子,燕凛亦出招应对。 他们一来一往,姜使君看的眼花缭乱。 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棋谱,谁也不多加思索,便于心中早已经谋划好的位子,落下自己的棋子。 一刻钟以后,棋盘上的局势,已经纷乱的让姜使君的脑子都快要炸了。 从前她也和燕凛下过棋,虽然她那时候也从来没赢过,但是那时候他们在棋局上的局势,她还是看的懂的。 那时候祈叔缙说燕凛已经在让着她了,她还不信。现在看着面前这个繁杂的棋盘,姜使君信了。 这么复杂的棋都能下的出来,燕凛要是动真格地和她下,她根本撑不到最后。 两人就这么一直较量到了最后,直到棋盘上再也落不下一个多余的子为止。 姜使君看着棋盘,顺手从桌上端起刚才燕凛喝过的那一杯茶喝了起来。 自己喝过以后,她又把茶盏端到了燕凛面前,问道:“你渴不渴?” 燕凛本来是不渴的,但是看了一眼面前的萧彦,他很是自然地就着刚才姜使君喝过的位置,低头喝了一口。 然后姜使君把茶盏放到一边,依然像一只小猴子一样,趴在燕凛的背上没有下来。 她看两人谁都不再拿棋子了,疑惑道:“下完了?” 燕凛颔首。 姜使君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她从燕凛的背上爬了起来,好奇道:“那,谁赢了?” 燕凛和萧彦谁都不说话。 姜使君只得看向乔言聪,问道:“到底谁赢了呀?” 乔言聪道:“棋盘上,王爷输了一子。” 短暂的错鄂以后,姜使君惊叹道:“款爷,你也太厉害了吧!” 这世上竟然有人能赢得了燕凛,萧彦这是什么谋算能力啊! 谁知,萧彦却黯然低下头道:“是我输了。” 姜使君一愣,不解道:“不是说你赢了一子吗?怎么又变成你输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萧彦坦然道:“厉王先让了我五子,棋盘上虽是我赢了厉王一子,但是点目之时,我要还他两子半。算起来,还是我输了一子半。” 其实,就算他不还那两子半,也还是他输了。 厉王先让他五子,他得了先手,本应该大杀四方,但是最终他却只以一子的优势险胜,可见他的棋艺是真不如厉王。 若是厉王不让他这几颗棋子,他定然撑不到最后。 姜使君眨巴眨巴眼睛,又低头看着燕凛。燕凛嘴边泛起一抹笑意,抓住姜使君的手,拉低她的身子,抬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怎么,你觉得你的男人会输?” 第六百零五章 是个好苗子 哇,这个人,赢了以后说话就是嚣张。 姜使君脸贴脸地蹭了蹭他,问道:“人家都说高处不胜寒,你总是这么赢,从来不会觉得寂寞如雪吗?” 燕凛扬眉道:“寂寞如雪也好过当败兵之将啊。” 说完,燕凛还不忘看萧彦一眼。 眼下这个败兵之将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没想到萧彦倒是输的坦然,“厉王棋艺精湛,非常人能比,美成输的心服口服。” 技不如人,他认。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推脱的。 姜使君看了萧彦一眼,好心安慰道:“款爷你也不要灰心,能和他下到这种程度,你已经很厉害了。不像我,在他手下死的惨惨的。” 萧彦一愣,怀疑到:“厉王不让着你?” 厉王那么宠小姜,在棋盘上,竟然这么正经? 燕凛淡淡道:“让了,但她就是赢不了。” 姜使君:“……” 她伸手推了燕凛一下,在外人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燕凛看了她一眼,又淡定地补充道:“哦,但是她近来进步很大,是个好苗子,值得培养。” 姜使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就是个好苗子。 萧彦哗啦一声展开了手里的折扇,忽而笑道:“小姜的确是个好苗子,以后指不定得开出多漂亮的一朵花儿来。” 姜使君被萧彦捧的美滋滋,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萧彦顿了顿,开始扯入今天的正题:“那厉王觉得,段修睿如何?” 燕凛的眸光一冷,抬头望着萧彦,凌厉的眼神像刀锋。 他为何会突然提及段修睿的事情?还是直呼其名。 姜使君怔了怔:“款爷,你认识齐王殿下?” 萧彦笑而不语。 燕凛看着面前满面春风的男人,已经明白了。 燕凛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十分懂颜色的乔言聪立即领着一干无关人等退下。 燕凛冷声道:“你是段修睿藏在背后的幕僚。” 萧彦道:“厉王睿智。” 今日既然来了,他也就没想藏。 棋已经下过了,接下来自然该谈正事了。 姜使君一愣,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段修睿身后藏着的人怎么会是款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款爷之前说的那位请他来帮忙的京中好友,难道就是段修睿? 她还以为款爷只是一个做生意的人,没想到他背后竟然还和朝堂牵扯着那么大的关系! 之前她一直想看燕凛会从段修睿身后炸出什么人来,现在知道这个人是款爷,她心底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识人能力很不行,款爷就在她身边,她竟然一点也没发现款爷的问题。 燕凛端起茶盏淡淡道:“萧公子藏得够深。” 萧彦有些怅然:“厉王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燕凛说:“本王料到藏在段修睿身后的那个人身份不一般,不论出现的是谁,本王都不会惊讶。” 且他除了对姜使君的事情上心以外,对其他事情一向心如止水,怎么可能会因为萧彦的身份特殊,就先失了镇定。 燕凛问道:“你自报身份,是特意来帮段修睿说服本王的?” 萧彦谦逊道:“厉王自有主张,美成哪里能说的动。” 燕凛不承他的客套,冷哼了一声,“那你来做什么,纯粹是看看王妃?” 萧彦说道:“我来,是有一个问题想问。如今朝中最受捧的就是齐王,厉王为何不看好他?” 他把段修睿一路扶持上今天的位置并不容易,但是据昨日段修睿所言,厉王对段修睿的却很是不屑一顾。 燕凛拂袖道:“行事怯懦,不懂谋略,毫无主见。这样一个皇子,本王为何要看好他?” 他一下列出了段修睿的三点毛病,把段修睿说的一无是处,萧彦不禁皱起了眉头。 萧彦说道:“可比起其他人,段修睿却是最好的皇帝人选。” 燕凛却不赞同萧彦的话:“那只是在段亥的子孙里挑选,若是将目光放的宽广些,有的是比段修睿更适合当皇帝的人。” 萧彦低下头道:“修睿的谋略是有些欠缺。” 燕凛看了萧彦一眼,第一次给予了他一些肯定:“但他背后有个你辅佐,倒是可以弥补一些不足。世间有你这等才华的人不多。” 就算段修睿当皇帝不行,只要有萧彦从中把关,他也不至于成为一个昏君,甚至会被教育成一代明君也未可知。 萧彦愣了愣,没想到厉王竟然还会有夸他的时候。 燕凛说道:“不过有件事情本王不明白,永靖帝皇嗣几多,你为何要独独辅佐段修睿?” 萧彦坦然道:“我与齐王殿下在会稽相识,那时他曾舍身救过被山贼绑走的一名幼女,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仁人之心。” 一个皇帝,可以不够睿智,但是绝对不能缺少仁心。 有了仁心他才能爱民。如今的东周看起来是很富庶,一片歌舞升平,殊不知在京都的繁盛之下,那些远离庙堂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官商勾结,产生了多少冤家错案,更不知有多少流离失所的 百姓。 他这两年在东周游走,看过了太多的惨案,也明白了如今东周的吏治究竟有多么的腐败,当今圣上,又是多么的庸碌无能,心中更是升起了肃清官场的宏图壮志。 可是他身患残疾,不得入仕,便是有再大的报复,也得不到施展。 偏是那时,他认识了同样不得志的段修睿。也从段修睿的身上,看出了一个真正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应该有的品质。 当段修睿向他求援的时候,他便决定要扶持段修睿上位,通过段修睿,一改东周官场穷奢极欲的靡靡之风。 如今大事将成,他们能不能推翻旧政,一展自己的宏图报复,就看如今厉王如何抉择了。 萧彦直视着燕凛的眼睛,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厉王既然没有要处置段修睿的意思,不如直接说说,你一直不对这件事情表态,到底是想要什么?”厉王没有直接对齐王出手,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厉王开出的条件他们能接受,那剩下的一切事情,都好办。 第六百零六章 尽早筹谋 萧彦精于算计,只要厉王不与他们为敌,他就有足够的自信,辅佐段修睿成事。 姜使君低头看了燕凛一眼,也好奇他到底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燕凛本来就没有要和段修睿敌对的意思,从萧彦的一番话和他从前的行事作风里,燕凛也能看的出来萧彦是个真君子,可信。 最重要的是,萧彦是真在乎姜使君的。 他日齐王若是上位,有萧彦在,就算不用他特意提点,萧彦也会照顾好姜使君,保她余生无忧。 只要她以后能安好,他便也就安心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必再针对齐王一干人等,抬高自己。 燕凛直接了当道:“要本王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但是大事若成,本王要齐王殿下谕旨亲宣一个名。” 萧彦有些错鄂地看着燕凛,若是段修睿能登上大统,宣一个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厉王想要的只是这个? 萧彦疑惑道:“厉王想要什么名?”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本王要齐王殿下,于百官面前重新册立顺玥公主。” 姜使君一愣,搭在燕凛肩头的手骤然握紧。 萧彦皱眉道:“顺玥公主不是早就与先帝后一同死在了宫变里了吗,现在追封册立,又有什么意义?” 萧彦只知道当初的宫变一事,永靖帝是罪魁祸首,但是他却不知道,当初的宫变里,还有一个小公主活了下来。 萧彦不解道:“追封这种东西,厉王何以这么执着?” 死后留下的名头再响亮,说白了也没有什么用啊,地底下的人,谁能知道?这种东西,不过是给活人一个安慰罢了。 厉王不该看不透这一点啊。 燕凛看着萧彦问道:“若是顺玥公主活着呢?” 萧彦这回可是彻底愣住了。 燕凛看着萧彦,一字一句道:“你有胆在本王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本王也不妨告诉你一件事,君儿,便是当初的顺玥。” 萧彦错愕地看着姜使君,心中的惊诧一潮汹涌过一潮。 当初的宫变之中,到底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萧彦处在惊诧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萧彦才压下心中汹涌的波涛,皱眉道:“为小姜册立不是难事,一道谕旨而已。但你要如何让天下人相信,她就是当年的顺玥公主?” 萧彦考虑的问题,燕凛早就考虑过了。 他说道:“本王会让母妃与大将军同时作证,与天下人阐明当年的事情,他们二人的说辞,足以为君儿辩护,没人敢再来质疑。” 燕凛看了萧彦一眼,“但是齐王日后宣的名,却不能是普通的名。” 萧彦问道:“厉王想要如何?” 燕凛字字严肃:“册立大典之上,本王要你们予她最高品级,要天下女子不论愿与不愿,都得敬她,不得有丝毫冒犯。本王要她活得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尊贵。” 姜使君的手更抓紧了一分。 萧彦一阵沉默,那需得是皇母才能有的待遇啊。 厉王的这个要求,恐怕有些难。 燕凛说道:“她从小受了太多苦,本王要齐王殿下为她正名,就是要给她的未来一个好光景。齐王若是能做到,本王便答应与你们联手,助你们一臂之力,若是不能……” 燕凛没有说完,但可想而知,齐王和萧彦,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萧彦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耳后说道:“好,我答应你!若是齐王殿下成事,我必会让他为小姜重册公主名分。” 如此,两个人的协定算是达成了。 燕凛脸上凝重的神色终于得以舒缓,他淡淡吐出一句话:“明日未时,本王在府中等你,届时你我可共商大事。” 话已至此,两人今天的目的算是都达到了,萧彦站起来道:“明日美成定会准时赴约。” 他说完,起身离开。路过姜使君身边的时候,因为姜使君新身份的暴露,萧彦不免多看了一眼。 虽然萧彦的脸上表现的还算淡定,但是他的心底,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今夜还得仔细想想这件事情该如何与修睿谈才行! 萧彦走后,燕凛把姜使君拉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她低垂着的小脸,燕凛问道:“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从燕凛说要重册顺玥公主的时候起,姜使君就一直低着头,没再说过一句话。 姜使君低声道:“你在为我铺路。” 燕凛要段修睿在事成之后重册她的名分,就是要天下人都敬她,弥补她过去受的那些苦。 同样的,他也是怕自己离开以后,她会被人瞧不起,会受苦。但是一旦有了顺玥公主这个身份作保,就算没有他在,也没有几个人敢轻瞧她。 燕凛已经开始为她的未来筹谋了。 燕凛低笑了一声,问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最爱的就是她啊,不为她筹谋要为谁筹谋? 他还怕自己现在筹谋的不够呢。 姜使君哽了一下,“你现在就为我算计这些,是觉得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吗?” 若是燕凛自觉还有时间可以陪伴自己,凭着他自己,就足以给她保护,哪里用得着再为这些虚衔而算计? 燕凛越是为她筹谋,她就越觉得燕凛马上就要离开自己。 她的心,就止不住地开始发慌。 就算面上装的多么释然都没用,她只要一想到燕凛身上的病,心就难受的,好像是有人拿着针在往上扎。 她甚至在想,燕凛这么着急地为她筹谋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比当初的黎咒还不如了。 黎咒第一次病发到第二次病发之间,时隔了半年。 可是燕凛对身体的损耗显然比黎咒更强,那也就意味着,燕凛所剩的时间,极有可能还不如黎咒。 燕凛一愣,悄然别开了视线。他看向荷塘里日渐败落的满塘花色,良久,才说道:“这种事情,当然是及早算计为好。就算本王没有吃那颗药,本王也一样会让齐王为你正名,重新册立你。未雨绸缪,才是最要紧的。” 第六百零七章 瞧你这幅德行 他不敢说,他近来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退步,不如从前了。 他已经在按照西池娘子当初给黎咒医治的方法,开始偷偷进食补药,好吊住自己的身体,尽量让她不看出端倪。 他怕自己的时间,没有黎咒那么多。 能早早为她铺好一条富贵荣华的路,自然是好的。 他能给她的东西真的不多了。能多为她算计一些,就多算计一些。 可以为她谋算来的,就全部给她。 就算是……弥补自己不能守在她身边,和她共度余生的遗憾了。 确信她以后能过得好,他才能安心啊。 姜使君的眼眶泛着红,她知道燕凛在担心什么。 她低头看着燕凛,夹着哭腔问道:“你能不能,不要为我想这么多啊。我们就这么好好地过下去不行吗?” 在事情真正来临之前,他们能不能就这样好好地活? 她知道,欺骗自己没有用,但是现在她除了短暂的欢愉,她什么都不想要。 他做的越多,她便觉得现在的日子越不真实。 他渐渐地好像变成了远山的山岚,她感觉,她快要抓不住他了。 他们就和从前一样不刻意为对方做什么,就这么过日子不行吗? 燕凛轻轻扬起嘴角,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没事的,我答应你,不会在你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离开。本王不会对你撒手不管的。” 至少,至少得是去除了她身边所有的威胁以后,他才能离开。 姜使君忽然拥紧了他,又气又怒地问道:“你凭什么答应我,你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多少,我该怎么相信你如今说的话?”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 她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却发现自己近来的情绪,越发容易崩溃了。 面对她泛滥的担忧,燕凛却对自己的生死一笑而过。燕凛低声在她耳畔道:“凭着本王对你的记挂,阎王爷就没那么容易带走我。他如果真的派阴兵来抓本王,就算是捣乱地府,本王也会还阳回到你身边,再看你一眼。这么 说,你可安心了?” 姜使君恨恨地在燕凛的背上捶了两拳。 姜使君说道:“你记住了,你要是敢突然对我撒手,我一定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死了都不会原谅你。” 燕凛的眼睫一颤,是么…… 半晌,他笑道:“那你可真是残忍,本王都已经不再这世上了,你还不让本王走的安心。” 姜使君说道:“你都敢丢下我悄悄离开了,我还让你安心什么!” 话说的是狠话,但是姜使君拥住燕凛的怀抱却是紧了紧。 绝对,不要丢下我啊。 就算现在没有希望也没关系,她可以等,只要坚持下去,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就能看到生机了呢。 就算是最后没有希望了,她也希望自己能陪他到最后一刻。 燕凛揽着她,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君儿,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燕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本王身体有问题这件事情,还不曾告诉母妃,若是哪一日突然出了什么事,你可否替本王照顾着母妃一些。母妃中年丧父,老来丧子,如果没人 加以开解,定然会郁结成疾。” 姜使君的声音比蚊子还细:“我明白。” 燕凛吐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副重担。他的眸光沉了沉,眼中流露出几分眷恋。 然后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极其宠溺地说:“你乖。” 姜使君的心底升起一阵阵的无力感,这种时候,她除了乖,还能怎么办。如果她不乖,他就会更加牵挂,更加不安。 她不能让燕凛在最后,还要被这样的心思围绕。 燕凛看着她压抑的样子,说道:“先不要着急难受,我们还有大事没办呢。等我们办完大事,定然还有时间剩余。到时候,本王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这个大事,指的就是如何除掉永靖帝。 姜使君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萧彦按照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到了王府。 乔言聪带着他一路来到了书房,“萧公子,请。” 萧彦推门走了进去,燕凛和姜使君早已经在书房里等了,乔言聪在他的身后阖上了书房的门。 燕凛正负手在桌案边提笔写着什么,姜使君站在一旁给他研磨,低头认真地看着燕凛运笔。 萧彦猜他们是在写什么要紧的东西,秉着不窥探他们隐私的原则,没有走近。 燕凛提笔极慢地在宣纸上游走,写了几个字。末了,他扭头看向姜使君,问道:“明白了?” 姜使君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道:“我应该明白了,但是我的手可能没明白。” 萧彦觉得奇怪,忍不住往宣纸上瞥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萧彦:“??” 千字文?这不是启蒙读物吗? 萧彦抬头看了燕凛一眼,就见燕凛头疼地扶额。 燕凛像是看见了世界八大奇迹一般不解地看着姜使君,问道:“你万事都聪明,怎么就在写字这一项上,如此地笨呢?” 萧彦了然了,厉王是在教小姜写字。 姜使君看着燕凛,双颊鼓了起来。她从小写得就是硬笔,让她用这软趴趴的毛笔写字,她写不好才是正常的吧。 姜使君不服气地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那写字就是我的短处啊!你不是也不会做饭吗?” 燕凛皱眉道:“男人做饭像怎么回事!” 姜使君巧舌如簧:“那我还女子无才便是德呢!我字写得不好,说明我的德行好!” 燕凛伸出一根手指在姜使君的额头戳了一下,讽道:“呵,瞧你这幅德行!” 在燕凛心里哪儿哪儿都好的姜使君,自从他开始教她写字以后,就失去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光环,变成了一块不折不扣的……朽木! 萧彦见状,心想,他们还真是亲密无间。 他再往书桌边上看去,果见一沓写废了的宣纸被人随意地放置在一旁。然后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那像蚯蚓一样在爬的东西,不会就是小姜写的吧? 第六百零八章 默契 萧彦现在知道厉王为什么要那么愁眉苦脸了。 这字都残疾成那样了,换做是他也得愁。小姜看起来一副机灵样,他是真没觉出来小姜还有如此蠢笨的一面…… 燕凛受了大打击,不想再理会姜使君这块朽木,抬头看见萧彦进来了,随手指了一张椅子,说道:“坐吧。” 姜使君见到萧彦来了,欣喜道:“款爷!” 姜使君丢了手里磨得墨,兴奋地从书桌后绕出来,想要走到萧彦身边去。 燕凛瞥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臂,把毛笔塞到了她的手里:“款什么爷?练你的字!这几个字今天要是练不好,不给你肉吃。” 姜使君最近爱吃肉,还是大快朵颐的那种。可是现在燕凛竟然用这件事情来威胁她! 姜使君的嘴一瘪,他竟然虐待她!! 虐待她这么如花似玉甜美可人的小乖乖! 姜使君立即扭头看向萧彦,跟他告状道:“款爷,你看他,他欺负你义妹!你回头帮我告诉老姜,就说燕凛不给我肉吃!我这么瘦小,怎么能不吃肉呢!” 换做没看到从前,萧彦没看到姜使君写的字,肯定是会选择疼着姜使君的。 但是这会儿,他看了姜使君一眼,想到她那如蚯蚓一般丑陋的字,也觉得不能这么纵容她,头一遭站在了燕凛的一边。 “厉王都是为你好,你就认了吧。” 萧彦说完,也不客气,直接照着燕凛指的位置坐了下去,留下姜使君站在书桌边凌乱。 款爷竟然和燕凛站在了一边儿!他们从前不是很不对付的吗? 怎么,就因为自己的字写得丑,她就成为了他们共同的敌人,让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 她不服! 姜使君急道:“我……” 燕凛:“小心明天也不给你肉吃!” 姜使君咬了咬唇,还是认了怂,站在桌边,开始乖乖写字。 肉,肉重要。燕凛看她听话的样子,嘴边露出一抹笑意,转身走到萧彦对面坐下,说道“既然要合作,我们就要互通咱们各自的打算,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以免到时我们二人的计划相触 。” 萧彦道:“这是自然。” 燕凛洒脱道:“你先说还是本王先说?” 萧彦想了想,说道:“不如咱们一人说一半,看看你我所想,是否一样。” 他也一直很想知道,若是厉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燕凛颔首:“也妥。” 姜使君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屋中交谈,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下的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也想玩弄权谋,但是他们竟然因为她的字丑而看不起她!哼! 燕凛率先问道:“你可知齐王的生母不是韩皇后一事?” 萧彦点头道:“知道,修睿与我提过。”“那便好,你知道这些,事情便好说了。”燕凛说道:“就齐王的身份来看,他就算眼前做的再好,永靖帝也不可能真的让他继承皇位。想要让他顺利登基,只有两个办法。 ” 萧彦接话道:“伪诏,或是宫变。但若是想要万无一失,最好好事将两件事情都准备好。” 燕凛点头,看来他们所想的事情,是一样的。 燕凛说道:“伪诏一事,不需要本王,你们也已经能做出来了。眼下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宫变。”萧彦说道:“若是由齐王发起宫变,他就算登上皇位了,也一样会落人口舌,日后的皇位定然坐不稳。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代替齐王造反,诱他发起宫变,而齐王… …”燕凛笑了笑,已经洞悉了一切:“宫变一起,齐王就入宫救驾,奈何救驾来迟了一步,皇上,连同皇后,公主,一应宫中在场之人,届时全部会死在宫变里。到时齐王再诛 杀乱臣贼子,又有伪诏相助,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成为新皇。” 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往,所说的事情,竟然神奇的不谋而合。 萧彦不禁笑道:“厉王,我与你倒是很有默契。” 他要是早些年认识厉王,说不定还能与他成为莫逆之交。 萧彦说道:“不如我们各自写出所选的造反之人的名字,看看我们在这一点上,是不是也一样。” 姜使君虽然在写字,但是也一直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 听到萧彦这个提议,她从宣纸里抬起头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干脆我数到三,你们一起说就好了。” 她也很想知道,被他们两个人算计的倒霉孩子会是谁。 燕凛和萧彦对视了一眼,点头答应。 姜使君放下手里的笔,说道:“一,二,三!” 燕凛:“段飞廉。” 萧彦:“唐王。” 两人对视了一眼,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人选,他们说不上意外,反倒是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姜使君错愕地看着他们,他们这是什么默契? 连造反的人选,都能选上同一个! 姜使君从书桌后绕了出来,问道:“为什么是唐王?” 燕凛:“他很烦。” 从上一次燕凛带姜使君去西兆的时候起,燕凛就已经段飞廉嫌恶至极了。现在要从皇室里挑一个出来背锅造反,段飞廉就是他眼中最好的对象。 最主要的是,段飞廉蠢。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了,只要再勾一勾他,他就随时可能造反。这种人,是最好利用的。 姜使君一直都知道燕凛很看不上段飞廉,也讨厌他,但是她真没觉得燕凛会将第一个利用的目光锁定在段飞廉身上。 她扭头看向萧彦问道:“你觉得呢?”萧彦说道:“眼下唐王忙于和贺家结亲,一颗狼子野心蠢蠢欲动。就算我们不去勾他,他看齐王的发展态势越来越好,觉得自己没有了希望,最后也会选择兵变造反这一条 路。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萧彦说着,又皱起了眉头:“不过,我虽然已经让修睿在皇上身边安排了人,能够控制宫中动向,却不能控制唐王。想要让他在我们预想的时间发动兵变,恐怕有点难。”这时候,燕凛却道:“不难。唐王的动向,本王可以安排。” 第六百零九章 十分 萧彦扭头看着燕凛:“厉王有什么办法?” 燕凛站起来道:“山人自有妙计。总之,本王要他反的时候,他一定会反。” 萧彦又问道:“那厉王准备何时行事?” 燕凛淡淡道:“月末韩皇后要办一个寿宴,本王送他们一个爽快,红事和白事一起办了吧。” 萧彦又是一愣,谋反大事,从厉王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如同儿戏一般简单。他虽然为段修睿谋划已久,但是逢着对这种大事做决定的时候,心中还是会有些澎湃激荡。 可是燕凛的眼中没有却根本这种情绪起伏。谋反于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好像是他看园中的某一盆花不好了,就让别人换一盆好的上去一样。 到底是人生阅历有所不同,厉王所处的位置,看惯了这种事情,所以就算是自己做起这些事情来,也能觉得举重若轻。 燕凛问道:“月末之前,齐王能准备好一切事情吧?” 萧彦点头道:“由我来安排,能。” 燕凛点了点头,萧彦筹谋不逊他人,他能给出这样的承诺,事情必然是十拿九稳。“还有最后一件事情,你转告给齐王。”燕凛看着萧彦说道:“永靖帝的命给本王留着。这是本王与他的仇怨,本王要亲自算。行事那一日,若是有谁抢了本王的先,本王就 拿他的命,代皇帝的命。” 萧彦一愣,“那一日你要现身?” 众所周知,皇上与厉王不和,宫变那一日,就算他们把事情做得再缜密,人多眼杂也总有算漏的时候。 如果到时候让人看到燕凛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难免别人不会把账算到厉王头上,到时候再引起一片申讨之声。 燕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本王有分寸。” 他能去,就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不会给厉王府惹上一点荤腥。 燕凛说道:“萧公子现在便可以去谋划要准备的事宜。本王作保,月末那一日,唐王必反。” 萧彦虽然不知道燕凛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做出这样的保证,好像京都之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厉王说话时的神情,却让萧彦懂动不了半点质疑的想法。 厉王这么说,他就觉得能信。 不过他们现在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信也没有法子了。 萧彦原本还以为今日来厉王府要耽误好一些时间,和厉王好好磨合一下双方的计划,没想到事情竟然定的这么快。三言两语之间,就能互通想法,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和聪明人做事就是痛快。 萧彦又问道:“厉王可想好了下次见面的时机?” 燕凛说道:“事情若不生变,便到宫宴那一日再见吧。” 萧彦怔了怔,今日才月初,到月末宫宴那一日,日子可还远着呢。这么长时间不互通有无,厉王竟然也能放的下心。 萧彦问道:“厉王,这么长的时间不会面,真的没关系吗?” 燕凛说道:“被窝里的跳蚤,翻不了天。本王心中有数。” 萧彦哑然,厉王的自信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到惊讶又敬佩。 厉王能这么说,就意味着他对事情早就有了一个全面的掌控。 只要大头捏在厉王的手里,厉王根本就不用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上的差错。厉王曾经放话,只要是他想反,就没有齐王什么事了。 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萧彦最后提醒道:“我是怕届时宫中有什么新动作,厉王来不及知晓。反而大水冲了龙王庙,殃及厉王的人。” 燕凛说:“那就等宫宴那一日,你我会面时,再将有变之事告诉本王吧,反正本王也要到时候告知你和唐王有关的事情。”萧彦脸上一闪而过两分怆然,“我不过一个白衣,就算是南八省首富,也没有资格进宫。那一日,我只能待在皇城外,为齐王安排好一切,布兵摆阵,将可能的伤害降到最 小。” 这也是萧彦一直以来很苦恼的事情,那一日他如果能在宫中,他就能在第一时间掌控事情的动态,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可是他的身份,是不允许的。 燕凛看了他一眼,说道:“一个皇宫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本王说你能进,你便能进。” 萧彦又是一阵错愕。 皇宫之中守卫最为森严,进出宫闱的人都要严格排查,齐王尚且不敢说这种话,厉王说起来倒是轻如鸿毛。 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了。 不过事情既然是厉王说的,那厉王到时候必然会有法子。 看来他是不用再为这件事情担忧了。 萧彦站了起来,对燕凛拱手拜别道:“那美成今日就先回去了,若无事变,你我宫宴再会。” 事情也商谈的差不多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做,就要早早布局,安排的万无一失。再留在厉王府里,反而耽误做正事的时间。 同时萧彦这一拜,也是因为今日一叙,而开始真正的敬佩燕凛。 燕凛也低头对他颔首,“萧公子,慢走。” 姜使君愣了愣,扭头看向燕凛。 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能让燕凛说出慢走这两个字,可见他心中还是挺敬重萧彦的。 不过款爷的确是个聪明人,他们惺惺相惜,不奇怪。 萧彦走后,姜使君走到燕凛身边,问道:“这件事情你有几分把握?” 燕凛毫不谦虚地说:“十分。” 凡是他要杀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的。 有萧彦这等聪明人从旁相助,说十拿九稳,那就是在丢人。 姜使君仍感觉有些不真实,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间屋子里,刚刚竟然商定了一件谋反大事。而她竟然还参与者之一。 燕凛低头看着姜使君,抬手捋了捋她鬓发的碎发。 “从前他们欠你的,本王会在韩皇后的寿诞上,一并清算。” 姜使君的秀眉一簇。 燕凛虽然面色如常,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她能看的出来那浓浓的暴戾和杀意。 他此次是动了真格的。也许她很快就要见识到真正的,属于“厉王”的风范了。 第六百一十章 不给肉吃,没有床睡 萧彦自打那一日离开厉王府以后,一连十几日,都没有再上门过。 这段时间里,姜使君和燕凛倒是过得悠闲。 而在这样的悠闲下,一直有一股潜藏的暗潮在涌动。 京中近来事情多变,从乔言聪时不时地来跟燕凛汇报事务的频率,比以往增多了一倍,就能看的出来。 但是厉王府却好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受到外界丝毫的干扰,府中永远是一副和谐的,其乐融融的景象。 不过,在这一副和谐的景象之中,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府中乌烟瘴气的厨房。 继上一次被姜使君讽刺过不会做饭以后,燕凛虽然嘴上极其的大男子主义说男人做饭像什么样子,但是行动上却十分的居家好男人——他开始祸害厨房了。 偏偏燕凛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要霍霍厨房里的食材,谁能挡得住。 厨房里掌勺的大妈看着锅底那一坨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五花肉,十分同情地对燕凛说道:“王爷,这回我也保不住您了。您……自求多福吧……” 姜使君最近爱吃肉,尤其喜欢吃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一顿能吃掉小半盘,还从来不觉得腻。 燕凛为了讨她欢心,在继做鱼,做鸡,做甜品不成以后,就决定亲自掌勺做一碗五花肉给她吃。 果不其然地,惨败了。 神在赐予他出众的外貌时,总不能再给他聪明的脑子,在给他聪明的脑子以后,总不能再给他一身高强的武功。 但是神既然这么偏爱他,把这些都给他了,那把他身上的做饭天赋拿走,也就不显得过分了。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很自然地拿出一张手帕,把自己的掌心擦了个干净。 燕凛梗着脖子,看着锅里的五花肉,严肃地说:“离用膳的时辰还有两刻钟,你再给王妃做一盘肉就行了。本王这一次就不插手了。” 掌勺大娘叹息道:“王爷,今天早晨刚买的,最后的一块肉,都给您霍霍在这一锅里了。” 燕凛又是一阵沉默。 姜使君最近脾气可大。不给肉吃就炸毛的那种。 前几天姜使君刚过完生辰,当然那是顺玥公主的生辰,别人不知道。裘太妃在那一天,要给她积福,就布施了一天。 结果吃的不够,临时把府里的鱼肉都拿出去救济别人了。 那一天府里太忙,乔言聪也忘了让后厨去重新采买。 结果!中午桌上没有肉,姜使君就没怎么吃,晚上竟然还没有肉! 姜使君就看着碗里的米饭发呆,好像跟米粒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一口也不愿意多吃。 她闹了一天不吃饭,可是布施又是裘太妃的主意,也是为了她积福,她也没得发作,最后随意喝了两口粥,就要去睡,看起来蔫蔫的。 燕凛原本想着,明天多给她做点肉吃就算了,厉王府又不缺那点肉的钱。 结果燕凛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一晚上,他人还没沾到床,就差点挨了姜使君一脚。 姜使君的原话是:“不给肉吃,没有床睡!” 这让最近享受了很久姜使君听话懂事小乖乖态度的燕凛好一阵懵逼,要知道姜使君自从上一次和他阐明了谈过以后,就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什么都是千依百顺的。 姜使君闹脾气,可把燕凛给着急坏了。 可是深更半夜的,去哪里买肉给她吃啊?屠夫都还没开工呢! 可是那一天姜使君不知道什么怪脾气就上来了,就死犟死犟的,没有肉吃,就不让燕凛沾她的床,他一走过去,她就嗷嗷的大嗓子开始嚎。 燕凛发现,她的情绪,最近是真的很不受控…… 燕凛没办法,最后是让乔言聪打着灯笼去祈国师府要肉的。祈叔缙许久没有跟燕凛碰头了,他刚宽了衣准备就寝,乍一听燕凛派了管家来,连外裳都没来得及套好,就急匆匆地就从国师府里冲了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 当乔言聪十分不好意思跟祈叔缙提出,他大半夜的赶过来,就是为了借二两肉的时候,祈叔缙有一瞬间很想把燕凛拍死! 他们小两口子闹就算了,怎么还不让别人睡个安稳觉! 最后祈叔缙阴沉着一张脸,提着一斤的猪肉,砸到了乔言聪脸上,砰一声关上了国师府的大门。 乔言聪感觉自己很委屈,因为他只是个跑腿的。 不过那天晚上,燕凛好歹是拿到肉了。 他也不管厨娘睡没睡,直接把人叫到了厨房,给姜使君做肉吃。 当半个时辰以后,一碗香喷喷的五花肉和三叠小菜,伴着一碗大白米饭端到姜使君面前的时候,他才终于得到了原谅。 燕凛回想起这件事情,都觉得自己在姜使君面前所留存的尊严余额,真是十分的寒碜。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霍霍了她好几顿的猪肉。 不然今天晚上又没有床睡。没有床睡,就摸不到她嫩滑嫩滑的小手。摸不到小手,就享受不了夫妻之间的春闱秘事鱼水之欢。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鱼水之欢!燕凛握拳轻咳了一声,转身看向厨娘,神情比刚才更为严肃道:“什么本王霍霍的?简直是胡言乱语!你们后厨忘了采买,竟然也敢怪到本王的头上!是本王近来待你们太 宽厚了吗?” 厨娘瞪大了双眼:“?!!” 不是,王爷也太不要脸了吧! 这一锅的证据可还在这里摆着呢,王爷竟然青天白日地就栽到她头上来了?就算他是王爷,也不能这么无耻吧! 他可是厉王啊,竟然因为一锅肉,栽赃她一个小厨娘? 这话传出去,王爷是真不怕被人笑话啊! 燕凛梗直了脖子,看样子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情污到厨娘身上去。 燕凛正色道:“你还是快去重新采买一些吧,否则王妃若是问起来今天为什么没有肉吃,本王也保不住你了。” 顿了顿,燕凛又补充道:“本王今日没有来过后厨,一直在书房里看书。”显然,他是打死都不会认这件事情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胖了一圈 就在厨娘快要被燕凛无耻的嘴脸给气死额的时候,两个人的身后,却响起了一声阴冷的笑:“呵呵。” 燕凛的身体一僵,转身往后看去。 姜使君倚着门,双手环胸看着燕凛的眼睛问道:“燕四岁,请问我现在看到的是你的灵魂吗?” 燕凛眨眨眼,“本王刚才,可能,在梦游。” 这个借口,当初姜使君死乞白赖非要跟着燕凛去辅国将军墓的时候,也曾经用过。 那时候燕凛觉得这种毫无可信度的借口都能想的出来,姜使君的脑子里装的可能都是草,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别人都是草包,竟然寄希望于别人能相信她这么扯的借口。 但是现在燕凛不这么想了,现在燕凛自己用这个借口的时候,甚至觉得,这个借口吧,其实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真诚。 如果对方愿意给出自己的脑子,用真心来相信他的话,那么这个借口,其实还是有一点说服力的。 姜使君抬步走进了厨房,往灶台边走了过去。 燕凛为了不让她看锅里的那一锅焦炭,转身挡在了她面前,问道:“后厨繁乱,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想要吃什么,和乔管家说就是了,他会帮你办妥。” 姜使君最近吃的多,没事自己总会往厨房跑一跑,偷偷加点餐。没想到今天来的巧,正好碰上了燕凛。 姜使君无视了燕凛,把他朝一旁推开,视线直直落在了锅里的那一坨黑色不明物上。 她的嘴角猛地一抽,就算是用烤的,也很难把肉烤成这样吧。何况还是用焖的!这可是五花肉啊!! 姜使君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真是恨死了自己当初跟他提他不会做饭这一点。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浪费食材,暴殄天物啊! 姜使君转身看着燕凛,问道:“燕凛,你作为一府的王爷,在京中的地位也是万人之上,这么冤枉人家一个小厨娘,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厨娘手上还拿着几根荽芜,也很想对燕凛发出同样的质问! 王爷,您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姜使君不及他高,燕凛目视前方避开了姜使君的目光:“比起你因为没有肉吃生本王的气,本王觉得,让良心痛一痛,也好过伤了你我之间的感情,你觉得呢?” 燕凛说完,低头认真地看着姜使君,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姜使君挑眉,乍一听,她还真是要泪流满面,为他珍重他们之间情谊的做法而鼓掌了呢。 然后姜使君伸出一根手指,把燕凛推开了一点。 “你我之间的感情再深厚,也弥补不了你毁了一锅肉的失误。” 这可是一大锅的肉! 燕凛就给这么霍霍了,这事儿没完! 燕凛的薄唇微抿,事儿好像大了。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其实,本王还准备了别的。” 姜使君眯着眼问道:“什么别的?”燕凛说道:“京都之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全羊宴很是有名,本王一个时辰之前,就差人过去定好了。现在羊应该快做好了,快往王府里送了。本王一会儿差乔管家去看一看 。” 姜使君眼中的凝重之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喜:“真的?” 燕凛郑重地说道:“当然!本王这么心疼你,怎么可能让你没有肉吃!” 姜使君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快让乔管家去酒楼里看看,好了就第一时间送过来!” 燕凛点头:“好,本王现在就去。”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厨房。 燕凛离开厨房以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乔言聪。 乔管家正在前院里吩咐下人洒扫,燕凛的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乔言聪吃了一惊,转身对燕凛拜道:“王爷。” 燕凛道:“有个重任交给你。” 乔言聪义不容辞地说道:“王爷尽管吩咐!” 燕凛说:“半个时辰之内,弄个全羊宴回来。” 乔言聪吃了一惊:“半个时辰?” 这不是在为难他吗?王爷近来的要求真是越来越没人性了!乔言聪说道:“王爷,全羊宴没有一个时辰,是做不出来的,就算想要吃,也要提前约好才行啊。这么短的时间里,去酒楼也弄不来一桌全羊宴啊,您这不是在为难小人吗 ?” 燕凛神色凝重道:“本王如果不为难你,王妃就要为难本王了。不管你是用骗的,还是用抢的,本王一定要见到那个全羊宴。” 燕凛又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乔言聪的肩膀,“今天上桌的如果不是羊,那就是你。” 乔言聪看燕凛不像是在开玩笑,身体猛地一抖:“是。小人一定办到。” 那一天中午,姜使君如愿地吃到了全羊宴。 她不知道的是,寻常人花二十两银子就能搞定的全羊宴,她吃到嘴里的,却是花了一百两。那一天下午,乔言聪费了大功夫,马不停蹄地奔向了酒楼,跟一个已经订好全羊宴的客人,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对方,以五倍的价格,把早就订好的全羊宴先让给了他 。 从那以后乔言聪就算是看明白了,王妃是王爷的天啊。 王妃要是不高兴,那就是王爷的天塌了。 姜使君那一顿饭吃的美滋滋,也就不计较燕凛把她的五花肉给整没了的事情。 