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佬宠夫狂》 第1章 诛神 传说宇宙之初,一片漆黑,没有天地,虚空浩瀚却只有一团气,无色无形,是为混沌。 随着时间推移,混沌生出灵智,几经岁月化而为人,捏星造月,山河而现,天地渐生。 然,混沌突灭,不得其踪。 亿万年后……… 九重天外,山峦起伏不尽,丛林幂幂如涛,微风拂面却似弯刀,刮得人脸颊生疼。 “嘀嗒…嘀嗒………” 一滴滴血液顺着剑尖滑落,滴于山石之上,响声分外清晰。 “君轻,你杀师灭祖,不知悔改,天地不容!今日吾等定要在此将你擒拿,还不束手就擒!“ “妖女,你妄造杀孽,死有余辜!” “你为祸神界,人人得而诛之!” “……” 琼山之巅,口诛笔伐声不断,如同锥子般朝对面之人射去。 然而那人却纹丝不动,端的慵懒散漫。 “天地不容吗?那便覆了吧。” 少女嗓音轻轻的,似是梁间燕子的呢喃,可听到的人,均是不寒而栗。 “你,你休要狂妄。”为首的老者气势矮了半截,心底微虚,扬起拂尘便朝对方袭去。 然而,数息之后… 地上多了一具尸体,血液晕出,朝四周蔓延,如同彼岸花渐渐盛开。 “果真是废物!” 君轻抬起长剑,看着血液往下汇去,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你们,一起吧…” 剑尖陡然一转,指向对面之人。 众人心底一跳,齐齐往后退了半步。 少女笑容愈发讥讽了。 “怎么?追杀我这么久,如今却怕了?真是…有意思得紧呢。” 君轻抬脚跨过一具具尸体,朝着众人逼近。 几人面色渐白,举着长剑:“你…你莫嚣张,就算我等今日身陨于此,他日天亦会收你!” “那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少女掌心灵力流转,汇于剑身:“很快我就让整个神界齐聚幽冥,黄泉做伴。啧,我真是贴心呢。” 语罢,执剑朝着众人袭去。 几人心惊,提剑而起,与之缠斗一团。 一时间,琼山颠上灵力四射,响声震天。 周围草木毁得一干二净。 不过一刻钟,山顶恢复安静。 耳边只有嘀嗒之声,此刻分外清晰。 少女低眸看向剑尖,血液流得愈发畅快了… 嘴角不禁邪恶勾起。 再抬头,目光直直锁定某处,眼底血色氤氲。 “人都走了,你们怎好活着呢?” 话落,君轻玉手微抬,虚空裂开一道口子,身影消失不见。 山顶之上,只余一具具尸体,毫无声息。 九重天的大殿上,帝神正在与众人商议擒拿君轻一事,余光忽的瞥见一道身影,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目露疑惑,顺其目光看去。 这一看,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这个杀神居然来了?! 这么快? 心底升起不安。 君轻无视掉众人恐慌,步伐轻盈迈入殿中。 剑尖滑过地面,响亮异常,仿若死亡之音,萦绕于众人心头。 少女脚步在离帝神十步之遥处停下,嘴角弧度渐渐收敛,黛眸半眯,沁出寒凉:“尔等想怎么死?” 帝神闻言,深感威严受到挑衅,正欲出口训斥,却见一灰袍老者暗聚灵力,想杀对方于出其不意。 君轻半分未动,只是那双眸子露出讥讽。 就在众人以为君轻要血溅当场时,她动了。 转身挥袖,灵力如刀,冲破老者攻击,而后五指成爪,残影如风,拧断来人咽喉,松手,尸体豁然倒地,再无生息! 画面太过血腥,使得殿上众人心中警铃大作,脸色惨白。 帝神见状,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君轻,这里是我九重天,容不得你放肆!” 少女听完,嘴角弧度渐深:“是吗?放肆了,尔等又能如何?” 狂妄至极! 众人哪受得了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心头怒火顿起,各种口诛笔伐。 “君轻,你莫要欺人太甚!今日有吾等在,必要你有命来无命回!” “妖女,吾等必要替天行道,将你斩杀于此!” “此等魔物,世所难容,非死不可!” 霎时,众人聚起灵力朝少女围剿而去。 四面楚歌,岌岌可危,不但没让君轻害怕,反而使她更加兴奋,眸底血色如雾,手持利剑,身影快如闪电,穿梭于众人之间,十息不到,殿内倒下一片。 众人大骇,眼中浮现惊恐! 而椅座之上,帝神瞬间起身,飞落而下,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剑身通体红色,有虎啸龙吟之势,利剑出鞘,威压扑面而来,殿内众人似要窒息。 君轻眉头一皱,气血翻涌,喉中溢出腥甜,余光扫去,眸底划过意外,竟是赤霄剑。 难怪了。 伸出指尖,擦尽唇侧血迹,目光透着惋惜。 倒是把好剑,只不过今日怕是要陨落于此了。 手心汇聚灵力,流转于黑剑之上,忽的,剑表面裂开,黑色物质层层脱落,剑身金光大盛,耀眼至极。 金光过后,剑纹显现,一条长龙缠绕而上,龙目闭合,似要睁开。 帝神双眸猛地一缩:“这怎么可能?” 轩辕剑不是亿万年前就陨落了吗?为何会再度现世?这之中究竟有何秘密? 要知道像这种神物现世,必是要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的。 帝神脑中思绪翻飞,然投向轩辕剑的目光愈发灼热。 呵,贪婪的伪神! 君轻眸中尽是讥诮。 再不耽搁,持起利剑,手腕翻转,步伐移动,攻向帝神。 帝神举起赤霄挡住轩辕剑身,两剑相撞,带起气旋,余波万里。 殿宇倏地化为齑粉。 剩余众人皆是口吐鲜血,卧倒在地。 撤回长剑,闪步侧身,君轻又是一击,所用之力比之刚刚更是强大。 帝神心脏狂跳,手中赤霄裂开细缝,额头惊出细汗。 难道他今日就要陨落与此吗?不甘心,他不甘心! 机关算尽才坐上的帝神之位,怎舍得放手? 眸底滑过阴狠。 少女眼皮突的一跳,隐隐有种不详预感。 果然,下一瞬间,只见帝神周身红光大盛,口中咒语不断,出口成符,密密麻麻,带着古老而又黑暗的气息,朝着君轻围来。 速度快得让少女心惊,正欲飞身躲开,却已被符文包裹。 顿时心生不妙,手指翻飞,凝出结界,注入灵力,然不过片刻,符文穿破而入,化为细丝钻入君轻身体。 霎时,身体犹如针扎,冷热交加,灵魂似要撕裂。 帝神吐出几口鲜血,擦了擦嘴角,笑容得逞带着癫狂:“上古禁术,离魂之咒,不离不息,世间无解。” 待对方剥离肉身,再乘虚而入,挖取混沌之心,将其吸收炼化,便脱离六界,不死不灭,成为至尊强者。 他筹划这一切有多久了? 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灵魂生生剥离,君轻疼到扭曲,强大的意志力让她尚保持一丝清醒。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追杀她这么多年还真是辛苦呢,她怎么好让你们失望呢? 嘴角弧度愈发诡谲。 下一刻,少女身体急剧膨胀,周围灵力暴涨,狂风大作,天地失色,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袭向众人。 众神心下惊涛骇浪,眼睛瞪大,还未来得及逃跑,就已被气浪吞没,灰飞烟灭。 帝神因为丢出瞬移符,才堪堪保住性命,却免不了被自爆之气震伤。 混沌之灵本就是天地宠儿,自爆的力量可想而知,席卷了大半九重天。 余波整整持续三天三夜,方才停歇,九重天更是变成一片废墟,处处断垣残壁,毫无生机。 而众神的陨落,必然引起九重天新一轮的势力洗牌,不用多久,风云就会再起,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日出日落,时间不知过了几何,在一片茫茫虚空之中,静静躺着一位白衣少女。 眉如雅墨轻描,睫似蒲扇微弯,琼鼻挺翘,朱唇泛白,双眼紧闭,眉心隐隐蹙起,好似睡得极其不安稳。 此刻,一个毛茸茸的蓝团子在少女周围扭动着笨拙的身体,费力爬到对方身边,伸出肉乎乎的短爪想要抓少女衣袖。 恰此时,少女似有所感,猛地睁开凤眸,寒气逼人,扫了过来。 小兽身体一僵,瑟缩一下,再不敢前进半分。 君轻收回目光,坐起身:“这是何处?你又是何物?” 小兽垂下脑袋,小嘴撅得能挂茶壶,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嘤嘤嘤,宝宝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主人,我是您的虚空兽啊。嘤嘤嘤…” “闭嘴!”君轻额角跳了跳,觉得此物甚为聒噪。 眼底划过杀意。 虚空兽猛地止住哭声,一阵猛嗝,委屈巴巴的看向她,要哭不哭。 它要回家,要回家,回家,家……… 君轻嫌弃的撇开视线:“为何我会在这?你又为何认我为主?” 一连两个问题抛出,小兽蒙了一会儿,晃了晃脑袋,带着嗝腔:“主人是在这是…嗝…因为宝宝啊…主人…嗝…就是主人…嗝…。” 听到这个回答,君轻眉头皱起,这只自称宝宝的虚空兽,简直蠢笨如猪! 某兽:“……”就你聪明!还不是被人算计了! 它盯着脚尖,内心声抱怨一浪接着一浪。 少女眯眸望它,嘿呦的眸子深不见底:“我是如何到达此处的?虚空兽又是何物?” 蓝团子对了对手指,一脸无辜:“主人自爆肉身,灵魂差点消散,是宝宝用虚空之力带主人穿梭过来哒,虚空兽就是宝宝啊,嘤嘤嘤。” “停。”不打嗝了又开始哭,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带我来此有何目的?” 蓝团子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当然是让主人穿梭三千位面收集混沌之气啊,主人是混沌之灵,只要收集满混沌之气就能重塑肉身。” 话音刚落,她周围气息陡然变得恐怖起来,里面像是藏匿着排山倒海的力量。 此物居然知道她的真身,要不要杀了呢? 蓝团子瞬间打个哆嗦,好似被人掐住了咽喉,茸毛根根立起。 这个主人好可怕! 君轻定定望着它,眸底晦涩难明:“帮我穿梭三千位面?收集混沌之气?”话至此处,她顿了顿,危险道:“你背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可不信这世间会有白送的利益。 蓝团子心中一颤,结结巴巴:“宝宝…也不知道,大…大人让我来…来找主人的。” 这个回答让君轻很不满意,眉头再度皱起,眼神如刀刮过某兽。 若非此地莫名其妙,除了自己就只有这只蠢兽,她可不会有耐心与其耗下去。 “说,穿梭三千位面需要我做何事?”君轻睨着它,音调冷得掉渣。 蓝团子内心一片哀嚎,愈发结巴,“主…主人只需…需要找到混沌之…气…吸收…” 君轻嗤笑一声,脸色阴沉,背后之人果然好算计,这只蠢东西居然都不知道。 别让她知道是谁! 墨色睫羽扫过眼睑,眸底似有风暴涌动,半晌,她压下情绪,清冷出声:“走吧。” 瞬间,虚空白光一片,空间扭曲,再无一物………… 第2章 王者之临(1) 封离:我的世界从你将我拉出黑暗的那一刻起,彻底坍塌… … 深秋的风很冷很冷。 像刀。 像戟。 像剑。 刮在人脸上,钻心的疼。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 几道吼声如同锥子刺破了夜幕,搅乱了空气。 空中尘土飞扬,枯叶被风卷落,飘飘荡荡落于地面。 一只小脚踩了上来。 随着“咯吱”一声,树叶碾碎成渣,随风而散。 地面之上却留下几滴血液,汇成一条直线,断断续续,不知通往何方。 “你们几人绕到前面两个路口堵住,千万不能让他出了这个巷子。” 为首的男人命令道。 几人得了命,分道扬镳。 而在这条巷子深处,一个少年拼命跑着,额角血液汩汩流出,顺着脸颊滑落,经过下巴,冷风一吹,重重砸向地面。 正奔跑间,少年脚下绊到一物,身子直直摔了下去。 却无疼痛之感。 他低眸望去,瞳孔猛然瞪大。 是个人。 由于巷中光线极暗,看不清对方容貌,可身下冰冷冷的触感告诉他,这可能…是个死人。 站起身,少年眸色很快恢复如初,冷得没有半分波澜,好似看惯了生死。 未跑几步,两侧被人包抄。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道男音:“离少爷,还是随我回去吧,免得受这皮肉之苦。” 男人喘着粗气,渐渐逼近。 少年紧握手中的匕首,戒备的看向众人,眸底却阴鸷如雾。 让他回去? 回去死吗?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他忽的笑了,黑夜之下,牙齿似乎泛着寒光,煞是阴森。 男人见其一动不动,以为是怕了,捏了捏八字须:“早晚结果都一样,何必垂死挣扎。” 语罢,手臂一抬,做个手势,两侧之人遍将少年团团围住。 “离少爷,是你自个走还是要人押着?”男人语气散漫,似在溜猫逗狗。 少年不答,只举着匕首看向众人。 男人冷嗤一声:“给我押回去。” 几人得了命令,正要动作,少年便攻击而来。 一人胳膊被滑了一道口子,疼得龇牙咧嘴。 “小杂种,今天看我不弄死你。” 说着就朝对方袭去。 男人点着一根香烟,饶有趣味看着眼前一幕。 不到十分钟,少年寡不敌众,一个不慎,被人踹倒在地。 “让你划伤老子,不知死活…”方才那人夺走对方匕首,对着男孩一阵拳打脚踢。 他咬紧牙关,指尖摩擦着水泥地面,渗出血液。 “行了,别打死了,回去不好交代。”男人掐灭烟头,走了过来:“带回去吧。” “老子这次先饶了你。”那人摸了摸胳膊,又是钻心一痛。 这边几人盯着少年,却无人发现不远处的某个角落,一名少女睁开了眸子,冷光乍现,似要凝结成冰。 君轻动了动指尖,身体有些僵硬,费力坐起身,浑身咯吱作响。 这声响如同动物在啃咬骨头,在这寒冷之夜,分外清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男人心底毛了毛。 几人闻言,四下逡巡一番,最终落在某处:“老…老大,那边好像有个人。” 男人转身看去,是个小姑娘,不过那张脸在月光之下,惨白惨白的,不像个活人。 以君轻的夜视能力,黑夜与白天无异,凤眸淡淡扫过众人,倏地顿住,眸色渐幽。 不为其他,而是她感受到了混沌之气。 混沌之灵本就是混沌之气孕育而出,对于这股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抬脚,往众人走去,每走一步,便会想起咯吱声。 吓人得紧。 “你…你是人是鬼?”为首之人颤着声询问。 君轻瞥了眼地面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又细又长:“你觉得呢?” 男人往后退半步,心底又毛了两分:“你…你要干什么?” 少女歪了歪脑袋,骨头脆响声再次传来:“我要他。” 君轻指向某处。 众人顺其目光看去,只见少年趴在地上,脸上血迹斑斑,糊了双眼。 “你要他…做…做什么?”男人眼含戒备,盯着少女。 “废话可真多。”君轻不打算浪费时间,既然已经找到了混沌之气,还是早些抓回去吸收为好。 凤眸幽幽落在男孩身上,如同盯着猎物。 这样强烈的视线,使得少年无法忽视,费力睁开了眼皮,却不想直直撞进一双墨眸。 那一刻,时间好似停了。 耳边风声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整个世界安静得针落可闻。 他的心跳有点快。 莫名的快。 来自灵魂的快。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是无法控制心头的跳动。 甚至心脏每跳一下,他脑中就产生一种熟悉感。 就好似他们认识了很久。 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不记得了。 这种没来由的熟悉,让他很不舒服。 少年看着君轻,动了动唇瓣,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罢了。 哪来的认识… 君轻走得越近,感受到的混沌气息就越是浓郁。 而空气中的血腥气,让她莫名的觉得甜。 凤眸愈发幽深,紧紧锁着少年,舔了舔唇瓣。 被混沌之气选中的人,果然不一样呢。 好想吃了他。 “把他给我。”少女走近几步,目光带着不容置喙。 男人经过最先的恐慌,已然冷静不少:“不可能,他是封家要的人,你也敢抢?” 君轻皱皱眉,她才来此不过片刻,封家是个什么存在,完全没概念。 “把他给我。”少女再次重复出声,嗓音冷了几个度,似是磕着冰碴。 男人心头颤了颤,手脚不禁窜起凉意。 但想到上面的交代,还是强撑道:“你可想清楚了,要是得罪了封家,就别想在s市混下去。” “你太啰嗦了。”君轻掏了掏耳朵,一脚踹开对方。 顿时,男人摔趴在地,肋骨断裂两根,疼得直吸冷气:“你要是把他带走了,封家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无穷无尽的报复吧!” 男人捂住伤口,放着狠话。 君轻目光淡淡,毫无波澜。 此处连灵气都无,封家再厉害不过也是个凡人家族。 蝼蚁罢了。 抬了抬眼皮落在其他几人身上:“……想死还是想活?” 第3章 王者之临(2) 众人心底有些慌。 老大都趴下了,这还要不要继续? 脚步不听使唤般往后退去。 霎时,少年被完完全全暴露在君轻视野中。 她抬脚走了过去,嘴角邪邪勾起。 明明是阴森的笑容,然而在少年看来却莫名安心。 对于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时有些无措。 “谢谢。”半晌低低出声。 反正她救了他。 君轻未答,言谢太早了,她要的东西,也许比这群人还恐怖。 真是单纯的小东西。 “走吧。”她将其拎起,走出了巷口。 剩余之人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思各异。 “你们真是一群废物,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男人躺在地上冷哼:“还不快扶我起来。”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慢吞吞走了过去。 说他们是废物,他还不一样。 ………… “你住于何处?”君轻走了半路忽然出声。 少年眸底晦涩两分,喃喃道:“我没有地方住。” 君轻眉头皱得死紧:“为何不早说?” 少年:“…”你又没问。 “此处可有客栈?”她走了几步,再度询问出声。 依稀记得凡界有这种地方。 他未答,扭动两下:“你可以放我下来吗?我能走。” 实在是被人拎着很不舒服,想吐。 君轻倏地顿住脚步,目光直直落在对方身上:“既然能走,方才为何伏于地面?” 他脸上闪过不自在:“刚才是被人压着。” 君轻:“…” 一把将人扔在地上。 无可避免的,少年触到了伤口,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客栈在哪?”她又一次询问出声。 他酿跄站起身,捂住腹部,指了指前方:“那边有一家宾馆。” “宾馆?”那是何处? 君轻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难道万年不入凡间,客栈都改了名? “带路。”她命令出声。 少年点点头,脚步有些不稳的朝前走去。 五分钟后。 宾馆人员看着面前两人吓了一跳。 一个满脸是血,一个脸色惨白,还是大晚上的,你说瘆不瘆人? “两…两位要订什么样的房间?” 君轻未答,视线扫过四周,这个地方与记忆完全不同,心下愈发狐疑。 不知道那只蠢兽把她带到了什么鬼地方? 正思索间就听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两间单人房。” 语罢将身份证递了过去。 谁知工作人员还未登记,一道异常冷硬的声音传了过来:“一间房!” 她要吸收混沌之气,小东西必须在眼皮子底下。 君轻面色冷凝,再配上那张惨白的脸,似乎结了层冰。 工作人员咽了咽口水,打量着二人,表情渐渐微妙。 “一共三百八十九。” 少年摸了摸口袋,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我…我身上没钱。” 工作人员:“…” 眼神霎时变了。 似有同情般落在君轻身上。 她额角跳了跳,对方那是什么意思? 少年见其一动不动,涨红了一张脸:“我…走的急,没带钱,要不你先付,我回头还给你。” “要钱?”君轻看向工作人员,眉头不禁拧起。 在神界这么久,她都快忘了世上还有钱这个东西。 她却不知,这一皱眉,又把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以为要打人。 结果… 一个黄灿灿的东西被扔进怀里。 “可够?” 君轻大爷似的腻着她,浑身充斥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工作人员低头望去,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是真…真的?” 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她。 被人质疑,少女表情霎时变得不善。 她君大魔王英明一世,会用假货? 若说刚刚那神色像是要打人,现在这模样就像要杀人… 工作人员再次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够,够,要多少间都够。” 今晚她是财神爷和阎王爷一起遇到了。 谁知她这话一出,君轻那脸色难看的似要挖她家祖坟。 “我只要一间!” 声音异常犀利。 工作人员抖了抖,这人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目光极其复杂落在她身上,小心翼翼道:“一间,您说几间就几间。” 君轻脸色稍霁。 而一侧的少年,脸上已然泛起薄红。 “这是房卡。”工作人员将东西递了过去。 她伸手接过,秀眉微蹙:“此物做甚?” 工作人员:“……” 这人可能真是个傻的! “开…开门用。”试探出声。 然而君轻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没有钥匙吗?” 工作人员:“……” 这让她怎么接? 目光求救般移到少年身上。 他有些窘迫,解释道:“这里不用钥匙,只用房卡,这样比较方便。” 君轻仍然不解。 但是也不说话了。 因为她发现每说一句话,两人目光就越发诡异。 神识暗暗扫过四周,这个世界……有点怪。 “要不把房卡给我,我来开门。”他见其迟迟不语,建议出声。 君轻嗯了声,将东西递了过去。 他接过,带着某人往楼上而去。 三分钟后,少年前脚刚踏入房内,身后便传来一道关门声,响声震天。 吓得楼下正在摸金子的某人以为有人要抢劫,赶忙将东xz好,弓着深,防贼似的扫过四周。 而楼上少年脊背已然僵硬,转过身,小心翼翼道:“要不再订一间房?” 君轻没有说话,只看着他,眸底晦暗不明。 他心中蓦地升起不安,还未出声,脖子一痛,豁然倒地。 “弱鸡。” 君轻将人扔上床,扫向房间某处:“蠢兽,这是何处?” 空气几不可查抖了下,蓝光一闪,一个团子赫然而现:“主…主人,这里是地球,三千位面之一。” “地球?可是凡界?”她斜睇着它,目光冷得掉渣。 蓝团子颤了颤:“是。” “那为何与我去过的凡界不同?” “位…位面在进化,有的灵气越来越浓郁,变成修真界,有的则相反,这里应该就是属于这一类。”蓝团子抱紧一身肉,忐忑出声。 君轻听完若有所思。 蓝团子偷偷瞄了眼:“主…主人,要不我先把这具身体…的记忆传给你?” “记忆?”她目光带着审视落在某兽身上。 蓝团子点了点小脑袋:“虚空兽一族出身便能掌握时间和空间法则,可以穿梭不同时空,拿到任何人的记忆。” 它每说一句,君轻目光就越沉,最终像是一座山般压得某兽似要喘不过气。 嘤嘤嘤,要杀兽啦… 半晌,她方收回视线:“记忆。” “好…好哒。”蓝团子松口气,小肉爪一挥,一个记忆光球射向对方眉心。 随着脑袋一阵刺痛,一幅幅画面展示在脑海中。 原主叫许君轻,十九岁,s市一所大学的大二学生,单亲家庭,多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 因为家贫,又是单亲,从小到大没少接受到异样目光,导致她极其自卑。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可以自己赚钱了,便打了三四份工,白天夜晚都有,忙得几乎没有时间休息。赚来的钱除了自给自足外,还时不时给许母打去一些。 因为今天是周末,奶茶店的客人有些多,忙到近十一点才下班,宿舍十一点半有门禁,为了抄近路回去,才选择走巷子。 谁知半路忽然晕厥,倒在路边,再没醒来过。 消化完记忆,君轻睁开一双眸子,脸上没甚表情。 原主这样子八九不离十是猝死的。 起身走到镜子前照了照,皮肤粗糙泛黄,双眼之下一团乌黑,眼窝凹陷… 这模样… 气得某人一拳头砸碎了镜子。 连带着墙壁都多出了一个洞。 一旁的蓝团子瑟瑟发抖。 主人好可怕… 少女收回胳膊,扫了眼已然红紫的拳头,甚是嫌弃。 摊开手心,白光一闪,一个药瓶瞬间出现,倒处药物,抹在伤处,不过几吸,恢复如初。 然而一旁的蓝团子兽眼瞪得溜圆。 主人这是哪来的? 这药物看品阶最起码得是高级以上,比大人那处用得还要好。 有些想要。 君轻瞥了眼某兽,嘴角有些冷。 拾起目光,抬脚走至床边,将少年翻了过来。 手掌运起灵力,覆于对方心脏之处,然而过了几吸… 少年身上毫无动静。 混沌之气像是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小脸霎时阴沉如墨,转身腻着某兽:“为何无法吸收混沌之气?” 既然背后之人让蠢东西过来帮她收集混沌之气,就必然有办法。 第4章 王者之临(3) 蓝团子肥肉一紧,哆嗦出声:“不…不知道…大…大人…他没说。” 它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大人踢了过来,表示很委屈。 撅了撅小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然而大魔王毫无反应… 只低眸兀自沉思。 若是无法吸收混沌之气,背后之人的算计岂不是落空? 对方费劲千辛万苦算计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蠢东西不知道,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吸收之法…在她身上? 君轻眸底风云变幻,会是什么呢? 视线再次落在某兽身上,直把它盯得汗毛倒竖,最后爬到墙根躲起来。 嘤嘤嘤…它要死了要死了… 而此刻的君轻脑中闪过一幕幕记忆,从灵智初开到被人追杀,九重天诛神到自毁肉身,直至如今穿梭三千位面…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睫羽倏地垂落。 伸出小手,一块五色石赫然而现。 晶莹剔透,触感温润,其上似有雾气缭绕,仔细一看却又不见。 神界之人都知混沌之灵出生便能掌握金木水火土五种法则。 却不知孕育出混沌之灵的是一块五色石,混沌之气存于五色石里不知多少万年,才生出灵智。 五色石对于混沌之气好似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力,活了万年的君轻至今也没有弄明白,这是为何。 盯着石头,定定看了许久,她总觉得自己与六界所有生灵都不一样… 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眸色愈发深沉,如同无渊地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君轻终于敛起思绪,将五色石放于少年胸口处,一缕缕混沌之气钻进石头中,然而那速度… 没个几十年是别想收集完。 她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若每个世界都这样,她得花费多久才能重塑肉身,返回神界? 目光冷飕飕的,如有实质般落在墙角。 吓得蓝团子浑身一个激灵,小短爪抱紧脑袋,瑟瑟发抖。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一人一兽正僵持间,少年忽的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一双琥珀色桃眸,干净清澈,与这脸上脏污形成鲜明对比。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扭过头,正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有点吓人。 想到方才之事,少年摸了摸脖子,一阵酸痛。 “你打我做什么?” 君轻没有回答,手中五色石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根红绳,穿于其中。 瞅了眼对方,一把扔了过去:“把这个戴上。” 少年狐疑,伸出右手,指尖刚碰到,就感觉浑身舒爽,眸色不禁暗了两分。 “为何给我?” 此物定然不是凡品,对方居然舍得给? 若说没有目的,鬼才信。 君轻依旧未答,一张小脸却严肃不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取下来。” 少年闻言,心底疑虑更甚,将东西递了回去:“我不要。” 君轻脸色唰的阴沉下去,周身冷气呼呼直冒:“不要也得要!” 神界谁人不知她手中至宝无数,可着劲的想杀人夺宝,结果无一生还。 若非对方身上有混沌之气,早就尸骨无存了。 不对,那一身血液… 得留着。 少女目光愈发幽邃,伸出指尖落在对方眉眼之上。 此刻血液已然干涸,粗糙而硬。 他被摸得不自在,耳尖微微泛红,撇过脑袋:“这个我不需要。” 又将五色石递了回来。 君轻指尖落空,眸底闪过不悦。 “死或者戴上?” 少年:“…” 最终还是戴了上去。 对方那眼神,他真的毫不怀疑会被杀… “最好时时刻刻都给我戴着。”君轻再度出声,视线幽幽落在对方眉眼处,喉头滚动一下:“否则就吃了你哦。” 少年:“…”莫名觉得被撩了一下。 耳根已然红透。 “我…我想先洗澡。” 君轻未语,表示默认。 等人进了浴室,某团子才从墙角窗帘后面冒出脑袋。 少女抽瞅了一眼,眼神凉凉的。 吓得对方又躲了回去,这次还隐了身。 君轻收回视线,安静坐于床边,耳边尽是浴室的水声,鼻间似乎还能闻到一股血腥气,带着一丝香甜,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目光直勾勾盯着浴室门口,心底焦躁渐升。 半个小时后,浴室终于没了动静。 君轻等了等,少年却迟迟没出来。 又过了半小时,依旧如此。 君轻皱皱眉,抬脚走了过去,敲了两下:“你在做甚?” 少年心脏忽的提起来,将浴巾裹紧几分,唇瓣张张合合,还是没出声。 君轻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出来。”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我让你出来。”大魔王掐着耐心,语气却重了许多。 里面安静如初。 君轻有些焦躁,一个使力推开门,他赶忙躲进门后。 “你做甚?” 君轻目光直直落在对方身上,只见少年一头湿发耷拉着,遮住些许眉眼,一双桃眸清澈得不像话。 许是刚刚洗完澡,眼尾有些泛红,左眼角下一颗泪痣,极小,颜色却极深,红得妖冶,似是能勾走人心。 鼻形俊俏,然而鼻梁处有一道红痕,显然是方才打架时留下的。 君轻瞅了瞅,莫名觉得好看。 少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抿抿唇:“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 算是解释了。 君轻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堪堪遮住下半身。 至于上半身,多处淤青,尤其是腰腹之处。 她微蹙眉头,小手伸进口袋,摸出一个白瓷瓶:“自己抹。” 看到东西,少年愣了一瞬,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一晚上听到两次谢谢,若非知道自己被人追杀万年,手下人命无数,她还真要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 好人? 不存在的! “我让人给你送一套衣服过来。”君轻说完,便阖上了门。 根据原主记忆,有些生疏的拿起房间的电话,吩咐一番。 而浴室内的少年,正看着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紧了紧手中的药瓶,眸底昏暗难明。 约莫一个小时,门口处想起了敲门声:“许小姐,您要的东西到了。” 君轻打开门,伸手接了过来,房门霎时阖上,如出一辙的响声震天。 工作人员摸了摸鼻子,她不跟傻子计较。 下了楼。 君傻子轻:“…” “穿上。”少女拿出一套男装推门而入。 少年接过,又把瓶子递了回去:“已经抹好了。” 君轻未接,只淡淡扫过对方腰腹之处,此刻一片白皙,光滑得如同上等丝绸。 眸色不禁暗了暗:“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 他抱着衣服挡住腹部:“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君轻勾了勾唇角,依言照做。 关上门,少年莫名松口气。 刚才对方那目光… 越想俊脸越红。 匆匆换好衣服,走了出去,心底没来由的有些忐忑。 君轻扫了眼少年:“衣衫甚是合身。” “嗯。”他点点头,再配上那一头蓬松短发,更显乖巧,与之前被人打趴在地的模样判若两人… 君轻嘴角翘了翘,有意思。 第5章 王者之临(4) “名字。” 少年愣了愣:“封离。” 语罢抬眸看向对方,嗓音低低的:“你呢?” “君轻。”少女站起身,指了指床边:“房间只有一张床,今晚你打地铺。” 封离目光微转,在屋内逡巡一番,犹豫出声:“可是只有一床被褥。” “那是你的事。”某只大魔王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兀自往浴室走去。 没过几分钟,屋内尽是“哗啦”之声。 少年耳根红得似要烧起来。 走至床边,拿起电话,叫了套被褥。 君轻再出来时,封离已然躺好,窝在床边一个角落,只露出一颗脑袋,大眼睛巴巴望着他,这样子…真是可怜极了。 然而,少女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眸中毫无情绪。 熄了灯,扫了眼墙角某处,警告意味十足。 某兽吓得瞬间隐身出了房门,大晚上流落街头… 飘来飘去,好端端一个上古神兽活得还不如个鬼。 君轻拉起被褥,正准备睡觉,少年清越之声倏地响起:“你今晚为什么救我?” 少女转过身,看着床边方向:“我没救你。” 封离:“…”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至少今晚他没有被抓回封家,还没死不是吗? “不必。”君轻阖上眸子:“你已经说过了。” 封离:“…” “你为什么会倒在路边?”少年再次询问出声。 君轻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死了。” 封离:“…” 他该怎么接? 脑中却不禁回想先前一事,摔倒之时,他掌心下的冰冷触感… 还真像个死人。 摸了摸手中药瓶,转头瞥向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怕得罪封家吗?”半晌,少年又一次开口询问。 君轻未答,直接移到床边,墨眸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嗓音有些沉:“闭嘴。” 这具身子多久没睡觉了,再不睡觉她担心明早灵魂出窍! 少年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字未出,阖上了眸子。 耳边终于清净了,君轻躺回原处,拉上被褥。 是夜,月光清清冷冷,泛着银白,一枚弯月如同一艘小船,在夜幕苍穹之下,不知驶向何方。 室内的少年,终究是失了眠… 这边两人还算安好,却不知另一处气氛似乎结了冰。 s市南郊,封家。 一个在市内傲立百年的家族,底蕴深厚,还在民国时期便盘踞一方,令人望而生畏。 封继南,封家如今掌权人,黑白皆涉,手中更是握着s市的经济命脉,其下公司樊多,各行各业几乎都有。 这样一个超级家族,在整个z国没有几个,所以封家一直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此刻,封继南看着面前几人,目光犀利而又审视:“让他跑了?” 为首的男人断了肋骨,半死不活般趴在地上:“封…封爷,我们本来要抓到离少爷的,可谁知半路冒出一个小丫头,把他截走了…” 男人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封继南狭眸微眯:“一个小丫头?就让你们怕了?” 目光冷冷扫过众人:“你们当我好糊弄是吗?一群大男人居然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不…不是这样的。”男人抖着声:“那人惨…惨白着一张脸,像个死人,力气还非常大,不过一脚就…就踹断了属下肋骨…” 一旁几人附和点头:“封爷,求你饶了我们吧。” “力气大?”封继南嗤笑一声:“你们全都是饭桶吗?不知道一起上?” 几人霎时低下头,大气不敢喘,看着地面。 封继南气笑了,一脚将男人踹到一边:“都给我滚,三天之内不把人给我抓回来,就滚出s市!” “是…”众人逃命般跑了出去,只余男人还瘫软在地。 “废物!”封继南瞥了眼地面:“把那个小丫头的资料传给我。” “是。”男人酿跄起身,扶着墙壁一路挪了出去。 黑白交织,昼夜轮换,朝阳咬破了夜的唇,微光渐散,直到铺满人间,世界一片亮堂。 昨夜的黑暗如同昨日死,今日的希望好若今日生。 君轻睁开了眸子。 白茫茫的屋顶撞入眼睑,转过身,床边少年还在睡着。 细长的睫羽投下一片阴影,精致的五官漂亮得不像话,许是失血过多,皮肤苍白,像是瓷娃娃,脆弱得一碰就碎,激起人心底的保护欲。 然而… 君轻眸底闪过一抹猩红,五指蜷缩,她真的好想将其毁掉,所有脆弱的东西。 似有所感,少年睫羽动了动,一双眸子如同青莲出水,缓缓睁开。 “你醒了。”封离惺忪着桃眸朝少女看去,嗓音清越好听:“几点了?我没带手机。” 君轻敛起眸底那抹嗜血,下了床,找到原主衣衫,摸出手机,根据记忆打开,朝他扔了过去:“自己看。” 说完兀自洗漱。 封离摸了摸鼻子,拿起瞅了下:“七点十八分,周一。” 他坐起身,虽然一夜未睡,但是不知为何觉得浑身清爽,低头瞥向脖间的那根红绳,眸底昏暗不明。 没过多久,君轻洗漱结束,走了出来:“我要回校,你…”伸手指了指自己:“跟我一起去。” 封离愕然,继而低下脑袋,眸中有些黯然:“不了,我还有事。” “何事?”少女眉头皱了皱。 他不语,脑袋垂得愈发低了。 又是这副乖巧又可怜的样子… 君轻眸底闪过暴戾,十指攥紧,半晌低低出声:“以后跟着我,不得离开我的视线。” 她要时刻监督对方佩戴五色石。 封离俊脸不禁爬上桃红,还是拒绝出声:“不用,我身边太危险。” 危险?这个垃圾位面能有什么危险? 她脸上有些不悦:“封家吗?” 封离再次陷入沉默,又不说话。 君轻:“…” “洗漱,出门。” 他点点头,站起身,往浴室走去。 一个小时后,某饭店。 君轻扫了眼面前饭菜,大半进了封离腹中,眉头拧了拧。 少年抿抿唇,两腮鼓成小包子,一动不动。 “我是不是吃多了?” 君轻未答,定定看着饭菜,不知想到何事,抬头瞥向服务员:“加菜。” 继而目光幽幽落在封离身上,带着极强侵略性:“吃,不吃完不准走。” 这般灼热的视线使得他分外不自在,垂了垂脑袋:“我昨晚没吃,饿。” “饿就多吃点。”君轻眸底划过不怀好意,扫了眼少年额角的伤口,舔舔唇。 长胖了,血才多不是吗? 封离心底莫名窜起凉意,吃饭的动作一点点慢了下来。 “你今天有课吗?”忽的他询问出声。 君轻挖了挖原主记忆:“下午有节英语课。” “哦。”封离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陆陆续续端出几盘菜:“二位请慢用。” “吃完。”人走后少女再次命令出声。 封离红了脸,低头扒菜。 太阳渐升,有些调皮,像个二傻子似的瞅着地面。 此刻,君轻正带着人往一家当铺而去。 花掉原身最后一点钱,打了个车,不过十几分钟,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她下了车,封离紧随其后。 “你要当东西?”少年疑惑出声。 君轻瞥了眼,如同在看智障。 不当东西来这做什么? 少年摸了摸鼻子,桃眸四处游移。 仿佛被看的人不是他。 第6章 王者之临(5) 君轻:“…” 收回视线,径直往店内走去。 封离抿着唇,耳尖有些红。 进入大厅,君轻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抿口茶:“把你们老板叫来,有笔生意。” 女服务员打量着她,眼中浮起嫌弃:“我们老板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君轻嘴角弧度有些冷。 明明是个一米六多的小姑娘,此刻却散发着三米二的气场。 女服务员愕然一瞬,又重新将两人打量一遍,最终视线落在少年身上,她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正疑惑间,门口响起了问候身:“老板好。”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墨镜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助理。 女服务员立马弯腰,笑得比花还灿烂:“老板好。” 墨镜男点点头,朝君轻笑了笑,甚是和气:“不想今天来了客人。” 余光瞥见封离,眸底划过讶异,转瞬即逝。 “不知小姑娘来此是当是赎?”男人坐在对面沙发上:“我们当铺与他处规矩不同,所当之物不问来处,不过若是赎回,价格翻倍。” 君轻放下茶杯:“典当,此处可有上限?” 此话一出,男人嘴角笑容渐渐收敛,整个人严肃不少:“小姑娘的意思是…” “此物价值几何?”话未说完便被少女打断。 君轻从口袋中掏出三块玉佩。 一块血玉,一块白玉,一块黄玉,每一块都晶莹剔透,这质地一看就非凡品。 男人几乎在看到玉佩的瞬间眼睛就瞪直了,摘了墨镜,一睹真容。 手不择路的拿起一块摸了又摸,越看心跳越快,半晌,压下心头激动,有些不确定的出声:“此物当真要典当?” 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对方。 而一旁的女服务员惊得简直要自戳双目,有眼不识泰山啊。 厅内其他人更甚。 只有封离,摸了摸身前玉佩,目光阴晦。 君轻皱皱眉,翘起二郎腿:“自然,开个价吧。” 听到这话,男人心底终于松口气,端详着玉佩,眉头渐渐锁死:“这三块玉佩质地之好,该是平生罕见,若说价格,多少都不合适,还是姑娘开个价吧?” 又把球踢了回去。 仅凭原身那点记忆,君轻根本无法判断玉佩价值,瞥了眼封离:“你来定。” 猛然被点名,他愣了愣,回想一番方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张记拍卖行半年前曾有一块玉髓拍出天价,四千九百万,这几块玉佩无论质地还是光泽抑或纹理,皆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年顿了顿,看向男人继续道:“竞拍与典当价格自然不同,不可相提并论,这三块玉佩价值多少,你多年经营此道,该是比谁都清楚,所以这个价格不能少于两个亿。” 他伸出两根手指。 男人脸色有些僵,犹豫不定。 少年嘴角翘了翘:“张氏拍卖行遍布全国各地,区区两个亿,根本不成问题,而且在s市这种烧钱的地方,富豪多不胜数,若是拿出去拍卖,稳盈不亏。” 男人紧了紧手中玉佩,却听少年再次出声:“像这样的玉佩,并不常见,若是运用的好,张氏拍卖行的名气必然大涨,这对于业内竞争或者进军海外市场都是有利无害。” 当铺老板听完,深深看了眼封离。 果然不愧是封家的孩子吗? 即便是个私生子也是不能小觑的。 目光再度移到少女身上:“两个亿,小姑娘觉得如何?” 君轻依旧翘着二郎腿,墨眸清凌凌的:“成交。” 男人吩咐助理两句,不一会儿就拿过来一张银行卡。 “密码为六个六。” 君轻收下,却听男人道:“鄙人张望,这是我的名片,期待下次合作,小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她瞥了眼便将其塞进口袋,站起身:“许君轻。” 一旁封离听完,眉头微皱,她不是叫君轻吗? 难道是忘了说姓? 少女见其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秀眉微颦:“走吧。” “哦。”封离回神,跟在对方后面出了门。 全程被无视的女服务员望着二人背影,还没反应过来。 而当铺老板则是眯了眯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方收好三块玉佩往楼上而去。 店铺门口处,马路边,君轻招了辆出租车,抬脚坐了上去。 少年紧随其后。 “这是去哪?”封离疑惑出声。 “手机店。” “你不是有手机吗?” “旧了。” “可是还能用。” “想换。” “哦。”他歪了歪脑袋,靠在座椅上:“那你能给我吗?” 他现在没有手机用。 “不能。” 少年抿抿唇,再次出声:“现在几点了?” 君轻有些不耐烦,小东西问题可真多。 不想理会对方,转身看向车外高楼大厦,茫茫人海,熟悉着这个世界。 封离有些委屈,顺其目光看去,又问出了声:“你在看什么?” 君轻:“…” 手有点痒,想打人。 压下心头那股暴戾,继续盯着窗外。 少年见其不答,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我是不是太吵了?” 君轻:“…” 倏地转身,将人逼至车角:“闭嘴!” “哦。”封离耷拉着脑袋,缩在窗边,一双桃眸似在控诉。 这亚子… 大魔王忽然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得劲。 又过了十分钟,车子稳稳停下,付了钱,君轻下车往手机店走去。 封离安静跟于其后。 “欢迎光临。” 君轻推门而入,手一松,玻璃门差点砸到少年。 封离摸了摸鼻子,好险。 伸手一扯,也迈了进去。 少女在大厅内看了一圈,直接走到价格最贵的手机处,看向销售员:“这款,两个。” 销售员听完,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好的,这款手机有两个色号,黑白,您要哪种?” “黑的。” “两款都是?” 君轻未答,看向他:“你要哪种?” 封离垂着脑袋,不说话。 她皱皱眉:“要哪种?” 语气有些重。 封离微抬桃眸:“我能说话吗?” 君轻:“…” 她有点怀疑混沌之气是不是选了个智障。 “说。” 少年瞥了眼柜台:“我也要黑的,与她一样,姐姐可以顺便帮我办张电话卡吗?” 说完,桃眸弯了弯,如同月牙,分外漂亮。 销售员霎时被惊艳了,露出姨母笑:“好,马上给你包好。” 君轻:“…” 那个''你''字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被忽略了? 瞬间,脸色阴沉沉的。 第7章 王者之临(6) 没过一会儿,销售员拎着两个纸袋递了过来:“一共三万七千,麻烦在这签个字。” 君轻冷着一张脸,刷刷几下写完字,付了钱,拿出手机便走,连盒子都没要。 封离接过剩余之物,追了上去:“你生气了?” 她不答,只对着手机一阵操作。 “你在干什么?” “闭嘴。” 少年霎时蔫了,一言不发,再配上那一头蓬松短发,乖巧极了。 君轻瞥了一眼,在一个售房app上找了个售楼处的电话,拨了过去。 一阵交流。 其实就是大魔王一个人说完所有要求,便挂了。 接下来,除了售楼处,汽车4s店,家具店,甚至是厨师打扫阿姨等,君轻都没放过。 封离只安静站在一旁,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好好,一定办到,包您…” 那边话还未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已经快十一点了。 扭头瞅了眼少年,只见他低着脑袋,一头短发毛茸茸的随风微微动着。 深秋的天,万里无云,阳光直直撒下,落在他脸上,似是度了层金光,柔和了曲线。 整个人像只精灵。 君轻眸色深了深,撇过视线。 封离抬起了头,却只能看见对方一角侧脸,站在路边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 少年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君轻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冷的飘了过来:“等车。” “车?” “刚买的。” “网上?” “嗯。” “还有多久到?” “五分钟。” 她这一次莫名多了点耐心,封离嘴角不禁翘起,漂亮得如同洋娃娃:“你刚刚还买了房?” “嗯。” “在哪?” “学校对面。” “哦。”少年点点头,移动脚步凑近一些,咬了咬唇:“我可以知道你的电话吗?” 君轻皱眉想了想:“*****。”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起来:“这是我的号码,只有你一个联系人呢。” 封离凑得极近,口中热气顺着风直直喷洒在她面颊上,痒痒的。 君轻不禁伸手摸了摸,嗓音有点冷:“离我远点。” 他瞬间又变得蔫哒哒。 依言后退半步。 这时候一辆黑色豪车停了下来,走下两个中年男人:“请问您是许君轻小姐吗?” 君轻点点头。 “这是发票,保险…”一名男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看向身侧之人:“这是应您要求帮您聘请的司机,他已经开车有…” “停。”她额角跳了跳:“去华大。” 说完,直接抬脚上了车。 封离也跟了上去,又是窝在车角,只抿着唇,很是安静。 君轻扫了眼,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皱皱眉,看向窗外。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司机拉开车门温和有礼道:“小姐,到了。” 君轻下了车,又吩咐两句,便带着封离走了进去,步伐有些急。 他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 走了半路,君轻忽的停住脚步,朝后看去:“快点。” 声音带着催促。 “哦。”封离嘴角弯起,加快步伐,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小,小到少年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少女耳边。 君轻皱了皱眉,再次停下步伐。 却不想一回头直接撞进对方怀中。 霎时,大魔王脸色铁黑。 下意识将人推开。 少年险险站稳,盯着脚尖:“对,对不起。” 这副模样,委屈极了。 君轻深吸一口气,走近几步,抓着对方衣襟:“不准离我太近!” 警告意味十足。 “好。”封离点了点脑袋,声音低低的。 她有些不得劲,松开手,转过了身:“跟上。” 封离依言照做。 走了半路,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我们去哪?” “校长办公室。” “去那做什么?” 少女倏地停了下来:“你在哪个大学读书?” 封离耷拉着脑袋,又不说话了。 大魔王有些焦躁,逼近两分:“哪个学校?” 他咬咬唇,嗫嚅道:“我辍学了。” 话落,世界有些安静。 封离悄悄抬眸瞄向眼前人,心底不禁有些忐忑。 君轻没说什么,转过身,淡淡出声:“走吧。” 步伐愈发快了。 “你还没告诉我去那做什么?”少年边走边问。 “给你办入学手续。” 谁知这话一落,封离豁然停住脚步:“我不想念书。” “为何?”君轻转过身,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掐着耐心询问。 结果,他又是一言不发,兀自盯着脚尖。 大魔王紧了紧拳头,周身暴戾之气渐升。 “不想读也得读!” 他必须时时刻刻待在自己身边,若是意外死了,她的混沌之气去哪找? 封离听完,依旧不说话,一动不动。 君轻眸底闪过一抹腥红,凑近两分,一把抓住对方胳膊,往校长办公室拖去。 少年愣了愣,桃眸直直落在两人相触之处,耳尖不禁泛了红。 “我…我自己能走。” 封离低声道。 “闭嘴!” 少年:“…” 摸了摸鼻子,伸手去扯对方爪子。 “你干什么?”君轻眼神有点冷。 “你抓疼我了,可以换成手吗?”封离咬着唇,目光带着乞求。 君轻抬起他的胳膊,手腕上一圈红痕赫然而现,于这秋阳之下分外刺眼。她眯了眯眸,她仿佛闻到了血液的香甜味。 眸色又深了些。 五指松开,抓住对方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却没发现身后的少年勾起了嘴角,藏匿着一丝偏执。 十分钟后,校长办公室。 “咚咚咚…” 正在看文件的校长忽的听到一串敲门声,眉头紧了紧:“进来…” 这语气,透着不耐烦。 君轻拉着人推门而入,左脚一个后踢,房门“砰”一声关了起来。 校长察觉不对劲,这才抬头往门口处看去。 前面的小姑娘不认识,但是后面那位…有点眼熟。 皱皱眉:“两位同学来这可是有事?” 君轻走至对面,把人拉上前:“给他办入学手续,和我一个班。” 少年低着脑袋,只安静站着。 校长以为听错了:“入学手续?” 她未答,瞥了眼桌面上的文件:“学校的亏空我可以补上,但是他今天就得入学。” 校长这下确定了,打量着对方,衣衫普通,心底升起狐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君轻漫不经心道:“自是在说交易,一千多万换他入学。” 第8章 王者之临(7) 校长听完,神色严肃:“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她伸手指了指桌面:“上面写着。” 校长:“…” “我考虑一下。”没有直接答应。 却听君轻声音又凉凉响起:“现在只是一千多万,不出几日便会翻倍,直到学校那些附属产业全部停止运营,你确定还要于我在这耗下去?” 校长越听脸色越差,最后直接站起身,语气有些重:“你是哪个年级?什么专业?” 少女勾了勾唇角:“大二金融专业二班。” “名字。” “许君轻。” “行了,我可以答应你,但这一千多万你确定能拿的出来?” 不是他怀疑,实在是二人穿得压根就不像个有钱人。 谁知她只淡淡瞥了眼:“账号。” 校长:“…” 两分钟,只听“叮”一声,校长手机提示到账… 脸有点疼。 拿起手机看了又看,校长一张老脸黑黑红红,最后看向封离:“登记入学。” 他抿唇走了过去。 赶在中午放学铃声响时办完手续,两人出了办公室。 “走吧,吃饭。” “哦。”封离翘起了嘴角,如同童话里的王子,矜贵优雅。 由于刚下课,走廊人很多,他这一笑,顿时周围不少女生看了过来。 “快看快看,那个男生好帅啊。” “真的耶,比我老公还帅。” “好想要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我也是…” “…” 周围各种议论声一字不错落入君轻耳中,她莫名觉得刺耳。 凤眸一眯,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冷冷扫视全场,带着极强的压迫。 霎时,走廊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脚底好似都窜起一股凉意,像是被冻住般,僵站着。 “走吧。” 她拉着封离下了楼道,直到二人背影消失,众人方觉缓过气。 “那人谁呀?气场怎么那么恐怖?” “艾玛,吓死我了,我以为她要杀人。” “看到她的眼神没?那么恐怖,还有那张脸,惨白惨白的…” 走廊上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君轻二人自然不知。 此刻,少年紧了紧小手,嘴角的笑意就不曾下去过。 谁知下一刻就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以后出门记得戴口罩,否则…”就吃了你哦。 少女视线落在对方脖颈之处,似乎能听到动脉中血液流淌的声音。 那样的诱人。 可口… “好。”封离乖巧点头,一只手插进口袋,笑得好看极了。 君轻眸底晦暗两分,倏地松开了爪子,往前走去。 再看一秒,她都怀疑自己真的会把他吸干或者炼成丹药。 只有进入腹中,才安心。 然而想到混沌之气,她不得不忍住。 再等等吧。 迟早是她的。 少女舔舔唇,眸中漾着一点猩红。 封离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心头划过失落。 抬脚跟了上去。 “我们去哪吃饭?” “食堂。” “吃什么?” “随便。” “那…” “闭嘴!”她凶巴巴的瞥了眼。 “我…我想问我以后住哪?”封离垂着脑袋,甚是无辜。 君轻深吸一口气:“学校对面。” “和你住一起吗?” “嗯。” 他眼尾忽然攀上薄红,一张俊脸诱人得要命:“可是我没有钱付房费…” 君轻:“…” 她现在真的想揍人。 小东西问题太多了! 攥紧对方衣襟,将人抵在树上:“给我闭嘴。” 却不想,周围又是议论一片。 “那个女生太粗鲁了,这么帅的小哥哥都舍得打…” “他们是情侣吧,早点分手啊,我要去拱白菜…” “小哥哥,我疼你…” “…” 君轻:“…” 紧了紧拳头,她现在想杀人! 这个世界太聒噪了。 “你生气了?我是不是太吵了?”少年忽的委屈出声,偏那一双眸子还朝你无辜看来。 如同在看负心汉。 君轻:“…” 再次深吸一口气:“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话!” 封离霎时蔫了,耷拉着脑袋,连头发丝都像是被霜打了。 而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小哥哥好可怜,我要成为他的救赎!” “上帝呀,让我变成那个女生吧,我一定对男神好…” “我的王子殿下,臣救驾来迟了。” “…” 君轻额角跳了跳,眼刀子不要钱似的朝众人射去:“闭嘴!” 明明是极轻的声音,却好似响在众人耳边,裹挟着寒霜,尤其是在这妖风阵阵的深秋,格外的冷。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君轻松开手,霎时,少年衣襟处曲起褶皱,再配上那张俊脸,无端的生出一丝慵懒感。 阳光之下,分外的好看。 去食堂的路,不过十几分钟,两人偏偏花了半小时。 不为其他,就是封离那张脸太精致了,时不时惹得周围女生尖叫私语。 就连打菜时,窗口阿姨都给多打了点。 君轻瞅了瞅两人餐盘,这个看脸的世界… “莉莉,你看那个男生,好帅。”忽的,隔壁桌响起一道女音,很是激动。 杨莉莉没有搭理她,兀自咽下食物:“再帅能帅得过封锦吗?” “能能能,太能了,莉莉你快看,这颜值绝对甩校草几条街。” 杨莉莉咽下食物,推了推眼镜框,看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真的就要命。 “卧槽,这长的也……太好看了吧,简直不给人留后路。” “是吧,看来咱们华大校草要换人了。” 杨莉莉咽了咽口水:“秦晴,你注意倒没,他对面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秦晴皱眉思索一番:“好像有点印象。”又想了想,直到两条眉毛几乎要蹙到一处,豁然睁大眸子:“我想起来了!” 第9章 王者之临(8) 由于太过激动,声音盖过了大部分人,瞬间两人成为众人焦点。 秦晴双颊红了红,低声道:“好像是二班的许君轻。” 杨莉莉有些怨怪:“你小点声,我看到她朝我们看来了。” 秦晴捂了捂嘴巴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墨眸,怪吓人的。 赶忙低头继续扒饭。 “秦晴,你说许君轻和他什么关系?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秦晴嚼着菜,竖起一只手挡住侧脸,悄悄看去,见君轻已然收回目光,心下不禁松口气:“不知道哎,我希望不是,老夫单身这么久好不容易看上个小鲜肉,可不想还没追就失恋了。” “你还想追他?就你这样子,男神怎么看得上?”杨莉莉上下打量着她,露出闺蜜式嫌弃。 秦晴磨磨牙:“你给我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多丢人。你还说我,你也没好到哪去,就你这样,老公还天天换,我咋就不能追个男神了?” 杨莉莉小脸一红:“哪有,我最多一个星期换一个…” 秦晴:“…” “好了,说说那个许君轻吧,听说她家贫,除了上课就是兼职,应该没时间谈恋爱,我猜不是情侣关系,老夫追男神还是有机会的。” 杨莉莉笑了:“你死了心吧,他俩就算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轮不到你,那么帅,备胎肯定不少,你就现在开始排队,估计等你毕业了都没希望哈哈哈…” 秦晴俏脸气红:“杨莉莉!老夫要和你绝交,哼!” “你小点声,他们又看过来了。” “真的?我男神看过来了?”秦晴赶忙扭头看去,结果没一人抬头,气得咬牙切齿:“你耍我!” “没,我真没,就是时间太短了,你想不想让时间长点?我有个办法。” “说来听听。” “表白啊,准能引起他的注意,年轻人,看上了就去追,加油,我看好你。” 秦晴一脸狐疑:“你这画风变得太快,该不会是想看我笑话吧?” 杨莉莉轻咳两声:“你听我说,他俩吃饭都不说话,肯定不是情侣,你应该还有机会,这次碰到了赶紧去表白,不然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看到。” “你说真的,不是想坑我?”秦晴半信半疑。 “去吧,你看他们饭都要吃完了,再不去,人就走了。”杨莉莉怂恿道。 秦晴眸底升起挣扎,须臾眼眸一亮:“给我拿张纸还有笔,我觉得还是写表白书好点,这里这么多人,要是告白失败了,多丢人…” “行,这个可以。”说着,杨莉莉放下筷子,从书包里拿出纸笔:“你快点写,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知道了,你别吵,我好紧张。”秦晴深吸几口气,一阵埋头苦干。 花了三分钟写完了,将其折好,小脸已然红透:“我去了,你不准笑。” 杨莉莉看着她,嘴角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去吧,加油!” 秦晴:“…” 瞪了她一眼,再次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起身走了过去。 封离忽然觉得有人靠近,疑惑抬头,就见一名短发女生送了张纸过来,红着脸:“这个给你。” 说完,一溜烟坐了回去。 少年看着桌上的折纸,眸中没有任何表情,又继续低头嚼菜。 好似跟自己无关般。 不远处的秦晴表情霎时如同失了恋:“看样子没希望了。” 杨莉莉咽下食物:“他还没看,再等等。” “等个球,肯定完了,老夫想脱个单怎么这么难?” “要不你以后多写点,遇到长得帅的就送一份,总有一个能看上你。 秦晴瞅着她:“你尽出馊主意。” 杨莉莉:“嘿嘿嘿。” 秦晴:“…” “她看了。”杨莉莉突然出声。 霎时,秦晴紧张起来,心跳几乎要停了,转头看了过去,结果…看信的人是许君轻! 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挖墙脚被抓包的错觉。 君轻看着手中的表白信,眼中毫无情绪。 封离瞥了眼,眸底划过黯然。 低头继续扒饭,越发安静了。 她皱皱眉,抬了抬眼皮:“菜不够吃?” 少年只垂着脑袋不说话。 “自己去打。”君轻将原身饭卡扔了过去。 封离依旧毫无反应。 她眉头愈发深了,这是什么毛病? 扫了眼对方盘里的饭菜,只剩一小口。 让她给别人打饭? 不存在的。 所以,某只大魔王直接把她的菜尽数夹了过去:“吃完。” 养肥了好宰! 封离抿抿唇,没吃。 少女脸色霎时冷了下来:“你怎么不吃?” 封离唇瓣直接抿成一条直线。 须臾出声:“你不让我说话。” 君轻:“…” 为了混沌之气,她忍! “那你吃饱了没?” 少年点了点脑袋:“饱了。” “那走吧。”君轻起身端起盘子。 封离没起,看了看桌上那张纸。 少女也瞥了过去,脸色莫名沉了两分:“你喜欢她?” “没有。” “那怎么不走?” 他又不说话了,端起盘子跟了上去。 桌面之上只剩一张纸孤零零的躺着,像是大海上被遗弃的扁舟。 秦晴小脸垮了垮,唉声叹气道:“追男神是没希望了,老夫的少女心啊,终究是错付了,好难过。” 扫了眼杨莉莉,扯了扯嘴角:“我觉得你那方法不错,改天多写点,专门送帅哥,老夫就不信了,一个男神泡不到。” 杨莉莉噗嗤笑出声,几颗米饭直直粒从口中喷了出来:“刚才还不是说这是馊主意吗?” “老夫受了伤疯狂一下不行吗?”秦晴嫌弃的瞅着她:“要不改天我去跟封锦表白试试。” “你也不怕被喷死!封家的人你也敢攀?别被人骂出翔!不过,你可以悄悄的,做隐秘点…” 秦晴:“…” 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杨莉莉你能不能正经点?” 杨莉莉轻咳两声,忽然变得一本严肃:“听我说啊,这个封锦你就别想了,家世你肯定高攀不起,这智商你也比不上,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靠近点,我跟你说。” 秦晴依言凑了过去。 “他好像有个未婚妻。” “什么?” “你小点声,别一惊一乍的。” “那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清楚,这是小道消息,毕竟咱们也接触不到他们上层圈。” 秦晴若有所思:“那他未婚妻是谁?我们学校的吗?” 杨莉莉点点头:“据说是我们系的系花,林雪儿。” “是她啊,那倒是有可能,郎才女貌配一脸,可惜了我的男神都跟别人跑了。”秦晴哭丧着脸。 “要不你换个渣男试试,找个帅点的,反正初恋基本都泡汤,你就当刷经验值。”杨莉莉建议道。 秦晴斜眼看着她:“绝交!” 杨莉莉:“…” 君轻这边,刚出校门手机便响了:“是许君轻小姐吗?房子手续已经办好了,请问您现在就打算拎包入住吗?” “嗯。” 她刚挂电话,手机铃声又再次想起:“是许君轻小姐吗?这边家具已经好了,请问现在就要送过去吗?” “嗯。” 紧接着又是一堆电话… 第10章 王者之临(9) 封离只安静立于一侧,单手插进口袋,眸光柔柔落在少女脸侧。 许是深秋的风太大,君轻额边几缕碎发被吹了起来,阳光照耀下,表层似乎泛着光,那张惨白的脸此刻也染上了暖色。 他觉得很是好看。 正这时,风忽然变得大了,刮在少女身上,衣角翻飞,竟升出仙风道骨之感,不染尘埃,要随风而去。 封离下意识抓住对方手腕,害得少女手机差点掉落。 “你干什么?”君轻挂了电话,抽了抽胳膊,没抽出。 “放开。”嗓音冷了几个度。 他又低着头,紧抿薄唇,就是不说话。 “我让你放开!”君轻眉头蹙起,伸手扯下对方爪子。 封离心下一阵失落。 “你会离开我吗?”忽的少年询问出声。 眸底浮起忐忑。 少女鸦青色的睫羽垂落了下来。 等她收集完混沌之气,就把人炼成丹药,吞入腹中,怎么会离开呢? 嘴角微不可查勾了下,带着一抹嗜血:“不会。” 瞬间,少年桃眸弯成了月牙,开心得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 终于…有一个人不会抛弃他了呢。 “要说到做到哦。” 封离再次出声,笑得很是阳光。 然而若仔细看,你就会发现,阳光之下黑暗如渊,无边无际… 君轻未答,只看着他,视线如同x光。 是的,方才她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根本不该属于这个位面。 数息之后,她转过身,垂眸遮住所有情绪。 她的读心术等术法居然对他都没用。 那么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君轻目光愈发诡谲。 “蠢兽,查一下封离,我要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正隐身在空中的某兽忽的收到一道密音,瞬间打个激灵。 “好哒,主人。” 打起十二分精神飞到少年身边,运用虚空之力追踪他的灵魂。 虚空兽是上古神兽,出生便能掌握时间与空间法则,追溯任何生灵的前世今生,也正是因为这个能力太过逆天,在历劫时几乎都被天道抹杀了,能活下来的极少,久而久之,虚空兽一族,修真界几乎没人知晓。 “如何?”君轻再次传送密音。 某兽晃了晃小脑袋:“主人,没有异…”话未说完,兽眼突的睁大。 少年的魂魄之内浮出黑白两道光晕,相互纠缠,无休无止… “主…人…他…他不是…人…” 嘤嘤嘤,吓死兽了! “闭嘴,好好说话。” 某兽:“…”没法好好说。 结果下一瞬直接收到某人的死亡凝视。 吓得它抱紧一身肉:“他…他是神…不对…是魔…他可能是…体。” “体?”君轻忽的笑了:“有意思。” 要知道结合是逆天而为,一般还未出生便被扼杀与腹中,她在神界万年都不曾遇到过,刚穿梭三千位面就遇到了,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更巧合的是,她的混沌之气还积聚在这个体内。 若说这一切不是有人谋划好的,她都不信。 真是…煞费苦心呢。 君轻抬眸看向虚空,任神识扫向天际,带着杀意… 无论是谁算计了她,都得付出代价,即便是天道! “嚯嚓…嚯嚓…嚯嚓…” 天际忽然闪电不断,雷鸣阵阵,大雨倾盆而下,啪嗒啪嗒… 封离拉着她躲进校门口的墙檐下方逃过一劫。 四周聚集着不少人,都是躲雨的。 君轻二人很快便被挤到了后面。 “什么鬼天气,太特么坑人了。” “待会的聚会估计去不成了。” “我还打算去公园放风筝呢,这还咋放?” “…” 周围充斥着各种抱怨声。 吵得君轻头疼。 “阿嚏…”少年忽的打了个喷嚏,有些赧然,揉了揉鼻尖。 她瞅了眼没说啥。 “阿嚏…”他又打了个喷嚏。 君轻皱皱眉,离他远点。 封离霎时抿唇,眼睛因为打喷嚏泛起红,整个人委屈巴巴的。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一双桃眸带着控诉。 又是看负心汉的眼神。 少女额角跳了跳:“我怕你传染。” “哦。”封离歪了歪脑袋:“我没感冒。” 语罢便往对方凑了过去,谁知刚站稳又是一个喷嚏。 君轻往边上移了两步。 他瞬间耷拉着脑袋:“果然是骗我的呢。” 君轻:“…” 因为遮雨的地方就这么点大,人还多,大家自然挨得极尽。 这边两人对话一字不落传进不少人耳里。 引得众人指指点点。 而君轻则当之无愧成了他们口中的…渣女! 大魔王依旧面无表情。 好像说的不是她。 反正今天她做什么都是错。 “小伙子,缺女朋友啊?”忽的,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我家那丫头不错,阿姨我看你长得端正,脾气又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封离笑了笑,摇头道:“阿姨我有女朋友。” 说着少年便走到君轻身侧一把抓住对方胳膊:“我们关系很好呢。” 中年妇女打量着少女:“长得还没我家那个好看,小伙子你真不考虑考虑?” 君轻脸色黑了黑,原身再丑,又没丑在她脸上,咸吃萝卜淡操心,索性眼皮一抬,冷刀子一甩:“给我离他远点。” 老阿姨瞬间打个哆嗦,又是深秋的天,还下着雨,身上的冷意无孔不入,似要蔓延至心骨。 抱了抱胳膊,嘟囔一句没礼貌便走回了原处。 人走后,君轻依旧铁青着一张脸,直到一个多小时后,雨停人散,便胳膊一抬将少年逼至墙角:“你要找女朋友?” 封离咬咬唇,望着她不说话。 “你还要结婚?” 他仍然不语,只是耳根子愈发红了。 谁知下一秒女孩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低谷。 “不可能!” 君轻冷冷睨着他,凤眸寒若冰潭:“若是你脏了,我就杀了你哦。” 她的食物必须是干净的,里里外外,每一寸都不能被玷污。 封离听完,并未害怕,隐秘的,内心深处生出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嗯。”他乖巧点头:“那你一定不能离…” “叮…”少年话未说完,校园内就响起了上课铃声。 君轻掏出手机看了看,两点了。 下午的课估计是去不成了。 “走吧。” 她抬脚往学校对面别墅区走去。 封离唇边攀上笑意。 大雨过后,一地枯黄,校园内的银杏树叶飘落得到处都是,金灿灿的,惹眼得紧。 忽的,一只小脚踩了上来,银杏叶霎时变了形。 第11章 王者之临(10) “雪儿,你看这个。”一个卷发女生将手机送了过去。 林雪儿未接,淡淡瞥了眼,就这一眼便定住了:“这人是谁?” 卷发女生摇摇头:“这是咱们学校论坛上的,大家都在搜呢,还没有…” 话说到一半,论坛突然更新,一张图片跳了出来:“居然是他。” “是谁?”林雪儿低眸望去。 “你还记得三个月前被封家找回去的私生子吗?” “一个私生子有什么好关注的。” 卷发女生深吸一口气:“这个人就是他。” 林雪儿愕然:“怎么可能?” “应该是没错的,你看,这是三个月前的照片,刚刚被人扒出来的,虽然带着帽子,只露出侧脸和下巴,但这一看就知是同一个人。” 林雪儿仔细端详一番:“是挺像的。” “据说他以前是咱们学校计算机系的,大二开学没几天就辍了学,不知道现在怎么又回来了,还和一个女生走得极近。”卷发女生思索道。 “谁?” “在这,就是她,论坛上说是大二金融二班的,长得一般般,怎么就勾搭上男神的。” 林雪儿拿过手机仔细翻看,眼底升起嫌弃:“一个私生子罢了,只有这种女生还当个宝。” “可是这颜值无可挑剔,比起封锦…”卷发女生忽然捂住嘴,眼神有些忐忑。 林雪儿扔回手机,美眸浮起不悦,大长腿一迈,高跟鞋哒哒作响,往前走去。 卷发女生暗暗剜其一眼,也跟了上去。 君轻这边直到天黑才忙完,封离收拾好书房走了出来。 “以后我住哪?” “那里。”少女指了指某间卧室,就在她的隔壁。 少年嘴角翘了翘:“我们这算是同居吗?” “同居?”挖了挖原主记忆,好似是情侣间做的事,摇了摇头:“不是。” 封离俊脸蓦地垮了下来:“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少年:“…” 霎时委屈的圈在沙发上,两腮鼓起小包子,粉嫩嫩的。 软萌极了。 君轻心头划过一抹异样,凤眸微暗,她真的好想一口一口将其吞噬殆尽,融入骨血。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手背青筋暴起。 再忍忍。 不过几十年罢了,与修真岁月相比,如同沧海一粟。 “下楼吃饭。” 少女转过身往楼下走去。 封离望着楼梯口,眸子眯了眯,勾勾唇也跟了上去。 “小姐,少爷。”刚来的厨娘红姨走上前笑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用餐。” 君轻微微点头,走至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兀自进食。 封离坐于对面,扫了眼桌面,最终筷子往一盘鸡腿伸去。 酥香入口,唇瓣立刻波光潋滟,泛着油光。 这一幕直直撞进少女眼底,勾起一抹猩红。 墨色睫羽扫过眼睑,遮住眸底情绪。 一顿饭下来,桌面之上,荤菜基本见底,只剩几盘素菜散落各处。 君轻瞥了眼红姨:“以后多备点肉食,尤其是鸡腿。” 红姨笑应着。 对面的少年不禁翘起了嘴角。 君轻吃完最后一口饭便抬脚上楼,一阵洗漱,关上门,整个人豁然消失,了无踪迹。 再出现时已在另一片天地。 这里草木无际,亭台楼阁无数,殿宇更是高耸入云,再远些山峦起伏看不到尽头。 君轻一个闪身人便已至毓秀峰,此峰乃空间最高处,峰顶有一宫殿,少女抬脚跨了进去。 不稍片刻,人已至一座养魂石山前,君轻微微抬手,一把长剑冲破石山落于少女手上。 “你倒是聪明,知道此处有养魂石。” 轩辕剑蹭了蹭少女胳膊,发出一道翁鸣,似在回应。 它却不知,整个空间所有动物吓得四处逃窜,如同兽潮。 君轻摸了摸剑身,当初自爆时,最担心的便是它会陨落,如今看来只是剑魂有损。 这把剑在她灵智初开时便守护在侧,当时剑身黑乎乎的,像是生了陈锈,被她好一顿嫌弃,甩了几次都没甩丢,索性就不管了,藏在空间内,免得出来丢人。 她从修真界一路升到神界,没少被人追杀,然而每次遇到危险,这家伙都是第一个冲出来保护她,大大小小没少受过伤。 真正说来,一路对她不离不弃的除了五色石便只有这把剑。 君轻目光温柔些许,指尖抚过龙纹:“以后换我来护你。” 那些逼她至此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等着吧,待她重返九重天,血债定要血偿。 少女倏地笑了,明明是俏皮的样子,却偏生让人觉得如同世界末日般恐怖。 轩辕剑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悦,剑鸣不断,整个空间的动物瞬间匍匐于地,颤抖不停。 “咚咚咚…” 忽的空间外传来一道敲门声。 君轻一个闪身便回到原处。 “进来。” 少年抱着一床被褥走了进来,关上门,低头不说话。 君轻皱皱眉:“何事?” 封离咬咬唇:“我…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她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开灯。” 封离摇摇头:“外面还是黑的。” 君轻:“…” “那你打算如何?” “我…”他微抿薄唇,耳尖泛红:“我想睡你房间,打地铺就好。” “不行!”她不喜与人太近。 封离嘴角霎时垮了下来,又把被褥抱紧些,嘟囔出声:“昨晚明明可以的…” “那不一样。” 昨晚是初来乍到,目的为先,如今整栋别墅都是她的,小东西自然逃不掉。 少年还是不走,一双桃眸直直望着她,眼尾微红。 “我怕黑。” 半天只吐出三个字。 模样可怜极了。 君轻眸色暗了暗,小东西是逼她炼丹吗? 自找死路。 “就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回自己房间。”封离见她迟迟不出声,委屈道。 她仍旧不作声,只是那双眸子愈发幽邃,如同深渊,没有尽头。 封离瘪着嘴,脑袋埋进被褥,就是不走。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脚步声,君轻走了过来,将人连褥抵在门后,指尖摩挲着对方脖颈。 他愕然,抬眸正对上一双墨眸,漆黑如夜,隐隐的,他似乎听到了杀戮之音。 “这是你自找的。” 君轻五指收拢,似要拧断对方咽喉。 第12章 王者之临(11) 恰此时,一道急切声忽的在脑中想起:“主人,混沌之气在他体内,哪有人把自己炼成丹药的。” 某兽隐身而出,趴在少女脚边,小短爪正努力抓扯对方裤脚,试图引起注意。 君轻手下动作一顿,五指微微松开。 少年趁机逃了出去。 “你掐我做什么?”封离一阵猛咳,桃眸满是控诉。 君轻淡淡瞥其一眼:“睡觉。” 语罢直接关了灯。 他摸了摸脖颈,薄唇意味不明勾起,走至床边忙活起来。 十分钟后,室内终于恢复安静。 “你睡了吗?”封离转过身看着床上。 少女未答。 封离摸了摸鼻子:“地上冷,我能去床上吗?” “不能!” “可是…” “开空调。” “…”少年:“好吧。” 然而半夜… 君轻被吵醒了,睁开眼就见某人正在爬床… 皱皱眉,一脚将人踹回原处。 封离捂着腹部:“下面冷,开了空调还是冷。” 君轻揉了揉眉心,索性开到最高温。 他瘪瘪嘴,躺了回去。 一夜未睡,不为其他,就是热得睡不着。 君轻有灵力护身,炎冷无忌,早上起来依旧神清气爽,瞅了瞅某人,蔫哒哒半死不活。 “起了,早上有课。” 君轻抬脚往浴室走去。 封离趴在被褥上,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 等她下楼吃饭了,才晃晃悠悠出了房间。 一阵洗漱,如同梦游般下了楼梯。 “早啊。”封离桃眸弯起,还透着几分惺忪,再配上一头蓬松软发,有些奶萌。 君轻眼皮都未抬,兀自用餐。 少年摸了摸后脑勺,走至桌旁坐下,瞅了瞅桌面,太清淡了,兴趣缺缺。 君轻瞥了眼:“全部吃完。” 封离:“…” 好似奔赴战场般夹起素菜吃着。 她嚼着菜,就这么睨着他。 才一天就露出本性了,开始挑食了。 封离咽下食物,悄悄抬眸喵了眼,见对方正看过来,双颊红了红。 君轻:“…” 封家别墅。 封继南看着面前的资料,狭眸眯起:“一名普通大学生,就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了?” 对面的西装男弯着腰,脑门密汗层层:“封爷,这资料千真万确,绝对没有骗您。” 封继南重重将资料甩到桌上:“查,再给我查!”说着目光染上压迫意味:“封离的事也尽早给我办好,否则就带着一家老小滚出s市!” “是,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西装男缩着脑袋一溜烟跑了出去。 待出了别墅,摸摸身上,肋骨断了还要办事,太难了。 人走后,封继南往大厅迈去,封锦正吃完饭,准备去学校。 男人走上前:“最近就别去学校了。” 封锦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爸,我没事,最近课不多,您不用担心我。” 男人无奈,拍了拍对方肩膀:“放心,最多两天,爸就把人带回来,到时候你就不用这样痛苦了。” 封锦摇了摇头:“爸,其实您不用这样,小离也是无辜的。” 见他还为封离说话,封继南更加心疼了:“他要真是个懂事的,就不会偷跑出去,害你日日被病痛折磨。” 封锦还想说什么,就被对方打断:“你是封家的继承人,不能出事。” 少年闭上了嘴,眸中藏匿着一抹阴鸷,再看向男人时,又变得格外懂事:“爸,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学校了。” 封继南皱皱眉:“若是身体不适,不必强求。” “我没事。”他笑道,语罢抬脚出了门。 封继南看着对方背影,攥紧了手。 而车中的少年,脸上哪还有什么笑容,摸着心脏处,眸中一片阴狠。 “走吧。” 司机抖了抖,依言照做。 十五分钟后,一辆白色轿车在华大门口稳稳停下。 封锦下了车,余光忽的瞥见两道人影,其中一个还很熟。 抬脚走了过去。 “小离,你昨天去哪了?爸一直找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出事。” 言语之间尽是关心。 封离听到声音,眸底几不可查晦暗两分,并未转身,而是凑近君轻道:“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们走快点。” 君轻掏出手机看了看,才七点半,时间尚早。 小东西还会撒谎了。 见对方迟迟不答,封锦脸色有些僵,又走近两步:“小离,你不是辍学了吗?今天怎么来上课了?” 封离紧了紧拳头,眸色微冷:“与你无关!” 封锦眼神如同看着不懂事的弟弟,笑道:“小离,回家吧,爸很想你。” 这话一出,君轻脚步豁然停下,转过身,凤眸如同淬了寒霜:“他以后与封家无关。” 封锦怔了一瞬,微退半步:“这位同学,这是我家的事,你凭什么插手?” 她眸子眯起:“就凭他是我的。”食物。 得时时刻刻看着。 封锦被逗笑了,双手插兜:“他是你的?你们什么关系?男女朋友?还是结了婚?真搞笑,没有封家的同意你们什么都不是。” 君轻皱皱眉,这个封家可真麻烦,要不要杀了呢? 浑然没有注意到危险降临的封锦继续补刀:“我告诉你,既然小离身上流着封家血脉,这辈子都是封家的人,他的事有我们封家管,与你这个外人没有半分…” 话未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摔倒于地。 这一幕把路旁同学吓了一跳。 校草居然被打了? 有人敢和封家叫板? 勇士啊! 君轻嫌弃的拍了拍爪子:“这是警告。” 若非这个世界杀人犯法,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神界万年,能动手从不动口。 来到这个位面,她的耐心果然好很多了呢。 封锦艰难爬起身,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 “你会后悔的。” 君轻眼神吝啬,直接无视对方的威胁,带着封离往教学楼走去。 少年不知何时红了耳尖:“谢谢。” 她淡淡瞥了眼:“不用。” “…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怕才是。 封离桃眸升起疑惑:“现在不能说吗?” “你想知道?”她再次停住脚步,凤眸直直落在对方身上。 被其这般盯着,少年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兴奋感,桃眸更是层波潋滟,眼尾也跃上绯色:“可以说吗?” 君轻眸底晦滞两分,十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说。 转身继续前行。 封离乖巧跟在后面,只是那双眸子里浮起一丝黑气,极淡极淡。 快到教学楼时,少女瞥见一个小卖部,抬脚走了过去:“有口罩吗?” 老板娘想了想:“好像有,我找找。” 因为这东西少有人买,翻了半天才找到:“小姑娘要哪种?” “全要了。” 老板娘顿时喜上眉梢:“一共三百,我给你装起来。” 手机巴拉几下,转了账,随便拿了一个递给少年:“戴着。” 又指了指柜台上那一袋子:“自己拎。” 封离接过,依言戴好。 “以后出门就戴着,不准取下来。”君轻说完就往教学楼走去。 他拎着东西跟了上去。 口罩底下,唇瓣如勾。 第13章 王者之临(12) 长得帅的人,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力,即便是戴着口罩也遮不住那绝世风华。 封离刚踏入教室,便引得不少女生侧目。 “你看,那个男生好帅。” “带着口罩能看到个啥?你在这犯花痴,不过我咋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说着摸出手机:“你看是不是他?” 旁边女生仔细瞧了瞧:“应该是他。”余光瞥见一旁没戴口罩的对比图,眼中直冒星星:“卧槽,这个不是学校论坛上那位颜压校草的男神吗?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去表白。” “…” 众人焦点的封离脸色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而前面的君轻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很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呢,即便是食物。 好想杀人啊… 一瞬间,教室里的所有人心头莫名升起寒意。 正在放课件的老师皱皱眉,瞥向窗户处,关了呀。 摇摇头,继续手下动作。 “我们坐哪?”少年询问出声。 “最后一排靠窗。” “哦。” 君轻站在道口:“你坐里面。” 少年点点头,走了进去。 因为这节课是公开课,教室里人特别多,好几个专业的人一起上。 两人刚坐下没几分钟,教室门口处又响起一阵议论声,一个女生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猴子,你女神来了。” “我看到了。” “你们别想了,人家和校草是一对。” “说的就跟你没想一样。” “…” 由于嘈杂声太大,任课老师拍了拍讲桌:“安静。” 霎时,教室里鸦雀无声。 林雪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至最后一排,瞥了眼封离,直接坐到对方前面那个位置。 几名女生见状,眼中浮起鄙夷:“你看她穿成那个样子,就是个狐狸精,有了校草还不行,现在要勾搭我的男神。” “就是,也不知道怎么当上校花的。” “有钱呗,当初那票估计都是买来的。” “…” 林雪儿攥紧手心,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又过了几分钟,议论声终于淡了下去。 林雪儿掏出了课本,正欲掏笔袋时,忽然停下动作,转过身:“这位同学,我今天忘记戴笔了,可以借一支给我吗?” 笑容温婉如同三月春风。 然而… 封离连头都没抬。 一腔热情喂了狗。 林雪儿脸色微僵,重复出声:“同学,可以借支笔吗?” 少年依旧未答,倒是不远处一名男生走了过来:“雪儿,我这有,不用还了。” 林雪儿表情有些皲裂,但依旧笑着接下:“谢谢你啊。” 男生涨红了一张脸:“不…不客气。” “我能…加你好友吗?”男生摸了摸后脑勺:“我…我喜…” “我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林雪儿强笑着打断对方的话。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qq号吗?” 林雪儿几乎要破功:“我记性不太好,没记住…” 男生有些遗憾,抬脚走了回去。 人走后,林雪儿将笔扔在一边,甚是嫌弃。 “叮…” 上课铃终于响了起来。 任课老师按照惯例点了名,点到林雪儿时特意多看几眼,但是等全部点完了都不见封离的名字,许多女生甚是失望。 男神的声音是听不到了。 遗憾。 任课老师朝封离处望了眼,只以为是个旁听生,没说啥,开始授课。 依照大魔王一目十行的速度,不过半小时就将书本看完了,兴趣缺缺,耳边还时不时充斥着授课老师的声音。 聒噪的很。 忍了忍,没忍住,直接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少年忙拎着书包跟了上去。 前排林雪儿回头,空无一人,气得指尖掐进书本。 半晌,也走了出去。 一连走了三个人,任课老师没有什么表情,红笔一勾,记了旷课。 走廊上,少年追上君轻,疑惑出声:“你去哪?” “校长办公室。” “去那做什么?” “办手续。” “什么手续?” “免课手续。” “你不想上课?” 少女忽的停住脚步:“闭嘴。” 小东西问题太多了。 封离摸了摸鼻子,又是一副委屈神情。 君轻:“…” 手有点痒,想揍人。 忍了忍,转过身,进了电梯。 林雪儿看着电梯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分钟后校长办公室。 校长看着面前两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许同学过来可是有事?” “学校的课我不打算上,但考试会正常参加,你处理一下。”君轻大爷似的命令道。 校长听完,并未答应,劝道:“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结果长篇大论才说了开头就收到一记死亡凝视,霎时闭了嘴。 改口道:“行,那他呢?” “一样。” 校长同情似的看了眼封离,拯救出声:“你可同意?” “我听她的。” 校长:“…” 办好手续,两人出了办公室。 未走几步,一个女生便迎面走了过来,就要撞上封离,少年忽的被君轻拉至一旁。 林雪儿险险摔落在地。 站稳脚跟,林雪儿扬起甜笑:“这位同学,真是抱歉,刚才崴脚了,差点撞到你。” 封离只淡淡瞥了眼,便继续与君轻往电梯处走去。 林雪儿气得原地跺脚。 一个私生子罢了,她就不信搞不定。 君轻刚至楼下,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原身的母亲。 “轻轻,生活费够吗?妈给你打点…” “不用。”话未说完便被少女打断:“要是没事就挂了。” 许母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然挂机。 对于亲人这种生物,大魔王从来没有过,压根不知道如何相处。 抬脚往校门口走去。 “刚才是谁的电话?”少年忽的问出声。 “冯桂华。” “女的?” “嗯。” “和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 少年:“…”信你个鬼! “你手机里有多少联系人?”封离朝其手机看去,爪子暗戳戳想抓。 君轻将其塞入口袋:“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有很多了。” “闭嘴!” 少年:“…” 脑袋瞬间耷拉下来。 刚出校门,过了马路,君轻蓦地停住脚步。 “怎么了?”少年还是没忍住,疑惑出声。 “有人。” 封离若有所思,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四周,还是群熟人。 第14章 王者之临(13) “他们是来抓我的。”少年忽的躲到君轻身后:“我不想回封家。” “你回不了。” 封离红了耳尖:“我能在你的别墅住多久?” “到你死。” 少年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未出声询问,君轻就往另一处走去。 是之前那个巷子。 封离犹豫一瞬,也跟了上去。 暗中之人做个手势,十几个人齐齐往巷子处走去。 君轻专门挑了一条人少的巷子,不过片刻,十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 为首之人还是那夜的男子。 身上的伤还没好,男人费力吸着烟,在旁人搀扶下走了过来:“小丫头,把离少爷交给我们,今天我们就放过你,怎么样?否则就怪不得我们手狠了。” “拿着。”君轻将书包扔给封离。 少年稳稳接住,抱在怀中,抿抿唇,担忧出声:“你小心点。” 少女脚步顿了顿,心疼莫名划过一抹异样,皱皱眉看向众人:“动手吧。” 男人吐出一口烟:“自找苦吃,既然你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给我把他俩抓回去。” 语罢一个手势众人齐齐往君轻二人围了过来,越逼越近。 少年抓着书包的动作愈发紧了。 刚要上前,就收到君轻一记冷刀子,霎时定在原地。 再回头,少女瞬间残影如风,横勾侧踢,手硬如刀,不过几分钟,巷子里想起了一道道哀嚎声。 男人见状不妙,就被君轻拎了起来,撂倒在地,旧伤添新伤,疼得龇牙咧嘴。 许是这边太吵,有几个行人被引了过来,见此场景拍手叫好。 这一看就是一群大汉欺负人家小姑娘不成,反而损兵折将。 君轻拍了拍手,睨着男人:“回去告诉封家的人,封离以后与他们没有关系,若是再来,s市再无封家。” 男人听完,怔愣当场,待反应过来,二人已然走远。 望了望倒地的十几人,在众人嘲笑声中,铩羽散场。 封离手中提着袋子,肩上以及怀中各一个书包。 模样甚是滑稽。 “给我。” “不给。”少年远离君轻两步,低低出声:“谢谢。” “不必。”少女一把将书包抢了过来:“我不喜这两字。” “为什么?” “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因为我只会…”杀人。 君轻还是没说完,兀自往别墅区走去。 然而''问题少年''还是不依不饶,挡在对方面前:“只会什么?” 眸中带着期待。 少女皱皱眉:“离我远点。” 封离:“…” 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别墅门口,少年还是没死心,再次问出了声:“到底因为什么?” 君轻霎时冷了一张脸,拽着对方衣襟:“要是不想回封家就给我安静点。” 封离脑袋瞬间又垂了下去,连头发丝都软趴趴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表情可怜又无助,如同被人丢弃的奶猫,偏生还眨巴两下桃眸,甚是无辜。 少女五指松松紧紧,最终还是放了手:“不准和我说话。” 转身大步往别墅内走去。 封离一步不错跟着。 直到少女上了楼梯,进了卧室,少年依旧紧随其后。 君轻蓦地停住脚步,转过身,目光阴冷:“离我远点!” 封离不说话,只盯着脚尖。 少女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不准跟着我。” 封离还是一动不动。 君轻真的想揍人,忍了忍,没动手,但还是一把将人从卧室内丢了出去。 少年委屈巴巴坐在门口:“你果然不要我了。” 君轻:“…” “砰”一声关上门,震得整栋别墅佣人都是心头一惊。 而封家这边。 男人再一次浑身是伤的回来了。 不过这一次是被人抬回来的。 封继南扫了一眼,又是一句废物骂出了口。 众人只低着头,虚心请骂,你骂任你骂。 待封继南发泄完,为首的男人趴在地上弱弱出声:“那小姑娘还让我们带话回来。” “什么话?” “她说…说…” “说了什么?”封继南冷呵出声。 男人缩了缩脖子:“她说离少爷以后与封家没…没关系,还说…” 封继南越听眼神越冷,吓得男人止了声。 “说完。” 男人咬咬牙,反正伸缩都是一刀,索性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她说要是您再去抓离少爷,就让封家从s市消失。” 这话一出,封继南脸色黑如锅底,半晌嗤笑出声:“倒是个有勇气的,果然还是个学生,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我封家的脸面也不是好踩的,说了这话就得承担后果。” 封继南目露寒光看向十几人:“去给我继续盯着,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 众人纷纷点头,抬着男人出了大厅。 太阳渐渐西沉,傍晚如约而至,天空透着宁静,流着丝丝淡淡地云,湛蓝而又深遂。 君轻在空间修炼了一下午终于出了房门。 一开门就见少年蹲在门口,怀中还抱着书包,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 少女皱皱眉,走至对面:“下楼吃饭。” 封离似有所感,轻轻抬了一下眼皮,努力撑开一条眼缝,便又阖了上去。 这亚子一看就不对劲。 君轻走近几分,伸手在其额头上摸了摸,手下温度很高,该是发烧了。 一把将人拎起来扔到床上。 掰过身,又将手覆了上去,灵力输出,直到掌下温度降了下去。 正欲收手,手腕便被人抓住,封离半阖着眼,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软糯:“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的。” 说完蹭了蹭对方胳膊,直接抱入怀中。 君轻额头霎时划下一道黑线,手抽了半天没抽出,直接拽开对方胳膊,走了出去。 人走后,少年倏地睁开眸子,看着门口方向喃喃出声:“你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既然闯入了他的世界,将他拉出黑暗,就别想全身而退。 眸底黑雾氤氲而出。 楼下,直到君轻用完晚餐封离都没出来。 匆匆洗完澡,少年仍旧躺在原处,姿势和离开时一模一样。 君轻秀眉微颦,伸手摸了摸对方脑袋,一切正常。 “起来。”少女清冷出声。 然而封离毫无反应。 又喊了一次,依旧如此。 君轻索性将人扔到地铺上。 少年痛呼一声,坐起身,睡眼惺忪,眸色朦胧。 “几点了?” 少女斜眼看着他,继续装。 封离揉了揉睡眼,自己摸出手机瞅了瞅:“唔,九点了,这么晚了么。” 晃晃悠悠起身往浴室走去,装得跟真的一样。 等封离洗完澡返回时,屋内已然关了灯,桃眸转了转,如同梦游般往床上爬去。 结果… 又被踹了回去。 “不睡就出去。”少女声音清凌凌的,像是涂了层寒霜。 封离瘪瘪嘴,唉声叹气般窝进自己的地盘。 第15章 王者之临(14) 室内终于清净了。 君轻阖上了眸子,沉沉睡去。 然而几个小时后,被窝凹陷,一个人影爬了上来,她豁然睁开眸子,寒意森森。 封离却浑然不觉般巴拉着她的胳膊:“我饿了,睡不着。”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十分委屈。 君轻抽回胳膊,揉了揉眉心,语气冷硬透着不耐烦:“自己去楼下找吃的。” 语罢便蒙起脑袋,结果被褥又被对方巴拉开。 “我怕黑,你和我一起去。” 她额角跳了跳,十指掐进床单,她想揍人。 忍了一天了。 见其迟迟不出声,封离索性趴在床边,就这么看着她。 如同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奶狗。 “饿…” 君轻:“…” 深吸一口气,坐起身。 少年霎时眉舒眼展,笑得漂亮极了。 以君轻的夜视能力,黑夜白天无异,风光一览无余。 凤眸微微眯起。 “你想吃饭?” “嗯。”他乖巧点头。 “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封离桃眸升起疑惑:“什么要求?” 君轻没说话,一把将人拉入怀中,指尖摩挲着少年脖颈。 封离俊脸一点点攀上桃红,心中却不禁升起兴奋。 “我,我洗干净了…” 嗓音低低的,然而在这夜里却分外清晰。 君轻感受着手下的血脉跳动,似乎嗅到了一股香甜之气,那么诱人。 眸底愈发暗沉。 渐渐的,唇瓣一点点靠近他脖颈,鼻腔热气直直喷洒在对方肌肤之上,酥酥麻麻。 少年心跳越来越快,紧张得呼吸似要停了,缓缓闭上眸子。 “咕噜…” 忽的,室内响起一道声音。 使得君轻动作生生停下。 “咕噜…” 她松开他脖颈:“下楼吃饭。” 封离心头划过失落,摸了摸腹部,两腮气得鼓鼓的。 君轻下床,开了灯,抬脚往楼下走去,少年紧随其后。 “你吃什么?” “都可以。” 她在冰箱内环顾一圈拿了袋面包扔了过去。 少年接过,撇撇嘴:“我不想吃这个。” 君轻又扔了包饼干过去。 封离依旧摇头:“我不喜欢。” 她又扔了盒酸奶,结果仍是一样。 君轻耐心被他磨得差不多,“砰”一声关上冰箱,睨着少年:“你到底想吃什么?” “都…”话至一半就收到她的死亡凝视,忙改口出声:“我想吃肉。” 声音透着委屈。 君轻指了指厨房方向:“里面有食材自己做。” “我不会。”少年垂下脑袋,紧咬下唇。 “那别吃了。” 她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封离霎时急了,哼唧出声:“你果然不要我了。” 君轻:“…” 冷冷转过身,看着不停作死的小东西,她现在想把人掐死。 抬脚下了楼,未走几步,大厅内响起一道女音。 “小姐,少爷,怎么还没睡?” 红姨走了过来。 少年似是控诉般看了眼君轻,继而出声:“我饿了,她不让我吃饭。” 君轻:“…” 磨磨牙,她一定要把人捶死。 红姨目光明显不赞同,也朝她看过去:“小姐,还是我去做点吃食吧。” 君轻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抬脚又要上楼。 没走几步衣角就被人拽住:“我一个人怕黑。” 她掰下对方爪子,结果大腿又被少年抱住,封离眼中尽是倔强:“我害怕,你别走。” 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君轻额角跳个不停,再次扯下对方爪子:“有红姨。” 他摇摇头:“不一样。” 眼神清澈而又坚定。 君轻眸底划过异样,却依旧没打算下去。 封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二人一时之间就这般僵持着。 直到厨房动静渐渐弱了下去,君轻方出声:“就这一次。” 封离霎时笑了,眉若春山,艳萍秋波,角下的泪痣灼灼如妖。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她黑鸦羽般的睫羽浅浅垂下,遮住眸底涟漪。 抬脚走了下去。 身后的少年嘴角得逞般勾起。 “小姐,少爷,饭菜好了。”红姨端着餐盘走了出来。 放下盘中饭菜,便安静立于一旁。 封离拿起筷子对着肉肉就下手,足足吃了半小时方结束。 他却不知对面的君轻盯着他唇瓣的眼神愈发深不见底。 “我吃饱了。”他舔舔唇瓣,满足的眯着眸子,乖巧得如同布偶猫。 她眸色又几不可查暗了两分:“那上楼吧。” “哦。”封离乖巧跟在后面。 红姨将桌面拾掇一番方回屋休息。 甫一进门,少年便被君轻抵在门后,指尖摩挲着对方唇瓣。 柔嫩细滑。 封离心跳再一次加快,眼尾渐渐漾起绯红。 贝齿紧张的去咬下唇,却被一根手指抵住。 手指倏地被收了回去,紧接着唇瓣上传来痛意,一股血腥气弥散而出。 时间在这个时候似乎过得格外慢,屋顶的月亮好似停止了转动,整个世界都如同按了暂停键,静悄悄的,直到… 半个小时后,君轻舌尖扫净唇瓣血液,心头那抹异样终于没了。 没想到体还是良药,虽然她不知自己得的什么病。 不管如何,总算是有解决办法了。 扫了眼少年,已然软成春水,遂将人打横抱起,放于地铺之上。 君轻正欲关灯休息,手腕就被人拉住。 封离努力撑开桃眸,里面一片浟湙潋滟,梨花映水。 “我想睡床上。” “疼。”封离摸了摸唇瓣,眸中雾气氤氲。 可怜极了。 却不想这脆弱的模样直接触发了少女灵魂中的暴戾因子。 好想将他摧毁掉。 眸底猩红一闪而逝。 见她又不说话,他使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扑到床上,抱紧被褥:“我今晚要睡这。” 又往被窝里面拱了拱,谁知拱到一半,便被人拎到床下。 “自己睡。” 少年霎时瘪了嘴,唇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君轻撇过视线,直接关了灯睡觉。 封离心头划过失落,拉好被褥盖好,摸了摸唇瓣,这次没觉得痛,倒是享受得紧。 唇角意味不明勾了下。 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好眠。 第16章 王者之临(15) 初阳越过枝头,升过屋顶,天边越来越亮,阳光柔柔铺像大地,映着草木上的秋霜,直到一点点融为露水。 君轻终于睁开了眼皮,恰对上一双桃眸,少年不知何时起的身,正趴在床边仔细端详着她,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早啊。”封离珀眸弯成月牙,唇瓣此刻还微微肿着。 “怎么不抹药膏?”少女坐起身,被褥顺势滑下。 他歪了歪脑袋,桃眸转了一圈:“因为这是轻轻留的印记,轻轻盖了章,以后轻轻就不能有旁人了。” 一连三个轻轻,她有些牙酸:“不准这么叫。” 封离眸底似是升起疑惑:“为什么?” “难听。” 君轻下床直接往浴室走去。 结果少年也跟了过去,像是树袋熊般趴在门口道:“我觉得很好听。” 她未答,打开淋浴,忙活起来。 封离听着里面动静,眸底晦暗。 两个小时后,两人刚用完早餐,管家走了进来:“小姐,门口有位张先生前来拜访。” 君轻指尖轻点着桌面,思索一番点头道:“让他进来。” 没过一会墨镜男带着助理走了进来,微微一笑:“许小姐,张某今日上门叨扰了。” 君轻未语,往会客厅处走去。 男人也跟了过去,坐在她对面,脸上笑意得体。 “许小姐,这是请柬,明晚七点张氏拍卖行将举办拍卖会,不知您可有空参加?” 君轻皱皱眉,正思忖间,请柬就被一只爪子夺了去,少年抱着她胳膊,晃了晃道:“轻轻,我想去。” 她定定看着他,没有作答,于她而言,有时间不如看书或者修炼。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灵力,却有很多新奇之物。 她正暗戳戳打算学习黑客技术。 封离见她不语,咬咬唇,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你昨晚欺负了我,现在还疼着,你必须弥补我。” 他说完,一双桃眸寸步不让盯着君轻,好似她不答应就是渣女似的。 这一幕可把一旁两个大老爷们臊得厉害,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 君轻撇过视线:“好,我去。” 封离霎时翘起嘴角。 事情已办完,张望也不宜多待,说了两句客套话,带着人走了出去。 人走后,君轻睨着少年:“下不为例。” 封离撅了撅小嘴,嘟囔出声:“这是我应得的。” 君轻眯了眯眸子,将人抵在沙发之中,捏着对方下巴:“记着,你是我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应得的,我若不允,你什么都没有。” 一颗丹药还想谈条件,不可能。 以后的君轻:“…”媳妇儿我错了。 少年抿着唇,桃眸直直望进她眼底,一片冰冷,万里冰封。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半晌,还是带着一丝期望问出了声:“那你是我的吗?” “不是。” 短短两个字直接将少年打入深渊。 “我知道了。”封离扯下对方爪子,眸色黯然的往楼上走去。 背影甚是落寞,好似被全世界抛弃了。 君轻心头莫名揪了一下。 皱皱眉,她很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独自在沙发中坐了会儿,待心头异样平复,也上了楼。 结果一打开卧室的门,床边干干净净,只有冰冷冷的瓷砖。 没来由的,她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想不通,整个人有些焦躁。 一焦躁,她就想杀人。 十指曲起,咯吱作响,下一瞬,整个人原地消失。 空间之内,地动山摇,所有动物死命逃窜。 而毓秀峰顶上,一道道剑气挥出,似要劈裂苍穹。 不知过了多久,君轻终于停了下来,盘膝而坐。 她却不知,她再出来时已是次日下午。 整栋别墅炸开了锅,原因无他,正是君轻失踪了。 此刻,一众佣人聚在一起,商量着要不要报警,讨论的正热闹,就见少女走了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眸子:“小姐?” 君轻皱皱眉:“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红姨未答,反问出声:“小姐,你去哪了?怎么消失了一天一夜?” 她微微垂眸,想来是她失控了,修炼忘了时间,凤眸扫过大厅,并无封离身影。 眉头再次蹙起:“他人呢?” 红姨定定神:“少爷该是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君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什么时候走的?” 红姨想了想:“好像是昨天中午,少爷见找不到您,以为您出去了,便要出去寻找,这一天一夜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红姨越说,君轻脸色越难看,最后直接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然而显示关机。 她心底一沉,看向管家吩咐道:“半小时后,开车去封家。” 语罢,脚下生风般出了别墅,待走进一处死角,整个人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在封家附近。 君轻微微整理衣衫,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扫了眼面前堪比小型庄园的别墅,她眸底冷若冰霜。 既然敢动她的食物,就得付出代价。 君轻抬脚往大门处走去,却被人拦住。 门卫上下打量其一眼,嗤笑出声:“小姑娘,封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开门。”少女斜睨着他,带着压迫。 门卫被这气势唬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却依旧记得职责,没有开门。 谁知下一秒门竟然自己开了。 君轻扔下遥控器,抬脚走了进去。 门卫愣愣看着手心,空无一物。 遥控器什么时候不见的? 待反应过来,君轻已然不见踪影,赶忙拿出手机,一阵呼叫。 封家大厅内,一堆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封继南赶来时就是这副场景,忙带着人往楼上跑去。 君轻神识覆盖了整栋别墅,最终停在某处,脸色霎时阴沉下去。 此刻,某个房间内,少年四肢被铁链栓住,无法动弹,身侧尽是瓷碗碎屑,夹杂着汤粥,有些已然干涸了。 封锦站在边上,俯视着对方:“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自寻死路,你都送上门来了,就怪不得大哥了,谁让只有你的心脏最适合我?” 封离依旧闭着眼睛,好似没听到。 “我是封家的天之骄子,而你不过是个小姐的儿子,那么肮脏,要不是非你不可,你这颗心脏我都觉得恶心。”封锦眼中升起嫌弃:“我劝你还是把这粥吃了吧,最迟明天,你就再也吃…” 话未说完,只停轰隆一声,房门被人踹倒在地,君轻踩着门板走了进来。 第17章 王者之临(16) “又是你,你怎么进的封家?”封锦脸色极差。 之前被他揣的那一脚到现在还疼着,他堂堂封家继承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这笔账一定要讨回来。 少女完全无视他,抬脚走到床边。 封离在房门落地时就睁开了眼睛,见到是君轻,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委屈,想到昨天之事还是瞥过了视线。 “我带你回去。”君轻伸手去扯铁链。 封锦嗤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谁?能徒手…” 话至一半,所有铁链尽数落地,惊得他直接跌落了手中瓷碗。 君轻打横抱着少年,还未走几步,房门便被人堵住。 封继南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许君轻?能两次在我手底下将人救走,也算有点能耐,不过今天恐怕是有来无回了。” 男人打量着她,继而看向封离:“我封家的人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带走的。” 少年听完,攥紧了拳头:“我与你无关。” 男人冷笑:“你身上流着我封继南的血,就算是死也是…。” “闭嘴!”君轻越听越觉得聒噪,凤眸冷冷看着眼前众人:“动手吧。” 封继南轻笑出声:“你是第一个敢打断我说话的人,有胆识,不过…” “我让你动手。” 封继南:“…” 被人一而再的冒犯,做为一个上位者如何忍受得了? 大手一挥,屋内之人齐齐围了过去。 封锦走到门口处,准备看好戏。 而封离则是目露担忧,这些人都是封继南的贴身保镖,比之前那些都要厉害。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封继南本人。 “搂好。”君轻忽然出声。 少年思绪被打断,有些愣,待回想一二,耳尖不禁泛了红,依言照做。 “你小心。” 嗓音低低的,却似一根羽毛挠在心头,痒痒的。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大魔王有些焦躁。 再看向众人时,脸色冷若寒潭。 “开始吧。” 语罢步伐不断变幻,一阵勾踢扫踹,周围之人尽是倒伤在地,直把门口处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封继南这下真信了,这个许君轻确实有过人之处。 不过,男人薄唇轻勾,右手伸向口袋,一把手枪缓缓取出。 “许君轻,今日你们二人谁也别想出封家。”说着就把枪支对准少女。 君轻只是淡淡眯了眯眼睛,就朝男人走去。 而怀中的少年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 不知为何,这时候,他居然觉得若是两人一起死了,也很好呢,终于,有个人可以一直陪着他了。 桃眸深处一团黑气若隐若现,搂着君轻的手也愈发紧了。 封继南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无动于衷,方才的威胁之语,就如同废话般,白说了。 下一瞬,男人直接扣动扳机,对准少女心脏处:“这就是你擅闯封家的代价。” 食指微微用力,子弹破空而出,朝前射去,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只有封离嘴角轻轻翘了。 君轻唇瓣也勾了起来,一个闪身,子弹打空,而男人手中的那把枪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君轻小脚碾了两下,外壳连带着子弹一起碎裂成渣。 这一幕又把众人一惊,纷纷往后退去,总觉得地上那团渣随时会爆炸。 君轻脚尖一踢,碎屑直直滑到封继南脚边:“代价吗?我自然是要的。” 说完,抱着少年直接下了楼。 男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对方出了封家,无能为力,瞥了眼脚边残渣,气得踹了两脚。 封锦低着眸子,大气不敢出。 君轻刚出大门,管家和司机就迎了上来,见到面前场景也是一愣:“小姐,少爷,请上车。” 少女嗯了声就抱着封离进了车。 关上门,少年依旧搂着君轻不放。 “松手。” “不松。” “我让你松开。” “就不。” 封离搂得更紧了。 坐在前排的管家和司机:“…” 十五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别墅楼下。 君轻打开车门,想要下车,腰身却被少年死死缠住:“抱。” 少女额角跳了跳:“自己下来。” 此处是许家,没了危险。 封离瘪瘪嘴:“我腿动不了。”说着还委屈上了。 君轻这才正眼看过去:“你腿怎么了?” “打了麻醉。” “还要多久?” “不知道。” 君轻:“…” 黑着脸将人抱下车。 少年搂紧她的脖颈,下巴抵在对方肩头,眉眼弯弯,甚是狡黠。 见到这一幕的管家等人:“…” 上了楼,君轻将人放到床上:“你休息一会儿,我让红姨备饭。” “不行,你陪着我。”少年拉着她的衣角不撒手。 君轻扯了扯,结果少年直接顺势而上,抱着对方胳膊:“不行。” 两腮又鼓了起来。 软萌软萌的。 少女眸色暗了暗,停下抽手的动作。 封离眸底划过得逞,一把搂住对方腰身,蹭了蹭:“我在封家,他们都欺负我,我一个人害怕,你别走好不好?” 声音软糯糯的。 像是块糖糕,诱人品尝。 君轻凤眸又暗了些许。