燕凛吃一堑长一智,发誓以后再也不碰她的五花肉了。 吃完午饭以后,姜使君躺在窗边的小榻上,享受着庭院里吹来的凉风,拿着一本书卧在那里看,小日子过得十分的优渥,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燕凛进屋的时候,她的书已经落在了小榻上,一双眼阖着,浅浅地的呼吸在她的鼻间进出。 小知跟在他之后进来了,见到睡着的姜使君,小知皱了皱眉头,咕哝道:“王妃最近好贪睡啊。怎么又睡下了!” 吃了睡,睡了吃,她感觉王妃都胖了一圈了。 燕凛低声道:“最近?” 小知点头道:“是啊,小榻,软卧,摇椅,只要是个能躺的地方,王妃就能睡下去。晚上睡,早上睡,中午睡,傍晚竟然还睡!”最近这几日来,王妃的作息频率,和猪竟然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第六百一十二章 以后再给你看 燕凛认真思索了片刻以后,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应该是近来练习走路的时间多了些,有些累着了吧,她一累着就嗜睡。你明天吩咐厨房做点补身体的东西给王妃吃。” 小知不谙世事,竟然还觉得燕凛这个没什么说服力的说法有点道理。 “那奴婢去给王妃拿条毯子盖上吧。” 燕凛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说:“不妨事,午后天暖,不盖毯子也不会着凉,盖上毯子,反而容易发汗。” 小知又觉得有道理,转身退出了屋子。 “等等。”燕凛说道:“把乔管家叫来,让他在这里置一张桌子,备好一应用物,本王要作画。记得嘱咐他们来的时候轻点。” “是,王爷。”小知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乔言聪就领着几个人,轻手轻脚地抬着桌子进了屋。把东西都安置好以后,他们也跟着退了出去。 燕凛看了一眼小榻上睡得正香甜的姜使君,嘴边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走到书桌边,左右抉择以后,抬手拿起了其中一支笔。 燕凛平素不做丹青,一则,没有想画之物。二则,想画之物都在身边,日日观摩,也就不觉得新鲜,没有画的必要。 但是姜使君躺在小榻上,慵懒的睡觉的模样,看着倒是可人。 他没有为她做过画,留点东西给她往后作纪念也好。 纤细的笔尖即将落在笔上的前一刻,燕凛又收了手,转身走进屋里,抱出了那只已经长大的九节狼。 九节狼一到中午就犯懒,还特别喜欢找阴凉地乘凉。 燕凛把它放在了熟睡的姜使君身边,九节狼就卧在那里不动了。 燕凛看着面前的布景,觉得很满意。 她们两个,还真是相像。 然后燕凛走回桌案边,提起笔开始作画。 姜使君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足睡了一个时辰才转醒。 她醒来翻了个身,身侧的九节狼被压到了尾巴,叫了一身,跳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姜使君一愣,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燕凛正在卷一个长长的卷轴。 姜使君揉揉眼睛,把九节狼抱进怀里,薅了两下九节狼的毛,问道:“燕凛,你在干什么?” 燕凛不瞒她,直言不讳道:“趁你睡着的时候,做了一幅画。” 姜使君一个激灵,朝燕凛走了过去:“我看看。” 燕凛不肯,避开了她,把画卷上的绑绳给系了起来:“别急,以后再给你看。” 姜使君问道:“以后是什么时候?” 燕凛手上的动作一顿,“等你下一次真正生气埋怨我的时候。” 姜使君眨了眨眼睛,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为什么非得是我生气埋怨你的时候,现在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燕凛说道:“因为以后你埋怨本王的时候,看到本王为你做的画,心里说不定就会想起本王对你的好,也就不怨恨了。” 姜使君的一对娥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她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极小极小的一丁点小脾气,但是真正跟燕凛生气的次数,其实少之又少。 但是他这么说,就好像猜到了自己以后肯定会和他生气一样,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难道说,他在暗地里,又悄悄做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情? 姜使君眯着眼睛问道:“燕凛,你不会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吧?” 燕凛从画卷里抬头看着她,说道:“不曾。” 姜使君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副料到我会同你生气的样子?” 燕凛倏然一笑:“哄你开心的小手段,当然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姜使君看向燕凛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欣赏。不错嘛,这段时间,燕凛的情商见长啊。 这时候,许久不见的少天忽然来到了屋外,对燕凛说道:“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燕凛随手把画卷搁置到一边,转身对着门口说道:“进来。” 少天说道:“依照王爷之前的吩咐,柳蓉衣今日将被送往鄞州。属下是来问王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姜使君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眼帘稍微抬了一点,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燕凛早就看透柳蓉衣的真面目了,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不知道燕凛会怎么处置柳蓉衣,怎么处置天青门。 燕凛说道:“将人送到鄞州以后,派人盯着她,有任何人接近她,即刻来报。” 少天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 姜使君问道:“为什么要把人送去鄞州?” 燕凛说道:“鄞州是从前天青门所在,我猜,天青掌门就藏身在那里。将她送回鄞州,柳毅极有可能会现身。” 只要柳毅敢出现,他一定会将柳毅解决,永除后患。 姜使君抱着九节狼说道:“可是从前难么多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柳蓉衣,你现在突然把她送回鄞州,柳毅如果起疑了,一直龟缩着怎么办?” 燕凛说道:“起疑他也会现身。” 姜使君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燕凛说道:“唯一的女儿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就算他知道有问题,也一定会想办法把柳蓉衣给救回去藏起来。” 姜使君疑惑地看着燕凛,她从上一次离开厉王府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柳蓉衣了。 她只知道燕凛一定处置了那个女人,却不知道柳蓉衣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人不人鬼不鬼这个词可不是随便乱用的,燕凛会这么说,就意味着柳蓉衣现在一定很惨。 燕凛记得柳蓉衣在天青门的时候,柳毅就颇为宠爱她。柳蓉衣现在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再流落街头没有人照顾,肯定活不过几天。 柳毅爱女,燕凛不怕柳毅不现身。 柳毅现身之日,就是整个天青门,彻底覆灭之时。 燕凛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却见到姜使君一手抱着九节狼,一手悄悄地拿起画卷,俨然一副要偷画的样子。 “咳咳。”燕凛故意咳嗽了一声。姜使君抬头看着他,悻悻然收回了手,“我就是想帮你收起来。不看。” 第六百一十三章 你准备过大寿啊? 燕凛也不揭穿她,抬手把画卷拿了起来,走出了屋子,交给门外的小厮道:“送去书房。” 姜使君在他身后撇了撇嘴。 真是个小气鬼。不就是一幅画,至于这么认真吗? 不过,书房么……她又不是进不去。 什么时候燕凛去了别处,还怕偷不出来他的画。 偷偷摸摸这种事情,主要还是得功夫深! 这时候乔言聪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燕凛说道:“王爷,您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燕凛不知道姜使君的心底又冒出了一堆的小九九,走回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说道:“走,带你去选料子做衣服。” 姜使君说道:“我已经有很多衣服了。” 燕凛最不差她的就是衣食住行。春夏秋冬,她的衣服一个季节里就得有十套,还得是时下最新鲜的款式。 其实她一天到晚都待在王府里,哪里用得着那么烧钱做衣服,现在燕凛竟然还要给她做衣服。 燕凛说道:“马上就是宫宴了,那一日你艳压群芳才好。” 姜使君忽然笑道:“我也能艳压群芳啊?我有那样的容貌吗?” 她很少被人夸长得好,老姜倒是说过一次。不过东周不缺美人,她平时又很少涂脂粉,也就显不出什么出众来。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姜使君几乎已经把自己的样貌归入平凡的那一类了。要她艳压群芳,她觉得这有点为难她。 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光环又回到她身上了? “怎么不能艳压群芳?” 那一群庸脂俗粉,怎么能比的上她? 她未免也太看轻自己了一点。 燕凛问道:“本王难道不曾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好看吗?” 姜使君摇头:“你一次也没有夸过我好看。” 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真的没有! 哦,大婚之日说过一次,不过那时候他说的很公式化。作为回礼,她也夸了燕凛两句呢。 “你很好看。”燕凛毫不犹豫地说。 姜使君一愣,脸竟然烧了起来。心头那只老鹿,竟然还操着一身老骨头,狠狠地蹦跶了两下。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她什么样子燕凛没见过。她还以为燕凛一辈子都不会对她说这些呢。 他的脑子该不是昨天夜里偷偷开过光了吧? 燕凛牵着她的手往前厅走:“你天生一副俏模样,只消稍一打扮,望人一眼,就能勾了别人的魂,你不知道?” 姜使君觉得这个名头她不能担,“也没见我真的勾走过谁的魂啊,你就算要哄我,也用不着这么夸张,这些话一听就是假的。” 燕凛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姜使君说道:“谁说没有?大婚之日,本王见着你一身红装,坐在屋中抬眼望着我的模样时,是看愣了的。” 咦?那时候她就有这样的魅力了? 那燕凛掩饰的倒是挺好的,她竟然都一点都没感觉出来!燕凛似乎是觉得夸得不够,继续说道:“你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会说话。嘴角也很好看,勾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个梨涡,特别可爱。脖子也很好看,白皙白皙 的,看着总让本王想咬一口。” 他说她长得俏,绝不是为了哄她一时开心,而是她真的长得俏。 姜使君却陷入了一阵沉默,她扯了燕凛一下,怕被人听去了他们的私房话,故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道:“这就是你在床上总啃我脖子的理由?” 她是绝味鸭脖吗?脖子的味道特别的好? 还是燕凛的潜藏属性,其实是一只吸血鬼? 燕凛看着她的眼睛笑:“说的好似本王在床上只啃你脖子一样,在床上,本王哪里没啃过?” 姜使君的脸一红,不是好好聊天的么,他怎么先踩了油门开车了! 姜使君猛一下甩开他的手,转身快步往前厅走去。 燕凛几步追上她,戏谑道:“腿本来就不大好使,跑什么?” 姜使君回头瞪了他一眼,以打不败的小强精神,一瘸一拐,加速往前走:“我现在特别的想做一身新衣裳,我赶着去看料子不行吗?” 燕凛在她身后站定,“行是行,但是君儿,你走错方向了。” 姜使君的身体猛地一杵,像根定海神针一样就立在了那里。她转身回头看了燕凛一眼,就见燕凛抬手往前厅指了指。 姜使君把头一扭,哼了一声,理不直气更壮,又风风火火地往前厅走了过去。 姜使君本来以为,只是随便做两件新衣裳就行了,但是来到前厅以后,她却着实被前厅的场面给吓到了。 两个绣娘站在前头,一见到姜使君来了,就立即行了个礼。 在她们身后,一眼望去,前厅里竟然站了三十几个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样布料,呈两列排开,队形从前厅一直延伸到院外。 最抢眼的还不是他们的队形,而是她们手里的衣料。 乍一看去,那些布料,竟然全是红色的。 浅红,深红,绯红,砖红,品红,赤红,细分下来,还有珊瑚红,胭脂红,石榴红,牡丹红,樱桃红…… 不只是颜色深浅不同,每一种衣料上的花纹还都不一样,看的姜使君眼花缭乱。 燕凛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姜使君回头看着他问道:“你,准备过大寿啊?” 燕凛剑眉一蹙:“过大寿?” 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他年纪轻轻的,过什么大寿。 姜使君说:“不然你为什么会弄这么多红色的衣料做衣服?难道只是图个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他这是把京都所有的红色衣料,都找齐了吧? 燕凛愣了愣,即便他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还是回时不时吐出一些他不懂的话语。 红红火火他明白,恍恍惚惚他也明白。但是这两组词连起来用是个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直接略过这不重要的小细节,燕凛从两列丫鬟之间走了过去,一路审视着丫鬟们捧在手里的红色衣料,时不时抬手翻起一个料子查看一二,模样看起来认真不已。“本王记得你之前说过,红色的衣服最能考验男人。” 第六百一十四章 给我滚下去! 姜使君认真地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时候她在西兆,曾经跟燕凛谈过一次红衣论,为的就是让燕凛做一身红衣服穿,好配自己送给他的锦囊。 就这么一件事情,燕凛竟然悄悄地惦记了这么久? “本王还记得,你那时候说,本王在大婚之日穿的那一身喜服,就很好看。”燕凛说着,回头看了姜使君一眼。 姜使君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料,说道:“那也不用找这么多红衣料子来吧。” 燕凛:“既然要穿,当然要把你觉得好看的红色都穿个遍。” 既然是她觉得好看的样子,他当然要多给她看一看。 往后她再要看他别的样子,可能就看不到了。红衣,必须穿。 原本京中收集的红色布料,比这更多。这已经是他让乔言聪选过的,选好的布料呈上来了。只剩下这么些布料,他都还觉得少呢。 姜使君好笑道:“你这是男为悦己者容吗?” 从来只听说女人为了留住男人的心,费心思穿衣打扮,没想到燕凛有一天也会动这样的心思。 燕凛低笑了一声,按下自己心中潜藏的想法,把姜使君拉到自己身边。 燕凛说:“都看一看,挑几个你喜欢的衣料样式,本王回头让府里的绣娘做几身新衣服,咱们每一种都一人做一套。再挑一套最华贵的,一起去参加宫宴。” 姜使君娥眉一挑,呦呵,燕凛还懂得穿情侣装! 他是想要在大家面前秀恩爱吗? 姜使君觉得,这个虐狗大法,她很喜欢! 她雀跃地说道:“既然是宫宴上要穿的,当然是越红越好,越张扬越好。我们就挑看起来最正的红色!” 燕凛什么都依她:“好。” 姜使君高兴地在衣料间翻来翻去,燕凛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他眼前的景物一晃,姜使君的身影就变得模糊起来。 燕凛的头里忽然传来一阵疼,身体朝一旁倾斜了过去。 乔言聪站在他身后,感觉他有些奇怪,叫了一声:“王爷,您怎么了?” 姜使君听到乔言聪的声音,转身回头看着燕凛。 燕凛回过神,脑海里的痛感渐渐地消散开,姜使君的身影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明,燕凛站直身体,回头对乔言聪答道:“没事,本王刚才想事情想的出神而已。” 姜使君并没有看到燕凛的身体往一边倒的样子,并不怀疑,还觉得他一定是在想刚才柳蓉衣的事情。 但是乔言聪看向燕凛的眼神中却多了两分担忧。 王爷刚才大半个身子都朝旁边倾了过去,分明是要昏倒的模样,哪里像是在想事情。 这么看来,王爷最近让他瞒着王妃,偷偷炖着大补的食材进食的这件事情也不简单。 那么补的食材接二连三的吃下去,他都要担心王爷的精元过盛,到时候急火攻心暴毙了。可是王爷的身体,竟然一点也没有见过补的样子,补药还是在不停的吃。 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燕凛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在暗示他这件事情不得声张。 兹事体大,乔言聪不敢多嘴,聪明地低下了头。 厉王府里的日子过得舒服。姜使君在短短的十天之内,又在腰间养出了二两的肥肉。 不过她本来就生就一个细腰,多出这二两肉也看不大出来。 姜使君自己也没有什么要减肥的意识,秉承着“人生大事,吃喝二字”的八字箴言,照样该吃吃,该睡睡。 小小的增肥没有让她变得丑陋,反而显得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另有一种丰腴的成熟美。 近日来,她的体态较之以往,是越发不同了。 最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点的就是燕凛。 两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到了夜里就大肆胡闹,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在房中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当然也管不着。 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要是兴起还会再来一个晨间运动。 这段时间,他们房中乐事,鱼水之欢没少尝。 姜使君一直都认为,自己会在白天嗜睡,那都是因为晚上在床上被燕凛耗光了精力,第二天才需要多睡睡,补一下自己的元气。 有一日燕凛醒的早,就在床上磨她,但是也不真做什么,就磨着。 姜使君迷迷糊糊之间,就感觉自己被压得很难受。 睁开眼睛一看,燕凛果然又撑着两只胳膊,压在了她的身上。 姜使君伸手推了他一下,拒绝他大清早的邀请,“别闹,我困。” 昨天两个人弄到半夜才睡,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不比燕凛精力旺盛。 可是燕凛依然撑着两只胳膊在她身侧没有下去,视线落在了她的胸前。 虽然两个人没少行夫妻之礼,但是燕凛这么盯着她的胸看,她也会被看的不好意思。 姜使君和从前一样,挺了挺自己的胸脯说道:“看什么,没见过小平胸啊!” 熟料,燕凛却忽然极其认真的说道:“你现在不是小平胸了。” 她的胸,比以前大了。肉眼可测。 燕凛向姜使君投去好奇的目光,是那种真的很好奇,很有求知欲的目光。 燕凛问道:“以后还会再长吗?” 还不等姜使君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燕凛又咕哝道:“再长一点好,再丰满一点,你的身材就完美了。” 姜使君:“……你给我滚下去!!” 燕凛狠狠地挨了一脚踹,虽然不至于被踹到床下,但是也被姜使君从她身上踹了下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尊正王爷,在她之前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的男人,现在竟然会有这么登徒子的一面? 燕凛扶了一下腰,没敢叫疼。但是心中却暗忖,她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 怎么回事,她从前不会这样的。 他躺在姜使君的身侧,身上还盖着半截锦被,在姜使君快要炸毛的边缘,及时补救道:“本王刚才在梦游。” 姜使君又给他补了一脚。“我梦你妈的游!” 第六百一十五章 儿媳受教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儿媳受教了 时间一转就到了宫宴的这一天。 这一天午后,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他们酉时进宫,未时就要开始着装打扮。 姜使君今天穿的是一身红绸华裳,里外一共四件。穿在最外面的外裳上采用苏绣之法,以金丝绣制了喜鹊登梅的式样。 衣服还没换好,裘太妃知道他们今日要进宫,就先过来了。 姜使君刚换上中衣,进来的裘太妃就顺手接过小知手上的外衣,走到姜使君身边,将外裳给她穿上。 姜使君作为晚辈,本来就应该晨昏定省,怎么还能让裘太妃给她穿衣服。 姜使君说道:“母妃,让小知来就好。” 裘太妃将她压在衣领下的墨发拨了出来,为她提了提领子,说道:“母妃帮你穿也没什么。” 裘太妃给她穿好衣服,又绕到了姜使君的身前,仔细端详了她片刻,“你今日看起来,和默娘那一日很像。她那一日的衣服样式,也是红绸上绣的喜鹊登梅。不过,默娘看起来,可没有你这么活泼。” 姜使君问道:“哪一日?” 裘太妃说道:“宫中为你庆生,办满月宴的那一日。” 姜使君一怔,那一日,正是宫变发生的时候,裘太妃也是在那一日被毁了容貌,之后才会蜗居藏青山庄十余年不出面。 裘太妃说道:“默娘若是看到你华服加身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的。你很小的时候,默娘就喜欢给你做红衣穿。红衣跟你果然很衬。” 姜使君说道:“看来我今日这一身衣服,是穿对了。本来还怕他们对我记忆不深刻,现在我更喜欢这身衣服了。” 今日,穿着这身衣服,走到永靖帝,走到韩皇后面前,应该可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吧。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永靖帝欠下的血债,在十几年后,终于要清算了。 姜使君握住裘太妃的手说道:“母妃,今日之后,您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等除掉了永靖帝,他们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威胁了。 裘太妃不会再被当初宫变的阴影困得夜不能寐,她也算是给了当初宫变里的那些冤魂,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燕凛早就跟裘太妃知会过了。 裘太妃知道他们今日要做什么,又是紧张又是欣慰地看着姜使君,说道:“孩子,今日一切小心,母妃等你们回来用晚膳。” 姜使君说到:“母妃,我们赴宴,在宴上就先吃过了,您不用等我们。” 裘太妃说道:“那就少吃点,回来再陪母妃吃一顿。听说你最近吃的多,宴席上的东西,哪里能真的管饱。” 姜使君的嘴角一抽,吃,吃得多…… 这件事情,都已经传到裘太妃的耳里了吗?她是不是真的要管理一下自己的饮食习惯了? 裘太妃为姜使君压好衣襟,又接过丫鬟手里的红色束带,缠到了姜使君的腰上,绕了两圈后,裘太妃看着手里的束带长度,讶然道:“呀,君儿,你胖了一圈。你看束带都短了一截呢。” 姜使君:“……” 小知在一旁掩嘴偷笑,她早就跟王妃说过,王妃最近吃多了发胖,王妃还不认。现在被裘太妃说出来这个真相了吧。 姜使君忧伤道:“母妃,从明日起,我一定少吃肉,多减肥……” 您,就不要再在人前说我胖了。给儿媳多留点面子。 至于肉肉,她只能暂时割爱了。 裘太妃轻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姜使君,说道:“减什么?想吃就吃,母妃又不在意那些。年轻的时候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老了以后,可就吃什么都寡淡无味了,人就是要及时行乐。” 姜使君诧异地看着裘太妃,对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想法的嘛,什么减肥,都是浮云。她又决定要重新宠幸她的肉肉了。 衣服穿好,裘太妃拂拂她的衣袖,说道:“你呀,只要能好好陪在冽儿身边,冽儿就开心了。管你是胖是瘦,他定然都喜欢。” 姜使君认真思索了片刻,“我觉得我要是胖过三百斤,他可能就不喜欢了。” 这世上的确是有男人喜欢有肉感的女人,但是那也仅限于杨玉环那种特殊的丰腴美,应该没有男人真的喜欢抱着一坨油腻腻的肥肉。 裘太妃的手在空气中一顿,似乎是怕姜使君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不由得语重心长的对姜使君说道:“君儿,虽说你小小的胖一些,不妨碍冽儿喜欢你,但你若是吃到三百斤,那就不是胖了。” 姜使君问道:“那是什么?” 裘太妃说:“那是病啊。” 姜使君的嘴角一抽,态度认真道:“儿媳受教了。” 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当然不会真的把自己吃到三百斤的。如果她真的胖到三百斤,都用不着别人,她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帮姜使君穿好一身衣裳,裘太妃往外头看了一眼,说道:“时间还早,你再好好梳妆打扮一下,母妃去冽儿那里看看。” 因为今日要准备的东西多,燕凛一直都在书房里不知道忙些什么。 姜使君要化妆选钗环,所以比较费时间,就先在屋里开始打扮了。燕凛是男人,比较方便,差人把衣服往书房一送,只要出门前,换上新衣服就行了。 姜使君对裘太妃欠了欠身,“母妃慢走。” 裘太妃一路去了书房,乔言聪正捧着一身红色的新衣,等着书桌边的燕凛更衣。 裘太妃朝他走了过去,问道:“冽儿,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君儿已经开始打扮了。” 燕凛才从书桌前抬起头,往外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来得及。” 说完,燕凛又低头在桌上的图纸上。 裘太妃走到书桌边看了一眼,发现桌上摆着的是一卷皇宫的地图,地图上仔细分明地标注了哪一处有多少侍卫,哪一处又是个死胡同。 今天是个大日子,出门前,他还要最后再看一眼图纸才安心。 燕凛生来谨慎,在这件大事上,他虽然胸有成竹,自信满满,但也不至于夜郎自大。 第六百一十六章 急了还会咬人 裘太妃的眼帘垂了垂,把燕凛从桌边拉了出来,为他宽衣。 裘太妃说道:“都已经看了那么久了,以你的记性,多看一会儿,少看一会儿,根本没有差别。” 燕凛笑了笑,“母妃,您就这么相信我?” 裘太妃抬起眼帘,把他身上宽下来的衣服递给了一旁的小厮,“你想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乔言聪走过来两步,把手上捧着的衣服,送到了裘太妃手边。 裘太妃拿起衣服,给燕凛穿上。 裘太妃为他收了收腰,说道:“你别的东西都很好,但你在对待女人这一点上,还是不够聪明。” 燕凛一头雾水:“冽儿又做错什么了吗?” 裘太妃点头,“是错了。” 燕凛皱眉,他今日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又错了? 裘太妃说道:“今日你们要去赴宴,君儿既然已经开始打扮了,你就要跟着收拾衣。在她打扮好之前,你就要在她的房门前等她,这才能显出你待她的珍重来。” 燕凛一愣,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门道,他是当真没有想到过。 燕凛说道:“母妃,我明白了。” 裘太妃温柔地笑了笑:“这种事情,以后你还有的学呢。” 燕凛一阵沉默,还有多长的以后?他剩余的时间,是不是真的够他学了呢? 燕凛低声道:“母妃,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冽儿,不论能否说得准,有一件事情是不会变的,只要还活着,就该用最大的爱意,去珍惜身边的人。” 裘太妃抬眼看着他,目光幽深:“你也是。” 燕凛一愣,母妃的神情很奇怪。 “母妃……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燕凛忽然扭头看向乔言聪,乔言聪骇然,立即低下了头。 之前他就觉得王爷的身体不对劲,乔言聪心里担忧,可是又不敢告诉王妃,就只好把事情告诉裘太妃了。 裘太妃生来敏锐,这段时间以来,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乔言聪那么一说,她就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之后她又找来了常随燕凛身边的少天,一番盘问之下,就把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了。 若是没有这点本事,没有这些头脑,她倒是也不配当太妃了。 裘太妃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只是一直不曾主动开口提起而已。 燕凛神色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跟裘太妃解释这件事情。 裘太妃说道:“你觉得母妃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敢瞒着母妃。” 燕凛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母妃已经知道多少了?” 裘太妃给燕凛穿好外衣,扫了扫他的肩膀:“差不多全知道了。” 从乔言聪和少天告诉她的事情来看,再结合一些从少天那里得知的黎咒有关的事情,她也就猜出了燕凛现在的境况。 “不要告诉她。” 燕凛立即伸手拉住裘太妃的衣袖,几乎是下意识的恳求道:“母妃,您不能告诉她。” 时间真的不多了,他能好好的待在她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 他的身体衰退的比预料的还要快的事情,绝对不能现在就让她知道。能多瞒她一天,她就能多开心一天。 裘太妃伸手摸了摸燕凛的脸,红着眼眶说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由你来决定。母妃看她近来挺开心的,也不想现在就让她难过。” 裘太妃这一辈子什么都看过了,对于生死,她如今倒是也看的淡。而且这件事情也是冽儿自己做的决定,她没法干预。 至于冽儿的病…… 她做母妃的,但然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燕凛听裘太妃答应这件事情交给他自己来处理,终于放下心来,点头道:“好,好……” 裘太妃提了提他的腰带,为他做最后的整理,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她近来胖了一小圈儿。” 母子之间的沉重气氛被另一个话题轻松代跑。 说起姜使君,燕凛的脸上的阴霾渐渐扫去,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吃得多,动得少,当然就胖了。” 王府里养得好,她每天那么吃吃吃,一天吃四顿,每顿都是肉肉肉,只胖了那么一小圈,已经算是难得了。 燕凛皱眉道:“她近来不知怎么的,脾气也不太好。若是我闹她,她急了还会咬人。” 裘太妃一愣,“咬人?” 燕凛伸出胳膊,将衣服往上一提,手臂上赫然一道紫青的牙口印子,那就是姜使君的杰作:“昨天刚咬的,现在还没好呢。” 昨天燕凛看姜使君傍晚时分又窝在躺椅里面睡觉,就过去闹了她一下,没想到姜使君醒来以后起床气特别大,逮着他的胳膊,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看那紫青的印子就知道,姜使君下口的时候半点没有留情。 裘太妃愣了愣,噗嗤一笑:“她倒是真性情。” 她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的王妃敢张口咬王爷的。裘太妃看了燕凛一眼,教训道:“你也是活该,好好的,闹她做什么?” 燕凛低头笑道:“她抱着九节狼睡着的样子太可爱,我就想逗逗她。而且她近来太嗜睡了,我怕她睡的多了,夜里头昏。” 裘太妃为燕凛穿好一身新衣,又往他的腰上别了一块玉佩,让他看起来能够更雍贵几分。 听到这话,裘太妃的给他戴玉佩的手一顿,喃喃道:“嗜睡?” 女子贪吃是常见的,起床气也不奇怪,但是怎么还嗜睡了呢? 燕凛应道:“是啊,特别嗜睡,又爱吃又爱睡。” 裘太妃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该不是……” 燕凛问:“不是什么?” 裘太妃抬头看着燕凛,欣喜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她许是怀上了!” 燕凛愣了一下,还处在茫然中没有回过神,“啊?” 裘太妃笑道:“啊什么,你们自己做没做那些事情,你们不知道?” 燕凛的脸上浮现出两分不自在,那些事情,他们……是没少做。但是在母妃面前提起这些,还是有些…… 第六百一十七章 有的折腾呢 燕凛早就想要和姜使君有一个孩子,但是她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他为了这件事情也是没少耕耘。 现在他突然听闻姜使君可能怀上了,心中当然也是满含期待。 但是他又不敢全然相信。 因为她近来的表现,真的不像是一个有孕之人。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忐忑道:“不可能呀,母妃,女,女子孕期,不是沾不得荤腥么?” 她吃的比谁都多,哪里像是有孕的人。 以为紧张,他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裘太妃说道:“又不是天下女人的妊娠反应都一样。有些女人就不会孕吐,当初君儿的母亲默娘怀她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孕吐的反应,反而是吃的比平时都多,也嗜睡,和 君儿如今的表现是一模一样。” 燕凛越听越心潮越澎湃,一双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空握了握,手心里都溢出了汗来。 只是一个还未经确认的消息,就能让他紧张至此。 见燕凛还愣在那里,裘太妃说道:“我问你,她月事来了没有?” 说其他的都是虚的,女人有孕与否,凭着月事最好断了。若是月事没来,那就极可能是真的怀上了。 燕凛垂下眼帘,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这个月还不曾。” 裘太妃追问道:“那上个月呢?” 燕凛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母妃,我,我不知道。” 上个月她的腿没有尽好,他们之间的欢爱还不如这个月频繁,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来没来过月事。 裘太妃认真安排道:“今日你们要去赴宴,时间上是来不及了。等宫宴结束以后,就叫江大夫过来一趟,好好给君儿号号脉,看看是不是真的怀上了。” 裘太妃说着说着,脸上先露出了两分满足的笑意。若是真怀上了,可是王府的一大喜事,王府可就有后人了呀。 燕凛脸上也露出几分藏也藏不住的欣喜,他抿了抿唇,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燕凛抑制住满心的激动,说道:“那,今日就先不要让她去赴宴了吧。留她在府中,叫江大夫过来看看。”裘太妃见燕凛一副毛头小子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道:“眼看就要出门了,你还让她别去,她会生气的。而且,今日你们要办的事,和她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她不可能不参与 。” 当初宫变,直接害死的就是姜使君的生身父母,是先帝后。 今日既然他们决定要反乱的日子,那姜使君必然会参与。 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姜使君是不可能退出的。 裘太妃说道:“反倒是有孕这件事情,还没有确定,你要是太急了,回头发现是误会,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都要失落。明白么?” 燕凛说道:“我只是担忧到时候宫中会有混乱,出现什么意外,伤着她。她现在身子不比从前,可金贵着呢。” 裘太妃抬头问道:“在母妃告诉你,她或许是有孕了之前,你怎么没有这种担心?难道你在宫中,护不住她?” “当然不是!”燕凛说道。 他今日既然能带她进宫,就必然能够保她全身而退。 他只是…… 比起之前,现在更多了一份紧张和关切而已。 裘太妃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裘太妃说道:“你不用那么紧张,她只要不乱跑乱跳,不磕碰到什么,是不会受影响的。你在宫中,多照顾好她就行了。但今日之事,是你们共同的心结,一起了却了,才 好回来过你们安生的小日子。” 燕凛颔首,“是,母妃。” 这时候小知的声音在书房外响了起来,“王爷,王妃已经准备好了,问王爷什么时候动身?” 燕凛抬头对外面应了一句:“现在。” 裘太妃最后对燕凛叮嘱了一句:“入宫以后,千万好好照顾她。” 燕凛说道:“是,母妃。我不会让她伤着一根头发的。” 他扯平衣袖,往外走去。 临离开前,裘太妃又见燕凛低头浅笑了一声。 他低头喃喃了一句:“孩子。” 乔管家疑惑地看向裘太妃,说道:“王妃真的有孕了?” 裘太妃说:“许是吧,回头看了大夫才知道。不过她若是真有孕了,可就是你这个管家照顾的不妥当了,连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察觉。” 乔言聪汗颜,“小人见识浅陋,还真是头一次见到王妃这般有孕了还那么能吃的。” 裘太妃提起一群往外走,说道:“若是她承了默娘当初的有孕时的状态,你们可就有的折腾了。” 乔言聪跟在身后侍奉,问道:“这是何意?”裘太妃说道:“默娘怀胎的前几个月,也是特别的能吃。什么珍馐,只要是肉,她都不忌口,一点孕吐的反应都没有。这都还是好伺候的,只要给她嘴里喂上就行了。但是 后来么……” 乔言聪好奇地问道:“后来究竟是怎么折腾的?” 裘太妃笑道:“你见过谁半夜睡醒,好端端的忽然就开始哭,一直哭到天明的吗?” 乔言聪:“……不曾。” 那不是有病吗? 裘太妃说:“默娘就是那样,突然一下情绪就崩溃了,也没个征兆,谁都哄不好。可她身上又怀着孩子,不哄又不行。” 要说女子孕期敏感,偶尔情绪崩溃,其实也不奇怪。 但是默娘这个人,她崩溃的极其频繁! 她记得那时候先帝就曾经被默娘这个性子给折腾的好几夜都没睡好一个觉,最后还将她召进了宫里陪默娘。 裘太妃无奈地摇摇头,“默娘平时性子还挺好的,可是月份大了以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我都没见过她那么能折腾人的。” 乔言聪百思不得其解:“女子月份大了,不就逐渐稳定了吗?”“默娘就是这样特别,她往寻常人的反方向走。我看君儿现在的状态和默娘当初怀她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估计,她以后月份大了也会像默娘一样。”裘太妃笑道:“有的冽儿折腾呢。” 第六百一十八章 喜欢你,毫无道理 裘太妃心道,冽儿现在是会为有了孩子而高兴,等以后君儿折腾起人来,冽儿可有的是苦头吃。 也不知道她最后能把冽儿的脾气给磨成什么样子。 乔言聪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王妃以后要是也变成这样,以王爷对她的珍重,整个王妃里,一定要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两个人一前一后刚走出院子,又见少天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裘太妃问道:“怎么又回来了,刚才不是已经准备去赴宴了吗?” 少天抱剑对裘太妃行了个礼,讪笑道:“王爷刚才乐昏了头,快出门了才发现忘记带图纸了,派属下回来拿。” 少天说完,立即进了书房,去将燕凛落下的图纸给拿上。 乔言聪的眼皮跳了跳,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他怎么觉得,王妃好好地,王爷倒是先开始犯傻了。 姜使君来到王府门口,就见燕凛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今天一身曳地长裙,走路有些不便,所以就来的晚了些。 燕凛一身红服站在那里,比什么都来的显眼。 他本来就生的出挑,身姿又高,眉宇间皆是正色,红色在他身上,竟然显不出半点妖媚来。可见他的确是少见的,能镇住红衣的男人。 姜使君看燕凛的时候,燕凛也在打量着她。 她今日的一身长裳穿在身上,看起来比从前雅贵了许多。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这时候少天也赶了过来,将手上的图纸递给了燕凛:“王爷。” 燕凛低头看了图纸一眼,对少天说道:“你先拿着吧,需要时本王再问你要。” 少天点头,把图纸收了起来。 姜使君问道:“那是什么?” “一会儿和萧彦商谈时要用的东西。” 因为有了裘太妃的提点,现在燕凛说话的时候,都是满目柔情,笑眯眯地望着她。 姜使君被看的一愣,抬手摸摸脸,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我的妆没画好?” 燕凛低头笑道:“就是觉得你今日格外好看,所以多看两眼。” 姜使君疑惑地看着燕凛,她总觉得今天燕凛怪怪的。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燕凛牵起她的手说:“走吧。” 姜使君往身后看了一眼:“小知,跟上。” 今天小知可有大用场,得带上。 燕凛扶着姜使君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里,燕凛看着姜使君的衣摆,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哦,本王想起来了。” 姜使君问道:“想起什么?” 燕凛说道:“想起来本王第一次觉得你好看,是什么时候了。” 他虽然极少夸赞她的样貌,但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上一次姜使君说他从来没有夸过她好看,这件事情他一直都记着。 同时他也觉得有两分诧异,因为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觉得姜使君是个美人。 但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姜使君好看的,他自己却也记不清了。只是某一瞬间,他好像就被她吸引了。 为了弄清楚那个瞬间,他苦思了很久,现在终于记起来了。 姜使君好奇道:“什么时候?”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能入燕凛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好看的。 燕凛说道:“是在你帮本王抓住第一个火袄教徒的那一天。” 姜使君一愣,“啊?” 这是什么意思?她那一天是被少天强行掳过去帮忙的啊! 她当时被冻得瑟瑟发抖,连风衣都是临时借的少天的,别说动人了,不变成冰冻人就不错了。 “燕凛,我那一天是睡梦中被带过去的,卸了钗环完全的素颜,身上连一件像样的外衣都没有,你说,那时候觉得我好看?” 姜使君端详着燕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问题。 她那时候的样子哪里好看了,他要不是眼睛瞎了,就是脑子有坑吧! 还是燕凛说这些,就只是图一个哄她开心,所以话都说的不同一点,选了个她看起来最不好看的样子说成最好看的,来一个指鹿为马。 姜使君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早就料想到了她不会相信,燕凛问道:“那天少天没找到你说的锦囊,给你带回来一件白色的外衣,你记得么?” 姜使君点了点头:“记得。你那一天还盯着我的裙摆看了一会儿,告诉我衣服脏了。”燕凛说:“本王那时候看你的裙子,不是因为你的裙子脏了,其实是看的入了迷。本王头一次觉得,一个女子的窈窕身姿,原来还能将裙子曳的像月下荷塘里的莲叶那么好 看。” 姜使君愣了愣,“女子走路,裙摆不都是那么曳动的么?你怎么就看上我那时的样子了?” 燕凛无奈道:“谁知道呢。” 心动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没有缘由的。 恰是那一眼看对了,心头百种心绪,自此就都系在一个人身上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燕凛看着姜使君清澈的双眸,说:“无关你的身份,不论你是否是顺玥,或许本王命定就是要喜欢上你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就是当年的顺玥公主,可他依然对她有过短暂的心动的感觉,甚至看的入了迷。 