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少年丢出绝杀技。 少女果然不动了。 虽然只是食物,但也不能丢。 “行。”君轻点了点头。 封离霎时笑得如同狐狸。 “你昨天去哪了?” “哪都没去。” “我打电话为何不接?” “静音。” “哦。”少年似是信了,小手伸进口袋,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君轻的手机霎时亮了,不过确实没声音。 少年弯了弯嘴角:“为何我找不到你?” “在楼顶。” “你去楼顶干嘛?” “赏月。” 封离:“…”信你就有鬼了。 哼唧几声,少年再度出声:“我想洗澡,我一天没洗澡了,臭。” 说完桃眸一错不错盯着她,心底却有些忐忑。 谁知君轻点了点头:“好。” 说着就将人打横抱起,往浴室走去。 封离霎时怂了,俊脸通红:“我,我自己洗。” “可以。”少女将人扔进浴缸中就走了出去。 封离莫名有些失落。 撇撇嘴忙活起来。 半小时后,君轻拿了套干净衣物进来,吓得某人背过身。 “晚上有拍卖会。” “知,知道了,你放那。” 少女皱皱眉:“你能自己穿?” 封离点点头,又摇摇头:“能。” 君轻:“…” 还是走了出去。 人走后,封离松了口气,站起身,哪还有不能动的样子? 待穿好衣衫,直接坐在浴缸边,他要等人来抱。 桃眸弯了弯,睫羽似乎都透着愉悦。 不失所望,没到十五分钟,君轻就开门走了进来。 第18章 王者之临(17) 然而,少女只淡淡瞥了一眼:“下楼吃饭。” 封离咬咬唇,伸出爪子:“抱。” “澡也洗了,衣服也穿了,你这腿是哪门子不能动?”君轻双手抱胸,睨着他。 少年有些心虚:“我刚好,才缓过来,不能坚持太久。” “不若把你这腿打断,你便永远也不用坚持了。” 封离:“…” “晚上拍卖会,你若不想去可一直待在此处。”少女说完就走了出去。 房门闭合,封离看了看自己的腿,还是站了起来。 一顿晚餐,大魔王就是在封小奶包的幽怨眼神中用完的。 “走吧。”君轻起身往门口走去。 封离快步跟了上去。 一上车,少女腰身就被少年抱住。 君轻脸色简直黑如锅底:“松开。” “不松。” “我再说一次,松开。” “就…” 还未说完,小奶包就被大魔王丢到车角。 “给我安分点!” 封离垂下脑袋,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你果然不要我了。” 君轻:“…” 撇过视线,看向窗外灯红酒绿。 此刻,车子刚好开到四岔路口,对面亮起了红灯,司机不得不减速,直到停了下来。 封离又暗戳戳挪了过来,结果爪子还没动就收到少女的一记死亡凝视,当即蔫了。 少年半低着头,一头毛茸茸的短发耷拉着,路灯透过车窗照在对方脸上,柔和了曲线,更显委屈。 君轻眉头轻蹙,再次移开视线。 路边人来人往,更有情侣三三两两,手牵着手,接吻拥抱什么的。 少女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 这时候,红灯终于转了绿,车子动了起来,但由于晚上车多,一路时走时停,好似没有尽头。 君轻心中些许焦躁,瞥了眼少年,却见他眉头紧缩,靠在座椅上,似乎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少女压下躁意询问出声。 封离揉了揉脑门:“该是晕车了。” 君轻狐疑:“之前怎么不见晕?” 少年指了指窗外:“堵车,我在封家一天一夜未合眼。”说着控诉般看向她:“还不是因为你。” 君轻:“…” 封离慢慢挪了过来,直接扒在对方身上:“我头晕,抱。” 少女十指松了紧紧了松,最终还是放下了:“只此一次。” 封离唇瓣扯了下,似要粘在对方身上。 终于,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张氏拍卖行门口。 君轻带着少年走了进去。 大厅内基本都是上层圈的人,认识君轻之人甚少,但是封离这张脸大部分人都是见过的。 “封家的私生子竟然也来了。” “倒是稀奇,难道是封爷允许的?” “封爷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姐的儿子过来,白弄脏了这个地方,你看他身边那位,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居然也能参加拍卖会?” “谁知道呢,说不定今晚有好戏瞧。” “…” 一堆议论声进入少女耳中,她脸上并无波动。 身份这种东西在她眼中一文不值,只要她的食物是干净的就行。 张望见君轻走了过来,霎时眉眼俱笑:“许小姐,您可算来了,我可给您专门留了座位,这边请。” 男人带着她来到第一排,此刻已然坐了不少人,封继南也在其中,看到来人,眼神如同淬了毒。 君轻完全无事,带着封离在指定位置坐好,与封继南只有一人之隔。 少年一坐下就靠了过来:“我头还晕。” 君轻一把扯开:“安分点。” 封离似是委屈极了,圈在椅中:“我不舒服。” 少女额角跳了跳:“你又怎么了?” “他们骂我。” 君轻:“…” 她被骂了几万年。 见她不出声,封离又粘了过来:“我不脏。” 少女再次将人推开:“你再如此,即刻回去。” 少年霎时安静了,一声不吭窝在椅中。 恰此时耳边传来一道女音:“竟然是你,这位同学,真是巧啊。” 林雪儿穿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过来,坐在少年旁边:“我叫林雪儿,你呢?” 封离往君轻身边挪了挪,只当没听到。 林雪儿俏脸有些挂不住,一个私生子居然也敢给她摆脸子? 若非见他长得好看,会搭理他? 正尴尬间,封锦端着两杯红酒迈了过来:“雪儿,我请你,才几天不见,越发漂亮了。” 林雪儿笑了笑,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封锦微微喝了一口,余光不动声色瞥向封离,似是很惊讶:“没想到小离也来了,下次过来可要提前跟爸说一声,免得让人误会是偷偷过来的。” 这话就很难听了。 什么人要偷偷过来? 无非是见不得光的。 明晃晃的暗讽他是私生子。 反正这事上层圈基本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能戳到对方痛处,封锦心里就分外舒服。 谁知封离珀眸古井无波,抬头与其对视:“有些人身体不好,不好好修养,倒是喜欢管闲事,就是不知道这封家继承人的位置你还能待多久呢?” 如果说封锦那话是挖苦,封离这话就是诛心。 什么叫身体不好? 什么叫继承人位置坐不久? 封家就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儿子,硕大家业不给他给谁? 由于封离这话信息量太大,顿时引得不少人竖起耳朵来听。 尤其是林雪儿,封家可是有意与林家结亲的,自然比谁都上心封家的事。 而封家父子俩,脸色难看得似要滴水。 封继南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今日是过来参加拍卖会的,有事等回去再议论。” 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家事实在不妥,更遑论还是关于封锦的事。 封锦看了眼封离,警告意味十足,继而回了座位。 没过几分钟,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拍卖师说完话,底下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林雪儿兴趣缺缺,她脑中还是方才之事,看了看封离,再次询问出声:“原来你是封家的人,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眼神吝啬得一眼都未看她,又往君轻处挪了挪。 林雪儿小脸瞬间僵硬,若说之前还有勾搭他,让他做备胎的心思,现在完全没有了。 拿出手机,眸中闪过一抹算计。 封离眸色微暗,继续看向拍卖台。 第19章 王者之临(18) 随着一件件拍卖品被人拍走,终于到了压轴之物,一块玉佩,通体血红,晶莹剔透。 顿时,整个拍卖场都沸腾了。 大部分人此次过来都是冲着这块玉佩来的。 这之中就包括封继南。 拍卖师绘声绘色说了几句后,拍卖便开始了。 “两百万。”底下立刻有人出价。 “三百万。”另外一人紧随其后。 “五百万。” “六百万。” “…” 报价声此起彼伏,封继南却并未出价,威严而坐,可是那双眸子却出卖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价格已然涨到三千万,看这势头还在继续。 少年支着下巴,百无聊赖。 君轻瞥了眼:“不若早些回去。” 此处太吵,她一刻也不想待。 谁知封离摇了摇头:“我想看完。” 一旁林雪儿扫了眼两人,小脸怨毒。 此刻,华大论坛上,封离私生子一事被曝光,就连其母是酒吧小姐之事也被扒了出来。 顿时,论坛之上争议不休。 女生多是惋惜这张脸,男生则是鄙夷嫌弃。 封离无聊的滑着手机,不小心点了开,眸中毫无意外。 想到什么,桃眸转了转,表情变得委屈,抱住君轻胳膊:“他们骂我。” 说着就将手机伸到少女面前。 君轻瞅了瞅,没甚表情。 被神界那群老家伙口诛笔伐多年,早已习以为常。 只淡淡嗯了一声。 却不想少年一张俊脸霎时垮了下来:“我不舒服。” “然后呢?”君轻抽回胳膊,冷着一张脸。 她倒要看看小妖精要干嘛。 封离瘪瘪嘴:“我会被他们骂脏,你就不要我了。” 君轻眼角有些抽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少年见其无动于衷,咬了咬下唇:“你不要我了,我就只能回封家。” 这话一出,少女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要回封家?” 语气透着薄凉。 封离撅了撅小嘴:“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回去。” “不可能!” 许是语气太重,君轻话落,四下皆静,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拍卖师不禁有些尴尬,朝台下笑了笑,拍卖继续。 “那你将论坛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少年不依不挠,又将手机伸了过去。 君轻未接,兀自掏出自己手机,一阵操作,不过几分钟那边就传来消息。 少年一把抢了过来。 是校长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好的。 看完后,封离又点开联系人,一阵划拉,将手机还了回去。 少女皱皱眉,扫了眼联系人,只剩下两个,许母和封离,就连校长都被删了。 “你这是做甚?” 封离嘟了嘟嘴:“以后不准加旁人。” “我为什么要加别人?”那些都是原主干的事。 “那几十个联系人是哪来的?” 君轻:“…” 原身的锅她不背。 撂下三个字:“不知道。” 少年立刻扭过头:“…”信你个鬼。 台上,拍卖价格已然突破六千万,这可谓是打破拍卖记录了。 而底下竞拍之人越来越少。 “六千两百万。”一位眼镜男出声道。 “六千三百万。”封继南跟价。 “六千四百万。”眼镜男继续,然而举牌子的手却越发颤抖。 封继南回头看了眼对方,眸底划过阴鸷,居然有人敢和封家叫板?等回去后定要好好对待这人的产业。 冷哼一声:“六千八百万。” 眼镜男有些吃力:“六千九百万。” “七千万。” 眼镜男不出声了,软倒在椅中,像是死了般。 封继南眸中尽是轻蔑。 “七千万一次。”拍卖师看向下方。 众人畏惧封家都未出声。 “七千万两次。” 下方依旧一片寂静。 “七…” “八千万。”拍卖师还未说完,一道清越之声倏地响起。 封离嘴角翘了翘看向君轻:“我想要。” 少女面无表情,她可不信。 而一旁封继南脸色黑了黑,冷冷看了眼封离:“八千一百万。” “九千万。”少年跟价。 封继南又看了过来,警告意味十足:“九千一百万。” “一亿。” 话落,全场沸腾,封继南双目似要喷火,却偏生露出慈父般和蔼的笑:“小离,你若喜欢等我拍下再给你,可行?” 少年眼皮都未抬:“不需要。” 三个字如同一个巴掌打在封继南脸上,可是在场人多,又不能发怒,还是对着私生子,这会让人如何想? 强压下心头怒火道:“你是封家人,你我叫价都一样,既然你喜欢,还是让父亲拍下来,再送给你。” 少年歪了歪脑袋:“可是我们的号牌不一样呢。”说着就将牌子塞入君轻手中。 某人霎时成为全场焦点,却依旧面无表情。 台上拍卖师更加尴尬了:“拍卖继续。” 封继南攥紧拳头:“一亿一百万。” “一亿一千万。”少年跟价。 封继南几欲抓狂:“一亿两千万。” “一亿五千万。” 封继南没有叫价,直接看向君轻:“一亿五千万,不知你能否拿的出呢?拍卖品可是不赊账的。” 少女依旧目光清冷:“与你无关。” 她空间宝贝成山,连绵不绝,能没钱? 怕多得能把人砸死。 男人脸色僵了僵:“小小年纪,打肿脸充胖子可不好。” 君轻还是挂着一张面瘫脸:“若封家拿不出钱,可退出叫价。” 尾音刚落,众人看她的表情都变了,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封家啊,勇士。 而封继南脸色已然黑成夜幕,一日之内被同一人多次打脸,如何受得了? 扭过头直接看向台上:“一亿六千万。” “一亿七千万。” “一亿八千万。” “一亿九千万。” 封继南又不说话了,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一亿九千万一次。”拍卖师看向众人。 “一亿九千万两次。” “两亿。”封继南最终还是叫了价。 少年唇瓣得逞般勾起,不再跟价。 玉佩最后被封继南以两个亿的高价拍得。 拿到玉佩时,男人脸色也没转好,只恶狠狠盯着君轻二人,那眼神如同要吃人。 这场拍卖终于结束。 时间已经十点半,众人陆陆续续退场,只有一人还坐于椅中,便是之前和封继南叫价的眼镜男。 此刻整个人唉声叹气,要死不活的。 君轻瞥了眼走了过去,谁知未走几步,胳膊就被人缠住:“我困了,要回去。” “等一下。” “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少年不依不挠。 君轻扯开对方:“别闹。” 语罢抬脚往眼镜男处走去。 第20章 王者之临(19)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小姑娘,男人愣了愣。 “你想要玉佩?”少女看着他。 眼镜男没以为有什么,点点头,又变成先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可以帮你。” 男人听完,豁然睁大眸子,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嗓音激动又忐忑。 君轻皱皱眉,她很不喜欢被人质疑,因此再出声时语气有点冷:“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人须臾方消化对方意思:“你真能给我玉佩?” 少女些许不耐烦。 眼镜男见了立刻改口:“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玉佩。” “上台路79号,明天过来。” 君轻说完就走了。 男人还处于做梦中,坐在椅中喃喃自语,直到工作人员打扫现场,他才回神,出门时,脚步有些疯癫… 可把周围人吓了一跳,以为遇到神经病。 君轻这边,刚上车封离就闷闷不乐。 少女懒得管他,只做不知,兀自看向车外。 封离抿抿唇还是挪了过来:“我也要玉佩。” “你不是有吗?” “我还要。” 君轻瞥了他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向车窗外。 少年瘪瘪嘴,搂住对方腰身:“你不给我就回封家。” 这句话成功使得少女回头,那双凤眸如同结了冰:“你休想。” 封离唇瓣微不可查勾了下:“那我要玉佩。” 君轻未答,一把将人扒拉下去。 谁知少年又缠了上来:“今天十一月十五。” 君轻皱皱眉将人扯开。 “我生日。”封离再次将人抱住:“你要送我礼物。” 一双桃眸带着期待落在少女身上,亮若星辰,眼尾一弯,再配上那颗泪痣,平添了几分妩媚。 少女眸子不禁眯了眯,没说话,这个时候车子也停了下来。 司机打开门:“小姐,少爷请下车。” 君轻直接抬脚走了下去。 少年紧跟其侧。 “我要礼物。”封离晃着对方胳膊。 君轻依旧不语,抬脚上楼,进了卧室,开了灯,直接将人抵在门后。 这熟悉的一幕使得少年心跳加快,双腮桃色纷飞,眼角泪痣更是灼灼生华,这副模样勾人得紧。 少女眸色渐暗,十指收紧。 她真的快忍不住了,想将人炼成丹药,拆吞入腹。 体啊… 既然让她遇到了,怎可放过? 封离脚底不禁窜起凉意。 他总觉得少女的眼神有点怪,像是要…吃人。 可是心底隐秘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我…我洗干净了。” 少年忽的出声,才几个小时,应该还是干净的。 他却不知,在其话落,君轻眸色倏地幽邃,直直盯着那上下开合的唇瓣,喉头有些干燥。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封离有些忐忑,山不就我我就山,紧紧拳头,忽的俯身亲了下去。 这一下可不得了。 让大魔王失去主动权? 占她便宜? 得了吧! 分分钟反攻给你看。 少年眼角渐渐沁出泪花。 好疼啊… 但心底却是兴奋的,极致的兴奋。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正常。 这一顿啃咬直到圆月高悬方告结束。 君轻松开手,小奶包直接软倒在她的肩头,用极浅极轻的声音道:“今晚我睡床…” “不行。”少女立刻拒绝。 封离眉毛眼睛瞬间委屈到一起:“用生日礼物换。” 他就要睡床! 结果少女直接掏出一块玉佩:“生日礼物。” 少年:“…”不,他不要! 他要床! 又在大魔王怀里蹭了蹭:“地上冷…我一天一夜未合眼了…” 越说越委屈。 然而君轻毫不理会,直接抱着人扔回他的卧室。 拍拍手,走了… 少年:“…” 缓了半晌,能走路了,抱着枕头颤颤巍巍跑下床,直奔某人房间。 才刚碰到床边,就被一只小脚踹出去。 体,耐摔! 要是不幸摔死了,直接炼丹。 封离酿酿跄跄爬起来,准备第二次进攻。 结果这一次… 整个人被关在门外。 少年抱着枕头,我敲我敲我敲敲敲… 敲了一个小时,毫无动静。 他不知道,大魔王直接屏蔽了听觉。 封离无法啊,让他放弃,不可能。 所以桃眸转了转,一条妙计在脑中诞生了: 爬窗! 在楼上楼下各个角落一阵捣鼓,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拖出一块木板,抱着它,蹭蹭蹭爬上楼。 干劲十足。 细细估算距离,少年直接把木板搭在两人卧室阳台上,企图来一个高空走钢丝。 放好木板后,封离爬上阳台,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摸到君轻房间的窗户了。 然而,伸手挪了一下,玻璃没动,又挪一下,依旧如此。 他凑近瞅了瞅,直接撞进一双墨眸,吓得往后仰去。 就在他以为要英勇丧生时,手腕被人抓住,君轻将人拽了上来,一把扔在床上。 “砰”一声,窗户闭合。 大魔王阴沉着一张脸。 小东西,一刻不作就会死是不是? 手指有些痒,要不要直接将人炼丹,免得一不小心他把自己玩死了。 得不偿失。 少女一步步逼近床边,如同恶魔露出利齿。 封离咽了咽口水,脱了外衣,一溜烟钻进被窝。 俊脸红红红… 来了,她要来了。 就在他满心欢喜等待被轻薄时,被人揪了出去,直接扔回卧室。 外加一根绳子。 这下安生了。 君轻再次拍拍手,回了房间。 封离:“…”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内心发出绝望的悲鸣。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苍穹时,少女睁开了眼睛。 刚出房门,就听到一阵嚎叫,和猪叫没什么区别。 皱皱眉,往封离房间走去。 少年见有人来了,瞬间不出声了,瘪着嘴,要哭不哭。 “我要上厕所…” 君轻:“…” 还是将绳子解开。 一得释放,封离瞬间缠住对方腰身:“抱。” 君轻额角跳了跳,将人一把扯下。 “我被绑了一夜,腿麻了。”少年模样可怜兮兮的。 结果,大魔王又把人栓回去。 撂下两个字:“憋着。” 少年:“…” 抓住对方衣角死活不撒手,眼角急出泪花,带着哭腔:“我要上厕所…” 第21章 王者之临(20) 又是一阵软磨硬泡,君轻才将人放了。 封离这次老实了,第一时间充去洗漱间。 舒服了,洗个澡,出来继续作。 生命不止,作死不息。 两人刚用完早餐,昨晚那个眼镜男就被管家带了进来。 一见君轻如同见到亲妈:“只要你给我玉佩,我什么都答应你…” 少女不禁头皮发麻,有点担心接下来的事。 将人领到会客厅,扔出一份文件:“签了它,玉佩就是你的。” 说着,君轻将一个盒子推了过去。 男人刚要伸手去摸盒子,就遭到大魔王一记冷眼。 瞬间手腕调转方向,默默拿起文件,这一看可不得了。 这是啥? 都是霸王条约。 还是终身制。 签下之后,从此就只能为眼前之人卖命。 想想母亲还躺在病床上等他去救命咬咬牙,签了。 君轻一个读心术就知对方在想什么。 丹唇轻启:“玉佩不能治愈顽疾,只能保她生命无忧。” 修真之物,自带灵气,于凡人而言,只能减缓痛苦,使得病情不在恶化,还达不到治病的效果。 男人听完,松了口气,只要母亲不死便好。 因为患的是癌症,所有医生都说无救,无意间听到张氏拍卖行要拍卖一块玉佩,宣传词说得神乎其神,能滋精养神等,他便砸锅卖铁,转让了公司,才凑了不到七千万,打算过来一试,最后得罪了封家,都没拍下。 如今有了希望,他无论如何都是要一试的。 “谢谢。”男人眼眶有点红,起身对着君轻深深鞠了个躬。 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道:“一个月之内,我要你创立一家超级公司,许氏集团,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若是做不到,这合约随时到期。” 男人一怔:“您是要…”杠上封家啊。 整个s市,只有这一个超级家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早就被好多人盯上了,然而一直无法超越。 他这小老板,野心可真大。 男人不禁咽了咽口水:“好。” 为了母亲的病,他拼了。 “钱不够,直接跟我说。”君轻甩去一张银行卡。 摸了摸口袋,穷啊。 要多卖几块玉佩了。 这个位面,万事都要花钱,赚钱还得过明路,不比修真界,万贯家财都靠抢… 男人接过银行卡,激动得不能自已,告了辞,出门办事。 人走后,少年又缠了过来,八爪鱼一样抱着君轻:“我也要。” 他都没给过他银行卡,却给了旁人。 君轻额角跳了跳,将人扯了下去:“楼上有绳索。” 少年:“…” 霎时要委屈成包子。 一整天都蔫哒哒的。 直到晚上君轻扔过去几张银行卡,才翘起嘴角。 高兴得他直接抱着枕头和被褥,到少女房间打地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君轻越来越忙碌,公司许家两点一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累得她想揍人。 这不,人来了。 大晚上,封离穿着一身睡袍,做贼似的往某人房间猫去。 君轻洗完澡一回房就见这副场景: 少年侧躺在床上,手肘撑着脑袋,一件黑色长袍,松松垮垮,露出身前肌肤,一路延伸直到腹部,几块腹肌若隐若现,再往下,风光被一根腰带束缚住,只余两条小腿,白皙修长,交叠而放。 封离抛了个媚眼:“我洗干净了。” 又是这句话,如同魔音入耳。 君轻额角抽搐,一把将人丢了出去。 “砰。”房门瞬间闭合。 她怕再多看一眼,就把人抓进空间炼丹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还要收集混沌之气。 门外,少年坐在地上,委屈巴巴敲着门。 不管他怎么敲,怎么嚎,这扇门直到天亮都没开。 而封离又一次光荣的高烧了。 终于把自己作病了。 君轻这次没给他用灵力治好,直接将人丢在床上。 体,耐烧。 让红姨给他喂了药,自己则是苦逼赶往公司。 少女瞅着眼前半身高的文件,真想放把火烧了。 “蠢兽。”君轻看向虚空,脸色冷若冰霜。 蓝团子哆哆嗦嗦现身:“主…银,找宝宝…有事吗?” 少女睨着它:“你尚需多久化形?” 蓝团子莫名觉得有阴谋,还是老实回答:“宝宝本来还有几个月就化形了,然后,然后就被大人丢过来了,带着主银穿梭位面,又遭受自爆之气波及…” “多久?”君轻直接打断对方废话,掐着耐心询问。 蓝团子抱紧小肥肉:“一…一年…” “这么久?”少女显然不太满意,扫了眼面前文件,一年还是太久了。 “这个位面灵气稀薄,一年已经算快了。”蓝团子说完直接缩成球。 君轻淡淡瞥了眼:“若是灵气充足是否就不用这么久?” 某兽点点脑袋,一身肥肉直颤。 少女眼角抽搐几下:“签订契约吧。” 某兽以为听错了,结果下一瞬眉心一痛,脚下亮起古老而繁杂的图腾。 辛而办公室只有君轻一人,否则若是让旁人见了,准会吓个半死。 当脚下光束消失时,蓝团子直接被扔进了空间。 “尽早化形!” 君轻吩咐一句,便继续处理手头事物。 如今她修为大跌,不到之前的两成,外面一天空间一日,若是等她修为大乘,外面一天空间可过千日。 再加上里面空气浓郁,她完全不担心蠢兽早日化形一事。 至于为何要签订契约? 收集混沌之气不知要穿梭多少位面,她的秘密迟早都会被蠢东西知道,既然如此,它必须待在她的身边,有谁能放心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在外行走? 若是对方不听话,她不介意最后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她不接受任何威胁。 蠢兽背后一定有秘密,尤其是背后之人,不管他们谋划什么,算计了她,就得付出代价。 等着吧,不管你是谁,哪怕是天道! 空间的虚空兽莫名抖了抖,而远在某处的背后之人,好端端睡个午觉,忽然噩梦惊醒,差点从榻上掉下去。 直到晚上九点,君轻方处理完文件,开车回了许家。 一回别墅,红姨就迎了上来:“小姐,少爷高烧未退,一整日了,不曾进食,医院也不让去。” 君轻皱皱眉:“知道了。” 脱下外套扔给红姨直奔少年卧室,然而空无一人。 脸色不禁沉了两分,往自己房间走去,少年果然躺在被窝里,双手抱着被褥,一张小脸烧得通红。 “药吃了没?”君轻走上前。 少年撑开眼皮:“吃了。” 说完又闭了上去。 “怎么不吃饭?” 封离摇了摇脑袋:“不想吃。” 继而又一动不动。 少女坐到床边,将人扶起,谁知少年顺势而上,双腿缠在少女腰间,脑袋蹭着对方脖颈:“我不舒服,要抱抱。” 君轻:“…” 她有点怀疑对方是故意的,根本就没吃药! 脸色愈发黑了,将人扯了下去。 “吃药。” 说着便走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拿过药片给其喂了下去。 第22章 王者之临(21) 少年乖乖巧巧的,吃完药,又扒了上来:“洗澡。” 君轻眉心拢起:“烧退再洗。” 封离拱了拱她的颈窝:“脏,我就要现在洗。” 说着贝齿咬了下对方肩头衣衫:“你帮我洗,我生病了。” “不行。”少女冷声拒绝。 少年不死心,小手搂住对方脖颈,声音软了几个度:“我没力气,会摔倒。” “用浴缸,不会。”君轻扒下两只爪子。 结果封离又攀了上来:“会呛水。” 君轻:“…” “那便不洗!”少女将人拽了下来,塞回被褥。 少年瘪瘪嘴又爬了出来,抓着对方衣角不放:“我一天没洗澡了,臭,你闻闻。” 说着就往对方身上蹭去。 君轻额角跳了跳,又把人扒拉下去,拽着少年衣襟:“给我安分点。” 封离霎时蔫了,脑袋耷拉着,如同霜打的茄子,桃眸水汪汪的,尽是委屈。 少女眼底微暗,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浴室之中水声哗哗作响,封离竖起耳朵听着。 想到什么,少年美眸一转,在床上一阵忙活,最后又钻进了被窝,盖得严严实实。 君轻再出来时,身上穿着一身白色浴袍,进了房间,就见少年老实躺着,只露出一颗小脑袋,脸上粉嫩嫩的,显然还烧着。 “你睡地铺。”君轻指了指床边。 少年扭动两下:“我要睡床,地上冷。” “回你自己房间。” “太远了。” 君轻:“…” 有些不耐烦,一把掀开被褥,结果… 少女双眸瞬间幽幽眯起,盯着床上那团雪白,暗沉无边。 封离唇瓣得逞般翘起,直接缠住对方腰身:“我要洗澡,你抱我去。” 君轻未动,她现在只想把人炼成丹药。 这味道,一定… 喉咙不禁滚动两下。 “冷。”少年忽的出声,把人搂得更紧了,直往对方怀里蹭。 见其迟迟不动,细齿在少女锁骨处轻咬一口,带起一阵酥麻。 然而君轻依旧没有动作,只是那双眸子黑如夜幕,还夹杂着一丝猩红。 “阿嚏…”少年忽的打了个喷嚏,摸了摸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不洗澡,我就要感冒了,阿嚏…”封离揉了揉鼻尖,委屈抬眸。 却对上一双如渊凤目,就这么直直盯着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又往其怀里拱去。 结果看到了… 鼻腔霎时流出几滴血液。 血腥之气带着一股香甜冲击着少女的神经。 君轻眸底血色渐渐弥散。 下一瞬,直接把人扔在床上,指尖擦尽少年鼻下猩红,俯身咬住对方唇瓣。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封离眉眼弯弯,笑得纯良无害… 无害? 这就是个白切黑! 半小时后,君轻终于松开对方,少年唇瓣之上泥泞不堪,红得妖冶,如同彼岸花,勾引着人去抵死沉沦。 君轻撇过视线,抱着人走近浴室,一把扔进浴缸之中:“自己洗。” 语罢抬脚走了出去。 这模样明晃晃的四个字:扒x无情。 封离瘪瘪嘴,疼得冷气连连,认命般清洗起来。 而君轻呢,直接回空间甩了几下轩辕剑,吓得一众动物口吐白沫。 某只蓝团子默默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嘤嘤嘤,主银要杀兽啊… 少女再出来时,已是一个小时候,封离还未出来。 皱皱眉,拿起浴袍走了进去。 结果… 少年睡着了。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与白天缠人精的模样比起来,乖巧极了。 君轻给其擦干,穿上浴袍,打横抱进房间,轻轻放在地铺上,盖好被褥,关灯睡觉。 然而没过几分钟,封离又开始爬床。 少女正要踹,腿就被人抱住,紧接着,封离成功登岸,一溜烟钻进被窝,抱紧对方腰身,死活不出去。 你扯任你扯,你拽任你拽,我就不出去。 “下去。”君轻嗓音分外冷。 少年扭动两下:“不去,冷。” “给我下去。” “就不。”少年腿脚一勾直接缠住对方。 君轻揉了揉眉心,深吸几口气,双手一个使力,把人拉了出去。 少年还想爬,直接被大魔王拎小鸡一般扔回房间,绳子加身。 而后“砰”一声,房门闭合,响声震天,把别墅所有人吓醒了。 红姨皱皱眉,继续睡去。 年轻人的事,她不管哦。 封离委屈巴巴坐起身,往床下摸去,一把匕首赫然而现。 对着绳子,我割我割我割割割… 这声音,在黑夜之中,有点瘆人。 君轻刚躺下没多久,门口响起开门声,一瞬就没了。 封离见打不开,直接爬上窗台,对着少女窗户一阵狂敲。 君轻:“…”她想杀人! 跳起身,一把将人拖进来,扔在床上,指尖掐入对方脖颈,眸底猩红弥散。 少年吓了一跳,拼命挣扎,桃眸渐渐沁出泪花,浇灌于泪痣之上,像是血洗般鲜艳。 君轻就这么看着他。 这个来历不明的体,是数万年来第一个让自己情绪失控的人。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很不好。 不好到她想让其消失。 五指一点点收紧,封离挣扎得愈发凶狠了。 “不…要…” 一双桃眸带着乞求般撞进少女眸底,使得对方心口揪得厉害,掌下力度微松。 少年趁机钻进被褥,裹得紧紧的,然而那发颤的身子说明了他在害怕,非常的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被褥终于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君轻凑了过去,谁知刚一动,少年就往边上挪去。 少女皱皱眉,对方依旧如此。 “怕了?”君轻忽的出声。 团子瑟缩一下,点了点。 “那你下次可还要爬床?” 团子纹丝不动。 少女眉宇蹙起:“何意?” 少年依旧不出声。 君轻又要将人扔下去,结果那团被褥直接挪到床边,一不小心滚了下去,而后没了动静。 少女狐疑,移了过去,拉开被褥,却见封离俊脸皱在一起,两条眉毛似要拧成麻花:“疼。” 少年指着膝盖,以君轻的夜视能力自然能看到一片淤青。 “怎么这么弱?”少女将人捞起。 封离垂着脑袋,连头发丝都写着委屈:“我腿疼,今晚要睡这。” 一双桃眸水汪汪的看着君轻,带着股倔强。 少女看着他,没说话。 封离更委屈了:“我还高烧了,又被你看光了。”说着又指了指唇瓣:“这儿也疼。” 君轻瞥了眼,心口划过异样。 半晌嗯了一声。 少年霎时眉眼含笑,水眸如波,潋滟无边。 君轻眸色暗了暗。 封离浑然不觉,兀自躺好。 少女紧了紧手心,垂眸躺了下去。 少年再次缠上来。 君轻下意识想扔,封离立马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无辜的看着你。 少女忍了忍,还是收了手。 封离将人搂紧,脑袋埋进对方颈窝,唇角弧度却些许晦滞。 一夜好眠。 第23章 王者之临(22) 天越来越冷,朝阳似乎也变得懒了,晃晃悠悠升上地平线,还打着哈欠。 封离再醒来时,身边已然空无一人,伸手摸了摸,尚有热意。 不禁满足的眯了眯眸子。 起身换衣下床。 少女正刷着牙,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我腿还疼,抱。” 君轻:“……” 没有理会对方,兀自手下动作。 他撇撇嘴,也跟着一起。 两人一阵忙活,用完早餐,君轻照常开车去公司。 封离屁颠颠跟在后面,小手攥着对方衣角不放。 红姨站在门口看着二人,露出姨妈笑。 还是年轻好啊。 谁知下一秒就看到毁三观的一幕。 少年被大魔王按在车头一阵摩擦,最后丢回别墅。 红姨:“……” 默默回厨房忙活。 其他保安打扫等人员也该干嘛干嘛去。 主家人太凶残了! 君轻刚准备折回门口,封离就冲了出来,还跑得贼快,一路蹭蹭蹭跑至车边。 “我也要去。”他说完抿着唇,双手拽紧车门把手。 “不行,回去。” “你很晚才回来……”他委屈。 “公司事多。” “我帮你。” 君轻不说话了,她在考虑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毕竟文件确实太多了。 为了打理公司,她时常要研究金融以及企业类的书籍,忙得不可开交,等蠢兽化形还需一些日子,若是让小东西过来也可以一试。 遂点了点头:“七天试用期。” 封离唇瓣倏地弯起:“开门。” 下一瞬车灯微闪,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君轻紧随而至。 待司机上了车,车子启动,封离瞬间扒到少女身上。 君轻扯了扯,没扯下,莫名有些心累,她现在有点后悔这个决定。 见她不动了,封离得寸进尺,最后直接窝在她怀里。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此幕,老脸一红,车轮抖了抖。 十五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许氏集团楼下。 是个三十二层的写字楼。 一进公司,封离便收到各种打量的目光,少年嘴角翘了翘,小手直接插进君轻兜中。 他要宣誓主权。 君轻微皱眉头,拽了出去,结果少年趁机抓住对方的手,就这么大摇大摆进了电梯,一路来到顶楼。 “老板早。” 闻强也就是之前的眼镜男走了过来:“这是最近收购的几家公司接下来的处理方案,这是封氏集团一些重要合作商的情况,这是…” “知道了,放桌上。”君轻开门走进办公室。 少年一步不错跟着。 四下瞧了瞧,待人走后,一把环住椅中少女。 “若想回去,可以继续。” 封离鼓了鼓腮帮子,还是放了手,安静坐在助理位置。 君轻拿过来一份文件,头也不抬道:“后面有些管理公司的书籍,你若有不懂之处,自己研读。”继而指了指桌面:“这些文件今天处理完。” 封离点了点小脑袋,忙碌起来。 封氏集团。 封继南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财务报告,短短半个月,封氏集团盈利缩减两成,就连股票也在暴跌,气得他将文件摔落在地。 “你们怎么做事的?公司才半个月就变成终这样!” 几名经理齐齐低头。 “说话。”封继南冷冷出声。 采购部经理走了出来:“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许多上游供应商突然中止与封氏合作,导致公司进货量跟不上,预期订单根本发不出去。” 封继南眯了眯眸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说?” 男人头又低了两分:“没想过那些人会宁愿付毁约金也不合作。” “你是第一天在这个位置上吗?这种天真的想法也有!结工资吧。”封继南一腔怒火,又看向剩余几人,命令道:“一个星期之内务必处理好此事,否则全都给我滚蛋!” 众人不敢多言,急忙忙下去办事,而采购部经理如同丢了魂般跟在后面。 阳光西斜天渐暗,君轻这边有了封离帮忙确实快了一些,不到八点,就处理完所有文件。 少年揉了揉眼睛:“困。” 君轻起身:“回去吧。” 封离点点头,一路都抱着对方胳膊,在公司撒了一波狗粮… 这只是他单方面认为的。 大魔王除了觉得粘人没啥感觉。 没过多久,两人终于回了许家,封离撒手就往楼上跑去,浴室之内一阵忙活,蹭蹭蹭爬上床。 君轻神识扫过,额角又跳了起来。 若是以后每晚折腾一次,她如何有时间修炼? 洗完澡,就要将人丢出去。 封离硬是扒着床不放。 最后连人带褥被君轻扔在门外。 拉起窗帘,一夜好眠。 她却不知少年在窗外木板上蹲了半宿,差点冻僵,次日从床上起来时,毫无疑问感冒了。 君轻这次理都懒得理他,天天围着公司转,日理万机… 黑白轮换,又过了半个月。 这期间封家公司情况一天天恶化,股票腰斩过半,看势头还要继续跌。 封继南自然查到幕后之人是君轻,气得牙痒痒。 自从对方出现后,封家就一直倒霉,先是封离被抢,再是拍卖会被讹,到如今公司出现危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封锦因为有块不知什么来历的玉佩吊着,心脏奇迹般没有恶化,精神还愈发好了。 然而一想到拍下那块玉佩花费两个亿,心里就不痛快。 又因为君轻,短短一个月内,封氏集团股票直接蒸发了上千亿,简直让他吐血。 封继南揉了揉太阳穴,冷静一会儿,直接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那边之人很快回复,只有三个字:两千万。 男人咬咬牙,转了过去。 封家黑白两道通吃,自有办法联系到暗处之人,很快那边再次回复:成交。 封继南莫名松了口气。 只要许君轻没了,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两日封离的感冒越发严重了,然而大魔王还是没打算搭理他,少年便从家一路缠到公司,最后直接被君轻扔回别墅,以养病为由,不准其出门。 由于要对付封家,公司最近事物特别多,这日直到晚上十一点了,君轻才堪堪看完几个方案,签了字,缠人精的夺命连环call再次登场。 她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犹豫一瞬还是接了:“何事?” “你怎么还没回来?”封离质问般的声音从手机内响起。 “今天事情多。” “明天我要去公司。” “不行。” “哼,那我要睡床。” “没有事挂了。” “等等。”他有些急:“我饿了,想吃蛋糕,上次过生日你都没给我买。” “饿了吃饭。” “没吃饱。” 君轻有些不耐烦:“让红姨做。” “我就想吃甜食。” “让红姨买。” 封离瘪瘪嘴:“我都感冒了,腿也还没好,前两天还高烧…总之我想吃蛋糕。” 君轻没回,直接挂了。 然而下一瞬手机又响了起来,索性直接设置了静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十二点时,君轻才与闻强交代完一些事物,准备回许家。 因为太晚,君轻没让司机过来,看了眼天色,摸出手机,未接电话99+,脑袋又隐隐犯痛。 在手机上搜了搜蛋糕店,基本都不在服务时间,又是大冬天,路边积雪未消,天寒地冻的,不少商店早早关了门。 正搜索间,电话屏幕又出现了,君轻没接,直接挂了,抬脚上车,打开发动机,油门一踩,往健康路而去。 第24章 王者之临(23) 许是路灯出了故障,后半路开到较为偏僻之处便忽的暗了下去,车前的灯光在这黑夜之中就显得格外亮,照在地面积雪之上,反着银白,有些刺眼。 刚开过天桥,道路一点点变窄,路边更是荒无人烟,还是大晚上,夜幕黑沉沉的,又没有路灯,无端让人觉得阴森压抑。 君轻又开了段路,正要拐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侧过脑袋,一颗子弹直直刺破前窗。 少女眉峰一挑,神识扫过不远处,唇瓣弧度有些邪肆,邪肆到变态。 终于可以杀人了。 忍了这么久了。 君轻停了车,走了下去,关门声在这寂夜中分外清晰,似乎还夹着……一股兴奋。 “出来吧。”她凤目看向某处。 紧接着一群人走了出来,一身黑,像似要隐于黑暗之中。 “小姑娘真是好眼力。”带头之人手握一把枪调侃道。 君轻勾勾唇:“动手吧。” 她从来不喜欢废话。 男人唇侧讥诮:“这么多年,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主动寻死的人,可惜有人要你的命,否则倒是个好苗子。” 她有些不耐烦:“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男人一愣,随之眼中趣味更浓:“有意思。” “…”君轻:“马上会让你更有意思。” “真让人期待。”男人举着枪对准少女,其后之人亦是。 同一时间,扣动扳机声不约而同响起,氛围瞬间变得紧张。 然而君轻却纹丝不动,那双眸子毫无波澜,平静如潭。 “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呢。”男人笑道:“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你的废话太多了。” 男人又是一笑:“那便怪不得我了。”语罢一个挥手,子弹便从不同方向射向君轻。 君轻双眸依旧古井无波,双臂微抬,手指翻飞,一道几近透明的结界赫然而现,夜幕之下,肉眼并不能看到。 一瞬之间,所有子弹像是遇到什么阻碍般纷纷掉落在地,围成一个半弧。这一幕可把对面众人吓得不轻。 为首之人眯起眼睛打量前方,越看越毛骨悚然。 君轻嘴角轻扯,露出一口银牙,如同恶魔般嗜血:“你们该上路了。” 霎时众人只觉后背阴风阵阵凉飕飕,手中的抢有些握不稳。 “你…你…是人是鬼……”为首之人嗓音发着颤。 君轻嘴角弧度渐渐放平:“你很快就知道。” 话落,一个闪身,残影如风,再停下时,周围之人尽数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齐齐倒了下去,眼中至死都是惊恐的。 她轻扫了眼面前尸体,掌心之中亮光闪过,出现一个白色药瓶,打开瓶塞,药粉尽数洒落于尸体之上,没过多久,所有尸体化为一滩透明水迹,就连手枪也消失无影。 君轻转身,未走几步,口袋里亮起了光,封离又打了电话过来。 掏出手机:“何事?” 他撅着小嘴:“你怎么还没回来?都要天亮了。” 君轻瞅了眼天色:“还早。” “……”封离:“还要多久?我要饿死了。” “快了。” “快了是多久?” 君轻揉了揉眉心:“半小时。” 封离终于笑了:“我还要两杯奶茶。” 君轻:“…”直接挂了电话。 他皱皱眉,委屈巴巴盯着手机屏幕。 半小时后,君轻拎着一包东西下了车,封离直接扑了过来,她一个侧身,对方差点扑倒在地。 险险站稳,一把抢过对方手中之物,瞅了瞅,一个没少,奶茶还是热的。 君轻抬脚进屋,封离端了杯奶茶过来:“趁热喝。” 她没接:“我不喜甜食。” 除了…… 君轻睨着他,目光落在脖颈之上,眸色暗了暗。 须臾还是撇过视线,往楼上浴室走去。 封离不乐意了,挡在面前:“你尝一口,为了等它,我可半宿没睡,还感冒…” 君轻没有理会他的胡搅蛮缠,直接把人拽到一边。 “砰”一声,浴室门阖了起来。 封离抱着奶茶,眼神幽怨,摸出手机计算时间。 终于快到凌晨两点时,少女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久?”封离哼唧出声。 君轻皱皱眉:“去睡觉。” 他瘪瘪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知。”她抬脚往卧室走去。 封离刚想跟进去,门就被关上,差点撞道鼻子。 “开门。” 君轻直接关灯睡觉。 封离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反应,赶忙往阳台爬去。 君轻额角跳了跳,准备拉上窗帘,少年急了,似是要哭。 手指紧了紧,转个方向,一把将他扯了进来。 封离护着怀中的包裹,打开灯,小心翼翼取出蛋糕:“呐,生日快乐。” 语气带着一丝抱怨。 君轻挖了挖记忆才知今天是原主生日,遂伸手接过来放到一边,打开门:“回去睡觉。” 封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为了给你过生日,我都熬出黑眼圈了,你得弥补我,我今晚就睡这。” 语罢关上门,桃眸可怜兮兮看着君轻。 兴许方才在阳台吹了冷风,此刻少年鼻尖红红的,一头毛茸茸的短发蓬松着,瘪着嘴,软萌得像是只兔子。 她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半晌出声:“只此一次。” 封离莞尔,一次就一次,下次事下次说。 反正对方哪回不是说下不为例,他就不信磨不了她。 封离转身,切下一块蛋糕:“你吃。” “不用。”她有些头疼:“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公司。” 封离挡住路,不让其关灯:“就尝一口。” 桃眸带着期盼。 君轻深吸一口气,小吃了一口。 封离满意了,就着对方所咬之处将那小块蛋糕吃完,些许沾到鼻尖,唇角,如同一只小花猫,哼哧哼哧低头忙碌。 君轻眸色暗沉,伸手一点一点抹尽对方脸上的奶油。 封离愕然,继而俊脸腾上红晕,扔下蛋糕缠住对方:“抱。” 君轻:“…” 将人扒拉到床上,关灯睡觉。 毫无意外,少年又贴了过来,将人搂得死紧:“以后我就睡这好不好?不然我会冻感冒。” 君轻扯下对方,翻过身:“不行。” “为什么?”封离再次扒了上来。 君轻未答,只揉了揉太阳穴:“闭嘴。” 他又委屈蔫了,干脆翻到对方另一侧,窝进少女怀中。 一夜好眠。 第25章 王者之临(24) 屋顶寒月高悬,屋内暖意融融,一派温馨,但并非所有人此夜都是安然无事,比如封继南。 男人站在窗前,俯瞰别墅之下,雪挂枝头,时不时有几只麻雀在其间跳跃,碎雪哗哗而下,枝影摇晃,晃得他心烦。 转过身拉起窗帘,掏出手机,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那边今早便发来消息,晚上行动,这都凌晨三点了怎么还没动静? 若非直到对方是暗处数一数二的组织,多年与封家合作,从无出现纰漏,他怎会做这杀人的买卖? 一想到许君轻,他就觉得此人有些邪气,查了几次,都只是个普通之人,居然能一夜暴富,还能短时间内在商业圈叱咤风云,这等势力比之封家不遑多让。 对方之后一定有秘密,而且还是极其隐秘的,藏得滴水不漏,查无可查。 如今的封家表面和以前无二,然而实际上已然被人打压得千疮百孔,他隐隐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还一点点愈发强烈。 忽然想到封离,都是这个孽子,定然是他挑唆的许君轻,否则如何解释他一出事,对方就单枪匹马闯进来?还对封家百般威胁。 此刻的封继南已然完全忘了,他也曾用枪口指着君轻,出言威胁… 愤怒使人失去理智。 一晚上封继南不曾合眼,而手机比深山老林还要安静,像似死了般。 冬日的早晨来得格外迟,朝阳犹犹豫豫,好一顿拾掇,终于舍得冒出金灿灿的小脸蛋,昨夜也不知干了何事,脸颊还有些红,就这么挂在天际,俏皮得紧。 君轻一睁开眼,就见床边手机屏幕闪个不停,一打开,好家伙,许母打了七八通电话过来。 捏了捏眉心,少女回拨了过去。 很快手机那端就想起来许母的声音:“轻轻,今天你生日,妈妈给你发了个红包,记得查收,祝宝贝生日快乐。” 宝贝? 大魔王太阳穴突突直跳。 淡淡嗯了声。 “谁的电话?”忽的,少年从身后趴了过来,揉着双眼,慵懒而又乖巧。 然而他却不知这句话使得电话那边质问声不断: “轻轻,刚才谁在说话?” “怎么有男孩子的声音?” “你在哪?” “…” 少女太阳穴要炸了,还未回答,手机就被少年抢了去:“阿姨,我是轻轻男朋友…”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 此刻的许母已然风中凌乱。 宝贝女儿交男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该是… 许母看了看时间,七点不到。 他们怎么在一起的? 而且两人那声音明显是刚睡醒… 许母脑洞越开越大。 最后,表情简直了,小心翼翼出声:“小伙子,你们昨晚是不是待在一起?” 封离翘了翘嘴角,眸底划过恶意:“是啊,我们睡…” 话未说完手机再次回到少女手中。 “没事我挂了。” 许母急了:“轻轻,你们…” 手机里传来滴滴之声,对方已然挂机。 君轻伸手将少年扒拉下去,直接往浴室走去,对于方才之事她没啥感觉。 在她眼中,封离就是待宰的羔羊。 与食物睡在一起没问题,最多就是影响她修炼。 等少女去了卧室,少年赶忙下床关上门,拿过君轻手机,一阵操作,密码被解开,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阿姨,您好,我是封离,轻轻的男朋友哦。” 许母听完,好半晌定了神:“小伙子,你真是轻轻男朋友?” “嗯,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呢,阿姨叫我小离就行。”封离扯谎道。 “多久了?” “唔,大概一年多了…” 许母算了算:“轻轻大一时候认识的?” “嗯,我们还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呢,同班同学哦。” 许母心里有点数,继续出声:“你家哪的?多大?” “s市,今年二十,比轻轻大一岁…” 许母皱皱眉,总觉得有点小了,却听少年继续出声:“有房有车有存款…” 一阵胡说八道。 许母最后似是信了,她苦了一辈子,自然希望女儿能嫁个金龟婿,不过尚需考察,这年头,那个叫什么渣男的太多了。 干咳两声道:“小离啊,常联系,阿姨上班了。” 这就算是暗示了。 封离勾了勾唇角:“好。” 语罢挂了电话,谁知一转身就见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你没有手机?”干嘛用她手机打电话? 封离表情僵硬,如同做了坏事被抓包般出声:“阿姨刚刚打电话过来,我帮你接一下。” 少女皱皱眉,拿了过来:“怎么没有记录?” “我删了。” 君轻:“…” “你破解了我的密码?”少女眸子倏地危险眯起。 封离垂下脑袋:“我以前是计算机专业的。” “这样啊。”君轻看着手机,思忖着改天也要研究一下黑客技术了。 她手机中并无机密文件,只是不喜自己设置的东西被别人破解,从来都只有她压别人的份。 少年抬眸瞄了一眼,见其神色恢复正常,不禁松了口气:“我,我去洗漱了。” 话落一溜烟跑了出去。 君轻蹙眉,莫名觉得背影有些…鬼鬼祟祟。 封家,封继南一夜未睡,直接开车去许氏集团附近蹲点,待看到君轻下了车,男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果然是失手了! 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往封氏集团而去。 少女扭头扫了眼对方消失的方向,眸底寒意森森。 一旁司机莫名打个冷颤。 第26章 王者之临(25) “你在看什么?”封离忽然圈主少女胳膊。 “没什么。” 少年嘟囔出声:“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君轻未语,带着人朝电梯处走去。 这一上午少年在公司都分外安静,只时不时滑两下手机,以及出门打电话。 此刻,楼顶阳台上,封离拿着手机,声音冰冷如雪:“你想见我?封继南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做的?” “小离,我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电话那端随之想起一道女音。 “当初你骗我去封家时,怎么不说是我母亲?为了几万块钱就把我卖掉,在你眼中,亲情就是这么廉价。”封离讥讽道。 “你本来就是封家的孩子,我这也是为你好,小离啊,妈许久没见到你了,很是思念,你下楼一趟,妈在公司楼下等你。”女人诱哄出声。 少年走至楼顶边缘,朝下望去,最终落在一中年妇女身上:“我不会去的。” 语罢直接挂了电话,往办公室走去。 封离推门而入,君轻眼皮都不曾抬起,兀自处理文件。 少年莫名觉得委屈,直接走到对方身后,抱着她,脑袋低低埋进君轻脖颈处:“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我了?” 君轻未答,扯开对方爪子,继续阅读文件。 封离瘪着嘴,胳膊又攀了上来:“我只有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少女眉头微蹙:“松手,否则回去。” 封离坐回原处,心不在焉的翻看起文件,然而没过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少年直接关机。 楼下中年妇女气得面目狰狞,难道两百万块钱就要这么没了? 今日上午封继南忽然打电话过来让他把封离约出来,带到偏僻处,便会给她两百万。 相比于上次把人骗去封家得的五万,这可是一比大收入,如何叫她不心动? 因而欣然应允下来。 谁知她好说歹说封离都不出来,这两百万肯定是拿不到了。 正着急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清来电人是谁,身体下意识一缩,按了绿键。 “死婆娘,赶紧给我转三万块钱过来,老子赌钱又输了,真他娘的晦气,肯定是你克的。”一道粗犷男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妇人颤着声道:“我…我没有那么多…上次都给你了…现在只有两千。” “才两千?这么少?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死你,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给我凑齐三万,不然老子就和你离婚。” “你不可以这样做,我一定会弄到钱的。”女人几乎要哭出来。 “最好是这样,挂了,别影响老子赌钱,听到你的声音就晦气。” 男人挂了电话,女人瞬间坐在树坛上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皮鞋出现于视野中:“事情办得怎么样?” 女人抬头,见到封继南那张刚毅的脸,不禁缩了缩脖子:“他,他没上钩。” “废物。” 男人说完直接抬脚上车,给暗处之人打了电话:“帮我抓一个人。” 那边之人没说话,只传来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出个价吧。”封继南有些焦急。 敲击桌面声还在继续,半晌方出声:“上次那一单生意,让我们帮派损失了不少人,所以这一次必须加价。” “多少?” “五千万,少一分不做。” 封继南攥紧手心,从齿缝挤出一个字:“好。” 办公室内,君轻二人正处理着文件,门口忽的响起一道敲门声。 封离眼皮不禁跳了跳。 闻强走了进来:“老板,公司楼下有一自称是封离母亲的女人要进公司,如今被安保人员拦在外面。” 君轻瞥了眼少年:“知道了。” 语罢起身往楼下而去。 谁知封离屁颠颠跟在后面,咬着唇,也不说话。 “你回去。”少女睨着他。 少年依旧不语,只摇着脑袋。 “闻强,将人带回去。” 封离不乐意了,直接抓紧对方胳膊:“我不要回去。” 君轻皱皱眉,一把将人拉回办公室,将门锁死。 转身往楼下走去。 大门口处,一位中年女人正与保安争执不休。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儿子在里面。”女人喊道。 保安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就听一道清冷之声倏地响起:“就凭我。” 保安转身看去,连忙低头:“老板好。” 君轻微微点头,看向女人:“你是封离母亲?” 女人打量着她,见一身都是名牌,气势不禁矮了半截:“当然。” “谁告诉你封离在许氏集团的?”少女面无表情。 女人些许心虚:“我儿子说的。” 君轻冷笑一声:“怕是另有其人吧。” 女人霎时美眸躲闪,强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赶紧让我儿子出来。” “封离不在许氏集团。” “不可能,他说了就在这…”女人忽然捂住嘴。 “我的公司,有谁没谁难道我不清楚?”君轻墨眸陡然升起压迫气息:“不过你这般来我公司闹腾,影响许氏集团形象,给工作人员工作造成困扰,降低效率,导致股票下跌,我可是有权向你索要赔偿。” 少女说完瞥向跟来的闻强:“报警吧。” 男人应了声,掏出手机。 女人一听要赔偿,瞬间急了,哪管对方说的是否正确,作势就去抢男人手机:“这不关我的事,是封继南,是他让我过来的,他说会给我两百万。”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商业圈谁人不知对方大名? 第27章 王者之临(26) 君轻眉峰一扬,方才她不过是想吓吓她,不想就这么容易招了,有些意外。 “你们谈了什么交易?” 女人霎时低头,唇瓣哆哆嗦嗦,一字未出。 少女再次看向闻强:“还是报警吧。” 女人急忙出声:“不要,我说,他让我把封离带到…带到偏僻之处,就会给我两百万…” 君轻听完,稍一思索就知对方这是何意。 想用封离来威胁她,真是有魄力呢。 如今威胁不成,反受其害,这件事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整个商业圈人知晓。 这样一来,狗急跳墙… 忽的,少女想到许母,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封继南何时与你见的面?”