其实她那时的样子,也没有多特别,衣摆上甚至有一点小泥污。可是他偏偏就被她走路时灵动的样子,和跟着摇起来的衣摆给吸引了。 所以喜欢一个人,真是毫无道理的一件事情。 姜使君的心底一软。 燕凛的这句话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燕凛究竟是因为她是顺玥而喜欢她,还是因为她只是她而喜欢她,这对于姜使君而言,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虽然现在她就是顺玥,但是对于姜使君而言,如果燕凛一开始是因为她是顺玥而在意她,那么就意味着他最初爱着的人不是她。 但是现在燕凛告诉她,在知道她就是顺玥之前,就对她有过心动的感觉,这是让她受宠若惊的。这意味着,他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姜使君。仅此而已。 第六百一十九章 当然是走进去 姜使君低下头,嘴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你喜欢我,我很开心。” 喜欢这种情绪,本来就不应该藏起来啊。 因为他的喜欢而感觉到甜蜜蜜的情绪,更不应该藏起来。 他喜欢她,这让她很高兴。因为她也喜欢他,所以所有的欢欣和雀跃,她都想要让燕凛知道。 所以,你喜欢我,我很开心。 燕凛的心底感觉淌过一阵暖流。 奇怪,是因为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想要加倍的珍惜,所以欢乐就得到了加倍的浓缩吗? 为什么她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觉得心中的幸福满的快要装不下了。 马车一路平稳的直接驶向皇宫,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燕凛扶着姜使君下了马车,少天在一旁说道:“王爷,前面是萧公子。” 燕凛扭头往一旁看去,正好萧彦也望了过来。 燕凛牵着姜使君,就朝他走了过去。 萧彦看着面前这同样红服走过来的一对璧人,皱眉问道:“今日是你们大婚纪念日吗?” 燕凛说:“不是。” 萧彦戏谑道:“你们穿成这样,我还以为今日举办的不是韩皇后的寿宴,而是你们的婚宴呢。” 他们今日这一身,实在是太太太抢眼了。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一眼认出来吧。 姜使君说道:“我们今日来,就是要出风头的。燕凛希望我们能艳压群芳,所以我们挑了一身最亮眼的衣服!” 萧彦点点头,“是挺艳的,也挺压人的。就是不知道今日的主角,韩皇后会怎么想。白白办了一场宴席,反而给别人做衬托了。” 燕凛冷笑了一声,一身戾气隐约要爆发:“韩皇后怎么想重要吗?” 反正是活不过今日的人,要那风头也没有用。 今日穿一身红,不仅是要艳压群芳,更是要给永靖帝他们送终,给厉王府和东周死去的那些圣骨冤魂报喜。 他们来,就要来的红火,就要红的血腥。 必须叫那些人,永远忘不掉才是。 燕凛瞥了萧彦一眼:“入宫吧,本王也带你认认脸。” 萧彦却皱起了眉头,问道:“厉王,美成要如何进去?” 今日厉王只告诉他在酉时前两刻在宫门前等候,说是会带他赴宴,却没说用什么办法。 他觉得应该是厉王在宫中有自己的内应,早做了安排,所以他还提前一刻来了,可是也没见厉王安排什么人带他入宫。 他就一直在宫门口等到了现在,等到了他们二人出现。 燕凛看了萧彦一眼,像在看一个白痴。 “当然是走进去,难不成你还想要本王把你扛进去?” 萧彦:“……” 他今天没有多看小姜吧,为什么厉王的脾气还是如此的不好? 燕凛说罢,抬步牵着姜使君往宫里走。 宫门口拦人的侍卫都齐齐让开了一条道,像是畏惧着什么。 萧彦愣了一下,这可是皇宫大内,整个东周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就,就这么走进去? 燕凛已经入了宫门,但是那些侍卫还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动,也没有拦路,似乎是在等着后面的人。 少天站在萧彦身旁,提醒道:“萧公子,请啊。” 萧彦回过神,“哦。” 他看了宫墙两边的侍卫一眼,带着啊乾,抬步走了进去。一直走到有禁卫军拦着的谯楼底下,那些人都一声不吭。 萧彦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忐忑,并着不敢相信。他虽然为段修睿筹谋几多,但皇宫还是第一次进。 然后一直到他走过宫门,真正的入了宫,那些禁卫军也没有拦他。 萧彦看了一眼前面的燕凛,又往后看了一眼。 那些禁卫军,已经重新拦住了来路,显然刚才是在等他也进来。 萧彦哑然,怎么,就因为他跟着厉王,连牌引都不要,就能够这么随意的进出宫门? 不是偷偷引渡,也不是假冒身份,而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萧彦怎么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厉王之前说皇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他还以为那只是对于厉王一人而言。可是现在厉王就这么轻易的把他带过了宫门,这让萧彦心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从前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天生的英才了,这世上没有几件事能难住他。然而即便他再英才,也过不了权势这样高的门槛,迈不进宫门。 现在厉王却轻易地用一道门,就跟他展示了什么叫做权势。 能让人畏惧,能让人无时无刻向你低头,俯首臣称的东西,就是权势。 萧彦追上燕凛的步伐,走在他身侧问道:“厉王,我们就大摇大摆的这么进宫,不会留下把柄么?” 燕凛说:“偷偷摸摸才会留下把柄,你是本王明着带进来的,到时候本王也会将你明着送出去,能留下什么把柄?” 萧彦不再问,看来,厉王心中早已经有谋划了。 燕凛看着前面宽敞干净的御道,说:“想要让众人知晓你的名字,今日是你露面最好的机会。自今日起,东周的官场上,便会有一个抹不去的名字叫萧彦。” 萧彦一愣,“厉王……”燕凛瞥了他一眼,“本王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还东周一个好的政景。但是东周官场,比你想象的还要不堪,不是一个齐王就能给你强大的依傍 ,让你如履平地。” 虽然今日若是事成,齐王就能顺势登基,他也就有了入仕辅佐帝王的机会,但是想要压垮那些文武百官的悠悠之口,并没那么容易。 也许大家还会以皇帝不得徇私为由,在他的仕途上多加干预。他之后的路,只会比如今更不好走。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厉王跟他挂上关系。 有了厉王的名字在那里镇着,别人就算再不服,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敢当面非议。 厉王是在帮他铺平之后的一段路,让他能在之后的仕途上更顺畅一点。萧彦只道燕凛这段时日来,不曾与他们联络,必然是有自己另外的安排,却没想到燕凛将他的后路也给谋算上了。 第六百二十章 是我安排的人 萧彦快走了几步,拦到了燕凛的身前。 燕凛一双墨色的眼瞳望着他:“怎么?萧公子文人的酸气骨上来了,不想承本王的好意?” 姜使君看了萧彦一眼,她能听得出来,燕凛是在为款爷谋划。 就是不知道款爷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会做什么感想。 有一些文人就是有一些臭毛病,觉得有些事情于自身的气度不和就不做,硬着头皮也要为那一点薄面撑下去。 哪怕那件事情对他们是大大的有利也是一样。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可没少见。 可笑的是,那一点薄面撑到最后,也没见一点屁用。 姜使君心道,款爷该不会也有这样的臭毛病吧? 谁料,萧彦却是对燕凛俯首作了一揖。那是真正的俯首,近乎九十度的一拜。这可是大礼。 姜使君一愣。 萧彦诚挚道:“厉王,多谢。” 要那些酸劲干嘛,因为是别人的援助就不当回事,偏要靠自己的能力挣来一个官位的人才是愚不可及的。 就算眼前会有人因为他依傍厉王谋得一个官位,而对他不耻,也无妨。他的能力,自会在以后的官场上向大家证明。 这种时候,只要承厉王的情就好了。 以燕凛的身份,想要卖一份人情给别人,实在是易如反掌,但是燕凛却很少这样做,萧彦算是难得的一个。 燕凛说道:“虽说本王认定你有宰辅之才,但你今后能在官场上爬得多高,全看你的建树。你也不必过早谢我。” 萧彦颔首,虽然厉王这么说,但是这份情,他却还是承在心间了。 “还有一件事本王要提醒你,今日你既然是跟着本王一齐入的宫,便少与齐王有交流,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与齐王的关系,这对你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益处。” 萧彦说:“美成明白。” 今日他若是和厉王同行,最好的是佯装与齐王撇清关系。这样他日齐王登基,事情也不容易牵扯到他身上。 别人不知他是齐王的人,想要对付他的人就会少很多。 往后朝政稳定之时,齐王再提拔他升任,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公公从一旁的御道拐了出来,在那个公公的身后,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唐王殿下。 在唐王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着装雍容的女人,姜使君不认识。 但是看她与唐王站的迫近的样子,似乎与唐王还挺亲密。 段飞廉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他的目光只在姜使君的身上短短地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 然后他带着身侧的女子,往宫宴举办的方向走去。 姜使君对燕凛问道:“那是谁?” 燕凛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说:“段飞廉近来与贺将军家来往频繁,那个女子,应该是贺家姑娘。” 萧彦补充道:“是贺家的大小姐,已经答应与唐王殿下结亲了。昨日刚将聘礼送到贺将军府里,聘礼繁多,各类珍品数不胜数,看样子唐王对这件事情很是上心。” 款爷没说对贺家姑娘上心,而是说对这件事情上心,看来段飞廉选择和贺家姑娘结亲的原因,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兵权啊。 姜使君看着段飞廉的背影惊奇地问道:“两年过去了,他怎么能做到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段飞廉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平庸到一定境界了。 两年前她还不是厉王妃,段飞廉就为了兵权和姜婉清勾搭上了。 但是后来姜婉清想要伤她,被燕凛给当着成百上千人的面给弄死了,段飞廉的一条路也就被他断了。 之后段飞廉想要跟他们出使西兆好和莲歌公主联姻,但是又因为段飞廉自己的莽撞,而中了飞蛊,被送回了京都,这一条路也被断了。 她还以为段飞廉后来改变政策,换方法了呢,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他竟然还在用联姻的手法来帮助自己拿到兵权。 姜使君依偎在燕凛身旁问道:“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若是得势,兵权根本不用他这么费周章的谋划吗?且他越是为这件事情着急,皇帝老子应该就越看他不顺眼吧。” 难怪燕凛和款爷两个人会同时把矛头瞄准段飞廉这个倒霉孩子,这件事情要是换做是她来谋划,她也选段飞廉来当那个棋子。 萧彦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姜,你若是生就一个男儿身,同唐王一样在朝中斡旋多年,成就定然比唐王要高。” 兵权一事,小姜一眼就能看明白,唐王却看不明白。可见小姜比唐王要聪明的多。 燕凛睨了萧彦一眼,把姜使君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别听他胡说,你是女儿身才好。” 她若是男子之身,谁给他生孩子。 燕凛说完,又将视线垂到了她的小腹上。照母妃的说法,她兴许是真的怀上了,今日解决完宫中的事情,就带她回去看大夫。 燕凛揽着她,也朝着段飞廉的方向走了过去。 萧彦看着宫道尽头的方向,说道:“不过,唐王今日可要失算了。和贺家姑娘结亲,只会让皇上徒增厌恶罢了。” 姜使君问道:“为什么?” 萧彦说道:“贺家姑娘是个寡妇,且夫婿死了才不到一年,据说是她原来的夫婿是个富商,就是被她给克死的。她夫家容不下她,才把她休了,送回了贺家。” 俗话说的好,寡妇门前是非多,段飞廉作为一个皇子娶一个寡妇,这事情上说出去实在是不大好听。 带这种新寡妇上寿宴,段飞廉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随便揪个话头就能说是不吉利什么的了,段飞廉这是想要兵权,想要跟贺家人展示自己的诚意想疯了吧。 姜使君想了想,忽然扭头看向萧彦问道:“款爷,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贺家姑娘的事?难不成你也有一颗难以抑制的八卦之心?” 萧彦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倒不是,只不过她是我安排在唐王殿下身边的人。” 姜使君一愣,“贺家姑娘为什么要帮你办事?”萧彦一展手中的折扇,摇着清风,淡淡的说道:“哦,因为她原来的夫婿,是被我害死的。” 第六百二十一章 贵圈真乱! 姜使君被萧彦的话吓了一跳,脚一崴,差点一旁摔了过去,幸而被时刻关注着她的燕凛扶住了。 燕凛紧张万分地看着姜使君的肚子,叮嘱道:“你小心些,这么平坦的路,你怎么也能平地摔。” 这要是把他的宝贝小世子或者小郡主摔着了,他能心疼死。 虽然现在这件事情还没确定,但他就是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 站稳后,姜使君扶了扶自己的腰,觉得闪着了,有点疼。 然后她扭头看向身侧的萧彦,眼中满是错鄂,一颗心不知道被吓到哪儿去了,好一会儿没摸回来。 姜使君诧异道:“你害死了她的原配夫婿,她还帮你办事?” 这特么…… 贵圈真乱! 她是真的理解无能了。 最重要的是,她没想到款爷这样向一块白玉般无暇的人,竟然也害过别人的性命。 姜使君看了萧彦一眼,平素里温柔的像是三月春风的男人,此刻的神情却是彻底冷了下来,一张脸上,覆满了寒霜。 萧彦收起手中的折扇,说道:“若她的原配夫婿还是个人,爷也就不会这么做了。那种畜生,多留在世上一日,都浪费粮食。” 姜使君一愣,莫名有些被萧彦这样的模样给吓到。款爷生起气来的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阴冷可怕。 姜使君问道:“这其中还有故事?”萧彦说道:“贺家姑娘本就是为母求药才会嫁给她的原配夫君李富商,那时一味珍惜的药材在李富商的手里攥着,贺家姑娘去求药,李富商以家中没有妻室为由,就要求她 嫁过去给李家传宗接代。其实那姓李的根本不是为了后嗣,而是为了贺家背后的军中关系。” 行商的人,若是说出去,自己的岳丈大人是军中的大将,哪个没眼色的人还敢去劫他们的货? 姜使君说道:“所以贺家姑娘嫁过去以后,过得很不好?” 啊乾忍不住插嘴道:“何止是不好,简直是惨绝人寰,我家公子第一次见到贺家姑娘的时候,就遇上她抱着孩子投湖。” 姜使君愕然,“哪个母亲能这么狠心,带着孩子一起去死?” 就算受了再大的冤屈,也不该扼杀掉无辜孩子的性命啊。 萧彦沉声道:“那时她抱着的,乃是死尸。” “什么?”这回连带燕凛也惊疑出声了。 他如今牵挂姜使君的肚子,自然也对孩子一事格外的敏感。 姜使君神情凝重道:“那她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萧彦说:“李富商将她取回家中之后,因为她的样貌平凡,就隔三差五的眠花宿柳,回到家中若是稍有不快,便是对她打骂不止。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贺家姑娘还是生下了 一个男孩儿。她以为日子会好起来……” 姜使君的眼帘垂了垂,遇上这种劈腿的家暴男,除了和离,是没好起来的指望了。 古代女子便是如此愚昧,认为嫁了一个男人就是一辈子,就算遇着如此混账的男人,竟然也没想过何离,而是寄希望于男人会变好。 这种日子,竟然也能过得下去。 姜使君没有出声,因为她知道,这是这种时代里,大多数悲惨女子的共同命运。 她们所受的教育束缚了她们的思想,思想左右了她们的选择。 最终这种三从四德的思想,让她们在这样的一个泥坑里越陷越深,直到溺死她们的灵魂为止。 姜使君沉默着,等着萧彦说出下面的不幸。萧彦继续说道:“在一个冬日里,李富商在半醉之下,领着一个从秦楼楚馆里带回来的歌姬回了家,贺家姑娘抱着孩子去迎他。结果孩子哭起来闹个没完,那歌姬又说这孩 子烦人,李富商便……” 萧彦说道这里,却突然没了下文。 姜使君低头一看,发现他的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用力到发抖。 姜使君扭头看向他身侧的啊乾,他一直跟着款爷,兴许知道这后来发生了什么。 啊乾看了萧彦一眼,说道:“李富商将孩子从贺家姑娘的怀里抢了过来,摔进了一旁考暖的炭火堆里。” 姜使君的心猛地一沉。 往后跌了一步,撞进燕凛的胸膛里。 这哪里还是人,这根本就是禽兽!这种畜生,真是死不足惜! 啊乾说道:“贺家姑娘尖叫着把孩子救出来,可怜孩子才过了满月没几天,受了重伤,大夫治了半个月,还是没了。” 萧彦低声说:“我看过那孩子的尸体,胸前和半边脸上都是溃肉。冬日里,孩子的尸体都发了青。” 那孩子的惨状,叫人看一眼,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姜使君问道:“她不曾将事情告诉贺将军吗?”萧彦说:“李富商的本家与我一样,在扬州,贺家姑娘是远嫁。贺将军又时常在军中,与贺家姑娘通信往来极其不便。所以贺家姑娘就算受了委屈,也无处申告,那时她心 如死灰,只能选择投湖。” 这就是她们对命运的无奈…… 像李富商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萧彦说:“我救下投湖的贺家姑娘,从她嘴里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便设计解决了李富商,让李家以克夫为由,还了她的自由身。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贺家姑娘与贺将 军的关系。” 后来,他来京都以后,一次偶然相逢了贺家姑娘,才知道她的身份原来还挺尊贵。 姜使君听完这件事情,心头多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 这世道,就算是权贵之女,也不见得就能活得多好。女人啊,还是该有脑子,否则再金贵的身份,都得被坏男人欺负,被坏男人骗。 姜使君问道:“所以她会答应唐王殿下的求亲,也是你设计的?” 萧彦答:“是。” 姜使君皱眉道:“她都已经经历过前面那么不幸的事情了,怎么还会答应以身相许这种诱惑唐王的计策。” 萧彦说:“只是计策而已,我不会让她真的嫁给唐王。”段飞廉不过是第二个,更有权势的李富商而已。让她真嫁,那无异于再次推她入火坑,报恩也不是这么个报法。 第六百二十二章 般配! 姜使君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是为贺家小姐松的。 萧彦心中又是非善恶之分,所以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把贺家姑娘再一次推入火坑。 姜使君低声问道:“这件事情落定以后,贺家姑娘是不是就可以真正的逃出升天了?” 萧彦的视线垂了下来:“她告诉我,她会出家为尼。” 姜使君一愣,扭头看向萧彦。 姜使君起初十分诧异阖家姑娘的决定,可是仔细一思索,她又不觉得贺家姑娘做出这个决定有什么奇怪的。 经历过那么多事,贺家姑娘的心估计早已经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的心如果没了,这世上的一切看起来也就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萧彦低语了一句:“这些都是命。”姜使君低头看着被风吹落到脚边的一片枯树叶,说道:“我不信命,我信我自己。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日,我都会为了我自己坚信的信仰和追求去拼,绝不为委曲求全。 ” 燕凛信她所言,当初她便能因为她所思所想与自己不同,而毅然决然地离开自己,可见她的主意是很笃定的,旁人难以撼动。 如若不是因为她知晓自己吃了那种药,她牵挂自己,也不会回来。 从这一点来看,他倒是要感谢柳蓉衣。 燕凛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有这样大胆和勇敢的想法。” 多数人都是在蝇营狗苟和委曲求全中,过完自己庸碌无奇的一生,百年之后,他们不会被任何人记起,只能像一阵烟云一样消散。 什么是草芥? 草芥不是身份低下骨品低微的平头百姓,而是那些在数十载光景中,从来没有活出自己样子的人,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信仰而拼过的人。是死后不会被任何人铭记的人。 他们的死,就像路边的野草被人除去一样,不值得别人留恋。 从来没人说过平头百姓命贱,贱的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是他们先认为自己低人一等,才让别人有了踩踏他们肩膀的机会。 但倘若一个人心中怀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坚定要做的事情,就算是陋巷里的一个乞丐,也一样能够为人铭记。 就像是他的君儿。 她最初不也一样是为人耻笑的耻骨出身吗? 直至如今,别人都不知道她本是圣骨,可她现在还是活出了自己的风采。 可见骨品决定不了人的命数,高贵与低贱的血脉也不能够。 唯有自尊自重,别人才欺辱不了你。 可在这百十年间的王朝更替里,只有草芥层出不穷。真正的英豪,能为史书所载的英名,却是寥寥无几。 不过,以厉王府的威名,他们当然不可能沦为草芥一流。 当燕凛想到,百年之后,自己的名字,可以同她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处,为世人所提及,他心中不免欣慰了许多。 便是死了,化作了灰与土,他们都还是要互相缠绕的。 这就是解不开的缘分,是化不开的因果。 今日宴席举办的地方是凤鸣阁。 凤鸣阁乃是宫中的一处高台,从那处,可以直接俯瞰整个后宫中的景象。但是这个高台却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去的。 平素里,只有位及后妃之人,才能登上去游览一二。 有些女人进了宫,自以为能过享受荣华富贵,结果却一辈子都没登上过凤鸣阁,看过宫中的宏伟景象。 但是今日是韩皇后寿辰,特意开了凤鸣阁来办寿宴,可见后位何其尊贵,也可詹显皇后娘娘是“有凤来仪”。 姜使君觉得,这其中也不乏有炫耀之意。 因为路上聊了聊贺家姑娘的事情,他们未免旁人听去,时常关注着四周的景象,也就走的慢了些,所以来的晚一些。 站在凤鸣阁之前的公公见到他们,便高声朝里面传报:“厉王,厉王妃到!” 今日韩皇后寿宴,来的人不少,有好些人都是王公贵族的子弟,不少人都求着趁此机会在皇上或是当朝权贵面前露露脸,一展才华,也好为自己开一条后路。 除了这些谋夺权势之外的人,还剩下的一些,便是早已经在宫中或者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人了。 他们对厉王虽然不陌生了,但是却也不敢有半点怠慢之象,怕被盯上,因为他们知道,厉王的脾气最是不好琢磨。 听到厉王来了,刚刚还有几分热闹的众人,竟然在刹那之间都屏息下来,安静地瞧着登上凤鸣阁的高台的方向,等着那个东周最赫赫有名的尊正王爷的出现。 在大家炙热的视线之中,一个一身红衣华服的男人,牵着着装同样耀眼夺目的女人,缓步走上高阁。 一个气宇轩昂,一个媚若妖精。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一身红衣,连衣服上绣制的图案团纹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准备成婚的新人。 他们身上的红,胜过京都里最好的胭脂铺里,颜色最娇艳的胭脂。 这种红欺人的很,便是寻常的新人也不见得敢穿,怕这红多了主人的风采。 但是这一身红衣在燕凛强势气场的压制之下,却不见闷骚,反而显出一种别有的隆重来。 而同样鲜红的衣料,穿在姜使君的身上,照理来说,姜使君应该是镇不住这种颜色的,但是她偏偏压住了。 这种红,反倒是更显得她白皙的皮肤欺霜赛雪,与她额间的描摹的花钿遥相呼应,更是与她头上的红宝石朱钗相映成辉。 大家侧目望着他们,一时都被面前的隆重景象给惊呆了。 虽然燕凛娶姜使君的时候,厉王府已经办过了喜宴,但是能受邀前去之人,根本就寥寥无几。 所以在场之人,没有几个见过燕凛穿红衣。 大家都是头一次晓得,原来男人穿红衣,也能穿出这样的气度。 大家一直都知道厉王是个醉玉颓山的冷面王爷,冷是冷了点,但是样貌却是一等一的。 但是今日一见厉王妃这般隆重的打扮,众人才知,原来厉王妃也是个艳压群芳的大美人。 看到这般情景,众人脑海里只有两个字。般配!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多看一眼都是抢 但是与此同时大家又有些疑惑,若是他们这在场的几十个人没记错的话,今日他们参加的,应该是韩皇后的寿宴吧? 那怎么还跑出一对新人了呢? 厉王他们该不是准备偷偷再办一场婚礼,但是不幸走错场了? 但是这种可能性显然为零。 那他们今日穿的这么艳,难道纯粹就是为了来抢风头的? 永靖帝还没有现身,但是韩皇后已经坐在上方了,她见到姜使君和燕凛一出现,就抢尽了她今天的风头,脸色一时之间有点难看。 燕凛早已经习惯了面对大家的目光洗礼,就算是此情此景之下,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他们将大胆的目光放到姜使君身上,就…… 燕凛警告的目光从宴席中的一众男子身上扫过,冷声道:“吃你们的,别盯着本王的王妃看!” 姜使君低笑了一声,牵着燕凛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她低声道:“你那么凶干什么,还没到发火的时间呢。” 燕凛冷声道:“哼,他们算是什么都东西,竟然也有胆子那么直白地瞧着你!早知道今日就不让你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了!” 他万般珍爱的人,别人多看一眼都是在抢! 他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抢走! 这种情况必须要杜绝! 萧彦此刻顿悟了一件事,原来厉王不只是面对他的时候表现的敌意满满,脾气很冲,而是面对全天下的雄性生物,都有这样的表现啊! 厉王只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把自己的暴脾气收起来一点,以免激怒小姜,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厉王的占有欲会因此而减弱。 大家被燕凛一身训示,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小心翼翼地偷瞄起来。 姜使君的腿虽然能走路了,但还是有一点点小瘸,燕凛扶着她慢慢地走到一旁属于他们的位置坐下。 之前不少人听说了厉王妃受伤的事情,但是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伤,只知道她在厉王府中养了一段时间,很久没有见人了。 现在看她走路的样子,大家也就多少猜到了一点。 萧彦跟在他们的身旁一直没有出声,但是他出众的气度和他那张一直带着微笑的脸,却叫大家难以忽略。 这个人是谁?竟然能和厉王一起出席? 燕凛坐下以后,对坐在他身侧一桌的祈叔缙使了个眼神:“叔缙。” 祈叔缙和燕凛之间,早就通过气了,燕凛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祈叔缙站起来对萧彦作了一揖,“这位就是萧公子吧?在下乃是当朝国师之子祈叔缙,若是不弃,请与我同坐。” 萧彦今天是突然杀出来的,宴席上本来没有准备他的位置,本来他是不能入席的,但是因为他是燕凛带来的人,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临时安置一张桌子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那样就要与燕凛他们分隔开了,怕是到时候不好办事,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他和祈叔缙同席,就坐在他们身旁。 萧彦明白燕凛的用意,也对祈叔缙回了个礼:“多谢。” 萧彦在祈叔缙身边坐下来以后,祈叔缙就开始有些暗戳戳的兴奋:“听闻萧公子乃是南八省首富。” 萧彦表现的很是谦虚,“做些小生意而已,不足挂齿。” 祈叔缙瞠目结舌,做个小生意都能做成南八省首富,这样的小生意,他也想做。 萧彦也夸赞道:“听闻祈国师在占卜一事上,卜的颇为精准。” 祈叔缙笑道:“啊,江湖术士,骗人的小玩意,不足挂齿。” 卜卦一事,半真半假。信之则真,不信则假。 厉害的相师不知能卜乾坤未定之事,更能够揣摩人的心思,将人心里想听的事情说出来,同时又能以人心畏惧的事情做警戒。 这行当看起来是神神叨叨,但是真能做,能做的好的人,没几个。能做到国师这个地位的,更是屈指可数。 祈国师至少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萧彦说道:“祈公子说笑了,令尊知晓乾坤定理,岂是等闲之辈。不知道祈国师可曾卜过东周未来的国运如何?” 祈叔缙说道:“卜国运探天命折寿,就算我父亲卜了,也不会让我知道结果的。再说这世道,当然是谁坐上了那个最高的位子,谁就是国运,不是也是。” 掌权者想要天下人看到什么,天下人就能看到什么。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祈叔缙抬手拿起面前的酒壶,给祈叔缙到了一杯酒:“我前日里观星,倒是发现一颗智星闪现,想必是我东周要迎来一位智者辅佐国政,为东周开万世太平了。” 祈叔缙说完,意有所指地看着萧彦。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为止。 萧彦笑而不语,但是已经明白他所暗示的事情。 正宴已经要开始了,现在座上唯独有两个桌案是空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为谁而留。 姜使君坐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公公高声传报:“韩老先生,韩公子,韩小姐到。” 刚才一直从姜使君他们出现以后,一直表现的没有什么兴致的韩皇后,立刻就提起了精神,连说了两个快请,在凤位上坐好。 没一会儿,韩遣就带着韩幼灵和韩少原走了上来。 韩遣走到韩皇后面前一百:“老夫携子女来给皇后祝寿了。” 韩皇后立即说道:“今日不必见外,兄长快快请坐。少原,你们也坐。” 三个人入了坐,韩遣独坐一席,韩幼灵和韩少原坐在一席,正好是刚才空出来的那两个座位。 姜使君玩味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自从上一次她拒绝给韩少原上门看诊以后,这几个人她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他们和韩皇后沾亲,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不过现在姜使君好奇的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韩遣本来就是永靖帝忠实的走狗,妹妹又是韩皇后,今天赴宴,应该不只是为了贺寿这么简单。姜使君附耳燕凛说道:“韩遣该不会是想要借着今日韩皇后的寿宴做契机,好重回官场吧。” 第六百二十四章 生冷,你不要喝 当初永靖帝罢免韩遣,本来就是不得已。今日这么好的日子,这么好的机会,永靖帝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韩遣给弄回来。 燕凛扫了韩遣一眼,心中早已经有了思量。 燕凛说:“本王在,他今天就算是在宫宴上翻出三十三重天,也回不了官场。” 韩幼灵入席之后,目光就一直在燕凛的身上徘徊不去。 奈何燕凛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反倒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姜使君的身上。宴会上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对夫妇,但是其他人夫妇都是相敬如宾的样子,唯独他们,腻歪的像是刚成亲的新婚夫妇,比麦芽糖都甜。恰巧他们今天穿的还是红装,韩幼灵 看的就更不是滋味了。 这时候姜使君看了韩幼灵一眼,韩幼灵却像是吃了一惊,连忙收回停留在燕凛身上的目光,低下头。 姜使君愣了愣,视线停在了韩幼灵的身上,没有离开。 韩幼灵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怕她,像是老鼠见了猫! 姜使君随手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只是酒香都还没闻到,杯子就先被燕凛夺了过去。 姜使君一愣,收回视线看着燕凛,问道:“你干嘛?” 燕凛说:“天气开始转凉了,这酒本王刚才尝过,是新酿的桂花酒。生冷,你不要喝。” 燕凛说完,转身跟身后的少天说道:“着人换一壶热茶来。” 姜使君一愣一愣的,“我从前也不是没喝过生冷的酒啊。”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燕凛说着,嘴边又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姜使君看的一脸懵逼。 他今天,好像真的有哪里怪怪的。 萧彦在一旁低声笑道:“小姜又不是有孕,厉王太紧张了。” 燕凛瞥了他一眼,“一边儿去。本王说她喝不得,就是喝不得。” 萧彦一愣,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转而将视线投在了姜使君身上。该不是小姜真的有孕了,但是小姜自己不知道吧? 燕凛剥开桌上的贡桔,给姜使君喂了一块,“你若是渴,吃这个。” 姜使君吃了两块,就自己拿过橘子剥了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看她吃的那么欢脱,怎么都不像是有孕的女子该有的样子。 燕凛拿起桌上的一块方巾,擦了擦手,然后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萧美成,把你的眼珠子从君儿身上移开,宴会上这么多大臣,你难道都记住了?” 萧彦一愣,收回了目光。 祈叔缙侧身看了燕凛一眼,说道:“瞧你给宝贝的,萧公子难道还能把你的王妃抢走啊?” 姜使君正吃着橘子,听到这话,扭过头来看了一眼。 燕凛抬起手来,搂住姜使君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然后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她是本王的,谁也抢不走的。本王不过是让萧公子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而已。” 说的倒是很公正,可是燕凛那点小九九,谁不知道啊。 都不叫萧彦,而是直接叫萧美成了,显然是对萧彦多看了姜使君两眼的事情而吃味了么。祈叔缙拍了拍萧彦的肩膀,说道:“萧公子,别理他了,他就是个护妃狂魔,早就已经魔怔了。上次他还大半夜的来我这儿讨猪肉呢,他的行事作风,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理 解的了,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萧彦一愣,扭头错鄂地看向燕凛:“厉王,真有此事?” 堂堂一个厉王,咳嗽一声大家都要抖三抖的人,跑到祈国师府讨猪肉?这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奇怪呢。 燕凛咳嗽了一声,解释道:“君儿想吃肉,但是王府那一天布施,没有肉了,本王不过是从祈叔缙那里寻了一个方便而已。” 姜使君闻言,把手里的最后一瓣橘子也塞进了嘴里,并且伸手去那第二个橘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嗯嗯,燕凛对我可好。” 燕凛垂眸瞥了双颊鼓鼓的姜使君一眼。 能不好吗?不好没有床睡!他把姜使君可宝贝着呢。 萧彦握拳掩嘴而笑,杀伐果断的厉王,竟然也有为了一块猪肉而上别人家讨要的时候,此种密辛,在京中怕是鲜有人知。 不过,厉王待小姜,倒是真好。 姜使君边吃橘子,一双眼睛边在宴席上四处打转,当她的视线第三次转到韩幼灵身上的时候,她的一双凤眸眯了眯。 奇怪,韩幼灵今日一直避开她的眼神做什么? 从前韩幼灵见到她都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死命地瞪她。 今天倒是顿悟了,晓得避开她了? 若是一次两次她们的视线错开,也就算了,这一连三次,韩幼灵的视线都避开了她,显然是故意躲着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韩幼灵的心里一定有鬼! 姜使君一边盯着韩幼灵,一边放下手里的橘子,拿起秀帕擦了擦沾了橘子汁的指尖。 韩幼灵被姜使君盯着不停地看,心中慌乱,就抬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酒。 她努力地不让自己注意姜使君的存在,熟料这时候韩少原叫了一声:“灵灵,皇姑母在问你话呢。” 韩幼灵的手一抖,酒就洒了出去。 姜使君丢开手里的秀帕,嘴边扬起了一抹笑意。果然有鬼啊。 只是看她几眼,她就惊慌成了这个模样,看来韩幼灵身上藏着的事情不小。 韩幼灵惊诧地抬起头,看向了座上的韩皇后:“皇姑母刚才说什么?灵灵不曾听见。” 韩皇后说道:“本宫问你,如今可找到属意的男子了?若是你还没有心仪的人,今日青年才俊比比皆是,本宫也可以为你指一桩婚。” 韩幼灵一愣,立即摇头道:“谢皇姑母关心,不过灵灵暂时还没有成婚的打算,也不想离开父亲。” 韩皇后看向韩遣,笑道:“兄长这个女儿,可真是孝顺有主见。” 韩遣说道:“孩子顽劣罢了。” 这边韩家的两个长辈你一言我一语,韩幼灵藏在桌下的手,却开始发抖起来。姜使君一开始只是好奇韩幼灵的反应,但是现在却大胆的一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幼灵看起来,宛若在审视一个有待鉴定的古董。 第六百二十五章 韩幼灵能帮我 韩幼灵被看的慌了心神,只能一直低着头,避开姜使君的目光。 良久,姜使君忽然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啊。 姜使君凑到燕凛耳边说道:“韩幼灵身上,有蛊。” 她和韩幼灵已经斗了那么多次了,韩幼灵就算是猜也该猜到她对蛊很敏感了。 可是东周现在已经没有禁蛊的条例,韩幼灵就算身上的带着蛊,也用不着这么害怕。 就像是为了以防万一,她也让小知带上了蛊一样。她树敌这么多的人都没有害怕,韩幼灵害怕什么? 除非是韩幼灵不希望身上的蛊被人发现。 什么蛊才是不能被人发现的? 自己不能控制的蛊,怕被人发现以后,就会影响到自己的蛊——也就是,反噬的蛊虫。 韩幼灵身上有自己难以压制的蛊虫。 一旦被人发现,她的情绪波动厉害了,那蛊虫也就会活跃。 一个高门贵女,就算她的父亲已经不是丞相了,只要她的姑母还是皇后,她的富贵路就还没有断。 但是如果她在皇家宴会上,因为蛊虫的反噬,而做出什么不得当的事情,那么她的下半辈子的似锦前程就断送了。 要知道东周不禁蛊是一回事,人们害不害怕蛊女却是另一回事。 这世上多数人对巫蛊一事还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燕凛不怕她,那是因为燕凛特别。 要找出第二个不怕会用蛊的女人的男人,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一旦韩幼灵在宴会上失控,全东周的男人,都会害怕她。从此以后,别说是高门了,就算是平头百姓,都不一定敢娶她。 燕凛皱眉道:“你确定?” 这时候少天端着一壶燕凛特意要的一壶热茶来,姜使君弄清楚了事情,也就不再看韩幼灵。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旋着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吹着热气。 姜使君说:“确定。而且,她控制不了这种蛊,她怕自己在宴席上,因为控制不好而蛊发,所以才会一直避开我的视线。” 姜使君顿了顿,又说:“我猜她应该是用了什么强行压制蛊虫的办法,才让她身上的黑巫术的感觉显得特别微弱。” 燕凛皱眉:“是黑巫术?” 姜使君颔首,低声说:“是,极其微弱的黑巫术的存在感,不是认真关注,察觉不出来。” 一开始她也没有察觉出来,如果不是韩幼灵做贼心虚,引得她特别关注韩幼灵,她也不会感觉出来。 燕凛薄唇微抿,之前君儿跟他说过,巫术有黑巫术和白巫术之分。黑巫术害人,而白巫术救人。 韩幼灵所习是黑巫术,这不是什么好事。姜使君盯着自己手上的杯子,轻轻地吹着。之情她见韩幼灵的时候,韩幼灵还只是调遣黑巫师而已,现在韩幼灵自己竟然还学起黑巫术了。你说学就学吧,怎么还把自己 给反噬了? 姜使君说道:“你说她的黑巫术到底是跟谁学的?” 燕凛说:“约莫是司隶。” 姜使君一愣,随即想起当初司隶追杀他们到西兆的事情。 燕凛说过,司隶和永靖帝或许连手了。韩遣又是永靖帝最忠实不二的走狗,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司隶学蛊,不奇怪。 不过司隶在西兆有去无回,韩幼灵突然没了教她蛊术的师傅,自己胡乱摸索,难免会被反噬。 蛊术一门玄妙,外人轻易不能沾染。 如果没有人从旁指印,全凭自己瞎琢磨,最容易把自己给弄死。 韩幼灵或许是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很行,就不要命地做了尝试,结果自尝苦果了。 姜使君笑了笑,“她这么怕我,反噬应该还挺严重的。就是不知道这反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如果有机会,她今倒是很想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 姜使君说完,把手上吹温的热茶,递到了燕凛的面前。 “你喝不喝?” 她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只是有了茶喝,就想要跟他分享。 燕凛的嘴角扬了扬,接过茶水送到嘴边。 茶被接走,姜使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重新开始吹。 姜使君低声说道:“韩幼灵能帮我。” 燕凛倏然转头看着她,“能帮你什么?” 姜使君说道:“我身上也有反噬,你还记得吗?” 燕凛沉声:“记得。” 当初在西兆的时候,她为了帮自己杀司隶,使用了最强大的黑巫术玄门毒咒,结果遭到反噬,此后都再也用不了白巫术了。 所以她才会把小知培养成懂蛊的人,让小知跟在她身边。 因着这件事情,他心中一直都是心疼她的。 姜使君抬眸看了韩幼灵一眼,低声说道:“若有韩幼灵在,反噬,可解。” 燕凛怔了怔,若是他没有记错,当时在金徽寺里的时候,黎咒是说过,这个反噬是解不开的。 但她既然说能解,就一定不是在骗他。 燕凛问道:“怎么做?”姜使君说:“换渡。找另一个被蛊术反噬的人,将我身上的反噬引到她身上去,我便可以安然无恙。同时,我也会接纳对方身上的反噬结果。韩幼灵一定是被反噬了,她正 好是一个换渡的好目标。” 这不是真正的解开反噬,只是将反噬的结果和另一个人交换而已。她和韩幼灵交换反噬结果,她就可以不受反噬禁锢的影响。 当初在知道反噬解不开的时候,姜使君就一直在想办法,试图转移自己身上的反噬禁锢。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换渡。这个方法虽然解不开反噬禁锢,但是却可以让她重新得到自由使用蛊术的能力。 只是这件事情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首先,另一个自愿跟她换渡的受到反噬的人就很难找。 她总不能为了自己能痊愈,就特意找一个人来,让这个人学蛊术然后被反噬,再跟她换渡,之后承载自己的痛苦吧。她也知道小知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自愿被反噬,然后跟她换渡,但是她做不出这种用最忠心耿耿的小知来承担痛苦的混账事,所以也就一直都选择了对这件事情保密。 第六百二十六章 算了,依你 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可以帮她的对象,这件事情,也就慢慢地耽搁了下来。但是眼前的韩幼灵,不是送上来的换渡对象吗? 韩幼灵和她有仇,要选择换渡的对象,当然是选择韩幼灵最好。 对于仇人,她可不会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燕凛听出了其中的门道,皱眉道:“若是她身上的反噬太过厉害,你们换渡以后,你不是也会深受其害?” 那就意味着,姜使君要承受韩幼灵现在承受的痛苦。 他不支持姜使君的这个决定。 尤其,她现在腹中兴许还有孩子。就算她现在受反噬的禁锢,不能再用蛊了,她至少也是安全的,不受影响的。可是如果从韩幼灵的身上引过来的反噬更厉害,那姜使君只会陷入更大的危险。这种事情, 他不允许她做。 姜使君只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自信的说道:“迄今为止,除却玄门毒咒的反噬,其他的反噬,我还没有解不开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恢复,她已经开始暗戳戳的兴奋了。 韩幼灵的资质低微,能用的蛊术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就算是反噬,也不会有多严重。 她只要解开韩幼灵受到反噬的原因,就能够保自己的安全。 二者相较取其轻,她宁可接受韩幼灵身上的反噬,也不愿意一直做一个什么蛊都不能用的废人。 可是这时候,燕凛却说道:“我不答应。”他知道姜使君一直很想变回那个曾经骄傲的,可以用蛊术压制别人的人。但是作为她的夫君,作为她腹中兴许已经降临的生命的父亲,他不能让她拿自己的身体,冒这个 险。 姜使君一愣,问道:“为什么?” 燕凛说:“你的身子,远比你想的金贵。本王不能看你出事。” 姜使君焦急道:“可是这是我恢复的好机会啊!” 燕凛怕自己心软,扭头看向别处,“那也不答应。” 姜使君伸手拦住了他的手臂:“燕凛……” 燕凛不语,已经打定了主意。 想要和韩幼灵换渡,中间没有燕凛的帮忙可办不成。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车到山前必有路。 先撒撒娇。 “嗯,夫君~~~” 姜使君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凑到燕凛面前,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俨然在说,你就帮帮我嘛。 燕凛:“……咳咳咳。” 再服服软。 姜使君掐起他的衣服一角,“我的好夫君,好燕燕。”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今天叫什么都没有用。今日还有正事要办,你别胡闹。” 姜使君咬牙:“燕四岁!我要生气了!” 让人服软也要有个度,她的态度放的难道还不够低? 燕凛的神色为难,他并不是不希望她好,只是她只看到了好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坏的一面,这件事情如果对她有害怎么办? 燕凛说:“本王是担心你!” 姜使君说道:“我的身体我最了解,你不用担心!” 燕凛瞄了她一眼,她要是真的了解,就不会连自己有没有身孕都还没有确定,就在这里想蛊术的事情了。 姜使君不明所以,只是竖起手掌保证道:“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的。如果这个办法可行,就让小知在一旁看着,一旦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打断这个过程。” 她都已经把保证做到这种程度了,燕凛总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燕凛在无奈之下,低低叹息了一声。 姜使君见他没见愁云紧锁,怔了怔,放下了手:“你怎么了?” 燕凛看着姜使君说:“你万事有主见是好事,但你做事也常常太过想当然了,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义无反顾的去做。” 姜使君说道:“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害怕去做?” 燕凛沉声道:“从前有本王护着你,你爱做什么都无所谓,万事本王能保你平安,可若是以后本王不在你身边了,你当如何?” 姜使君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不是说好了不再谈这件事情吗。” 燕凛说:“有些事情,不时不谈就可以避开的。” 姜使君低垂着头:“那我也不想现在就听你说这些丧气话。” 燕凛一阵沉默。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姜使君现在的情绪。 她在害怕。 良久,他伸出自己的大掌,握住了姜使君的手。 “算了,依你。”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燕凛。 燕凛抬头看着前方,“本王能护着你的时间不多,总不能让你最后还受委屈。还是做点让你开心的事情吧。需要做什么,告诉本王就好了。” 姜使君的喉头一哽。 燕凛答应帮她明明是好事,她却更不开心了。 再让她感到兴奋雀跃的事情,牵扯上他将要离开的这个隐藏的暗流,她就再也兴奋不起来。 见她怏怏不乐,燕凛低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抱歉,本王不该提那件事情,让你难过。以后都不提了。” 姜使君抬眼看着他,她竭力想要压下自己眼中的悲伤,但是在望入燕凛那一双沉静深邃的黑瞳时,她的眼中,却反浮出一片水雾来。 姜使君连忙别开自己的视线,低头看向另一边,“你别惹我哭。” 燕凛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本王没事的。嗯?相信本王。”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举止亲密,在那里窃窃私语,现在旁人就算注意到他们抱在了一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姜使君在燕凛的胸口趴了一会儿,听着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才稍稍安定下来。 好一会儿,她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从燕凛的怀里抬起了头,乖乖地,抬头望着他。 燕凛看她眼中没有初时的沉痛了,才调笑着活跃两人之间的气氛。 “怎么?看本王看入迷了?” 燕凛话音刚落,姜使君就微微起身,凑了上去。红唇在一瞬间覆上他微凉的薄唇,燕凛的身体一僵,愕然地看着怀里的女人。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戳不断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气,厉王妃简直是…… 简直是…… 伤风败俗啊! 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还是在一国之母的寿宴之下,厉王妃竟然就敢和厉王白日宣淫! 这这这,这等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但是周围的人的目光,却一定都盯在他们二人身上,一点也没移开。 韩皇后更是瞪直了眼睛看着姜使君。 从厉王妃大闹莲花会的时候,她就知道厉王妃行事出挑,不拘礼数,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厉王妃竟然敢这么大胆! 她忽然从凤坐上站了起来,抬手指着姜使君,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这是她的寿宴,不是妓馆,可以任由他们在这里胡作非为! 但是事件的主人公姜使君却好似旁若无人,她覆上燕凛的双唇后,在燕凛的错愕之下,又啃了他一口,随机闭上了眼睛,柔情地拥吻他。 她爱他,她爱的炙热而深情。 情到浓时,便是唇齿相交又有什么奇怪。 他们之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既然要抓住最后的时间,就不要在乎旁人的言语和目光。 燕凛的身体有一瞬间是僵硬的,但是当姜使君难得的主动与他拥吻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就热情地跳动了起来。 噗通噗通,剧烈地好像想要跳出胸膛。 她既然不怕日后他人非议,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在她的主动下,燕凛报以了同样温柔的回应。两个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了一次缠绵悱恻的拥吻。 末了,她与他两额相抵,好像是这世上最你这不可分离的一个连体。 姜使君嘴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她本来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自然不拘古代的这些礼节。 刚才亲吻他,是情动,也是眷恋。 她本来没想燕凛这样恪守成规的男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拥吻。 “今日之后,京都里人人都要说你厉王昏淫了。” “本王自做自己的事情,任他们说去。” 姜使君笑:“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燕凛的额头往前用力一顶,朝姜使君压过去:“本王铁打的骨头,他们那些手指,戳不断。” 姜使君嘴边的笑意更深,贴着他的鬓发,蹭啊蹭的,和他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 坐在上方的韩皇后终于忍无可忍,指着他们说道:“厉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燕凛的手掌顺势滑到姜使君的腰上,扶着她坐下,抬头看着韩皇后问道》“夫妻之间做点亲密的事情,有什么奇怪?” 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难道还不奇怪? 东周的礼数都要被他们给丢干净了! 韩皇后铁青着一张脸,问道:“那要不要本宫给你们夫妻在宴席上再置办一张床啊?” 燕凛不卑不吭地说:“还是皇后想的周到,本王就先谢过皇后的好意了,但床还是算了。我家君儿认床,别人的床,她睡不惯。” 韩皇后怒道:“你们这分明是在大家面前侮辱本宫!” 这种人人畏惧的大不敬之罪,在姜使君看来就像是个笑话。“不过是两情相悦的两个人亲热了一番,韩皇后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气。天地生阴阳二者互补,这是天地之道,哪里来的侮辱?皇上与皇后,难道不曾这般亲热过?若是不曾 ,哪里来的一众皇子公主?” 她与燕凛之间,都不知道只剩下多少时间了。 就算是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都嫌来不及,怎么能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不留遗憾的机会。 想亲吻,那就亲吻。想拥抱,那就拥抱。 还有余力,就要拼尽全力的去爱。趁着一切都还来的及。 礼教纲常这些俗世的禁锢缚不住她的心,她难道还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吗。韩皇后对姜使君的这一番歪理不耻道:“本宫乃是一国之母,就算是在承恩的时候,也不会逾越礼制,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来!阴阳之道,可不是让你们 白日宣淫苟且的!” 姜使君的身子臆测,大大方方的靠在了燕凛的肩头,看着韩皇后。“皇后说得对。”姜使君笑笑:“可我不是一国之母啊,为什么要遵守皇后的礼仪要求呢?若是什么时候,我当上一国之母了,我或许就会依照皇后娘娘的要求,来要求自己 了。” 对,她就是这么不要脸。 皇后说的都是他们的规矩,不是她姜使君的规矩。 韩皇后一愣。 一旁的韩遣忍不住出声道:“可你们的行径,终究是于理不合!” 姜使君将视线移到韩遣身上,笑道:“敢问韩老先生,东周律法里,有哪一条说厉王妃不能在众人面前和厉王拥吻了吗?” 只要他们没有违背东周的律法,就算他们做的再过分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 韩遣冷哼了一声,“虽不是律法所定,但礼制不可废,你们逾礼,已经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一旁也有韩遣从前在朝中培养的党羽出声附和。 “是啊,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 “他们也太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就算厉王府再如何威大势大,他们也不该如此逾礼犯上。” 燕凛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头的小女人,把她的脑袋扶正了,让她能靠的舒服一点。 做完这些以后,燕凛冷冷的目光才从众人的身上扫过。 一个眼神,满坐顿时鸦雀无声。其气场有多强,可想而知。 萧彦不禁扭头看了燕凛一眼,眼中显出两分佩服来。在这种时候,他的气势,是不及厉王的。 姜使君是半倚在燕凛身上的,她虽然没有看到燕凛丢眼刀子,但是从现场的气氛变化上也能感觉的出来,是燕凛用眼神警告他们了。 姜使君对韩遣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一直觉得,礼法不在行径,而在心间。只要一个人心中知道什么是大礼,知道什么不可逾越,就够了。”韩遣一甩衣袖,鄙夷地说道:“白日宣淫的人知道什么礼法!” 第六百二十八章 你是什么品级 姜使君的眸子眯了眯,韩遣和韩皇后一口一个白日宣淫,语调还极其鄙夷,饶是姜使君再怎么不把他们放在心上,这时候也过不去了。 “韩老先生。本王妃不守礼教,也不是很懂这东周的礼制,想向韩老先生请教一个问题。” 韩遣吹胡子道:“厉王妃不懂,应该去问厉王啊。” 燕凛知道她有计策,推了这个任务,随口胡诌:“本王近来健忘,也记不清东周的礼制了。” 这个借口找的实在是半点诚意都没有,但是没人敢驳。 韩遣见状,冷嗤了一声:“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勉为其难,回答你一二。” 姜使君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为相多年,敢问你可知道,本王妃是什么位分?” 韩遣说道:“尊正王爷之妻,位分属从一品。” 像她们这种加入高门的女人,身上都回带有命妇的品级。所嫁夫家地位越高,她们的品级也就越高。 这种品级虽然只是个虚名,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是说出去至少还挺派头。 姜使君又问道:“那敢问韩老先生,你现在又是什么品级啊?” 韩遣一噎,“……无品。” 一个被罢免的宰相,能有什么品级可言。 “哦~没有品级呀~”姜使君挑眉,问道:“那无品级的草民,在与从一品的命妇说话前,是否要行拜礼啊?” 韩遣一怔,忽然沉默了。 草民和命妇说话之前,自然是要拜的。 姜使君笑眯眯地看着韩遣,问道:“韩老先生,您刚才忽然跳出来指责本王妃,却不曾对本王妃行拜礼,可是逾礼?”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韩遣虽然已经不在朝为相了,但是他的朝中关系还在,平素里去韩府拜访的官员也不少,大家见了他都是先行礼,对他也是毕恭毕敬的。 韩遣哪里会想到自己现在要跟姜使君行礼这件事情。 姜使君看韩遣吃瘪,冷笑了一声。“在教训别人之前,韩老先生还是应该先问问自己,是否遵循好自己口中的礼法了。不然,不是叫在坐的这些人笑话吗?韩老先生是皇后的兄长,您要是丢了脸,今日的寿 星皇后不是也跟着丢脸么。” 韩遣的脸色一沉,不由得抬头看向了坐上的韩皇后。而韩皇后的脸色,比他更难看。 合着厉王夫妇做了不好看的事情,错的还是他? 姜使君看了韩皇后一眼,悠悠然道:“若是闲得慌,还是先把自家的后院打扫干净了,再管别人的闲事吧。怕是后院里,不干净的事情还多着呢。” 在韩皇后的寿宴上做出此等苟且之事,又对韩皇后的娘家如此羞辱,可谓是很不给韩家面子了。 韩遣被气得脸色铁青,绷紧的脸上,青筋都突突的跳。 他的嘴都快被姜使君给气歪了。 就在这时,外头的公公忽然高声传报道:“皇上驾到。” 一国之母的寿宴,皇上理应出席。 韩皇后正欲和姜使君好好理论一番,听到传报,立即跪了下来。百官皆跪:“参见皇上。” 韩皇后也借此机会让自己冷静了一点。 对,今日还有正事,不宜在这种事情上,和姜使君闹起来。 永靖帝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看起来行色匆匆,像是临时赶过来赴宴的。永靖帝径直走上龙椅,一抬手,说道:“都起来吧,今日皇后生辰,不拘礼。” 姜使君回到位子上坐好,听到这话,心中不免一阵好笑。 不拘礼,连永靖帝都说了不拘礼,那刚才皇后的表现,不免就显得斤斤计较了。看来他们夫妻二人是真的没有默契啊。 韩皇后走到永靖帝面前,给永靖帝倒了一杯酒。 韩皇后问道:“皇上,为何此时才来啊?” 正宴已经开始半刻钟了,永靖帝才来,于韩皇后的脸面来说,确实是有些不太好看。 但是韩皇后的脸上却没有一点不悦,反而还期待地看着永靖帝。 姜使君疑惑地看着韩皇后,哪有正妻不被自己的丈夫重视,还显得特别雀跃的?还是韩皇后其实是在期待别的什么? 永靖帝接过酒杯,把酒一口饮尽了,才说道:“朕的公务繁忙,怠慢了皇后,是朕的不对。” 韩皇后说道:“皇上说的哪里话,您是一国之君,万事当然要以国务为重。您今日能来,臣妾已经很开心了。” 姜使君咬唇,她怎么觉得韩皇后不是在因为永靖帝的出现而开心,而是另有开心的事情。 这时候,只见韩皇后对韩遣使了个眼神。 韩遣立即从自己的桌案边走了出来,说道:“草民拜见皇上!” 永靖帝看了韩遣一眼,说道:“韩先生请起。” 韩遣站了起来,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奏折,“草民听闻,皇上近来在为吏治整改之事忧心,是以特意起草了一份吏治的整改之法,来为皇上分忧。” 永靖帝一听,立即喜道:“快快呈上来。” 永靖帝身边亲近的公公把韩遣呈上来的奏折,呈给了永靖帝。 韩皇对韩遣悄悄点了个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永靖帝迅速看完手中的奏折,连声说道:“好啊,依照此法,我东周吏治,定能得到整改,韩先生有心了!”韩皇后听了,也在一旁说道:“皇上,兄长虽然被罢官已近一年,但是他一直都心系国政,从未有过半分懈怠,这份吏治之策,也是他知道皇上最近再为过失忧心,冥思苦 想了半个月得出来的心血!” 听到韩皇后说出这番话,姜使君顿时了悟,韩皇后果然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韩遣再给弄回官场。 这份奏折,就是一个引子! 韩遣都这么忧心国政了,再不让他回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永靖也很懂得给韩皇后铺台子,顺势说道:“我东周还是需要像韩先生这样的人才,来一同治理国家啊。”永靖帝瞥了燕凛一眼:“自从韩先生离开朝堂以后,朕就好像少了左膀右臂,朝中繁多的事务,几乎压得朕喘不过气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嘻嘻嘻…… 永靖帝的言外之意,是他缺一个共同治理国家的帮手了。没了韩丞相,他很不习惯。这暗示意味,已经浓的不能再浓了。 韩皇后眼中喜色更浓,立即起身拜在了永靖帝面前。 “今日是臣妾的生辰,不知道臣妾能否向皇上讨个赏?” 永靖帝道:“皇后尽管说。”韩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恳切地说道:“兄长他一心为皇上分忧,心中怀的是家国天下,他又有治国之才,能出次吏治之策,不知皇上能否让兄长官复原职,好让兄长像从前 一般,继续为皇上排忧解难?” 姜使君的眸子一黯,轻轻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 她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神情已是不悦。她当初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诱使韩幼灵入局,罢了韩遣的相位,收拾了韩家人一顿。如今韩皇后竟然借着一次寿宴,和一份吏治之法,就想恢复韩遣从前的地位?想 得美。 若是让韩遣这种人复位,以后她的麻烦只会更多! 就算今日他们就要宰了永靖帝这个狗东西,也不能让韩遣有半点复位的可能。 永靖帝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凛一眼,当初他之所以会废除韩遣的相位,也是在厉王面前被逼的。这件事情,最大的阻碍也是厉王。 但是厉王现在却没有吭声,是不是意味着,厉王现在不想管这件事情? 永靖帝又看了看韩遣,似乎是在为韩皇后提的要求而为难。其实永靖帝哪里会为难,他早就想要让韩遣官复原职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借口而已。有了韩遣在朝中为他把持朝政,他对付厉王就又多了一个得力干将,这可是好事 一桩啊。 如今这份吏治之法出现的正是时机,借着成全皇后的名头恢复韩遣的相位,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永靖帝很快就从这种为难中脱身,说道:“韩先生的确是个相才,又对我东周吏治十分了解,如今他出的这一份吏治之法,于我东周实在是大大的有异。朕觉得……” “嘻……嘻嘻嘻……” 永靖帝还没有来得及觉得完,就陂姜使君忽然发出的那一串银铃般轻快悦耳的笑声给打断了话。 这笑声,格外的欠揍。 大家的视线顿时齐刷刷的往姜使君身上投过去,这又是怎么了? 韩皇后恨恨地剜了姜使君一眼,厉王妃到底想干什么?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日第几次当众下自己的脸面了! 她还有完没完,到底有完没完!!永靖帝的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他先抬手将韩皇后扶了起来,免得韩皇后跪的太久膝盖疼,尔后冷着一张臭脸,对姜使君问道:“厉王妃,你笑什么?是觉得朕很好笑吗? ” “啊?” 姜使君一脸诧异地看着永靖帝,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哎呀,我刚才在想事情呢,一时没控制住,笑的太大声了,实在是对不住!”永靖帝被姜使君这个傲慢的样子给气到了,决心要在大家面前给她点颜色瞧瞧,“朕与皇后在说大事,你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说来听听,若是说不出个缘由,朕就治你轻慢 圣驾之罪!” “皇上,我虽然读书不多,也不守礼教,但是法制我还是守的。我记得……” 姜使君的视线有意无意从冷眼看着她的韩皇后身上扫过。 她的手指轻轻转了转杯沿,笑道:“后宫,不得干政。” 刚才脸色铁青的韩皇后听得这句话,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像是被人抹了一层厚厚的粉,活像一个吊死鬼。 姜使君抬眸看着韩皇后,问道:“皇后娘娘刚才教训我不懂礼法,就是不知道您现在管上前朝政事了,是算触犯礼还是触犯法啊?” 韩皇后一噎,回头看着韩遣。 姜使君说道:“我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但是又想,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恪守礼教,还会教训别人,在礼教方面一定是做的极好的,应该不是触犯礼了。” 永靖帝沉着一张脸问道:“你是想说皇后知法犯法?” 姜使君连忙把事情撇干净,“我可没有这么说,皇后是一国之母,怎么可能会知法犯法呢?” 韩皇后的嘴唇都开始发抖,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姜使君到底想说什么?姜使君笑盈盈地看着韩皇后说道:“所以我觉得,韩皇后一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用这件事情卖个蠢,逗皇上和在场众人乐一乐。我体会到了韩皇后的良苦用心,也觉得皇 后这个蠢卖的实在是好笑,就不由得笑出声来了。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接受我这个理由?” 这是个坑。 如果皇上不接受,那就意味着他也认为韩皇后是知法犯法,后宫干政,皇后今日定要受到惩戒。 如果皇上接受,就意味着他不能再追究姜使君的责任,同时也是认同姜使君说的,皇后没有真要韩丞相复位的意思,更是在说皇后蠢。 永靖帝的眼皮儿跳了跳。 进退两难。 韩皇后一颗心砰砰的跳着,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脸色难看地先跟永靖帝跪了下来。 “皇上,厉王妃说的对,臣妾,的确是说了个笑话,就是为了让皇上乐呵乐呵。” 这一跪,就意味着她认同了姜使君的说法,是她在卖蠢,这个让韩遣回归朝堂的提议,也就当不得真。 但是现在比起让韩遣回归朝堂,当然还是她的后位更重要。 后宫干政这一条罪名,压都能压死她。 韩遣心中说没有怒气是假的,他扭头看向姜使君,恨得就差一口把姜使君给咬碎了。 他都准备好受旨重回朝堂了,姜使君跳出来这么一闹,事情岂不是又凉了! 但是能在帝位稳坐那么多年的永靖帝显然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永靖帝一笑,顺着姜使君的话往下说:“虽然是个笑话,但是朕倒是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现在看来,永靖帝是连脸也不要了,怎么都要把韩遣给弄回来。 第六百三十章 有权,任性 姜使君的红唇抿了抿,搭在膝上的手攥成了拳头。姜使君赢对上永靖帝的视线,“皇上,君无戏言,当初您在百姓面前,金口玉言说要罢免韩遣三年。如今还不到一年,您就反悔了?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人无信而不 立,何况您还是一国之君!” 永靖帝眯了眯眼,“你敢质疑朕!” 姜使君说:“是在提醒您,做人,得像个人啊。” 永靖帝冷哼了一声,“如今东周吏治整改在即,正是用人之际,需要韩遣这样的人为东周出力。朕就算复用他又如何?” 他是皇帝,他如果想要用谁,这世上还能有谁拦得住?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燕凛却发了声,“韩先生年迈,连该如何与王妃行礼都不记得了,依照本王看,是不适宜再复用了。再说,皇上您当初亲下的圣旨,如今再改,未免被 天下人笑话。” 永靖帝咬牙道:“朕是一国之君,这个东周,是朕说了算。厉王,不要管的太宽了!” 燕凛冷哼了一声,“本王还就管的宽了!本王手持金鳞刃,奉的乃是高祖皇帝的命令,有矫枉帝王之过的职权。实在是不能看着皇上,犯此等低级错误。” 你敢复用韩遣,我就敢拿金鳞刃来压你。 有金鳞刃在,永靖帝要是不听话,有说不过去的地方,他就能无条件地压制死皇帝。 他是东周的大爷,有权,任性。 燕凛看着永靖帝,脸上的神情十分自信。 他答应了姜使君不会让韩遣被复用,韩遣就没有翻身的可能。 高祖皇帝就是怕后世子孙,会因为位高权重而胡来,所以才弄出了这么一个金鳞刃。 而这金鳞刃,现在无疑成了永靖帝最讨厌的东西。这么多年来,就是因为厉王手里有金鳞刃,他才一直被压制。永靖帝的牙齿磨得咯咯响:“可眼下的吏治要用人,朕看韩遣就是最好的人选,他连奏折都写好了,可见其准备周全。事急从权,朕为了东周而复用韩遣,有何不对?厉王 凭什么用金鳞刃来压朕?” 燕凛道:“就算不用韩遣,我东周也不会覆灭,事情还没有急到这个地步。况且,我东周又不是只有一个韩遣能出吏治之法,若是皇上当真用人在即,本王可荐一人。” 永靖帝不屑道:“你想荐谁?” 燕凛咬字清晰道:“南八省首富,萧彦。” 席面上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南八省首富的名字他们倒是听说过,但是真正认识萧彦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燕凛说完以后不久,萧彦就站了起来,对着众人作了一揖:“再下萧彦,草字美成,见过皇上,见过诸位大人。” 好奇并怀疑的目光,一时之间都投到了萧彦的身上。 萧彦也是撑得住场面的人,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半点都不闪躲,背脊挺得笔直。 永靖帝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不屑道:“一个商贾能懂什么为官之道,厉王莫要说笑了!” 他不知道萧彦有没有才能,但是只要是厉王推荐的人,他就绝对不会用。所以永靖帝连萧彦的本事都没有见识过,就先拒绝了燕凛。 燕凛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萧彦经商多年,与官家没少打交道,最为熟悉哪种官是贪官,他是个青年才俊,依本王看,他比韩丞相适合整改吏治的多。用他,也不会坏了皇上的诺言,岂不是两全其 美的事情。” 永靖帝睨了燕凛一眼,这件事情怕是只对厉王两全其美,对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厉王在朝中多一人,势力就越巩固。他对付厉王已经很吃力了,要是再让厉王在朝中培养起强大的实力,他这个皇帝还做不做了? 永靖帝一阵沉默,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件事情给拒了。 但是燕凛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言道:“皇上方才说正是用人之际,如今该不会要因为萧彦是本王推荐的人,就拒之不用吧?” 永靖帝看了燕凛一眼,他当然想要拒之不用。 燕凛笑了笑,“那皇上的吏治问题,看来还不是很严重。想要复用韩遣,也只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偏袒皇后娘家一族。” 永靖帝道:“朕……” 燕凛:“外戚专政,东周离衰败也不远了。为护我东周江山安定,那本王唯有请出金鳞刃……” 金鳞刃金鳞刃,又是金鳞刃!永靖帝被这三个字烦的头都大了! 永靖帝咬牙道:“好!朕就用他,但他若是给不出一个像样的吏治之法……厉王,你可就有错荐之过了!” 燕凛抬眸看了永靖帝一眼,目光冷冷的,像刀的锋刃。 这样的过错,你怕是看不见了。 过了今夜,这东周,便是另一番天地。 燕凛勾了勾嘴角,“若是用人有误,那皇上便可以复用韩遣,本王届时定然不在多说一句。”永靖帝亦冷笑了一声,这东周官场上,想要一个人不出错才是难,但是想要一个人出错难道还不容易?不出一个月,他定会让萧彦犯下大错,届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 复用韩遣。 他就等上一个月又怎么样? 永靖帝道:“传朕旨意,封,萧彦为太常寺少卿,着吏治一事。” 萧彦跪下,领旨谢了恩后,才回自己的位置做好。 祈叔缙在他身侧低声道:“看来皇上有意为难你啊。短时间里,你怕是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太常寺少卿的官职,不过是个正四品。宰相门房七品官,在这官员几多的京都,四品官衔处处都要受人压制。 萧彦却搡搡衣袖,一派淡定地说道:“未必。” 四品官能不能出头,得看这个官是谁做。 待今日事成,就算是一个四品官,他也能让这京都的官场,换一个气象。能者不论身居何位,都能有一番作为。 这时候段飞廉又从宴席上站了起来,对永靖帝拱手一拜。段飞廉毕恭毕敬地对永靖帝说道:“父皇,趁着今日大喜的日子,儿臣也有一件喜事要同父皇说。” 第六百三十一章 你信本王几分? 永靖帝扫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段飞廉立即牵着身侧一直低头坐着的女子,走到了永靖帝面前跪下:“这位是贺家小姐,儿臣一直倾慕于她,想与她结为连理,还望父皇恩准!” 刚才还有两分好奇的永靖帝,此刻彻底没有了询问的心思。 之前他就很不喜欢这个儿子四处为兵权谋算的事情。现在段飞廉为了贺将军手里的兵权,竟然还当众跟自己要求取贺家的女儿,这不是成心想要让他丢脸吗? 段飞廉看永靖帝半晌不说话,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安。 但他还是挺直了脖子,再一次对永靖帝拜倒:“求父皇成全。” 段飞廉战战兢兢,但是跪在他身侧的贺家姑娘,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也一直没有出声。 “婚姻大事,岂能轻易决定,此事以后再议。” 再议的意思,俨然是不答应。 段飞廉怔了怔,“父皇,贺家姑娘很好,她……” 永靖帝不听他说,直接道:“退下!” 段飞廉咬牙,看了身侧的贺家小姐一眼。灰溜溜地领着贺家姑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自讨了个没趣。 贺家姑娘看了段飞廉一眼,在坐下之前,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你果然是无用之人,看来还是我高看你了。” 段飞廉一愣,垂在案下的一双手蓦的握紧,扭头看着贺家姑娘,脸色又青又白。 她这一声不轻不重的,但是绝对让宴席上不止一个人听到了。 姜使君抬眸看了贺家姑娘一眼,段飞廉那么骄傲,这一句话绝对能刺激到他。 今日他们要行事,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萧彦让她说的。 过不多时,丝竹管弦声起,宴会上又是一派其乐融融之象。但是段飞廉的脸色却再也没有好过。 燕凛冷眼看着这样的热闹,在宴席上,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闹吧,就当是最后给你们送行了。 就如同那一夜东周宫变,永靖帝一手制造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一般,今夜,他也会重复同样的杀戮。 上苍不会对有罪之人降罚,但是他会。 这世上从来没有主持公道的正义的神明,所以有了法。 当法也约束不了那些位高者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当自己的神明,自己主持自己的公道。 今日,是个见血的好日子。 这一场热闹的盛宴,直至亥初才结束。 宴席上的人酒过三巡,都有了几分醉意。但是姜使君因为被燕凛管着,喝的是茶,所以脑子格外的清醒。 永靖帝和皇后已经离席了,现在宴席上剩下的,都是几个臣子。 没过多久,大家也都先后离席。 几个不胜酒力的,还是由一旁的公公给扶走的。 燕凛身上沾了酒味,站起来的时候,步子晃了一下。 姜使君连忙扶住他,担心道:“你喝多了?” 燕凛的胳膊搭在姜使君的肩膀上,垂眸望着她笑,眼神清明无比。 “当然没有,不过是找一个能被你扶着的理由而已。” 姜使君:“……” 燕凛又说道:“但是在别人眼里,本王今日需要醉一醉。” 姜使瞬间明白了燕凛的意思,扶好了燕凛,往外走去。 但是她的腿脚不太好使,走路很是费劲。 萧彦仿佛明白了什么,走到燕凛的另一侧,抬起燕凛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上:“小姜,你的力气小,我来帮你扶着王爷。” 燕凛扭头看了萧彦一眼,果然是个聪明人。 没过多久,几个人就从凤鸣阁走了下去,凤鸣阁所处的位置特殊,想要出宫,必须经过御花园前的御道。 途径御道的时候,燕凛忽然‘发了酒疯’叫着要带姜使君伴月游园,然后拉着闹嚷嚷地带着僵尸君以及萧彦往与御花园里走。 之后顺其自然地,三个人都在御花园里消失不见了。 但是又很奇怪的,没过多久,又有人上了厉王府和萧家的马车,离开了皇宫。 当马车离开皇宫时,三人已经身处一处长久没有人住的冷宫。 这里虽然长久无人居住,但是会有宫女时常来打扫,所以并不脏。 萧彦跟着燕凛一路来到这里,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遇到,可见这条路,厉王已经算过很多次了。 更让萧彦诧异的是,这栋殿宇的四周,全都是燕凛的侍卫,而不见皇城的禁军守卫。也不知道这些人待在这里多久了。 他们几个人一进大殿,侍卫就关上了门。 屋中还站了七八个萧彦极其眼生的侍卫,这些人也都是燕凛早就放在宫中的心腹。 为了这一天,燕凛已经暗中准备良久。 萧彦看了那雕花木门一眼,回头对燕凛问道:“厉王,今夜究竟能不能让唐王殿下反?”虽然厉王那一日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让唐王在今日反,但是今日他在宴会上观察了唐王好一会儿,他却发现唐王看起来虽对永靖帝有不满,但是这种不满却并没有强烈到 要反的地步。 萧彦是个谨慎的人,有此怀疑,不奇怪。 而且萧彦担心的是,他的人已经依照安排准备好了。若是今夜唐王不反,他可就不好收场了。 刚才还显现出几分醉意的燕凛,在走进屋中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的神态。 燕凛的酒量一直都很好,只是他平时不多喝便习惯假醉离席而已。所以今日他装醉,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听到萧彦的质疑,扭头看着他问道:“你信本王几分?” 这件事情本就是他送萧彦和齐王一个人情,事情已经到到了这一步了,萧彦若是不信他,便没必要再与他共事。 之后的事情,就算是他一人来办,也能完成。 萧彦一愣,低头道:“是美成冒犯了。” 燕凛走到桌边,卷起宽广的袖袍,凌厉地往身后一甩,双手负在了身后,眉宇间透出几分萧肃来:“少天。”少天会意,走上前,从袖中抽出了一个卷轴放在了桌上,用力往前一推,一张皇城布防图,就展露在了大家的眼前。 第六百三十二章 放饵 燕凛垂眸在面前的图纸上,扭头对旁边的一个侍卫问道:“唐王出宫了?” 姜使君看着燕凛线条分明的侧脸,暗忖道,办正事时,他总是这般凌厉又迷人的。 那侍卫答:“还不曾。皇上先行离席,之后便召集了几个重臣议事,唐王得知此事以后,便也留在了宫门口,不曾离开。” 燕凛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嘴边泛出一抹冷笑:“放饵。” 那侍卫颔首,立即走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萧彦不知道燕凛到底要干什么,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燕凛就站在桌前,一动也不动,看着桌上的图纸说,“等,等皇上议完事,等唐王离宫。” 姜使君虽然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安排,但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重大性,加上屋中现在沉寂无比,不免也多了两分紧张。 就在他们等待之时,刚才手燕凛派遣的那个侍卫,早早已经到了议政殿外等候。 议政殿的门一开,三三两两的大臣,就从中走了出来。 那侍卫瞅准机会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与何御史擦肩而过,在走过何御史身边的时候,侍卫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王爷的意思,放饵。” 两人擦肩极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注意。 何御史听到这句话以后,脚步甚至都没有停一下,就面不改色地朝前走了过去,好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多久后,何御史又在宫门前,被早就等候在那里的段飞廉拦了下来,“御史大人,父皇今夜说了什么?” 贺家姑娘早已经在宫宴一散的时候,就被段飞廉让人送了回去,现在宫门口,只有段飞廉一个人在等候。 何御史看了看四周,拉住段飞廉的手臂,说道:“此处人多眼杂,我们马车上再说。” 两个人进了段飞廉的马车,何御史撩起轿帘,往马车外看了一眼。 此刻夜色已深,街上并不见人,唯有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大街上回响。 何御史的眼眸暗沉,放下了帘子。 段飞廉急不可耐地问道:“父皇到底说什么了?” 何御史抬头:“皇上要褫夺你唐王的封号。” 段飞廉的脸色刷的一白,搭在膝上的手无力的空握了握。何御史神色凝重地告诉段飞廉,“看来皇上并没有半点要你继承皇位的意思,你今日带贺家姑娘面圣一事触怒了皇上,才让皇上做出如此决定。圣旨已经让人去拟了,明日 天不亮就会送到唐王府。” 段飞廉的神色顿时显出几分慌张,“那本王该怎么办?” 若是他连唐王的封号都没有了,以后还会有谁愿意追随他? 何御史深沉道:“等圣旨一送到唐王府,就什么都晚了。今夜,是你最后的机会。” 段飞廉一怔,“什么机会?”何御史说:“今日宫中举办盛宴,皇后诸宫同赏,不少人都喝了酒,戒备定然会松弛一些。唐王不是早有自己暗自储备的军队么,今夜咱们攻其不备,夺下皇宫,逼皇上退 位,立下扶持你登基的诏书,届时你持圣诏登基,别人不服也没用。明日,你便是这东周之主!” 段飞廉大惊失色,“你要我今夜就谋……” 剩下一个“反”字,段飞廉忍住了,没敢说出来。 段飞廉咽了一口唾沫,胆怯道:“不行,这太冒险了,这么突然的行事,我们很有可能会落败。”何御史顿时鄙夷道:“多少英雄都是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从绝地里杀出来的。只有破釜沉舟了,才有之后的百二秦官终属楚。你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活该你一辈子被齐 王踩在脚下,成不了事!” 段飞廉的眉头紧锁,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此刻正处于痛苦和挣扎之中。 皇位,他想要。 但是造反,他的胆量却太小。何御史又说道:“这两年,齐王的势力渐盛,朝中站你的队伍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明日圣旨一下,定然没有人愿意再将宝压在你身上。我还听闻这半年来,萧贵妃越发不受 宠,你的母妃在皇上面前都说不上话了,你觉得你日后还有机会翻身吗?” 一个被褫夺了封号的王爷,在这浩浩京都,怕是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段飞廉:“这……” “哼,都说成王败寇,你连这点果决都没有,真是竖子不足与谋!”何御史说完,对着马车外大声叫到:“停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 何御史掀起轿帘,恨铁不成钢地对段飞廉说道:“本官与唐王的交集今日就断在这里,唐王日后也不要再来寻本官了!唐王殿下,好自为之吧!” 何御史说完就要下车,但是在他手臂扶上马车门的那一刻,段飞廉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何御史!且慢!” 宫中,燕凛自从那个侍卫离开以后,就一直站在桌前,没有走开过一步。等待的时间是让人着急的,但是燕凛的神情确实是叫人难以理解的平静。 终于,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刚才离开的侍卫回来了。 燕凛抬眼,“如何?” 侍卫答道:“何御史在一刻钟前上了唐王的殿下的马车,饵已经放出去了。” 燕凛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冥想。 但是他口中却道:“越急,就越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半晌,他睁开眼睛,对萧彦说道:“你过来看看这张图。” 萧彦走到燕凛身侧,说道:“这是皇城布防图,之前修睿给过我一份,我见过。” 燕凛点了两次头,他熟悉这张图是再好不过,也省的让他再花时间去研究了。 燕凛问道:“你可有能直接指挥的军队?” 萧彦说:“有。都在皇城外等着。只等我一个命令。” 燕凛:“宫中有直接能用的传信人吗?” 萧彦说:“现在站在院中的公公便是。”燕凛的食指轻轻在桌上的图纸上敲着,一下一下,发出沉闷的“笃、笃——”的声音。 第六百三十三章 率兵反了 燕凛捏了一下唐王纠集自己的叛军所需要的时间,对萧彦说道:“给齐王传信,让他在两刻钟之内,调集好军队,把人都安置在皇城的北门、南门和东门。人藏好,没有命 令,不许惊动任何人。” 萧彦问道:“那西门呢?” 燕凛冷笑道:“得留一个豁口让唐王殿下进来才行啊。不杀几个人,怎么会有人相信,真是唐王殿下带人造的反?不请君入瓮,如何瓮中捉鳖?” 萧彦问道:“你怎知唐王一定会从西门进?” 先将人安排下去,如果段飞廉从别的门进宫皇城,那他们的人就很容易暴露,段飞廉一看有诈,也许就会先撤了。到时候反而是他们说不清。 燕凛说:“因为本王会让他从西门进。” 燕凛很自信,他让段飞廉从西门进,段飞廉就一定会从西门进来。 燕凛想了想,又补充道:“唐王的人进宫后,齐王先莫要出动,等两刻钟后,再率兵将唐王包围。以段飞廉养的私兵的速度来看,届时,禁卫军应该都已经被清理了。” 禁卫军死的越多,齐王越好动作。 届时他们就算是围了皇上的寝宫,也已经没有人能接近了,更没有人能知道皇上的寝宫里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说,燕凛选择的这一出藏身的宫殿位置极好。 这个好不仅好在这座宫殿没有人居住,更好在它在皇宫里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就算是唐王带人反叛,也不会派兵来拿下这里。他们在一整场宫变中,都是安全的。 但是今夜他身边毕竟带着姜使君,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特别安排了侍卫在宫殿外守卫。如果有什么流兵逃到了这里,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大影响。 萧彦皱眉道:“厉王说的这些都好说,只是想要清理干净宫中禁卫军,怕是不太容易。” 燕凛说:“那就彼时再调兵遣将。在剿灭叛军之时,以禁卫军或与唐王串通一气为由,将沿途遇见的禁军,全部掌控起来,直至你我成事。” 