君轻眯着眸子看向女人。 女人哆哆嗦嗦道:“半个小时前。” 半个小时,那许母此刻应该是安全的。 君轻看了眼闻强:“下面的事你处理。”说着便抬脚往电梯处走去。 “蠢兽,去查一下封继南今天下午与哪些人联络。”少女一进电梯便于某兽意念交流。 正在醉心修炼的蓝团子浑身一个激灵,隐身而出,忙活去了。 没过几分钟,某兽飞了回来,小肉爪一挥,一个透明的记忆光球钻入君轻眉心。 一幕幕画面在少女脑海闪过,消化完记忆,君轻抬脚走了出去,办公室再度锁死。 封离委屈巴巴坐在椅中,眼神幽怨。 少女走至暗处,人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在一座山脚下。 君轻扫了眼半山腰处的别墅,勾了勾唇。 十分钟后,别墅某个房间内,男人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眸底毫无意外。 “许君轻,许氏集团负责人,真是年少有为啊。”男人掐灭烟头,兴趣甚浓:“不知造访此处有何指教?” 少女走至对面坐下:“一笔交易。” “让我猜猜,和封家有关?” “你既然能猜到,必然知道我来此是为了什么。” “确实有几分气魄,你是第一个敢平视我的人。”男人狭眸染上趣味:“有意思。” 君轻面无表情:“你知道上一个说这话的人是谁吗?” 男人挑眉:“唔,再让我猜猜…”指尖轻敲桌面:“是狐狸吧,那晚杀你的人,依他的性子确实能说出这话。” “那你觉得你说了这话还能活多久?”君轻凤眸眯了眯。 男人忽的笑了:“有许小姐在,在下自然是寿终正寝。” 君轻扯了下唇瓣:“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但是今天这笔交易你不做也得做。” “许小姐这性子我喜欢,够狠,那说说你的筹码。” 君轻伸手从口袋中扔出一块玉佩:“如何?” 男人接住,放在手心把玩一番:“成交。” 事已办完,她不打算多待,却听男人再次出声:“许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少女皱皱眉:“何意?” “你觉得我如何?能找到这,许小姐必然对我了解颇多,若是与我在一起,这…” 男人话未说完就对上一双幽如地狱的墨眸。 “你觊觎我?”少女声音平静极了,像是海啸前的宁静。 男人额角不禁渗出密汗,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他能驾驭得了的。 要到口的话瞬间一转:“怎么会?” 君轻却依旧盯着他:“最好如此,否则…” 少女掌下一个用力,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坍塌于地。 男人咽了咽口水,眸中升起惊恐。 君轻拍拍手,直接走了出去。 人走后,男人攥紧玉佩,方觉舒适些许。 前几日刺杀任务失败,使他对君轻产生了兴趣。 为此步步算计,将人引来。 今日一见,确实配得上他,然而他却配不上她。 看着手中玉佩,男人五指越收越紧,隐隐的,还带着一丝偏执。 君轻再回办公室时,少年立刻扑了上来,然而下一瞬眸中危险一闪而逝,再抬头又是一副委屈模样:“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少女将人扒拉下来,低头嗅了嗅:“不小心沾到的。” 封离瘪瘪嘴:“你是不是去找野男人了?” 君轻没理他,扫了眼办公桌,文件已然被处理得七七八八了,挑唇道:“不错。” 果然是体,学什么都快。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不错''二字在少年听来异常刺耳。 她居然承认了?找野男人了? 封离手心攥紧,眸底一团黑气若隐若现。 “是谁?”少年走到君轻身后,紧紧环住对方腰身,声音轻轻的。 明明是极温柔的样子,确让少女无端心升警惕。 被人追杀万年,她对于危险的感知相当强烈。 站起身,瞬间将他压在桌面之上:“你要杀我?” 封离愣了一瞬,继而去扯对方爪子:“你弄疼我了。” 眼角似要沁出泪花。 这副模样可怜极了。 君轻渐渐松了力度,坐回椅中,继续处理文件。 封离依旧扒着不放:“你见了谁?” “一个人。” “名字。” “不知道。” 少年:“…”我信你个鬼! 抿抿唇继续再次询问出声:“为什么要去见?” “有事。” “什么事?” 君轻有些不耐烦,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字直接站起身:“回别墅。”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事?”少年拽着对方衣角一路下了电梯。 司机一早就守候在侧,见两人来了,赶忙拉开车门:“小姐,少爷请上车。” 第28章 王者之临(完) 君轻刚坐好,封离就缠了上来。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事?” 少年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君轻揉了揉眉心:“杀人的事。” 此话一出,司机双手一抖,车子一震,引得二人皱眉看去。 司机大叔有些慌,那是杀人啊,还被他听到了。 她突然觉得主家人可能是个变态,会不会被灭口? 哆哆嗦嗦颤声道:“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君轻:“…” 少年:“…” 两人齐齐收回视线。 封离搂住少女脖颈:“杀谁?” 司机又是一抖。 两人再次看去。 司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低了低头,继续开车。 少年敛起目光,脑袋窝在少女颈窝处:“杀谁啊?” “冯桂华。” 少年觉得有些耳熟,须臾豁然睁大眸子:“阿姨。” 司机这下完全淡定不了了,完了完了,他听到名字了。 一定会被灭口吧。 车子越开越歪,晃来晃去,晃得少年直接扑到少女怀中,四唇相接。 君轻眸色霎时暗了下去,扣住对方后脑勺,一路啃到家。 透过镜面瞥见这一幕的司机:“…” 他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一定要相信他!他发四! 直到车子停下,君轻才松开封离,抱着对方往楼上走去。 少年全程有气无力躺着,只有那泥泞不堪的唇瓣还在诉说着方才的激烈… 封继南这边,当晚就收到双倍退款,一个亿,然而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许君轻不除,封氏集团就永远有威胁。且他与那个女人交易一事,不过几个小时闹得上层圈人尽皆知,公司股票直接暴跌,更是有不少合作商撤资,一时之间,封氏大厦将倾,而真正的倾塌是在半个月之后。 在许氏集团强势打击之下,封氏企业油尽灯枯,封继南一夜身负巨额债款,即便将封锦那块玉佩再次出售,也才堪堪还了一半不到,而封锦的心脏衰竭得愈发厉害,最后直接卧榻不起,林家也退了婚。 封继南这次是真的怕了,偌大一个封家顷刻之间分崩离析,他成了落水狗,而他想杀的人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 一败涂地… 许家别墅,君轻最近发现一个怪事,封离一天天抱着手机傻笑,不知道在搞啥。 少女淡淡瞥其一眼,结果,少年瞬间脸红如霞… 君轻:“…” 她当然不知道,许母已经被他哄上了贼船,有了未来丈母娘做后盾… “嘿嘿嘿…”少年想着想着嘴角似要咧到耳后跟。 终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空间传来了动静,某兽要化形了。 君轻直接上了楼顶,无人之时,一个闪身进入空间。 恰见天际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蠢东西是上古神兽,且为虚空兽一族,之前翻阅空间藏书阁,对此有所了解。 这个种族生来就能穿梭时空,一直被天道忌惮,因而历劫成功者少之又少。 此处为她所开辟的小世界,天道法则并不完善,对方渡劫应该不成问题。 可君轻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神识扫过天际,带着威胁。 瞬间,天空的乌云抖了抖,雷声轰隆半天,只劈下一道拇指般粗细的劫雷。 顿时某兽毛发焦黑。 君轻些许嫌弃撇过眼。 约莫两刻钟,天空陆陆续续劈完三十二道劫雷,某兽周身蓝光大盛,耀眼至极。 待乌云散尽,光晕消失,一个约莫五六岁大浑身光溜溜的男娃娃出现在君轻面前。 嘟了嘟嘴,卖萌求表扬。 君轻移过视线,闪身出了空间。 多看一眼,她都怕长针眼。 没过多久,少女扔了几套衣服进来,除此之外还有,这个位面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政治经济学类的书籍。 最后只撂下一句话:“若是学不会,就没必要存在了。” 成功吓得某兽走上学霸道路,最后差点成魔。 在其学完所有知识后,君轻给其炼制了一个幻器,蓝色耳钉,可以适应这个位面生长规律,使得某兽可以根据时间流速幻化成各个年龄段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大魔王功成身退,许氏集团扔给某兽打理,一直到离开这个位面。 而某兽管理公司期间,闹得整个商业圈都知道许氏集团有个五岁大总裁… 差点笑掉众人大牙。 然而不久之后,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做打脸。 某兽的炸裂人生就此开始。 大魔王以为做个甩手掌柜便可过上养老生活了,大错特错。 许母天天催她和封离结婚,一直催到大学毕业。 大魔王最后忍不住,不得不去了一趟民政局,办理结婚证。 拿到红本本的封离内心烟花绽放,笑得绝代风华,君轻一回头就见到这副美景。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当天晚上他就被君轻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唇瓣犯肿才放过他。 这个位面封离活到六十六岁,在对方停止呼吸那一刻,混沌之气才收集完,拿过封离脖子上的玉佩,君轻眉头微皱,里面除了混沌之气还有一团黑白相缠的光晕。 猛的想起什么,君轻扭头看向对方已经没有呼吸的身体,眸光晦暗难明。 许久开口:“走吧,下个位面。” 霎时房间白光一闪,空间扭曲。 第29章 受宠村姑(1) 四月的天尚有凉意,枝头新芽缓缓伸长,迎风招展,几朵迎春花娇俏明媚,随枝摇摆,生机勃勃。 天边渐渐鱼肚白,带着微蓝。 “喔喔喔……” 一道嘹亮的鸡叫声唤醒了宁静的村庄。 一户户农家院墙内开始发出各种嘈杂声响。 在一排农家院子最东面,约莫百米之处,是个小土丘,其上盖着一户稍大点院子。 院子左右两边各盖有两间房,北面是个主屋,分为三间,中间为堂屋,两边设为卧房,南门处为一间厨房。 院中长有一颗银杏树,亭亭如盖,遮住半边天际。 此刻一条条银杏花于细缝见垂落而下,微风过处,绿叶相撞,沙声不断,绿荫之下石磨搭立,其旁桌椅板凳有二三。 这个画面,安静又祥和。 然,一个女人的呵叫声忽的从院中响起,嗓音洪亮。霎时,所有人如同噩梦惊醒,匆忙起身。 “老二家的,睡什么懒觉?都鸡叫了还不起来做饭?懒不死你!” 一个年过五十岁的老妇人双手掐腰,站在东侧第二间门口,目光凶狠。 “我一个老婆子都比你这个懒婆娘起的早,造的什么孽哦,当初怎么就把你娶进门了?” 话落,恨恨的在门上踹了两脚,方才泄愤。 恰此时,只听“吱呀”一声,屋内走出一个年轻妇人,约莫二十六七岁,模样温婉,一条马尾辫垂于身前,上身着一件桃红色格子纽扣衬衫,下身则为黑色粗棉阔腿裤。 此刻,女人脸上满是慌张,眸色怯懦,许是起得匆忙,耳边散落几缕长发,显得些许狼狈,低下头,结巴出声:“妈,我,我这就去做饭。” 说完,小心翼翼往厨房踉跄而去。 老妇人斜着二儿媳的背影又狠狠骂了几句,这才舒服不少,折回主屋走进西间。 君轻听到耳边有脚步声靠近,猛地睁开凤眸,寒光乍现,把老妇人吓了一跳。 老妇人心脏微提,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瞅了瞅自家闺女眼睛,发现除了冷清点没啥异样,刚刚一定是错觉。 又走近几分道:“闺女,醒啦,要是还不舒服就再睡会。” 君轻扭过头朝老妇人看去。 头发斑白,皱纹如沟,层层叠叠,眼皮微塌,鼻子松软,许是长期营养不良,面色泛黄,身材瘦小。 而此刻,对方看向她的眼神确是温柔至极。 “嗯。”君轻收回眼神。 “那你再睡会儿,饭好了,妈给你留着。” 语罢,老妇人便抬脚走了出去,轻阖房门。 人走后,君轻闭上双眼,消化某兽传来的记忆。 如今正是七零年,吃喝贫乏的年代,买东西都要靠票。 原主林君轻,十三岁,村东头老林家四闺女,她头上有三个哥哥,大哥林正三十四岁,二哥林刚三十岁,三哥林生也不算小二十三岁。 虽然有三个哥哥,但是原身却是家里最受宠的。 由于其母王桂花生她之时已然四十岁,在当时的农村算是老来子了,而且还是个闺女,更是宠爱的不得了。 生了三个儿子的林家终于出了个闺女,可是把这个闺女宠上了天。 原主要啥有啥,就算没有,王桂花也会砸锅卖铁给她凑钱买。 与王桂花相比,林父对其宠爱更是不遑多让。 小时候出门天天扛在脖子上,稍有点磕绊的路都会把闺女抱着,真叫一个捧在手心里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 原身的受宠在整个小青村是出了名的,不知道被多少家的闺女嫉妒。 也就是林家父母没下限的宠,导致原身性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除了吃出来的一身肉一无是处! 原身由于性格恶劣,被村上同龄孩子们厌恶,只有二哥家九岁闺女林竹花会屁颠颠跟于其后,就没人愿意和她玩。 原身还经常被村里孩子们捉弄,以对方的低智商,自是想不到的。 直到有一天,村里几个孩子要去后山玩,原身见了,就要跟其同去,几个孩子不同意,没办法,原身就悄悄跟在后面。 因为之前刚下过雨,山上滑腻异常,一个不慎就摔了一跤,由于身体太过肥胖,直直在山坡上多滚了好几圈。 最后脑袋撞于一棵树上,才堪堪停下。 几个孩子捉弄原身惯了,其实早就发现对方跟在身后,毕竟原身肥胖,花草树木可是遮不住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原身滚下山坡,最后脑袋渗出血液。 有几个孩子瞬间吓愣当场,反应过来,赶紧通知林家老两口。 王桂花急忙赶到现场,看见闺女额头血迹,差点吓得昏过去,还是林老头镇定些,哼哧哼哧将闺女抱回家,好在对方没有生命危险。 此事后,王桂花气不过,将那几个孩子父母骂个遍。 王桂花在村上是出了名泼辣,骂起人来就没完没了。 以其功力,绝对能一人骂退一村! 不少村民都是被她骂怕了,平时能不往林家这边走就半分也不靠近。 林老头是个实诚人,可是管不住王桂花那张嘴,被对方怼了半辈子。 一开始不习惯,后来慢慢也就适应了,哪天要是不挨骂,浑身不自在。 王桂花嘴坏心不坏,也没干过损害众人利益之事,大家也就听之任之。 原主在此事后就被林家老两口寸步不离的看着,她要去哪都要找人跟着。 也就只有林竹花会跟在对方身后,而老大家的两个,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方会恨恨跟于其后。 因为林家老两口的溺爱,原身好吃懒做,又不爱运动,很快就胖到两百斤,行走不便,身体内部各项肌能都开始衰败,最终就是这么活活胖死的。 而君轻过来的时间正是原主从山上摔下来之后。 接受完记忆,君轻嘴角隐隐一抽。 原身得有多能吃才会把自己活活胖死?真是个人才! (注:女主薄凉,她没什么耐心,嫌麻烦,除了对男主,其他人一字都不想多说。这次是田园搞笑风,男主戏份少,这是女攻文,男主柔弱娇气小奶包,你们受不了的可以弃坑了。) 第30章 受宠村姑(2) 君轻艰难坐起身,脑袋有点疼,摸了摸额头,包着一层纱布。 垂眸扫了眼身上肥肉,内心一片草泥马呼啸而过。 目测这剧身体有一百三十多斤,这于成人而言,没有什么,但出现在一个十三岁小姑娘身上就要辣眼睛了。 君轻费力下床,脚步些许虚浮,按照记忆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一个圆镜,照了照。 女孩额头绑着一圈纱布,下方眉毛浓疏刚好,眼睛胖成细缝,鼻子小巧玲珑,嘴巴红润,皮肤倒是白净。 没人愿意和她玩,基本天天待在家里,晒不到太阳,能不白吗? 而昨日非要跟村上孩子们玩,还是因为羡慕老大家的闺女林梅花。 这个小姑娘心机颇深,每每有人找她玩就要去原身面前炫耀一番,明里暗里还要讽刺对方两句,原身气不过,昨日就偏要和那群孩子上山,才发生了后续之事。 “原身果然是个蠢的!”君轻嫌弃出声。 只怕平时被人捉弄少不了林梅花挑唆。 想到此处,君轻眸色暗沉,嘴角无良勾起。 由于这张脸太过肥胖,这个笑容就显得有点狰狞。 君轻艰难走至门边,拉开门,抬起胖脚跨过门槛。 就走这几步路,君轻就已经气喘吁吁。 气得她想把原身灵魂揪出来狠揍一顿。 让你吃!让你吃!让你吃! 活该胖死!!! 其实若非昨日摔了一跤,君轻也不会这般费劲。 王桂花见自家闺女才睡一小会就出来了,甚是心疼。 一边叫着心肝一边朝君轻这边快走过来:“我的小心肝呐,那群杀千刀的小王八羔子,等会妈就去把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一遍。” 君轻:“…” 微微蹙眉,不悦出声:“不必,这事你不用管。” 王桂花只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若是以往,早就哭个不停,拽着她就去人家门口开骂了,今儿个咋有点怪? 怪不正常的! “闺女,你该不会把脑袋撞坏了吧?” 王桂花越想越深以为然。 君轻:“…” 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半晌,清冷道:“这事我自有打算。” 王桂花:“…” 自家闺女不但奇怪还学会说半句留半句了! 君轻懒得解释,要是哪天发现就发现吧。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全都杀了! 眸底闪过猩红。 走在后方的王桂花脚底倏地窜起凉意,四周望了望,阳光明媚,生意盎然,只以为是错觉。 出了西间房,君轻走至院中,坐于银杏树下,眼眸流转,打量四周。 余光忽的瞥见东一间窗户后面缩着个脑袋,根据记忆,此人就是林梅花。 君轻嘴角勾了勾,面目再次狰狞。林梅花吓了一跳,猛地将脑袋缩回去。 恰此时,君轻耳边传来一道甜腻嗓音:“小姑姑。” 君轻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九岁大、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怯怯走了过来。 “小姑姑,给。”林竹花手里拿着一个稻草兔子,目露期待。 在记忆中,原身并不喜欢眼前之人,觉得与其母亲一样,胆小怯懦,就是个软包子。 而林竹花每每得到好东西都会跟原身分享,原身这个被林家老两口宠上天的,啥好东西没见过,自是看不上对方之物。 君轻瞥了眼稻草兔子,伸出胖爪接过。 霎时,林竹花笑靥生花。 君轻:“…” “小姑姑你额头的伤还痛不痛,竹花给姑姑吹吹。” 说着对方就把脸凑了过来,君轻下意识往后躲去。 林竹花锲而不舍,还要往前送。 君轻眉头微蹙,目光冷冽扫了过去。 瞬间,林竹花不敢动了,瘪着嘴,要哭不哭。 君轻:“…” 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恰此时,王桂花的大嗓门传了过来,惊得屋顶鸟雀飞起:“闺女啊,赶紧过来吃早饭,今天给你杀了只鸡!” 话音刚落,君轻就收到四面八方的强烈目光。 尤其是东二间,林刚。 咂咂嘴,差点没把哈喇子流出来。 收回神识,君轻往堂屋走去,费力跨过门槛,找到原身位置坐下。 王桂花见对方跨个门槛如此艰难,又在心底将那几个孩子父母骂了一遍,继而看向林正,命令般出声:“不把所有房间门槛卸了就别来吃饭。” 林正:“…” 认命般出去干活。 君轻也只淡淡瞥了一眼,面无表情。 除了倒霉林正,所有人已然到齐,眼巴巴看着君轻。 君轻皱眉,挖了挖记忆方知,若是她不动筷子,家里没谁敢开吃。 这个规矩自然是林家老两口定的。 君轻睫羽微垂,扫了眼桌上饭菜,四菜一汤。 一盘萝卜白菜,一盘土豆丝,一盘腌菜,还有一盘小鸡炖蘑菇。 至于汤,就是清水加几片菜叶子。 大魔王看完,零食欲。 但还是拿起筷子夹起几根土豆丝放于碗中。 第31章 受宠村姑(3) 霎时,林家饭桌上掉满了下巴! 小姑子是认真的吗? 居然没挑肉? 这怎么可能?! 他们不信! 然而事实上是,君轻又夹了几道素菜,愣是没碰一丁点肉。 这下众人信了,眼神却愈发怪异了! 小姑子该不会是打算和大家抢食把? 难道今天连素菜也没得吃了? 君轻每夹一口,大家就心疼一分。 而在王桂花眼中,君轻这就是把脑袋撞坏了,霎时心疼得不得了:“闺女,别吃那个了,来,多吃点肉。” 说着王桂花就给对方碗中夹了半碗肉。 顿时,所有人的光都落在君轻那碗肉上,就差流口水了。 君轻额角跳了跳,她算知道原身为啥这么胖了? 感情王桂花顿顿都把肉挑给原身,别人想动一筷子,比登天还难! “夹出去!”君轻看着碗里小山般的肉,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王桂花继续夹肉的手一抖,肉直接滑落回原处。 自家闺女这气势咋这么瘆人呢? 扭头瞄了一眼,还想负隅顽抗一下,结果直接对上君轻阴沉脸色。 心脏跳了跳。 赶忙将肉夹了出去。 尽数放入一个干净碗中。 扫了眼在场众人,一个个嘴不留情的,可不能便宜了他们,得收起来,万一闺女待会又想吃了咋办? 林老头对老伴做法投去赞赏目光。 而其他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王桂花把肉夹走,心里那个疼哦。 林家老两口打算得挺好的,然而直到结束,君轻都没动一筷子肉。 这下所有人才正视起君轻的异样。 眼神比之刚刚更要复杂。 小姑子该不会…傻了吧? 扫了眼碗里的肉,莫名有些开心怎么破? 君轻放下筷子,起身挪回房间,锁好门。 继而手中银光一闪,出现一瓶丹药,取出一颗,吞入口中,不过十个呼吸,外伤尽数消失。 防止引人怀疑,君轻并未取下纱布。 做完这一切,君轻这才有心情打量四周。 屋内各种家具靠墙而放,最抢眼的就是眼前那张床,宽有一米八,根据记忆,这本是林家老两口的。 由于原身睡觉不老实,从床上滚下多次,老两口心疼得不行,就把自己那张床给了原身,两人则凑合用对方那张小床。 床头有个衣柜,说是放衣物,然而君轻神识扫了眼,里面啥都有,尤其是发霉的食物… 转过身,门口右手边有个原木桌子,印象中,这是三哥林生做的,小巧精致,自带三层抽屉。 君轻上前打开看了看,好家伙,除了食品包装袋还有些零散的硬币纸币,一分两分居多,最大的居然有十元! 在这个年代,十块钱可以够这个价所有人两个月花销了,算是一笔小财。 微微整理了房间,君轻清理出一堆垃圾,嫌弃皱眉,还是等王桂花来处理吧,这个身体弯个腰,腹部膈应得很。 收拾完房间,君轻抬脚走出西间,就见两位嫂子正在收拾碗筷,小萝卜头林竹花也在帮忙收拾桌椅板凳。 众人见君轻出来,神色各异。 大嫂李香兰相对镇定,继续忙活,二嫂赵翠翠则是瑟缩一下,时不时偷瞄几眼君轻,手中活计也没落下。 林竹花因为早上一事还是心有余悸,不敢上前,躲在赵翠翠后面。 君轻也就瞥了众人一眼,径直出了主屋,坐在银杏树下吹风。 阖上眼,想想这个家现状。 大哥林正有三个孩子,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大闺女林梅花十五岁,二闺女林兰花十一岁,小儿子林轩九岁,这三个孩子都和原主不亲近。 据原主记忆来看,这个林梅花是最有心机的,对于原身带着敌意。 每次原身被村里孩子笑话或者欺负,她都冷眼旁观。 林兰香倒是安静乖巧,每天在家帮忙干活,时不时还会和大人们下地挣工分。 皮肤黝黑,瘦得更是皮包骨头,君轻猜想以这小姑娘不争不抢的性子,估计私下里没少被大姐林梅花欺负。 林轩是老林家孙辈唯一男丁,王桂花虽然也会疼爱几分,但是和原主比起来,就是根稻草!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孙子,王桂花也不好做得太过,在林正几番请求之下,老两口才同意送他去村里学堂读书。 目前在读小学二年级。 原身对这个林轩了解甚少,最多就是每次王桂花给原身送吃的,林轩都会偷偷张望。 至于二哥林刚,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不像原主是被惯出来的,他自小就不爱干活,一去挣工分就躲懒,好几次被人发现在大树下睡懒觉。 王桂花骂了几次,见没效果就拿着棍子在村子里追着打,弄得整个村子鸡犬不宁。 想到此处,君轻嘴角隐隐一抽。 这个家奇葩真多! 二嫂赵翠翠不是这附近的人,因为家乡闹洪灾父母亲人都死了,就她一个人逃了出来,几经辗转来到这里。 王桂花见她无依无靠,二儿子由于名声不好,一直没有哪家闺女愿意嫁过来,就收留了她。 还能省彩礼钱不是! 婚后不久就生了一个闺女,林竹花。今年九岁,长得随她母亲,属于江南婉约类美女,也是这个家里长得最漂亮的孩子。 三哥林生,王桂花生他的时候已经三十二岁了,本以为此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一开始王桂花可是把他当宝贝疼着,早早就送他去学堂读书。 在对方读到小学五年级时,王桂花怀孕了,不久后更是生了原身。 王桂花这下高兴坏了,有了闺女忘了儿。 小学毕业后,林生就没有读初中,跟着大人下地挣工分,直到十六岁那年去镇上一家家具店做学员,从此以后基本吃喝都在镇上,只有逢年过节回家一趟。 王桂花对此毫不在意,只要每个月按时给家里寄钱回来就行,这钱自然都被王桂花拿来给原身买肉买零食了。 第32章 受宠村姑(4) 君轻睁开双眼,扭头看向换上黑布长衫、手里拿着草帽准备下地赚工分的老两口。 王桂花见闺女看过来,脸上立刻爬满笑容:“闺女啊,我和你爸你哥你大嫂下地去了,你在家要干嘛就让你哥家的做,别把自己累坏了。” 说着在头顶包上毛巾戴上草帽,和林老头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出门去了。 老大家的二丫林兰花也拎着篮子屁颠屁颠跟在李香兰后面,李香兰甚是心疼,伸手拿过对方手里篮子。 君轻觉得这个大嫂倒是个心疼闺女的好母亲。 要知道在整个小青村像林家这样把闺女宠上天的奇葩几乎绝迹。 虽说现在革命结束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响彻z国,但在农村基本没人理会,一家家就指望闺女将来出嫁赚点彩礼钱。 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在家饿不死也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指望着怎么疼? 像林家这样? 拉倒吧!!! 一行人都走远后,君轻打算进空间调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得先把经脉打通再进行后项训练。 还有,这身肉得赶紧减下来,她可不打算挂着一身肉招摇过市! 正要起身,就见林梅花和林竹花齐齐看了过来,眼神怯怯,尤其是林梅花,眸底划过嫉妒。 君轻只当没看到,准备抬脚回屋,衣服就被人拽住。 君轻不悦皱眉,表情甚是狰狞,吓得林竹花赶忙低头,吊着一汪泪水。 君轻:“…” 挖了挖原主记忆才想起来,原来每次众人出去下地挣工分,原身都会在家对几个孩子呼来喝去,过分时候还会动手打人。 这就是个为所欲为的,若不顺着对方心意,大家都得倒霉! 一次原主气不过林梅花又被村上孩子们喊去玩,恁是把林梅花拽进屋里不准对方出门。 虽然林梅花比原身大两岁,但是长期营养不良瘦瘦巴巴,完全不是原身这个胖子的对手。 林梅花挣扎之下,脸颊蹭到门边,好死不死有根钉子露出来,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现在虽然长了新肉,依旧可以看到一条白色疤痕。 君轻觉得这个林梅花如此恨原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原身逼的。 再加上平日里老两口的偏心,小姑娘不黑化才怪,即使如此,君轻也没打算放过对方。 有些人即便你不去找她麻烦她也不会安心,被欺负多年,君轻不相信这个林梅花会放过原身。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既然让她君大魔王来了,就永远也别想翻身! 君轻拽回衣袖,清冷道:“今天不用干活。” 语罢,头也不回的往西间而去。 两人闻言,呆愣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瞬间,林竹花高兴坏了,自顾自乐了好一会儿。 而一旁林梅花,心思细腻,看着君轻房间若有所思。 房间里的君轻收回神识,唇角勾了勾,这个林梅花倒是个有脑子的。 不过遇上她,注定是要惨淡收场了! 敛起思绪,还是减肥要紧,一个闪身进入空间。 某兽见主人过来,嘟嘴卖萌。 君轻撇过眼,消失于原地。 某兽:“…”坏主银! 君轻在空间调息得差不多,便绕着几座山跑了一圈,大汗淋漓。 若非她精神力异于常人,就靠这副身子,早就趴地上了! 君轻自顾自跑得乐呵,却把空间一众动物吓得四处逃窜。 坐在一边打坐的某兽,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君轻跑到哪座山脚下,那座山附近动物就会逃去其他山峰,一阵地动山摇,仿若兽潮来临。 某兽看得眼花缭乱。 随着君轻修为恢复,空间内与外界时间比渐渐拉大,如今可以达到十比一,外界一日,空间十日。 又跑了一会儿,君轻坐下盘膝修炼,继续开通静脉。 等君轻出了空间,扫了眼天色,估摸才过三个多小时。 林家一行人也快回来了。 走出房门,打算看一下这个世界农村是啥样子。 君轻刚跨出门,就见前方是个小型菜园,园子一角搭着一个鸡圈,几块木板,稻草顶,相当简陋,里面只有三只鸡,鸡圈周围用小树枝扎了个圈,防止对方跑出来糟蹋蔬菜。 这个年代养两三只家禽不碍事,但要是超过四只就要上报的。最后自家鸡还要被拿去队里成为公共物资。 卖力不讨好的事大家才不愿意干,所以一般养个四只就封顶了。 第33章 受宠村姑(5) 菜园前方是条河,宽度不足十米,此河于老林家东侧打个弯绕道村后,用于灌溉农作物。 河水平缓,水质清澈,波光粼粼,村里妇人们常去河边洗衣服。 河南面是另外一个村子,小牛村,原主很少出门,记忆不多,仅知其名罢了。 君轻转身,神识扫过小青村,数了数,有三十多户人家,村子规模适中。 在这些人家中,像老林家这样的房型可不多,基本都是几间正屋加个围墙,再差点的,用树枝竹竿什么做成围栏,也算个墙了,甚者,还有几户直接就是茅草房。 这类农户,多半是些战乱年代没了孩子的老人,基本靠队里的救济粮维持生存。 身体好点的也会下地挣工分,将来换成粮食,身体不行的就只能待在家中,能活一天算一天。 这种生活对于这些老人来说是残酷的。 原身记忆里就有老人在冬天冻死饿死之事,直到尸体散出臭味才被人发现。 这个年代,闹饥荒乃是常事,饥不果腹,饿殍遍地,而原身却活成了个奇葩,一身膘。 怪不得林梅花要嫉恨对方了。 林家老两口得多偏心,才能把原身养成这般模样! 活脱脱就是个行走的小土丘! 君轻神识扫到村后,一群人三三两两的拿着锄头篮子等农具往回赶去。 君轻很容易就看到林家众人。 与早上离开时不同,此刻林家老两口除了头上顶着的毛巾草帽,手中空无一物,自然都是扔给旁人了,就连林刚这个游手好闲的也没逃过对方魔爪,气呼呼跟在后面。 收回神识,君轻转身回屋。 二嫂赵翠翠已然做好饭菜。 君轻匆匆看了一眼,与早上相差无几,看来这个家生活水平也就这样了。 思忖一番,村后傍山,该是有些野味,晚上可以去抓几只。 不过此事是要担任风险的,若是被人发现举报了,就会被抓去劳改。 君轻可丢不起这个人,此事必然要安排妥当。 尤其是那个林梅花。 若对方敢泄露半分,她可以让世间再无此人! 想到这,君轻瞥了眼东一间方向,唇瓣微扯。 正在房间翻找食物的林梅花,忽觉背脊升起凉意,禁不住打个寒颤。 看了看四周,透过窗户,正对上一双细黒眸子,透着恶意。 吓得差点掉落手中之物。 这个眼神,绝非林君轻能有的! 敛起笑容,君轻抬脚走进堂屋,她得早点吃完饭,免得王桂花回来又是一顿塞肉。 一旁赵翠翠虽觉不妥,但也不敢吱声,低头继续手头事情,不过余光总时不时往桌上那盘肉瞄去,见君轻没吃,又是怪异又是庆幸。 君轻快速吃完,刚准备回屋,就听得院子里传来王桂花的吼声:“闺女,今天可有啥想吃的?妈下午给你买去。” 君轻眉头皱了皱,这个王桂花咋就三句不离吃,难道就没看到你闺女已经胖得行走不变了吗? 君轻些许不悦。 然而,我们君大魔王不知道的是,在林家老两口的眼里,她这身肉就是富态,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君轻转身,目光不善:“不用。” 说完抬脚进屋,“砰”一声关起房门,震得屋檐鸟雀再度飞起。 王桂花愣了愣,自家闺女命咋这么苦? 脑子撞坏了!肉也不知道吃了!连零嘴也不要了! 王桂花心疼得就要去敲门,右侧就传来林刚贱兮兮的声音:“人家都说了不用,你就别去了呗。” 他刚刚可看过了,对方不知道抽啥风,提前吃完了饭,桌上的肉还一口没碰哎,他都快要馋死了。 万一王桂花把死肥猪给叫出来,谁知道她会不会反悔,一个丧心病狂就把肉都给吃了? 这个险决不能冒! 王桂花闻言,扭过头气骂道:“你就知道吃!那可是你亲妹妹!你居然想抢她吃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说着就想上前打两下出出气。 众人都是知道对方的泼辣的,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帮忙。 林刚可不是第一次被打,赶忙把腿就跑,一溜烟不见了。 王桂花一把年纪了哪比得上对方腿脚快,见追不上了,又恨恨的骂几句,才回屋准备吃饭。 第34章 受宠村姑(6) 王桂花一坐下,林刚就急急忙忙跑回来,快速坐好,眼睛瞄了几眼肉,看向王桂花,欠揍道:“妈,你看四妹她都不吃肉,让我吃呗,儿子许久没吃,想的很。” 王桂花闻言,刚消的气又猛地窜了上来,操起筷子就往对方脑门扔去。 林刚头一歪躲了过去。 见没砸中,王桂花更气了,就要起身将人揍一顿,却听对方出声:“妈你别气了,大不了我少吃些,给四妹留点就是了。”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王桂花就差七窍生烟。 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抢你妹吃的还有理了?你给我滚!我王桂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哎呦,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说着又把众人看了一圈,继续哭嚎:“一个个的都是讨饭的,吃我的就算了,还要抢你们妹妹的,都是白眼狼…” 林老头见老伴还不知道要骂到啥时候,赶忙阻止道:“等会还要下地,得赶紧吃饭了。” 实在是他也饿的不行。 王桂花这才不甘不愿闭上嘴巴。 林刚摸摸鼻子,坐好,双眼盯肉。 王桂花剜了对方一眼,拿起筷子就将盘中肉尽数拨进碗中。 对面林刚吸了吸口水,心疼得快要死过去了。 然而眼睛却紧盯那碗肉不放。 王桂花瞪了对方一眼,表情凶恶,继而看向众人:“开饭。” 瞬间,众人拿起筷子你争我夺,谁也不让谁! 午饭后,李香兰和赵翠翠留下来收拾碗筷,林竹花林兰花也跟于其后,打打下手。 等李香兰一走,赵翠翠看了看门口,无人留意这边,便偷偷摸摸从犄角旮旯端出一个碗,内有几块肉,自己吃了一块,剩余都给了林竹花。 林竹花看到肉眼冒绿光,低头跟小仓鼠似的默默吃完,擦干嘴角。 此刻,王桂花正端着碗肉立于君轻门口,犹犹豫豫,还是敲了门:“闺女,没吃饱吧?妈给你端了肉过来。” 君轻眉头皱了皱,闪身出了空间。 这个王桂花还有完没完了?! 从早上到现在,肉肉肉肉肉的! 她现在听到这个字都头皮发麻! 不得不说,王桂花也是个人才了,能把大魔王气成这样! 君轻抬脚走至门口,打开门,表情狰狞:“拿走!” 王桂花吓得差点掉落手中之物,腿脚有些哆嗦。 自家闺女咋这么可怕? 该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顿时,目露担忧。 一个读心术,君轻就知对方在想什么。 额角跳了跳,凶狠道:“不吃就扔掉!” 语罢“砰”一声阖上房门,震起飞禽无数! 王桂花:“…” 闺女肯定是疯了! 居然要扔肉?! 不行,她得抽时间带对方去镇上看医生! 好好看看脑子! 坐在床上的君轻:“…”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突然觉得脸好疼! 王桂花想好后,看了看手中之物,果断决将其藏好,万一闺女要是正常了,又想吃了咋办? 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遂折回主屋,将其放于碗柜之内,锁好,这才放心迈了出去。 这一幕恰被院中林刚看见了,撇撇嘴,自家妈就是偏心! 眼珠子一转,又默默低头,假装自己在吹风。 王桂花出了主屋就往门口走去,打算看看今天鸡吃饱没? 路过林刚之时,又恨恨骂几句,这才继续前行。 林刚脸皮厚,你骂任你骂! 老子要是还嘴就算输! 王桂花一走,就快速跑进厨房,拿起菜刀藏好,就往堂屋而去,唰唰唰三两下,碗柜后方出现一个洞。 伸手进去掏了掏,抓出几块肉就往嘴里塞,一阵囫囵吞枣,直到鸡肉尽数进入腹中,才觉自己活了过来! 妈呀!他多久没吃肉了?! 今儿个真爽快! 打个饱嗝,将菜刀掩好,就欲去厨房将其放回原处。 然,刚走进院中,就听王桂花一声尖叫,差点把菜刀给掉出来! “赵翠翠你给我出来!懒婆娘懒不死你!就知道吃不知道给鸡喂食!造孽哦,当初怎么就让儿子把你娶进门了!真是晦气!” 正在屋中缝补衣裳的赵翠翠,听到婆婆骂声,吓得放下手中活计,慌张而出,好死不死撞到林刚身上。 下一瞬,只听“咣当”一声,一把菜刀从对方衣中掉落下来。 赵翠翠瞬间懵逼,不知道咋回事。 而一旁王桂花,愕然一瞬,猛地想到什么,急急忙忙跑去堂屋。 打开碗柜,碗中已然被人洗劫一空。 霎时,王桂花整个人都不好了,嗓门如炮,咬牙切齿:“林----刚!” 顿时,屋顶鸟雀吓得四散,抖落一片羽毛,飘飘零零,刚好落于王桂花头上。 王桂花走至院中,操起板凳就往林刚扔去。 “你个杀千刀的!竟然把你妹妹的肉都给吃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子啊!你这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呦!我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喝,你倒做起家贼来了!小王八羔子,还有没有人性…” 王桂花气势全开,如同炮仗,噼里啪啦,骂个不停。 骂着骂着,又瞥见了赵翠翠,换气掐腰继续骂:“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就知道吃吃吃!今天鸡都没得吃你还有脸吃?进我老林家这么久了,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让你进门!这个要断我林家后的贱蹄子………” 赵翠翠边听边掉眼泪,啪嗒啪嗒,好不可怜。 林竹花也被自家奶吓坏了,小小的人儿,紧紧抓住赵翠翠衣角,一抽一抽的哭。 霎时间,老林家比唱大戏还热闹。 第35章 受宠村姑(7) 一旁林刚看到妻女如此,心下不是滋味。 不就是碗肉吗?至于吗?四妹不吃还不准别人吃了? 心中虽是这么想,然而脸上却堆起讨好的笑,双手举过头,投降道:“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翠翠她肯定是忙忘记了,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气。” 实在是吃喝大权都握在这个妈手里,不服软不行啊! 王桂花见自己儿子居然帮个外人说话,更是怒火中烧,就要开口大骂。 只听一道清冷之音忽的传了过来:“闭嘴!” 此刻听在遭受王桂花荼毒的众人耳中,如同天籁。 齐齐回头望去,却见君轻眉头蹙起,脸色黑沉。 这样一个表情,配上对方那张肉脸,无端让人觉得发毛。 太瘆人了! 君轻瞥了眼王桂花,冷声道:“吵!” 好好的在空间减肥,被王桂花一声尖叫吵得额角直跳。 王桂花闻言,脸上浮起内疚,讪讪出声:“闺女,是妈不好打搅你休息了,有没有啥想吃的,妈去给你弄来。” 君轻:“…” 草泥马! 有完没完了! 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就知道吃!!! 吃不死你! 深吸一口气,细眸半眯,嗓音夹着冰碴:“没有!” 王桂花吓了一跳。 双脚颤颤巍巍。 心脏狂跳。 怎么办? 闺女已经病得不轻了! 得赶紧带她去镇上! 君轻额角直抽抽,瞬间眼神如刀,刮过王桂花。 差点没把对方吓昏。 王桂花哆哆嗦嗦,抖如筛糠,呼吸急促。 她好半晌才缓过气,后背已然粘腻一片。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一脸心有余悸。 王桂花拍了拍胸口顺口气,继而小心翼翼看向君轻,堆起笑容转移话题道:“闺女,我要和你爸下地去了,你在家里要干啥就让大丫三丫做,别把自己累坏了。” 语罢,好似松了一口气。 擦擦额头冷汗,余光却瞥见赵翠翠,表情瞬间凶恶:“还不去喂鸡?赶紧的!等会要去下地!” 赵翠翠赶忙下去忙活了。 林家都是上午留个人,在家里洗衣准备午饭什么的,下午都要下地挣工分。 只有原主和偷懒的林梅花以及还小的林竹花会留在家里看门。 敛起思绪,君轻扫了眼众人,面无表情:“我也去。” 众人:“…” 没听错吧? 小姑子要去? 呵呵哒! 不信! 目露质疑。 君轻懒得解释,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王桂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家闺女说的啥,赶忙跑到其面前阻止出声:“闺女,你咋能去呢?晒黑了咋办?” 君轻斜了眼对方,绕了过去。 王桂花急了,正欲出声,就被君轻一个冷眼扫了过来。 霎时讷讷闭嘴。 不一会儿,林家一行人已经准备妥当。 王桂花拿过一个草帽走至门口:“闺女,你待会就坐在树荫下,这个你戴好。” 君轻瞥了眼,没接。 带草帽简直有损大魔王尊严! 坚决抵制! 王桂花以为女儿嫌弃旧,歉意道:“闺女,下次让你爸给你编个新的,这次凑合下。” “我不需要。” 语罢,君轻抬脚就往村后走去。 王桂花讪讪收回手,也跟了上去。 众人紧随其后。 四月的阳光还算温和,洒在人身上,分外舒畅。 约莫十五分钟,林家一行人已至生产小组那,各自领了工作量。 君轻只淡漠旁观,并未打算下地干活,她的手可不能用来做没意义的事! 清高得不行! 林家众人见对方没有要下地的意思,也都心知肚明,该干嘛干嘛去了。 只有林刚撇撇嘴,嘟囔出声:“懒丫头小心嫁不出去!” 恰被前方王桂花听了去,猛地顿住脚步,转身,拿起篮子就往林刚身上招呼。 林刚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王桂花心情这才舒畅不少。 而村上其他人早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君轻居然来了? 老林家竟然舍得让眼珠子出门? 简直就是石破惊天头一回! 霎时,眼神怪异。 君轻可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她之所以过来就是想搜寻混沌之气,她有种直觉,这一世,混沌之气仍会在人类身上出现,而那个人,可能… 想到此处,君轻唇角勾了勾。 与君轻事不关己不同的是,王桂花因为气不过,已经与一群妇人骂在一起。 噼里啪啦,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最后直接把人骂跑了!跑了!了! 君轻嘴角隐隐一抽。 寻个干净点的树根,大魔王坐看大家忙活,如同领导视察。 林老头和林正领了翻地的活,只有林刚挤在妇人堆里,选择种玉米。 众人虽然不屑但也没说什么,谁不知道林刚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主。 大家撇撇嘴继续干活。 第36章 受宠村姑(8) 君轻背倚大树,眼神如同x光,扫过四周所有人,却并未发现之气。 难道自己猜想是错的? 就在她自我怀疑时,一道老妇人的谩骂声从侧面传来。 “你这个拖油瓶,拿这么点东西就走不动路了?真是个废物!就知道吃白饭!” 君轻眉头微蹙,转眸睨了过去。 发现是个比王桂花年龄略大的女人,短发斑白,皮肤粗糙,面色黝黑,倒三角眼,眼皮耷拉,鼻子微塌,嘴角下垂,下巴尖锐,典型的尖酸刻薄面相。 老妇人见对面男孩不说话,更是来气,唾骂道:“和你那个妈一样,都是倒贴货!呸!” 男孩只是低着头,拳头紧握,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惨白。 君轻神识朝男孩扫了过去。 灵魂深处,黑白相缠,勾了勾嘴角。 小家伙,又见面了呢! 男孩似有所感,微抬眼皮往君轻方向看去。 恰对上一双黝黑细目,心底莫名悸动一下,分外熟悉,眉头疑惑皱起,垂眸,收敛思绪。 恰此时,老妇人谩骂声再度响起:“还不干活?等着谁帮你呢!真是个贱蹄子!” 说完在对方脚边啐了一口,便转身忙活去了。 君轻不悦皱眉,她的药怎能让别人颐指气使? 指尖灵力飞出,直奔老妇人。 下一瞬,只听“啊”一声,老妇人右脸颊高高肿起。 霎时,引得所有人侧目。 老妇人伸手摸了摸右脸,吓了一跳:“有鬼啊!” 众人顿时眼神怪异,纷纷垂头干活,离老妇人近的几人,赶忙往边上移点,如避瘟疫。 生产小组人员更是不悦,这种话要是被传了出去,他门指不得要被上头一顿批评。 这都啥年代了? 要相信科学! 最是忌讳这种怪力乱神之事。 组长刘军站起身,朝老妇人走了过去。 “什么神啊鬼啊的?要是再胡说八道就把你交到上面去!” 刘军冷声呵斥,气势十足。 老妇人猛然打个激灵,看清来人,立刻反应过来,脸上堆起笑容:“是我老婆子嘴碎,您别往心里去。” 继而又看了看四周,午后阳光正好,可她仍觉背脊发凉。 刘军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人走后,老妇人再次摸了摸脸,一阵龇牙咧嘴。 余光瞥见正在忙活的男孩,一脸嫌恶,狠骂两句,心里舒服不少。 君轻眉心皱起,手腕翻转,又是一个巴掌。 下一瞬,伴随老妇人的尖叫声,左边脸颊也高高肿起。 又是引得周围人侧目,眼神愈发古怪。 老妇人这次没敢喊鬼,左右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在男孩身上,跑过去道:“你去我那块地!” 男孩没有争辩,依言照做。 老妇人长舒一口气,目光却时不时瞄向男孩,见对方安然无恙,心底不禁狐疑。 难道脏东西走了? 真是便宜那个拖油瓶了! 剜了对方一眼,继续干活。 君轻:“…”总有人不长记性怎么破?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还是决定先办正事。 “蠢兽,查一下小家伙情况。” 君轻与某兽意念交流。 “好哒。” 某兽隐身而出。 君轻艰难起身,拍了拍脏污,走至男孩对面:“我来刨地。” 语罢,大魔王觉得脸有点疼。 男孩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搭理自己,还是帮忙。 一时不知所措,一动不动。 这个模样,煞是呆萌。 君轻眸色暗了暗,那种感觉,上一世直到对方停止呼吸,都没能弄明白,此刻又出现了。 挑战她的神经。 垂眸,压下心头躁动,举起锄头就往地面刨去:“放玉米。” 男孩回神,些许局促不安,赧然出声:“我…我可以…自己来。” 君轻没有抬头,再次重复:“放玉米。” 男孩瞬间耳根红透,更加窘迫,还想说什么,就对上君轻黑黝狭眸:“我让你放玉米!” 些许不耐烦。 明明对方面容狰狞,男孩却觉得异常安心,鬼使神差的扔下种子。 君轻心头躁动弱了几分。 继续刨坑。 男孩这次没有犹豫,放好玉米。 这边两人你刨我种,气氛融洽,却不知众人已然呆愣当场。 这人真是林家那闺女? 假的吧? 一定是这样! 而林家一行人,更是要瞪出眼珠子。 小姑子该不会真把脑袋撞坏了吧? 简直要吓死人! 与众人不同的是,林家老两口已经心疼得不行,尤其是王桂花,扔下锄头,匆忙跑过去。 “闺女,你的手怎么能做这种事?快放下。” 说着就要伸手拿过对方手足之物。 君轻:“…” 都快忘了打脸这事,此刻又被人提起,目光蓦地不善:“我乐意!” 就是这么拽!!! 王桂花:“…”闺女病得不轻! 脸色愈发忧虑,还欲说什么,就被对方一个眼刀子射来,瞬间咽下未出之言。 不甘不愿走回去,继续忙活。 第37章 受宠村姑(9) 王桂花走后,老妇人瞥了眼君轻二人。 撇撇嘴,都是贱骨头! 继而眸光一转,心生一计。 等会有你受的! 君轻眸底微暗,在她眼皮子底下算计小家伙? 不存在的! “名字。” 君轻声音倏地响起。 男孩再次一愣,红了脸:“商离。” 君轻闻言,眸底渐幽,低低呢喃:“又叫离么?” 嗓音很轻,商离并未听到。 只是由于两人靠得极近,君轻呼出的气体随风拂过男孩脸颊。 带起一阵酥麻。 商离耳根子红了红,几欲滴血。 君轻眸色愈发暗沉,努力压下那股躁意,清冷道:“君轻,我的名字。” 商离抿唇,双腮沁出桃红,似是欢喜。 君轻撇过视线,一个使力,坑刨得深了些。 商离撒玉米的手一顿,犹疑出声:“是不是深了些?” 嗓音清悦。 而在大魔王听来就似勾子。 瞥了眼土坑,直起身,冷冷扫过对方:“放玉米!” 继而扭过头,眸底猩红一闪而过。 商离脸又红了几分,依言照做。 君轻:“…” 尼玛!又勾引老子! 放下锄头,深吸一口气,从口袋掏出一物:“戴着,不准取下来!” 商离不明所以,好奇接过,打量一番,应该是个口罩,就是不知道是何面料,很舒服。 “戴上!” 君轻再次命令。 商离这才反应过来,眨眨桃眸,不明白为何要戴这个? 君轻撇过眼,凶恶道:“让你戴,你就戴!” 语罢,又在地面刨了一坑,比之前还要深上两分。 商离愣了一瞬,察觉对方不悦,赶忙乖巧戴好。 “放玉米。”君轻出声。 “好。”商离依言照做。 时间渐渐西斜,君轻二人配合默契,已然快要收工。 恰此时,某兽回来了,将记忆传给君轻。 商离,十四岁,其父商文涛是前面小牛村商家次子,前不久商文涛因病去世。 商家孙子辈男丁甚多,老大商文松和老三商文武有各有两个儿子,老大家还有三个闺女,老三家只有一个闺女,老四商文秀嫁到了同村的张老头家,老五商文梅今年才八岁,尚在家中。 家里人口众多,商文涛死后,江柳自然不受待见,商老婆子认为是江氏克死了自己儿子。 不久后,商离又一直高烧不退,商老婆子更是认定江柳克夫克子,想把她赶出去。 可若她走了,商离就没人愿意照顾,毕竟不是自己孩子,且如今又病着,不知几时才能转好。 商老婆子也是个舍不得钱的,给商离治病花了两块钱,可把她心疼死了,因而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简直就是个讨债的! 于是就寻思着把商离和江柳一起赶出商家! 反正商家男丁甚多,也不缺这点香火。 江柳回娘家还带个拖油瓶,自是不受娘家人待见,尤其是家里的几个男丁。 都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一个外人还有脸回来蹭吃蹭喝! 江家老两口更是想着怎么再把她嫁出去。 刚好,隔壁小青村李家儿媳,几月前生下一个闺女难产而死,李富则成了鳏夫。 于是就去李家打探一下口风,结果两家一拍即合。 李家本就人丁单薄,且因为穷,儿子到了二十六岁才凑足彩礼钱娶了媳妇。 现在儿媳妇死了,又没生出个儿子,李老太婆甚是忧心,就同意了此事。 但是江家有个条件,商离也要随嫁过去。 李老婆子为了儿子咬咬牙答应了,但是彩礼钱克扣不少。 江家那边也没在意,能把这两个讨饭的送走才是大事,拿了五块钱的彩礼,就把江柳嫁了过去。 这个江柳也是个争气的,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就怀孕,现在肚子已经有八个月了。 眼看就要临盆,李老婆子就算再不喜欢对方也忍了,没让她出来下地挣功分,但是家里洗衣做饭还是一样没少。 李富自小就是被李婆子宠着,李婆子先前还有两个儿子,都夭折了,所以对这个小儿子疼到骨子里。 活生生把李富养成了个妈宝男,什么事情都是李婆子说了算。 前任妻子性格泼辣,一次和李老婆子起了争执,直接被李富家暴,自此以后落下病根,生完孩子就去世了。 李家老婆子很不喜欢儿媳这种生物,觉得就是来跟自己抢儿子的! 无论是前儿媳还是江柳,都没给过好脸色,而对待商离就更差了,非打即骂,重点的活都给他做,完全把他当成免费苦力。 消化完记忆后,君轻扭头睨向隔壁李老婆子。 周身欺压极低,带着杀意。 瞬间,李老婆子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冰凉,一个不稳摔坐在地,双手抱头,喃喃自语:“有鬼,有鬼…” 由于声音太小,无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而离君轻最近的商离,猛地打个寒颤,脸色愈发惨白。 君轻察觉对方异样,缓缓收敛神色,气压回归。 商离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许是李老婆子异样太大,再次将刘军给引了过来。 待听清对方口中之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再胡说八道,我立刻就把你交上去,像你这种封建迷信的人,需要接受马克思的洗礼!” 李老婆子可不知道什么马克思,只听到要把她交上去瞬间双腿发软,结巴道:“我不去…我不去,求你不…不要把我交上去,我还…还有个儿子要养活…你不能…不能这么做。” 刘军当然不会把人交上去,自己这边出了这种事,肯定逃不了责任。 继而正正脸色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这样神神叨叨,就直接拉走。” 李老婆子闻言,松了口气,赶忙保证道:“我,我再不会了,您放心。” 刘军这才满意转身回去。 众人见无戏可看了,悻悻继续干活。 人走后,李老婆子拍了拍胸口,依旧心有余悸。 待缓过气,正欲低头忙活,余光却瞥见君轻二人已然结束,准备去计分员那登记。 李老婆子瞬间不淡定了,骂道:“你个贱蹄子自己忙完了,就不知道帮帮我这个老太婆?在我家白吃白喝还有脸了?” 第38章 受宠村姑(10) 君轻闻言,不悦皱眉。 自己总不能时刻陪在商离身边,若是她一走,对方天天被骂怎么办? 她的食物怎能如此委屈? 思忖至此,君轻目光愈发不善,扭头睨向李老婆子。 顿时,李老婆子脊背凉意森森,四下逡巡一番,正对上一双细长墨眸,浑身如坠冰窟,下腹更是传来一阵凉意,浸湿薄裤。 一股异味四散而出。 君轻皱眉,拉着商离就往生产小组处走去。 商离耳根瞬间通红。 李老婆子见商离要走,立马急了,就要破口大骂,可刚张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滑了进去。 想要将其咳出,却发现自己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霎时目露惊慌,朝四周看去,又对上一双冰冷狭眸,脚底凉意渐升。 这个感觉,她太熟悉了! 目光瞬间从惊慌变为惊恐。 指着君轻,又指了指自己嗓子,眼神如同淬了毒。 君轻只当没看到,扭过头,拉着商离就继续朝前走去。 李老婆子也顾不上害怕了,撒丫子跑了过来,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远处刘军见到这一幕,脸色不悦走了过来,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异味,掩了掩口鼻:“你又怎么了?神神叨叨个没完!要是不想下地就回去!” 李老婆子听到声音,仿若看见救星,拉住对方衣角,指了指自己嗓子,又指了指君轻,表情凶狠。 刘军嫌弃扯回衣角,眼神斜着对方,如同在看神经病。 “你嗓子怎么了?”刘军没好气询问。 “呲呲…” 李老婆子忙指向君轻,口中发出气体摩擦声。 刘军回头瞥了眼正在登记分数的君轻,并无不妥,瞬间觉得被对方戏弄了,呵斥道:“你要是再闹什么幺蛾子,以后就不用下地了!” 恰此时,君轻二人已然登记完分数,就欲往地头老树下走去。 李老婆子急了,赶忙挡住对方去路,面目狰狞。 君轻蔑了眼对方:“有病治病!” 语罢,拉着商离迈过她,径直往前而去。 李老婆子正要再次拦住两人,就听得刘军声音传了过来:“你的任务干完了?没干完还不回去?马上就要收工了!” 李老婆子闻言,心底一慌,又恨恨剜了君轻几眼,方跑回去继续忙活。 谁知刚走回任务地,王桂花的大嗓门如同炮仗响起:“你个糟老婆子坏得很!一看就没安好心!我家闺女最是懂事乖巧,帮你家干了一下午的活。你还想咋样?不识好歹的老东西!” 众人:“…”林家闺女乖巧? 呵呵哒! 不远处的君轻唇角勾了勾,啧,这个王桂花可真是个妙人! 跟于其侧的商离,红着耳尖任由对方牵着,莫名安心。 连母亲江氏都不曾这般维护于他,尤其是改嫁李家后,常常抱怨都是因为他,才不得婆婆喜欢。 想到此处,商离眸色晦暗,自己母亲尚对他如此冷情,那眼前之人又是为何要帮自己? 还有,那隐秘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商离眉宇隆起,百思不得其解。 恰此时,君轻松手转过身:“你在想什么?” 商离心脏落空一瞬,握了握掌心,空无一物:“没什么。” 君轻闻言,脸色微沉,小东西居然会撒谎了? 心情不好! 转过身,坐于树底下,看着众人忙活。 商离明显察觉对方气息变化,些许无措,他不知自己怎么使对方不高兴了? 紧抿薄唇,走至其对面:“对,对不起。” 君轻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 商离瞬间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这时,女孩清冷之音不悦响起:“你挡着我视线了!” 商离听完,俊脸涨得通红,赶忙移至一旁坐下。 君轻眸色暗了暗,想起某事,从口袋掏出一物:“戴着,没我允许不得取下!” 商离扭头看去,是块五色玉佩,光彩华艳,甚是夺目。 如此贵重之物,他该是不配…拥有的吧。 “拿着!”君轻眉头一蹙,面目狰狞。 商离咬咬唇,伸手接过,继而紧张出声:“可,我没有东西送给你。” 话落惭愧低头。 “主人,你可以让他把自己送给你。”某兽的声音忽的传了过来。 