萧彦想了想,说道:“一宫之内要同时顾及的地方太多,不如,厉王遣东半宫之人,我遣西半宫之人,同时清剿。” 燕凛扬眉看着他,问道:“你想与本王比试?” 萧彦温和地笑了笑,被看出来了。 他平时看起来虽然很温和,但是内心的胜负欲其实极强。 萧彦说道:“看看谁能更快地剿灭唐王的部下。” 燕凛干脆地应道:“好,本王答应你。” 姜使君看看萧彦,又看看燕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她是真的不懂男人的争斗,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着一较高下。 虽然这么想着感觉挺好玩,但是姜使君心中的紧张一点也没有减少,心思反而还更沉重起来。 姜使君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要用呼吸法让自己放松一点。 有燕凛和款爷同时谋划这件事情,她本来是不应该紧张的,但是四周气氛如此,她也就不免会受影响。 她本来只是极其地吐了一口气,谁料想,却引起了燕凛的注意。 燕凛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害怕?” 姜使君摇摇头,但是很快又点了点头。 这可是谋反,她淡定才是不正常的,就算怎么压抑,心中的害怕都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在燕凛面前,她不觉得自己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燕凛走到姜使君面前,低头看着她:“看着本王。” 姜使君听话地抬头望着他。 他的剑眉很浓,一双眼睛黑的胜过黑曜石。 燕凛忽地把她抱进怀里,一双手臂紧紧地锁住她的身体,“你看,本王就在这里,守着你,现在还怕吗?” 姜使君怔了怔,“不怕。” 萧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地从两个人身边路过,走到外面去跟人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去了。 今晚在宴席上他们抛洒的狗粮已经够砸死他了,这碗狗粮,他不吃! 宫外四处汇聚的人影浮动,暗处的硝烟在弥漫,但是宫内却仍旧沉浸在一场盛宴刚刚结束的欢愉之中。 没人意识到,一场精心谋划的宫变,已经在悄然之中开始进行。 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缓慢。 姜使君坐在宫殿里的一角里,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凉薄月色,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 在这过程中,一开始被萧彦派走离开的公公已经回来了,还另外带回来了几个人,是齐王特意派给他的,便于萧彦在用人之需的时候使用。 一场她所认为的血腥,震撼的宫变,似乎半点都没有影响到这个座宫殿里的宁静。 常年没有人停留欣赏的院子,连夜风都不愿意驻足。 唯独偶尔响起的一两声虫鸣,能让人感觉时间原来不是静止的。 姜使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静坐了多久,当终于有人推开宫殿门的时候,外面的氛围已经变了。 那是一个侍卫,他急匆匆地来报,只说了极其简短的几个字。 “唐王,率兵反了!” 竟然还真的反了! 萧彦立即追问道:“杀进宫中了?” 侍卫道:“是。” “从哪一条路来的?” “皇宫的西门,初步估计,率兵竟有五万!” 五万兵藏在京都之中,已经是不少了。 现实中的皇城禁军数量,可没有水浒传里说的八十万之多,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人,人挤人都能把皇宫塞的没缝了。 事实上,东周皇城里的禁军数量,也只有五万。那五万兵还是交替接班的,今天韩皇后有赏,不少人都喝醉了,能真正守护皇城的人,至多也不过三万。这也是段飞廉最后能下定决心造反的理由,因为他们有赢的可能 。 萧彦一愣,扭头看向燕凛。 一切竟然和厉王预料的事情分毫不差。 不,这已经不是预料了,这是旁人难及的谋算之策。厉王算的不是事情,是人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王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却不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算计好,让他走的。他只是别人大计里的一颗小小的棋子,是一只毫无头脑的瓮中之鳖。 第六百三十四章 本王带你回家 燕凛对这个结果半点也不意外,十分淡定地转身对萧彦说道:“该是你让齐王准备好捉鳖的时候了。” 萧彦点头:“明白。” 他立即指了一个侍卫去给齐王传信,真正的大戏要开始上演了。 自从段飞廉真的造反以后,宫殿里来传话的人数和频率顿时就变得勤了,不到一刻钟,就开始有人迅速地更替消息。 “报,唐王已经攻进了西门。” “报,唐王已经打到了议政殿。” “报,唐王已经拿下了东宫!” 消息不断地再更替,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段飞廉的造反之路极其的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又是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又有人报:“唐王已经围住了卧龙殿!” 卧龙殿,正是永靖帝的寝宫。 燕凛听到这一道消息,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是添了两分阴冷,他丢出两个字:“收网!” 一场突然的造反,外面杀的你死我活,这一方小小宫殿却有如冬日里冻住的湖,掀不起半点波澜。 直到收网这两个字落定,这个宫殿里的人,好像才终于与这场造反挂上了关系。 到了齐王出场的时候了。 燕凛和萧彦的信号一发出,那些藏在暗处的,早已经安排好的人,便有如海啸一般汹涌而来,将原来造反的唐王的部下,迅速吞没。 姜使君藏在这宫殿之中,所以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是何等的惨烈与恢弘。 北门、南门和东门,忽然涌出了一大堆的士兵,将叛军剿灭。 而本来被段飞廉杀进来的西门,也突然多了数万大军截断了他们的后路,带头之人,正是前段时间被调回的姜疗。 姜疗带回来的大军足有十万,除了给北门,南门和东门各分去的两万,他自己带领的将士还有整整四万。 唐王的叛军已经在和禁军的交斗过程中折了许多,现在姜疗的人数优势,不言而喻。 换句话说,老姜甚至可以不下马,用马蹄都够把叛军给踏死了。 砖红瓦绿的皇城之中,刀剑铿锵声此起彼伏。 既然是收网,就要把人都肃清干净。 这时候齐王派给萧彦的人发挥出了用处。 萧彦站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皇城布防图,指挥着那些人往不同的方向去,让他们带着人前去清剿西半宫的叛军,并控制幸存的禁卫军。 若是一个方向的人清剿完了,萧彦就立即指挥着他们往下一处去。 萧彦的眉头紧锁,但是所指挥的方向却是分毫不差。 而燕凛不同,他比萧彦更沉稳,更有魄力和定力。 当下令开始收网以后,他就不再看那张皇城的布防图,而是走到了窗边,双手负在身后,开始抬头看月。 姜使君不由得将目光投在了燕凛的脸上,清冷如霜的月色洒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面庞更加刚毅。同时,也更加冰冷。与从一开始的认真与谨慎相比,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置身事外的一个人。但是每当有人来报清剿叛军和控制禁军的事宜,以及请求指挥的时候,他都能迅速且准确地说 出清剿叛军的方向。 那时候姜使君才知道,他这不是置身事外,而是对事态的全盘掌控,那是真正强大到将所有人都捏在股掌之间的,令人胆寒的掌控力。 来回传递的消息不断,刚才安静的宫殿现在人来人往,姜使君偶尔还能听见外面的远远的厮杀声。 窗外起了风,夜风溜进殿宇里,吹得烛火一闪一闪地跳动着。 整个宫殿,好像都活了起来。 姜使君知道他们都在安排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若是宫中有一个多余的人没有被掌控,他们就会被暴露。所以从宫变发生以后,她就一直不敢出声,怕打扰到他们。 直到少天来报:“王爷,东半宫的叛军,已经全部肃清!所有禁卫军及宫人,也已经全在我们控制之中!” 投入在皇城布防图之间的萧彦闻言,抬起了头。 不到半刻,啊乾也来报:“公子,西半宫已全部肃清。” 事情至此,已经尘埃落定。外面是一场可怕的宫变,这宫殿里,却什么血腥也看不见。 萧彦一阵沉默,他的动作迟了半刻,是厉王赢了。 其实在厉王不看布防图,便能安排人员动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但终究还是不甘心,还是想要拼一拼。 如今,他算是心服口服了。 燕凛却对他们二人之间的小胜利不以为意。萧美成对他而言是个可敬的对手,但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他终于从窗边转身,走回了坐在宽椅上的姜使君身边。 燕凛低头看着窝在椅子里的小女人,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宽厚的手掌呈在姜使君眼前,燕凛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顺玥,本王带你,回你小时候的家。” 他今夜行此事,做一个谋反的乱臣贼子,不只是要为当初的东周圣骨一脉报仇,更是要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 保她,能在他走后,百岁无忧。 姜使君一愣,心中软软的地方被他的一句话戳中。 在沉默中,她将自己的手,递交到了他的手中。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当初那个襁褓里的孩子,顺玥。 顺玥和她,本就是一个人。 姜使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燕凛牵着她往外走的时候,视线从桌上一扫而过。 少天立刻就将桌上的图纸收了起来。 虽然大事已成,但是善后的事情也一样要做好,免得日后落下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今夜之后,他们会将一切都收拾干净,没人会知道东周赫赫有名的厉王曾经在这里指挥了一场谋反。 走到宫殿门口,常天就呈上来了一个狭长的盒子。 姜使君不知道那里面放的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那个盒子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她对这个盒子的印象不深,如今也想不起来。 但是燕凛,看着那个盒子,目光深沉又凌厉。 燕凛对常天说道:“拿好,跟上。”常天:“是!” 第六百三十五章 血路,脏 一直躲在小小的宫殿之间,姜使君并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知道,燕凛他们的谋算,成事了。 起初走上那条偏僻的御道,她甚至还没有任何这个皇城里发生过一场宫变的感觉。因为四处实在是太干净,也太安静了。 直到她跨上一条拱桥,闻到河水里透出来的味道。 那是浓浓的,血腥味。 这条河流经大半个皇宫,别处死了人,尸体掉进了河里,河水染了血,一直流到了这里,才会给河水染上这种味道。 萧彦走上这条石拱桥时也驻了驻足。 唯独燕凛,像是见过了太多厮杀的场面,一言不发地带着姜使君往前走去。 越是离开他们起初待的宫殿往卧龙殿走,周围路上可见的血迹就越多,没来的及处理的尸体就越多。 今夜死去的籍籍无名之徒的鲜血染红了夜里的花朵,血滴在花瓣上像是眼泪一样地往下落。 盛世繁华,权利更迭,哪里不见血泪啊。 姜使君跟着燕凛,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卧龙殿。 现在的卧龙殿已经被彻底掌控,里三层外三层,被士兵层层包裹的好像一个粽子。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而一身铠甲的姜疗,就站在卧龙殿门前,等候他们的到来。 今夜平叛,他是冲锋陷阵的第一人。 姜疗看了燕凛一眼,说道:“进去吧,齐王已在里面等了。” 卧龙殿前的台阶黏腻腻的,好像被人泼了一层血,可见之前这里的战况有多惨烈。 但是现在这四周却不见一具尸体。 姜使君看着眼前的台阶愣了愣,抬步想要走上去的时候,却忽然被燕凛横抱了起来。 搂着燕凛的脖子,姜使君惊道:“我的腿早就已经好了,我自己可以走。” 燕凛直视着眼前的大殿,说:“血路,脏。” 脏的路,他来走。 她只要享受他给她织就的荣华与安然就好。 燕凛说罢,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迈上卧龙殿前的台阶,走进了那座即便经过了一场叛乱,也依旧灯火通明的大殿里。 燕凛喃喃道:“十数年前,本王在这座大殿里,第一次抱了你,那时本王说,要娶你回家。如今,本王也一样抱着你,送你回家。” 此后,她能拿回从前所有属于她的东西。 就算是他不在了,她也算是,一个归家的人了。 她会活得比谁都好。 他要她活得比谁都好。 公主的身份,他要还给她,他要她万人之上。 进了大殿,燕凛才把怀里的姜使君给放了下来。 姜使君脚一沾地,就听见永靖帝夹杂着巨大的怒气咆哮到:“你这个逆子!” 燕凛朝内殿里走去,撩开在混乱打斗中被触落的幔帐。 姜使君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姜使君一愣,内殿里不只有永靖帝,而是乌泱泱的跪了一群人,全都被捆了起来。韩皇后,韩遣以及他的一对儿女,幽月公主,唐王殿下,全都跪在地上,被人压着。 除了永靖帝,其他人的嘴都被堵上了。 唐王身上还穿着一身甲胄,睁着一双大眼睛错愕的看着他们。 韩遣在宴席散去以后并没有离宫,而是去和韩皇后商议如何让他复归相位的事情。但是事情还没商量出结果,宫变就突然发生了。 他们自然没来得及逃,也就被一锅端了,之后就被擒住他们的士兵带到了这里。这几个人里,韩少原看起来格外狼狈,刚才为了抵抗那些抓他的人,他受了不少伤。 对于燕凛和姜使君的出现,他们无一不是错愕的。 燕凛出现以后,韩幼灵就奋力挣扎起来,她想说话,但是却被布团堵住嘴,只能发出几道呜咽声。 但燕凛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齐王段修睿一身戎装,站在永靖帝面前。刚才那一声逆子,显然是在骂他,而不是在骂唐王。因为是他将永靖帝绑起来的。 段修睿面对永靖帝的怒骂,却一直保持着冷静和沉默。直到燕凛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脸上才有了些许表情。 段修睿看着燕凛说道,“厉王,依照你的要求,皇上就交给你了。” 厉王曾经说过要将皇上交给他处置,他遵守了约定。 永靖帝一愣,段修睿为什么要把他交给厉王? 难道这个逆子,早就和厉王在暗中联手了? 永靖帝怒道:“你们这是谋反,是要杀头的大罪。现在放开朕,朕还能考虑留你们一条命,否则,朕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哦?是吗?”燕凛轻笑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俯身低头看着永靖帝说:“但今日之事,是不是谋反,本王说了算。你说的,不算。” 区区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跟他在这里叫嚣? 现在他要碾死永靖帝,还不是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不会放过他们?永靖帝没有这个机会了。 燕凛直起身子,说道:“以后,东周的史书会载,唐王谋逆,齐王进宫护驾,诛杀叛贼。永靖帝死于卧龙殿,死于逆子唐王之手。” 但是真相,除了他们,没有人能知道。 历史是由掌权者来写的,他们想要后人看到什么样的历史,后人就会看到什么样的历史。 唐王仍旧处于莫大的惊诧之中,没有回过神。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顺利无比的谋反大业,在快要成功的前一刻,突然就败了。更不明白齐王和厉王,究竟是怎么站到了一起。 现在他只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而自己也彻底完了。永靖帝看着燕凛,瞪着一双大眼睛冷笑道:“你们以为,控制住这个皇宫,就算是谋逆成功了吗?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没有圣诏,你们不管拥护谁登基,都是谋逆,天下 之人尽可诛之!就算你们坐上了皇位,也不会有一日安生!”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段修睿却开口道:“父皇,您实在是多虑了,圣诏,您不是在几日前,就悄悄交给我了吗?” 第六百三十六章 我会替您坐稳 唐王扭头看着齐王,即便是这个关头了,他对永靖帝依然是又怒又恨,父皇果然是更偏爱段修睿的! 永靖帝听到齐王的话,却愣了一愣,他根本就没有下过这等圣诏! “你在胡说什么!” 但是他的话音才落,段修睿就朝身后伸出了一只手。 一个侍卫立即把一个卷轴放到了段修睿的手上。 段修睿在永靖帝的面前蹲下,缓缓把卷轴展开,他说道:“父皇,您看,这是不是您的字迹?” 永靖帝瞪大了双眼,那是一份圣诏,圣诏上清楚明晰地写着他要将皇位传给段修睿。最重要的是,那上面的字和永靖帝的字,竟然极其神似,就好像是拓印出来的一样。 永靖帝还发现,那份圣诏立下的日期还是三日之前,圣印都已经盖上了。 这怎么可能? 片刻后,永靖帝抬头看着段修睿,惊诧道:“你竟然敢做伪诏!” 段修睿笑道:“这怎么会是伪诏,这分明是父皇几日前亲手交给儿臣的传位诏书,父皇是年纪大了,所以记不得了吧。” 现在是他们控制了事态的发展,这份伪诏的真假,除了他们,没有人能证明。别人就算想要质疑,也拿不出证据。 他们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段修睿站了起来,一脸冷漠地看着永靖帝,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父皇,虽说您是我的生父,但是您的德行,配不上这个帝位。这东周的江山,我会替您坐稳。”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燕凛说道:“本王与皇上有话要说,齐王与皇上道完别,可否回避一下?” 段修睿知道永靖帝今日定然是活不成了。 他看着永靖帝,缓缓说道:“父皇,您就安心地去吧。” 说完,段修睿带着自己的手下,踏出了卧龙殿。 永靖帝一愣,什么叫安心的去? 他看看面前神色冷若冰霜的燕凛,又看看转身往外走去的段修睿,忽然说道:“你不能走,段修睿,你给朕回来!” 现在这卧龙殿里都是段修睿的人,如果段修睿离开了,那厉王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段修睿现在就是他们最后的保障! 段修睿恍若未闻,脚步没有多半刻的停留。 萧彦也跟着段修睿走了出去。 永靖帝看着燕凛如深渊一般不见底的深邃眼瞳,心头渐渐爬上来了一股难言的寒意。 永靖帝对着段修睿的背影质问道:“为什么!朕对你难道不如其他皇子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朕!” 段修睿的脚步一滞,微微侧过头,以眼角的余光看着永靖帝:“父皇,儿臣也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您。您当初,为什么要杀我的母妃?” 永靖帝一愣,脸色忽然白了几分。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桩往事了。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段修睿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情。 一旁的韩皇后早已经苦成了一个泪人,听到这句话,如今却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段修睿说的这件事情,她知道。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将段修睿当自己的亲儿子养大的,她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养大了一头狼崽子。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她还是东周高高在上的皇后,可是现在,她却成了卧龙殿里的阶下囚。 段修睿的脸上缓缓的展露出一抹笑容,他的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一种难言的生动。 “我觉得母妃死的时候,一定很不甘。她一定也有同样的问题想问你。后来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在乎这些了,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送您下去见她,让您亲自跟她解释。” 段修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内殿。 他要的是皇位,如今得到了。 至于剩下的这些人,厉王怎么处置,他不管,也不会过问。 段修睿没有了指望,现在他们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任厉王宰割。 看着走近自己一步的燕凛,永靖帝咽了一口唾沫,跪在地上的双膝,艰难地往后挪了一挪。金黄色的龙袍从地上未来得及清理的血迹上拖过,带过一片血污。 在他的心中,对燕凛是怀有畏惧的。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万事都被厉王掌控着的情况下,他的畏惧,更是有如黑暗里的猛兽一般,在一点点地将他吞噬。 “你想干什么?” “朕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难道还想弑君吗!东周厉王世代威名,你若是敢弑君,厉王府的名号,便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干净了!” 即便永靖帝在对厉王进行威胁,但是他心中的慌张,却早就从眼中流露出来了。 燕凛说道:“没人知道今日皇上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又何来玷污我厉王府威名一说?” 永靖帝的身体蓦的一僵。 厉王竟真的要杀他! 他的唇色发白,只有咬紧了牙关,才能不让自己的牙齿打颤。 从他开始针对厉王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和厉王之间,最后只能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但是他一直都认为,活下来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燕凛看着永靖帝面如土色的样子,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畅快,“皇上也别着急怕死,今夜本王要处理的人很多,还没轮到你呢。” 内殿里乌泱泱地跪着一群人,他们都在等候着厉王的发落。现在一听厉王这话,他们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惨白难看。 厉王说要处理的人还有很多,他会从谁开始下手? 大家都不由地低下了头,生怕燕凛注意到自己。 燕凛在一众人面前来回踱了两步,最后将视线锁定在韩幼灵身上。 燕凛提了提嘴角,“韩小姐。” 韩幼灵的身体一颤,抬头看着燕凛。她的眼中泛着点点泪光,似在说着无尽的委屈和可怜。 燕哥哥会怎么对她? 就在韩幼灵惴惴不安的时候,男人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对她从来冷漠的燕凛,这一次竟然极其温柔地摘掉了她口中的布团。 韩幼灵心中一喜,急切的想要说话,“燕哥哥,我……”“嘘!”燕凛在自己的唇边竖起一根手指。 第六百三十七章 喜欢乖的人 韩幼灵一愣,没再说出一个字。 她呆呆地看着燕凛,好似认识这个男人,又好似不认识这个男人。 燕凛看着韩幼灵的眼睛,薄唇翕动:“王妃需要一个人帮她做一件事,告诉本王,你愿意帮王妃吗?” 跪坐在地上的韩幼灵扭头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姜使君。 姜使君眨了眨眼睛,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燕凛让韩幼灵帮她做的事,就是指她今天刚在宴席上和他说过的,换渡的事情。 报仇对燕凛来说很重要,但是绝对没有姜使君重要。 韩幼灵一阵沉默,从见到姜使君的那一刻起,她就格外的讨厌姜使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姜使君的讨厌,更是有增无减。 要她帮姜使君?不,她不想! 这时候一旁被布团塞住嘴巴的韩遣忽然用力挣扎了两下,但是他很快又被侍卫给压在地上摁好。 韩幼灵被这样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扭头看着韩遣。 只见韩遣不断地,用力地点着头。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韩幼灵,答应厉王。 只有答应了厉王,他们才有机会或者从这里离开。 韩幼灵明白了韩遣的意思,低头咬牙纠结着。 韩遣见她半天不出声,挣扎的动静更大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的命可都在厉王的手里攥着呢!她到底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燕凛沉声:“看来你并不想帮王妃。” 他从韩幼灵的面前站了起来,只留给韩幼灵鲜红的衣服一角。 “来人,将韩遣和韩少原拖下去,乱箭射死。” 对韩家的人,他向来不留情面。 韩幼灵猛地抬起了头,“燕哥哥!不要!” 燕凛垂眸看着她,以沉默和她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韩幼灵眼中泪光闪烁,“厉王妃想要我帮她什么?燕哥哥,你说,我一定办到!” 若是从前,她还可以骄纵任性一番,但是如今,她若是任性,父亲和哥哥就会丢去性命,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至亲去死,她根本没有的选。 燕凛低头看着韩幼灵,勾了勾嘴角:“这样才乖,本王,还是喜欢乖的人。” 说罢,他扭头看向姜使君。 姜使君走上前一步,对韩幼灵说道:“事情很简单,我教你几句密咒,一会儿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念。” 韩幼灵说道:“好,我听你的,只要你答应不杀我父亲和哥哥。” 姜使君看了燕凛一眼,燕凛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姜使君的眼帘垂了下去,她明白了。 “好。”姜使君说道。 姜使君环顾了四周一圈,对燕凛说道:“这里人的太多,太容易受影响。我们去偏殿。” 燕凛颔首。 姜使君叫上顺天和小知,提着韩幼灵往偏殿走了过去。 将人提到偏殿以后,姜使君就让人解开了韩幼灵身上的绳子。 姜使君从顺天那里要了一把匕首,走到了韩幼灵的面前,抓起韩幼灵的一只手,在她手掌上割了一刀。 韩幼灵闷哼了一声,警惕地看着姜使君,问道:“你要做什么?” 姜使君跟着也摊开自己的手掌,在上面划了一刀,两人手上都是血流不止。 姜使君看着自己手上缓缓流淌的鲜血,说道:“不过是一刀而已,韩小姐这就怕了?” 当初韩幼灵还得势的时候,嚣张到不可一世,她还以为韩幼灵遇上这样的事情,能有多大的本事,多么临危不乱呢。 韩幼灵看了一眼跟在姜使君身后的侍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到底要我帮你作做什么?” 姜使君说道:“我还要回燕凛那里去,你只要依照我的要求做,快点完事就够了,少跟我在这里废话。” 这中间的奥妙几多,她懒得跟韩幼灵解释,再说,万一韩幼灵听了她的解释,不愿意帮她了怎么办? 姜使君伸出自己的手掌,和韩幼灵被割开的那只手相握,然后十指相扣。两人的鲜血在掌心交融。 之后姜使君又拿出一条红绳,绑在了两个人的手腕上:“跟我念。” 她闭上眼睛,红唇中吐出几句奇怪的咒语。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丹朱口神,吐秽除氛。五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或热,五体不宁。九丑之鬼,知汝姓名……” 韩幼灵颤颤地跟着姜使君念出这个她并不理解的咒语。 渐渐地,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气血沸腾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汹涌澎湃,呼之欲出。 韩幼灵一愣,姜使君说道:“别分神,跟我念。” 韩幼灵往内点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处在危险之中,她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跟着姜使君继续念下去。 身体里气血翻腾的感觉越来越汹涌,就在韩幼灵感觉自己快要压抑不住的时候,姜使君忽然厉喝出一个字:“换!” 韩幼灵吓了一跳,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被迅速抽出。与此同时,另一种更为强大的莫名的力量,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灌进她的身体里。 莫大的恐惧笼罩之下,韩幼灵本能地想要撤回自己的那只手。 但是姜使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刚才缠住她手腕的那条红绳,也让她没有退开的可能。 偏殿里忽然起了一阵大风,扬动两个人的衣袍。 一种未知的神秘的力量,正在两个人的身体里同步进行。 韩幼灵想要尖叫,但是她张开嘴以后,却发现自己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没法发出来。 姜使君闭着双眼,紧紧锁着韩幼灵的手,直到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沸腾的气血渐渐地平息,她才再度睁开眼睛。 韩幼灵躺在地上,浑身都在颤动。她感觉之前一直在自己体内作祟,给她带来痛苦的那条金蚕蛊,消失了。但是现在她却感觉四肢百骸里好像有密密麻麻的几万只蚂蚁在啃咬,在齿噬她的血肉,让她痛不 欲生。这样的痛苦,比被金蚕蛊控制时更加的难受。难受不知几十倍,几百倍。 第六百三十八章 王妃答应不杀 姜使君扶着自己的胸口,缓缓从韩幼灵的面前站了起来。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掌心里,已经多了一条小小的金蚕。 没过多久,那条金蚕就顺着姜使君手上的伤口,钻进了姜使君的掌心里。之后她的胸口就隐隐传来疼痛之感。这种痛感,显然是刚才那条小金蚕造成的。 姜使君顿时了然,原来韩幼灵之前是被本命蛊反噬了,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又怕被她看出来,才会在宴席上一直避开她的视线。 这条小金蚕,现在就是她的本命蛊。 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能找来当做本命蛊,不容易。 这次换渡,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不仅解决了自己身上咒术反噬的禁锢问题,还白得了一条金蚕蛊做本命蛊。 这么好的东西,之前一直留在韩幼灵的身上,还真是可惜了。 韩幼灵不懂得如何驾驭它,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当初司隶还活着的时候,韩幼灵曾经和司隶学过一段时间的蛊术。但是韩幼灵的天分实在是不好,为了帮她的蛊术精进,给韩遣一个交代,司隶就给了韩幼灵一只难得的 金蚕蛊,让她做本命蛊来养。 可是韩幼灵才把金蚕蛊种在自己的身体里,司隶就跟着燕凛他们去了西兆,最后死在了西兆的龙泉山里。 而韩幼灵在蛊术上没有了指路人,只能自己瞎琢磨,她乱用咒术,才导致了自己被金蚕蛊反噬的结果。 这种本命蛊反噬的问题,对于韩幼灵而言是很难解开的,但是对于姜使君而言,那还不就是小菜一碟。 姜使君念了两句咒语,又从小知那里拿来两颗药服下,身体里那只躁动不安的金蚕,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现在,她要试试自己的蛊术是不是真的能用了。 姜使君跟小知要来自己的蜂王。 在她的操控之下,她暌违已久的好伙伴,咻的一下从幔帐上扫过。 一块巨大的幔帐瞬间被割裂,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姜使君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笑容。身体里没有被禁锢压制的感觉产生,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换渡之法,果然是有用的! 她又是巫蛊界的霸霸了! 姜使君回头看着小知,而小知笑的比她更开心。 “王妃,您又能用蛊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是太让人惊喜了。惊喜之余,姜使君低头看了蜷缩在地上的韩幼灵一眼:“被禁术反噬,刚开始的确是会有点痛苦,但是这种痛苦很快就会平息下去的。因为我之前已经压制过它了,你的身 体只是一开始还不习惯而已。” 韩幼灵这才知道事情不简单,但是已经太晚啦。 她扭曲着身体,痛苦的问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姜使君将自己身前的头发,挑起来撩到耳后,“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对你做了什么,知不知道对你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说完,转身往内殿走去。 燕凛自从姜使君去了偏殿以后,就一直望着偏殿的方向,耐心地等着。 内殿里的那些人都被燕凛控制着,现在个个安静如鸡,没有一个人敢多吱一声,打扰燕凛。 姜使君一丛内殿里出来,就看见了站的像一块望妻石的他。 “燕凛!” 姜使君叫了一声,朝他扑了过去,和他抱了个满怀。 韩幼灵已经重新被人捆上,从偏殿里拖了出来。韩少原一看到面色惨白,手上还在流血的韩幼灵,立即挣扎了起来。 韩幼灵被推到了韩少原的身边,躺在地上,身体不时抽动一下。 燕凛低头看着姜使君,问道:“解决了?” 姜使君欣喜道:“解决了!我跟你说过没问题的吧!我现在又能重新用蛊了!” 燕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那就该办正事了。” 姜使君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转身看向内殿里跪着的那一群人。今夜宫变,她能恢复蛊术,只是一个意外的小惊喜,真正的正事还没办呢。 燕凛低头看着韩遣父女几人,说道:“拖出去,给他们一个痛快。” 厉王还是要杀他们! 韩遣顿时抬起头,惊恐地看着燕凛。灵灵不是帮了厉王妃了吗?厉王怎么能…… 他用力挣扎着,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还处在痛苦中的韩幼灵更是惊愕,她艰难地从地上翻身,抓住燕凛红色的华裳一角,颤抖着双唇说道:“燕哥哥,你不能!你不是答应我,不会杀我父亲和哥哥吗?你,你 答应的!” 看着自己被攥住的衣服一角,燕凛在韩幼灵的面前蹲了下来:“是王妃答应不杀,不是本王说不杀。” 韩幼灵一愣,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姜使君。 姜使君的嘴边扬起一抹笑意,“我答应你的,不杀他们,所以我没有动手,但是我管不了王爷的决定。” 从燕凛保持沉默的那一瞬起,她就明白了燕凛的意图。 今日他们谋反一事,被韩家人撞见了,韩家人就没有活命的可能。今夜除了他们自己的人,谁都走不出卧龙殿。 这不过是她和燕凛骗取韩幼灵信任的一个小计谋而已。 韩幼灵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一个被欺骗玩弄的对象而已,她双目呆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燕凛:“你们,你们骗我……” 士兵们已经将韩遣和韩少原提了起来,韩遣从来没有停止过挣扎,终于在一个巧合之下,韩遣把塞在自己嘴里的布团给蹭了出来。 一得到说话的机会,韩遣就说道:“灵灵,你快求求厉王,让他放过我们!” 灵灵和厉王从前是那么要好的关系,或许厉王会一时心软也说不定呢?但是他才说了一句话,就又被人堵住了嘴。 为了避免他再次蹭开布团,这一次布团还塞的死紧。 韩遣拼命地挣扎着,看的出来,他有多想活。韩幼灵扯着燕凛的衣袖,她跪在燕凛面前,眼泪像漂亮的珠串一样往下落,卑微的哭求道:“厉王!厉王我求求您,您就放了我哥哥和父亲吧!留他们一条命,我做牛做马,我做什么都行!” 第六百三十九章 溺死! 韩幼灵已经不敢再奢求叫燕凛燕哥哥,她叫他厉王,她敬她怕他,她畏惧这个冷漠无情的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一样的男人。 燕凛冷笑着问道:“愿意给本王当牛做马的人不知几多,本王差你一个?他们已经知道了谋反一事有本王参与其中,本王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走出卧龙殿?”韩幼灵立即说道:“我保证,我保证他们离开这里以后,什么多余的话都不会说,我们会立刻离开京都,从此找一个没人知道穷乡僻壤生活。我们改名换姓,没有人会知道 我们是谁。” 燕凛从她的手里扯出自己的衣袍,含笑问道:“韩幼灵,你知道谋害皇嗣,是多大的罪吗?” 在韩幼灵的茫然中,燕凛说:“当诛九族。” 韩幼灵用力摇头,“我没有……” “不,你有。”燕凛看着韩幼灵梨花带雨的脸庞,指着自己身侧站着的姜使君,说道:“君儿,你从前最不耻的耻骨。你可知道,她是前朝公主,是秦皇后留下的骨血,是最不容轻慢的圣 骨一脉,是顺玥公主。” 一股森然的感觉,密密麻麻地爬上了韩幼灵的背脊。 姜使君,她身上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不只是姜使君,现在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姜使君的身上。 韩幼灵的泪珠不停地往下落,难怪,难怪燕哥哥待她总是不同。燕哥哥一定是早就查到了这件事情,才会处处护着姜使君。 可笑她什么呢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姜使君用了狐媚手段才博得了燕哥哥的欢心。 原来燕哥哥的欢心不是她可以博取的,只能是燕哥哥自己掏出来给别人的。 燕凛继续问道:“韩幼灵,你还记得自己害了君儿几次吗?” 韩幼灵惊恐地摇头,在这样连番的打击下,她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我没有,我……我……” 燕凛说:“你若是记不起,本王可以帮你想想。”燕凛钳着韩幼灵的下巴,薄唇吐出冰冷的言语:“在京郊,你派数个黑巫师追杀她,此为一罪。在常州,你蓄意推她入水,此为一罪。回京后,你借柳元霜之手置她于死地 ,此为一罪。” 燕凛每罗列一条韩幼灵害过姜使君的罪名,韩幼灵的脸就煞白一分,手脚也就冰凉一分。 这些事,这些事燕哥哥全都替姜使君记着。 从前,燕凛不和韩幼灵追究这些事情,就是为了等着日后,抓一个机会,和韩家一并清算。 眼下,显然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燕凛看着韩幼灵,说道:“你以为本王是忌惮着你与皇家的关系,不敢杀你吗?本王只不过是觉得,杀你一个不够而已。” 韩幼灵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她从燕凛的眼中,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燕凛说完,甩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韩遣还想要让他看在和韩幼灵昔日的旧情上,放他们一马。可惜,他和韩幼灵之间,和相府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昔日的旧情可言。 “拖下去!”燕凛侧目对身后的侍卫说道:“韩遣和韩少原,直接斩杀。韩幼灵,捆去静寿湖,溺死!” 该狠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有一点点的手软。 这才是东周厉王的手段。 韩幼在大殿之中,声嘶力竭地喊道:“厉王!我求你,我求您了!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厉王!” 但无论她怎么哭喊,燕凛都没有半分心软。 侍卫们将他们从内殿押了出去,韩幼灵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殿外。 这三个碍眼的人一并被收拾了以后,燕凛忽然又将视线投到了韩皇后身上。 韩皇后的身子一颤,燕凛说:“绞死。” 立刻又有两个侍卫上前,把韩皇后拖了过去。 他们扯下大殿里一块金色的幔帐,直接勒在了韩皇后的脖子上,将她生生地勒断了气。 现在大殿里,只剩下永靖帝和幽月公主了。 幽月公主看着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处理掉,一张脸早已经惨白的像纸。她连哭都忘了哭,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韩皇后的尸体,在不住地打颤。 燕凛看着永靖帝问道:“知道本王为什么要将你们留在最后吗?” 永靖帝低下了头,避开了燕凛咄咄逼人的视线。 燕凛说道:“十余年前,一场宫宴,皇上借着火袄教徒谋害小公主之机,杀尽我圣骨一脉。皇上后来夜寐时,可有做过噩梦啊?” 永靖帝狡辩到:“朕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天下人都知道,当初宫变之中害死圣骨一脉的人,是火袄教徒,是司隶!朕还为此颁布了左道乱政者杀的条令,您冤枉朕!” 燕凛冷笑了一声,“皇上说当初屠戮我圣骨一脉的人是司隶,可司隶却在死前告诉过本王,那是皇上的杰作。” 永靖帝一怔,司隶,真的死了? 燕凛说:“是皇上想要称帝,才会害我圣骨一脉枉死那么多人,才会害圣骨凋零殆尽。这笔账,本王今日就是来跟皇上清算的。” 永靖帝大声叫到:“司隶是骗你的!朕,朕是皇帝!”面对永靖帝的咆哮,燕凛轻声说道:“你们二人之间,定然有一个人说的是谎话。但是没有关系,司隶已经死了,现在只要将皇上也给解决,不管你们谁说的是真的,本王 都算是报了仇。” 永靖帝的身体一抖,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吗? 燕凛说道:“本王记得,当初皇上为了效仿司隶的杀人之法,将圣骨一脉的女子,全部剖了心。那其中,也有不少皇上认识的人吧。” 永靖帝沉默着,安静如鸡。“本王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对这些昔日在一起相处的好友,皇上都下的了手。后来本王想明白了,一定是因为皇上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血亲关系,所以皇上的良心才不觉 得痛。”燕凛笑了笑,“本王今日特意将幽月公主留到了最后,就是因为本王想看看,当皇上眼看着自己的至亲被剖心时,会有怎么的心情。” 第六百四十章 他不甘! 作为一个皇帝,永靖帝唯一展现出父爱时候,就是在面对幽月公主的时候。 但也正是因为他对幽月公主的偏爱,才会养出了幽月公主后来飞扬跋扈的性格。 皇室之中的公主皇子不知几多,今夜大部分人都被控制起来了,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幽月公主,却是被燕凛嘱咐要抓来的。 因为他知道,永靖帝是真的关爱这个公主。 幽月公主被押到了永靖帝的面前,她好像终于想起来了要怎么挣扎,泪水涟涟地看着永靖帝。 她的嘴被堵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她的眼神却是在对永靖帝求救。她的眼神在说,父皇,父皇救救我啊,我这一辈子还远远没有活够,我不想死…… 而燕凛已经从少天的剑鞘中抽出长剑,将剑尖对准了幽月公主的胸膛。他杀过很多人,最为清楚心脏在什么位置。 他说要将幽月公主剖心,就一定会剖给永靖帝看。 而他素来说道做到。 永靖帝看着燕凛叫到:“幽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你要杀要剐,就冲朕来,你这是在滥杀无辜!” “无辜?”一旁的姜使君笑了。她低头看着被摁在地上的幽月公主,说道:“她从来都不无辜。”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结下梁子的就是幽月公主。 幽月公主惊恐地看着她,除了哭什么都不能做。姜使君弹着指甲,说道:“我记得有一夜我在绵山上醒来,就碰着了刺客。那个刺客告诉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身耻骨,也妄想攀上高枝,给我留个全尸,已是主子的对你 恩赐’,那刺客口中的主子,不就是幽月公主吗?”姜使君走到幽月公主身边,说道:“若不是那一日我命大,我早就死在刺客手里了,我都活不到守孝结束归家,更遑论后来嫁进厉王府。今日就算是燕凛不杀你,我也不会 放过你。” 永靖帝看着燕凛,摇着头,“厉王,她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有什么事,大可以冲我来!不要杀她!” 燕凛的剑尖没入一分。幽月公主的胸膛已经见了血。 她挣扎着想要躲开燕凛的剑,但是却被人摁的死死的。 “厉王!”看着长剑没入幽月公主的身体,永靖帝大叫着:“幽月只是个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孩子,你就算放了她,她也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威胁的!” 燕凛恍若未闻,剑身再没入一分。 他的剑刺的很慢,但是从未停止过向幽月公主的胸膛刺进。 他要让永靖帝知道什么叫无力。 永靖帝的眼睛都充斥起了血丝,他发白的唇瓣都在颤抖。 “厉王!你就连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吗!连这样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都能下得了手,你是地狱里来的恶鬼,你……” 燕凛手上的长剑一次性彻底贯穿了幽月公主的胸膛。 永靖帝停止了呼喊。 幽月公主的口中呕出一口鲜血,她眼看着长剑没入自己胸膛,除了害怕,她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她因为疼痛引起的挣扎,也跟着消失。 她倒在血泊里,躺在永靖帝面前,连眼睛都没有人为她阖上。 “啊!!”永靖帝的嗓子里传出一声嘶哑的呼喊,他的眼中甚至为幽月公主滴落了一滴眼泪。 燕凛松了手,那把长剑就那么插在幽月公主的胸膛上,没有一个人上前拔出来。燕凛看着永靖帝,说道:“原来皇上也会心痛。那皇上当初又为何要杀那些人,为何要剖她们的心?难道只有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你能剖别人的心,本王 就不能剖她的心了吗?皇上,你看,这个世上是有报应的。天不报,本王报。” 燕凛抬起一只手,伸直了两根手指,向前掸了掸。 常天就捧着手中的长盒,走到了燕凛面前。 燕凛打开盒子,姜使君一愣,是金鳞刃! 难怪她觉得眼熟! 这是姜使君第二次见这把刀。第一次她见这把刀,还是她公审的时候,燕凛用这把刀来镇永靖帝,还让他当众下跪了。 这么刀不知道多珍贵,燕凛竟然将它给带进了宫里! 金鳞刃在手,燕凛可以矫帝王之过,但是如今他们都已经反了,永靖帝也已经变成了一个阶下囚,燕凛要还用这把刀干什么? 燕凛将金鳞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 一并被取出来的,还有一张垫在金鳞刃之下的布帛。 燕凛把布帛张开一甩,丢到了永靖帝的儿面前。 永靖帝低头一看,那布帛上密密麻麻的写得全都是名字。那些名字姜使君或许不认识,但是永靖帝却全都认识。 那些名字,全都是死去的圣骨一脉的人。 名字全都是用朱砂写就,当那些名字呈现在永靖帝面前的时候,永靖帝仿佛看见了它们在疯狂的跳动。 在它们的跳动下,仿佛从中伸出了几只血手,要将他攥下地狱。 “啊!”永靖帝惊叫一声,将织锦布帛丢开。 燕凛说:“当年宫变发生之时,我圣骨一脉死去的一百二十九人,他们的名字,都在这里。皇上觉得熟悉吗?” 永靖帝摇头道:“不是朕,他们不是朕杀的!” 燕凛厉喝道:“若不是皇上,皇上有什么好怕的?”燕凛双目充血,咆哮道:“我父亲死在那一场宫变里,我母妃在宫变之中毁去了半生!还有顺玥!她本可以活得比谁都漂亮,却因为你,尚在襁褓之中,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就失了至亲,还因为耻骨的身份,被人耻笑了整整十几年!这些,难道不是皇上的错吗!” 永靖帝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就算是他那一身金黄的龙袍,也没能让他增加任何的威势,他只是一个中年的,废物一样的男人。 燕凛看着永靖帝,喃喃道:“本王曾听人说,本王自小没有怜悯之心。可他们错了。本王幼时,心中也存过善念。皇上知道本王的怜悯之心是从什么时候丢的吗?” 永靖帝没有回答。燕凛说:“是从本王知道,自己爱的人,一个都不能再回来的时候,是从本王知道怜悯之心,救不了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你们既不怜悯本王爱的人,本王又为何要去怜悯你 们爱的人?” 燕凛走回幽月公主身边,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冷笑道:“不让皇上也尝尝这样的滋味,皇上怎么会知道何为痛,何为绝望,何谓撕心裂肺!” 他说完,忽然将竖在幽月公主胸膛里的长剑拔了出来,但是下一刻,他却又将长剑猛地刺入。 永靖帝的呼吸一滞。 燕凛却将这个动作毫无人性地反复了数次,直到幽月公主胸膛里的一颗心,都被捅的稀烂。 燕凛轻易不暴露情绪,可是那一瞬间,压抑在他心底多年的情绪全都爆发了出来。 最后燕凛将拔出来的,还滴着血的剑举到永靖帝面前。“看着,这是你爱的人,是你的女儿,她是因为你而死的!是因为你做的恶,是因为你的野心,是因为你的权欲!皇上,你该庆幸,你只爱幽月公主一个人,否则,今夜还 会死更多的人!” 姜使君看着燕凛,一对娥眉细细皱起。 她甚至觉得,燕凛要失控。 燕凛咬牙说出这一切。 可是没人知道,那一瞬间,燕凛是在不甘。 他不甘在不久的未来,就那么抛下自己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爱人,就那么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也想活…… 这世上的人,只要还有大好的人生,谁会不想活。 他不甘这么多年,他都是为了报仇而活。 为了报仇,上了天青山。为了报仇,吃下了那颗药。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他幼时抱过的孩子。 他以为可以和她长相厮守,可是他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是他命不久矣的噩耗,是他将要撒手人寰,留她一个人在个尘世里孤零零地活的无力和不得已。 而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永靖帝造成的。 若是没有永靖帝,没有永靖帝当初在宫变时做的那一切,那他和顺玥的未来,他的身体,他的家,他的一切都不会那么毁掉。 他不甘,他从来都不甘就那么死去。 可是死亡已经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是一个男人,他必须给君儿做表率。 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任何软弱的一面,他的一再隐忍的情绪,除了现在,还有什么时候能够发泄。 燕凛今夜是来讨债的,既然是讨债,就要讨个清楚。 燕凛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自己心头难以控制的情愫。 内殿寂静的好像一塘死水。 谁都没有见过燕凛失控的样子。 半晌,燕凛才再度睁开眼睛。 这一次,他又是那个什么心思都不再展露的冷面王爷,没人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任何情绪。 将从幽月公主胸口里抽出来的剑丢到一旁,燕凛拔出了手中的金鳞刃,指着永靖帝的眉心。“一条人命换一剑,一百二十九剑,皇上若是能扛过去,本王就放了你,如何?” 第六百四十一章 你一定是累了 永靖帝的脸色难看的像是见了鬼,厉王是要将他,将他凌迟? 看着燕凛手里的金鳞刃,永靖帝现在只想求一个痛快。 “你有本事就一剑杀了朕!” “皇上以为刺激本王,就能得到一个痛快的死法吗?做梦!” 燕凛说完,提起手上的金鳞刃,朝永靖帝刺了过去。 金鳞刃自赐给厉王府后,便没有见过血。 今日,是头一次。 凄厉的呼喊不停从内殿里传出来,叫人听得心惊胆战。 段修睿一直站在卧龙殿的门口,唐王已经被他处置了。现在听着卧龙殿里不时传出来的嘶喊声,他已经能够做到波澜不惊。 卧龙殿里,永靖帝的双目已经被刺瞎。 那是燕凛最开始的两剑的功劳。 当人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觉,就会成倍的敏锐。 痛觉和触觉也是一样。 燕凛一开始就将永靖帝刺瞎,就是为了让永靖帝更清晰地感受身上的痛苦。 从前身到后背,手臂到双腿,永靖帝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他的身上遍布伤口,但是一百二十九剑,还远远没有结束。 燕凛知道什么样的伤才会置人于死地,所以在一百二十九剑结束之前,他绝对不会让永靖帝那么痛快地死去。 燕凛说到做到,在永靖帝的身上划了一百二十八剑,几乎要将他的肉从骨头上剔下来。而到那一刻,永靖帝竟然还能保持着清醒。 直到燕凛将最后一剑刺入他的胸膛,这一场凌虐,才终于画上了句点。 看着面前逐渐冰冷的尸体,提着金鳞刃的燕凛,陷入了垄长的沉默,他扭头看向姜使君,那个眼神里,藏匿了太多太多的,不能言语的情绪。 而这样的情绪,最后都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一种麻木。 他比不会言语的雕像更沉默,漆黑的双眸,也没有一个聚点。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姜使君看着他傲岸孑然的身影,忽然觉得他好孤独。 他不过二十余岁,却背负了十几年的深仇。 姜使君缓步朝燕凛走了过去,轻轻将沾了血的金鳞刃从他手心里取了出来。 姜使君把剑朝常天递了过去:“收起来。” 她能感觉的到,燕凛今夜不对劲。 他做的事,他的情绪,没有一样是正常的。他是该表露自己的心绪,但不该是那么失控的状态。 除非,他有事藏着,他在找一个宣泄的点。 她能想到的,唯一的,他想要藏着的事情,就只有他身上的病。 没关系,他不说,她不问。 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一切都还很好。 燕凛垂眸,看着被拿走的金鳞刃,好似还想要握住它。 而就在他抬起手的一瞬间,姜使君将自己的手滑入他的手中,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燕凛怔了怔。 她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像从前一样明媚温暖的笑容。 “燕四岁,我们,回家吧。” 燕凛怔怔道,“回家?”姜使君点点头,“嗯,我想回家了。回我们的家。母妃说,在家中等我们回去一起用晚膳呢。来的时候忘记告诉你了。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母妃一定都等急了,我们回去 吧。” 燕凛的喉结滚了滚,他的眼中好像又重新有了焦点。“好,回家。” 燕凛大掌一握,将她的手紧紧的锁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带着她往卧龙殿外走去。 没人知道卧龙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永靖帝的嘶喊从一开始的高亢,转变成了低哑,到最后彻底消失,竟然过了整整半个时辰。 直到燕凛带着姜使君和一群侍卫,从卧龙殿里走出来,整个被围起来的大殿的气氛,才终于得以重新流动。 段修睿对着燕凛拜了一拜,“厉王!” 燕凛瞥了他一眼,说道:“明日之后,齐王就是这东周的主宰了,没必要再对本王如此客气。” 段修睿一听,立即道:“厉王世代持金鳞刃,有矫枉帝王之过的权利,本王就算成了这东周的皇帝,也还是要敬着厉王。” 今日一役,他已经见识到了厉王的厉害,也知道和厉王相左没有什么好下场。自然要对厉王更恭敬一些。 只要他不刺着厉王,厉王也不会害他,这已然是最好的平衡了。这也是刚才美成给他的警告。 燕凛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牵着姜使君,踏着浓浓夜色,在一众人的注目下,离开了这巍峨皇城。 回去的路上,燕凛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姜使君跟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也保持着同样的沉默。 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厉王府,燕凛却站在厉王府的门口,看着府门上的厉字,呆滞了良久。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回家了呀。 这么多年来想做的事情终于得偿所愿,他好像忽然之间,就被掏空了身体里的灵魂。 他已经杀了最大的仇敌。报了仇。 可是他开心快活不起来。 好像从前还有一个让自己撑着,好陪伴在她身边的理由。 现在,却是没有了。 燕凛垂眸看着自己那一身的红衣,扯开嘴角笑了笑。 这样鲜红的东西,与他到底是不相配。今日能穿一次,也不过是为了给她看而已。 这时候燕凛的脑中一阵骤疼,眼神的景象都晃动了起来。 他的身体一晃,就在他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一直被他抓在掌心的手,蓦的将他扣的死死的,就好像在害怕他突然逃走一样。 燕凛的神思顿时被拉了回来,他转头看着姜使君,姜使君也同样在看他。 “没事的。”她喃喃地说:“会没事的。” 这句从前他总对姜使君说话,现在姜使君自己先说了。 他知道姜使君在害怕什么。 燕凛问道:“你怎生比本王还怕?” “我没有在害怕啊。”姜使君红着眼睛笑道:“我只是,只是在高兴。以后我们就只剩下幸福的好日子了。我多高兴呀。你看不出来吗?” 燕凛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她握住的手,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你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姜使君听到他的这句话,眼睛忍不住一眨,大颗滚烫的泪珠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那一次在前厅挑选衣料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他这样的症状。他的身子在晃,但是他什么都不说,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他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就为了告诉她, 他没事。 她明明看出来了,可是她,她甚至…… 她甚至都不敢问燕凛怎么了。 他想要自己安心,她便竭力装出一个安心的模样。 她只敢悄悄地去找母妃,央着母妃以做空的名义去查问燕凛的情况,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怀疑。 可是她到底是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看着他再一次在自己面前,身影摇摇欲坠,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不在燕凛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 姜使君站在燕凛面前,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哭着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到了身体快要不行的时候?” “没有。”燕凛认真笃定地告诉她:“本王,一切都好。” 只要他还有精力,他会永远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 燕凛缓缓抬手到她脸边,想要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但是在距离她的脸只有毫厘之差的时候,燕凛的却突然手落了下去,他深谙的双目一闭,整个身体都朝姜使君倒了过去。 “燕凛!” 姜使君惊叫了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撑住他,站在原地不敢动。 燕凛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身体上大半地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姜使君的呼喊,他听不见了。 姜使君不信他会就这么倒下,小声的,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声:“燕,燕凛……” 可倚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依然没有回应。 姜使君闭上眼睛,两串泪水就那么滚落。 然后她抬起自己颤抖的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她将自己的下巴搭在燕凛的肩膀上,压住哭腔,对靠在她身上的男人哄到:“你一定是累了。睡一会儿。醒来,我还在你身边的。” 累了吧。 他一定是太累了。 背负了那么多年的重担,今日终于可以卸下来了,他该好好睡一觉的。他只是,太困了。 …… 九日。 燕凛躺在榻上,已经整整九日没有睁过眼。 卧房里燃着安神的蜜香,姜使君蜷在他床榻的一角,抱住自己的双膝,半张脸都埋在腿间,怔怔的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好奇怪,他怎么就睡不腻呢。 醒来陪她说说话呀…… “王妃。” 一旁的乔言聪唤了一声,拉回了姜使君飘远的神思。 姜使君扭过头,愣愣地看着他。 “乔管家。” 乔言聪站在床边,手上端着一个白玉碗,心急如焚的说道:“您就去歇一会儿吧。小人保证,王爷一醒就告诉您,绝对不会有片刻耽误。” 姜使君好似没有听见,又将头转了回去,呆呆地看着燕凛。乔言聪没法子,又说道:“再不济,这碗参汤您总得喝了呀。” 第六百四十二章 我害怕…… 这九日来,王府上下操碎了心,各种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像是水一样往王爷的嘴里灌,却一点用都没有。 王妃更是哪儿也不去,就这么死守在王爷身边,不吃不喝也不睡,就等着王爷醒过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王妃已经因为体力不支,昏迷过两次了。 可是王妃只要醒过来,又会团到王爷身边来,守着王爷一动不动。 就像现在,王妃才醒来不到一刻钟,就忙不迭地团回了王爷身边,生怕见不到王爷一般。 府里的那只九节狼通灵性,最亲近姜使君,见到姜使君这幅模样,也跟着团在她脚边,开始什么也不吃。 乔言聪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真不知道他们的倔脾气都是搁哪儿学的。先前宫中出了大事,唐王谋反,齐王救驾,永靖帝和皇后,还有前丞相一干人等都死在了宫变里。本来京都朝野混乱,正是厉王府需要出面主持的时候,可是偏偏王爷昏 迷不醒。 他这段时间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拂了太多拜见的帖子。幸亏萧公子新官上任,一直在朝中周旋,才让京中局势稍微安定下来一些。 如今王妃要是再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乔言聪知道姜使君的性格倔,可是如今的情况,可不是她倔别人就要听她的,她现在的身体,可金贵着呢,容不得她任性。乔言聪走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王妃,江大夫已经说了,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再这么下去,小心动了胎气。腹中孩子还小,跟着您这么不吃不喝,往后生下来,定然 体虚多病。这是王爷的后嗣,您难道也不在乎吗。” 之前宫宴结束的那一夜,燕凛就陷入了昏迷,后来大家都忙着照顾燕凛,也就忘了关注姜使君的身体。 姜使君第一次昏倒的时候,乔言聪才急请了大夫,给她看诊。这一号脉,果然如当初太妃所言,姜使君是有孕了。 但是孩子还小,才两个月大,所以不显孕。 这个消息对于厉王府而言,当然是莫大的喜事。但是现在燕凛一直昏迷着,这也就导致了谁也不能真正高兴起来,反而还为姜使君多了一份担忧。 姜使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呆呆地问道:“这是他的孩子,可他怎么也不醒过来问问孩子怎么样了。他不是最想要一个女儿的么,说不定真是个小郡主呢。” 姜使君忽然扭头看着乔言聪,问道:“他是不是不想要见我们?” 乔言聪一愣:“王妃,您莫要说傻话,王爷定然是最关爱您的。他只是……” 只是什么呢,乔言聪也说不下去了。 “他才不关爱我。”姜使君重新蜷成了一团,视线定定地望着燕凛苍白的脸:“他若是关爱我,怎么忍心看我守着他受这样的苦。”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小声的埋怨。 而这样的埋怨,竟然也是希冀着他能够尽快醒过来。 这时候,裘太妃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一见到姜使君又窝在了燕凛的身边,立时朝她走过去,紧张道:“好孩子,你怎么又开始折腾自己了!”她走到姜使君面前,摸了摸她的脸,心疼道:“你瞧瞧你,这才几天,都瘦成这个样子了。这要是让大将军见了,又该骂我们厉王府不会照顾人了,冽儿醒来以后也会心疼 的呀。” 姜使君抬眸望着裘太妃,一双眼睛红红的。 像是在寻求一个依靠,她问道:“母妃,他会醒的吧?” 裘太妃应道:“会的。他这么牵挂你,一定会醒的。” 姜使君吸了吸鼻子,抱紧了自己,任性地问道:“那他怎么还不醒?他再不醒,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看了燕凛依然紧闭的双眼,姜使君将一张脸全部埋了下去。 夹着压抑的哭腔,她说:“他再不醒,我害怕……” 裘太妃知道她心底苦,她对冽儿的在乎,不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少。冽儿这一昏迷,最焦心不过的就是姜使君。“可你这样守着他,也是没有用的呀。你听母妃的,乖乖吃饭,乖乖休息,好好养胎。这样他醒来以后,你才能有精力陪他,才能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他。否则回头他醒 了,你却倒下了,你不是也见不着冽儿醒了吗?还要冽儿托着病体再来担心你,你忍心吗?” 姜使君抬头看着裘太妃,一张脸上早已经布满了泪痕。她啜泣道:“母妃,我不知道他这一次醒过来以后,还能撑多久。我不知道昏迷两次以后,他的身体会垮成什么样。我怕他随时会倒下,我更怕我一闭上眼睛,就再也听不 见他叫我的名字了。” 她做不到坦然地面对他的离开和死亡。 一个把对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人,怎么可能做到放手。 就算对面是深渊,是死亡,都恨不得和他一起跳下去。可是现在他们却要她,在没有燕凛的世界里,好好活着。 她做不到。 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这是他想要的,也是所有人想要的。 可因为爱的太深,才会想要死也想陪着他,所以才更觉得自己多喝一口水都是罪孽。所以内心才会更受煎熬。 她在痛,她在哭,可是燕凛听不见,也感觉不到。 如果他真的在乎自己,真的那么放不下,就醒过来啊。 醒过来看看她,醒过来看到她没有他的陪伴,会是多可怜。那样,他是不是就可以多坚持一天,哪怕一天。 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她就觉得还有希望。 可是他躺在那里,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她只会越来越害怕。 他明明在自己身边,自己却要抓不住他。 难道要她就这么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的衰退下去吗? 还有什么办法,是能救他的…… 姜使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看着乔管家,说道:“去,把少天叫来,我要见少天!”乔言聪一愣,“王妃,您找他做什么?” 第六百四十三章 我要救他,不惜代价 姜使君没有解释,但是却推开身侧的裘太妃,从床榻上爬了下来。 她走到乔言聪面前,端起乔言聪手里的参汤,几口喝了下去,把空碗放回了乔言聪的手里。 然后她匆匆往屋外走去,回头对还在发呆的乔言聪说道:“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乔言聪点了点头,依照姜使君的要求,去把少天给叫了过来。 这时候姜使君已经穿好了衣服,身侧还挂上了一个锦袋。那个锦袋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 但是小知却识得,那个锦袋里,装的都是和蛊有关的东西,刚才还是她帮着一起收拾的呢。 姜使君对乔言聪说道:“备马,最好的快马,要能在雪中疾驰的快马。” 乔言聪更是不解了,王妃要马作什么? 少天对姜使君问道:“王妃,您找属下何事?” 姜使君走到少天面前,看着他问道:“你认识去祁连天山的路,对不对?” 少天的双眉一皱。 姜使君逼近少天一步,继续问道:“你知道天池在哪儿,对不对?” 王妃好不容易从王爷的屋子里出来,还愿意见他,怎么又是让人备马,又是问天山的路?现在还问天池…… 少天明白过来姜使君要做什么,忽然朝姜使君跪了下去,大惊失色道:“王妃,万万不可!” 姜使君一双眼眸紧盯着少天,忍着眼中的泪水,说道:“没有什么不可,燕凛现在昏迷不醒,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你只管带路!” 燕凛刚昏倒的那几天,她用尽了蛊术,也没能让燕凛醒过来。 只有那个办法了,只有那个办法能救他。 少天抱着剑,挺直了背脊,强硬道:“王妃,恕属下不能从命!” 大家不知道姜使君要干什么,但是少天却猜出来了。 王妃想要寻天池里的千叶莲花,制出莲珠来救王爷的命。除此之外,王妃还能因为什么理由去天池? 这件事情,他不能答应王妃。 就算是王爷在这里,也不会允许王妃这么做的。 王爷只希望王妃能够好好地活着,怎么可能会让王妃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姜使君怒道:“你只是个侍从,主子的命令你只能服从,你没有质疑的权利!我要去天池,现在就去。带,路!” 少天一哽,抱着剑,对姜使君高声问道:“莲珠需要取圣骨心头血来制,敢问王妃,要取谁的心头血?” 姜使君毫不犹豫地说:“取我的!” 少天继续强硬地问道:“那王妃的性命安全怎么办?王妃腹中的孩子当如何?又有谁知道这莲珠的秘密配方!” 看着姜使君红肿的双眼,少天的语气软了下来,“王妃,王爷还在病榻之上,您万不可冲动行事……” 这种关头,若是王妃再出了什么事,王爷就更…… 裘太妃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几分不对劲,对少天问道:“王妃说的取血是什么意思?” 少天说道:“王妃要取自己的心头血配传说中的奇药救王爷,她要去天池找千叶莲花。太妃,您快劝劝她!” 这种事情岂能儿戏。 王妃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妃去涉险啊。 裘太妃吃了一惊,人若是取了心头血,那还能活命吗?何况君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要是出了事,这个孩子定然也保不住。 就算是她心系冽儿,也不该如此啊! 裘太妃走到姜使君身边劝道:“孩子,你不要冲动,你不能做这种傻事啊!” 姜使君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 “燕凛跟我说过,他给黎咒吃了毒药,黎咒每个月都会来要一次解药。王府中定然有人知道黎咒如今的下落,找到黎咒,就能找到莲珠的配方。” 少天郑重道:“此事性命攸关,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您腹中的孩子该怎么办?那是王爷最期待的子嗣,您难道要带他涉险吗?王妃,请您三思!”姜使君哑声:“我已经三思过了。找到黎咒以后,就可以得到配方。之后取回千叶莲花,好生培植。这期间,我会以冰蚕蛊封住燕凛的全身血脉,让他不生不死,但也醒不 过来。同时,也可以延缓他的病情恶化。” 这件事情很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柔声说:“在他昏睡的时候,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我会留下他最爱的孩子陪着他。然后,剖心取血。” 这种可怖的事情,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变得轻描淡写了。 姜使君的脸上甚至牵出了一抹笑容,她似乎看到了希望。 “有了心头血,燕凛就能活。给他喂下莲珠以后,我再解开他身上的冰蚕蛊。之后,他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了,多好。” 对,这是如今最好的法子。 能救他,也能留下他一直期待的孩子。 少天木讷地摇头道:“王妃,不可啊……” 王妃的做法,还是要牺牲自己。这是王爷最不愿意见到的,否则王爷当初也不会放了黎咒和西池娘子。 王妃若是这么做了,那王爷的一番心血,不就都白费了吗? “究竟有什么不可!你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不可!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燕凛去死吗!他能为我的未来筹谋,能为我铺路,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他筹谋?” 姜使君冲少天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可是叫过以后,她却好像突然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手扶着院中的白玉石桌,往后跌了一步。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给的那千般荣华富贵啊…… 少天一惊:“王妃!” 她垂头,像是一个丢了操纵者的傀儡,无力地说道:“除了莲珠,我已经,别无他法了……” 这时候,少天的视线,却越过姜使君,落到了她身后。 少天一愣,“王爷……” 姜使君依旧低着头,“我要救他。不惜代价。”这时候,从她身后传来一道虚弱而低沉的声音,“本王,不许。” 第六百四十四章 私奔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扭头往身后看去。 燕凛穿着一件贴身的白裳,扶着门沿,定定地看着她。 燕凛摇摇晃晃地朝姜使君走过去,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他醒来的姜使君,立即飞身朝他扑过去,和他抱了个满怀。 那一瞬间,她的泪水决堤,“我以为你就算再过很久都不会醒了。” 燕凛低头看着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人,忍住心疼,沉声问道,“本王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本王不许!” 他绝对不许姜使君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姜使君不停地摇头,再摇头。 她必须救他,除了莲珠,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帮到燕凛了。 燕凛抓住姜使君手腕,冷声警告道:“若是你敢那么做,你阖上眼睛的那一天,本王定然立时来陪你!本王说道做到!听明白了吗?” 姜使君猛然抬起头看着燕凛。 他会陪自己一起死。 “你凭什么命令我!”姜使君甩他的手,“你能陪着我去死,凭什么要求我独活!这不公平,我不听!” 乖巧,懂事,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只要燕凛能好好地活着。 燕凛怒道:“你和本王不一样!” 姜使君问道:“哪里不一样!” 燕凛说:“心衰而死,是本王的命,不是你的命!” 她若是一心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他又怎么能舍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独活? 他的死,是免不了的。可她不同,她还有大好的未来没去享受,她不该为了自己一个人,就倾尽所有。 燕凛说的急了,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紧跟着竟然从嘴里呕出一口鲜血。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王爷!” 姜使君吃了一惊,连忙扶住燕凛,想要带他去休息:“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生气,你好好休息。” 燕凛却不动,他扶着姜使君的双肩,苍白的唇上还残留着没擦去的血迹,“答应我,不许去做傻事。不许拿自己的心头血救本王。” 姜使君听了只是哭。 燕凛高声道:“答应我!” 在燕凛的厉喝下,姜使君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最终她还是向燕凛做出了妥协,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燕凛说:“本王要你亲口答应。点头,不作数。” 姜使君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哭的几乎要岔了气,只能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我,答应……答应你。” 燕凛的脸上终于牵出一抹笑容,“乖。” 他抬手摸了摸姜使君的头,又恢复了从前对她千般宠溺的姿态,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柔声道:“本王刚才对你太凶了,抱歉。” 他抬眼看了一眼院中的少天等人,对他们使了个眼神,他们就都退了下去。 他们现下只想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燕凛醒来以后,身体就渐渐地有了转好的迹象。 可是姜使君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快好了。他表面上虽然是在康复,但他的身体底子,却在一天天地垮掉。 她总是在看他,生怕他再次晕倒。 他却是在看着她,不给她半点去天池找千叶莲花的机会。 直到燕凛醒来的第三天,他的身体就差不多恢复了过来,至少也能下床正常走动了。 姜使君扶着燕凛来到桌边坐下,给他摆好了一副碗筷。 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是在卧房里用的饭,只要是姜使君能做的事情,她从来不让别人经手。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抓住属于他们的每一分每一秒。 姜使君正在给燕凛盛饭,燕凛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君儿。” 姜使君一愣,转身看着他:“怎么了?” 燕凛看了看卧房外的那几个小厮,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笑道:“你过来,靠近些,本王有几句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姜使君依照燕凛的要求,凑了过去。 燕凛又把她拉低了一些。 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他压低声音,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潜逃吧。” 姜使君一愣,“逃?” 燕凛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嘘!” 姜使君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燕凛才放开她。 姜使君在燕凛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道:“我们为什要逃?” 在厉王府里很安全,他们根本没有逃的必要啊。燕凛说:“逃,逃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风景如画的地方,过只属于你和我的,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剩下的最后的时间,我想和你一起过。只和你一起过。没有别的羁 绊和牵挂,就我和你。” 姜使君愣了好一会儿,大脑经过了好一阵整合,才明白过来燕凛刚才那一番话的意思,约等于——私,奔。 但是姜使君依旧不敢相信这会是燕凛说出的话,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要和我私奔?” 而燕凛给了她最肯定的答案,“对,我们私奔。” 姜使君往门外看了一眼,小厮们还杵在那里,好在他们并没有听见燕凛这番话。 难怪燕凛刚才要特意压低声音,这种话,哪里是能随便说出来的。 尤其燕凛还是厉王府的一家之主,他要带王妃私奔,这话要是传出去…… 姜使君本以为燕凛是在说笑逗她,但是低头一看,燕凛的神情,真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严肃的不能再严肃了。 姜使君紧张道:“你是认真的?” 燕凛说:“当然是,这种事情,岂可儿戏?” 姜使君一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甚至想问燕凛,他是不是病傻了。 燕凛说:“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最清楚。本王还有一段时间,这最后的时间,本王不想浪费在厉王府中,天天和药草为伴。所以,我们私奔吧。” 他笑了笑,“本王这一辈子,还真没做过什么任性的事,所以最后的时间,本王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过。” 而他的想法,就是和她一起,自在逍遥地看看这东周的山河湖海,人间草木。 可是这样的愿望,在厉王府中定然是不可能真正实现的。燕凛握着她的手,期许地看着她,“你愿不愿意跟我私奔?”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夜逃 姜使君一直都觉得,自己不会参与跟男人私奔这种玛丽苏女主才会上演的戏码。 之前苏沪也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而她干脆果断的拒绝了。因为她觉得,这种白日梦想家做的事情,才不是她这种小机灵鬼会做的呢。 但是现在,她已经趁着月黑风高,趴在了厉王府的一处矮墙上。 已经翻出矮墙的男人四处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人了,才对姜使君张开怀抱。 堂堂一个厉王,竟然在月黑风高夜,偷摸着做这种事情,说出去一定叫人笑掉大牙。但这种事情,别人一般是没有机会知道的。 那一瞬,姜使君终于明白,不是她不会做出这种玛丽苏的事情,而是叫她做这种事情的人不对。 如果对方是苏沪,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应允的。 但对方只要是燕凛,不管他说做什么,不管他要带她去哪里,她都会跟他一起做。 就好比,和燕凛私奔! 他们白天才说过这件事情,晚上就已经悄悄地翻上了墙头。 姜使君并不担心王府的人会为他们着急,因为燕凛已经留了一封信给裘太妃。裘太妃读了以后,就不会再让人来逮他们了。 他们一路潜逃出王府,都十分的顺利,眼下这里是最后一道矮墙了,只要他们离开了厉王府,就可以天地之间,自在逍遥了。 姜使君把另一条腿也给跨出墙面,燕凛在墙下伸出一双胳膊,掐住她的纤腰,把她从墙上抱了下来。 姜使君心底有一股暗戳戳的兴奋,埋头在燕凛的胸膛间,轻笑了两声。抬头一看,燕凛也看着他,眼底全是笑意。 这可是私奔耶,她在和燕凛私奔! 燕凛的身体刚恢复,还用不了什么厉害的轻功。也就不能抱着她飞檐走壁,直接离开厉王府。所以潜逃,只能用两条腿了。 不过这样倒是增添了一番特别的私奔的滋味。 不然咻咻咻的在屋檐上飞来飞去,姜使君都觉得没劲。路么,还是要靠自己两条腿走出来,更有意思一些。 燕凛扣住她的手,说道:“跟我走。” 他的身上背了一个长匣,是临走的时候特意带上的,他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姜使君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但他既然说了很重要,那就一定很重要吧。 她则是简单地收拾了几件两人的衣服,另外还带上了一沓银票。 出门在外,没有钱怎么行。反正厉王府里也不缺这几个钱,他们怎么都不能忘了该有的享受啊。 姜使君低声问道:“你不带一把剑防身吗?” 燕凛牵着她在小街巷里穿行,“我们是私奔去的,不是去打架。带剑反而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最好。” 姜使君:“可是……” 燕凛在走过街口的时候,脚步一顿,猫着身子往外看了看,四处观察有没有会注意到他们的行人。 姜使君继续道:“可是如果我们不巧遇上了天青门的人……” 燕凛转回去看着她,抬手在她的鼻尖勾了一下:“天青门的人,已经被处理了,没有谁能找上你我的麻烦。” 姜使君又说:“那若是遇上强盗……” 燕凛笑:“那我也能保你平安。” 他说完,俯身看着姜使君的肚子,伸手在上面温柔地摸了摸。他的神情温柔,动作轻轻地,小心又谨慎,生怕吓着了里面的孩子。 燕凛的嘴边荡开几分笑意,“孩子,爹爹要带你阿娘去游山玩水了,你能跟着一起去,是不是也很开心啊?” 姜使君好笑地推了他一下,“孩子才多大,能听懂什么呀。” 她都没有显孕,这个孩子恐怕都发育完全呢,燕凛说什么傻话呢。 燕凛抬头看着她反问道:“你又不是孩子,怎么知道他听不懂?我要多和他说说话,他以后长大了,才会知道敬爱爹爹。” 姜使君的脸上一闪而过两分失落之色,以后…… 和孩子说完话的燕凛正准备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姜使君摁住。 燕凛疑惑地看着姜使君,姜使君笑盈盈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还是多陪他说说话吧。” 燕凛笑了笑,又往街上看了一眼,“街上没人了,我们走吧。” 燕凛牵上她的手,带着她离开。没过多久,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茫茫夜色里,不知所踪。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个侍卫就落脚到了他们刚刚停留过的地方,个个都是一脸无奈。 少天抬头看天,叹息道:“他们要玩到什么时候?” 一个是东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正王爷,威风凛凛,名动四方。一个是等朝堂安定之后,就要重册的顺玥公主,万人敬仰,身份尊贵。 这两个地位高贵到让别人羡慕的要死的人,竟然合起伙来瞒着王府所有人趁夜私奔,还是他们王爷带的头! 真是……一大不可轻言的密辛啊! 常天说:“不管他们要玩到什么时候,我们只要依照太妃的吩咐,把人跟紧了就好。王爷么,难得孩子心性。王妃就更不用说了,压抑了那么久,不得放松放松。” 一旁的顺天叹息道:“跟别人就算了,王爷是真不好跟,跟的远了,容易把人弄丢,跟的近了,更容易被王爷发现。” 顺天说完,少天和常天便都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顺天问道:“我说错话了?” 常天说:“王爷一直知道我们在跟着他啊。” 顺天一愣,一直都知道?那王爷还假装在逃?常天弄错了吧! 他又扭头看向少天,说了一句:“不会吧。” 少天点头,“会的。” 王爷那么关心王妃,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就带王妃出门溜达?王妃的肚子里,可是还怀着王爷的子嗣呢。 顺天一阵错鄂,所以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是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跟着王爷?他们全都看出来了王爷的心思? 这个世界对他这样正直简单的人,真是太没有善意了。他感觉自己的小心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东西呢? 苏州,留园。 江南之地多雨,连着四五日都是阴雨霏霏,天上总不见太阳。 细雨落在墙上攀援的爬山虎上,又在叶尖重新汇聚成雨滴,轻轻地滴落在青白小石铺就的地面。 这里气候潮湿,四处都透着一股潮气,就算是没有人将外面的雨水通过鞋底带进来,地面上都会自己潮出一层薄汗。 