君轻听完,眸色倏地幽深,睫羽微启,细目对上桃眸:“我要你!” 商离抬眸,不明所以,甚是单纯。 君轻眉眼加深,唇瓣微扯,带着一抹恶意:“你是我的!” 这下商离懂了,红了耳根,扭过头紧盯脚尖,羞得不行。 少女目光霎时暗了暗,落在他身上。 许是君轻视线太过直白,商离脑袋又垂下几分,几乎要埋进膝盖。 君轻唇瓣再度勾起。 她的药还真是一如既往害羞呢。 忽觉手心有些痒,想将人藏起来,除了她谁都不得见。 君轻眸色陡然暗沉,墨色无边。 似有所感,商离悄悄扭头看了过去。 正撞上一双如渊细眸,心中猛地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要逃离。 恰此时,王桂花吼声传来:“闺女,回家了!” 君轻侧过头就见对方冲着她招手,身后站着林家众人。 扫了眼天色,起身就欲往回赶去,衣袖就被人抓住。 “你,明天还过来吗?” 商离垂头,不敢直视君轻。 “嗯。”君轻淡淡应声。 第39章 受宠村姑(11) 君轻话落,商离眸光灿若星辰,耀若初阳。 君轻:“…” 感觉戴上口罩也无用! 防贼似的朝四周看去,除了林家一行人注意这边,其他人皆各自忙活。 君轻深深看了林家众人一眼,不动声色挡住对方视线,继而扭头看向商离,眸色暗沉,无人可知她在想什么? 商离抬起俊脸,一派桃红:“那,那我明天等你。” 君轻细眼紧盯对方双颊,忽觉口干舌燥,撇过视线,走至对方身侧,低声道:“晚上我去找你。” 瞬间,商离脸红如霞,似要与夕阳争艳。 君轻深吸一口气,艰难移开目光,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走远了,商离才反应过来,望着对方胖到一颤一颤的背影,心中诡异满足。 “我们是不是认识?” 商离低低出声,但无人应答。 君轻这边,刚走至林家人处,双手猝不及防就被王桂花拉着。 “闺女,你的手咋能干这种粗活?可把妈心疼死了,晚上回去擦点雪花膏,多抹点,可不能落下薄茧了,以后…” “闭嘴。”君轻额角跳了跳,耳朵简直要散架。 一个使力抽回双手,扫了眼众人:“走吧。” 王桂花讪讪闭嘴,紧跟其后。 回到林家,君轻立刻外放神识,罩住村后整片任务地,等最后一个人离开,方将神识收回,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王桂花吓了一跳:“闺女,天黑了你这是要去哪?” 君轻脚步微顿,吩咐出声:“等着,给我留个门,我回来前所有人都不准出门!” 这架势摆明就是要出去,王桂花急了,正欲出声,君轻已然走远了,整个人愕然愣在原地。 闺女啥时候速度这么快了? 自己竟然追不上! 回过神,想到君轻的吩咐,赶忙召集家里所有人。 林刚才坐下,板凳都没捂热就被自家妈叫过去,心情霎时不好了。 难道吃饭时间到了? 这么快的吗? 满脸狐疑出了东二间,就见众人都往堂屋而去,风风火火搞得跟赶集似的。 明明不过几步路,林刚生生晃悠五分钟才走了进去。 王桂花剜了对方一眼。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桂花啊,你这是做什么,干嘛把我们都叫来?”林老头忍不住询问出声。 王桂花移回视线,没好气瞪了眼对方。 林老头老脸红了红,补救道:“桂花你做啥都是对的,说吧这是要干啥呢?” 王桂花也不打算卖关子了,严肃道:“闺女吩咐了,在她回来前所有人不准出门,我通知大家一声,谁要是敢出去,我王桂花就把他赶出林家!” 众人:“…”自家妈是不是疯了? 搞得这般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啥要命大事。 林刚见没啥事就想回屋躺着,刚起身就被王桂花甩了一记眼刀子。 顿时蔫蔫坐回原处。 桌上其他人也纷纷收起心思,还是认命坐着吧! 角落里的林梅花眼神暗了暗,低下头,异常安静。 孙子辈的其他人均是一脸好奇,目露疑惑,不知道小姑子要闹什么幺蛾子? 根据以往经验,必然没啥好事! 剩余人心思各异,对君轻此举甚是费解。 又等了半小时,君轻还没回来,王桂花些许焦躁,时不时看向门口方向,最后几乎就是粘在门上。 众人亦是如此。 一时间,屋内气氛升起诡异。 “砰…” 忽的,一道踹门声响在众人心头,不由屏住呼吸。 下一瞬,一只胖脚露了出来,待看清来人模样后,林家众人齐齐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眼前人真是小姑子? 假的吧? 一定是错觉,揉揉眼睛,场景毫无变化。 君轻左肩扛着一头野猪,手中还拎着五六只活物,在万众瞩目之下,就这么大剌剌进来了。 王桂花最先反应过来,老脸挂起心疼:“闺女,你肩膀疼不疼?我给你去拿药膏。” “不必,我不需要!” 表示她能扛起一座山!!! 放下手中之物,扫了眼众人:“这些东西你们随便处理,但有一条,此事若是泄露半分,该是知道后果的。” 语罢,君轻眼神陡然变暗。 众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赶忙点头。 “烧水,我要洗澡。”君轻闻了闻身上味道,嫌弃皱眉。 “好,妈这就去。”王桂花老眼眯成月牙,殷勤应道。 果然是自己闺女,有她的风范,巾帼不让须眉! 君轻:“…” “等会送份饭菜过来。” 语罢,转身回屋。 第40章 受宠村姑(12) 待君轻走后,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野猪以及几只活物上。 尤其是林刚,上手摸了又摸,双眼直冒绿光。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视线粘在野猪身上,就没舍得移开。 几个小辈更是欢喜,这下有肉吃了! 林梅花虽有心机,但倒底是个孩子,看到吃的,自是欢喜得不行。 不一会儿,林家三个男人就将野猪架起来,一阵忙活。 赵翠翠李香兰则杀了只野鸡,准备做晚饭,王桂花见了,也没说什么。 好在林家离其他农户远,这般动静并未惊动旁人。 不过半个多小时,晚饭已然做好。 王桂花按照吩咐端来饭菜往君轻门口走去。 尚未敲门,君轻已然走了出来。 接过饭菜,关上门,又将其反锁,一气呵成。 从空间取出一个食盒,将饭菜装好,一个闪身消失于原地。 而屋外的王桂花,表情还是愣愣的,自家闺女速度咋这么快? 再次出现时,君轻已至李家门口。 由于是晚上,各家为了省点灯油,早就睡下了。 神识扫过李家,君轻眉头皱得能打结,居然让她的药睡在柴房?真是不知死活! 扫了眼木门,虚掩着,估摸是小家伙给她留的门。 嘴角勾了勾,放轻脚步迈了进去。 君轻刚至柴房门口,商离就直起身,看了眼四周,心中甚是紧张。 “吱呀…” 一道开门声忽的在耳边响起,商离心脏猛地提了起来。 抬眸,恰见君轻立于门口,月光清冷撒于对方肩头,在屋内拉出一道长影。 “吃吧。”君轻打开食盒,拿出饭菜,有荤有素。 商离抿唇,眼中似有晶莹而出:“这是给我的吗?” 君轻:“…”这不废话! 瞥了眼对方,见其要哭不哭,抿着唇瓣,君轻心脏不禁揪了一下,语气放柔应了声。 商离耳尖染上绯红,咬咬唇接了过来,低头一声不吭快速扒饭。 君轻皱皱眉:“你今晚没吃?” 商离扒饭动作一顿,耳根红了红,她这是嫌弃自己吃得太快吗? 耸耸鼻尖,莫名有些委屈。 君轻撇过视线,扫了眼屋内,越看脸色越沉。 房间里除了木柴,就只有一块木板,坑洼不平,腐朽潮湿,想来这就是对方睡觉之处。 这种地方,自己的药怎么能住? 不行,今晚就得带走! 至于林家那边怎么看,她毫不在意,她来这个位面,本就是为了收集混沌之气,如今找到宿体了,就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村上其他人,那更是无关之人,若是敢龃龉,那就杀了好了。 再说,这世上不是有个词叫童养夫吗?要是闹大了查起来,一句自愿谁又能说什么? 想到此处,君轻眸色暗了暗,拿了她的石头,那就是她的人了! 愿不愿意都只能是她的! 正在扒饭的商离猛地感受到一股危险气息,下意识抬头。 结果直直撞入一双细目,心脏颤了颤,脸色渐渐惨白。 手中之物瞬间脱落,还好被君轻伸手接住。 “吃饭。”君轻眉头不悦皱起。 商离缓缓回神,似无所觉接过饭碗继续扒饭。 速度比之先前慢了不少。 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撒了进来,点亮少年唇瓣,染上一层波光潋滟。 君轻眸底闪过晦涩,那种感觉又来了。 真的,很想将对方炼成丹药,吞入腹中,让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她的病是不是就能根治了呢? 君轻眸底血色氤氲。 恰此时,少年嗓音轻轻响起:“我吃饱了。” 君轻回神,扫了眼饭菜,已然空空如也。 “嗯。”君轻将碗筷塞入盒中,站起身:“我带你走。” 商离蓦地怔愣原地,小口微张,呆呆傻傻。 君轻眸色幽深几分,努力转移视线。 商离反应过来,咬咬唇,目露犹豫,继而自嘲,只怕就算他死了,那个母亲也该不会为他难过一分的吧? 可真是讽刺! 君轻脸色沉了沉:“李家这边我会处理。” 语罢,不管对方是否同意就直接将人拉走,出了房门,两人背影渐渐消失于黑夜中。 是夜月亮高悬,微风拂过人间,吹皱一池春水。 第41章 受宠村姑(13) 此刻林家众人刚用完晚膳,正要去院中继续忙活野猪一事,就听大门“砰”一声被人踢开。 众人心底陡然一惊,屏住呼吸看向门口。 下一瞬,先前之景再次出现,只见一只胖脚从门口伸了进来。 看清来人模样,众人松了口气,要是被人发现家中私藏野猪,那就是要送去劳改的! 然,还没等众人缓过气,就见君轻身后露出一人。 商离。 顿时,众人心脏又提到天际。 看了眼院中野猪,继而目露警惕盯着对方。 君轻眉头微皱,她很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盯着。 不动声色往前走半步,将人挡住,目光如刀扫过众人:“他是我的!” 你们不能看! 众人:“…” 老脸一红,讪讪扭过头。 “闺女,你啥时候又偷跑出去?还带个人回来?” 反应过来的王桂花急忙询问出声,目光还是不是瞥向商离。 君轻脸色沉了沉,目光不善:“以后他就住我家!” 王桂花愕然一瞬,继而又去看商离,却被君轻牢牢挡住,只能作罢。 而林家其他人头顶如同跑过一群羊驼。 妈呀,小姑子疯了! 居然大半夜出去抢人! 还是个拖油瓶! 众人在寒风中凌乱。 与众人脑中天雷滚滚不同的是,王桂花这个宠女狂魔,已经在思索如何将商离从李老婆子那要过来。 自家闺女看上的,不管是啥,都得弄过来。 老虔婆要是不同意,那就抢过来好了! 扫了眼自家闺女,果然有自己风范! 够霸气! 君轻:“…” 额角跳了跳,指了指商离:“以后我住西二间,他住我隔壁!” 王桂花堆起笑容:“行,闺女想住哪都可以,我等会就把你三哥东西搬出去。” 西二间以前是林生住的,后来林生去了镇上做学徒很少回来,房间一年到头基本都是空着,里面放着几件衣物,留给对方回家时换洗用。 君轻扭头,恰见商离已经羞得面红耳赤,一双桃眸紧盯脚尖。 君轻顺其目光看去,许是鞋子不合脚,半截脚趾赫然露在外面,白皙莹润。 君轻眸光深了几分,后退半步,挡住众人视线:“他的房间也收拾好,再找身干净衣物给他换上。” “好嘞,闺女放心,妈一定给他拾掇得好好的!”王桂花笑得一脸慈祥。 君轻撇过眼,拉着商离就进屋,点亮油灯:“等我回来。” 商离垂眸,心中有些猜测,低低出声:“谢谢。” 君轻唇角勾了勾,抬脚走出房门,将其阖上,穿过院子往外而去。 刚准备去整理西二间的王桂花见状,再次急了。 闺女这又要去哪? 头一次是扛头野猪回来,第二次则是个人,这次又要搞什么? 王桂花赶忙抓住君轻衣袖,忐忑出声:“闺女,有啥事明天再办,晚上出门不安全。” 君轻扯出衣袖,不悦道:“杀人!” 瞬间,林家众人如遭雷击! 小姑子这是认真的吗? 开玩笑的吧? 一点也不好笑! 等众人反应过来,哪还有君轻身影。 王桂花慌了。 闺女这还要杀谁? 猛地想到房间里的商离,眼神格外复杂。 自家闺女这是有多喜欢人家小子?把人抢过来还要灭门! 这事要是被人发现了,闺女就得坐牢,那可是挖她的心呐。 不行,得过去看看! 最好能帮忙做得隐秘点,不能被人发现! 思虑到此,王桂花转身在院中扫了一圈,眼神危险,冒着幽光。 可又把众人吓得不轻。 “今晚的事谁要是敢说出去,我王桂花拼了老命也会拉他去地狱!” 气势十足。 林老头闻言,附和点头:“我林老头也是,谁敢动我闺女就是和我过不去!” 众人:“…” 小姑子疯了! 自家爹妈也疯了! 全都疯了! 顶着二老的吃人目光,众人齐齐点头。 深觉今晚要是不答应,自家爸妈就能上来把自己杀了,小命要紧啊… 第42章 受宠村姑(14) 林梅花也被自家爷奶吓到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小姑子居然胆子大到敢杀人?更没想到爷奶能维护对方至此! 眸中嫉妒更深了。 之前想通过鬼神之说拉其下水,可今晚听说了李老婆子那事,看来是行不通的,一时间些许气愤。 王桂花将在场之人反应尽收眼底,见到大丫眼神滴溜溜转个不停,就知道肯定没想啥好事。 她一直不喜大丫,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林刚那一套,好吃懒做,还抢二丫吃食。 将来准是个白眼狼! 此刻定然没安啥好心,想算计我家闺女? 没门! 思忖至此,王桂花皱脸拉下,凶狠道:“大丫,我说的话你听到没?要是敢把你小姑子的事往外说,你这个孙女我老林家也不敢要了!” 林梅花猛然回神,好似被人抓包般缩了缩脖子,不停点头。 李香兰自是知道自家大闺女小心思特别多,起初只是以为是姑娘家的心事,没太在意,直到发现对方暗里欺负二丫,才惊觉大丫是个不纯的。 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仅此而已,平时能护着些二丫就护着,都是自己孩子能咋办? 李香兰又瞥了眼林梅花,心中无奈叹口气。 希望对方被王桂花说了后,真能把性子改改吧。 王桂花收回目光,继而扫向众人:“我和你们爸去帮忙,没回来前谁都不准出门!” 众人:“…”您老开心就好! 齐齐低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而君轻这边,已然到达了李家。 神色悠然。 她不知道自己随便说的两个字已经把林家众人炸得七荤八素! 神识锁定李老婆子所在房间,大魔王一脚踹入。 床上之人瞬间从梦中惊醒,坐起身看向门口。 赫然立着一个人影! 吓了一跳,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 君轻抬脚进屋将人拎起,直奔李富房间。 踢开房门,一把将人扔在地上。 这般动静,将床上二人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要…干什么?”李富颤抖出声。 一旁李老婆子也哆哆嗦嗦爬了起来,满眼怨毒看向君轻,指着自己喉咙。 君轻只做不知,瞥了眼众人,扔下一张纸币:“商离我带走了。” 于她眼中,能给她治病的药自是不止这点钱,只不过原身最大的钱也就是十元。 李老婆子见钱眼开,哪还管君轻说的什么,伸手就要抢。 结果手背被人踩住,霎时疼得张大嘴巴。 “以后商离与你们再无关系!若是敢背后找他麻烦,我会让你们知道地狱有几层!” 君轻嗓音清冽,带着不容置疑。 李老婆子这下听清了,赶忙点头。 那个拖油瓶走了最好,还能省点粮食。 这简直就是大好事! 而李富更是高兴,他出门可没少被人拿此说事,头上绿油油的,这下人走了,可不是要普天同庆嘛。 江柳也只是愕然一瞬,就恢复正常,没了拖油瓶,婆婆应该就不会再如此待她了吧? 对未来充满期待。 君轻听完众人心理活动,眉头一蹙,一个使力差点踩断李老婆子手骨。 霎时,对方疼得龇牙咧嘴,老泪纵横。 君轻这才舒服点,继而眼神如刀刮过李富二人。 两人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见事情已然办妥,君轻不打算多待,撤回肥脚,一颤一颤走出李家。 她之所以不在带走商离时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被卖的场景。 第43章 受宠村姑(15) 君轻走后,李家三人顿时松了口气,缓过神来,忽觉背后凉意渐升,伸手一模,尽是汗液。 李老婆子揣好钱,防贼似的扫过二人,正欲抬脚出门,后面就传来江柳呼痛声:“我…要生了。” 霎时,一旁两人目露惊慌。 这咋八个月就生了? 七活八不活可不是啥好事! 李富这个妈宝男浑然不知该咋办,目光看向李老婆子。 李老婆子发不出声,急得脚步凌乱,匆匆跑出大门,就来到老王家,在门口敲了半天,才有人出来。 来人是王家大儿媳,脸色不悦,任谁大晚上被人吵醒都没好心情。 “什么事?” 女人打个哈欠看向来人。 李老婆子发不出声音,比划一番,见对方仍旧不明所以,没办法,直接拉着人就往家去。 待女人一进李家大门,就听到江柳叫喊声,瞬间困意全消。 这还有啥不明白的,可她不会接生啊,赶忙小跑回家将丈夫叫醒,让对方去喊王老婆子。 王老大也不耽搁,叫醒自家妈就往李家赶去。 而君轻这边,并不知晓自己今夜所为将人吓得早产了! 一个闪身已然到达林家门口。 “砰…” 大门猛地被踹开,将院中众人吓个半死! 待看清来人模样后,林家众人目光甚是诡异,如同在看什么恐怖之物。 君轻皱眉,这群人要闹哪样? 刚往前走两步,就见众人齐齐往后退三步。 君轻:“…” 不打算理会众人,欲要抬脚往房间而去。 才至门口,就听到林刚嗓音些许颤抖道:“四妹啊,你今晚这事…处理干净没…” 说完眼睛紧盯君轻。 君轻脚步一顿,思索一番道:“挺干净!” 一本正经。 众人听言,神色愈发怪异了。 杀完人居然这么镇定? 越看这个小姑子越瘆人! 不对,自家爸妈居然真同意对方杀人了? 还帮其抛尸? 想到此处,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林家老两口咋还没回来? 难道被小姑子杀人灭口了? 此念头一出,院中之人齐齐打个冷颤,手脚不禁窜起凉意。 林老大是个孝顺的,心头虽是惧怕,却依旧抖着声音询问:“四…四妹,爸…爸妈…咋还…还没回来?” 内心甚是忐忑。 君轻皱眉:“他俩去哪了?” 众人一听,瞬间松口气。 如此说来,小姑子还没碰到二老。 李家门口处。 王桂花和林老头刚赶到,就见现场围了好些人,眼皮不禁跳了跳。 莫不是闺女杀人被人发现了? 这下完了! 门口这么多人,怎么封口? 王桂花些许焦急。 林老头更是额头冒出密汗。 就在两人焦躁不已时,一个妇人声音传了过来:“老林家的,你们大晚上拿锄头干嘛?” 两人瞬间打个激灵,如同杀人被抓包,心中忐忑不行。 总不能说来帮闺女埋尸的吧? 正在两人不知如何回答时,李家屋内就走了个人出来,对着众人笑道:“李家儿媳生了个儿子,只是早产,孩子生下来还不足五斤。” 林家老两口:“…” 又跟人打探一番,确定此事无疑后,便扛起锄头小跑回家。 林家。 君轻问完话,见众人久久不曾出声,眉头不禁蹙起,就在她快没耐心之际,一道“吱呀”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林家老两口推开门,四下逡巡一番,直奔君轻而去。 “闺女啊,你去哪杀的人?我和你老爸去李家帮忙咋没看到你?还有啊,李家儿媳生了,据说是个男娃子。” 王桂花说完,一脸紧张看向君轻。 众人:“…”小姑子难道走错了? 君轻撇过视线,她是撕裂空间瞬移回来的,自然不会遇到,继而扫了眼众人:“今晚没杀人。” 语罢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众人:“…”敢情想太多了! 互相对视几眼,表情些许尴尬,该干嘛干嘛去。 林家三个男人则继续杀猪。 小辈们凑在边上看热闹。 屋内,商离已然不在,估摸是房间收拾好了,搬了过去。 君轻没想太多,一个闪身进入空间减肥。 又是一场兽潮… 而院中,王桂花看着一桶桶肉发愁,这么多,自家定然是吃不完的,又不能送人,天气热了就得坏掉,想想都觉得心疼。 恰此时李香兰走了过来:“妈要是担心肉太多不知道怎么处置,不如找人偷偷倒卖掉…” 说到这李香兰有些拿不准主意看向王桂花。 王桂花一听,眼睛亮了亮,她咋没想到可以卖掉呢? 又想到什么眼眸一下子暗了下去,怨怪道:“这是投机倒把的事,要是被发现了就要被拉过去劳改的!” 李香兰自是知道,可今日小姑子的变化,隐隐让她觉得,这个家只要有对方在一天,就会越来越好。 想过上好日子还得多巴结她,这个家里,小姑子只对林家二老有点好脸色,其他人都淡淡的。 她吃点苦没什么,可林老大还有几个孩子都瘦得皮包骨头,心里难受。 这要是以前对这个家很失望,她根本就不屑于这么做。 现在林家隐隐要变好了,她得为自己这边考虑,不得不从王桂花这里下手。 只要讨好这位婆婆,以后林家发达了也少不了他们大房的好处。 看到王桂花眼里的黯然,李香兰强作镇定,继续说:“我听说前面小牛村的张家就在干这事,咱们可以找他们做,到时候给点分成就行,要是事发了,咱们家就咬死不承认,把家里拾掇干净,这查不出来谁也不能说什么。” 第44章 受宠村姑(16) 王桂花听完,眼眸唰的亮起,觉得可行,她决定明早天没亮就去张家探探口风。 李香兰微松一口气,只要王桂花同意,李老头那边就没啥问题,这事十之八九成了! 王桂花急急召齐所有人说了方才一事,大家些许犹豫,但想想这么多肉定然吃不完,扔掉也是可惜,还不如偷卖掉赚点钱,也就同意了。 王桂花让众人再三保证不能说出去,还威胁几句,才放大伙离开。 至于君轻与商离,自是待在各自屋中,对外面一事毫无所觉。 林家众人一直忙道月亮高悬才堪堪结束,回屋休息。 君轻再次出空间时,天才蒙蒙亮,一枚弯月薄薄挂在天际。 “老头子你快点,马上天就要亮了,要是被人发现就得出事,得赶在天亮前打探好人家口风。”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从主屋传进君轻耳朵,不用想也知道是王桂花的。 “就好了,我这不忙着穿鞋吗?”林老头的声音随后响起。 君轻一头雾水,不知道此二人又在做甚? 推开门,恰见老两口从屋中走出。 两人一愣,王桂花笑道:“闺女啊,咋起这么早?” 君轻不答反问:“你们要出门做什么?” 王桂花兴奋道:“听你大嫂说前面小牛村张老头家做倒卖的活,我和你爸打算去探探口风,咱家肉太多吃不完,能赚点钱就能给你多买点吃的。” 君轻额角跳了跳。 又是吃! 她看起来像缺吃吗? 脸色沉了沉,砰一声关上房门,惊醒了隔壁商离。 林家老两口:“…” 商离睁开桃眸,些许迷茫,半晌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嘴角不禁翘起。 半小时后,林家老两口气踹嘘嘘到达张家,王桂花上前敲了门,无人应答,又敲了几下,方走出一个年轻妇人。 唇红齿白,扎着两条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梨窝。 “不知二位敲门是有何事?” 林老头甚是赧然,红了老脸,这本就不是光彩之事,让他如何开口? 倒是王桂花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我这边有点东西要卖,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妇人一听,心中思量几分,笑道:“二位老人家一路走过来辛苦了,咱们进去说。” 王桂花听完觉得有戏,拽着林老头就往里面走。 到了堂屋,女人拿过两杯蜜水:“二位渴了吧,喝点水先。” 林老头红着脸接过,王桂花也没说什么,也确实渴了,一咕噜尽数喝完。 妇人见此,笑道:“我再给二位倒点。” 恰此时门口走来二十五六岁的国字脸男人,浓眉大眼,煞是端正。 走至老两口对面坐下:“不知二位打算卖点啥?” 语罢,目光灼灼盯着眼前人。 最近生意不好做,货源稀缺,丧失不少顾客,他正为此发愁。 王桂花将人打量一遍道:“我这边有一百斤左右的野猪肉要卖,不知道你们收不收?这价格怎么算?” 男人一听,心下一喜,笑道:“要,我全都要了,这价钱好说,每斤肉给你们八毛,这个价格虽然比集市上低了一点,但是你知道这年头投机倒把是要担风险的,而且我保证要是出事决不会把你们供出来。” 男人些许急切。 王桂花有点心疼,又想想人家也是要冒风险的,也就罢了。 “行吧,你们啥时候要?这天气肉可不好放。” 男人忙道:“越快越好,这样吧,您家在哪?我现在就去拿,刚好待会还有些东西要卖,一起省了跑两趟。” 王桂花点点头,这还省了她把东西运过来。 “您这肉以后还有吗?我希望能够长期合作。” 男人目露期待。 王桂花不知道自家闺女怎么想,不好回答,只开口道:“这个我不清楚,得我闺女说了算。” 男人心下了然。 叫上小弟推着木车跟在林家二老身后,往小青村走去。 “咚咚咚…” 正在空间修炼的君轻猛地听到一阵敲门声,些许不悦,闪身出了空间。 打开门就见到王桂花带着两名陌生男子。 “什么事?” 君轻皱眉,扫了眼面前三人。 第45章 受宠村姑(17) 两人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个小姑娘。 还是个胖子? 这身肉得吃多少东西养起来? 这林家也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啊! 回头定要打听打听。 男人对着君轻微微一笑:“我想问问你们家这个肉能不能长期提供?如果可以,我们的价钱会稍微加点。” 君轻思索一番,皱眉道:“每七天一次。” 说完就关上了门。 男人:“…” 脸上些许尴尬,但想到合作有望,心下还是很开心的,便与林家老两口去拿肉了。 这个年代买东西要靠票,王桂花在男人那里换了不少,各种类型都有,剩余肉钱还是现金,约莫八十多块,可把王桂花乐坏了。 想着待会去集市给闺女买点吃的。 早饭后,王桂花就迫不及待宣布了这件事,询问君轻意见。 “刷刷刷…” 君轻瞬间成为众人焦点,几个小辈目露期待。 君轻依旧面容冷淡,瞥了眼商离:“好,但他也要去。” 被点名的商离耳根红了红,嘴角禁不住弯起。 终于能去集市了吗? 他还没去过呢! 君轻脸色黑沉,从口袋掏出一个口罩,强硬给对方戴好。 继而回头扫过众人,冷飕飕道:“他是我的!” 到底要老子说几遍!!! 又一次被当贼防的众人:“…” 然而没人发现的角度,林梅花的眸光暗了暗。 王桂花见闺女答应,喜不自胜,带谁去都无所谓。 几个小辈却急了,君轻没说带她们啊,尤其是林竹花,眼神似要粘在君轻身上,要哭不哭。 君轻:“…” 撇过眼:“我没意见。” 小辈们听完,高兴得嘴角咧到耳后跟。 林梅花也是笑着,只是眼睛时不时偷瞄两眼商离,脸颊升起薄红。 昨日脏兮兮的没觉好看,如今拾掇一番,倒像个富家少爷,竟让她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君轻眸色晦暗,自己的小家伙果然太好看了呢,这么容易被人惦记可不好呢! 鸦青色睫羽微阖,遮住眸底情绪。 王桂花吩咐儿媳将锅碗桌椅收拾好,就与林老头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往镇上而去。 小辈们蹦蹦跳跳跟于其后。 几个大人虽然没去成,但王桂花高兴,给大伙放了假,今天不用下地,也就没说啥。 足足走了一个小时,一行人才到镇上,都是农村娃,做惯了农活,脚力自是没的说,但这之中总有意外。 商离由于在李家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身子骨本就差,这么一折腾,些许吃力,跟在末尾。 君轻回头瞥了眼对方,水眸氤氲,该是累狠了。 扭过头看向王桂花,面无表情道:“有自行车的票吗?” 王桂花以为听错了,他们家这个水平哪能有自行车的票? 摇了摇头,疑惑道:“闺女啊,你要自行车的票做什么?” 旁边的林老头也伸过脑袋,老脸好奇。 君轻不答反问:“哪有卖自行车的地方?” 王桂花这次明白了,自家闺女是真打上自行车的主意了。 遂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道:“前面有家车行,该是有卖的。” 君轻闻言,拉过商离就往前走去。 剩余几人紧随其后。 林梅花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前方两人相握的手,眸底划过嫉妒。 君轻二人刚踏入平安车行,掌柜就殷勤走了过来。 打量一眼君轻,满意点头,能养这么胖,想来家境不错你。 然而在看到紧赶过来的林家一行人后,表情顿生古怪。 这家人有点奇怪啊! “多少钱?”君轻大佬似的指着一亮黑色自行车。 老板笑了笑,解释道;“小姑娘,买车是需要自行车票的。” 君轻自然知道,回头看了一眼王桂花,伸出爪子:“票!” 王桂花不明所以,她这可没自行车票,闺女这是要干啥? 但还是依言照做。 君轻拿过一沓票,扫了眼众人:“等着!” 语罢便拉着商离朝里间走去。 车行老板急了。 这人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脸色不悦的跑了过去。 关上门,君轻随便抽了一张票甩过去,嗓音清冷:“自行车票。” 老板狐疑接住,淡淡看了眼,嘴角抽了抽,感情小姑娘不识字! 这明明就是粮票! 正欲出声,就听君轻不容置疑道:“我说是自行车票就是自行车票!” 说着就从口袋摸出一锭金子扔了过去,足足有两个鸡蛋那么大。 老板怔愣一瞬,继而双眼冒光咬了咬,攥紧手中之物,堆笑道:“是是是,是自行车票,您说是什么票就是什么票!” 君轻眉头微蹙,莫不是自己亏了? 脸色沉了几分:“我要四辆。” 车行老板笑容立刻僵住。 自己就做这一行,手里自行车票自然是有的,一两张还好说,但是四张有点难,得去找人托关系,也不是不能弄到。 看了看手中的金子咬咬牙开口:“好!” 第46章 受宠村姑(18) 君轻满意了。 她才不做亏本买卖,除非自己另有图谋,想到此处,鬼使神差瞥了眼商离。 眸底划过晦滞。 “你自己选。”君轻拉着商离走了出去。 商离俊脸漾起红漪,抿唇照做,在店铺中转了一圈,最后选了辆君轻同款。 黑色的。 两人就这么大剌剌的推着自行车,一前一后出了车行。 可把林家一行人惊得不轻。 君轻将票还给王桂花:“还有两辆,你们自己搬回去。” 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再买点衣物一类,给他。” 君轻指了指商离。 语罢带着人就回去了。 王桂花早已被自家闺女这波骚操作震得不轻,也不管对方说啥,浑浑噩噩点了头。 一旁林老头还算镇定,此刻已经将目光放到车行内,挑选自行车了。 等王桂花自行车到手,才反应过来,一脸狐疑掏出一沓票。 她明明记得没有自行车票的啊! 还四张? 闺女这是哪来的? 而林老头此刻已然乐疯了,和一群小辈围着自行车摸了又摸。 想着,这次回村一定要去那群老家伙面前炫耀炫耀! 跟着自家闺女有肉吃有车骑! 这感觉,棒到飞起! 好半晌,王桂花才收回飘到爪洼国的思绪,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去买东西了。 她得给闺女多买点吃的! 正推着自行车往林家赶的君轻猛地打个喷嚏。 顿住脚步,扫了眼四周,一片荒草地,还算平整。 “我教你骑车。”君轻回头看向少年。 商离一愣,红了耳根。 莫名的他就是相信她,好似什么都会。就连方才拿出金子,他都觉得理所当然,心底好似有个声音告诉他,她是无所不能的。 这种感觉,让他分外熟悉。 君轻见对方在发愣,脸色不悦:“看着,我只教一遍。” 商离猛然回神,紧抿薄唇看向前方。 女孩身体肥胖,示范得有些吃力,双手扶住前方把手,左脚放于脚蹬之上,轻轻带起,再一个用力踩下,同一时间右脚从后方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一气呵成。 大概骑了十米,君轻费力停下,扭头道:“自己练。” 语罢将车停放于树下,双手抱胸直直看着商离。 商离也不耽搁,推着车试了两三次就掌握了,异常顺利。 君轻收回视线,艰难抬起肥脚骑上自行车:“走吧。” 商离点头紧跟其侧。 两人之间不足半米。 羊肠小道上,少年少女安安静静,阳光穿过路边树梢落于两人肩头,细细碎碎如同流金,这样一副画面说不出得静谧安逸。 时光正好,你也正好。 半小时后,君轻二人终于到了小青村,在万众瞩目之下风光回了林家。 后面跟着一堆村民,怎么也甩不掉。 君轻自是无所谓,倒是商离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然红透。 君轻眸色晦暗几分,停好车就将对方塞回屋中。 小家伙诱人的模样怎能叫旁人看了去? 除了她,见者都该死呢! 而屋外,林刚等人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谁能告诉他们,院中那两个家伙真的是自行车吗? 不会是做梦吧? 揉了揉眼,眼前场景依旧。 林刚瞬间嗷了一嗓子,震得银杏枝头鸟雀啾啾,好死不死落下一坨白色不明液体,正中脑门。 林刚嫌弃的擦干净,继而目光灼灼看向眼前之物。 明明不是肉,嘴角也能流出哈喇子。 正要上手摸两下,就听得耳边响起一道清冷之音:“不准碰,否则你的手就别要了。” 语气透着危险。 林刚唬了一跳,回头就对上君轻阴恻恻的细眸,小心肝颤了颤,忙点头。 这位,惹不起! 君轻这才回屋。 林刚悻悻坐于树下,眼神幽怨。 想到他之前因为偷骑人家自行车被追打半个村的事,内心直冒酸水。 为了骑个车他容易嘛! 现在小妹有了,竟然还不给碰,他的命咋就那么苦啊! 一旁林正等人依旧孩在自行车的冲击中,目光如炬,比上林刚差不了多少。 第47章 受宠村姑(19) 屋内,君轻从空间找出上个位面某兽用过的所有教材。 想了想高考需要用到的,挑选出来,将七零年之后的页面都给撕掉。 她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个犄角旮旯,等高考恢复,自然是要参加的,而商离必须在她眼皮子底下,所以,这个高考,他也得去。 敛起思绪,整理好书本,往隔壁走去。 她不知道她这举动把刚刚回神的林正惊得长大嘴巴。 他没看错吧? 四妹手中拿的是书吧? 看高度该有十几本,她哪来的? 自家林轩上学也不过两本书,还是借了几个村才找来的,这个四妹居然一出手就这么多? 怎么叫他不震惊? 不行,他得找时间问问。 屋内。 商离看着眼前一沓书,眼神并无太大波动。 对方都能眼睛不眨的拿出金子,与这相比,这一堆书算什么? “识字吗?”君轻放下书本看向少年。 商离点点头。 商文涛没死之前他读过几年,虽然识字不多,也能凑合。 “以后就留在屋里看书,不用下地挣工分。” 一个林梅花已经让她很不爽了,再来几个,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杀人泄愤。 眸底猩红一闪而逝。 “不认识的自己查。”君轻收起思绪指了指字典。 “好。”商离低头,格外乖巧。 “英语我改天教你。”君轻继续补充。 商离桃眸闪过意外,点点头。 大魔王满意了,从口袋掏出一盒笔:“用完和我说。” 商离伸手接过,两人之间不经意相碰,使得少年红了双颊。 若非带着口罩,此刻必定要被某人吃干抹净。 君轻瞥了眼对方微染殷红的眼角,眼神晦涩一瞬。 “不懂的地方和我说,改天教你。” 语罢,转身走出房门。 再待一刻,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将人抓进空间炼丹了。 舔舔唇,君轻眸底血色氤氲。 刚走至自行车边,欲要偷偷摸上两把的林刚猛然见到君轻出来,差点把心脏吓得跳出来。 缩手转头,假装吹风。 君轻余光斜了眼院中几人,便抬脚回了屋中。 还是减肥重要! 空间中,兽潮再次来临。 某兽已然免疫,坐在一旁如同看戏。 而空间外,林家老两口回来了,后面跟着一群村民。 林刚反应最快,一溜烟跑到门口,上手就要摸,被王桂花一巴掌呼了过去。 贱贱笑了两下,继而转头看向林老头那辆,贼兮兮的伸出爪子,对方一个没注意。 呔,得手了! 来回摸了好几下,林老头发现自己车子咋推不动了? 忙回头看去,原来是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边去。” 林刚哪舍得放手,死死扒着车子后轮不放。 被林老头一脚踹了过去。 这才悻悻放开,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盯着对方的自行车。 不知者还以为在看美女! 走在前面的林老头感觉自行车能被盯个洞出来,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二儿子。 林刚就是个赖皮脸,你瞪任你瞪,对林老头恶狠狠的眼神完全不感冒。 我就盯就盯盯盯盯! 林老头:“…” 深感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挑衅,急忙忙停了车,操起墙根棍子就朝着林刚小跑过去:“你个兔崽子。” 林刚躲闪的功夫一流,没少被人追着打,在小院子里到处跑,还时不时摸两下自行车,那贱兮兮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引得在门外看热闹的众村民无良喝起彩来。 “好…” 林老头:“…” 林家因为一辆自行车闹得鸡飞狗跳,此事很快传遍小青村。 林刚觉得没什么,虱子多了不怕咬! 反正老子脸皮厚! 咬咬还薄了! 林老头本来还想炫耀炫耀的,被这么一闹腾,瞬间没了心情。 都怪这个兔崽子!就是个白眼狼! 让他在村里人面前丢人,真不是个东西! 还是他娘骂得对,生出来就是个气人的! 又想到自家闺女,咋就这么好呢?跟着闺女有肉吃有车骑,简直就是个宝! 午饭之时,林刚吃得格外快,一阵风卷残云,碗中见底,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林刚放下筷子,咂咂嘴,冲众人欠揍一笑,就溜了出去。 那个猴急模样,好似前方有钱捡似的。 前面没钱,但是有车啊! 众人:“…” 林刚没敢动君轻和商离的,直接跑到林家二老车旁,摸了几下就要上手骑。 王桂花看见,“蹭”一下子从位上站起来,如同火箭升空! 又是把众人吃了一惊! “这个兔崽子,没出息的东西。”王桂花边追边骂。 林刚一见自家妈这架势,赶忙推着车就往外跑。 一出门就学着城里人样子踩了几下。 还别说,这林刚还真就骑上了。 把王桂花看得一愣一愣的! 愕然于原地。 自家二儿子啥时候学会的? 咋这么六? 等这个兔崽子回来她也试试! 又恨恨骂几句才肯移脚迈进大门。 林老头见对方空手而归,就知林刚这东西肯定把车子叼走了。 啐了一口,没出息的! 君轻看完林家这场闹剧,眼角隐隐一抽。 这林家简直就是极品遍地! 第48章 受宠村姑(20) 堂屋众人经这么一闹也没了心情吃饭,只有君轻二人毫无所觉般继续扒饭。 君轻瞥了眼商离,皱皱眉,怎么这么瘦,夹了半碗肉进对方碗里。 这个举动顿时引得林家众人侧目。 个个眼神意味深长。 不过,这之中总有例外。 林梅花偷瞄了眼君轻,脸上划过嫉妒。 而当事人商离耳根已然红如血玉,一双桃眸似是含波,细碎如光。 君轻凤眸微暗,压下心底躁动,低头扒饭。 倒是对面林梅花小脸染上薄红,时不时瞥向商离。 君轻眸底瞬间升起阴鸷,周身气压陡然降低。 商离察觉身旁之人气场变化,歪了歪头,目露疑惑。 其他人尤其是林梅花脚底猛地窜起寒意,渐渐冰凉。 “咣当…” 忽的,林梅花手中碗筷掉落,杂粮米饭溅落于地,四散而开。 其侧之人裤脚均没免灾,沾上米白。 王桂花刚进堂屋就见到眼前一幕,瞅瞅地上白米饭,心疼得要无法呼吸,上前揪住对方耳朵,将人拽起来:“你个杀千刀的!就知道不安好心!浪费粮食!哎呦喂你这是要把老婆子我气死哦!” 说完又狠狠拧了几下才罢手。 啐口唾沫,回桌继续吃饭。 而林梅花则是捂着耳朵,一脸阴郁。 李香兰有点心疼,方才她是想上前挡着的,可一想到大房未来还得靠林家老两口,狠狠心默不作声。 如今王桂花脾气发完了,赶忙起身准备将人带回屋去。 谁知林梅花一甩手推开对方,自顾自跑回房间,害得李香兰差点摔倒在地,还好林正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众人均未想到林梅花性子这般狠,连自己妈都推? 看了眼李香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桌上气氛些许诡异。 然而,君轻二人依旧不紧不慢,吃得悠闲。 “孩子还小,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林正拍了拍对方后背,出声安慰。 李香兰眼泪瞬间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旁林兰花也走了过来抱住李香兰,小声呜咽。 这一哭,倒是让李香兰心更疼了,素来都知二丫一直被大丫欺负,如今这般只怕这种事背地里没少发生。 摸了摸对方脑袋,安慰道:“兰花乖,不哭啊。” 林兰花渐渐安静下来,打着哭嗝。 王桂花眉头皱了皱,一家子的哭哭哭,搞得跟出殡似的! 刚想出声制止,就见林刚骑车回来了,注意力顿时被转移。 林刚得瑟的下车,将其停放在商离那辆边上,排排好,又把林老头那辆也推了过来,做完这一切,满意的拍了拍手,扭头冲着众人就是贱贱一笑。 众人:“…”欠抽! 王桂花没好气瞪了对方一眼,由于之前一事,也没心情骂人,继续低头扒饭。 林刚坐回桌边,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 还是肉香! 众人:“…”这是过完瘾了! 又是一阵大快朵颐,盘中之肉几吸见底,气得王桂花差点跳起来将人暴打一顿。 最后还是被林老头拉回屋,才免了这场战争。 林刚自是无所谓,又将桌上其他菜也吃得一干二净,摸摸肚子,起身回屋! 众人:“…” 到了下午挣工分之时,众人纷纷整装完毕,跟在林家老两口身后。 王桂花走至君轻门口,敲了敲,没开。 也不生气,吼了一嗓子:“闺女,在家想干啥就让几个小的去做,别把自己累坏了!” 正在空间跑步的君轻险些没摔一跤。 磨磨牙,这个王桂花简直就是复读机! 早午一遍! 吼吼吼吼吼! 对方不累她都嫌烦! 大魔王化悲愤为力量,晃着一身肉,在空间卖力减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不远处某兽撇撇嘴,主人这身材得跑到啥时候? 作孽哦! 直到日薄西山黄昏至,君大魔王才闪身出空间,径直往堂屋而去。 商离已然早早就到了,坐在桌边,与众人一起等她过来用晚饭。 君轻走至对方身侧坐下,又是给他夹了半碗肉,桌上除了林刚这个离了肉就不能活的,都没意见。 林刚心疼得就差上手抢了 君轻淡淡瞥了他一眼,秒怂成鹌鹑,低头扒饭。 商离眉眼弯起,默默吃肉。 而其他人,尤其是林梅花因为中午那事,显然还耿耿于怀,低着脑袋只夹面前几道菜。 边上李香兰也不舒服,几次欲言又止。 王桂花暗暗呸了一口,这个大丫就是白眼狼,好吃懒做不说,还欺负胞妹,连自家妈都没个好脸色,哪比得上自家闺女,乖巧懂事还能挣钱,比村上所有人都强,这么一想,王桂花看谁都不爽了,都是吃闺女白饭的! 不得不说王桂花这个宠女狂魔已然没救了! 王桂花咽下口中之物,瞅了瞅君轻,目露慈爱,眸中温柔似能溢出来。 君轻额角跳了跳,抖抖鸡皮疙瘩。 “咦,闺女,我咋瞧着你有点瘦了?” 王桂花忧心出声。 众人被对方这么一问,纷纷抬头朝君轻看去,仔细端详一番,点点头。 林梅花也瞥了眼,继而低头继续扒饭。 “闺女,一定是肉吃得少了。” 说着就将几盘荤菜尽数挪到对方面前,老脸期待。 君轻头皮发麻,这个话题又来了! 深吸一口气:“挪回去!” 王桂花:“…”闺女好凶! 老脸委屈成包子将几盘菜移回原处。 林刚见状松了口气,赶忙多夹几块肉放进自个碗里,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王桂花立马要炸毛,被大魔王一个眼刀子射过去,瞬间老老实实。 真真叫一物降一物! 这顿晚饭就在这种古怪氛围中走向尾声。 饭后,林家老两口在院中练车,小辈们个个目光灼灼,眼露期待。 特别是林轩,放学后知道家中有了自行车,就双眼冒光,双眼直勾勾盯车,有点林刚的影子。 林家老两口在林刚指导下足足练了两个小时才堪堪能骑。 而小辈们,只有林梅花个子高点,能够够到脚蹬,踩了两下,其他人都只能望着解馋。 君轻虽说比林梅花小,但是她营养丰富啊,个子比同龄人高出不少,肥肥壮壮,骑车之时,众人都替车子担忧。 别半路散架! 君轻:“…”散尼玛! 第49章 受宠村姑(21) 王桂花学会骑车后,抑郁一天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看着林刚顺眼不少。 还是有点用的! 林刚:“…”嘿嘿嘿! 众人:“…”好想凑一顿! 林家日子如火如荼,整日闹闹腾腾,就这么欢喜而过。 这期间,君轻每七日上山一次,扛头野猪回来,最后直接导致山上动物见到她撒丫子就跑,躲进山林深处。 这就是个魔鬼! 而林家众人除了林梅花已然对君轻崇拜得五体投地,尤其是林刚简直要把她奉为祖宗。 肉祖宗! 王桂花看着小金库,数了一遍又一遍,笑得牙不见眼。 林老头自是碰不到一分钱的,只能干看着解馋。 这天,五月初五,端午节。 鸡鸣刚过,林老三就从镇上回来了,进门看到自家院中四辆自行车,简直就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见到了什么? 是自行车吧?是的吧?吧? 风中凌乱… 林刚一出屋,就见自家弟弟傻愣愣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心里得瑟个不停。 拉着人就开始炫耀自行车,还显摆的骑了两圈,来个神龙摆尾,就差跑到大街上嗷两嗓子了。 林生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还不算完,等听到大魔王各种光辉事迹,自家更是天天吃肉,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十里八乡独树一帜,滋润得不行!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听到了什么? 四妹上山扛野猪? 还抢了个大活人回来? 又弄到了四辆自行车! 林生觉得世界玄幻了! 这个家好陌生,才一个月不回来就已变成这样! 这是个假家吧? 是的吧? 的吧? 吧? 然而自己都不信。 浑浑噩噩接受了现实。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王桂花见小儿子回来也只淡淡瞥了一眼,毫无波澜。 跟捡来的没区别! 估计只要对方没死,王桂花都没啥表情! 大魔王这一个月马不停蹄在空间减肥,内外时速不同,半个月前就已经回到正常人水平。 这个月的体重变化让林家众人目不暇接。 同样的,也把王桂花忧心坏了,总觉得对方身体是不是出毛病了? 直到大魔王依旧能徒手扛野猪,毫无压力,王桂花这才放心不少。 而这个月,林梅花甚是安静,整日小心翼翼,见到君轻就躲。 君轻也只斜了对方一眼,估计又在憋什么大招了。 “三弟啊,我说你过完节就别回去了,在家下地挣工分还有肉吃,不比你在那做木工好?”林刚拍着林生肩头建议道。 林生笑了笑:“谢谢二哥,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木工是累,但是却使他有成就感。 林刚见此就知对方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上下打量一眼,瘦得皮包骨头,还是不忍心想拯救一下。 还没出声就被对方打断:“二哥,我是真的很喜欢没有骗你,这是我的事业。” 林刚努努嘴,什么事业不事业的他不懂,但是他懂对方这是铁了心了。 摇摇头,自家弟弟就是个有福不知享的,哎,随他吧! “哥教你骑车去。”忽的林刚转移话题道。 嗓音得瑟。 林生早就跃跃欲试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二哥了。” 端午节吃粽子赛龙舟纪念屈原。 前后几个村子,一些个姑娘小伙子们早早就去镇上看龙舟赛了,君轻带着商离也去转了一圈,索然无味。 她好像天生就对人间烟火气格格不入,倒是商离时不时瞄两眼龙舟赛,新奇得很。 君轻也由着他。 逢年过节媳妇都是要回娘家一趟的,赵翠翠这个没娘家的,也就只能跟着林家人一同过节。 而李香兰却是个父母健在的,早饭后就拿着五斤肉和一些粽子,装了满满一篮子,往娘家赶去。 王桂花见状也没说什么。 李香兰本家是后面下河村的,离小青村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拎好东西正要出发,林老大就跑了过来,抢过对方手中之物:“我陪你一起过去。” 笑得憨憨傻傻。 李香兰很是感动,点点头。 一路上夫妻二人有说有笑,不紧不慢走到下河村。 本来林老大想骑自行车过去的,被李香兰阻止。 自己娘家人是个什么性子没人比她更清楚,一家子就是吸血鬼,见到点肉沫星子就要上来咬一口。 林家生活才刚有点起色,可不能便宜别人! 这个时代虽说已经解放了,但是很多女人骨子里还是三从四德以夫为天。 李香兰就是这类人之一,嫁到夫家就为夫家考虑。 靠近下河村时,一些村民瞧见李香兰,多数人还是认识的,都热情打招呼,李香兰和林老大都一一回应。 走到下河村中间附近,李香兰顿住脚步,扫了眼家门口甚是紧张。 出嫁前在娘家可没少受罪,吃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多了去,到林家虽然日子苦,但好在每顿都有饭吃,心底还是庆幸的。 林老大握了握李香兰的手,安慰道:“没事,有我呢。” 李香兰突然有点想哭。 是啊,她还有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鼓起勇气,带着人朝娘家门口走去,手却紧紧抓着林老大。 刚进屋就看到正在淘米的王老婆子。 李香兰抿抿唇,上前喊了句:“妈。” 王秀红回头,见到对方一阵嫌恶,待看清对方手中之物,眼睛就转不动了。 篮子上面盖着一层碎花布,鼓鼓囊囊,该是有不少东西。 王秀红应了声,放下手中之物就上前抢了过来。 本来就是给王家的,林老大也就没有拦着。 王秀红赶忙打开篮子。 这一看,可不得了了! 居然有足足五斤的肉! 可把她乐的,看着大闺女顺眼点了,转而又想到什么,老脸立刻拉了下来:“咋才这么点?自己过好日子也不想着你妈!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 能出手这般大方,这个老林家定然日子过得不错,要撕块肉下来! 王老婆子如是想着。 王秀红变脸,李香兰稍一思索就知咋回事,心里升起委屈。 自家妈果然见不得闺女过得好,几个闺女谁要是嫁到好点人家,都要被对方狠狠拔下一层皮。 在娘家时候,凡事吃的都得紧着几个弟弟,她和妹妹就只能眼巴巴望着。 如今出嫁了回娘家还要被骂,怎生不叫她伤心? 抿抿唇,又把林老大的手抓得紧些。 第50章 受宠村姑(22) 林正回握李香兰,表示安心。 转而看向王秀红,声音有些冷:“哪有出嫁的闺女还可着劲贴补娘家的道理?您要是嫌弃东西少,大可以不要!既然香兰已经进了我林家的门,那就是我林家的人!谁想动一下得先问我老林家同不同意!就算是她娘家也不行!您要是不服气,咱就去到村长那评评理,我林家的媳妇可不是谁都能上来欺负的!” 林正句句铿锵有力,毫不怯场。 这可把王秀红吓了一愣。 不都说林家老大是个没脾气的老实人吗? 眼前这个嘴皮子张张合合,出口就是一堆话的人是谁? 咋跟传言不一样? 王老婆子愕然一瞬,对上林正的眼刀子,不禁缩了缩脖子,老脸有点挂不住。 还想胡搅蛮缠几句,就听对方继续道:“既然您不打算接受好意,我也不想把东西留下来碍您的眼!我自己还是拎回去吧。”说着就要上手抢。 王老婆子吓了一跳,赶忙抱紧篮子就往后蹿。 林正可不打算放过她,又往前走几步。 此刻李家其他人都不在,全去镇上看热闹了,王老婆子见找不到人帮自己,就想大叫。 却听对方道:“可着劲的想从闺女那得好处,您要是觉得光彩,咱大可让村上所有人过来瞧瞧!到时候你们李家的名声坏了,底下几个正当年纪的男丁娶不到媳妇,可别怪我没提醒您!做人呢,得知足!” 王婆子瞬间噎住,好不难受。她算明白了,这个林老大今天就是要为白眼狼撑腰。 再这般下去也讨不着好,到嘴的肉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咬咬牙,王秀红假笑道:“闺女,你来家一趟也不容易,要不就让林老大留下来一起用过午饭再回去?” 说完王婆子内心一阵揪疼。 这两张嘴得吃多少东西?怎生不叫她心疼! 李香兰这么多年哪不了解自家妈的秉性,只怕是今天是形势不如人,不得不低头! 话说回来,她觉得自家男人今天帅呆了!她咋不知道对方还有这么好的嘴皮子功夫?把人说得哑口无言,看着都觉爽快。 想到对方如此是为了自己,心下暖意融融,扭头看向王秀红:“今天我们就不留下来吃饭了,回去还有事要忙。” 王秀红一听,心底松了一口气。走了两个吃白饭的,简直就是大好事! 讪讪笑了两下,继而抬眼看向二人。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赶人。 两人本就不想多待,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出了门,李香兰长舒一口气,平复下情绪,看向林老大,眼中全是小星星。 林正被媳妇盯得黑脸一红,臊得很。 李香兰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眼角流出泪来。 林正不知对方这是咋了,赶忙伸手擦了擦,紧张问:“你这是咋了?” 李香兰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扑进对方怀里,把人抱的紧紧的。 感受到胸前一片凉意,林正些许无措,拍了拍对方后背。 却只听李香兰哽咽出声:“这辈子能嫁给你,可真好。” 林正黑脸臊得更红了,手脚慌乱,摸摸后脑勺,就像个毛头小子。 小两口一路手牵手走回林家,王桂花淡淡瞥了一眼,没说啥,低头继续忙活。 林刚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就陪着自家三丫玩闹,给她用稻草编了各种动物,可把对方乐坏了。 君轻二人此刻正站在一座石桥之上,前方龙舟赛已然接近尾声。 君轻抬眸望向远处,树林层层叠叠,再远些,立着座大山,山上树木茂盛,微风过处,掀起幂幂涟漪。 这副场景使得君轻忆起神界那些日子,思绪渐渐飘远。 一阵微风拂过,女孩额边碎发轻轻飘起,在阳光之下,度着一层金光,圣洁如同精灵,好似要随风而去。 商离心脏猛地揪紧,伸手抓住对方胳膊。 君轻这才回神,扫了眼手臂,总觉得这一幕好熟悉,挖了挖记忆,没印象。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男孩嗓音忽的响起,带着忐忑。 君轻歪歪头想了想:“嗯。” 拿到混沌之气得等到对方生命自然终结。 商离倏地笑了,口罩之下,笑靥如花,一双眸子似要敛尽世间芳华。 君轻眸色暗了暗,撇过视线,冷声道:“回吧。” 商离乖巧点头,下了石桥,骑车跟于其后。 正午之时,林家众人已然到齐,桌上美味珍馐一片,让林生这个长期在外的人眼花缭乱。 等君轻夹了菜后,众人纷纷往碗里扒菜,君轻依旧给商离夹了半碗肉。 商离嘴角禁不住翘起。 林生这才正眼打量对方,上午戴着口罩不知道长啥样,如今见了,不得不夸一句漂亮精致。 这通身气度,说是农村娃都没人信。 又瞅了瞅君轻,瘦下来确实好看不少,这两人坐一起,莫名的配! 想到此处,林生耳根子红了红,昨晚白飘飘来找过自己,打算和他一起回来的,他本以为家中还和以往一般,气氛不好,担心给对方留下坏印象,遂拒绝了她的要求。 如今看来,竟隐隐有些后悔。 王桂花吃着吃着余光就瞥见自家三儿子面红耳赤,拿着筷子一动不动,心下狐疑,莫不是发烧了? 第51章 受宠村姑(23) “老三你这脸咋这么红?”王桂花担忧出声。 霎时,吃饭的众人都分出一抹余光看向林生。 林生脸更红了,如同干坏事被人抓包般道:“没,没什么。” 林刚这个常年游手好闲的,一眼就看出端倪,嘿嘿嘿笑得一脸荡漾,贱兮兮道:“还能咋地?想姑娘了呗!” 说着又向肉肉们伸出魔爪。 众人扒饭的手一顿,齐齐看向林生,个个眼露八卦,等着看戏。 王桂花最是迫不及待:“哪家的姑娘?多大?漂不漂亮?咋认识的?” 林生顿时脸颊红到脖颈,顶不住对方压力,交代道:“白…白师傅家的…小闺女。” 众人听完均是意味深长。 敢情白师傅是引狼入室啊! 倒霉哦! 林老三见众人用一种你怎么能这样呢的表情看着自己,俊脸有些挂不住。 赶忙低头扒饭。 王桂花却不打算放过他,一脸兴味道:“人家怎么说,同意不?你师傅什么意见?” 被人刨根问底,林生些许恼火,索性破罐子破摔,一骨碌答完:“她对我该是中意的,白师傅也没反对过,想来也默认了,她昨晚本打算和我一起回来的,只是我怕坏了人家闺誉,没敢答应。” 说完这段话,林生心中舒服不少,如同云开月明。 王桂花眼珠子转了几圈,出声道:”老三呐,今天端午节,你待会吃完饭给你师傅家送点肉过去,再带点自家包的粽子还有发糕。” 话至此处,王桂花瞥了眼院子,继续道:“就骑着自行车去,咱不能矮人家一节。” 林生听完,脸就红得差烧起来了,刚想出声,就听王桂花道:“要是方便,下午就把人家姑娘带过来,认认门。” 众人:“…”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林生这下急了,正欲出声反对,就见对方抢先道:“最好明天我和你爸还有闺女过去看看,把婚期订了。” 众人:“…”自家妈想小儿媳想疯了吧? 君轻:“…”关我什么事! 林生已经跟不上自家妈的节奏,再让对方说下去,定然能歪到爪洼国。 赶忙开口:“我待会就带点东西去师傅家,至于人家姑娘来不来不是我能决定的。” 王桂花还不死心,想补充两句,又被林生打断:“妈,这个事急不得,你就别瞎操心了。” 说完也不看对方脸色,低头扒饭。 王桂花不乐意了,什么叫急不得? 自家儿子都二十二岁了? 放在别人家都是几个孩子的爸? 家里前几年光景不好,没钱给小儿子娶媳妇,就连林刚媳妇都是捡来的。 还有,管自家儿子的终生大事,咋就叫瞎操心了? 自家儿子她这个做妈的还不能管了? 遂不悦道:“你今天下午把人带过来,其他事你不用管!我和你爸解决!再不行还有闺女!” 君轻:“…”又关我什么事? 林生有些恼火,见和王桂花说不通,懒得费口舌,闷闷吃饭。 其他人看了场好戏,个个依旧饶有兴味,时不时瞄向两人。 林生三两下就把饭吃完,拾掇好东西就要骑车出门,就见王桂花手拿一块红布走了过来。 “这过节得喜庆点。”王桂花说着就把红布盖在篮子上,继而拍了拍对方肩膀,作为鼓励。 林生:“…” 众人:“…”这是要结亲吧? 气呼呼的,骑着车就溜出大门。 王桂花站在原地,笑得老脸猥琐。 这时候,众人已然用完午饭,该干嘛干嘛去。 而林老三这边,刚骑车到达白家店门口,就被一群人围观,主要是盯他身下的自行车。 白老头和几个儿子正在忙活,忽听得外面熙熙攘攘,打算出去看看,恰见林生拎着东西走了进来,上面还盖着红布,有点诡异。 林生耳根通红:“这是我拿来孝敬师傅的,多谢师傅这些年的教导之恩,还望师傅收下。” 白老头觉得没什么,也就拿了过来,扫了眼篮子上的红布,总觉得怪异,将篮子递给小闺女。 白飘飘羞涩瞄了眼林生,接过东西就往楼上跑去。 林生些许赧然,不知如何开口,红着脸,站在屋中一动不动。 白老头瞥了眼对方,大家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有啥不明白的,也不绕弯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第52章 受宠村姑(24) 林生听完,心中有数了,讷讷道:“我想带飘飘回去一趟。” 语罢,甚是紧张。 刚下楼的白飘飘,猛不丁听到这句话,俏脸霎时染上薄红。 白老头瞥了她一眼,叹口气道:“这事你和飘飘自己商量,但是有一条,你小子要是哪天对不起我家闺女,别怪老头子我不认你这个徒弟!” 林生知道师傅这就是同意了,正了正脸色保证道:“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飘飘好的,绝对不会让她受苦。”边说边举起手掌做发誓状。 白老头子冷哼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 语罢不再理会对方。 林生抬脚走近白飘飘,红着脸,结结巴巴半天:“我…能不能请你…去我家做客。” 说完眼睛紧盯对方。 白飘飘咬咬唇,点了头。 林生终于舒出一口气,喜上眉梢,眼前人是自己喜欢了许久的姑娘,也顾不得旁人眼光,拉着对方就出了店门。 骑车载着人往家赶去,嘴角笑意不曾停过。 林家。 王桂花坐在银杏树下,眼巴巴盯着门口方向,老脸笑成菊花。 众人简直没眼看! 恰此时,门口一阵吵闹,林生骑车进了大门,身后自是少不了村民围观。 林家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停好车,白飘飘这才从车后座上下来。 白衬衫,红裙子,娉娉袅袅,煞是娇俏。 王桂花眼眸一亮,堆起笑容走了过去,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越看越满意。 林生些许尴尬,挡在两人中间道:“妈,飘飘刚来还不认识人,先给她介绍介绍吧。” “好好好…”说着王桂花就越过林生将人拉进堂屋。 众人也齐齐跟去。 白飘飘羞得小脸红如西霞。 而君轻二人,一个自顾自修炼,一个努力看书想缩短两人之间距离,浑然不管外面之事。 堂屋内,王桂花热情介绍完后,就开始和人家聊家常,这聊着聊着就歪到爪哇国。 一旁林生深感不妙,果然下一秒就听对方道:“好闺女,你看我家老三也不差,既然你们都互相喜欢,这叫那什么自由恋爱,我老婆子不懂,但是我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看要是没啥问题,我明天就和孩他爸去白家商议婚事!” 林生:“…”只想钻地缝里去! 白飘飘羞红了脸,抿唇点头。 瞬间,王桂花笑了,菊花再现,众人纷纷扭过头。 辣眼睛! 而林生却是脑中烟花一片,乐得找不着东西南北。 王桂花见目的达成,扫了眼三儿子:“你带飘飘在家里或者村上四处转转,熟悉熟悉。” 林生自是高兴应下。 王桂花则去和林老头商量明天议亲之事。 一下午,林家欢声笑语,直到夕阳西斜,朵朵红霞如约而至,铺满半边天,像是恋人害羞的双颊。 农村炊烟渐渐升起,王桂花把白飘飘留下用晚饭。 林生一个劲的给白飘飘夹菜,可把人家一个大姑娘臊得满脸通红。 王桂花对其目露赞赏,继而看向白飘飘:“以后就是自己家了,没啥不好意思的,来,多吃点肉。”说着就给对方夹了一块肉。 霎时,林家桌面铺满下巴! 王桂花是有多不喜欢别人觊觎肉,没人比他们清楚。 在她眼里,天下肉都该是君轻的! 王桂花瞪了众人一眼,大家赶忙捡起下巴装好,表情讪讪。 白飘飘这个单纯的,全程低着头,自是没看到众人异样。 而君轻二人依旧面无表情,自顾自吃饭。 晚饭后,林生赶着夜路将白飘飘送了回去。 林生一走,白飘飘就被家里人围住,问东问西,一顿热闹。 白飘飘红着脸,支支吾吾照实说了。 白家人听完后,都是满脸你在骗我吗的表情。 他们可打听过,这个林家穷得叮当响,名声还不好! 一个泼辣王桂花,十里八乡无人不知! 一个二流子林刚,整日溜鸡斗狗,臭名昭着! 最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这家还有个大胖子林君轻! 传言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现在他们听到了啥? 王桂花和蔼热情,慈祥和善? 林君轻安静乖巧,不吵不闹? 林刚浪子回头,干劲十足? 还肉食满桌? 四辆自行车? 你咋不说林家一夜暴富,要上天了? 个个眼神古怪。 白飘飘跺跺脚,将明日议亲一事说了说,就气呼呼上了楼。 众人:“…” 咋感觉小妹还没出嫁就已经成别人家的了? 这林生该不会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这一夜,林家二老美滋滋睡香香。 这一夜,白家众人疑虑重重,彻夜难眠。 这一夜,白林二人羞红了脸,等待天明。 “喔喔喔…” 今日的鸡鸣声仿若格外嘹亮,林家一大早就热热闹闹。 林生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微微整理发型,就跟着林家老两口以及林正骑车去议亲了。 众人走后,随着一声“吱呀”,君轻走出房门,朝隔壁看了眼,想到上个位面与封离领了结婚证一事,他们好像还没有办过婚礼呢? 这个世界要不要补上呢? 君轻望着商离房间,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屋中商离似有所感,朝门口瞥了眼,继而低头看书。 他要快点跟上她的步伐呢!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君轻,嘴角露出邪笑。 瘆人得紧! 第53章 受宠村姑(25) 白家这边,除了白家众人眼神古怪,其他一切顺利,最后婚期定在本月底。 商议好婚事后,林家众人在白家吃了顿午饭,又叙谈了一下午,将近傍晚才赶回林家,林生没有同去,打算留在店里帮忙,林家人自是没有意见。 晚饭后,君轻扫了眼天际一枚弯月,算算日子也该去趟后山了。 刚要抬脚出门,王桂花忧声响起:“闺女,咱家现在不缺钱,要不别去了,晚上不安全。” 君轻每次上山,王桂花都忍不住担心,不知为何,今晚格外强烈。 君轻回头瞥了眼对方,吩咐道:“在我回来之前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王桂花听完,心中不安更甚。 不待对方反应,君轻已然走远。 王桂花好半晌回神,立刻召齐大伙,围坐在桌边,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淌过,王桂花愈发焦躁,眼睛时不时看向大门处,若是以往君轻早就回来了,今日门口咋还没动静? 林刚这个离不了肉的,也坐不住了,眼睛紧盯门口。 其他人亦然。 然而无人注意,一旁林梅花眼眸微垂,唇瓣阴森。 正此时,“吱呀”一道开门声倏地响起。 众人心头一跳,转眸望去,只见商离从屋内走了出来,月光如水,拉出一道细长身影,晚风带着凉意吹过,银杏枝头沙沙作响,树影斑驳,晃的人眼花缭乱,内心紧紧揪起。 商离在众人目光之下走至桌边坐下,安安静静,也朝门口看去。 角落里的林梅花偷偷瞄了眼对方,商离似有所感看了眼,林梅花赶忙低头,双颊微红。 今晚过后,就没人和我抢了呢! 商离并未发觉异样,扭头盯着门口。 而此刻的君轻正反手拧断一个男人手腕,接着是胳膊和脚腕。 干完这一切,君轻将人扔在地上,踹了两脚,从空间拿出一把上个位面瑞士刀贴在男人脖颈。 轻轻一划,霎时出现一道血痕。 男人已然吓得浑身发抖,目露恐惧。 “想活吗?”君轻清冷出声,刀片在对方脸上拍了拍。 “想…想活…”男人嗓音吓得支离破碎。 君轻满意了,勾了勾嘴角:“那就要看你待会的表现了。” 男人拼命点头,抖如筛糠。 君轻收起刀,嫌弃拎起对方往回赶去。 脚下生风,快如残影。 凉风呼啦啦吹在男人脸上,似是刀子,刮得生疼。 今晚他会来此,还是林梅花告知的,自大林家闺女瘦下来,就变得比十里八村那些个姑娘都漂亮,他都偷偷看了好几回了。 一次无意间被林梅花发现,他以为对方会转头告诉王桂花把他骂一顿,却不想,竟然告知他君轻今晚会去后山。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当时没想太多,乐得几晚没睡着觉,终于等到这天,在下地之人都手工回去,他便早早到山脚下小路旁守着。 没过一会儿,果然看见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瞧清模样,还真就是林君轻。 本打算等对方路过面前时,趁人不注意,将其按倒,结果却被对放一脚揣趴在地。 想着想着,男人眼中浮起怨毒,都怪林梅花没交代清楚,否则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就在林家众人焦躁不安,心脏提到嗓子眼时,耳边传来一道巨响。 “砰…” 门忽的被人踹开,一只小脚迈了进来。 众人屏住呼吸,待看清来人模样,心中长舒一口气。 可还没等这口气舒完,心脏又被吓得高高提起。 因为君轻手指拎着的是个人! 大活人! 众人看向君轻的目光霎时惊恐。 君轻无视众人脸色,将人往院中一扔。 男人疼得一阵龇牙咧嘴,脸部刚好露在树影之外,被人瞧个正着。 只听林刚一声惊呼:“钱老三!” 第54章 受宠村姑(26) 林刚这一吼将众人吼回了神,纷纷朝地面看去,目露鄙夷嫌弃,甚至是恶心。 王桂花最先反应过来,慌忙从屋内跑出,拉起君轻胳膊就开始查看。 君轻眉头皱得能打结。 王桂花浑无所觉,直到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没事后,才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这时,林老头也跑了出了,手刚要碰到君轻,就被对方侧身躲开。 林老头扑个空,险些摔了一跤,还好死不死踩到男人右手,引得对方一声痛呼,惊起银杏枝头麻雀纷飞。 刚走至树下的林刚莫名后退两步,望着树顶,摸了摸额头。 林家老两口这才把注意力转到钱老三身上。 王桂花是个精明的,又在婆婆手下讨了半辈子生活,见过的阴私事也不少。 这个钱老三有念童癖,早年因为祖上有几个臭钱,每次犯事后就给那家人一些补贴。 早些年农村日子难过得紧,那些人家无论是为了闺女的声誉还是那点活命钱,都把事给瞒下来,即便上面有人查也查不出什么。 但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常在河边走迟早要湿鞋。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钱老三是个什么鬼东西,其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这几年祖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没以前那么嚣张来个顶风作案,但也没死心,村上谁家看到他,都把自家闺女藏得好好的,这就是个变态! 商离虽然不知钱老三,但不妨碍他能猜到几分,霎时,一双眸子划过心疼,紧盯君轻。 君轻唇角勾起,很是受用,扫了眼地上之人,好像突然顺眼许多。 其他人反应过来亦是眼染忧虑,在君轻身上打量一遍,甚是庆幸。 只有林梅花,低着头,忐忑不安,心脏似要跳出来。 此刻,王桂花眼神如同毒蛇,直直落在钱老三身上,似要将人一口咬死。 “畜牲,你这个天杀的畜牲…” 忽的,王桂花抬脚便朝男人踹去,便踢边骂,目光似是猝了毒,直到心口怒气消散一点,才堪堪停脚。 而钱老三已然疼得喊不出声,眼眸却死死盯着一个方向,带着怨毒:“时…你…还…我…” 嗓音如同老风箱,口齿不清。 想要伸手指向林梅花,却发现毫无力气。 众人顺着对方目光看去,只见林梅花腿脚生软,些许不稳。 其侧林竹花小脸疑惑,询问出声:“大姐姐你怎么了?” 嗓音清甜稚嫩,可在林梅花耳里,却如同恶魔呼唤。 一个不稳,坐倒在地,双目恐惧,低声念叨:“不关我的事……不是我…” 林梅花虽然心思重了点,但不过才十五之龄,心性显然跟不上心机,不够沉稳。 她的异样很快就被众人察觉,王桂花稍一思索就知是啥情况。 当场气笑了:“真没想到我老林家居然养了条毒蛇!还是个蒙不吭声的!吃的喝的都是靠我闺女,竟倒过来害她!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王桂花就要跑过去对着人又打又骂,中间李香兰拦了一下,却被对方推开。 “我让你害我闺女,让你害我闺女,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牲,你给我去死,白眼狼…” 许是气得狠了,王桂花打到最后,竟然流出老泪,坐在地上呜咽。 林刚夫妻两赶紧过去将人扶起,轻抚后背,给其顺气。 林老头恨恨看了几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梅花,一脸气氛,碍于是个男人,不能像王桂花那样对着小辈狠手打骂,不得不站在一旁,气得七窍生烟。 要说现场谁心情最复杂,当然是林正和李香兰。 李香兰知道自家闺女小心思多,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她后悔没有从小好好教育她,以至于走上歪路。 林老大是个粗人,又一向孝顺,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家会出个这么狠毒的人,还是自己闺女! 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几个小辈纷纷躲在自家爸妈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地面。 尤其是林兰花,吓得小声哽咽,被李香兰一阵安哄,才停止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晚风吹落几片银杏叶,飘飘零零,落于地面。 王桂花似是哭饱了,冷静不少,擦干老泪,看向君轻:“我的闺女,都是妈的错,把这么条毒蛇放家里,妈对不起你啊,幸好你没事。” 君轻眉头皱了皱,刚刚王桂花难过之时,她心口居然疼了一下,与对小家伙的不一样,这种感觉很陌生。 君轻猜测,许是原身残留的意念作祟,方才一幕极有可能触发了对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难道说,原身致死都牵挂的是王桂花? 君轻眉头微蹙,她不是原身,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挖了挖记忆,君轻觉得即使原身活着,也许都说不清自己最在乎的是谁? 或者是个什么? 这个问题,也只能成为未解之谜,随着原身死亡而湮没于记忆长河… 第55章 受宠村姑(27) 林梅花此刻躺在地上双眼无神,没有焦距,这个模样与疯傻之人没什么区别。 林正夫妻心中并不好受,心寒偏多。 虽说王桂花疼爱小姑子多点,克扣了大家吃食,可也没缺了大伙一日三餐,这个待遇和后面几个村子比起来,林家孩子算是幸福的了。 这个世道,不说让你填饱肚子,只要不饿死,就是大恩了。 为何非要和爸妈的心头肉相比呢? 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一只手上五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谁又能敢保证自己就不偏心? 这个年代,在这片土地上,有多少了家庭就有多少不公,尤其是落后的农村,可前后几个村,就出了林梅花一个! 李香兰想到自己在娘家的生活再比较比较大丫,两者之间就好像有一条鸿沟,跨不过去。 自家大丫身在林家不知福,想要的太多,嫉妒使人丧失理智! 李香兰叹口气,看向林老大,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怎么不心疼? 林老大轻拍对方后背,他是个粗人,也知道自己愚孝,但是人活在世得明理知羞! 对自己做过的事担负起责任! 警察会觉得杀人犯可怜就法外开恩吗? 被你杀掉的人又何尝不无辜? 所以说鲁迅先生的至理名言很是精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人活在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 这些苦难该是让你化茧成蝶的阻力,而不是堕落地狱的理由! 林梅花走不出这求不得之苦,去嫉妒,又堕入怨憎会之苦,又去渴求,如此反复生生不息,至死方休,这何尝又不是苦?! 今天这事让在场所有人对人心又有了新程度的认识,世态炎凉之下,人心叵测,即便血脉至亲,亦能以刀相向。 多么可怕啊! 众人扫了眼林梅花,内心甚是复杂。 王桂花已然冷静不少,转身扫了眼四周之人,目光不善。 怪她十几年来待闺女太好,遭人嫉恨,才会发生此事。 想到此处,王桂花在众人身上打量一番,尤其是林轩。 这个是家中长孙,若在旁人家,必然呵护如宝,可在她这,却没这份待遇,保不齐,对方也存了这等心思。 林正夫妻看到自家妈那个眼神,赶忙将林轩往身边拉了拉,摸了摸对方脑袋,表示安慰。 王桂花深深看了林轩几眼,才挪开视线,目光再次落在林梅花身上。 李香兰霎时紧张起来,不知道王桂花要怎么处置大丫。 王桂花自是想将人赶出林家的,眼不见为净,可想到对方知晓君轻打猎一事,把人放在外面不安全,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好在出嫁前都不能踏出林家半步! 君轻一个读心术就知对方在想啥,唇瓣扯起,拉着商离就各自回屋,毫不关心事情后续。 众人扫了眼两人背影,没说啥,小姑子都不在意,他们跟着瞎操什么心? “以后大丫就待在家中不准出去,过完年都十六岁了,再给她相看相看人家。” 王老婆子知道十六岁有点早,但是看着这个大丫就膈应,嫁远点最好,最好这辈子都看不到! 李香兰见状想开口阻止,却被林老大拽住:“妈这已经算是退了一步,要是将人赶出林家,那更是把大丫往死路上推。” 李香兰立刻想到赵翠翠这个没娘家的,这些年王桂花可没少骂她,思虑至此也就死了心思,点点头。 此事到此已然接近尾声。 至于钱老三则被林家几人趁夜抬回家门口,走前威胁几句,把人吓个半死,这才放心离开。 这一夜,除了君轻二人,林家众人彻夜失眠。 当黎明再次来临,鸡鸣如约响起,林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赵翠翠赶忙穿好衣服去开门,来人正是国字脸二人。 将人请进堂屋,赵翠翠端过两杯水,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没有野猪肉。” 此话一出,国字脸男人坐不住了。 昨天他刚刚接了一个大单子,对方需要一百多斤猪肉,想着林家一直以来都没问题,也就应下了。 如今看来,这单生意恐要拱手让人了! 第56章 受宠村姑(28) 赵翠翠脸上挂不住,不知如何是好,谁能想到上午定亲还欢欢喜喜,晚上就发生那等事? 就在她为难之际,王桂花的大嗓门传了过来:“这生意,我们林家以后不做了。” 昨晚一事,让她心有余悸,细思恐极。 国字脸男人一听,脸色霎时很难看,他们林家甩手倒是轻巧,可是他这边就难处理了。 正欲出声拯救一下,就见君轻走了过来,面无表情道:“明早有货,以后继续。” 国字脸松下一口气,笑道:“好,那我明早过来拿。” 话至此处顿了顿,继续道:“若是以后林家不打算做了,还请提前一个星期通知我,这边下的单子不好更改。” “嗯。”君轻微点头。 男人放心不少,见已谈妥,也不好多待,带着小弟出了林家。 人刚走,王桂花就走到君轻面前,忧声道:“闺女,咱家如今钱已够花,后山就不必…” 话未说完,君轻已然绕过她回了屋。 王桂花:“…” 老脸委屈成包子。 晚饭后,林家众人无人离席,均是看向君轻,目露担忧。 王桂花忍不住了,出声道:“闺女,等会妈和你一起去,还有个人照应着。” 君轻额角跳了跳。 她去? 还不知道是谁照应谁呢? 遂拒绝出声:“不用。” 王桂花还不死心,被大魔王“惊鸿”一瞥,霎时蔫了。 放下碗筷,君轻起身就要抬脚出门,衣袖就被商离拉住。 “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去?我在这…会担心。” 商离微抬眼眸,甚是紧张。 君轻定定看了对方好几眼,点了头。 王桂花:“…”她这是遭嫌弃了? 众人:“…”见色忘妈! 君轻浑不在意众人想法,拉着商离就走了出去。 是夜,月色朦胧,淡淡柔柔,撒于两人肩头,墨影交叠,静谧相依。 山上动物早就被大魔王吓到林子深处,两人一路安然。 商离低着脑袋,任由君轻牵着,耳尖如同涂了红釉,月色之下,似要晕开。 君轻眸色暗了两分,又走了十几分钟,耳朵动了动,将人藏好,就欲离开。 衣袖再次被人拉住。 商离眉宇蹙起,水眸漾起担忧,眼角泪痣红得愈发勾人,如妖似魅。 君轻深吸一口气,扯下对方双手:“等我回来。” 商离咬咬唇,乖巧点头。 君轻转身,径直走入大山深处。 直至对方身影被密林湮没,少年才收回目光,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树木参天,遮云蔽月,阴森恐怖,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蹲于角落,一动不动。 时间如同车轮在心间碾过,极其缓慢,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凄厉叫声忽的响起,在这幂幂深林格外瘆人。 商离担忧抬眸,恰见远方立着一道娇小身影,肩头扛着庞然大物,往此处赶来,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起身,正欲抬脚朝来人走去,双脚就被藤蔓绊了一下,身体直直往前栽去。 少年闭上眸子,等待疼痛来临,却不想整个人扑进一处柔软。 “怎么这么不小心?”君轻搂紧少年腰肢。 商离耳根红透,抿唇不语。 “脚可有受伤?”君轻询问出声。 少年还未回答,人就已被对方打横抱起:“我还是自己看吧。” 寻到一块大石,君轻将人放于其上。 商离羞得俊脸潮红。 君轻眸色微暗,伸手就要褪去对方鞋袜,却见少年缩回双脚,紧张道:“没,没有。” “是吗?”君轻嘴角恶劣勾起:“可我还是不放心呢?” 语罢扣住少年脚腕,鞋袜尽落,脚腕微下之处,些许红肿。 “还真是不诚实呢。”君轻掌心暗运灵力,轻柔对方脚腕,眸色愈发深沉。 商离脑中已然炸得七荤八素,瞬间死机。 不知过了多久,君轻终于舍得松手,给其穿好鞋袜。 “好了。”君轻直起身,看向商离。 月光之下,少年紧抿薄唇,桃眸似有水雾,些许迷离。 君轻眸底邪气滋生。 真的,快忍不住了呢… 脚步往前迈出几步,俯身将人困于双臂之间,指尖伸出,释放对方双唇,轻轻摩挲两下。 唇瓣微凉,使得少年清醒几分。 然而下一瞬,大脑再度瘫痪。 只见少女低头封住对方唇瓣,齿间碾咬,血液渗出,君轻眸底闪过猩红。 第57章 受宠村姑(29) 不知过了多久,晚风吹过,树叶飘飘荡荡,恰有几片落于大石之上。 君轻松开少年。 商离眼眸躲闪,垂头不知看向何方。 君轻捏住对方下巴,凑近少年耳蜗:“记住了,你是我的,以后一直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就算是死也是我的。 商离耳朵抖了抖,酥酥麻麻,心脏似是被撩了一下,跳得很快。 “嗯?”君轻手下力度大了些。 商离回神,乖巧点头。 君轻笑了,邪气森森。 空间某兽:“…”主人笑得好变态! “走吧。”君轻将人抱下地面。 走至野猪旁,一把将其扛起,继而向少年伸出右手。 商离俊脸红了红,放了上去。 “呵…” 君轻嗓音带着愉悦,飘荡于密林深处,却不知将整座后山动物吓得瑟瑟发抖… 与两人惬意而归不同的是,林家众人心头分外紧张,比之昨日不遑多让。 王桂花坐立难安。 闺女咋去这么久都没回来? 莫不是又出事了? 钱老三还没死心? 越想越慌,“蹭”一下站起身,扭头看向林老头:“老头子,走,抄家伙去后山!” 众人:“…” 林老头自是没意见,起身走到院中扛起锄头,又去厨房拿把菜刀,全副武装,就与王桂花踏出了大门。 众人:“…” 林家老两口还未走几步,前面转弯处就出现两道身影,些许奇怪。 待看清模样,欢喜得扔下武器就往君轻那边跑去。 君轻:“…”我不认识他们! 牵着商离快步回了林家。 老两口捡起“武器”紧随其后。 君轻扔下野猪转身看向王桂花:“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又指了指商离:“还有他。” 众人:“…”莫名觉得暧昧! “好好好…”王桂花吩咐赵翠翠去做。 其他人自是围着野猪转圈圈。 林家三个男人少不了又是一阵忙碌,直到月上枝头方歇下。 是夜,暖意融融。 时间如同溪水不紧不慢流淌着,枝头新芽一茬接着一茬,日渐变深,五月底在林白两家期盼中即将到来。 婚礼前一天,林家可热闹了! 林家老两口由于彩礼一事发生争执。 林老头打算将自行车添进彩礼中。王桂花不同意,这骑过的车如何送得? 还把林老头大骂一顿! 以她之意,家里肉多,该送这个,多送点也不亏! 林老头不同意,哪有人彩礼送这个的? 这不瞎胡闹! 于是呛了几句,又是挨对方一顿大骂! 主屋东间,一大早上就闹得鸡飞狗跳,屋顶麻雀怀疑禽生! 林老头这次硬气了,死活不退步,最后自然被王桂花好一顿修理,脸上可精彩了! 一天都躲在屋里不出来。 没脸见人! 两人最后没有达成协议,王桂花寻上了君轻。 此刻,西二间内。 君轻瞥了眼对面之人,眉头皱起。 这林家老两口都是个舍不得花钱的,咋就只想着拿家中现成之物做彩礼?外面集市上不到处都是吗? 然而大魔王不知道,老两口存那些钱都是打算给她买吃的! 若是知道了,估计得气到额角直抽抽。 “你决定就好。”君轻不想理会,又把问题抛回去。 王桂花见君轻如此,恍然拍了拍脑门,笑道:“闺女,都是妈的错!” 君轻:“…”这又是发什么疯? “妈咋就忘了,你才十二岁,不知道彩礼一事,妈跟你说说…” 随着对方越说越多,大魔王眉头越皱越紧,似要拧成麻花。 “停!”君轻忍无可忍,出声阻止。 王桂花唬了一跳,差点被自己口水噎住。 “闺女,你咋了?”王桂花一脸懵逼。 君轻:“…” 感觉一拳头砸在棉花上。 深吸一口气,从口袋掏出几块玉佩丢了过去。 “够不够?” 王桂花看清东西,已然愣在当场,最后老眼瞪如铜铃。 “闺女,你哪来的?”王桂花边揣东西边问。 “抢的!” 理直气壮! 王桂花:“…”你骗傻子吧? 君轻:“…”讲真话也没人信! 王桂花老脸狐疑,低声道:“在哪抢的?” 模样鬼鬼祟祟。 君轻撇过视线,胡说八道:“山上!” 王桂花信了! 君轻:“…”为毛假话得人心! “闺女,你妈我年幼时,常听老人说,后山有宝藏…” “停!”君轻额角跳了跳,再不阻止,耳朵都能做噩梦! 王桂花打住嘴,看向君轻:“闺女,你又咋了?” 一脸无辜。 君轻磨磨牙,起身,将人推出房门。 王桂花:“…” 闺女这又咋了? 君轻:“…” 因为君轻所出之物,林家老两口也不争执了,这几块玉佩,随便拿一个出去都是倍有面子。 王桂花又去集市买了些必要之物添置进去,心疼得拍着胸口直叫唤,睡觉时候都没放过林老头,最后对方还是捂着耳朵睡了过去。 第二天。 林家上午掐准了时间去迎接新娘,依旧是两辆自行车,君轻二人的没人敢碰。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鞭炮声,林生就把白飘飘接近了林家。 拜堂时候,君轻嘴角直抽抽,这个年代一拜居然不是天地而是毛大大画像! 三拜结束,送入洞房。 闹洞房一事,君轻自是不会参加,只是看着院中热热闹闹,众人交头接耳聊着天,一派喜气,眸色微暗,无人得知她在想什么。 商离从屋中走出,恰见君轻垂眸深思,莫名心慌一瞬,上前拉住对方衣袖。 君轻回神,疑惑出声:“怎么了?” 商离低头不说话,手下越发紧了。 君轻:“…” 自家药这是闹哪样? 无奈叹口气:“回屋看书吧。” 商离乖巧点头。 第58章 受宠村姑(完) 而从这天之后,商离就如同尾巴,时时刻刻粘着君轻,看书都搬到对方屋中。 君轻倒是没意见,自家药就该放眼皮子底下!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出双入对。 林家众人自是无话可说。 小姑子的事,还是少掺和,小命要紧! 林刚:“…”肉祖宗做啥都是对的! 林家多了个白飘飘,日子还是照常过,因为要去店上帮忙,两人经常待在白家,白老头自是乐意,林家更没意见。 白云苍狗,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林家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这期间,林梅花格外安静,君轻几次神识扫过,并无异样,想来该是被王桂花打怕了。 君轻无良摇头,还以为是个能折腾的,啧,真没意思! 在次年三月,大地回暖,万物复苏之时,王桂花就匆匆给林梅花相看人家嫁了出去,是个离小青村有二十多里的一处农家,这之后,对方就没回来过。 倒是李香兰会时不时过去给她送点吃食,每次都是瞒着王桂花。 几度春秋恍如弹指,一晃而过,终于来到七七年。 君轻二人在一年前直接报名读高三,这么做只是为了顺利参加高考。 此事将村里一众老师吓了一跳,再测试过两人知识水平后皆是一脸震惊。 不少人询问,君轻都未解释,最后众人无果而回,但还是同意对方直接进入高三。 这样两根苗子,将来必定不简单,到时候他们这些个老师还不得沾光! 校长更是喜不自胜,等着两人事业有成,回来给学校扬名! 教育改革,七七年刚恢复高考,君轻二人双双报名,选的皆为理科,结果自然毫无意外。 君轻选的还是s市一所大学,商离为了天天粘着对方,亦是选了那所学校。 林家老两口则在君轻上大学之后就把家分了分,拾掇拾掇包裹,跟两人一起去了s市。 被自家爸妈抛弃的众人:“…”真的,我们信了,大家可能都是捡来的! 说不定垃圾桶还是挨着的! 而此刻,林家老两口内心却并不平静! 看着大魔王掏出一沓钞票扔给房屋售卖员,已经愣得说不出话来! 自家闺女这钱是哪来的? 莫不是又是抢的吧? 摸摸自己包袱里那些,莫名觉得寒酸。 君轻又买了辆轿车,载着脚软云云的林家老两口以及商离,往新买别墅赶去。 商离看着君轻开车动作,眸光晦涩,一年前他就有所怀疑,对方突然要读高三,借着第二年就恢复高考,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还有之前那些书,里面不少内容比之现下教学所用的都要深奥,且那些书明显有撕过的痕迹,对方是想遮掩什么? 一个能预知未来之人还能遮掩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开车的君轻扫了眼后视镜,唇角不禁勾起。 君轻所买别墅在s市北郊,君轻特意开车多逛几圈,并未发现上个位面封家的痕迹,眉头不禁皱起。 记得封家在民国时期就是傲立一方大家族,世代扎根s市,怎么会没有任何踪影? 若说是因她出现,打破历史轨迹也不可能,她一直安静待在小青村,与s市八竿子打不着,她也没做啥大事,根本撼动不了历史! “蠢兽,这是怎么回事?”君轻边下车边与某兽神识交流。 某兽半天才反应过来,狗腿道:“正常每个位面都是独立的,这个位面和上个位面没有交集,主人可以看成是平行空间,但是有些位面因为某个时刻出现外来者,继而改变历史,这很正常。” “也就是说封家的消失有可能是因为外来者改变了历史轨迹,但同样的,封家的出现会不会也是外来者改变了历史才造成的呢?”君轻淡淡询问。 “对哒,主人好聪明,上个位面和这个位面都不是原始位面,都有过外来者的痕迹,宝宝没去过这个地球的原始位面,不知道有没有封家。” “若是两个位面有了交集又会怎样?”君轻继续询问。 某兽摇摇头:“主人,这种情况很少,概率基本为零,除非一个人意念强大到可以对抗天道,从而重生!” “重生?”君轻嘴角勾了勾,鬼使神差看了眼商离。 她自是知道对方不是重生,但是体本就是逆天而存,若是没有她,没有五色石,那这个位面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君轻倏地抬眸扫向天际,眸底晦暗难明。 “闺女,看啥呢?”王桂花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 少女将钥匙扔了过去:“自己开门。” 王桂花自是喜滋滋接过,拎着东西就往门口走去。 而一旁商离,也抬头看了眼天际,不知为何,他刚刚总觉得空气些许沉闷,压得他似要喘不过气来。 “走吧。”君轻瞥了眼商离。 商离回神,跟了上去。 君轻四人就这样在s市定居,大学毕业后,君轻跟商离拿了结婚证。 小红本到手那一刻,商离俊脸羞得红如霞火,自然,回去之后必是要被大魔王好一顿欺负。 这一世,君轻并未和商离举办婚礼,她总觉得没弄明白那种异样感觉是什么,就是无法安心 而这个问题,一直到商离生命结束才些许明朗。 此刻商离已然六十多岁,躺在病床上,眉目依旧清朗,是个帅老头。 商离眼皮沉重,却依旧努力睁着,那双桃眸带着不甘。 这样的他,使得君轻想起初见时,阳光下,田埂上,少年衣衫破旧,脸色苍白,然而满眼都是倔强。 那双桃眸与此刻不禁重叠。 君轻忽然觉得心脏有些疼,疼得她快无法呼吸。 深吸几口气,闭了闭眸子。 再睁眼,却见商离桃眸水润,沁出泪花,强撑着力气询问出声。 他问:“这一生…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语罢,便再也撑不住,永远阖上了双眼,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晶莹… 君轻心脏猛然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很疼很疼,伸出微皱右手,摸了摸。 半晌,嘴角微微翘起,喃喃出声:“是喜欢吗?” 然房间里并没有回应。 低头,伸手拿过玉佩,最后看一眼床上之人,目光极其认真,似要将其刻入灵魂。 “走吧。” 下一秒灵魂抽离,空间扭曲。君轻的身体也缓缓倒在病床上。 第59章 缘起是你(1) 夜色如墨,月明星稀,山峦起伏,密林之间萤火飞舞,如同繁星点缀凡尘,草丛里虫鸣声声,趁得整座山愈发静谧。 可是这般宁静氛围,偏被一道粗犷男声打断。 “快点,再往前走几步就扔下去。”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刀疤男转身看向身后两人。 此刻,两人双手些许颤抖,抬着一个大麻袋。 “老大,真要把她从前面扔下去?这可是杀人,要犯法的!” 其中一人颤声道。 刀疤男闻言,脸色不悦,若非对方出手太壕,他也不会冒险接下此单。 整整一百万!他得干多久才能赚到这笔钱? 怎么能放过? 不行! 遂脸色又坚定两分,催促道:“磨磨唧唧什么,赶紧的!” 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两人抖了抖,低头认命干活。 刀疤脸满意了,正欲转身,忽听得一道“哗啦”声。 麻袋一角刺出一把刀尖,直直往下,霎时变为两半。 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瞬间露出,把一旁两人吓个半死! 刀疤男还算镇定,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还不是被他一棍子打晕了? 怕个球! 然而下一瞬他就傻眼了。 女孩不过三两下,旁边两人再无生息,瑞士刀尖滴答滴答往下滴血。 配上其后夜幕荒山,这场景,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你…别…过来…我…” 刀疤男往后退几步,眼神恐惧戒备。 君轻面无表情,一个闪身,抬脚一踢,人已趴下,揪起对方后衫,刀片贴于男人脖颈:“说,是谁?” 男人惊惧万分,抖如筛糠,颤声道:“那…那人…浑身包裹严实…我不…不知道…是谁…只知…知道…是个女人。” 语罢,乞求看向君轻。 君轻面无表情,手指微倾,刀尖直入对方咽喉,血液溅出,男人死不瞑目。 君轻低头看了眼鞋面,一滴殷红赫然而现,红白相印,煞是刺眼。 皱皱眉,指尖灵力飞出,落于鞋面之上,瞬间干净如初。 君轻瞥了眼手指,望向天际,唇角意味不明勾起。 须臾回神,掌心药粉散出,不过几吸,尸体化为一滩水迹,没于草根。 君轻找个干净之处盘膝坐好:“蠢兽,记忆。” “好哒,主人。” 旋即,君轻脑袋一疼,各种画面在脑中闪过。 原主名为顾君轻,十九岁,是个孤儿,三岁被人捡去孤儿院。 在原主记忆中,模模糊糊有个女人身影,一直哭一直哭,甚是绝望。 原主自记忆起脖子上就挂有一块白色平安扣,上面刻有花纹,具体是什么,对方并不知晓。 原主是个单纯的,在孤儿院人缘很好,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在孤儿院,她有一个闺蜜,格外漂亮,只是脾气不好,大家都不爱陪她玩,只有原主肯亲近她,日积月累,两人熟识,成为闺蜜,同吃同住,一直到高中毕业。 在原主读高一时,喜欢上娱乐圈一个明星,名叫靳元,是个流量小鲜肉。 长相阳光帅气,暖男一枚。 原主第一次在屏幕中见到对方就春心萌动,觉得遇到真命天子了,高中时经常逃学跑去各个机场蹲点,只为见对方一面。 最后人没见着,学业落下一堆,连个大学都没考上。 闺蜜陶菲菲大学读的是艺校,对方觉得自己天生丽质,胜过不少女明星,打算将来进娱乐圈。 由于读艺校极其烧钱,原身耐不过对方软磨硬泡,且两人关系一向要好,不得不在外面打好几份工,这才堪堪够对方学费。 原身刚开始些许抱怨,但陶菲菲告诉她,等其出道就让她做助理,说不定还能跟靳元合作,到时候原身便可天天见到对方。 原身这个傻的,还真就信了,干活更加卖力,常常熬夜,生活更是粗糙如同老妈子。 (这个故事注:双洁文,男主没脏,女主就这样,喜欢就抢过来,没那么多耐心谈情说爱,有这个时间,人都啃了好几遍了。) 第60章 缘起是你(2) 原身对陶菲菲寄予厚望,完全没有防备,有一次,洗澡时发现脖子上平安扣不见了,就询问对方。 陶菲菲说没看到,还帮原身在房间搜找一遍,并未找到,便安慰对方几句。 原身其实不怎么在意平安扣,都这么多年了,要是家人还记得早该找来了。 对陶菲菲笑了笑,此事也就揭过。 两天后,原身与往常一样查看靳元动态,结果刷出一条消息,差点把她吓个半死。 尹氏娱乐老总找回自己丢失多年的女儿,照片曝光,此人正是陶菲菲! 怎么叫她不震惊? 陶菲菲跟她说自己是因为父母意外去世,家中没有其他亲人,才不得不进孤儿院。 现在冒出来的尹氏老总是个什么鬼? 原身百思不得其解,赶忙掏出手机拨打陶菲菲,结果电话那端显示空号。 没办法,原身不得不去对方学校周围蹲点,终于在傍晚前等到对方,跑上前就打算质问。 陶菲菲不得不把她拉进角落,并告知原身,她马上就要出道了,让其过去当助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原身也不在意,她只想着如何接近靳元,既然陶菲菲这么说了,她就满意了,目的达成,也不赖着对方,欢喜而回。 没过多久,陶菲菲确实出道了,原身顺利成为对方助理。 而最近,陶菲菲接了一部戏,靳元主演男一,她则饰演反派女二。 原身也就有机会见到靳元,喜不自胜,昨晚上陶菲菲又告知对方靳元晚上喜欢去片场后方耳山散心。 晚上进山,原身虽觉古怪,但也没想太多,陶菲菲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其好好准备。 原身自是欢喜得不行,化完妆,早早就去山脚下等着。 结果等来的不是靳元,而是刀疤男,二话不说将其打晕,打算走小道扔下山崖,接下来的事君轻就知道了。 睁开凤眸,起身,看了眼不远处的悬崖,君轻冷笑一声:“不足百米,与神界那些相比,简直就是土丘。” 语罢,再不回头往山下而去。 找到原身住处,君轻逡巡一番,四处贴有靳元照片,包括所用化妆品皆为对方代言。 君轻嫌弃皱眉,这个长相,顶多算凑合,见过小家伙的盛世美颜,这世间男颜都得惭愧。 打开衣橱,一股霉味飘散而出,君轻瞬间屏蔽嗅觉,关门走了出去。 她是不打算在此住下了,至于里面之物,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那块平安扣,如今该是在陶菲菲那里。 君轻勾勾唇,既然她来了,对方从原身这抢走的东西,是不是也该还了? 摸了摸口袋只有五百块钱不到,打算去附近酒店开间房。 洗漱完毕,君轻吩咐某兽几句便安然入睡。 今夜似乎过得格外快,当朝阳从地平线升起,天空渐渐泛蓝,君轻睁开睡眸,扫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 起身,唇瓣扯起,不知道等会对方看见她安然无恙,表情会是何等精彩呢? 真让人迫不及待呢。 此刻,陶菲菲刚至拍摄片场,急急环顾一圈,嘴角越翘越高。 顾君轻不在,看来刀疤男得手了。 瞬间神采飞扬,威胁没了,这尹氏以后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第61章 缘起是你(3) 陶菲菲终于放下心中巨石,踩着高跟鞋,步伐轻快走进化妆间。 几个化妆师见到来人愕然一瞬,表情古怪。 这位大小姐咋来这么早? 平日里哪天不是三催四请才姗姗来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众人收起思绪笑了笑:“菲姐早。” “嗯,早。”陶菲菲心情格外愉悦,走至化妆椅旁坐下。 众人眼神顿时更加怪异了。 小心翼翼忙活手头事物。 直到上午十点,众人惊觉不对。 顾君轻咋还没来? 不是说就放一天假吗? 莫不是辞职了? 摇摇头,这绝不可能! 这个片场谁人不知对方喜欢靳元,助理这个位置还是走后门当上的。 怎么可能放弃? 除非脑袋被门夹了! 陶菲菲自是知道顾君轻是怎么回事,心情甚好,嘴角弧度不禁又大了几分。 几个化妆师因为这一笑,不得不重画,心中抱怨几分,认命干活。 定妆完毕,陶菲菲照照镜子,娇俏明媚,很是满意。 正欲起身,忽听外面响起一阵惊呼声,眼皮跳了跳。 片场外,君轻开着一辆白色豪车,瞬间成为众人焦点。 打开车门,轻脚下车,扫视一圈,满地下巴。 “这真是顾君轻?我是不是看错了?” “顾君轻该不会有什么孪生姐妹吧?这气质完全不像她。” “说不定是攀上哪位金主了。” “你瞎说吧,就她之前那个长相娱乐圈哪个有钱人会看上她?” “……” 无视众人惊疑,君轻缓步迈进片场。 恰此时,车门再次打开,一张萌脸顿时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某兽哼哧哼哧爬下车,关上门,迈开小短腿就往君轻身边跑去,嘟了嘟嘴:“姐姐,抱。” 君轻眼底划过嫌弃,睨了眼对方:“滚。” 某兽:“…”嘤嘤嘤,主人自从有了小婊砸就不理人家,宝宝好委屈。 “闭嘴。”君轻额角跳了跳,凤眸如刀。 霎时,某兽蔫成包子。 收回视线,君轻继续往前走。 不过两分钟,人已至弑邪拍摄现场。 众人见到来人,均是齐齐一愣。 女导演看清来人模样,没好气道:“顾君轻这都几点了?你才知道过来?要是不想干早点走人!还有啊,不是什么人都能带进片场!” 语罢,不屑瞥了眼君轻二人。 某兽磨磨牙,气呼呼瞪回去。 君轻则是面无表情,迈过对方往前而去。 刚进化妆间,就迎面撞上两人,一男一女。 女孩约莫二十岁,包子脸,一双眼睛大而明亮,论模样,确实可爱。 然而根据原主记忆,这个小姑娘可是没少挖苦她,是靳元的脑残粉。 男人年纪略大些,身穿桃粉色衬衫,些许娘气。却是这里唯一替原主说过话的人。 两人看到君轻眼底闪过诧异。 包子脸女生反应快些,讥讽出身:“顾君轻,你今天来这么迟该不会是晚上没睡觉去打扰靳元了吧?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你这长相在圈子里一抓一大把,靳元他是不会看上你的!” 某兽:“…”主人这是遭嫌弃了? 君轻面色如初,见识过上个位面王桂花的骂功,眼前之人不过尔尔。 毫无杀伤力! 不打算理会对方,抬脚朝前走去。 包子脸女生不乐意了,正欲跑上前拦住去路,胳膊就被边上男人拉住:“赶紧的吧,咱们还有是要做。” 包子脸女生甩开手臂,对着君轻背影喊道:“顾君轻你今天上班迟到了,等着被开除吧!” 语罢,嘴角恶意顿生。 第62章 缘起是你(4) 此刻,里间陶菲菲已然坐立不安。 看着镜中出现的人影,表情些许僵硬,压下心中不安,转过身浅笑吟吟:“轻轻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君轻没有回答,往前走近几分,目光清冷。 陶菲菲眸底闪过慌乱,努力镇定道:“轻轻,今天我的戏份不多,你要是想找靳元可以先去看他,不用在这里陪我。” 君轻仍旧毫无反应,安静立于一处,等其表演完毕。 陶菲菲笑容有点挂不住,不悦出声:“顾君轻,你要干什么?你今天迟到就算了还想怎么样?竟然给我摆脸色!” 君轻笑了:“终于表演完了? 陶菲菲心中咯噔一下,脸色难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君轻嘴角戏谑,忽的凑近几分,清冷道:“平安扣好戴吗?” 陶菲菲心脏瞬间高悬,美眸微闪:“什么平安扣?你休要在这胡说八道。” 君轻目露讥诮,退回原处:“我要辞职。” 陶菲菲一愣,没想到对方会出此言。 眸底划过狐疑。 “辞了可别后悔!” 君轻收回眼神,转身,背影决然。 某兽屁颠屁颠跟于其后。 人走后,陶菲菲还是难以置信。 顾君轻真走了? 她这可是放弃了靳元! 这怎么可能? “菲姐,您没事吧?” 倏地,耳边响起一道女音。 陶菲菲回神看了过去,正了正脸色:“没事。” 女人没以为什么,继续忙活手头事物。 片场外,君轻刚准备上车,胳膊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抓住。 眉头瞬间不悦皱起,凤眸半眯,扭头看向来人,恰对上一双珀色桃眸。 清澈如水,光华万千。 霎时,怒火顿消,唇瓣勾起。 小家伙,真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见面了。 夜离心口莫名悸动一下,皱皱眉,仔细打量眼前这张脸。 瓜子脸,柳叶眉,鼻唇小巧,这个模样最多算是中等。 桃眸闪过嫌弃。 君轻:“…” 脸色沉了几分。 正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模样成熟性感,女人味十足。 “夜离,听话跟我回去,我马上就帮你把那辆车买下来。” 夜里瘪了瘪嘴,微抬下巴:“不行,除非你再把尼西的最新款越野车,还有巴米克最新限量版的敞篷车都买下来我就跟你回去,不然本少就跟她走。” 说着指了指君轻。 女人脸色刷的阴沉下来,目光不善斜了眼君轻,继而看向夜离诱惑出声:“你跟我回去就帮你买,乖。” 君轻闻言,凤眸蓦地凌厉如刀。 她的人啥时候能让别人占便宜了? 女人笑容微僵,不悦道:“你看什么看,赶紧把夜离给我。” 君轻眸光更冷了,小家伙啥时候是别人的了? 夜离对二人交锋漠不关心,只看向女人:“你现在就去买,不然本少就不跟你回去。” 说完还努了努嘴。 女人目光落到夜离身上,温柔如水:“好啊,不如我们一起去买呗,刚好可以试开两下。” 夜离转了转眼珠,嘴角翘起,些许邪气,把对面之人迷得神魂颠倒。 女人咽了咽口水。 “也不是不可以,你先把买车的钱给本少。”夜里蛊惑出声。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女人脸色难看,努力笑道:“这个钱有点多,我得回去准备一下,要不你先跟我回去,明天再买。” 夜里眼底闪过不屑,完全没了耐心:“你连这点钱都没有还要做本少金主?” 第63章 缘起是你(5) 女人脸色瞬间阴郁,不悦出声:“夜离你别太过分!这一个月给你换了多少车?也不看看你前两位金主,哪个比我对你好!” 话至此处,女人神色变换,谄媚道:“不过你要跟我回去,我下个月就给你换辆新车,随你挑。” 夜离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下个月有下个月的新款车,谁要用旧的。” 君轻听到此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小家伙居然有三个金主了? 胆子可真大! 她冷冷扫过对面之人,眼里磕着冰渣,眯眸道:“谁给你买车你就是谁的?是吗?” 嗓音危险。 夜离忍不住瑟缩一下,继而微抬下巴:“哼!关你什么事!就你这破车我连一眼都瞧不上!” 语罢,时不时瞄两眼车牌。 君轻闻言,笑了,只是眸底寒凉几何无人得知。 “既如此,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 而后睨向女人,声音冷如寒霜:“你的公司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语罢将少年塞进副驾,又吩咐某兽调查夜离之前的事。随之油门一踩,扬长而去,带起灰尘漫天。 “呸呸呸…” 某兽擦净脸上尘土,腹诽两句,认命干活。 女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朝君轻离开方向讥诮出声:“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动我的公司?做梦!” 车上,夜离瞪着君轻,眸中冒火:“放我下去!你这破车降低了本少的格调!本少怎能坐这种车?” 君轻毫不理睬。 她此刻只想将人扔进浴池,加点消毒液,洗干净! 脚下不禁加重几分,车速狂飙,吓得夜离抱紧后座:“死女人,你不要命了?本少可不想死!你快给我停下来!” 君轻依旧没有反应。 夜离又怒又怕,狂拍车壁:“我让你停下来,听到没有!赶紧给我停下来!我要下去!” 君轻斜了对方一眼,脚底又重了两分,直接超速行驶。 夜离见状,心脏狂跳,嗓音结巴:“你…你超速了,快停下!” 君轻目视前方,提了提速,一阵漂移,十分钟后,唰的停车,少年身体极速前倾,差点吓出心脏病。 君轻熄火下车,打开副驾的门:“出来!” 夜离显然不乐意,一把将门关起。 君轻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打开门,解了安全带,强势将人拽出来,往别墅里拖。 夜离甩了甩手臂,炸毛道:“你放开我!这个破地方我才不住!我要回去!” 君轻脚步猛地顿住,扭头看向夜离,凤眸漆黑如夜:“你要回去?”那个老女人那里。 只要对方敢点头,她不介意将人关一辈子! 夜离被君轻盯得浑身发毛,可又莫名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少年疑惑出声。 嗓音很轻。 君轻眸光倏地幽如寒潭,深不见底。 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夜离见对方发呆,眸子一转,打算溜走,还未动作就被君轻打横抱起。 大脑瞬间死机! 等被扔进浴池才反应过来。 扑腾到岸边,一阵猛咳。 “你这个粗鲁的女人,居然把我扔进水里?你是想淹死本少!” 夜离抬眸染上怒色,恶狠狠瞪着她。 君轻面无表情,径直出了别墅,锁上门。 开车到达最近商场,买了一堆东西,旋即返回。 刚开门就见夜离准备翻窗而逃 脸色唰的阴沉下来。 小东西有能耐了! 扔下东西闪到对方身后。 正用生命翻窗的夜离忽的感受到身后传来动静,扭头一看,恰对上一双黝黑凤眸。 吓了一跳! 手中松动,身体朝后栽去。 却被君轻稳稳接住。 “就这么想走?” 君轻俯身看向少年,声音裹挟着狂风骤雨。 夜离蓦地打个哆嗦,不语。 “呵…” 君轻轻笑一声。 你同意了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怎么能逃呢? 抬脚走至浴池,再次将人扔进去。 “洗干净!” 她说完拿过一瓶消毒液尽数倒入浴池。复又指了指其他几瓶洗漱用品,命令道:“全部用完!否则我不介意亲手帮你洗!” 话落,转身离开。 夜离急了,对着君轻背影大叫:“你囚禁本少是犯法的!谁要洗什么澡?我要出去!” 君轻头也不回,下楼坐于沙发之上,计算时间。 夜里爬上岸,对着洗漱用品狠狠踩了几脚,结果脚底打滑,直直跌进水里。 他猛呛了几口水,脸色瞬间发绿,嘴里尽是消毒液的味道。快步冲上岸,跑到洗漱台边,狂漱十几口水,才堪堪停下。 夜离舒出一口气,气愤道:“这个死女人!等本少回去了一定要你好看!” 忽的想到什么,眸光渐渐黯淡下去。 而楼下君轻将对方之言听得一清二楚。 脸色晦沉如墨,似能滴水。 还想着回到那个老女人那? 看来此人留不得了! 恰此时某兽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堆资料。 瞧见她脸色不好,赶忙低头,颤声道:“主人…给。” 君轻瞥了他一眼,接过文件,十指修长,翻了翻。 第64章 缘起是你(6) 夜离,二十岁,娱乐圈顶级娱乐公司银河娱乐继承人,高中毕业后就进入演艺圈。 因为有家族保驾护航,在娱乐圈一路顺畅大红大紫成为一线明星。 本来应该是成为一个人生赢家,被万人羡慕,结果三个月前夜家由于流动资金出现问题,企业无法正常运转,被对手尹氏娱乐拉下神坛。 不过一夕,夜家大厦倾倒,外债不断,夜离更因容貌被人觊觎,金主随之而来。 夜家倒闭后成为夜离金主,后来因对方喜欢买奢侈品不断烧钱,且便宜没占到半分,一时恼火就和夜离闹掰了。 第二个金主是个圈外人,二十三岁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姚珊珊,家里有个公司,其父是个商业大佬,家族庞大且关系复杂。 读大学时就喜欢夜离,从不曾错过对方每个发布会,知道他和胡奇闹掰,就主动找到夜离并且成为他新的金主。 对待夜离无微不至百依百顺,夜离所爱之物皆能双手奉上,就连柏拉图式要求都能答应。 后来被姚父知道此事,断了对方资金来源,导致两人包养关系破裂。 第三任金主就是刚刚那个女人,名叫周雅,是娱乐圈一家小有名气娱乐公司老板,公司是其一首创建,算得上是位成功人士。 但是私生活并不检点,喜欢包养各种好看的男孩子,早就觊觎夜离许久了,在对方还没有和姚珊珊结束时就有意勾搭夜离。 可碍于姚家势力只能作罢。 不久后得知两人包养关系结束,窃喜一把,搭上夜离,并且顺理成章成为对方下任金主。 将其捧在手心里,要啥买啥,但随着对方无理要求越来越多,尤其是最近天天买车,是个人都受不了这等挥霍,两人之间就起了争执。 阖上资料,君轻陷入沉默,只是那双凤眸如同结了寒霜,周围气压陡然降低,似要凝固。 某兽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往门口移动小短腿。 楼上浴室。 夜离坐在浴池边,恨恨看着几瓶洗漱用品,打算暗戳戳全部倒掉:“哼,那个死女人还想让本少洗澡,我偏不!气死她!” 起身走向洗漱池。 “哗啦啦…” 一阵水流声后,夜离嘴角得意上扬。 而楼下扫过对方一举一动的君轻,脸色铁黑,眼神如刀看向虚空,唇瓣阴森翘起。 还真是不听话呢! 起身上楼直奔浴室。 “吱呀…” 一道开门声忽的响起,将池边少年吓了一跳。 夜离抬眸见到君轻,瞬间炸毛:“你休想得到本少!就你这个破地方本少看不上!最好赶紧放我离开!不然我告你非法囚禁!” 语罢下巴微抬,趾高气扬。 君轻脸色刷的阴郁如渊,眼眸深邃如同盯着猎物,一步一步走近对方。 夜离心中警铃大作,起身就欲逃离,脖颈就被人掐住。 君轻五指渐渐收拢,眸底暴戾如潮。 好想把他杀掉,这样就逃不掉了呢。 夜离俊脸憋得通红,双手抓住对方手腕,试图扯开:“你…快放…放开本少。” 桃眸水雾滋生,眼尾泛红,晶莹滑落,经过脸颊下巴滴于君轻手背,温温热热。 君轻心脏似被灼烧一下,右手微松。 夜离趁机逃脱,转身就往门口跑去,结果又被君轻抓了回来,扔进浴池。 “洗澡!” 三次被人丢进水里,夜离恼羞成怒,冲着君轻大吼:“你有病吧?本少不想洗澡!” 说着就想上岸,又被君轻推了回去。 气得在水中一阵猛拍,水花四溅。 君轻双手抱胸,冷眼旁观。 “现在没沐浴露了,怎么洗?”忽的少年冷静下来,表情得瑟。 君轻眉峰微挑:“是吗?” 下一刻,浴室门口立着一个小男孩,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四处打量,最终落于君轻身上:“姐姐,给。” 君轻瞥了他一眼,走至门口伸手接过,“砰”一声关上房门! 某兽:“…” 第65章 缘起是你(7) 君轻走到池边跳了下去,缓缓走近少年,嘴角邪气。 夜离些许害怕,移步往角落退去。 君轻将人逼近墙角,拧开沐浴露尽数倒在少年身上。 夜离瞬间恼火:“你有病吧?我不洗!放开本少!” 君轻按住对方,眸底染上恶意:“不想洗?我帮你。” 语罢,无视少年凶恶神情,强势剥落对方上衣,扔进水底。 凉意袭来,夜离猛地打个哆嗦。 见对方还要继续,忽然怕了,结巴出声:“我…我自己洗。” 君轻没有理会,手下动作不停。 夜离急得俊脸通红,桃眸带着乞求:“我自己洗,我这次一定会认真洗,你放开!” 君轻终于停下动作,起身上岸,睨着水中之人:“半小时!” 说完背对少年,并不打算出去。 夜离见人不走,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不甘不愿脱衣洗漱。 听到身后水声,君轻嘴角上扬。 一阵忙活,少年走进池边,在衣袋中翻找一番,上岸穿好衣物。 君轻转身就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少年眉目如画,墨发三千披散于后,几缕落在前方,水迹滑落,或没入衣衫,或滴于瓷砖之上。 君轻皱眉:“你头发怎么回事?” 少年努努下巴,得意出声:“本少的头发自然是自己长的,世间独一无二!” 说完还撩了一下,又略微嫌弃瞥了眼君轻。 哼还没本少的长! 君轻移开目光,拿起毛巾扔了过去:“擦干。” 这次少年没反对,乖巧接过,小心翼翼擦拭墨发。 再说陶菲菲这边。 君轻上午走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一场戏重拍好几遍,才堪堪达到要求。 一结束就匆忙往家赶去,刚进门就迎面撞上尹世涛。 由于心情不好,正欲出口骂人,结果抬头看到来人,活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转而笑道:“爸。” 尹世涛看着眼前人,心中万分内疚,摸了摸对方脑袋:“发生什么了?怎么不开心?” 陶菲菲担心对方发现异样,忙道:“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上午拍戏状态不佳,打算回家再练习一下。” 尹世涛不以为有其他,拍拍对方肩膀:“别太辛苦了,适当放松一下。” “好,爸您去管公司的事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陶菲菲甜腻出声。 “好。”尹世涛目露慈爱,出了门。 “呼…” 人走后,陶菲菲长舒一口气。 想到君轻,脸色霎时阴鸷。 尹家继承人只能是我! 顾家别墅。 君轻吩咐某兽些许事宜,已然十二点了。 起身上楼,推门进入夜离房间,就见对方坐在床边嘟嘟囔囔不知道在抱怨什么。 君轻听了听,脸色唰的又阴沉下来,走至床边,捏住对方下巴:“你还想回去?‘’ 嗓音寒凉。 下巴传来痛意,使得少年皱起眉心:“你又发什么疯?” 伸手就要扯开对方,结果分毫不动。 “那个老女人那里,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君轻说完,蓦地松开对方。 夜离揉了揉下巴,一阵龇牙咧嘴。 死女人,别落在我手里! “咕噜…” 忽的一道声音打破这紧张氛围。 夜离耳根瞬间红透,桃眸躲闪。 君轻嘴角微翘:“饿了?” 