留园里近来新搬进了两个人,出手极其阔绰,竟然直接将整个园子都盘了下来,做他们私人的园子,只供他们二人玩乐休憩之需。 二人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高门显贵之人,能有此等手笔,倒也不奇怪。不过,这二位都是好相与的人,也不扰周遭的其他住户,只召来了几个临时的仆从伺候。 这伺候也简单,除了留下必备的东西,其余时间,他们大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留守。 是以留园的这些人觉得,这算是他们遇到的多任主子里,最好相处的一对儿了。 细雨缠绵,这样的天气在南边时有,一个临时召来的仆从举着一把油纸伞,从月洞走过,两转三转后,才上了长廊。 他收了伞,在外头甩了甩,把伞面上的雨水甩去大半,才将伞倚在柱边。似是觉得那里不妥当,仆从又扫了扫身上的衣服细褶,扶正头簪,才朝屋里走了进去。 这仆从前脚才迈进屋里,就听见屋中传来了一道女子的笑声。 仆从道是二位主子又在闹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二位,可是他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没有之一。 进了屋,就见着一个高挑的男子搂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倚在窗边。 男人生得自是常人不可比的气宇轩昂,女子亦是如六月里那凤凰花般的娇俏。 女子的后背抵着男子的胸膛,手心里紧紧攥着一个什么东西,眉眼之间尽是笑意,却是嗔道:“哎呀,你别闹!” 男人的手臂箍着她的腰,让她无处可逃。 另一只大掌则包裹着她的小手,似乎要从她的手中抢出什么东西。 他的肩膀抵在女子的肩头,说话间热气呵在她的白皙的脖颈上,“小东西,你究竟给不给我?” 女子硬气地摇头,“不给,不给不给,就不给!” “不给是吧,那就别怪我不留情了。” 男人说着,将手移到了她的腰间。 女子似是怕了,身体不由得一颤,“呀,你,你别……” 然后她一扭头看到了进屋的仆从,连忙拍着男人的手臂,说道:“有人,有人来了!你注意一点形象!” 那仆从略有些尴尬的站在屋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燕凛扭头一看,还真有个人来了。他皱了皱眉,有些扫兴。 这时候他怀里的人却趁机掰开了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溜了出去。 女人手上捏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一路跑到了房门口。她躲在门后,露出半张脸来,看了看燕凛,一双眼睛又清澈又无辜。 一声轻笑以后,女人欢脱地像只偷了大白萝卜的兔子,逃走了。 燕凛轻哼了一声,她才不无辜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次非要好好地教训她一番不可。 燕凛整了整刚才玩闹中弄乱的衣服,抬眸看了仆从一眼,问道:“什么事?不是说没有必要不要来扰么?” 那仆从说道:“是您先前让小的准备的东西,已经备齐了。” 燕凛闻言,脸上多了两分笑意。 他转而看向门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有些怅然道:“这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仆从知道他们两个是北方人士,说道:“苏州多雨,一下十余天也是常有的事,雨水最多的时候,还洒洒停停,下过两月呢。” 仆从也往外看了一眼,“不过……今早的时候,雨停过一会儿,小的想着,最迟后日应该就不会再下了吧。” 他们常年生活在苏州,对这里的天气也更为了解一些。他们的预判,一般不会出错。 燕凛的唇角勾了勾,“那挺好。没什么事了就先下去吧。” 仆从立时退了下去,燕凛走出屋子,迈开大步,往刚才姜使君逃跑的方向徐徐跟了过去。 他步态悠然地漫步在园林的长廊之间,目光却在四处游走,寻找姜使君的身影,“君儿,到底带着东西藏哪儿了?还不出来!” 躲在转角后侧廊台边的姜使君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 完了完了,这回真是拔了老虎毛了。燕凛好像真的有脾气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荷包,可不能让燕凛抓到自己的证据啊。 这东西现在丢了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丢了多可惜!这东西不好再配,丢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那藏在哪儿好呢?藏在身上一定会被搜出来的! 可是四周,也没个藏东西的地方啊! 她往廊台的梁柱后看了一眼,咦,那里倒是有个细缝。 燕凛的声音步步逼近,“君儿,给你个机会,自己把东西交出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你要是让我抓住……” 哼哼,燕凛没有说下去,但是姜使君知道他的潜台词是,如果让他抓住,事情可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姜使君一听,这还了得?她肯定更得把东西藏好了呀! 说做就做,姜使君立即提起裙子爬到廊台上,把手里的荷包怼进了梁柱后面的细缝里。行了,妥帖! 姜使君做完这些,就从栏台上跳了下来。 她才刚落地,但是连衣服都没有整理好,燕凛就跟个鬼魅一样,从一旁绕了出来,逮住她了,“君儿!” 姜使君吓了一跳,讪笑了两声,“燕,燕凛。” 燕凛垂眸看着她空空的两手,问道:“东西呢?” 姜使君避开燕凛的目光,抬头看着房梁,“什么,什么东西?” 燕凛的薄唇一抿,“少在这儿跟我装蒜,你先前准备用来勾引我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拿是什么?”姜使君伸出一条腿在地面上踢了踢,双手背在身后,嘟囔道:“什么勾引,大家都是少夫少妻了,你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么。” 第六百四十七章 总有一百种理由 勾引这个词,它含有一丁点儿贬义的意思,而且这个词大多都是用在狐狸精身上的,她不喜欢。 况且他们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夫妻了,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用勾引这个词,不妥当! 姜使君看着燕凛说道:“我觉得,你可以换一个更好听点的词,比方说,促进房事和谐什么的……” “怎的,你敢做,还怕我说?”燕凛面无表情地朝姜使君伸出一只手,“快点,交出来。” 姜使君近来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燕凛因为顾及着她有孕的事情,怕月份没有坐稳,不敢和她行房。 可是她却是先耐不住寂寞了! 央自己也没用以后,她竟然就敢配恋药给他用! 如果不是他敏锐,熟悉恋药的味道,那恋药他就先中了!现在都已经在和姜使君滚床单了! 恋药的药效,那能是一般的吗?到时候她是舒服了,可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都这样了,自己还能不收拾她吗? 今日不教训教训她,她就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还有那个恋药,必须没收,不能再给她留着了!否则自己什么时候不防备,真的着了她的道怎么办? 姜使君开始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那个东西,我,刚才跑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早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燕凛冷哼一声,“少骗我,恋药不好配,你舍得丢?” 她的小伎俩,他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能不知道? 想要用三言两语来糊弄他,没门! 姜使君腹诽,你既然知道恋药不好配,那你还逼我给你干什么,给你,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以燕凛的性格,一拿到恋药,保不齐下一秒就给丢湖里了。 她好不容易配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 不能给燕凛,绝对不能给燕凛!说什么都不能给燕凛! 姜使君抬头道:“舍得呀,你又不和我用,那我只能丢了呀!” 这时候园子里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吹得雨丝都斜着往廊台里飘。 燕凛皱眉,不管她之前做的事情多么不着调,还是先把她抱进了怀里,免得她吹着凉。 而大风过后,那个刚才就没塞紧的荷包,缓缓地,从细缝里滑了出来。在和地心引力进行了一番较量以后,小荷包还是没扛过牛顿的定理,落到了梁柱后面的湖里。 噗通一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姜使君趴在栏台上一看,乍然心都碎了。 燕凛瞥了一眼湖面上漂着的的小荷包,似笑非笑地说道:“如你所言,还真是丢了。这就是上天的意思啊。” 恋药入水即毁,这荷包里的东西,已经没用了。 “哼!”姜使君两个鼻孔出气,推了燕凛一下,气呼呼地走了。 姜使君生了一下午的闷气,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都没有再和燕凛说过一句话,饭也是草草扒了两口就不吃了。 戌时,燕凛端着一碗红豆甜汤迈进了屋子。他撩开衣袍在姜使君面前坐了下来,把甜汤放到了姜使君面前,算是给她的小点心。 燕凛看她虽然生气,却不忘大口大口喝甜汤的鼓囊囊的双颊,笑道:“自己的东西没放好,怎生还怪起我来了?我也很无辜呀!” 姜使君呼啦呼啦喝完碗里的甜汤,把搪瓷小白碗朝桌上重重一放,怒瞪着燕凛,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情污到燕凛头上去。 “是你非要抢,我才会把它弄丢的!” 她的恋药没了,这东西总要有个人负责吧!就是燕凛没跑了。 燕凛笑:“照你这么说来,你配出恋药,也倒是我的不对了?” 姜使君想了想,说道:“那……倒也不是。但东西毁了,就是你的不对!是你把我逼得太紧了!” 燕凛认栽,“行吧,那就算是我的不对了。” 小娘子真要怪罪他,总有一百种理由,他哪里能躲得了? 燕凛伸出一根食指敲了敲木桌,“那你现在喝了我的甜汤,是不是也该原谅我了?” 姜使君转向一旁,“哪有一碗甜汤就能免罪的事情,你想得美!” 燕凛笑道:“那若是我带你去游石湖,算不算是赔罪呢?” “石湖!”姜使君瞬间转了回来,双眼放光地看着燕凛。 石湖在苏州可是极为有名,风景俊秀,自成一派。 可惜他们一路私奔来了苏州以后,就一直遇着下雨,也没去别的地方玩过,这个石湖,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姜使君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燕凛道:“仆从说最迟后日,天就能放晴,船只我已经叫他们备好了,我们就后日去吧!” 他听她提起过石湖两次,心道用这个地方来哄她,果真是最好的选择。看,刚才还在生气的小人儿,这不就上钩了。 姜使君认真点头:“好,就后日,你可不许骗我!” 她看了桌上的搪瓷小白碗一眼,又捧起碗,凑到了燕凛面前。 姜使君笑眯眯地问道:“甜汤,还有么?” 燕凛挑眉,看着空了的小碗,问道:“怎么,喜欢上我的手艺了?” 来了苏州以后,燕凛倒是跟着厨子学了几次厨。在屡战屡败之后,最终他将自己的目标降到最低,从甜汤开始做起。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是学成了一样。 看着姜使君还想再喝的样子,燕凛心里忽然成就感满满。 姜使君摇摇头,有些小可怜地说道:“其实你的甜汤没熬好,估计是粘锅底了,还带着一股糊味儿。但是我晚饭没吃饱,饿了。” 这就是,饥不择食。 但好在他做的东西,并没有难吃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燕凛那满满的成就感,瞬间被姜使君的几句话打散。 他黑着脸拿着碗站起来,说道:“我把厨娘叫来给你重做。” 姜使君噗嗤一笑,连忙拉住燕凛,说道:“不用!其实挺好喝的。” 燕凛的神情蔫蔫的,“还怀着孩子呢,甜汤没熬好,就别喝了。” 姜使君认真地说道:“好喝,真的好喝,刚才我逗你的。”燕凛瞥了她一眼,“就你能闹。” 第六百四十八章 夫君说的,都对 姜使君说:“可你不还是由着我闹?” 这就叫做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啊,反正他永远都是宠着自己的。 燕凛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宠溺道:“真拿你没办法。等着,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姜使君说:“别盛一碗了,直接把盆儿给我端过来吧。” 燕凛回头看了她一眼,“夜里不能吃太多,容易积食。就一碗。” 姜使君撇撇嘴,一碗就一碗吧,总比没有好呀。 他拿着碗来到厨房,刚把碗放到炤台上,脚下忽然就是一个趔趄。 面前的景物如同从前一般开始晃动,燕凛立即扶住了身侧的炤台,才得以勉强站稳。 燕凛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只能用手拍着脑袋,来缓解这种痛苦。 他撑在炤台上的那只手青筋暴起,似乎只要他一放松,人就会从炤台边倒下去。 燕凛深呼吸了数次,才得以渐渐平息脑海里的剧痛。 燕凛扭头看向炤台上的小白碗,双手撑住炤台站好。就算要昏倒,要垮掉,也不能是今天,不能是现在。 等燕凛再次回到房中的时候,姜使君都已经等不及了。 还不等他坐下,姜使君就先朝他跑了过去,把他手里的甜汤接了过去:“你怎么才回来呀!厨房有那么远么?” 燕凛说:“刚才在厨房里看到了一个仆从,就嘱咐了两句话。” 他看着一口一口不停喝甜汤的姜使君,忽然好奇的问道:“你觉得自己肚子里的个男孩还是女孩?” 姜使君摇摇头,“没感觉。” 不是她不关心孩子,是她真的没感觉。什么酸儿辣女,这种指标在她这里就是个渣,因为她什么都吃,狂吃。胃口极其特别的好。 姜使君说:“不过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小郡主么。” 燕凛笑了笑:“不,我现在想要个小世子。”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燕凛怅然地说:“小世子长大以后,就可以照顾你了。若是生养了个郡主,往后嫁出去了,你不是更孤单。” 老来无所依,他不希望她那样。 “不孤单。”姜使君舀着碗里的甜汤,漫不经心地说:“等你走了以后,我生养下这个孩子,就来陪你。” 她答应过不剖自己的心救他,但是没有答应过不去陪他。 等生下这个孩子,等他的心愿了结,她就去陪他。 燕凛一愣,凝眸望着她。 姜使君碗里的甜汤见了底,她把碗底剩余的那两颗煮烂了的红豆也扒拉进了嘴里,然后把空了的碗放到了桌上。 姜使君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吃饱了,该睡觉觉了!” 燕凛轻笑了一声,道:“傻姑娘。” 姜使君回头看了燕凛一眼,掀起了被褥,欢脱地钻了进去。她在床上拱了拱,猫了个舒服的姿势,露出半颗小脑袋,看着燕凛。 “虽然傻了些,但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姑娘。” 燕凛一笑。那可不,她啊,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姑娘。 和那仆从预料的一样,两日后,天空果然放了晴。 姜使君一早就去跟燕凛说要去石湖玩,这是燕凛早就答应了的。 燕凛也说话算话,一早让仆从们准备好一应路上所需的用物,就坐上马车,带着姜使君离开了留园。 坐在马车里,姜使君看着被燕凛特意带上的长盒,好奇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呀?你至于那么宝贝吗,一直都不给我看。” 这个长盒是他们当初私奔的时候,燕凛特意带上的是,说是很重要。但是来了留园以后,燕凛就把这个长盒放起来了。 她也不知道这个长盒究竟被藏到了哪里,总之她之前也找过,但是怎么都找不到。没想到今日去游石湖,燕凛竟然把东西带上了。 燕凛的手压在了长盒上,避免姜使君趁他不备把东西给抢走。 他太了解姜使君了,这种事情,姜使君是十分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燕凛说道:“一会儿到了地方,就给你看。” 马车到了石湖边上就停了下来。 燕凛把她从马场上抱了下来,带她上了一艘摇曳的小船。 姜使君在小船里坐下,燕凛又给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叮嘱道:“湖面的风寒,小心着凉。” 石湖居于上方山东麓,太湖之滨,整个湖面极广,更有五堤横卧于水面之上。这里常见吴越遗迹,目之所及还有许多田园风光。 坐在小船上,远远地就能看见石湖中央的那个小高地。高地上修建了几座亭台楼阁,看起来很是有趣。 燕凛抬手跟姜使君指了指小高地,说道:“我们就去那儿。” 小舟曳曳,在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因为还有仆从,还有他们今日要用的东西,所以小船一共包下了三艘,而他们所乘的一艘在最前,所看的湖面景色也最辽阔。 湖面上偶尔有一只水鸟飞过,姜使君的目光总是被它们勾过去。 摇船的老船夫说道:“这个天气,还来游湖的人不多了。” 而今已经秋末,眼看就要入冬了。石湖边上的荷花都已经开败,路上的确是不见几个旅客。 燕凛轻声笑道:“人少才好。人多繁杂,反失了游玩的乐趣。就算是眼前有美景,也无心去赏玩了。” 老船夫看了姜使君一眼,问道:“夫人觉得呢?” 姜使君很给面子的说:“我夫君说的,都对!” 燕凛唇角轻扬,很是满意姜使君的这个说法。 妇唱夫随,就是这么个理。 石湖上虽然没有了荷花,但是总体风光依然在。姜使君对这里的景色还是很满意的。 小船摇摇晃晃,终于靠了岸。燕凛把她抱上岸。身后的一干仆从,也都拿着东西从小船上下来了。 姜使君的腿还是有些不便,前几天又下了雨,地上滑,她走不快。但是她又不想一路被燕凛抱着,就扶着燕凛的手臂,一步步往前走。 那些已经被安排好任务的仆从们,则越过他们,先往前面去了。 等姜使君来到目的地,随行的仆从们早已经安排妥当。为首的仆从对着两人恭敬道:“主子,都已经布置好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故意馋我? 燕凛往台阶上的八角小亭里看了一眼。 原本宽敞的小亭里现在已经支起了一个宽案台,案台上置了一个小香炉,有袅袅青烟从中腾起。另一旁,还烧起了一个小炉子。 地上扑了厚厚的绒毯,供人席地而坐。 案台边另外搁置了两个手提的方箱柜,里面所需的用物极为齐全。 燕凛满意走过去拨了拨卷上去的帘幕,问道:“会漏风么?”仆从答道:“不会,帘幕有两层,外层是以竹片编成的,内层还勾了一层薄纱,最是挡风。方才起风的时候也把帘幕放下来试过了。帘幕一旦放下来,便是在这亭中睡过去 ,也不会着凉。”仆从又伸手指向一旁的柜子,说道:“主子们今日要用的炭火等一应所需日常用物,皆在左边的方箱柜里。小食等则在右边的柜中,酒在最下层,主子若是有需要,可以自 取。” 若是平时,这个地方往来游客络绎不绝,自然容不得他们这么随意地装扮。但是现在这地方并无旅客,也就没人管着他们了。 燕凛微微颔首,对仆从们说道:“知道了,且退下吧。” 仆从们一一退了下去,临离去前,又听见燕凛说道:“我与夫人要在此盘桓些时候,你们日暮时分再摆舟来接。” 仆从作揖:“是,主子。” 燕凛牵起姜使君的手,扶着她走进了小亭子里。 姜使君褪去小鞋,踩在了绒绒的毯子上。 许是有孕的关系,她最近有点犯懒犯的有点厉害,进了亭子以后,就在案台边坐了下来,一刻也不愿意多站。 她在亭中环顾了一圈,惊叹于燕凛活得竟然这么精致。 姜使君问道:“不过是在这里玩一下午,弄得这么完美做什么?” 这毯子,踩上去绵软舒适,还暖洋洋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出行呢。啊,不对,她的确是公主来着。 不过她自己到底是不是公主不重要,重要的是,燕凛一直都在把她当公主对待,这就足够了。燕凛看了她一眼,笑道:“天气凉了,我看这几天的风冷的很,弄得好些,你在这儿才不会着凉。要是出来玩一日,反惹了一身的风寒回去,吃几天药,不得难受死你。还 苦了孩子。” 姜使君双手支在案台上,捧脸看着燕凛:“你真好。” 她满眼都是幸福的小星星,看的燕凛心底不由得一动。 “我是你夫君,当然得紧着你一点。” 燕凛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抬起衣袖揭开香炉,拨了拨炉底的灰。 这时候一旁的小火炉已经烧热了,亭子里也一扫之前无人光顾的清冷,温度渐渐上升了起来。 姜使君觉得有些热,解开身上的披风,随手搁置在了一边。 燕凛往小炉里添了一些无烟炭,又从右边的柜子中取出来两样精致的小点心,摆在了桌上:“知道你贪嘴,饿了就吃点。” 姜使君微微一笑,把自己的爪子朝点心伸了过去:“我现在就饿。” 平时燕凛都不会让她在刚吃完饭就吃甜食,免得她积食。 但是今日燕凛却是格外纵容她一点。他也不阻她吃小食,而是转身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两壶酒,放在炉子上热了起来。 那两壶酒所用的坛子不一样,一个坛子是浅浅的碧色,给这亭子里添了一抹新亮。另一个坛子却是墨色的,像燕凛从前一样沉闷。 姜使君趴在长案上,笑盈盈地看着燕凛,说道:“我感觉你今日,温柔的有些过了头。好像在捧着我一样。” 不过,她倒是被捧的挺美的。 燕凛说的很当然,“赔罪么,当然要有个赔罪的态度。我做的好一些,兴许你之后就不会那么生我的气了。” 姜使君被燕凛哄得很开心,极其大度地说道:“好吧,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燕凛浅浅笑了笑。过了一会儿,炉子里的香逐渐浓郁起来,那香的气味特别,姜使君的心思不免被勾了过去。 她凑近闻了闻,好奇道:“今日这是什么香,我从前好像没见你熏过,气味好特别啊。” 今日的香闻起来甜甜的,竟然还有一丝果香的味道。燕凛平时很少熏香,有也是熏的沉水香。他的鼻子挑剔,不熏旁的香。 燕凛忽地皱眉,抬手挡住了香炉,似乎是怕她多闻了这个味道。 姜使君被燕凛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燕凛怔了怔,低头收回了手,去看一旁温的酒。行动间,难得的有些慌张。 他开口平静地解释道:“这是苏州特有的宁心香,颇有名气。从前没熏过,今日恰好点来试试。你这么凑近了闻,小心呛着。” 姜使君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古时的香竟然都已经能做的这么好了,这焚香附庸风雅的功夫还真是不错。 姜使君闲的很,看了几眼亭外的风光,觉得这里的景致倒是真好。 从亭子里依然可见石湖的景致,浅碧色的水面辽阔不已,偶尔一两只水鸟掠水而过,在这天地之间自在逍遥。 她忽然想,若是能将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虽然她和燕凛相对坐着,谁也不说话,但是偶尔望一眼彼此,那柔情的眼神,就能胜过这世间最美的情话。 不一会儿,酒就温好了。 燕凛把小酒坛从炉子上取了下来,拿出两个青兰小酒杯,将其中一个放到了姜使君的面前。 姜使君一愣,“我有孕,不能喝酒。你是故意想馋我吗?” 燕凛笑道:“我比你惦记孩子。你放心,这是青梅酒,南方女子常饮,不伤身,也不伤孩子。” 姜使君轻声一笑,他想的还真是周全。 青梅酒淡,不刺激,酒香馥郁,最适合女子饮用。 姜使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的尝了一口,然后脸上就绽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燕凛忍不住笑道:“不过是喝一口酒,就让你这么开心吗?”姜使君抬眸瞥了他一眼,率真说道:“喝酒哪里有什么值得开心,是同你一起喝,我才觉得开心。” 第六百五十章 情诗PK 燕凛的唇角轻扬,转身看向四周辽阔的景色,对姜使君说道:“难得出来玩,就为了哄你开心。今日你有什么想做的,我全都依你。” 姜使君一听,眼中立刻多了几分坏笑,“真的什么都依我?” 燕凛薄唇一抿,从她的坏笑里,他立即联想到了姜使君前几日配恋药的恶劣行径,又机智地补充道:“鱼水之欢,不可。” 就快要扑上去扒燕凛衣服的姜使君笑容忽然一僵:“……” 哦豁,燕凛真不是个男人,鄙视他鄙视他!狠狠地鄙视他! 看到她脸上那显而易见的鄙视,燕凛的喉结滚了滚。 “你也不瞧瞧这是哪儿,就敢动那些旖旎的心思。况且你一个女孩子家,能不能想点别的!是我从前亏待你了吗?”姜使君讪讪地摆手道:“没有没有,你哪儿能亏待我啊,从前每次都恨不得把我弄死在床上呢。没想到我有孕以后,你这突然禁了欲,也是真能忍得住,我就是在用眼神佩 服你呢。” 信她的邪,那鄙视的眼神,看起来可和佩服没有半点关系。 燕凛一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与你说了。” 姜使君的视线落在燕凛微微抿着的薄唇上,忽然笑道:“燕凛,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稍敞开的前襟露出一对精致的锁骨。 和她有孕后日渐丰腴的身子相比较,那一对物什倒是还留着有孕前那一番骨感的美。 燕凛视线汇聚其上,嘴角倒是提起来了一些。 她的身子,是美。 燕凛举起青兰酒杯,将美酒一口饮下,对她今日的要求,无有不应的:“想玩什么,你说。” 姜使君莞尔:“我们来互相念情诗吧。” 燕凛狐疑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吟诗了?” 姜使君说道:“你别管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先听我给你讲规则,情诗我们一人念一句,谁要是先念不下去了,就喝一杯酒。” 这个游戏多好啊,她还可以听燕凛说情话。 他这么木讷的人,如果不是用这个方法,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燕凛给自己念情诗呢。她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的机智了。 燕凛点头:“倒也简单,我陪你玩。” 姜使君一喜,挽起了袖子,俨然要和燕凛大干一场。她可是九年义务教育下出来的莘莘学子,连最难的高考都通过了,还能斗不过燕凛?反倒是燕凛,小小年纪就上了天青山,平日里都是在习武,文学储备肯定不如自己充 分的。她赢定了。 这时候亭子里吹起了一阵风,寒的人打颤,燕凛怕姜使君着凉,站起来将帘幕都给放了下来,小亭子里顿时就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空气不太流通,燕凛不经意间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香炉。但是在姜使君注意到之前,他的视线很快又移开了。 燕凛看了姜使君一眼,说道:“但你若是输了,不可发脾气。” 姜使君不服,燕凛怎么就知道一会儿是自己输。 她仰起头说道:“你可不要太自信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燕凛将最后一个帘幕也放了下来,走到姜使君面前坐定,点了个头,异常自信地说:“一定的。” 燕凛虽然八岁就上了天青山,但是他从前在文学上却是个颇有天赋的才子。不过他不好显摆罢了。 年仅七岁时,他就已经背下了《玉台新咏》《瀛奎律髓》、《花间集》、《漱玉词》、《西昆酬唱集》等等诗词集。 若不是当年出了宫变,他从前,是想走士大夫之路的。 但是今日君儿想玩么,他就陪着吧。 只是她一会儿输了,不要发脾气才好。她近来脾气好大,他都觉得要降不住她了。 姜使君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更不知道燕凛拿着自己七岁时学来的东西就够对付她了,还在认真的沾沾自喜。 她清了清嗓子,对燕凛说道:“既然是念情诗,咱们一定要饱含深情一点,这样念出来的情诗才有味道。不过你平时不大会说情话,还是让我先給你起个好头吧。” 燕凛点头,微笑着,很给面子的说:“好。” 姜使君望了燕凛一眼,率先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燕凛接:“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 姜使君又说:“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燕凛说:“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 如此较量了几十次后,姜使君的脸上终于多出了几分为难,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句。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燕凛却没有半点犹豫,又接了上去。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已经被榨干了的姜使君:“……” 燕凛什么情况,怎么知道的诗那么多? 起初她还特意用些比较高雅的词,显得自己比较有文采,后来被燕凛逼的厉害了,为了凑数,她连“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烂大街的词都用上了。 可是燕凛却是连思考都不需要,张口就来。 “不会了?”燕凛抬手,给姜使君到了一杯酒。 姜使君都快把自己这些年学的东西全都挖出来了,还是干不过燕凛,她感觉自己很悲伤。 姜使君看着燕凛,怀疑道:“你难道还有?” 燕凛随口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姜使君:“……” 燕凛又道:“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姜使君咬唇,露出了几分悲愤之感。 燕凛挑眉:“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今宵。” 看燕凛还要张口,姜使君立即抬手打断他:“好了,你别说了,我认输!我自罚三杯!” 姜使君连喝了三杯青梅酒,才压下了心中的悲愤。 我这优秀的九年义务教育,竟然没干过古代的十年寒窗苦读!她很悲愤!悲愤之余,她还不忘给自己嘴里塞上一块点心,来天填满那些悲愤! 第六百五十一章 大结局(上) 燕凛对她笑,“我自小读的书就比旁人多,你输了不丢人。” 是不丢人,不过是自取其辱么。姜使君转身侧对着燕凛,没好气地说:“不玩了不玩了。” 燕凛一双墨色的眼瞳定定地看她:“生气了?” “没有。”姜使君扭头看着燕凛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情诗,为什么平时都不写一两首来哄我开心?” 燕凛问道:“我不写这些东西,你就不觉得我爱你了么?” 姜使君说道:“那倒也不是。” 虽然燕凛很少对她说好听的话,可他的情义,她是能感受到的。燕凛说道:“你若是想要这个,我也可以给你抄上百十首,每天不重复地给你送。可是纸上的东西太容易作假,哪里能书真心?就算能书,怕也书不尽我对你珍爱的万分之 一。” 燕凛凝眸望着她,“你往后,可别见谁给你写两首诗就心动。你平素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但动了真心的时候,就容易犯糊涂。” 姜使君没觉出他这话里有什么不对,“我才不会收别人给我写的诗呢。你也容不得我身边有这样的人呀。” 燕凛低笑了一声。 视线垂在眼前的青兰酒杯上。 这时候姜使君忽然指着燕凛身侧的长盒说道:“那个长盒里究竟是什么啊?不是说到了地方就给我看吗?我要看!” 燕凛扭头看着长盒,眉头皱了皱。 姜使君看他表情不好,问道:“你不是要反悔吧?” 可是燕凛却又看了一眼案台上的香炉。 半晌,他低头,怅然道:“也罢。” 姜使君一愣,他方才的语气,怪怪的。 燕凛抬手拿起一旁的长盒,推开桌上的酒杯,把长盒放了上去。他先解开了长盒上的小锁,才对姜使君道:“你自己看。” 姜使君揭开长盒,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画卷。 她拿出画卷,把占位置的长盒搁置在一边,将画卷放在了桌上,缓缓展开来看。 画上所绘,是一个卧在小榻中休憩的娇小女子。那女子身旁还蜷着一只毛茸茸的九节狼。 画像栩栩如生,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画中的女子,是她。 姜使君一愣,这幅画…… 是那一日燕凛趁她午睡的时候画的,那时候燕凛还和小厮吩咐把画收到了书房去。可是她趁着燕凛不在的时候去书房找也没找着。 姜使君看着画卷中娇小可人栩栩如生的自己,笑道:“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还把它藏得那么好,让我找也找不着。” 燕凛问道:“喜欢吗?” 姜使君说:“喜欢。你画的真好看。不过你怎么现在就交出来了?之前不是说,要等我真正生气埋怨你的时候才给我看吗?” 她笑的极是欢愉。燕凛的薄唇抿了抿,抬手饮下一杯酒。 “喜欢就好。”他哽了哽,目光移向别处,才低声道:“给你看,是因我知道你要生气了。” 姜使君依旧看着画卷上可人的姑娘,漫不经心道:“没有生气啊,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我又不曾真的放在心上。” 燕凛没有做声。 姜使君从画卷里抬头看了燕凛一眼,见他一脸愁闷的样子,问道:“你是担心我因为恋药的事情生气?别多想,那件事情我也……” “君儿,我要走了。” 燕凛抬头看着姜使君,一字一句轻声地说。 姜使君一愣,不解道:“突然要去哪儿?不是吩咐了仆从日暮时分再过……来……” 姜使君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画卷就忽然落到了毯子上。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昏沉,四肢也开始发软,身体都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姜使君看了一眼桌上的青梅酒,揉了揉太阳穴。 “没喝多少啊。怎能突然感觉有些上头了……” 燕凛看着她,轻声解释道:“是药性上来了,不是酒的问题。” 姜使君听到这个答案,的心突然落了下去,事情不对劲。 姜使君焦急道:“什么药?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她抬头看着燕凛,恍惚间竟然觉得他的身影在燕凛晃动。脑子昏昏沉沉的人伸出一只手去,想要抓住他,却怎么都碰不着人。 最后还是燕凛先握住了她在空中四处乱抓的手,他就势将人向前一拉,低头朝她的唇瓣吻了下去。 双唇贴合间,是极致的温柔,极致的缠绵。可那是他在作别。 吻过后,他才扶着她,让她趴在了桌案上。 姜使君努力地想要从桌案上爬起来,但是挣扎了两番却是徒劳。 她看着燕凛,气短慌张道:“燕凛,你,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燕凛看着她,眼底尽是柔情。但眼眶,却是有些湿润。 “不是伤身子的东西,你莫要怕。” 他抬手拨了拨一旁的香炉,让熏香燃的更好些。 “苏州有一种奇香名作南柯,单做香薰用无碍,但若是配之特酿的白茶酒,必使人先四肢无力,后一梦不醒三日。本王打听过,这香于有孕的女子无碍。是以敢对你用。”姜使君抬眼看向一旁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一颗心沉沉地落了下去。难怪他今日总是频频看那香炉,他一开始就在给自己用药。她喝的酒,也不是什么青梅酒,而是他特 意准备的白茶酒。 燕凛冲姜使君露出一个无力的笑。 他从为她作画的那一日,就想到了今天。厉王府的那段时日,是他们最后的欢愉。 “君儿,本王要走了。怕你拦,怕多看你一眼,多听你一声哭求,就再也迈不开步伐,所以才用了这个办法。” 南柯的药性一上来,就难以再让人动作。 姜使君只感觉自己的四肢绵软无比,难以再抬起手来。 她费力地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面前的男人,但她就算用尽了全力,手却也只是在桌上,一点点,一点点地挪。 燕凛突然的话语让她害怕。她知道他所谓的走了,不是简单的离开一会儿的意思。 她是那么想要抓住他,可是她办不到:“你要,你要去哪儿……” 燕凛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眷恋地说:“总归,是你看不见的地方。” 他要走了,要去一个她找不到,也看不见他的地方。 “为什么……”她眼中漫起一层水雾,软弱无力地质问,“不是说好了,最后的时间,你要和我一起过吗?我们私奔了呀。我们说好了的……你凭什么自己走,你骗我……” 燕凛受了她的触动,眼中湿意更甚。 只是一低头,一滴泪水就从他眼中滚了下来。 他是那么舍不得她,所以触碰着她脸颊的手都在颤抖。 “傻姑娘,这已经是本王最后的时间了呀。日前我已经咳过血。没时间了。君儿。” 原以为还能相守上两三个月,不曾想时间溜得这样快。 生死,是这样轻易地能将两个人分离。 姜使君双目炙热地望着他,怎么会没时间,他分明还坐在她面前,分明还在跟她笑。 前一刻他们还在饮酒对诗,他怎么就能说没时间了呢? 她不信,泪水自她的眼角无力地滑落,她说:“你骗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走?”燕凛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痕,告诉她:“我爱你。和你在一起,是本王最后的执念。和你在留园的时日,我过得很开心,也很满足。但本王终归也有自己的骄傲。我只要你 记住我最后最好的样子就够了,我不要你看见我最后在病榻上挣扎弥留的可怜惨状。那不是我,不是燕凛,不是东周赫赫有名的厉王,不是值得你爱的人。” 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最爱的人,看到自己最可怜的模样。 所以他选择离开. 哪怕他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残喘离世,哪怕他最后死去时身边空无一人…… 他也决计,不能让她看到自己最后的模样。 他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 姜使君摇头:“不要走……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算是最后一刻,她也想陪在他身边。 就算他不再像从前一般英武,他在她的心里,也永远都是那个曾于她生死攸关的时候救过她不止一次的男人。 她爱他啊。 她爱的那样深,又怎么会因为他最后的可怜,就瞧不起他。 他怎么能不信她,他怎么能。燕凛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也知道,若是你最后见了我那副苟延残喘的模样,你一定还会去找莲珠来救我。可我不许。所以只有我离开了,你才没了伤害自 己的机会。” 燕凛看着她即便颤抖着,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尝试抓住自己的手,强忍着,才没有将自己的手朝她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他知道自己的定力不行,他知道这只手一旦紧握,他就再也没有松开的可能了。 可是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吊着一口气,让她看自己最后那连手都抬不起来,甚至连如厕都要别人帮忙的可怜模样吗? 必须狠下心。他必须离开…… 姜使君的四肢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就连说话都微微有些喘息。 可是他听见她说:“燕凛,我乖。我不剖心取血了。真的,我跟你发誓。你不要走……” 他不是说喜欢乖的吗。 她乖啊。 她已经这么听话了,她连莲珠都放弃了。他怎么还能丢下自己一个人走? 燕凛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先前纵容你那么久,这一次,本王不能听你的了。” 燕凛走到姜使君身边,为她披上刚才被她随手放到一旁的披风。他喃喃道:“地上的毯子防寒,帘幕的挡风效果也很好,一会儿就算是你在这里睡过去,也不会着凉。日暮时分,仆从就会来接你。少天他们今夜就会到留园,你跟他们回 去。好好生活,养大腹中孩子,好好享受属于你顺玥公主的一生。不许寻短。还有……” 燕凛低头看着她泪光闪光的双眸,墨色的眼瞳沉寂的像一摊死水。 他说,“永远不要来找我。” 他低下头,在姜使君的额头落下一吻。 可就在他起身之时,她却竭尽全力地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你不要走。不要走。” 燕凛的身体一僵,他垂眸一看,她还在挣扎着,不愿意臣服于南柯强烈的药性,强睁开自己的双眼看着他们相牵的手。 “你再陪陪我……就再多一天,哪怕再多撑一天不行吗?我求你了,燕凛,我求求你。我们的孩子,你难道不想看看他的样子吗?就为了孩子多撑几天不行吗?” 她在努力地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理由,荒诞的可笑的,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她都想要用来挽留燕凛。 可是亭中只闻她的哭声。 只有她的哭声。 最终,他抬起手,将她抓住自己的手,拨落了。 他以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决心,让狠下心肠,转过身去,在她的抽泣声中,一步步往亭子外走去。 她不死心,她怎么都不可能死心的,看着他转身掀开帘幕的身影,她用自己沙哑的跟他说:“不要走……” 属于他们的时间本来就已经少的像是指尖最后的几粒细沙,他怎么能够将这最后的时间都擅自剥夺。 她怎么办,他走了以后,留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以为她可以坚强到不以他为精神支柱而生存吗? 她不能啊。 可是他一步都没有停留。 他是那样决绝地离开了她。 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给了她当头一棒。 那副画,就是他为了让她不要生气埋怨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而画的。 怎么会有人,做下世间最甜蜜的事情,就是为了和自己最爱的人分离。 昏沉无力的姜使君只能从帘幕晃动中露出的缝隙,看着他渐行渐远,直至他玄色的身影,从她的眼中彻底消失不见。 她厚重的眼皮缓缓沉下,眼角泪痕未干,口中最后念出一个名字。 “燕,凛……” 可是那个男人不会听见。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会听见。 香炉中的青烟不断,偶尔吹过的风撩不起双重的帘幕,更别意图扰她的安宁。 那亭中的姑娘被自己最爱的人丢在那里。你看,她无人问津。 第六百五十二章 大结局(下) 寒坞院的气氛一片死寂。 一身玄裳的男人神色阴沉,大步从屋里走出来,将手上端着的药碗啪一声摔到地上,砸了个稀碎。 还不解气,他又指着在院中候着的二十余个太医骂道:“王妃已经喝了六帖药了,怎么还不醒!你们太医院的御医都是干什么吃的!”萧彦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甚至展开手里的扇子徐徐地摇了起来:“不是你自己给人喂的药吗?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对她用药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冲着一干无辜的太医 发什么火?” 燕凛红着眼睛,怒发冲冠道:“萧彦!” 萧彦:“叫恩公。” 燕凛咬了咬牙,忍住心底的怒火,没和他在寒坞院里闹起来。 萧彦笑:“这就对了,这才是恩公应有的态度。” 燕凛从石湖离开的那一天,正好遇上了从京都一路赶来的萧彦,他才登岸就被萧彦给截下来。 那时候萧彦真是风尘仆仆,从来爱干净的读书人,竟然连着忍住四五天没洗澡,亲自将一个最重要的消息,从京都传到苏州去。 他们找到了救燕凛的办法。 但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京都宫变发生以后,朝中换血,动荡了好久才平定。 等齐王坐稳了皇位以后,他们才有时间管理永靖帝留下的那一个偌大皇城。 恰是那时候,宫中抓到了一个在宫变中登记为失踪了的宦官。 那个宦官是永靖帝的心腹,萧彦觉得不简单,就抓住他特别盘问了一阵。在萧彦的盘问下,那宦官才讲出了永靖帝在宫中所藏的秘密。 永靖帝在他的勤政殿之下修建了一个密室。 密室之中,放着许多的食物和水,定期还有人更换。那密室本来是永靖帝修建来给自己避难用的,但是宫变发生之时,卧龙殿离勤政殿太远,永靖帝还没有机会去勤政殿,就被人活捉了。而那宦官当时正好在勤政殿附近, 就直接躲进了密室里。 他这一躲,竟然就是月余不露面。若不是密室里的食物和水都用完了,这宦官估计还会继续躲下去。 萧彦让那宦官带他去了密室,愿意是要将那个密室封死,但是却在密室之中发现了被特别贮藏在巨冰上的数十个袖珍小瓶。 萧彦好奇那瓶中之物,还倒出来看了看,结果倒出的,竟然是血。 他当下觉得不对,就抓了宦官问这些血的由来,宦官才告诉他,那些都是永靖帝贮藏的,当初被剖心的圣骨一脉的女子的血。 萧彦心中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又想到这件事情和圣骨有关,就去了厉王府询问。 然后他才得知厉王已然身患重病,带着小姜离开了京都的消息。