夜离扭过头,不打算搭理她。 君轻也不恼,弯腰将人捞入怀中,往楼下而去。 双脚离地,夜离一阵慌乱,下意识搂紧君轻脖颈。 待反应过来,俊脸红如玛瑙:“死女人,放本少下去!” 君轻无视对方叫嚷,将人塞进副驾,给其系上安全带,抬脚上车,车子启动。 夜里在车内逡巡一番,眸光发亮,死女人还真有钱,这么快就换了车,还是自己喜欢的。 “想要?” 倏地,君轻嗓音在耳边响起。 带着诱惑。 夜离扭过头,从鼻孔里哼一声:“你给吗?” 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君轻停下开车动作,越野车缓缓停在路边。 转身凑近少年,凤眸幽深:“你要什么都能给你找来,但是有一条,你是我的。” 你同意了的,怎么能忘了呢! 夜离被这双眼睛盯得不自在,耳尖点点泛红,反驳道:“我才不是你的!” 君轻脸色骤然黑如墨炭,再次捏住对方下巴:“是吗?那你想是谁的?” 夜离不适扭头,却已经没能挣脱,气呼呼瞪着君轻,刚要出声,双唇就被对方封住。 桃眸瞬间瞪大,脑袋往后靠去,却被君轻按了回来,口下动作愈发凶狠。 第66章 缘起是你(8) 夜离只觉得呼吸困难,似要窒息,水眸玉珠沁出,要落不落。 足足过了半小时,君轻才不舍松手。 夜离瞬间软倒于座椅之内,大口呼吸,一双眸子恨恨瞪着君轻,有气无力道:“女流氓。” 说完还冷哼一声。 而在君轻听来如同幼猫奶音,勾人得狠。 眸色微暗,压下心头躁动,开车前行。 不到十分钟,车子稳稳停在一家贵族酒店门口。 君轻下车打开副驾。 夜离显然还在生气,扭过头,一动不动。 君轻:“…”好想打一顿! 伸手将人拖出,往酒店而去。 夜离甩了一路,分毫未动,泄气跟在后面。 走至柜台,订了份至尊套餐。 柜台小姐见到夜离霎时双眼冒星星。 这不是我家老公吗? 啊啊啊啊啊… 我见到我老公了! 君轻眉头蓦地皱起,嗓音冷冽:“快点。” 女人猛地回神,在电脑上拨弄一番,微笑道:“您真是幸运,至尊级套房刚好还有最后一间。” 语罢眼睛似要粘在夜离身上。 夜离瞥了眼君轻,抬了抬下巴。 本少魅力无边! 君轻脸色阴沉,正欲拉着人往楼上而去,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男音。 “最后一间至尊套房我要了!” 君轻毫不理会,脚下步伐不停。 男人急了,跑过去挡住对方去路,笑道:“这位小姐,这个套房对我很重要,还希望能行个方便。” 君轻也只淡淡瞥了眼来人,就拽着夜离绕过对方。 男人脸色微僵,移步拦住:“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房间让给我们,我感激不尽。” 君轻皱皱眉,些许不耐烦:“不让。” 男人脸色难看,还想拯救一下,随行的金边眼镜男人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这位小姐,我们打搅道你真的很不好意思,这样吧,你今天把这个套房让给我们,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说着拿出名片递给君轻。 君轻没接,而是目光清冷落在男人脸上,带着讥讽。 没错,此人正是尹世涛。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尹世涛心头划过异样,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正思索间,就听对面之人清冷出声,极淡,只有两字:“愚蠢。” 能把亲生女儿搞错,还间接杀害对方,不是蠢是什么? 活该被夜家压了那么多年! 收回目光,拉着夜离往楼上而去。 一旁男人傻眼了。 尹氏老总被骂了? 还没有反击? 这位脾气啥时候这么好了? 不对,现在重点是房间没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尹世涛开口:“业务改日再谈。” 语罢头也不回迈出门。 他此刻内心很不舒服,就在刚刚,女孩转身之时,心头莫名慌乱,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会后悔终身的那种! 男人见其走远,低低咒骂君轻几句,愠色而回。 楼上,君轻二人已然坐下用餐。 夜离瞥了眼君轻,眸底晦涩。 拿起餐具开始进食,扫了眼桌面,只挑肉吃。 君轻眉头微皱,给对方夹了道素菜。 夜离抬头,嫌弃出声:“本少不喜欢吃素。” 说着就要挑出去,筷子却被君轻拦住:“不准挑食!” 夜离撇撇嘴,不打算理会对方,低头嚼肉。 君轻:“…”想打人! 抢过对方食盘,荤素搭配好放回原处:“全部吃完。” 夜离瞬间炸毛,放下筷子,恼怒道:“本少才不吃这些!” 君轻脸色微沉。 小东西开始作死了! 扭头看向门口:“服务员。” 猛被点名,服务员打个激灵走了过来,还未出声,就听君轻命令道:“撤走所有荤菜。” 服务员一愣,继而拿起餐盘,朝荤菜伸出魔爪。 夜离坐不住了,急忙出声:“你这个死女人,本少吃就是了!” 第67章 缘起是你(9) 君轻唇角微勾,扫了眼服务员:“下去吧。” 服务员依言回到原处。 夜离夹起素菜,咬牙切齿吞了下去。 死女人,总有一天本少要你好看! 由于心神不宁,尹世涛不打算去公司,直接回了尹家。 刚进大厅就见陶菲菲在用午餐,吃得认真。 见到来人,陶菲菲眸露意外:“爸,你怎么回来了?” 尹世涛看着对方,突然觉得这张脸和自己与柔柔一分不像。 可是基因比对没问题,该不会有错。 遂压下疑虑道:“没啥事,就是觉得这些年亏欠了你,想多抽点时间在家陪你。” 陶菲菲不疑有他,甜腻出声:“爸真好。” “爸当然对你好,谁让你是我的女儿呢?” 尹世涛一脸慈爱。 陶菲菲眸底不动声色暗了几分,继续低头扒饭。 君轻这边。 吃完饭就将夜离打包回家。 下车时,少年死活不出来,扒着车不放,最后直接被君轻暴力拽开,扛进别墅,一把扔在床上。 “唔…” 夜离惊呼一声,坐起身,些许抓狂:“我不要住这儿!你这是非法的!” 君轻反锁房门,俯身而下:“非法?我现在是你金主,怎么会是非法的呢?” 进了狼窝还想出去? 没门! 夜离嫌弃打量四周,撇撇嘴:“你养的起我吗?就你住的这破地方,还不如…唔…” 剩余话均被对方吞入口中。 夜离疯狂挣扎,换来大魔王更加凶残对待。 似要啃到天荒地老,不死不休。 这场较量直到少年呜咽出声才堪堪结束。 君轻直起身,舌尖扫过唇瓣,带着血腥之气。 而床上之人已然双目迷离,水气缭绕,点点溢出,唇瓣微肿,染着丹红,就这么有气无力躺着。 君轻心脏揪了一下,些许恍惚,双目透过少年,低低呢喃,似在回应着某个人:“是喜欢吗?” 是…的吧。 半晌回神,夜离已然睡着。 给其褪去鞋袜,盖好被褥,拉上窗帘,抬脚下楼。 “主人,宝宝已经将事情办好了。”某兽说着就将一堆文件递给君轻。 君轻只淡淡瞥了一眼,并未接过:“公司以后你负责就好,没啥大事别来烦我,别墅里佣人的事晚饭前处理好,记得找个好点的厨娘。” 话至此处,君轻顿了顿,继续道:“将各个名牌豪车最新款都买回来,以后只要有最新款都这么做,至于放哪,你自己解决。” 某兽闻言,萌脸皱成包子,最后啪嗒啪嗒掉眼泪。 想到什么,赶紧收住泪水:“主人,这次宝宝名字叫什么?” 兽脸期待。 君轻撇过视线:“团子,以后都是。” “哇…” 某兽再也忍不住,大声哭嚎。 君轻睫羽微阖,危险出声:“若是把夜离吵醒了,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某兽猛地止住哭声,双眼泪水如泉,往下滴落。 君轻额角跳了跳:“出去办事。” 某兽撇撇嘴,转过身,跑了出去。 就知道奴役本宝宝,就知道奴役本宝宝… 到晚上六点,新来厨娘王妈已然备好晚餐。 君轻扫了一下,精致诱人,尚可。 等看到桌尾放着一个盆,里面装满鸡腿,某兽正双爪油腻往嘴里塞,眉头皱得能打结。 蠢东西,简直煞风景! “出去吃!” 君轻冷眼斜着某兽。 某兽浑身打个激灵,手中鸡腿滑进盆里。 端起盆委屈巴巴坐到门口。 眼神幽怨。 众佣人纷纷给对方投去一记怜悯。 可怜的娃! 君轻算算时间,夜离也该醒了。 抬脚往楼上而去。 第68章 缘起是你(10) 推开门,夜离还在睡觉,君轻眉头微皱。 正要摸对方额头,少年就醒了。 窜起身,缩进床角,攥紧衣衫:“死女人,你又想吃本少豆腐!没门!” 语罢,摸摸唇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死女人是属野兽的吗? 君轻走上前,无视对方怨瞪,将人拉出,打横抱起,往楼下而去。 夜离羞恼参半:“放我下去!” 君轻毫无反应,在众佣人诡异目光中走至餐桌旁,将人放于椅中。 夜离气呼呼扭过头。 君轻坐于其侧,夹过一道菜凑近对方嘴边。 夜离撇过脑袋冷哼道:“本少要吃那个。” 指了指一盘鸡腿。 “可以,先将这口菜吃完。” 夜离瞥了眼君轻:“本少自己能吃。” 说着就要动手拿餐具,却被君轻控住手臂:“我喜欢喂。” 夜离:“…” 恶狠狠吞下食物。 想到什么,桃眸一转:“我要今天下午那辆车。” 可不能被死女人白吃豆腐! 必须补回来! “只要你乖乖听话,门口车都是你的。” 君轻又夹起一道菜凑了过去。 夜离闻言,眼眸一亮,跳下椅子,光脚跑了出去。 见到门口华丽丽放满一排豪车,目光灼灼,正要下台阶摸摸,就被君轻打横抱起:“真不乖呢。” 夜离挣扎两下,无果,余光却瞥见门口男孩,端着一盆鸡腿,狼吞虎咽,嘴角抽了抽。 君轻见其看向旁人,脸色微沉,扫了眼某兽:“以后不准在别墅吃饭。” 某兽:“…” 君轻抱着夜离进屋,坐回椅内,这次并未放开少年。 夜离羞红了脸,挣扎无效,扫了眼四周之人,见众人纷纷垂头,心下微松。 “你真的都给我?” 夜离吃下君轻所夹之物。 “待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君轻舀了一勺鸡汤凑近对方唇瓣。 夜离眸光微闪,喝了下去,继而邪气开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君轻夹菜的手一顿。 想要她命者多不胜数,最后皆为她剑下亡魂。 如果换成少年呢? 她应该也是会…杀了吧! 凤眸渐渐幽深,似有风暴涌动。 夜离被对方盯得不舒服。 开个玩笑罢了,死女人那么较真干嘛? “哼!”少年扭过头,努努下巴:“我要吃那个!” 君轻回神,顺其目光看去,是一盘鸡腿。 伸手夹了一根。 “我要回去。”夜离边啃鸡腿边说。 君轻手下动作骤然而停。 夜离些许不满:“转个方向,这边啃完了。” 君轻混然不动,眸底闪过杀意。 夜离不悦皱眉,催促出声:“死女人,本少让你转个方向。” 语罢抬眸看向君轻,恰对上一双如渊凤眸,暗沉无边,杀戮声起。 夜离猛然打个哆嗦,脸色微白。 察觉到对方异样,君轻收敛杀意,将鸡腿转个方向:“知道怕了?” 夜离不语,张口咬下一块肉。 “那你可还要回去?” 君轻凤目直视桃眸,不错过对方任何表情。 若是对方回答让她不满意,那就关进小黑屋吧。 夜离垂下脑袋,不敢直视君轻。 半晌,就在君轻耐心快要耗尽时出声:“我想回家看我爸妈,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公司倒闭后夜父找工作四处碰壁,遭人刁难。偏其骨子里是个高傲的,受不得这般屈辱,整日闭门不出,意志消沉,日渐颓废。 夜离被夜家保护太好,不知外界凶险,为了帮其还债接受了金主之事。 可是夜父负债几十亿,数字庞大,他不得不向奢侈品下手。 君轻闻言,脸色些许缓和。 “明天我让人把他们接过来,以后就住这。” 让他回家,不存在的! 语罢夹起一道素菜塞入少年口中。 夜离皱眉,嫌弃吃下,桃眸尽是委屈。 君轻轻笑一声,甚是愉悦:“君轻,我的名字。” 夜离莫名耳熟,眼底划过疑惑。 屋外,星光闪烁,点缀苍穹,像是萤火空中飞舞,更似精灵坠落银河。 而屋内两人气氛融洽,一顿晚餐进入尾声。 第69章 缘起是你(11) 晚饭结束,君轻将人抱进卧室,正欲出门,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五色石。 “戴着。” 夜离伸手接过,目光灼灼,这个应该值不少钱,可以卖掉。 君轻见对方眼珠直转,必然没想好事,思索一番,威胁道:“若是此物离身,可是要受惩罚的呢!” 夜离思绪回笼,桃眸躲闪,将其戴好。 继而钻进被褥,后脑勺对着君轻。 君轻唇瓣微扯,熄灯走了出去。 顾家别墅,一夜安好。 然而尹家庄园里的陶菲菲今夜怎么也睡不着觉。 昨天买凶杀君轻的事情她回头又联系了一下刀疤男,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继而花钱让人秘密查探刀疤男的去想,那边却回复,进入耳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到这么个答案,陶菲菲心中隐隐不安,右眼皮越跳越厉害,就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自己却浑然不知,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陶菲菲一夜失眠。 同样的,在卧室里的尹世涛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那种像是丧失自己最重要东西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 中午那个小姑娘清清冷冷的眸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张脸有点熟悉,好似在哪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索性起身去别墅下面走走,尹家庄园很大,占地面积约有两个操场那么大,里面有两栋别墅。 以前尹家人很多,两栋别墅堪堪够住。 后来因为家族继承人的竞争,血腥残酷,虽然他成了最后的赢家,却也失去很多一辈子都找不回的东西。 如今看向不远处的那栋别墅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就在尹世涛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后面传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尹世涛回头就看到陶菲菲穿着睡衣在大厅走来走去。 尹世涛不解女儿这么晚咋还没睡,径直回屋,陶菲菲看到来人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明天还要拍戏,别把身体累坏了。”尹世涛关心道。 陶菲菲压下惊慌,扬起一个微笑,甜甜开口:“明天有哭戏,我担心演不好有点忧虑,睡不着就下来走走。” 尹世涛上前摸摸女儿的脑袋,宠溺的笑着安慰道:“自己公司的戏,要是拍不好就慢慢来,别熬夜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 “嗯,好,我这就去楼上睡觉,爸也要注意早点休息呢。”说完对着尹世涛甜甜一笑,眼里全是女儿被父亲关心后的温暖。 “好。”尹世涛笑着道,想到什么,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叫住即将上楼的陶菲菲,不解道:“菲菲啊,你平安扣最近怎么没看你戴过。” 陶菲菲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又甜甜开口:“最近拍戏经常换装,怕不小心弄丢了就一直放在卧室。” 尹世涛瞬间明悟,还有点自责自己想太多。 看向陶菲菲温柔开口:“早点上楼睡吧。” “嗯好。” 陶菲菲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尽数收回,随之而来的是一脸阴毒。 摸了摸刚刚被尹世涛碰过的发顶,脸上闪过一抹嫌弃,抬脚迈步走进浴室。 尹世涛被女儿关心几句很开心,压下心中不宁的情绪也上楼睡觉了。 陶菲菲洗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衣走进卧室,打开床头的柜子,拿出一个木盒,看到平安扣好好的躺在里面,心下稍安。 温暖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褐色土地滋养的草地上,城市又开启了新一天的喧嚣。 早上夜离起身下楼就看到大厅坐着两个背影熟悉至极的两个人。 男人此刻胡子拉碴,一双原本傲世群雄的眼睛现在深深凹陷,眼角的皱纹又深邃几分,嘴角也耷拉着,看向你的时候让你觉得世界都是灰暗的。 而旁边的妇人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男人,时不时的安慰几句,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夜离走到二人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爸,妈。” 男人毫无反应,妇人脸上却满是激动,又有些担心的看向夜离,半天流下两行老泪:“小离,都是爸妈连累的你,要你如今…” 说到这妇人再也说不下去了,谁家儿子被金主包养做父母的心里能好受,可如今家里还有巨额外债要还,不然就得要了他爸的命啊。 想到这里妇人越是哭得泣不成声了。 夜离有些慌,不知道咋解释,就怕他说君轻并没有怎么他,估计他妈都不会信。 其实他现在和几个金主都没有发生任何不当关系,每次他都找理由避免这种事。 夜离看向夜母,缓缓开口:“我没事,我现在很好。” 夜母明显不信,以为儿子怕她担心,心里更加难受。 就在这时君轻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夜离,眸光清清冷冷,夜离抬眸正对上女孩清冷的眸子,有些恍惚,这双眼睛和昨晚记忆的好像好像。 君轻径直走了过来,看向夜父夜母,嗓音清冽,还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缓缓开口:“我们会结婚!” 轰一声炸开在现场所有人的脑子里,夜离只觉得难以置信,但是隐秘的自己居然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君轻,才认识一天而已,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夜母此刻才真的相信了儿子说的话,他们也许确实很好,眼睛无神的夜父渐渐聚焦,看向君轻,内心十分复杂。 许久才开口,只是吐出的声音异常沙哑:“你是说真的?” 君轻眉头一皱,凤眸危险眯起,很不喜欢被人质疑。 继而看向夜离,声音清冷,却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话。 只见少女面无表情,情绪毫无波动,缓缓开口:“带上身份证,去民政局。” 夜父:“…” 夜母:“…” 第70章 缘起是你(12) 夜离直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是双脚却不由自主的朝楼上走去。 身份证他一直随身带着,不知道昨天掉池子里会不会有影响? 君轻手里翻着夜家的户口本,刚刚在夜家的出租屋里顺手拿的,翻到夜离那一页,扫了一眼就合上。 夜离恍恍惚惚的下楼,感觉脚下有点轻飘飘的,他这是要结婚了吗?就把自己卖给了这个才相处一天的死女人。 皱皱眉又看了一眼君轻,直直对上那双清冷冷的眸子。 心脏居然不受控制的跳动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眸子,心跳却一点点在加快。 明明才相遇一天,为什么会有种等了几生几世的感觉,刚刚君轻提出结婚的时候,那种来自灵魂深处隐秘的兴奋愉悦让他觉得很熟悉,就好像他们不止结过一次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夜离摇摇头,赶忙收住思绪。 君轻上前牵过小家伙的手,就在夜家父母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家儿子拐跑了,抬脚出门。 二十分钟后,民政局。 工作人员看着君轻和夜离眼里满满都是惊艳,尤其是夜离,这可是大明星哎,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好激动有木有! 回去可以和那群小姐妹吹了! 工作人员激动的接过君轻和夜离的证件,还跟做梦一样,拍完照片,君轻和夜离没过几分钟就拿到了小红本,君轻一脸淡定,第三次了,没啥好激动的。 即便是第一次她都一直面无表情,不是很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在神界要是结为道侣是需要立誓的,一旦有一方背叛就会降下天罚,而这个世界还可以离婚再结婚,一个小红本完全没个毛用。 此刻的夜离手里拿着小红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站在那里傻愣愣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后悔了。 君轻蹙蹙眉,小家伙咋不害羞,前两个世界现在已经满脸通红,羞得不知道东西南北。 难道他心里还有那个老女人,对她念念不忘,就这么喜欢她吗? 想到这君轻脸色刷的阴沉下来,周身气压急剧降低,拿过夜离手里的小红本,拽着他的手就出了民政局,在夜离没反应过来前把他塞进副驾。 关上车门,君轻双手按在方向盘上,指关节曲起,脚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顾家。 一路上君轻都面无表情,好像和平时没啥不同,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她现在气压极低。 夜离不知道她怎么了,隐隐的感觉和自己有关,偷偷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十五分钟后,君轻抬脚下车,在夜离没反应过来前将他横抱下车,右脚一个后踢,车门“轰”一声关上。 夜离不明所以的看向君轻,君轻不理会他,抱着人就往楼上卧室走。 一路惊呆了包括夜家父母在内的所有人! 对于所有人投来的各种眼神,君轻选择忽视,倒是她怀里的夜离俊脸爬满红晕,耳朵从耳尖一路红到耳根,眼神游移没有着陆点。 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君轻直接把人扔到床上,转身把门锁死,抬脚来到床边,眼眸幽深如寒潭,直直撞进夜离的桃花眸里。 夜离缓过神,有点害怕和紧张,这个死女人不知道怎么又疯了,本能的往后缩,君轻俯身抓住他的脚腕,卸掉他的鞋袜,拉近自己。 夜离忽然靠近君轻,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加快,抬起一双桃花眼,微微有些害羞,微翘的眼尾染上一层绯色,眼角的泪痣如同盛开的彼岸花,妖艳异常,勾引着人去沉沦,生生世世,永无止境。 君轻捏住夜离的下巴,眸色异常冷冽像是带着毁天灭地的风暴,嗓音透着彻骨的寒凉:“你就那么喜欢那个老女人?” 君轻紧紧盯着夜离,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夜离桃花眸里闪过疑惑,愣愣的看向君轻。 君轻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周雅。” 夜离听清后又愣了一下,继而想到什么,心底居然有些开心,她这是吃醋了吗? 偷偷瞄了一眼君轻,见她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有点害怕,糯糯开口:“我没有。” 君轻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渐渐缓和。 可是并没有打算放过小家伙,继续捏着他的下巴,清冷冷的开口:“你不想和我结婚?” 夜离看着君轻,想到刚刚的事,脸又开始泛红,一双桃花眸微微躲闪,身体扭动。 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君轻见小家伙久久不回答,以为他不愿意,脸色又刷的一下阴沉下来。 夜离只觉得房间里阴风阵阵,手脚发凉,身体微微颤抖,一双桃花眸看向君轻的时候有点瑟缩,本能的想要逃离。 君轻左手按住夜离的肩膀,让他无法动弹,俯身凑近他的耳畔,声音冷冽,“不愿意吗?” 夜离有点害怕,挣扎起来,一双桃花眼因为过度用力开始染上一丝绯红,眼角的泪痣愈发妖冶,勾魂夺魄,鼻尖乖乖巧巧的挺立着,贝齿紧咬下唇,嘴角渗出血迹,君轻松开捏住他下巴的右手,伸出指尖擦掉少年嘴角的血液。 “回答我!”君轻凤眸越发深邃,一错不错的盯着少年的眸子,手下的力道又紧了些,将夜离禁锢得死死的。 夜离打个哆嗦,唇瓣渐渐泛白,桃花眸小心翼翼又忐忑的看向君轻,半晌,尚有些结巴的回应君轻的问题:“没,没有。” 君轻脸色缓了缓,手下的力道松了些,眸色略显缓和。 夜离依旧心有余悸,往旁边挪了挪,还没有一拳的距离,就被某只大魔王拉了回来,搂入怀中。 “又想逃?”君轻脸色不是很好。 夜离刚放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感受着死女人越发危险的气息,果断选择低头,心有余悸开口:“没有。” 君大魔王脸色再次缓和,想到周雅,依旧不放心,低头凑近少年耳边,声音有些诱惑:“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该尽的义务还是要尽的。” 夜离只感觉耳蜗酥酥麻麻,心脏不受控制的被撩了一下,待听清某只大魔王的话后,桃花眸瞪大,继而一张俊脸羞得通红,不知该如何反应,就已经被君轻压下。 不久后,房间内渐渐升温,春意浓浓,莺歌燕语,久久不歇,如同江南烟雨,淅淅沥沥,没有尽头。 第71章 缘起是你(13) 阳光西斜天渐暗,红霞满天烧如火。 一栋靠湖别墅内,一个长发少年缓睁桃眸,清澈如泉,鼻尖乖巧而立,唇瓣微肿,脖颈之上桃红点点,再往下,尽数被一床薄褥遮住,引人遐想。 夜离轻眨水眸,忆起昨夜之事,顿时俊脸臊得通红。 他居然就这么卖给死女人了? 怎么感觉亏了? “咚…” 一声敲门声忽的想起,夜离心脏猛地高悬,不等他回应,君轻已然推门而入。 “下去吃饭。” 嗓音带着几分愉悦。 夜离瞬间怂如鸵鸟躲进被窝。 君轻嘴角翘起,戏谑出声:“躲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 走至床边扯下被褥。 猛然暴露于空气之中,少年羞耻感骤增。 君轻上前将人抱起,拿过一旁衣衫给其穿好。 夜离全程红着脸,眼眸躲闪。 穿好鞋袜,将人抱到地上:“洗漱,吃饭。” 夜离点头,埋着脑袋一阵忙活。 君轻立于一旁,嘴角又上扬几分,体的味道果然不错,竟觉得上两世白活了! 扫了眼少年,这一世得补回来! 夜离莫名抖了抖。 一切妥当,君轻牵着少年下楼用餐。 走至桌边,将人搂入怀中,夹起一道菜凑近对方嘴边。 夜离乖巧吃下,满足眯眯眸子,如同懒猫。 吞下食物,少年抬了抬下巴,示意君轻夹鸡腿。 君轻好心情照做,夜离甚是得意。 几口菜下肚,少年桃眸一转,忽然出声:“我要门口所有的车。” 他这次亏大发了! 必须赚回来! “好。”君轻愉悦应下。 “我要景水湖湾那边的别墅,你给我买。”夜离继续。 “好。” “我要南岭的那个庄园。” “好。” 夜离眼眸转了转,这个死女人还真大方,就不信你还能答应。 想到什么,眸光暗了暗:“我要尹家娱乐。” “嗯。”君轻回应爽快。 夜离进食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君轻:“我是不是要什么东西你都会给?” “除了命,都可以给你,但是…”说到这君轻眸底晦涩,强硬出声:“你必须是我的!” 生死都是她的! 夜离瘪瘪嘴,移开目光。 冷哼一声,还不是看上本少世无其二的美貌。 “我要桑乐岛。” 夜离傲娇道,带着邪气。 君轻勾勾唇:“好。” 夜离眸底划过意外,还想说话,嘴巴就被一道素菜堵住。 霎时俊脸皱起,嫌弃吃完。 两人投喂正欢,某兽就走了进来。 瞥了眼夜离,兽脸甚是委屈。 主人太偏心了! 君轻睨向某兽,嗓音清冽:“三天之内,我要周雅滚出娱乐圈。” 语罢直直看向夜离,不错过对方任何表情。 夜离俊脸被盯得通红,心脏不受控制跳动良心。 君轻眸光倏地微信眯起,声音冷得掉渣:“你就这么喜欢周雅?” 只要对方赶点头,她就将人抓来,亲手杀给他看! 周身杀意顿生。 某兽吓得往门口挪了挪。 嘤嘤嘤,主人要杀兽啊… 而夜离脸色已然惨白,身体微颤,唇瓣些许哆嗦。 第72章 缘起是你(14) 许久夜离才冷静下来,忆起君轻说的啥,莫名慌乱几分,脸颊升起薄红:“没。” 又觉这般解释不够清晰,补充道:“我不喜欢她,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君轻脸色渐渐缓和。 从口袋中掏出一串车钥匙,一沓银行卡:“都是你的,以后家里财产归你管,密码你生日。” 夜离桃眸微抬,伸出爪子,默默接过装进口袋,拍了拍。 内心一阵傲娇。 算你有良心,让你刚刚吓本少,这都是本少应得的! 然而耳根子却更红了。 “你的父母住回夜家原来的别墅,你爸我打算让他帮顾团子管理公司,公司名就叫银河娱乐。” 君轻夹了道菜继续补充:“之前你拍的弑邪要是喜欢,可以继续。” 夜离闻言,猛地抬头,直直撞进一双凤目,忐忑出声:“真的?” 君轻刮了刮对方鼻尖,轻笑道:“若尹家不想从此在娱乐圈销声匿迹,自然会双手奉上。” 既然尹家挡了小家伙的路,她不介意让其消失,即便是原身父亲也不例外! 目光带着薄凉。 夜离俊脸狐疑,吃下对方所夹之菜。 君轻斜了眼快要移动到门口的某兽,眉头微蹙,差点没把对方吓死。 某兽看着大门,一脸遗憾。 就差一步了,他就能逃离战场! 弱弱转身看向君轻:“主…姐姐,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本宝宝吗?” 君轻夹起一道菜凑近少年嘴边,漫不经心道:“尹家该动动了。” 某兽点点脑袋,火速离开现场。 时间不紧不慢向前走动,三天一晃而过。 对于君轻二人来说这三天就是度蜜月,而对于尹家和周雅来说简直则为煎熬。 三天前一家娱乐公司横空出世,名字居然和前不久倒闭的银河娱乐同名! 多方打听之后,知道其负责人是个小姑娘,更是扒出她是新生代小花旦陶菲菲的前助理。 这些都不足以让人花心思关注,关键是这家公司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三天之内成功吞并了十几家娱乐公司,这些公司有大有小,包括周雅的兰灵娱乐。 这些公司要是在平时并不会引起整个娱乐圈注意,但是现在被同一家公司吞并那就有点可怕了。 这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一个可以垄断娱乐圈的超级娱乐公司! 据有关人员报道,上一个银河娱乐负责人夜如风也多次参与公司吞并之事。 如此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夜如风是不是要卷土重来? 而且事业正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发展。 一时间圈内外都在流传着夜家要重返娱乐圈的消息,让那些得罪过夜如风的人心惊胆战。 与此同时还有一条消息也在圈内外引起了所有人关注。 在人面前一向洁身自好至今单身的兰灵娱乐创始人周雅,被曝出私下生活不检点。 更是有视频图片为证,此条消息一出,娱乐圈内外骂声一片,无非就是骂对方表里不一,欺骗大众感情一类。 第73章 缘起是你(15) 周雅上街更是被黑粉扔臭鸡蛋,这都不算完,不知对方得罪了谁,兰灵一夜易主,周雅更是被赶出娱乐圈。 对此,娱乐圈外赞声一片,道其罪有应得! 而圈内众人则唏嘘不已,兰灵娱乐虽不是什么一流公司,但其发展势头很猛,短短时间内,能走到二流娱乐公司已经算得上是天助了。 一朝被人吞并,怎生令众人不震惊? 一时之间,众娱乐公司老板彻夜难眠,不知道次日起床,公司还跟不跟自己姓? 若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那就错了。 众人发现银河娱乐已经向尹氏娱乐伸出魔爪。 尹世涛忙得焦头烂额,他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顾君轻? 拉走演员,挖走经纪人,公司各个渠道更被堵塞,无法正常运营。 娱乐圈第一把交椅还未坐热,就被人逼至此处,尹世涛心中甚是不甘! 找人查了顾君轻,所得资料甚是简单,是个毫无背景之人。 无父无母,三岁被人捡到孤儿院,高中毕业生,前不久还是自家女儿助理。 尹世涛猛地想起什么,让人去把陶菲菲喊过来。 而此刻,陶菲菲坐于卧室内,查看娱乐头条,心神一直不宁。 这个顾君轻自打那日出现就如同换了个人,放弃靳元不说,还突然变得异常有钱。 查了查,并无金主一类,此事实在太过怪异。 越想越是不安,走至床头拉开抽屉,取出雕花木盒,打开。 空的! 瞬间,木盒掉落在地,内心不祥感滋生。 “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不信,一定在这个房间里…” 陶菲菲似是疯了般到处搜寻,越找心中越是慌乱。 没有,还是没有… 最后跌坐在地,几近崩溃。 “咚咚咚…” 一道敲门声猛然响起,如同锤子敲在她心头。 脚步些许酿跄打开房门。 来人正是尹世涛的秘书。 陶菲菲眼皮跳了跳,莫不是对方发现她是冒充的了? 仔细观察来人脸色,不像! 倏地想到什么,不等对方出声赶忙跑下楼。 十分钟后,尹氏娱乐楼下,陶菲菲匆忙下车,微整妆容走了进去。 在众人羡慕眼神中,打开电梯直奔尹世涛办公室。 尹世涛因为银河娱乐一事焦心不已,居然有人进门不敲门,心中更是烦躁,正欲出口训斥两句,抬眸就见到陶菲菲那张脸,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正正脸色道:“怎么这么匆忙?” 陶菲菲美眸微闪:“爸,您是找我有事吗?” 若非对方吩咐,他的秘书不会出现在尹家庄园。 尹世涛闻言点了点头,压下心头疑惑道:“你和那个顾君轻认识这么多年,她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声音些许急切。 他可不信一个简单之人能三天之内颠覆整个娱乐圈,其背后必然有秘密。 只怕还不小呢! 陶菲菲听到秘密二字,心中咯噔一声。 眼眸微垂遮住所有情绪,镇定出声:“我不曾听说过她有什么秘密,最近对方行为反常我也觉得奇怪。” 尹世涛听完,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同吃同住十几年都不能知道对方秘密,这个顾君轻藏得真不是一般深! 陶菲菲见人陷入沉思,些许按捺不住,调整好表情,忐忑道:“爸,你最近有没有去我房间?” 被人打断思绪,尹世涛有些不悦,皱眉出声:“你房间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陶菲菲心头狂跳,表情略显僵硬,笑道:“没,我只是随便问问,爸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语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 上车后,一路闯红灯回了尹家庄园。 第74章 缘起是你(16) 刚下车,陶菲菲就跑进监控室,打开所有录像。 眼眸紧盯屏幕,随着时间推移,陶菲菲些许崩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呢?这不可能!” 一定是她看得不够仔细,再次查看一番,还是没有! 不该这样的! 陶菲菲突然有点支撑不住,瘫软于椅中。 尹氏娱乐。 尹世涛看着门口方向紧紧皱眉。 他总觉得菲菲哪里不对劲,思索一番毫无结果,不得不压下心头异样。 吐出一口浊气,坐在椅中,缓缓闭上双眼。 他需要静静。 恰此时门口响起一道敲门声。 尹世涛觉得心累,完全不想动,闭着眸子吐出一字:“进。” 秘书推开门,轻脚迈入,走至对方身侧,犹豫道:“老板,银河娱乐那边来人说要见您,但是…” 话至此处,男人怎么也说不下去。 尹世涛本就烦闷,见人说了半截就打住,更是觉得堵得慌,不悦出声:“说。” 察觉到老板不耐烦,秘书再不敢耽搁,补充道:“但是来的人是夜如风。” 尾音刚落,尹世涛豁然睁开双目,眼神凌厉扫向男人。 秘书头皮发麻,深垂脑袋,努力降低存在感。 “呵…” 尹世涛忽的笑了,带着寒凉与不甘。 秘书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尹世涛又笑了几声,些许癫狂。 半晌止住笑声,闭了闭眸子,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好。”我见! 秘书瞥了眼尹世涛,感觉对方不正常,压下心头忧虑,恭敬道:“我立刻去安排。” 五分钟后,尹氏娱乐会客厅。 尹世涛看着对面斗了半辈子的人,心情甚是复杂。 三个月前将其拉下神坛,怎么也没想过对方还能翻身。 还是这般快! 都是老对手了,谁不了解谁,尹世涛不想打太极,直接出声:“说吧,你要谈什么?” 夜如风微微一笑,他并不恨眼前之人,若是易地而处,在那般情况下,他的选择与其无二。 在敌手脆弱之时给予沉重一击,趁你病要你命! 这很正常。 敛起思绪,淡淡开口:“一个交易,换你尹氏生机。” 尹世涛闻言略显意外。 若是他,定恨不得将尹氏娱乐击垮,狠狠报复回来。 怎会给对方留后路? 不存在的! 心底闪过狐疑,看向夜如风:“说来听听。” 夜如风并不打算在此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最近银河娱乐扩展神速,他还得赶紧回去处理事物,遂道:“弑邪版权转移给银河娱乐,自然会撤走对尹氏的所有动作。” 尹世涛忽的笑了。 为了弑邪就想对尹氏娱乐赶尽杀绝,真不知道那个顾君轻是愚蠢还是聪明? 只怕就算他不答应,等尹氏娱乐一倒闭,弑邪版权就会落到对方手中。 真是好算计! 根本没给他第二个选择! 半晌,尹世涛点头,似是妥协:“好。” 形势比人弱,不得不低头! “合作愉快。”夜如风笑容得体,与往日无二。 尹世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对方,扯了下唇瓣:“合作愉快。” 目的达成,夜如风不打算多待,起身下楼。 而此刻的君轻二人正站在一处荒岛上。 入目之处荒草遍地,毫无人烟。 没错,这就是夜离闹着要买的桑乐岛。 整座岛上,除了草就是一个帐篷,还是君轻刚搭好的。 看着眼前之景,夜离悔不当初,怎么就嘴抽要买这个破岛。 明明之前听人说桑乐岛上风景如画,一步一景,人间仙境。 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 怎么现实反差如此之大? 来这度蜜月,简直就是找罪受! 好想一巴掌呼死自己! 第75章 缘起是你(17) 君轻瞥见对方脸色变化,嘴角止不住上扬:“我觉得这里风景很好。” 可不是嘛? 无人打扰,心情好了看啥都好看。 夜离闻言,悔恨尽消,俊脸得瑟:“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是谁选的?本少眼光从来就没有错过!” 君轻也不戳破他,附和道:“你的眼光确实很好,此处远离喧嚣,返璞归真,原生态气息满满。” 夜离越听越不对味。 远离喧嚣说明此处安静,返璞归真是个什么鬼? 回归自然吗? 还有那个原生态,明明一个赞词,怎么听起来就像在说此处鸟不拉屎呢? 皱皱眉,死鸭子嘴硬道:“你知道就好!” 话音刚落,人就被君轻打横抱起:“既然你眼光这么好,我是不是应该奖励你一下?” 嗓音带着暧昧。 夜离瞬间挣扎起来,结果被对方扣得死紧。 抬脚进入帐篷,君轻一把将人扔在床上,俯身压下。 不久后,帐篷内浅唱低音声声,直到日薄西山,堪堪唱罢。 君轻穿好衣物坐在床边,指尖划过对方眉眼,来到唇瓣。 夜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死女人,属野兽的吗? 恶狠狠瞪了眼对方,想到什么,抬了抬下巴:“下次我为上。” “不可能!”君轻态度坚决。 夜离不乐意了,恼怒道:“你之前还说什么都可以答应我的,就这点要求都不行?” 君轻撇过视线:“除了这个还有命,其他都可以。” “哼。”夜离俊脸委屈成包子,拉过被褥盖好,不打算理会某人。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站起身:“我去岛上找点吃的。” 语罢抬脚走出帐篷。 人走后,夜离气呼呼坐起身,被褥瞬间滑落,露出大片红痕,皆是某人杰作。 夜离摸了摸,疼得龇牙咧嘴。 恨恨穿好衣衫,走了出去。 微抬眼眸,月明星稀,月色皎洁,清清冷冷如同某人眸子。 想到此处,夜离皱皱眉,这个破地方能有什么吃的? 瞅了瞅四周,出了无边夜幕就是无尽海面,浪打礁石声格外清晰。 夜离越听越焦躁,这个死女人咋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皱皱眉,关心她做什么? 就知道欺负他! 夜离傲娇想着。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忽的一道清冷之音在耳边响起。 夜离猛地回头就见君轻手里拎着一只兔子和桶。 夜离努努嘴,不答反问:“桶里是什么?” “几条海鱼。”君轻将东西放下。 “海鱼?你下海了?”夜离将对方上下打量一遍,干干净净,鬼才信! 君轻只当没看到。 不然怎么说? 说自己是修仙中人,用灵力打渔? 估计小家伙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夜离见对方不打算解释,撇瞥嘴:“打了这么多东西你会做菜吗?” “不会!”君轻理直气壮! 夜离:“…” “哼,你求本少,本少就给你做,本少的厨艺可是和容貌一样举世无双。” 夜离得瑟出声。 君轻:“…”我能不吃吗? “不可能!” 君轻面无表情。 空间那么多存货,怎么可能没得吃? “你这个死女人,求一下本少会死啊。”夜离炸毛。 君轻:“…”那是女人的尊严! 夜离瞪了眼君轻,饿死算了! 然而双脚却不听使唤往君轻走去,拎起脚边木桶,嫌弃道:“生火总会吧!” 君轻点头,找来几根木头以及干草,搭架生火。 夜离冷哼一声,放下手中之物,回帐篷找出炊具。 君轻生完火就坐在一旁静看对方忙活,嘴角禁不住翘起。 两个小时后,夜离终于烤好两条海鱼,蘸点酱料就朝君轻递了过来。 君轻扫了眼,一团黑。 并不想接。 夜离不乐意了,恼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能尝到本少手艺,简直就是三生有幸,你居然还bbb…” 君轻额角跳了跳,赶忙接过。 夜离终于停止话唠模式。 凑近鼻尖闻了闻,君轻果断屏蔽味觉,张口开吃。 夜离满意了。 就知道本少厨艺无双! 还不折服! 转身走至火架旁拿起另一条海鱼,蘸点酱料,满足咬了一口。 霎时俊脸皱在一起:“呸呸呸…” 一阵狂吐。 继而偷瞄眼君轻,已经快啃完了。 心底突然有些虚。 脸上闪过不自在,可说出来的话依然很欠揍:“怎么样,我就说本少做出来的绝对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语罢还故作镇定努努下巴。 君轻面无表情,点点头:“嗯,确实挺难的,还很美味。” 第76章 缘起是你(18) 夜离有点狐疑,这个死女人该不会味觉有毛病吧? 走至火架旁拿起甜酱与辣酱递给君轻:“你尝尝这是什么味道。” 君轻好心情依言照做:“甜的,辣的。” 夜离:“…”难道本少味觉有毛病? 赶忙抢过尝了尝,没问题。 愈发狐疑了,不死心开口:“烤鱼味道如何?” 君轻唇角勾了勾:“世间难得的美味。” 夜离:“…”我自己都不信! 眼神更加古怪。 君轻低头继续进食。 恰此时,一道“咕噜”声传入两人耳中,分外清晰。 夜离些许羞恼,死鸭子嘴硬道:“看什么看,肯定不是本…” “咕噜…咕噜…” 话未说完,咕噜声再次传来,连绵不绝… 夜离不说话了,臊得俊脸通红,跺跺脚,气哼哼跑进帐篷,钻进被窝不出来。 君轻无奈,扫了眼一旁还在活蹦乱跳的兔子。 自己动手做饭? 不存在的! 从空间拿出饼干酸奶,往帐篷而去。 听见动静,夜离露出一颗脑袋瞅了瞅,又钻了进去。 君轻走上前,扯开被褥,一把将人圈入怀中:“吃点东西。” 夜离瘪瘪嘴,待看清食物,桃眸尽是控诉:“你带了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还让他烤鱼? 出了丑! 想想就气! 君轻无视掉某人愤怒,撕开零食袋,取出一片递了过去。 夜离恨恨接过,咬牙切齿吃着东西,如同在啃某人的肉。 “此处风景甚好,本打算带你体会一下回归自然的生活。” 忽的君轻出声,算是解释。 夜离:“…”感觉把自己给坑了! 双目幽怨瞪向君轻:“你打算在这个破地方待多久?” 君轻唇瓣扯了下,小家伙终于知道此处荒凉了? 然而她可不打算就此放过对方。 遂戏谑道:“破地方?我们夜少看上的地方怎么会破呢?我看着挺好,虽然不能待个几十年有点可惜,但是在这儿过个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 语罢,凤眸攀上看戏意味。 夜离:“…”仿佛看到成千上万只草泥马… 这个死女人绝对说的出做得到! 一想到要待这么久,夜离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又不想承认自己眼光差,傲娇扭过头,表示抗议。 “不吃,待会就只能饿着。” 君轻泼冷水。 夜离摸摸肚子,咕噜声犹在耳边,红了红脸扭过头。 一口咬住饼干,表情凶恶。 然而在大魔王眼里就是风情万种,赤果果的勾引。 眼眸微暗,低头咬住对方口中饼干,尽数吞入腹中。 夜离桃眸瞬间瞪大,还未反应就被人扣住后脑勺,狂风骤雨随之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夜离已然双目迷离,君轻才放开对方:“我出去走走,东西自己吃。” 夜离有气无力瞪着某人背影。 出了帐篷,君轻抬脚走至海边,风平浪静,耳边只有虫鸣阵阵。 抬眸看向虚空,眸光晦涩。 这已经是第三世了。 神界自毁肉身就遇到虚空兽,开始穿梭三千位面,却发现混沌之气被束缚在体内,紧接着每个位面都会遇到对方,这一切若非是人算计好的,她都不信。 她来这里是收集混沌之气,那小家伙呢? 又是为了什么? 看对方样子,该是灵魂碎裂,这般惨烈,必然是经历过一场致命厮杀。 当初把他伤至如今地步之人又是谁呢? 天道吗? 若是天道,为何诛杀对方之后还要费尽心思算计到她头上? 帮他收集灵魂碎片吗? 她的五色石里可是已经躺着两片对方的灵魂碎片了。 若非这个理由那便无可解释了。 君轻收回目光落于帐篷之上。 你到底是谁呢? 等她回到神界,翻遍每个角落都要把人找出来! 不管你是谁,既然上了她的贼船,就永远别想活得自由! 生生世世都只能留在她身边! 不就是体吗? 君轻眸光扫过天际,天地不容又能如何? 为了对方她不介意诛天! 成为新的天道! 忽的,天际劈下一道惊雷。 海面开始躁动,浪打礁石声震天,波涛汹涌,海底似有野兽在咆哮,试图冲破这万丈深渊。 夜离吃得正欢,蓦地听到帐篷哗啦作响,浪声阵阵,吓了一跳。 妈呀这是海啸吧? 也不知道这破岛安不安全? 本少可不要死在这里! 那个死女人怎么还没回来? 这么大的动静,耳聋了吗? 急忙忙光脚跑下床,冲出帐篷。 迎面就撞上君轻。 君轻稳住对方,皱眉出声:“怎么不穿鞋就到处乱跑?” 第77章 缘起是你(19) 夜离这才注意到脚上的异样,猛的倒吸一口凉气,脚底好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伤了,袜子里有点黏糊糊的,抬眸瞪了君轻一眼,这个死女人就知道训斥他,本少还不是为了你,哼,傲娇的别过头不理她。 君轻察觉到小家伙的异样,鼻尖闻到一股血味,心下了然,上前打横抱起小家伙往帐篷里走。 给夜离脱下袜子,就见左脚脚底靠近脚趾的地方被划出一道约莫有两厘米长的口子,此刻血液正汩汩的往外冒,浓浓的血气使得君轻眸色暗沉,周身暴戾之气急剧增长。 夜离看君轻一动不动,有点恼怒,这个死女人居然不赶紧给本少包扎,盯着他脚上的伤口目不转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离瘪瘪嘴,满脸写着不高兴,声音还有点委屈:“再不包扎本少就要流血而亡了。”到时候看你欺负谁去。 耳边传来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君轻缓缓收起眸底的暴戾,看了看夜离的伤口,嘴角缓缓勾起,就这点伤口还流血而死,小家伙这是骗傻子嘛,也不戳破夜离的心思,转身从包里实际从空间拿出一瓶药粉,想了想自己这里好像没有纱布,嗯小家伙的衣服不错,可以用。 君轻转身就到床边先给夜离的脚清洗一翻,撒上药粉,本来还疼得龇牙咧嘴的夜离居然举得伤口处清清凉凉的,有点好奇,想要俯身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得耳边一声衣服被撕破的声音。 夜离低头就看到君轻把他衬衫下摆撕出一根布条,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好奇的表情转而变得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朝君轻吼去:“你这个死女人,竟然用本少名贵无比的衣服包扎,本少,本少今晚不准你进帐篷。”说完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打又打不过她,骂她她又面无表情,只能出此下招了。 君轻:“…”小家伙能耐了,居然不让进帐篷,不可能! 君轻不理他,自顾自的把布条缠绕在夜离的脚上,做完这一切打个结,就把小家伙扔进被窝,关掉床头电池台灯,帐篷内瞬间漆黑一片,紧接着就听到少年炸毛的声音:“顾君轻,你给本少出去。” “乖。”君轻低低开口,少年嗓音渐渐弱了下去,如同幼猫的奶音,直至消失… 一夜未眠。 晶莹剔透的露珠映着初升的朝阳,像一颗颗水晶珠子似的,一阵微风吹过,一闪一闪地在草叶的尖端颤动着,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就被一声有气无力似奶猫的声音打破。 “死女人,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本少一根脚趾头。”遭受一夜摧残的夜离此刻俊脸潮红,气若游丝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可吐出的话却让君轻眉头蹙起。呵,小家伙恃宠而骄该怎么办呢? 嘴角勾了勾,嗓音清清冷冷带着戏谑的音调,缓缓开口:“我看你力气还挺足,我不介意再来一次。”说着就拉过身上的被褥,夜离有些惊恐的想往里面缩,被君轻一把扣住,紧接着帐篷内又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 尹家庄园。 陶菲菲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开始慢慢冷静起来,平安扣没了又怎样,自己可是和尹世涛做过基因比对的,尹世涛已经确认过自己就是他的女儿,只要他信了,这事就不会出什么意外。 现在让她担心的就是平安扣的去向,被任何人拿走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唯一怕的就是顾君轻,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才是尹氏血脉,当初自己还在辛苦读艺校的时候无意间听说了平安扣的事,她的室友金玖玖是个星二代,知道娱乐圈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一次和她聊天的时候她无意间说漏嘴,得知尹世涛多年来一直寻找自己的私生女,至今无果,那个孩子三岁时候走失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平安扣,当时听完后陶菲菲瞬间就想到了顾君轻。 她一直挂着平安扣而且是三岁才来到孤儿院,这一切未免太巧合,尹世涛是娱乐圈举足轻重的人物,陶菲菲经常在娱乐访谈上看到他,自然知道他的样貌,仔细想想和顾君轻还真有几分相似。 自己读艺校光靠顾君轻打工赚的钱根本就不够,她现在靠给顾君轻画个未来的大饼才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挣钱,想要在娱乐圈出道哪有那么容易,只不过是个缓兵之计罢了。 如果,如果顾君轻真的是尹世涛的女儿,她是不是可以偷偷取代她成为尹家的唯一继承人呢? 尹世涛早年和妻子离婚后一直未娶,膝下无子无女,那么顾君轻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即便是个私生女又怎样?照样是尹家唯一的继承人! 只要自己成了尹世涛的女儿,未来就是一片光明,用不着天天为金钱发愁,更不必为了有戏拍而对人曲意逢迎。 越想陶菲菲越激动,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在顾君轻睡着的时候取走她脖子上的平安扣,又收集几根她的发丝,一切准备妥当,就去找尹世涛的助理,也许是上天打了盹,后面的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 她成了尹世涛的丢失多年找回的女儿,把整个艺校以及娱乐圈都炸开了锅,至今她都忘不掉学校那些平时看不起他的人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让人异常的享受呢。 收起思绪,陶菲菲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了,准备下楼吃饭,等会还要去和男神看电影,那是她读艺校一直喜欢到现在的现任影帝萧池。 当时她在读艺校的时候,萧池也没有什么名气,因为他是校草,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给她写情书表白什么的,她也这么干的,想知道看到自子情书后萧池会是个什么反应,就一直偷偷看着他,结果萧池接过信件并没有打开,等自己走了之后就扔进垃圾桶。 而如今虽然前不久刚刚成为影帝,但是谁让尹家娱乐势大,他一个小小影帝想要混的下去还不是得巴结尹家, 想到这陶菲菲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踩着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步伐缓缓开门下楼。 这世间只要拥有了金钱与地位,什么又得不到呢?更何况一个萧池而已! 这个尹家继承人的位置除了她谁都别想觊觎,想到顾君轻,眸中闪过一抹怨毒与杀意。 第78章 缘起是你(20) 尹世涛这边,昨日谈判后,银河娱乐就收回所有打压,公司终于得以喘息。 尹世涛长舒一口气,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恰此时门口敲门声起。 “进。” 秘书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躬身递过去:“老板,这是个小男孩送过来的,他说,他说…” 话至此处,闭口不语。 尹世涛皱眉,这个秘书最近咋回事? 怎么总爱说半截? 遂不悦出声:“继续。” 男秘书瞥了眼老板,硬着头皮道:“那个小男孩说这是您亲生女儿的遗物。” 尹世涛闻言,瞳孔猛缩,眼皮跳了跳。 忽的想到陶菲菲方才还通话过来,与萧池约会,晚上就不回来了,这才过去没几分钟,不可能出现意外。 这一定是恶作剧! 伸手打开盒子。 下一瞬,双手微颤。 菲菲的平安扣怎会在这里? 这不可能,女儿不可能出事! 慌忙掏出手机,三两下拨了过去,直到三十秒后,那端才接通。 “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陶菲菲甜腻之声传来。 尹世涛心下终于安定,调整情绪,温声道:“没事,我就想和你说一声晚上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好的,谢谢爸关心。” “嗯好。”说完,尹世涛就挂了电话。 扭头看向秘书,眸中带着被人戏弄的怒火:“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在恶作剧?还有这个平安扣怎么会出现在对方手里。” 居然拿自己宝贝疙瘩膈应他,尹世涛想想怒火又窜了上来。 “好的老板。”秘书领命而出。 伸手拿起平安扣,握于掌心紧紧的。 他当初为了给柔柔送份定情信物,跟一个老师傅学了许久,才堪堪打磨出这个平安扣。 上面纹路是柔柔所设计的永生花,代表爱情常开不败。 想至此处,尹世涛沉重的阖上双眼。 当年他年少轻狂,野心勃勃,作为尹家众多儿子中一个,还是父亲原配妻子所生,免不了要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 柔柔是他大学同学,他们相识相知到相爱都是那么顺利,然而对方不过是个普通女孩,门当户对,在上层就是默认规则,尹父自然不会同意他俩之事。 恰此时,继母打算给继弟订婚,还是豪门之女潘辛月,其身后家族与尹家不相上下。 若是订婚成功,他就再无翻身机会,于是瞒着柔柔,制造了一场与潘辛月的唯美邂逅,几经努力,成功拿下对方,导致继母计划失败。 为了提升自己地位,他再次瞒着柔柔做出了令他后悔终身的决定。 和潘辛月结婚。 此事在婚礼当天被继母找人泄露给柔柔,使得对方想不开割腕自杀,被别墅佣人发现送去医院抢救,活了下来。 当时因为结婚,无法离席,没有过去探望她,且想着对方已然脱离危险,该是没事了,等婚礼结束再去。 然而当晚他就收到柔柔死讯。 他再也坐不住,跑去别墅,只有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原来对方被抢救成功后就一直不说话,除了看了眼三岁大的孩子,就完全没反应。 到了晚上,忽然要闹着回别墅,医生没办法,应其要求。 谁知当晚人就跑到顶楼阳台跳了下去。 由于太过悲伤,他并未注意到三岁的顾君轻,等第二天缓过来后,人已然消失。 翻遍整栋别墅都不见人影。 段短时间内失去爱人,又丧失女儿,一时间他差点陷入疯魔。 还是照顾他长大的老管家将他点醒。 依他之意,此事定与家中那几位脱不了关系,如今只有拿下家族继承人的位置,才能安稳将人找回。 第79章 缘起是你(21) 尹世涛猛然惊醒,从此变得沉默寡言,无悲无喜。 为了顺利成为家族继承人,用劲手段,耍尽心机。 看看现在的尹家就知道了,当年尹家人口众多,两个别墅堪堪够住,而如今只剩下尹世涛二人。 其他人去世的去世,离开的离开,临走之时眼中都是怨毒。 