裘太妃知道那些都是圣骨女子的心头血以后,又想起了当初姜使君在院中和少天争执时说的话,立即就想到了或许能用这心头血救人的办法。之后就是裘太妃操持大局的 一手安排了。 裘太妃知道燕凛身上的病不容耽误,所以时间上自然是能省则省,她第一步就是安排人去苏州将这个消息传给燕凛,让他们尽快归京。 但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事关莲珠,不能由别人来传,以免走漏风声,引起更多人注意,所以萧彦当时亲自去送了消息。 同时裘太妃又先安排了人去找黎咒,并要他们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个懂得莲珠配方的人给弄回厉王府里。 然后裘太妃又用燕凛之前特意留下的天池的地图,派功夫最好的无天去天池摘千叶莲花回来。 当初燕凛留下那份地图,本是要裘太妃在他们离开京都以后,就派人去天池将那些千叶莲花都毁掉,以免姜使君为了救他不顾一切。 没想到事情到如今反倒是成了一桩巧。 三件事情同时进行,时间上大大得到了节约。 找黎咒花了十天,西池娘子在知道有足够的心头血可以救黎咒时,便和黎咒一起来了厉王府,那时候黎咒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而无天在毫不心疼马的情况下,累死了三匹马之后,来回也仅用了十二日就将天池的千叶莲花带回。 他们两路人一汇聚,就开始在厉王府中秘密配莲珠。 倒是燕凛回来的最晚,他是在第十二日夜到的。 十三日,莲珠配成,燕凛和黎咒服用以后,都觉身体不再有衰退之象,两日后,更觉得气力更胜从前。 所以萧彦以燕凛的恩公自居,没毛病。 萧彦有时候都佩服自己佩服的不行,厉王两口子,他竟然都救过。 萧彦将消息传给燕凛以后,就让燕凛第一时间赶回了京都,因为他身上的病症半点都拖延不得。 但是姜使君当时却因为燕凛的“南柯”杰作还昏迷着,又有身孕,根本不能那么颠簸赶路。 所以燕凛就将她暂时留在了萧彦身边,由萧彦将人带回来,自己则率先赶回了京都。 萧彦赶去苏州用了七天,而他从苏州回来只用了五天。 服下莲珠以后,他的身体是渐好了。 他多开心啊,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姜使君长相厮守了。 谁知道,就在他到达京都以后的第四天,萧彦送回来的,却是一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姜使君。 这也就意味着,原本三日可解的南柯,在姜使君身上足足盘桓了九日都没有解开。 那时候燕凛慌了,他突然发现“南柯”作用在姜使君身上的结果,不似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然后他在第一时间以厉王府的权利召来了太医院的御医们联名给姜使君会诊,结果是五天过去了,姜使君依然睡着。 姜使君还有身孕,燕凛会这样着急不奇怪。他怕南柯伤了孩子,更怕姜使君会就此一梦不起。 事情偏就那样巧,一个准备离开的人回来了,但是一个本来平安的人,现在却昏迷不醒。 院中的御医们都已经在厉王府中被拘了五日不曾归家了,面对勃然大怒的厉王,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御医们也感觉自己很无辜啊。 厉王妃有孕,用药需要格外小心,他们也之感开些最普通的方子,哪里敢下猛药啊。 好在厉王府中,还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萧彦救他们。 萧彦摆摆手,对御医们说道:“行了,先退下吧。” 御医们如获大赦,对着萧彦拜了拜,作鸟兽撒。 萧彦走到燕凛面前,说道:“厉王也不要太担心,离开苏州之前,我因为关心小姜,所以特意安排人查问了一下这个奇香南柯,昨日消息刚送回我府中。” 燕凛转身看向他,问道:“消息里都说什么了?”萧彦说道:“消息里说,南柯的药性因人而异,虽然大部分人用了以后,都是一梦三日不醒,但也有睡得更短或者更久的。短的人,两日就能醒过来,更久的,一睡二十余 日也是有的。总之,最长没有超过一个月。小姜么,估计就是属于后者。再耐心等几日。” 燕凛转身往屋里看了一眼,头垂了下来。 他的眼中担忧之色尽显,“是本王太蠢,竟然在她有孕之时对她用药。”萧彦笑了一声,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看着燕凛:“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小姜醒了以后怎么哄她。若是我那时候没有猜错,你当时是准备抛下小姜,一个人走的吧? ” 燕凛一愣。 萧彦说:“小姜的脾气,有的闹了。” 燕凛:“……” 在姜使君被送回厉王府的第十二日,也就是她陷入昏迷以后的第二十一天,姜使君醒了。 那时候燕凛恰不在她身边,去祭拜老王爷了。 姜使君不见燕凛,刚醒过来就嚎啕大哭了一场,谁劝也不听,谁说燕凛没有走她都不信。 她就是哭,乔管家劝也哭,裘太妃劝也哭。 就这么哭了半个时辰,人都险些哭的再次昏厥过去,直到燕凛在别人的传信下赶回来了,她才停止了哭泣。 但是当她抱住燕凛,确定身边的人还在的时候,她又是一通好哭,情绪一旦崩溃,就很难停下自己的眼泪。 面对哭惨了的姜使君,燕凛只能轻拍着她的背脊,抱着她,不停地说着一句话。 他说:“我在。” 姜使君就那么哭,一直哭到最后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累得再度睡过去为止。甚至到睡着之前,她的手都还紧紧攥着燕凛。 只要燕凛一动作,她在睡梦中都会惊醒。 燕凛的那一次决定,真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生怕自己醒过来以后,燕凛就又不见了。 但是燕凛不会再和她分开了。 看着床上睡梦中也不得安宁的小人,燕凛亲亲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吻,“不要怕,下辈子我还守着你。” 己亥年二月,齐王依照他们的计划,在一干皇子中脱颖而出,顺利登基,号明德帝。纪年之法,改为太平元年。 同年,推行万历新政,整肃朝中贪官污吏百余人。 与一派风声鹤唳的朝堂不同,厉王府中自有一番自己的热闹可言。 姜使君的月份大了,裘太妃一语成谶,姜使君的情绪开始陷入崩溃期,而且崩溃的比当初的秦默娘更厉害,三天一小崩,五天一大崩。 那段时间里,厉王府里的下人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快点,把王妃喜欢的xxx送过去,王妃又哭了!” 整个厉王府上下,有三四个月都不得安生。 而这其中,最不得安生且最委屈的人,就是燕凛。 他常常因为姜使君没有饭吃,没有觉睡。 有时候姜使君吃着吃着饭,好端端的,都能哇一声哭出来,然后将手上的筷子朝燕凛丢过去,开始指责他。 “你吃饭的时候都不说话,你是不是吃完这顿饭就要走了,你是不是准备悄悄地离开我了?” 有时候燕凛陪着姜使君在花园里散着散着步,姜使君看着园子里那一树的木槿花,又能哇一声哭出来,然后将木槿花摘下来朝燕凛丢过去,开始指责他。 “木槿朝看暮还落,你是不是等花落以后就要走了,你是不是准备悄悄离开我了?” 被指责的燕凛常常陷入一种深深的懊悔和懵逼。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触着她哪根敏感的神经了,更后悔当初给她用南柯的决定。燕凛甚至怀疑她的敏感是南柯给她留下的后遗症。 因为她的情绪崩溃,总是和他要离开有关。 神奇的是,在她这样的崩溃中,她的膘倒是没少长,肚子里的娃娃也成长的很健康!! 太平元年六月,厉王妃诞下一个小世子,取名燕黎,字闻朝(zhao)。 姜使君生产的那一日,厉王府中请了五个产婆,九个御医。 甚至在御医进去之前,燕凛还特意嘱咐了好几次,若有意外,无条件保大人。 但是御医和产婆们进去以后,姜使君在屋中依旧叫的痛不欲生,燕凛在屋外守着,几次差点冲进去。 那一日裘太妃正好去寺庙里上香了,没人拦得住燕凛,府中侍卫没辙,一等护卫全召了回来,死死拦在门口,就是不让他进去。 最后裘太妃赶了回来,燕凛才没再要进产房。 但是他的心片刻也不得安定,一直在屋外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裘太妃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他垂在身侧的手,在抖。 屋子里姜使君的呼号不断,燕凛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裘太妃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说道:“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 屋里的姜使君又是一声哀嚎,燕凛急的摇头,“母妃,我心疼她。早知道她要这么苦,我就不让她生了。” 最后一向注重形容仪表的男人,竟然就在屋子门口坐了下来。 他仰头靠着身后的梁柱,眼眶都红了。 好不容易,等屋中传出一声孩子的啼哭,产婆从屋里抱着孩子出来,说母子平安的时候,一直坐在地上的燕凛,竟然也跟着哭了出来。 看了情绪崩溃的姜使君三四个月,那一瞬间,燕凛的情绪也突然崩溃了。 一个大男人,把头埋在了膝盖里,哭的嗷嗷的。 厉王府之人个个一脸错鄂,亏是乔言聪耳朵尖,才从燕凛那惨绝人寰的哭声里分辨出来两句话。 燕凛说的是:“再也不叫她生了。我以后再也不让她生孩子了。” 当产婆把小世子抱到燕凛面前的时候,燕凛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擦干了眼泪,直接往产房里冲了进去,还是裘太妃把小世子接了过来。 燕凛看到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的姜使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抱进怀里。 “你受苦了。” 姜使君虚弱地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燕凛说道:“是个小世子。” 姜使君喘着气说道:“那以后还得再生一个才行啊,你不是喜欢小郡主么。” 燕凛摇着头,把姜使君抱得紧紧的,“我不要孩子了,一个就够了,那些折腾人的小东西,我不要了。” 他见不得姜使君为了生孩子再受这么大的苦。 他待在产房外面,听着她的痛呼声,心都快疼死了。 姜使君牵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才看出他方才哭过。她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傻男人。” 太平元年八月,新帝颁布特诏,重册厉王妃为顺玥公主。 万历新政实行的这几年里,萧彦政绩卓然,连升数级。 太平三年,萧彦任相。他任相以后,更是为段修睿所重用。 那东周曾经赫赫有名的厉王,在厉王妃重册为顺玥公主以后,倒是鲜少再出现在世人眼前,大家对他的谈论,也渐渐变少。 新相萧彦反倒是成了京都炙手可热的一颗新星。 不少人巴结着要将女儿嫁给他,好拉拢关系,却都被萧彦一一回绝了。 但是在萧彦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有一些人猜测,萧彦和厉王这两个人以后定然会为了权利斗起来。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厉王就算是隐退了,也一样在暗中把持着朝中的局势。如果萧彦权势坐大,对厉王会是一个威胁。 但是后来人们却发现,这颗新星和厉王府根本没有斗起来可能,因为他们的的关系,不一般的好。 就在萧彦为相的第二年,就为人构陷,说他有谋反之嫌。 萧彦是有大才,但是在官场上的经验到底不如一些老油条。且构陷他之人,已经准备了整整两年,可谓是有备而来。 对方买通了他的一个家仆,各宗罪证列就,就要将萧彦的罪名坐实之时,是那时已经退隐朝堂良久的厉王出面为证,才证实了萧彦的清白。 大家都尤其不解厉王为什么会这么帮萧彦,后来朝中有心人调查才发现,厉王和萧彦之间,还带点亲。 萧彦是辅国将军姜疗的义子,那厉王,不就是萧彦的义妹夫么。 倒是萧彦吃一堑长一智,在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官路一直很顺遂,再也没有被人算计过。 反倒是那些想算计他的人,一个比一个惨。 萧彦任相二十五载,励精图治。在他的治理下,东周仓廪丰实,百姓富足,兵力强盛,致使边境再无人敢犯。 段修睿实在不算是皇帝里最有才华的一个人,但他是皇帝里最懂得用人的一个人。他开辟了东周最繁盛的一个时代,后世在史书上,也将其称为一代明君。(全文完) 番外 款爷 番外 款爷 太平二十八年,十一月。 京都下了京冬的第一场雪,整个京都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宁静又恬然。 一辆马车停在了厉王府的门口。 啊乾扶着年近五十的萧彦下了马车,嘱咐道:“相爷,小心。” 萧彦扶正头顶的发簪,看着厉王府门,呵出一口气:“这大冷天的,燕凛又整什么幺蛾子。” 啊乾说道:“相爷,你本可以不来。” 萧彦问道:“有白吃的饭,我为什么不来?” 啊乾轻叹了一声,有时候他这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当官。 人家当官都是求的功名富贵,公子当官,却把自己越当越穷了,现在竟然到了以蹭饭为荣的地步。 万历新政推行的那一年,朝中因为国库空虚,银钱不足,推行不了新政,萧彦便将自己的钱在一夕之间都捐了出去。 南八省首富,一夜之间变得一穷二白。 萧彦倒是不觉得可惜,反而还云淡风轻的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但是钱全部捐出去以后,萧彦却在厉王府里蹭吃蹭喝蹭了一个月。并且他一点都不觉得丢脸,还觉得这是厉王两口子应该给他这个恩公应有的报答。 更可怖的是,萧彦现在还保留着这个不时来厉王府蹭吃的习惯。 这种事情,说出去大概都没人敢信。 但是事实是,萧彦的确是没钱了。 捐出家产以后,他的俸禄也大都拿去供养萧家那些老人。 是以到现在,他为相多年,也没有几个钱。 燕凛昨天差人送信给相府,让萧彦今天来一同吃个晚饭。 所以萧彦虽然嘴上嫌弃,但是心底却是想着要将这饭多吃一点,吃不完的能打包带走就更好了~~~ 萧彦美滋滋地打响了算盘,进了厉王府。 不过他才进正厅,后院里忽然就响起了一道高亢的鸣啼。 萧彦吓了一跳,转身对身后的小乔管家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乔管家是乔管家的儿子,乔言聪和小知生的,叫乔默。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没人知道。 但是别人知道的时候,小知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 由此可见,乔言聪是一个行动力十足的男人! 乔默长大以后继承了乔言聪的衣钵,也当了管家。但是乔言聪管理内院,乔默管外院。大家为了区别叫,就管乔默叫小乔管家。 小乔管家讪笑了两声,“兴许是王爷在逮鹅。” “逮鹅?”萧彦一愣,“去看看。” 萧彦跟着小乔管家一路来到后院,就见原本种满名贵花草的园子里,用篱笆圈出来,养了四五只膘肥体壮的大白鹅。 燕凛逮住了一只,在大白鹅的叫唤中,对它进行捆绑。 萧彦亲眼看到这一幕,嘴角一抽,问道:“你干什么呢?” 燕凛摁着大白鹅的头,抬头看了萧彦一眼,说道:“给你们抓晚上做饭的食材!” 萧彦怀疑道:“你亲自抓?” 燕凛很骄傲的说:“那当然!这大白鹅还是本王亲自养的呢!本王厉不厉害?” 萧彦皱眉,惊恐道:“厉王府也不景气了?” 太可怕了,若是厉王府也没钱了,他以后去哪里找好地方蹭饭?? “厉王府有钱。” 燕凛拎起被捆住的大白鹅,丢到一边,又开始扑其余的大白鹅。 “几个月前,我和君儿去南边游玩回来,君儿吃了一道菜叫深井烧鹅,回来的路上一直念念不忘的。我就给她养了几只鹅,寻思着亲自养大了,做给她吃。现在鹅养肥了,是吃的时候了。” 燕凛在繁忙中抽空看了萧彦一眼,说道:“本王现在的厨艺,可棒。今天晚上,本王亲自下厨,给你来一个全鹅宴。” 萧彦一喜,全鹅宴肯定吃不完,打包带走看来有望了。 他对燕凛作了一揖,“您忙,我等吃。” 日暮时分,厉王府里开饭了。 全鹅宴,厉王亲手养大的大白鹅,个个的膘肥体壮,肥的流油。最后一道菜是深井烧鹅,燕凛亲自端上来的,放到了姜使君面前。 动筷子前夕,萧彦对燕凛问道:“闻朝呢?怎么不叫来一起吃?” 燕凛说:“青州出了个金矿,被私吞了,他去查那件事情了。” 萧彦提筷朝那道深井烧鹅伸过去,“闻朝这两年越发稳重了。我看,朝中的担子交给他,没问题。” 可惜,萧彦的筷子还没碰到烧鹅,就被燕凛敲到一边去。 “这碗是君儿的,你吃别的。” 姜使君笑了笑,拉了一下燕凛的手,让他别这么排斥萧彦,“款爷喜欢就让他一起吃啊。” 萧彦笑嘻嘻地又将筷子伸向了烧鹅,“我已经不是款爷很多年了,我现在还没有普通的小商贾有钱呢,馆子也要良久才能下一次,都不敢吃贵的,惨呐。” 燕凛倒了一杯酒,说道:“当初推行行政,你本来没有必要捐的那么干净。” 萧彦笑道:“不捐干净,干不了大事情。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诟病。我朝想要有新气象,就必须有个表率。我只有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了,别人才能信我。不过,从这二十余年的太平来看,那些身外之物,去的值得。东周气象焕然一新,我也算是不负当初的一腔壮志了。” 没个人所求不同,他求的是东周的新变,他觉得那些钱去的值,那就是值。 萧彦啃完那快鹅肉,对燕凛赞道:“厉王好手艺啊。你这家庭煮夫,当的不错。” 燕凛骄傲道:“这是自然,本王可是苦练了二十几年的厨艺,就为了伺候好君儿那一张嘴。” 姜使君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说我不好伺候吗?” 燕凛立即说道:“不是,主要还是本王的资质愚钝。” 萧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叉了两大块深井烧鹅,愤怒地说道:“吃饭呢,撒什么狗粮,你们两都给我闭嘴!” 撒了二十几年的狗粮,他们也不腻歪。 一顿饭吃完,太阳也下了山。一如萧彦所料,全鹅宴的大鹅还有剩,萧彦美滋滋地让啊乾把剩下的都打包了。 萧彦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厉王府和燕凛对弈了一局。 姜使君觉得有些无聊,和小知回屋去给燕凛做衣服了。 等她们走后,燕凛才屏退下人,对萧彦问道:“打算走?” 萧彦笑了笑,眼角牵出几条细纹,“厉王睿智。” 燕凛说道:“你方才在宴席上说,要将朝中的担子交给闻朝,是要退出官场了?” 萧彦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为相二十五年,腻了。我看闻朝做事的时候,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犀利不少。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早些把担子交给他,我也图个清闲,会扬州养老。” 燕凛道:“闻朝蒙学于你,受你教诲点拨,他若是能有所成,你功不可没。不过你真就要这么回扬州了?” 萧彦抬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 “你在京都这么多年,权势名利原本全都可以收入囊中,可你为什么……”燕凛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至今也不娶亲成家?” 萧彦笑道:“这属于私人问题,回答要收费的。” 燕凛抿唇,直言道:“是还惦记着君儿吗?”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落雪。 萧彦抬头望了一眼,在一片昏暗之间,那白茫茫落下的东西,让他有些入了迷。 “小姜是个好姑娘,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让人惦念不忘。” 萧彦喝了一口热茶,解释道:“我不娶妻,是因为一旦娶妻,就要联结各方关系。受妻子关系牵绊,我在朝中再难以像刚如朝那般爽落,推行政务时,也不能再无所顾忌。若是如此,如何为百姓谋福祉。” 萧彦搡了搡自己的衣袖,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否则呢,他要怎么说? 说他惦记着小姜二十八年不曾放下? 说他记着小姜曾经对他展露的比阳光还温暖灿烂的笑颜? 不,小姜不需要知道这些,厉王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们夫妻二人现在过得很好,他在京都这二十八年,也教育好了小姜的孩子,让闻朝成了一个有谋之士,这就足够了。 那多余出来的感情,是没有必要叨扰他人的。 他只消将它藏在心底,悄悄地用它在今日这样的冷冬里,暖足自己的心。至于旁的,都是过眼云烟,不是也是。 萧彦说完,视线垂到了棋盘上。 他所执的黑棋,大龙已经被围住,显然气数已尽。 萧彦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扫兴道:“终究是比不过你。” 当初他在储萱亭中输过燕凛一局,那时他认输。 但是年轻人总有一个执拗的劲在那里,他虽然忍住,却还是觉得自己还是有望重新赢过燕凛,所以总是在自己同自己博弈。 没想到过了二十八年,他还是赢不过燕凛。 兴许他就是不如燕凛的。 萧彦站起来道:“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 燕凛问道:“打算何时走。” “今冬,大雪封路以前。我会早些向皇上辞官,然后回扬州,好好陪同父老乡亲过个年。”萧彦站在屋檐下,叹了一声,“许久,没见过家人了。” 燕凛说:“你离开的那一天,我和君儿去送你。” 萧彦迈入茫茫大雪中,摆手道:“不用,见着了,更走不了。” 萧彦离开京都的那一天,京都不再下雪。 渡头边的风呼呼的吹,冷的彻骨。萧彦这一次回去,走水路。 萧彦的行李很简单,除了啊乾背着的那一个包袱,就只有他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一把折扇了。 大冷的冬天,他拿着一把折扇,叫不少来往的人看了笑话。 但是萧彦并不在乎这些眼光。 临上船前,萧彦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声,那是个女子在唤他,叫的是“款爷”。 萧彦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姜使君身上裹着一件白狐裘,急匆匆地朝他跑了过来,和这京都还没化去的雪融为了一体。 她双手提着裙摆,因为腿脚不便,还险些滑了一跤,幸亏是跟她同来的燕凛扶住了她。 萧彦看着那个急匆匆赶来的人,忽然又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坐在轮椅上,抬眸看自己的眼神。 小姜还是小姜,这么多年,她的眼睛一直都没变。 姜使君气喘吁吁地跑到萧彦跟前,呵着热气说道:“你要走,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如果不是燕凛打听到了你在这儿,我都不能来送你了。” 萧彦洒脱地说道:“人生聚散无常,我回扬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值得张扬,那一天厉王府的全鹅宴,就当是为我送行了。” 姜使君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萧彦说:“京中的宅子已经卖了,不回来了。” 姜使君一愣,她默了默,又说:“你到了扬州,记得给我们写封书信。来年开春了,我和燕凛好去扬州看你。” 萧彦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凛说道:“你家王爷这个老醋坛子,不会生气?” 燕凛双手负在身后,说道:“正常访友,不气。” 姜使君的视线一垂,就落到了萧彦手中的折扇上。 她疑惑道:“这么冷的天,你带把扇子干什么?扇炉子啊?” 萧彦看着手中的折扇笑了笑。 忽地,扇子就落到了姜使君的头上,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姜使君被敲的一愣,抬头望着他。 萧彦的眼角堆满了笑意,“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这时候站在萧彦的啊乾走了过来,对萧彦提醒道:“爷,快开船了。咱们再不上船,就来不及了。” 萧彦转身往船上走去,背对姜使君他们挥了挥手,“我走了。” 船只起锚,水船缓缓向远处移动。 姜使君在他身后叫到:“写信!记得写信!” 萧彦应道:“我会的!” 在船只离开姜使君他们的视线之前,萧彦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水船驶进了主河道,啊乾走到萧彦身边,说道:“爷,回舱里吧。” 萧彦低头抹了一把眼睛。 啊乾一愣,“爷,你哭了?” 萧彦道:“哭什么哭?年纪大了,经不起风吹而已。” 太平二十九年,二月,姜使君终于收到了一封来自扬州的信。 姜使君兴冲冲地拿着信到燕凛面前一起读,可是解开信封,却不是萧彦的笔记,写信之人,是啊乾。 尔后不久,京中便传出前丞相告老还乡后,在上元节游湖时不慎落水,染上伤寒不治而亡的消息。 皇上知晓此事后悲恸不已,罢朝三日。 旁人不晓得萧彦落水的细节,可啊乾却在信中说了。 上元节那一日,萧彦同诸人游湖。偏是其中一人醉酒,将萧彦撞了一下,以至他随身携带的一柄折扇落入水中。 萧彦当时不知发了什么疯,不顾众人的阻拦,当即跳下水中捞扇。 即便啊乾当时也跳下去救人了,萧彦还是因此染上了伤寒。 他在病榻上缠绵了十几日,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去,在一天夜里,手握着折扇,去了。 姜使君至始至终不知那把折扇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觉得可惜,可惜萧彦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没想到那时在渡头和萧彦一别,竟然就再也见不着了。 人生聚散无常,是当真无常。 后来萧家人遵从萧彦的遗愿,将折扇与他同葬。 但是萧家的入殓之人在将萧彦下葬前,却打开过那把折扇,想要看看你扇子究竟有什么特别,竟然值得萧彦这么拼命。 扇子已经被湖水泡过,扇面画的东西,已经有些糊了,但是依然可以分辨出,扇上画的,是一个女子。 至于那女子是谁,至于萧彦画下这幅画时的心意,却随着萧彦一起葬下,永远无人得知了。 而他的墓铭上,也只刻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萧彦,字美成,卒于太平二十九年。 为相二十五载,生平孑然,无妻,无后。 番外 世子与猫 番外 世子与猫 前尘—— 庚辰年,五月初九。 寒坞院里,一个八岁大的孩童坐在窗边,捧着一卷书研读。一旁的香炉里点着袅袅的沉水香,陶的一室怡然。 小厮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上来,说道:“小世子,这是王妃给你熬的燕窝粥,快趁热喝了吧。” 小燕凛放下手中的书卷,捧起了燕窝粥。他正要喝,忽然就听见窗户外响起了一道呜咽声。 小燕凛疑惑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他疑惑地收回了视线,忽然又听见了那道呜咽声响起。 于是他干脆放下燕窝粥,朝窗边走了过去。 来到窗边,他扶着窗棂低头一看,就在屋角发现了一团小小的缩在墙角的小猫。 小猫受了伤,腿上还带着血,一身的猫乱糟糟,脏兮兮的。小燕凛看到它时,它正蜷缩在角落里发抖。 小厮看见了,皱眉道:“一定是被人从外面赶进来的野猫子。小世子,我这就把它抓起来丢出去!” “别!”小燕凛立即绕房门走了出去。 他跑到了窗边,蹲在了小猫面前,伸手去抱它。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吓到那只小花猫。那猫有灵性,竟然也不抬爪子挠他。 小燕凛轻轻地抚摸着小猫说道:“万物有灵,都是一条小生命。它这么小,身上还有伤,你把它丢出去,它说不定会饿死。” 小厮说道:“小世子要是喜欢猫,回头让王妃给您找只漂亮干净的来养,何必要这种野猫子?” 小燕凛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遇上了就是一种缘分,它能跑到这里来找我,就是信我不会伤害它。” 他抱着猫站了起来,对小厮说道:“你去找几个人手巧的人来,帮我给它上药,还有,弄点水来,我要给它洗洗干净。” 小厮撇撇嘴,对被自家小世子抱在怀里的东西,一脸的不满意。 但小厮还是依照小燕凛的吩咐去做了。 等小厮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小世子竟然把刚才他送来的燕窝粥,拿去喂猫了,一碗粥竟然被小野猫给吃的见了底。 小厮顿时眼睛都瞪得直了,忙忙地放下手里的药,对小燕凛说道:“哎呀,小世子,您可真是不心疼好东西啊,这可是王妃特意用最好的燕窝给您做的粥啊,您怎么就拿去喂这种下等的野猫子了!” 小燕凛满不在乎的说道:“这粥我三天两头的喝,少喝一碗没关系。但是它饿了,不吃东西恐怕不行。再说了,猫都是一样的,哪里有什么下等不下等的说法。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小厮招呼上两三个丫鬟,让她们去伺候那只猫。 “小世子,您也来洗洗手吧,衣服也换一身,刚才抱那只猫,都给弄脏了。” 此后,厉王府里就多了一只小猫。 燕楼和裘太妃也默许了他养猫,甚至裘太妃也挺喜欢那只猫。 人人都知道小世子对那只小猫好的不得了。 在小世子的精心照顾下,小猫身上的伤,倒是也好的快。 后来有一天,厉王府里来了几个来拜见的客人,姓韩。 大人叫韩遣,两个孩子是兄妹,一个叫韩少原,一个叫韩幼灵。 韩遣要和燕楼谈正事,但是两个孩子实在是太闹腾,韩遣就把他们叫了出去,让他们自己在厉王府里玩。 两个孩子就在厉王府里乱跑,府中的下人叫爷叫不住。 要是有人拦,韩幼灵还会插着腰说,我父亲可是御史大夫,你敢拦我,我叫他打你的板子! 两个孩子一路跑进了花园。 韩幼灵在花园里看见了一只猫,孩童心性,就想要去抓。 可是那猫不理会它们,往一旁逃开了。它一路跑到了储萱亭去,卧在栏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不动了。 韩幼灵一直追到了储萱亭,当她伸手要去抱小猫的时候,却被那猫挠了一爪子。猫爪子勾破她手背一层皮,韩幼灵当即大哭了起来。 韩少原作为哥哥,看到自己的妹妹受伤了,气愤不已,捡起亭子外一颗石头就朝猫砸了过去,嘴里还骂道:“小畜生,也敢挠我妹妹!” 猫没躲开,被韩少原用石头砸中,嗷呜一声叫起来。它的爪子受了伤,走路都不利索了。 韩少原又走过去一脚把小猫踹进了湖里。 韩幼灵见到小猫落了水,不仅没救,反而还和韩少原一样,又从储萱亭外面捡了几颗石头,往水里的小猫身上砸。 她嘴里还骂着,“贱东西,让你挠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燕凛来找猫的时候,看见的正好是这样一幅画面。 “你们干什么!” 他大叫一声,把韩少原和韩幼灵推开,跳进湖里去捞小猫。但是小猫被他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它在他怀里呜咽了几声,最后用头蹭了蹭小燕凛的手,就不动了。 韩幼灵蛮横地说道:“我不过是想抱抱它,它竟然就挠我!这种小贱东西,就该打死!死了最好!” 小燕凛气急了,对韩幼灵骂道:“你才是贱东西,这是我的猫,你凭什么抓我的猫!你凭什么打它!” 韩少原护短,一听到面前的小男孩骂自己的妹妹,就走过去狠狠地把他推了一把。而小燕凛那时只懂得读书,身体又比一般人弱,被韩少原这么一推,竟然就摔到了地上。 韩少原趾高气昂地说道:“你凭什么骂我妹妹!我妹妹可金贵呢,一只贱东西,打死了就打死了,你想怎么样!” 小燕凛气不过,爬起来和韩少原扭打在了一起。 最后这件事情闹大了,把双方的大人都引了过来。 大人过来的时候,小燕凛已经抱着小猫的尸体哭了好久,可是韩少原和韩幼灵却不认错。 韩遣听了事情的始末以后,竟然也说道:“不就是一只野猫,又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回头韩叔叔再让人送你一只不就好了吗?” 小燕凛从小就倔的很,边哭着边说:“我不要,我就要他们道歉!是他们打死了我的猫!” 韩遣不耐烦道:“这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小世子,你也用不着这么倔吧。” 裘清梦听了,冷声道:“一只猫,原本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可是耐不住孩子喜欢,而且又养出了感情。韩御史,你家的孩子做错了,让他们道个歉,也不难吧。” 韩遣一愣,往远处看了一眼,眼中透露出几分烦躁。 这厉王府的人都是怎么回事,竟然个个都这么拧。刚才和厉王谈事情没谈成,现在厉王妃竟然也为了一只破猫在这儿计较。 韩遣不得已推了韩少原一下,没好气的说道:“去,道歉。” 韩少原硬气道:“父亲,我们才不道歉,那只死猫可挠伤了妹妹!” 韩幼灵也把自己的手朝韩遣面前一伸,说道:“爹爹,你看。” 韩遣一看,底气顿时又足了起来,“你们看,是你们家的猫先挠伤了我女儿,这事儿怎么算?这种贱东西,别说是打死,就算是把它剁了喂狗都不可惜!” 燕楼的脸色一沉,冷冷道:“韩御史,若是你的女儿没有去抓猫,猫怎么可能会挠她?自己的孩子没看管好,还怪这些动物伤人吗?” 韩遣皱眉道:“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还不懂事,你们用得着这么计较吗?一只死猫,我回头赔给你们府上不就是了!东周厉王,竟然这么计较,没一点风度可言。我看,圣骨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听韩遣这话,俨然对圣骨一脉嗤之以鼻。 韩遣说完,牵着两个孩子就往外走。 他边走,还边说道:“一只死猫,什么玩意儿。” 小燕凛在一旁气的发了抖,忽然推开抱着自己的裘清梦,从地上捡起了好几个小石头,对着韩少原就砸了过去。 韩少原的脑袋被砸中了,疼的哎呦了一声。 韩幼灵担忧地看韩少原,叫到:“哥哥,哥哥!” 韩少原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回头看着小燕凛,骂道:“你疯了!” 小燕凛眼睛瞪得血红,又朝着他们兄妹两,把手里的石子都朝他们砸了过去,个个都砸的狠。他们被打得疼了,一个哭的比一个惨。 韩遣指着小燕凛怒道:“小世子,你凭什么打我的孩子!” 小燕凛龇着牙,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们用石头砸我的猫,我就用石头砸他们,也让他们知道知道疼!有什么不对?” 韩遣听了气得很,抬头对燕楼问道:“这就是你厉王府世子的风范吗?” 燕楼仿着刚才韩遣说话的语调,反问道:“燕凛不过是个孩子,还不懂事,韩御史用得着这么计较吗?” 风范,韩遣也配和他谈风范?自己的孩子不管教好,就怪不得别人的孩子教训他们。 韩遣一噎,奈何知道自己斗不过厉王府,只能气呼呼地扯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燕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对裘清梦说道:“这两个孩子若是再不细心管教,如此放纵下去,定然要为祸他人,以后韩家出了事,定然也是此二子惹出来的。” 小燕凛因为小猫的死,难过的两天都没吃下一口饭。 就算这件事情过去半个月了,小燕凛还总是闷闷不乐的。 后来有一天,裘清梦来到寒坞院里,对坐在窗边写字的燕凛问道:“冽儿,母妃今日带你进宫,好不好?” 小燕凛放下笔,问道:“进宫做什么?” 裘清梦对小燕凛说道:“你秦小姨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我们去看看她呀。” 小燕凛眨了眨眼睛,“小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裘清梦说道:“秦小姨生的是个小公主呢,算起来,那也是你的小妹妹。你不是最喜欢小妹妹了么,还常常央着母妃再给你生一个小妹妹,现在秦小姨生了一个小妹妹,你要不要同母妃一起进宫去看看她呀?” 那一天,小燕凛和裘清梦一同进了宫,第一次见到了襁褓里的顺玥公主,也第一次抱了她。也第一次对人说出了长大以后要娶她的话。 年幼时的燕凛并不像后来世人眼里看到的那样冷酷无情。 他也曾有过一颗悲悯之心,他也曾经为了一只刚捡回来不久的小野猫哭过,他的心肠也曾比姑娘家还软。 但是后人记住的燕凛,却只与他的杀伐决断有关。 他成了人人敬畏的厉王,便也埋掉了慈悲心肠。 但好在,他到底守住了他幼时便想要保护好的姑娘。 番外 黎咒 番外 黎咒 离开厉王府的西庄暗牢的那一天,是西池娘子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如果没有黎咒一路扶着他,他根本连一步路都走不了了。 厉王废他一条腿,不杀他,已经是大恩,但是他感激不了。 黎咒把西池娘子从暗牢里带出来以后,先是找到了一个破庙暂供两人休息,并道:“你坐着,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成想,西池娘子坐下后,就猛地推开了黎咒。 她愤怒地说道:“你是疯子吗?你自己的身体,你难道不清楚吗?你怎么敢吃厉王给你的药!” 黎咒说道:“那药吃不吃,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反正他都是将死之人,多吃一颗药,顶多是少活几天而已。 可西池娘子不这么认为,他只想尽力留住黎咒。 西池娘子低头看着自己被厉王废掉的那条腿,沉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黎咒说道:“原因,我在暗牢里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他说了,他喜欢西池啊。 西池娘子却扭过头,避开黎咒的目光道:“别用那些假话来唬我!” 黎咒问道:“你为什么不信我?” 西池娘子说道:“黎咒,我虽然是个男人,喜欢男扮女装,但是我也知道感情不能儿戏。我是喜欢你,为了你可以去抓厉王妃,但是我也没有可怜到要你装作喜欢我,来给我一丝慰藉的地步。” 黎咒一阵沉默。 随后,他走到西池娘子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犹豫了片刻,才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西池娘子的手。 西池的身体一僵,错鄂地看着黎咒。 “西池,你还记得厉王妃到金徽寺来找我的那一天,我告诉过你的话吗?我说,我剩下的话你若是不听,你会后悔的。我当时没说出来的那句话,你现在还是不想知道吗?” 西池娘子怔了怔,问道:“你那时想说什么?” 黎咒说道:“那时候我想告诉你,我的大仇已经得报,没有牵挂了,若是你不嫌弃我这么个破烂身体,我们就一起过吧。当初欠你的一个月,这么多年来都没还,利息算起来应该也不少了,没法子,就把我剩下的全部时间,全部都赔给你吧。” 西池娘子的喉结滚了滚,“你真的……” 黎咒蓦的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把他的话给堵上了。 黎咒曾经欠西池娘子一份人情债,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那一天夜里,鄞州瓢泼的大雨往下倾。 被雨水蓄积出来的水滩被匆忙跑过的人一脚踩得晃荡不安。 一身青衣的少年被人从天青山上一路追赶至天青山脚下的县城,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逃进县城的少年在街上四处望了望后,使出轻功跳上房檐,并利索地翻进了一个窗户。 一进屋,少年就看见了一旁的贵妃椅上卧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 女子手中拿着一把遮面的团扇,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雨夜的来客。 那女子生的肌肤润白,身形修长,一头墨发随意用一个簪子别住,卧在榻上,活像一个要勾人魂魄的妖精。 衣裙之下,两条白皙的大腿露在那里,她竟然也不避讳,反而大胆迎上了黎咒的目光。 黎咒愣了愣,看到这般景象,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他立即转身关上了窗户,很巧妙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黎咒低下头说道:“借个地方避雨,雨停了我就走。” 窗外隐约可以听见几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师兄,人跟丢了。” “四处找找,他一定就在这附近。只要找到了人,就发信号。” 卧在贵妃椅上的女子嘤嘤地笑,往窗口瞥了一眼,“小官人怕不是来避雨,而是来避人的吧。” 那女子一开口,声音就酥的叫人腿软。 黎咒咽了一口唾沫,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想到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女子娇滴滴地说道:“不过你就这么藏着,恐怕也躲不过吧,一会儿他们要是进屋来找,你不还得被发现?” 他说道:“烦请姑娘帮个忙。” 女子倚在贵妃椅上,说道:“我这人从来不白帮忙。” 黎咒摘下身上的一个钱袋,丢到了桌上。 女子瞥了一眼桌上的钱袋,说道:“欠钱才还钱啊,我若是帮了你,你欠的可是人情,就这么些银子,哪能还呢?” 黎咒皱了皱眉,问道:“那你想如何?” 女子看了他一眼,他浑身的衣服都湿嗒嗒的,俨然冒雨逃了很久。但是在他那一身被打湿的衣裳之下,却依然可见他欣长的身姿。 少年人的脸生的稚气未脱,行动之间,也隐约有慌张之色,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倒是目若朗星。 即便是在这样的雨夜里,他眼中的光芒也不减。 一颗水珠还悬在黎咒长而卷的眼睫上,让他少年人的俊俏中,有平添了两分让人怜动的感觉。 女子发出了一声轻笑,“公子,倒是个俊俏的好儿郎。” 黎咒:“……” 他这是被一个女子调戏了吗? 贵妃椅上的女子翻了哥身,一把团扇半遮着脸,朝黎咒款款走了过去,“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是钱债钱偿,人情债就要用人偿,不知道公子给不给的起这个人?” “你什么意思?” 女子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捻起他湿淋淋的衣服,皱眉说道:“我在这花楼中过的无聊,我今夜若是救了公子,公子可否陪我一个月,解解闷。” 黎咒答道:“我还有要事。” “若不是赶着去救命,陪我一个月,也不妨事。” 黎咒还在犹豫,窗外的人声渐渐近了。 女子笑道:“公子可以慢慢考虑。” 权衡之下,黎咒说道:“我答应你!” 女子一听,忽然就推着黎咒,把他压上了一旁的床榻。 黎咒吃了一惊,刚要起来,就又被女子压了下去:“嘘!” 女子迅速解开他的衣裳,丢到了一旁,同时也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丢到了他的衣服上,并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一件外衣,往窗口一丢,遮住了他带进屋里的雨水。 当看到那个妖娆的女子衣服下的躯体是,被压在床上黎咒砂岩了。 这个他刚开看的来了感觉的女子,竟然有喉结! 不仅有喉结,她还没有胸!看着女子那脱了衣服以后,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胸,黎咒终于发现,这他娘的是个男人! 黎咒惊慌道:“你不是女人!” 西池把身下的少年压得死死的,“当然,人家可是个纯爷们!惊不惊喜啊?” 惊喜你妹啊!这全他娘的都是惊吓! 黎咒惊慌之下,就要推开西池翻身坐起,不成想,却已经有人怀疑到了这里,黎咒听到了窗外响起的脚步声。 他一时逃脱不得,只能看向西池求助:“怎么办?” 西池娘子说道:“这里是花楼,在花楼,当然就要办些花楼里该办的事情。” 他说完,将一旁的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喉咙里竟然发出了一道又一道孟浪的娇喘声。 黎咒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上,再听到这样的声音,脑子里的线都登时崩断了。 在窗外徘徊的人疑心重,还偷偷推开了窗户一角,往屋里看了一眼。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地凌乱的衣服,和软帐之中的被翻红浪,看起来战况无比激烈。 窗外的人一愣,连忙阖上窗子,朝别的方向去找人了。 西池娘子看到窗边没人了,才掀开了被子,从黎咒身上起身。 黎咒怨愤地看着他,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半裸的胸膛上隐约可见几道红的抓痕。 西池刚才在被子底下吃他的豆腐!! 后来黎咒在第二天就悄悄地从西池身边溜走了。 西池因为这件事情,还骂了黎咒好些日子,但是他却没有动用自己的消息网去查黎咒的消息。 他本来就是好奇黎咒这个少年而已,却还不曾一开始就动心。 他也知道,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情,一定也吓到那个少年了,黎咒会从自己身边逃走,也不奇怪。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接受他这样的男人。尤其,对方还是另一个男人。 但是西池没有想到的是,黎咒在离开花楼两天以后,竟然又回来了。西池那时候才知道,黎咒原来不是跑了,而是去查消息了。 他将一支梅花簪丢给了西池,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法陪你一个月,权用它来抵押,等我的事情做完,我再来兑现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