尤其是继母,诅咒他永远也别想找到顾君轻。 尹世涛放平手心,看着手中之物,目光温柔悔恨交织。 倏地想到什么,不安渐生。 菲菲平安扣怎么会在这里? 她知不知道东西丢了? 忆起昨日两人对话,难道那时平安扣就丢了? 若是这般,昨日对方异样就说得通了。 可是他仍觉得哪里不对劲,怪异感愈发强烈。 桑乐岛上。 君轻坐起身,瞥了眼身侧之人,摇摇头,太弱了,不经折腾。 穿好衣物,取出食物与水,抬脚迈出帐篷。 人刚走,夜离就睁开眸子,些许迷茫。 轻眨桃眸,抬起胳膊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如同车碾而过。 一天一夜,一天一夜! 这个死女人精神怎么那么好? 低低咒骂两声,余光瞥见床头食物,突然觉得好饿。 费劲坐起身,抓过来,忍受唇瓣痛意恨恨吃着。 这个死女人最好别落在本少手里,否则一定让她下不了床! 想到什么,不禁有些心虚。 吃饱喝足,攒了些力气,穿上衣衫,就要去找君轻算账。 然而刚下床,就直接“啪叽”一声软倒在地。 君轻听到动静,快步而入。 就见对方坐在地上,瘪着嘴,要哭不哭,甚是委屈。 君轻皱皱眉,将人抱上床榻:“你下来做什么?” 夜离扭过头,拉过被褥裹好,一抽一抽的。 君轻:“…” 完全摸不着头脑。 索性直接连人带褥搂入怀中:“怎么了?” 夜离依旧不说话。 君轻些许焦躁。 过了半晌,少年终于停止抽噎,倔强出声:“我要回去。” 君轻不乐意了。 这里荒无人烟,甚合心意。 怎能回去? 不行! 夜离等半天不见对方回答,气得两腮鼓起小包子。 “你说过的,本少要什么都答应。” 君轻:“…”好想收回这句话! 狠狠心,从齿缝中挤出一字:“好。” 夜离一听,心情瞬间明媚,如同百花绽放。 算这个死女人有良心! 抬了抬下巴,傲娇道:“我现在就要回去。” 君轻抿抿唇:“好。” 银河娱乐。 夜如风看着对面五六岁大的男孩,眼神复杂。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懂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多。 指挥工作,那气势明显就是做惯了的。 若说一开始觉得顾君轻在胡闹,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怎么了?”某兽放下手中文件,一本正经看向对面之人。 然而心中却在想,莫不是他天生丽质,吸人眼球? 隐隐带着得瑟。 夜如风收起思绪,笑道:“老板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某兽皱皱眉:“没有。” 他还想多活两年,绝不会去问某个无良主人。 可是世上有个词:说曹操曹操就到。 “立刻准备船只。”君轻命令豁然传入脑中。 某兽萌脸霎时皱成菊花,眼神幽怨。 夜如风:“…” 第80章 缘起是你(22) z国时间晚上九点。 顾家别墅上上下下一片忙碌,迎接君轻二人归来。 忽的,一亮黑色豪车停在别墅门口。 下一瞬,一只黑色皮鞋露了出来,君轻下车,走至副驾,解开安全带,将人打横抱起。 夜离不乐意了,扒着座位不放:“我自己走。”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抱着,不管多少次他都受不了! 君轻勾勾唇,凑近对方耳畔,吐气如兰:“你确定?” 语气意味深长。 夜离倏地心虚,俊脸臊红,扭过头不语。 君轻轻笑一声将人搂入怀中,往别墅而去。 夜离象征性挣扎两下。 为了男人面子,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君轻也不戳破对方心思,快步上楼,直奔浴室:“自己洗。” 将人扔进浴缸中,抬脚走了出去。 夜离痛呼一声,咬牙切齿,对着君轻背影一阵吧啦。 君轻神识扫过,嘴角翘起,走进另外一间浴室洗漱。 而夜离,全程煎熬,忍着一身酸痛,骂骂咧咧洗完了,放尽水,裹着浴巾坐在浴缸里,俊脸涨得通红。 这个死女人咋还不来? 若非本少走不动路会待在此处等她来抱? 想都别想! 就在夜离心里各种yy君轻时,浴室门缓缓打开。 君轻推门而入,就见小家伙趴在浴缸边,眼神凶恶,嘴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 君轻:“…” 无视对方怨瞪,将人抱回卧室,扔进床褥。 夜离瞬间陷了下去。 君轻正要熄灯,就听对方炸毛出声:“本少今晚不想睡这,我要回自己房间。” 君轻脸色一沉:“不行!” 夜离磨磨牙,不依不挠:“你不是说本少要什么都答应吗?本少现在就要换个房间睡。” 君轻:“…”想收回这话! 半晌清冷出声:“好。” “算你有良心。”夜离瞬间得瑟没边。 “那你是不是该给个奖励?”君轻趁机谋利。 夜离再次炸毛,腿脚哆嗦,恨恨出声:“死女人,本少要离婚。” 霎时,君轻戏谑心情尽消,俏脸阴沉如墨,凤眸半眯,透着危险:“不可能!” 你只能是我的! 眸底猩红一闪而过。 夜离吓了一跳,身体微颤,脸色渐白,紧咬下唇,似要滴血。 君轻眸色暗了几分,走至床边,将人打横抱起,往夜离房间而去。 少年全程安静乖巧,一声不坑,任由对方作为。 君轻左脚后踢,阖上房门,上床将人禁锢于怀:“你只能是我的。” 语气强硬。 夜离抿唇,不说话。 君轻脸色微沉,捏住对方下巴:“怎么?你还想逃?” 难道对那个老女人还念念不忘? 一个梗,大魔王能记一辈子! 夜离吃痛扭头,将脸埋进床单。 君轻脸色又沉了两分,将人转过来,凤目直视桃眸:“想都别想!” 夜离咬咬唇,撇过视线,往被窝钻去,却被君轻一把捞出。 下一瞬唇瓣痛意弥漫,疼得眼角沁出泪花,小声呜咽。 君轻心脏揪了一下,停下动作,将人搂紧,轻拍后背:“以后记得听话。” 夜离闻言,甚是委屈,呜咽声渐大。 君轻深吸一口气,吻去对方眼角泪水,极尽温柔。 半晌,声音渐歇,君轻低头,人已经睡着了。 无奈叹口气,拉过被褥盖好,一夜好眠。 黑白轮换,朝阳如约而至,透过纱窗偷窥室内两人。 君轻睁开凤眸,恰撞入一双桃眸。 夜离吓了一跳,慌忙躲进被窝。 君轻勾勾唇,穿好衣物,起身将人扯出,一阵忙活。 夜离全程脸红如霞。 “自己洗漱。”君轻将人抱下床。 夜离紧跟其后,乖巧洗漱。 只是耳间越发红了。 君轻:“…”小家伙有点不正常! 第81章 缘起是你(23) “弑邪今天开拍,等下吃完饭就过去。”君轻夹菜道。 “嗯。”夜离张口吞下,甚是安静。 君轻皱皱眉,小家伙莫不是抽风? 一大早上的不正常! 伸手摸了摸对方脑袋,没发烧,心底愈发狐疑。 夜离脸臊得更红了。 君轻:“…” 撇过视线继续投喂。 早餐结束,君轻开车载着夜离前往弑邪拍摄片场。 夜离下车后就紧跟对方身后,余光却止不住四处打量。 这时,一位中年眼镜男走了过来,谄媚道:“老板早上好。” 身后之人愣了一瞬赶忙有样学样:“老板早上好。” 君轻扫过众人,最终看向眼镜男:“准备的怎么样了?” 男人堆笑道:“我办事,老板您放心!一切都顺利!” 语罢带着君轻往内而去。 君轻来到化妆间,四下逡巡一番,演员化妆师等各司其职。 君轻粗粗看了一眼,恰对上一双狭眸,不是别人正是靳元,仍旧饰演男一。 乍见君轻,靳元些许躲闪。 弑邪重拍,除了陶菲菲,几乎都是原班人马,顾君轻喜欢他一事,整个片场无人不知,此刻见到来人,心情异常复杂。 才短短几日不见,曾经自己不屑一顾之人一跃成为娱乐圈大佬,两人之间位置颠倒,为此他私下没少被人嘲笑没眼光。 心中苦涩得紧。 君轻也只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眼神,倒是夜离冷哼一声,气呼呼扭过头,往试衣间而去。 君轻:“…”小家伙又在抽什么风? 皱皱眉,跟了上去。 人走后,靳元抬眸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莫名有些失落。 夜离进入试衣间,环顾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一件红袍之上。 交领长衣,衣边花纹古老繁复,带着神秘,衣袍之上,彼岸花开,甚是邪气。 夜离快步走至其侧,一把抱起,往内间而去。 约莫十五分钟,少年长袖一甩,矜贵迈出,凹个帅气造型,得瑟道:“怎么样?本少是不是霸气侧漏举世无双?” 顿时,试衣间众人齐齐朝他看去,眼中惊艳盛开。 君轻脸色沉了两分,一把将人拉回内间,关上房门,上手就去扯对方衣衫。 夜离唬了一跳,紧抓衣领不放:“死女人,你发什么疯?” 君轻无视对方怒火,手下动作不断。 夜离气得直咬牙,抓住对方手腕:“本少不脱!” 君轻凤眸微眯,反扣对方双臂:“不脱,我帮你!” 夜离:“…” 见挣扎无效,泄了气,任由对方动作。 不过几分钟,已然换回衣衫。 君轻脸色这才好点。 拉着人往外而去。 刚出试衣间,导演走了过来:“老板,这是弑邪的剧本。” 君轻闻言接过,翻了翻,越看脸色越沉,最后简直要滴水。 吓得周围人纷纷往后退半步。 “把这段戏删了,还有这段,只要涉及到女一号的戏都删了。” 导演:“…” 女一号:“…” 众人:“…” “好的。”导演接过剧本,仔细查看对方所说之处,都是男二感情戏,瞬间些许同情瞥了眼夜离。 夜离总觉得导演眼神意味深长,一把抢过剧本,翻看起来,俊脸霎时怒不可遏:“凭什么删掉本少的戏份?” 君轻面色铁黑,扔掉对方手中剧本,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往外而去。 这里那么多双眼睛,多看对方一眼,她都想杀人! 却不知这一举动惊呆了所有人。 啊啊啊啊,老板帅呆了! 女友力十足啊! 双眼冒星星。 然而当事人夜离臊红一张脸,羞恼参半。 他惊天伟暗的身姿,他的一世英名,今天都被死女人毁了。 恶狠狠瞪着对方。 他要与她不共戴天! 第82章 缘起是你(24) 出了片场,君轻就将人一咕噜塞进副驾,系好安全带。 坐上车,玻璃上滑,阻隔所有人视线。 “以后的剧本我给你选。”君轻冷声开口。 感情戏他这辈子都别想碰! 夜离炸毛:“凭什么?本少要自己选!” 君轻不悦皱眉,想到某事,脸色黑沉:“你之前有没有拍过感情戏?” 语罢凤眸直视对方,不错过任何表情。 被这么一问,夜离俊脸臊得厉害,眼眸些许躲闪:“没有。” 君轻不信,回头她得亲自看一遍。 没有最好,要是有了… 君轻眸光倏地眯起,如同野狼盯着猎物。 夜离心底毛了毛,右手不动声色往安全带底端挪去,准备跑路。 君轻唇角勾起,带着薄凉。 夜离指尖刚暗下,脑袋就被君轻扣住。 狂吻而至,透着惩罚意味。 夜离挣扎一番,毫无动静,渐渐双目迷离,呼吸困难,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窒息而亡。 眼角沁出泪花,周围景色一点点变白… 君轻终于松口。 少年瞬间软倒于座椅之内,大口呼吸,桃眸怒视君轻。 君轻撇过视线,脚踩油门往回而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刚刚真的生出了杀意。 车子稳稳前行,就在要到顾家的一处人烟稀少之地,前面开来三辆货车,挡住君轻去路。 君轻停车,面无表情看向对面。 货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二十几人,手中拿着各种武器。 君轻皱皱眉,这个套路好熟悉。 夜离这朵温室花朵被眼前一切吓了一跳,坐起身拉住君轻胳膊抱怨道:“死女人你到底得罪了谁?这架势人家是过来要你命的!” 他堂堂夜家大少可不能明天血肉横飞成为娱乐头条。 这简直毁他一世英名! 虽然已被某人毁得差不多了,能留住一点是一点。 君轻扭过头,神情泰然:“乖乖在车里等我回来。” 语罢打开车门,头也不回抬脚下车。 那叫一个潇洒! 夜离:“…” 对面膘肥大汉看到下来之人是这么个小姑娘,不禁嗤笑出声。 这样的,一拳就能打飞! 上面肯定脑抽了,派这么多人过来。 君轻冷眼扫过众人:“开始吧。”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居然有人赶着送死,这个好! 带头之人不屑出声:“小姑娘你可别怪我们,谁让你得罪了人,以后清明节哥几个给你多烧点纸钱。” 说完爪子一挥,众人纷纷手持武器往君轻扑来。 车上夜离再也坐不住了,软软下车,往君轻跑去。 君轻神识扫过,唇角微勾,心情甚好。 不等对方靠近,身影已然快如闪电穿梭于众人之间,所过之处,倒下一片,均是被扭断脖颈,气绝而亡。 夜离脚步一顿:“…” 这是个武侠世界吧? 是的吧? 吧? 君轻转身看向少年,皱眉出声:“谁让你下车的?” 夜离显然还没回神,跑到尸体边踢了踢,又返回:“他们全都死了?” 君轻扫了眼众尸体,脸色阴沉。 现在连尸体都来和她抢注意力了吗? 手掌一翻,药粉挥出,不过几吸,尸体尽数消失。 夜离瞬间瞪大眸子。 尸体…不见了! 这踏马是玄幻世界吧? 君轻见人盯着水迹发呆,脸色更加阴沉。 手心透明灵力飞出,覆于地面之上,霎时,地面干净如初。 夜离:“…” 这可能是个游戏世界! 正愕然间,人已被君轻塞回车中。 全程呆愣没有反应。 君轻皱皱眉,脚下力度大了几分,车速狂飙,少年依旧没动静。 君轻眉心似要打结,加速往回赶去。 第83章 缘起是你(25) 刚至顾家,君轻就将人抱入卧室,扔进床褥。 “怕了?” 君轻嗓音清冷。 少年缓缓回神,扫了眼四周,似是疑惑:“回来了?” 君轻皱眉,莫不是被吓傻了? 连卧室都不认识了? 正欲上前查看一番,就听少年出声:“我想休息会。” 语罢就将脑袋缩进被窝。 君轻:“…” 抬脚出门,转身,脸色暗沉如墨,不用想都知是谁干的。 看来对方是活得太舒服了。 掏出手机,拨弄一番,抬脚下楼。 君轻走后,夜离缓缓露出脑袋,看着屋顶吊灯发呆。 脑中尽是方才之事。 二十几条生命瞬间灰飞烟灭,尸体更是诡异消失,他觉得自己应该害怕的。 可是没有! 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一切很正常。 好似杀人就是家常便饭。 而君轻露的那一手,明明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诡异的,细思恐极的。 他该恐惧才对,可事实上,他却无动于衷…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正常! 而死女人更加不正常! 这个世界可能要疯了… 夜离越想越乱,想着想着…见了周公… 尹家庄园。 陶菲菲扫了眼天际,夜幕已至,那边怎么还不传来消息? 不是说上午就行动了吗? 心中隐隐不安。 恰此时,手机铃声豁然响起。 是萧池的电话。 陶菲菲点击接通,男人好听的声线传了过来:“菲菲,到家没?才离开半小时我就想你了,明天我想带你去城西,听说新开了一家大型游乐场,我们去看看。” 陶菲菲皱皱眉,现在哪有心情去什么游乐场,遂不耐烦道:“我明天有事就不去了,改天再去吧,先挂了。” 语罢,已然挂机。 萧池撇撇嘴,对着手机,不屑冷哼。 陶菲菲刚挂电话,手机再次响起。 是条信息,只有两字:失败。 瞬间,整个人五雷轰顶,难以置信。 怎么失败了? 不是说那家杀手团无一败绩吗? 怎么偏到她这就不一样了呢? 上次也是! 这个顾君轻怎么就这么幸运?次次死里逃生! 莫不是天生就是克她的? 俏脸爬上狰狞,拨通那边电话,迟迟未被接通。 陶菲菲不知道的事,整个杀手团除了给她发短信之人,其他人尽数成了亡魂。 君轻抬眸扫向对面男人,眸光嗜血:“你该上路了。” 语罢,五指成爪,男人脖颈断裂。 拿过对方手机,左手一松,尸体豁然倒地。 点开屏幕,找到陶菲菲的对话框,手指轻点几下,一行字赫然出现:我是顾君轻。 与此同时,陶菲菲手机“叮”一声响起。 陶菲菲忐忑点开,下一瞬,手机“啪唧”摔落于地。 眸中尽是惊恐。 她…知道了? 身体微颤,彻夜难眠… 次日早晨,陶菲菲顶着两个黑眼圈起身,脸色憔悴,刚下楼就撞见尹世涛。 看清对方脸色,尹世涛吓了一跳,忧心道:“菲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今天的戏就别去拍了,在家好好休息。” 突然见到尹世涛,陶菲菲些许惊慌,笑容僵硬:“我没事,今天的戏不多,不影响。” 说完抬脚出门。 尹世涛摇摇头,往楼上而去,进入卧室,走至桌边打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 是个女人,笑靥如花,明媚温婉。 尹世涛目光温柔悔恨交织,落于照片之上,伸手抚过眉眼之处,总觉得这双眸子分外熟悉。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什么,并未抓住… 尹氏娱乐拍摄地点。 自从弑邪被迫停拍后,尹世涛就给陶菲菲选了其他剧本。 这两天拍的是仙侠剧系列,她饰演女一号。 今天首拍,只有一场戏。 内容是女主被逼跳崖,掉入湖中,重生而来,遇到王霸男主。 第84章 缘起是你(26) 陶菲菲到达片场后,仍旧心神不宁,无知无觉上完妆,穿好戏服往拍摄地赶去。 地面坑坑洼洼,差点摔一跤,这状态明显不适合拍戏,女导演小心出声:“菲姐,今天戏份不多,但是有危险性,要不让替身拍?” 结果换来对方一记斜睨:“不用!” 首次饰演女一,她想自己拍完戏份。 女导演努力堆笑:“那好,您注意安全。” “嗯。”陶菲菲从鼻孔里应一声。 工作人员帮对方系好吊绳就退离现场。 一切就绪,拍摄开始。 由于是首次拍高空跳崖,陶菲菲动作很是生疏,效果僵硬,自是不能通过的,一番折腾来来回回拍了三次,若非对方是尹家人,女导演早就骂人了。 第四次拍摄前,陶菲菲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双臂张开,摆出一个优雅起跳动作,等待导演命令。 随着对方一声“action”,陶菲菲身体前倾,动作确实比上几次好上不少。 然而下一瞬,意外发生了。 威亚顶绳断裂,陶菲菲身体极速下降,直直摔落于地。 女导演如遭雷击,赶忙打紧急电话,不一会儿,陶菲菲就被带走了。 与此同时,正在开会的尹世涛收到一通电话,听清内容后,差点把心脏吓出来,直接暂停会议,开车往医院赶去。 十分钟后,尹世涛站在抢救室门口,紧盯着门,两个小时左右,门缓缓打开。 尹世涛跑上去抓住对方胳膊,颤声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中年医生微笑安抚:“手术一切顺利,只是出血较多,好好修养几个月就可。” 尹世涛听完,终于松口气。 恰此时一个粉衣女护士走了过来:“先生,这是病人诊断书以及手术费用单,您看一下,签个字。” 尹世涛匆忙接过,刚一翻开,愣住了。 菲菲怎会是a型血?他和柔柔都是o型,这不对。 阖上诊断书,不确定道:“这确定是我女儿陶菲菲的?” 女护士不高兴了,这是在质疑她的工作能力吗? 瞥眼对方,不愉道:“确实是陶菲菲小姐的。” 尹世涛表情一僵,不知该如何反应,还是接过费用单签了字。 陶菲菲被推出抢救室,尹世涛走在一旁,眼神晦涩。 难道她不是柔柔的孩子? 若是这般,那当初的基因比对怎么解释? 想着想着,尹世涛双目睁大,看向病床上的人眼神愈发冰冷。 因为只有一种可能,陶菲菲认知自己女儿,并且很熟,熟到能拿走对方平安扣… 真没想到,活了半辈子,一朝栽在一个毛丫头手里! 可笑至极。 从口袋掏出平安扣,紧紧攥于手心。触感冰凉,使得尹世涛想起那天送平安扣的小男孩。 他说:这是您亲生女儿的…遗物! 心脏瞬间高悬。 不会的,女儿不会有事… 赶忙掏出手机打给秘书。 正在处理会议事宜的男秘书听到手机铃声,一刻不敢耽搁接通。 “停下手中所有事情,立刻调查陶菲菲,我要知道她所有资料,尤其是与哪些人走的近!” 男秘书闻言,眉头皱起。 调查大小姐? 老板不是早就调查过了吗? 摇摇头认命办事。 顾家别墅。 君轻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嘴角勾了勾。 刚来此时,差点被扔山崖,虽不是陶菲菲的意思,但她是主谋啊,这种痛苦也该让她亲自尝尝。 若是意外死了也算是便宜她了,否则等待她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未来。 第85章 缘起是你(27) 一旁夜离见到君轻嘴角那抹笑意,浑身打个激灵。 死女人肯定又在暗戳戳算计人了… 又? 夜离皱皱眉,没想通。 康莱医院五楼。 尹世涛看着秘书发来的文件,久久无法呼吸。 原来那个小姑娘才是自己真正的亲生女儿。 平安扣主人是她,这件事孤儿院不少人都知道,怪自己当初没认真调查,被找到女儿一事喜得冲昏头脑。 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尹世涛的脑海中忽的闪过那双清冷的眸子。 她说:愚蠢。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为何不揭穿陶菲菲? 对尹家继承人的位置就这般不屑吗? 想到银河娱乐,尹世涛笑了,能创办那般超级娱乐公司的怎么会看上他们尹家呢? 一时间,尹世涛悔恨苦涩脚架,脑袋埋进膝盖,肩膀抖动。 一个大男人此刻就像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恰此时,陶菲菲手指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眸子,些许恍惚。 待忆起之前一事,瞳孔紧缩,感受身体各部位,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松了口气。 许是情绪大起大落闹出点动静,惊动了一旁尹世涛。 起身走至床边,尹世涛眼神似结了层冰。 陶菲菲明显察觉不对劲,僵笑道:“爸,你怎么…” 话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不要叫我爸,让我觉得恶心。” 尹世涛几乎是吼出来的。 陶菲菲闻言心脏狂跳,心中思绪万千,强做镇定出声:“爸,你在说什么啊?” 尹世涛一声冷笑,不答反问:“顾君轻才是我女儿对不对?你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想替代她顺利成为尹家继承人。” 此话一出,陶菲菲所有侥幸被击碎,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对方。 可尹世涛不打算放过她,继续开口:“你却不知你眼里最想得到的东西在她那分文不值,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和我女儿比?” 说着说着,尹世涛苦笑几声,有些疯魔,上来掐住对方脖颈。 陶菲菲死命挣扎,摸到床头紧急按钮。 不一会,值班室人员就跑了过来,差点被眼前一幕惊掉眼珠子。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一切。 父亲杀死亲生女儿? 宫斗都没有这么恐怖! 不敢耽搁,快速上前拉开对方。 陶菲菲终于得以喘息。 护士将尹世涛赶出了房间,一阵思想教育,指责不断,引得不少路人看过来。 尹世涛并未反击,他确实该骂,连女儿都能弄错,这般不称职… 倒是陶菲菲望着门口方向,一脸心有余悸,尹世涛肯定不会放过她。 动了动身体,多处骨折,逃跑有些困难。 想到受伤之事,陶菲菲眼神怨毒。 肯定是她,除了她不可能有旁人! 而外面,陶菲菲拍戏受伤一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这可是尹家小公主,尹世涛的宝贝疙瘩,居然会在自己旗下的拍摄片场发生意外? 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这明显就是一场针对尹家继承人的阴谋! 如果说娱乐圈有谁想要除掉尹家,毫无疑问首选就是顾君轻。 搞死陶菲菲,尹家唯一继承人,一招釜底抽薪真是绝了尹家后路。 一时间对于君轻,大家众说纷纭。 然而此刻,罪魁祸首君轻却在进行投喂大业。 夜离努努下巴,指这指那,惹得君轻好一阵忙活。 半小时后,君轻摸了摸对方腹部:“饱了没?” 夜离嫌弃扯开某人咸猪手,努努下巴:“我还要吃。” 君轻无奈,继续夹菜。 夜离满意了,又吃几口,满足眯眯眸子,打个饱嗝:“吃饱了。” 君轻手下动作一顿,放下筷子,邪气出声:“你吃饱了,可是我还没有呢。” 夜离想到什么,瞬间瞪大桃眸,挣扎要下来:“死女人,本少才刚吃完饭,会岔气,放我下来!” 君轻眉尾一挑:“岔气?我怎不知还有这种说法?莫不是你太高兴,激动得岔气?” 夜离:“…”麻麻批! “反正就是不行,本少…” 未出之言尽数被人吞入口中。 君轻踹开房门,又一个后踢关上,将人扔进床褥。 夜离赶忙窜起身,下床,却被大魔王脱了回来:“要乖哦。” 夜离:“…”乖尼玛! 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余生就别想离开这方寸之地! 内心一片草泥马… 正思索间,君轻伸出魔爪,又是一夜蹉跎… 第86章 缘起是你(28) 清晨,朝阳如出水芙蓉,带着娇羞,看向人间。 一大早上娱乐圈众人就被一条消息砸得惊掉下巴。 尹世涛废除陶菲菲尹家继承人的身份,并曝光对方并非尹家血脉。 昨天陶菲菲才出事,今天就爆出她不是尹世涛的女儿,娱乐圈一群阴谋论者对此事又是一阵东猜西揣。 有人认为陶菲菲使手段成为尹家继承人,由于昨天的意外才被戳破身份。 也有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尹世涛一首策划,陶菲菲就是用来保护她亲生女儿的挡箭牌,毕竟尹家继承人的位置有多么诱人大家都知道,要是这个位置上的人出点意外对于尹氏娱乐来说就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把陶菲菲这个替死鬼推上这个位置,是为了引出对尹家图谋不轨之人,继而除掉,之后只需要制造场意外就可以曝光陶菲菲不是尹家继承人的事,从而把真正的继承人接回来。 阴谋论者认为这个可能性也不小,尹世涛这只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能从绝境中逆袭成功拿下继承人的位置,并且干掉银河娱乐,这种事绝对干的出来!。 只是不知这尹家真正的公主究竟是谁了? 更有阴谋论者认为这一切是尹世涛某个隐在对手搞的鬼。 一开始和陶菲菲合作,顺利帮她进入尹家,等尹世涛一退休,陶菲菲和背后之人就能瓜分尹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陶菲菲和背后之人起了冲突,才导致陶菲菲拍戏受伤,更是引出后面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少部分人认为,陶菲菲其实就是尹家真正的公主,不过是这次的意外让尹世涛察觉危机,想把陶菲菲保护起来,才对外宣称对方不是尹家继承人,转移敌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整个娱乐圈众说纷纭,各种分析报道充斥着大家的眼球,更有甚者成立全民真相探知群,一起分析这件事。 君轻看到这些报道,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人的脑洞真大? 抬头看看天,女娲有得忙了! 陶菲菲因为这是没少遭护士白眼,疗养三天,终于能下地了,一个趁人不注意跑出医院。 谁知半路被人认出来,被扔了一身臭鸡蛋,最后逃到一处贫民区才好点。 这里的人长期在温饱线上挣扎,没时间关注娱乐圈之事,陶菲菲终于安定下来。 然而…她完全忘了还有个尹世涛… 整个娱乐圈都在等尹世涛发后文,可是对方久久没有吱声。 不少狗仔队憋不住了,天天跟踪对方。 还真让有心之人发现了端倪。 比如,只要和银河娱乐沾边的业务,尹氏娱乐决不会打压,甚至还暗中相助。 尹世涛更是天天往银河娱乐跑,不得其入,最后直接堵在顾家别墅门口,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此事引得所有人注意。 要知道这只老狐狸无利不起早! 肯定在暗戳戳谋划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娱乐圈一切正常,并未发生任何大事。 众人这才惊觉出不对。 莫不是尹世涛疯了? 顿时众人看他的眼神愈发古怪。 尹世涛则浑不在意众人看法,他只希望能见到君轻一面,和她道歉,忏悔,弥补… 然而大魔王却没给他机会,有时间当然要和小家伙酱酱酿酿… 听他说废话,拉倒吧! 又过了两个月,弑邪即将上映,娱乐圈内外又变得热闹起来。 此片从开拍到上映真是一波三折,赚足了大家眼球。 宣传片一出,半小时内点击量就破亿,弑邪的发布会更是人满为患。 夜离被大魔王关在别墅不得其出,因为此事,还和君轻闹了一场,最后当然是河蟹收场… 日夜颠倒,半个月没下床,吃喝拉撒都是某人伺候。 君轻自是乐得不行,嘴角笑意就没停过。 这可把某兽吓坏了,直接躲在公司不敢回。 没过多久,弑邪正式开播。 一日之内票房就突破十个亿。 夜离脑残粉骤增,不少粉丝还来顾家别墅蹲点,只为和他表白。 君轻知道后,脸上乌云密布不曾消散,把小可怜吃了一遍又一遍才堪堪舒服点。 后来,门口粉丝剧增,尹世涛都被挤到犄角旮旯。 君轻脸色更是铁黑,直接半夜将人打包去桑乐岛… 荒凉了好啊! 没人啊! 这一住就是半年,等门口粉丝所剩无几,才回来。 夜离如同见光囚犯,差点高兴哭了。 如果你以为大魔王会就此收手,那就错了。 君轻骨子里就有一种本能,对于自己所喜之物尽数抢回,对于所喜之事,那就… 不死不休! 节制是个什么鬼? 不存在的! 其实从这点来讲,君轻更像个魔族,任性而为,随心所欲。 这一身纯洁圣光,不过就是件华丽外衣,漂亮了,才方便干坏事啊… 第87章 缘起是你(完) 别墅门口脑残粉没了,但是有个人却依旧不辞辛苦日日蹲守。 就是尹世涛。 娱乐圈对这件奇事已然见怪不怪,哪天对方不去了,估计大家才会觉得怪异。 终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尹世涛迎来了希望曙光。 君轻肯见他了。 顾家别墅内,君轻瞥了眼对面之人,淡漠道:“我不是顾君轻,她已经死了,陶菲菲买凶杀人,你一查便知。” 尹世涛如遭雷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过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红着眼道:“你明明就是我女儿,为什么要这…” 话未说完就被君轻残忍打断:“我是君轻,不过这具身体确实是你女儿的。” 尹世涛半晌才理解话中之意,双目顿生惊恐。 许久,惊恐转为悔恨,浑浑噩噩出了别墅,坐上车,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好似死了般… 直到日薄西山天色渐昏才坐起身,睁开双目,没有半分温度,仔细看,里面尽是杀意。 脚踩油门,直奔贫民区。 君轻神识扫过,嘴角如勾,看来省得自己动手了。 低头看向怀中之人,眼冒绿光。 夜离瞬间打个哆嗦。 三天后,君轻收到私家侦探的消息,陶菲菲被尹世涛带入尹家庄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佣人被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而尹世涛这几天更未踏出别墅半步。 君轻看完消息,也只是一笑而过。 依照尹世涛狠辣性子,这个陶菲菲估计是活不成了。 半个月后,尹世涛宣布了一件事,又把娱乐圈炸翻了天。 尹世涛决定退出尹氏娱乐,顾君轻则为尹氏继承人。 一时间阴谋论层出不穷。 大多都是认为君轻才是一切幕后大佬,使了什么手段才逼得尹世涛不得不退位。 当事人君轻则浑不在意外人看法,一切交由某兽处理。 自己则天天和某人酱酱酿酿,快活得不得了。 就在她以为日子可以这么舒服过下去时,一件事情直接把她砸得七荤八素。 她怀孕了怀孕了孕了了…… 万年来大脑第一次死机,表情更是皲裂成渣… 之后的日子君轻过得水深火热,看得到吃不到… 好几次差点绷不住想把对方炼成丹药,换个方式吃… 而夜离呢,高兴得简直要吼几嗓子,终于不用被死女人压了,世界明媚亮堂… 好景不长,君轻孕吐把他忙得焦头烂额,异常憔悴,直到孩子出声。 君轻给其取名为君不离。 不姓夜也不姓顾,夜离很是不解,询问君轻。 她只说:“记住了,我叫君轻,这个名字你可要记住生生世世。” 夜离不明所以,但总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熟悉。 就如相遇之出,四目相撞时,心底莫名而来的熟悉感… 这种怪异夜离一生也未弄明白。 君不离出生后就被扔给夜父夜母带,让大魔王带孩子? 还能活吗? 夜家父母倒是乐意得很,每天含饴弄孙,不亦乐乎。 然而没过几天,尹世涛就屁颠颠跑了过来,抢夺君不离。 他觉得即便芯子不是女儿,但这血脉还是啊,那君不离就是他外孙,怎么着也得抢过来。 夜家二老自是不乐意,最后尹世涛直接搬进夜家,赶都赶不走,没法,此事不得不作罢。 君不离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小学未毕业就被君轻扔去管理公司,怕他不够忙,过来打搅夜离,君轻直接又吞并了几家公司,进军其他市场,可把各行各业人士吓得瑟瑟发抖。 人世艰难啊! 君不离气得把君轻骂了八百遍。 后来为了见夜离,和其他粉丝一样,到处蹲点,包括顾家别墅,然而…直到十八岁成年礼才匆匆见了一面。 不到一分钟就收到自家妈一记死亡凝视。 那目光明晃晃在说:离你爸远点,不然就杀了你哦! 君不离决对相信,若是哪天他和夜离偷偷见面,第二天就能见到阎王… 他不能理解君轻的占有欲,更不能理解二人的感情,他这一生都未遇见喜欢之人,也不知喜欢为何意。 君轻:老子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才知道,你慢慢熬吧… 夜离在这个位面依旧活到六十六岁。 君轻认为这个数字有毒,对方每次都是这个年纪挂掉。 夜离是笑着离开的,只是眼角那滴晶莹告诉君轻,他舍不得她,不甘心啊… 君轻扯了下唇瓣,与以往一样,吻去对方泪水。 “下个世界见。” 语罢,拿过玉佩,空间扭曲。 正在打理公司的君不离心脏猛地疼了一下。 透过窗户似乎看到一束白光冲天而起,下一刻倒在办公桌上,再无呼吸。 第88章 妻主无敌(1) 月光清冷,雪花漫舞,飘飘扬扬零落于地,一片银装素裹,似无边际。 鹅毛大雪之下,走着两道身影。 男子约莫四十多岁,身旁为一老妇人,一身灰色斗篷,此刻却已落满雪片。 老妇人顿住脚,累得喘口气,热气如雾,很快消散。 男子见状愈发焦急,等待几吸,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抓紧老妇人胳膊就往前方走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随着“吱呀”一声,篱笆围栏快速打开。 男子领着老妇人急匆匆走进主屋。 说是主屋,也不过就是泥巴所筑,顶端更是盖着茅草,雪水顺缝而入,滴答滴答落于屋内。 老妇人四下逡巡一番,些许嫌弃。 “大夫,您快看看我女儿怎么了?”男子扯住妇人双袖,焦急出声。 老妇人皱眉扯开,走至床边,伸出皱巴右手,搭在女子腕上。 半晌,摇摇头叹气道:“我看你还是准备后事吧,身子本就弱又入了寒气,估计也活不过今晚了!” 大晚上过来看个将死的,真晦气! 站起身,斜了眼男子,没好气道:“诊费你给个两文钱就行。”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晦气之地! 男子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扑上来抓住对方胳膊,唇瓣哆嗦,颤声道:“您…一定是…诊断错了…您再看…看…” 大夫眉头一皱,被人质疑医术甚是不愉:“你若不信大可找别人看,真晦气!这个诊费我也不要了!就当白跑一趟!” 语罢扯下男子双手就朝门口走去。 男子豁然坐倒在地,双眼无神,些许精神失常:“不会的,轻儿不会死,轻儿福泽深厚怎么会死呢?” 说着就扑到床边紧拉床上女子之手,边摇边哭:“轻儿…我的轻儿你快醒醒…爹不能没有你…没了你…爹爹怎么活…” 床上之人眉头蹙起,耐不住耳边聒噪,不悦出声:“闭嘴!” 霎时,男子停止哭嚎,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女子。 君轻睁开凤眸,就见到一层稻草屋顶,缝隙之间,水珠滑下,甚是寒碜。 扭头看向床畔之人,约莫四十多岁,一头长发挽起,额角些许斑白,皱纹如沟,双眼此刻已然哭肿。 君轻撇过视线,估摸是来到古代了! 刚准备闭眼接收记忆,男子声音就再次响起:“轻儿,你知不知道,你要把爹爹吓死了,你要是不喜欢那个贱蹄子,等明天爹爹就把他卖了,到时候攒点钱给你买个好的。” 君轻闻言眉头再次皱起。 眼前之人居然是原身父亲? 她突然不想知道自己长啥样了! 扭头瞥了眼男子:“我要休息。” 男子见人吐字清晰,心下稍安,起身关门往柴房而去。 “蠢兽,记忆。” 某兽嘟嘟嘴:“好哒,主人。” 下一瞬,君轻脑中一阵疼痛,闪过各种画面。 这里是传说中的女尊国,女子为尊,可以三夫四侍,男子负责生儿育女。 原主名为沈君轻,二十三岁,林家村沈寡夫之女。 沈寡夫是二十三年前突然来到林家村,无人知其过去。 因为怀抱婴儿,大家以为对方是个逃灾之人,见其可怜,并未刁难。 沈寡夫就在村后一间空屋安顿下来,养大原主。 在原主年幼时,对方就一直告诉原主,将来要走科举之路,原主虽然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 沈寡夫刺绣赚的钱基本都用来给对方买笔墨纸砚。 谁知原主并非读书那块料,读了二十三载,堪堪吊车尾中了秀才。 几月前乡试落榜,与其同去的那几个好友却纷纷入围。 原主清高惯了,一时间无法接受,当晚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冲着沈寡夫破口大骂,怪他让她读什么书,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骂完人回道房间,一阵猛摔,笔墨纸砚尽毁。 之后,原主就是混吃等死,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跟着村上几个泼皮学会了赌钱,结果欠了一屁股债。 今日赌坊之人追债到家里,若非沈寡夫拦着,掏出二十多年所有积蓄,原主今日下午就会被人卸掉胳膊。 就这样,也只还了半数不到。 在沈寡夫苦苦哀求之下,赌坊之人才答应宽限一个月,将剩余债务还清,否则就要取原身之命。 原主闻言当场吓晕,醒来后见到沈寡夫所买侍夫守在床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89章 妻主无敌(2) 此人名叫萧离,是沈寡夫从人牙子处买来。 因为原身都二十三了,家中也凑不齐娶夫郎的彩礼钱,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个侍夫因为眼角长有泪痣,被视为不详,在人牙子那里搁置许久都无人敢买,而沈寡夫一时贪图便宜就将人买了回来。 领回来后,就让对方干活做家务。 原身因为考试落榜,看到萧离更觉晦气,对其非打即骂,至今未圆房。 今晚醒来后,见到对方,怒气猛增,认为自己倒霉都是他克的,二话不说将人暴打一顿,最后还让沈寡夫将其卖掉。 由于是晚上,雪路难行,沈寡夫应下后,打算次日再去镇上将人卖掉。 打完人,原身心情舒服不少,非要出去转转,沈寡夫拦不住,只能由着对方。 谁知冬天路滑,原身走至村东头摔了一跤,直接跌进河里。 后虽被路过之人救了上来,却仍然没有熬过去,一命呜呼,紧接着君轻就来了。 消化完记忆,君轻睁开凤眸,冷光四射,寒意森森。 现在,她只想把原身灵魂揪出来碎尸万段! 想到某人,赶忙起身,脚步虚浮,酿酿跄跄往柴房跑去。 萧离被买回来后,就一直住在柴房,此处无门,北风呼啦啦往里灌,冻人骨髓。 此刻柴房内,一个少年双臂抱膝坐于墙角,瑟瑟发抖,眼神呆滞麻木,透着绝望与死气。 沈寡夫手持木棍,面目狰狞,对着少年骂骂咧咧。 少年除了害怕没有任何反应。 沈寡夫心中甚是嫌恶,举起木棍就要朝对方招呼下去。 吓得对面之人抖如筛糠,泪水夺眶而出,如同一只无助幼兽。 恰此时,一道清冷之音传了过来:“住手!” 沈寡夫右手生生停在半空,不上不下,好不难受。 回头就见君轻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心下担忧,想要伸手扶住对方,却被君轻侧身避开,直奔墙角。 少年察觉有人靠近,瞬间眸露惊恐:“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不要…” 君轻心脏倏地揪疼起来。 挺住脚步,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绪才继续前行,走至少年身旁缓缓蹲下。 “没事了,我来了。” 嗓音带着小心翼翼。 然而少年听完抖得更加厉害了,唇瓣哆嗦,声音支离破碎:“不要打我…求你不要打我…” 君轻心脏突然抽痛得厉害,犹如被人剜了无数刀。 疼得她想杀人! 回头瞥了眼沈寡夫,带着杀意。 沈寡夫瞬间如坠冰窟,坐倒在地。 太可怕了! 这个女儿的眼神怎么如此渗人? 柴房太冷,君轻不打算继续让人待在此处,顾不得对方挣扎,将人打横抱入怀中。 直到这一刻,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睨了眼门口之人,抬脚回屋。 关上门,将人放于床榻之上,褪去对方鞋袜,正欲解开对方衣衫,就对上一双惊恐桃眸。 “不要…走开…别过…来……” 君轻深吸一口气,些许无措,半晌,拉过被褥将人盖好。 罢了,今晚就这样吧。 等明天惊恐退点,再洗漱更衣。 无奈叹口气,褪去衣衫,君轻也躺了上去。 萧离身体又瞬间瑟瑟发抖。 实在是这个家没有多余被褥,这具身体孱弱不堪,再吹一次冷风,明早准会灵魂出窍。 伸手将人搂入怀中,轻拍对方后背,约莫过了一刻钟,萧离才渐渐稳定下来。 君轻又将人搂紧些,少年也只瑟缩一下就再次安静。 而柴房沈寡夫在君轻走后,身体抖个不停,后背已然冷汗一片。 半晌回神,站起身,脚步些许不稳走回西屋。 冬日清晨寒意如旧,枝头麻雀跳跃不停,叽叽喳喳透着生气,阳光接受着生命的朝拜,生命同样也需要光的救赎。 沈寡夫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刚走至柴房准备喊萧离干活,忽的想到什么,脚步猛然顿住,扭头看向主屋,见房门紧闭,就知君轻还未起身。 由于昨晚之事,沈寡夫现在还有点怵君轻,不敢靠近半分,往柴房而去。 跨进门槛的刹那,眸底晦涩一闪而过。 第90章 妻主无敌(3) 主屋内,君轻睁开凤眸,恍惚一瞬,低头看向怀中之人,还在熟睡。 坐起身,轻脚下床,给其盖好被褥,穿上衣衫抬脚出门。 站在门口意念吩咐某兽几句,对方瞬间隐身而出,认命干活。 做完这一切,就见沈寡夫走了过来:“轻儿,今天家里没啥吃的,只有几个窝窝,先凑合着,爹爹等下就去买点粮食回来…” 话至此处,沈寡夫试探出声:“你那个侍夫今早要不要…” 话未说完就收到一记死亡凝视。 “他以后就是我的正夫,不是什么侍夫,还有,别再打他任何主意!” 语罢不再理会对方,抬脚出了篱笆围栏。 人走后,沈寡夫恨恨朝主屋方向剜了一眼,果真是个贱蹄子! 而主屋内,萧离缓缓睁开桃眸,些许迷茫,想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扭头看向身侧,空无一人,心中安定几分。 赶忙起身下床,穿好鞋袜,拿起床头脏衣就走了出去。 来到柴房就见沈寡夫眼神如刀射了过来,吓得瑟缩一下,小心翼翼迈了进去,抱起盛有衣物的木桶就往外跑。 此刻君轻刚走至村东头小河边,也就是原主丧生之处。 由于昨夜下了场鹅毛大雪,河面已然结冰,原主所坠之处,冰层稍薄。 君轻也只淡淡瞥了眼就欲回去,转身就见对面一户农家有个男子冒出头来。 男子约莫二十多岁,脸上妆容厚重,梳着夫男发髻。 看到君轻,那张花脸瞬间堆起笑容。 君轻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阴谋。 果不其然,未走几步,男人就扑了过来,狂抛媚眼。 君轻侧身躲开,男人一个没稳住摔倒于地。 见君轻没有扶住他,起身嗔怪道:“死鬼,昨晚居然把你猴急得掉河里了。” 说完以袖掩面,咯咯直笑。 挖了挖原主记忆,面前之人是丧妻不久的刘寡夫。 原主是个好色的,起初因为读书,家中又没钱,不得不压下这份心思。 落榜后,意志消沉,游手好闲一阵子,就开始勾搭村上小公子们,人家嫌她穷,没人愿意和她交往。 没办法,原主又将主意打到夫郎们身上。 由于不谨慎,好几次在调戏小夫郎时被人家妻主抓包,结果被打个半死。 此事之后,凡是此村男子见之则躲,真真叫一个百米之内没有男色。 当然萧离与沈寡夫不算在内。 前不久刘寡夫妻主因病去世,原主得知后就起了歪心思,偷偷摸摸找上对方。 刘寡夫一开始拒绝过几次,每次还从原主那抠了几块铜板,然而铜板数量越来越少,最后直接没有。 原主自是不悦,这都多久了,一根手指头没碰到,哪还愿意给他钱? 刘寡夫怕原主这个冤大头跑了,约定今晚跟她成就好事,原主心中一乐。 谁知下午赌坊之人过来追债,吓得昏厥过去。 醒来后将萧离暴打一顿,就要出门赴约,却不幸掉入水中,魂归西天。 收起思绪,君轻不打算理会对方,正欲抬脚离开。 袖子就被刘寡夫拉住,暧昧道:“冤家,奴家今晚老时间在家等你。” 君轻额角跳了跳,甩开衣袖。 刘寡夫见状以为对方还在生气,嗔怪出声:“死鬼,奴家说了今晚不会骗你,你还不信,奴家这里好痛。” 说着就要拉对方手往自己心口贴去,结果直直撞进一双冰冷墨眸。 吓了一跳,赶忙缩回手。 心底狐疑,这个沈君轻眼神怎生这般恐怖? 不死心的,又抬眸看去,君轻神情依旧。 刘寡夫这下确定了,眼前之人确实变得不同了。 看着你时,犹如恶魔朝你露出杀意。 心底猛地打个寒颤。 第91章 妻主无敌(4) 刘寡夫些许害怕,往后退几步,扯开门迅速缩进去,只余一双眼睛从门缝里往外张望。 君轻懒得理他,抬脚往回而去,未走几步,忽听得身后传来“叮叮当当”敲冰之声。 疑惑回头就见萧离站在河边,脚边立有木桶,装着几件衣衫。 此刻,对方正拿着一根木棍,高举胳膊一下一下往冰面砸去,试图破开冰面。 君轻吓得差点停止心跳。 一个闪身将人捞入怀中。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君轻异常愤怒,一脚揣飞木桶,直直落入河中,河面瞬间坍塌。 萧离被眼前之景吓了一跳,身体抖动不停,眼角沁出泪花:“不要打我…我会把桶捡回来…衣服洗…洗干净。” 君轻:“…” 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偏心脏还抽疼得厉害。 深吸一口气,低头吻去对方眼角晶莹。 少年瑟缩一下,半晌方反应过来,呆呆愣愣,表情愕然。 君轻直起身将人搂紧,往回走去。 怀中少年蓦地开始颤抖,唇瓣哆嗦:“桶…捡回来…洗衣服…不会挨打。” 君轻闻言,周身气压瞬间降低,河面隐隐要再度结冰。 萧离猛然打个寒颤,抖如筛糠。 君轻手臂收紧,闭了闭眸子,似要将人融入骨血:“以后没人会打你,再也不会挨打了。” 语罢抱着人往前走去。 少年渐渐冷静下来。 等到家门口时,萧离桃眸再次攀上恐惧,身体微颤。 君轻皱皱眉,看来今天就得搬离此处了。 刚迈进围栏,沈寡夫就迎了上来,待看清君轻怀抱萧离,表情一僵。 君轻吝啬给其一个眼神,径直往主屋而去。 还没踏进,怀中少年就开始挣扎:“主人…会打…不能…能…进去…” 君轻皱眉,挖了挖记忆得知在女尊国只有正室侧室能称妻主,侍夫则称主人。 君轻低头,目光温柔:“以后莫叫主人,该叫妻主,你会是我唯一的夫郎!” 说完冷冷瞥眼沈寡夫:“烧水。” 然而沈寡夫已然怔愣于地。 轻儿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让贱蹄子做夫郎? 他可是在人牙子那里打听过,这个萧离是个罪奴! 不行,这绝对不行! 得想个办法将人撵走。 正思忖间,忽的感受到一道冰冷目光,浑身打个激灵,收起思绪道:“好,爹爹这就去。” 沈寡夫一转身就长舒一口气,眸底神色不明。 君轻将人放于床榻之上,少年眼中惊恐依旧。 看了看四周,抖得更加厉害了。 君轻无奈叹口气,一把将人捞入怀中:“没事了,有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渐渐冷静下来。 君轻俯身道:“等下洗澡,换上干净衣物。” 少年听完,贝齿紧咬下唇,乖巧点头。 君轻眉头微蹙,伸出指尖释放对方唇瓣:“莫要咬了,咬出血我可是会心疼的。” 少年懵了一会儿方反应过来,霎时耳尖爬上绯红,双腮红如西霞,眼角泪痣如同彼岸之花灼灼盛开。 君轻眸色暗了暗,伸手抚上对方眼角。 旋即,少年脸色惨白,眸中惊恐回潮,煞是无助。 第92章 妻主无敌(5) 察觉怀中之人不安,君轻将人搂紧,低声安慰:“这颗泪痣很漂亮,我很喜欢。” 少年听清,桃眸倏地瞪大,难以置信。 却不知自己呆愣神情取悦了某只大魔王。 恰此时沈寡夫走了进来:“轻儿,水烧好了,我这就给你倒进浴桶。” 君轻吝啬嗯了声。 然而怀中之人闻言却身体微颤,隐隐有回到先前之迹。 君轻轻拍对方后背:“乖,别怕,妻主在。” 说完冷冷睨了眼沈寡夫,吓得对方差点打翻木桶。 萧离慢慢恢复平静,不知想到什么,开始小声抽噎,蹭湿君轻身前大片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沈寡夫陆陆续续倒入五六桶水,人才安静下来。 君轻低头一看,少年已然睡着。 君轻心口闷闷的,拴好门窗,落下窗帘。 走至床边,解开对方衣衫,大片青紫赫然而现。 君轻长睫微阖,瞳孔半遮,带着杀意。 她现在真的好想将原身灵魂揪出来鞭笞。 可想到如今实力若是惊动冥王那老头,就极有可能引来神界之人,她就不得不终止收集混沌之气。 这不要紧,大不了多花个万年,等其自动凝聚,再杀回去。 怕只怕时间太久,小家伙每块灵魂碎片都生出自我意识,那么她的人就不存在了! 这种事决不能发生! 顿时,君轻周身暴戾之气陡升,萧离不适皱眉。 君轻敛起思绪,继续手下动作,将人抱进浴桶洗漱。 约莫两刻钟,捞起少年,擦干水迹,轻轻放好,盖上被褥,抬脚走了出去。 某兽方才传回消息,事情已然半妥,她得出去一趟,将其光明正大接回来。 若是对方直接入村恐引人怀疑,原主名声本就不好,一番思索下还是打算去村头一趟。 别人看见了,权当是捡的,还有个证人不是? 免得到时候引起更多争议。 刚至村东头,君轻脚步生生停了下来,刘寡夫那张脸实在倒胃口,还是让某兽自己过来吧。 不稍半刻钟,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出现在村东头。 男孩粉粉嫩嫩,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煞是可爱。 某兽看到君轻,赶忙跑了过去。 恰此时候,一道尖细男音忽然响起:“我的儿啊,爹爹终于找到你了。” 君轻二人同时回头。 就见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肥硕女人走了过来。 行走之时,如同肉球颤动。 君轻:“…”眼睛好疼。 而其身后,跟着一名男子,梳着夫男发髻,钗子满头。 此刻正手翘兰花指摸着发钗,明晃晃就在炫富。 君轻二人不打算理会,两人汇合就欲回沈家。 未走几步,男人奸细之声再次传来:“快来抓贼啊,有人要抢走我的孩子。” 君轻:“…”我是贼? 某兽:“…”我被你抢了? 两人双双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作死二人组。 与某兽懵逼脸不同的是,君轻目光如刀,寒意森森。 前面女子对上君轻眼神,不自觉停下脚步,而其身后之人却依旧扭着腰,婀娜前行。 由于男子先前的喊叫声,村里不少村民围了过来。 实在是冬天没活干也没地种,还要为生计发愁,活计哪是个好找的? 有个热闹看,还能解闷不是? 第93章 妻主无敌(6) 待看清当事人是君轻,一些夫郎们赶忙躲到妻主身后,只露出一颗脑袋。 君轻:“…”原主的锅我不背! 回头扫了眼男子:“证据。” 男子愣了愣,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镇定,镇定得让人心慌。 压下心头异样,男子霎时变得无比悲伤,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真就好像是个丧失孩子的可怜父亲。 村民们瞬间对着君轻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她倒要看看对方能说出个啥? 人群已然被煽动,男子内心甚是得意。 擦了擦眼角泪水,求助般看向众人:“我这可怜的孩子,才五岁大,就被眼前女子趁家里没人注意的时候抢走了,我和他娘亲打听了一路,才追了上来,你们说说,好端端的一个大小丫头怎么就不学好,非要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话落,村民们目光更加鄙夷。 君轻却面色如初。 根据记忆,原主并没有偷过村上人的东西。 但是她偷人啊,专门偷人家夫郎! 此事村上人尽皆知。 想到这,君轻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眼某兽。 这也是个雄性! 某兽只觉得主人那一眼意味深长,心底毛了毛。 回眸,目光再次落在男子身上,重复道:“证据。” 语气冷上几分。 男子一慌,他哪有什么证据?不过是想让她顶不过村民非议,不得不将小男孩送给他。 他可是观察好了才下的手,这个小男孩养得粉粉嫩嫩,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娃。 哪像对面那个丫头似的,面黄肌瘦,一脸菜色,指不定是从哪个破落户出来的。 这两人肯定没关系! 心下底气足了些,瞬间模样变得伤心欲绝,偏这眼中还透着一股坚定,噙着泪水,可怜又无助。 不少村民已然开始愤怒,指责声愈发大了。 君轻毫无影响,只凤眸如刀刮过男子:“若无证据,就是诬陷!根据凤鸣国律,诬陷有功名在身之人,杖责二十大板!” 原身虽然是个学渣,后来更是好赌好色,但好歹是个秀才,可不是谁都能上来踩两脚的。 此话一出,对面男子脸色惨白。 显然未想过君轻会是个秀才,踢到铁板了,慌乱不安。 回头看向自家妻主,却见那个女人比他更没出息。 若非边上人扶着,准会坐倒在地! 此情此景让村民们大惑不解,既然是自家的娃,哪会是诬陷咧? 不过其中也不乏有聪明之人一眼看出门道,意味不明笑两声,而后幸灾乐祸看戏。 君轻面色如初。 原主勾搭夫郎,臭名昭着,自是不得村民待见。 换位思考,若是萧离被人调戏,她的手段必定比这些人都要残忍! 想到此处,君轻冷眼扫过四周。 不知道她的小家伙那般好,有没有人暗中觊觎呢? 四周村民对上这个眼神齐齐吓了一跳。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恐怖,阴森,压迫,彻骨寒凉,犹如死神凝视,叫人遍体生寒! 顿时所有人噤若寒蝉,眸露恐惧,大气不敢出。 恰此时,“吱呀…”一道开门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如同响在众人心头。 村民们悄悄移动眼珠向声源处看去。 却见不远处刘寡夫小心翼翼从门内露出半颗脑袋,四处张望,畏畏缩缩。 君轻回头瞥了一眼,吓得对方“轰”一声关上大门,坐倒在地,大口喘气。 收回视线,君轻目光再次落到对面两人身上。 男子咬咬牙,略有不甘,好不容易煽动的气氛说没就没了。 怎生不叫他气愤?! 镇定之后,不死心道:“你抢了我的儿子,还要仗势欺人,大家看看,我儿子白白净净的,哪会和他有关,就算你是个秀才,也不能抢了人还理直气壮!” 话落,周围依旧鸦雀无声。 男子表情些许僵硬,渐渐皲裂。 君轻已然不耐烦,上前两步:“走吧,见官。” 男子闻言,腿脚哆嗦,往后退去。 而胖女人已经吓得肥肉直颤,似要掉落。 君轻撇过眼,又往前走几步,打算直接拎人见官。 结果她这一动,两人瞬间连滚带爬,酿跄而逃。 周围众人见状还有啥不明白的,这就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霎时脸上表情不自在。 君轻没打算追,萧离一人在家,沈寡夫又是个不安分的,她甚是担心。 正要领着某兽回去,就听身后有人询问出声:“沈秀才,这个孩子是哪来的?” 该不会是对方私生子吧? 君轻回头淡淡扫了一眼,转身,面无表情往前走去。 女人:“…”好尴尬。 第94章 妻主无敌(7) 君轻走后,村民们表情赧然,互相对视几眼,带着夫郎各自家去。 “吱呀…” 一道开门声在众人散尽后响起。 刘寡夫伸出半个头,四下张望,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缩回脑袋。 君轻领着某兽光明正大回到沈家,就将其扔到一旁,径直往主屋而去,轻轻阖上木门。 神识扫过床榻,萧离还在熟睡,遂从空间取出一套男款衣衫。 上个位面夜离的。 拿起衣衫看了看,君轻眉头皱起。 女尊国男子娇小柔弱,这身衣衫对方恐是穿不下。 转而又拿出自己的一套黑色休闲装,比了比,虽说还是略大点,也能凑合。 收起夜离的衣服,又取出的一件黑色羽绒衣折好放于床头。 做完这一切,君轻走至桌旁,取出食物,祭祀五脏庙。 而主屋外,沈寡夫绣完最后一针,收起手帕走了出来。 就见墙根蹲着个男娃子。 打量一番,模样和君轻一分不像,如此看来,应该不是轻儿私生子,心下安定不少。 又见这娃娃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出身富贵,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猛地想到某种可能,沈寡夫心中一慌,赶忙跑去主屋敲门。 “咚咚咚…” 一阵急切敲门声在耳边响起,君轻放下手中食物,脸色不悦。 抬脚出门,又将其阖上,转身看向沈寡夫:“何事?” 嗓音生冷,吓了对方一跳。 沈寡夫定定神,笑道:“轻儿,院子里的男娃子哪来的?” 说完,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对方。 “捡的。”村里人都能作证! 沈寡夫:“…”我不信! 一脸狐疑,在君轻脸上逡巡一番,并无端倪。 自知是问不出什么信息,遂转移话题道:“轻儿,你早饭还没用,爹爹…” “不用。”君轻打断对方未出口的话,让她君大魔王去吃窝窝头,做梦! 转身,进屋,关门! 一气呵成! 沈寡夫:“…” 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神,自己这是被下逐客令了? 想到昨晚之事,打个哆嗦,不敢多做抱怨,往回而去。 一转身,恰见某兽爬到灶台上找吃的。 沈寡夫瞬间怒从心起。 家里就这点粮食,咋能便宜个外人? 不行! 绝无可能! 急忙忙跑过去,就要伸手抢夺。 某兽眼疾手快,赶忙往嘴里塞。 下一瞬,兽脸皱成包子。 “呸呸呸…” 口中食物尽数吐出。 这简直就不是人吃的食物! 也不是兽吃的! 沈寡夫见此,心疼得要命。 这个杀千刀的! 偷吃自家的东西还嫌弃,怒火横生,张口就要骂。 结果一张嘴就被塞进一个窝窝头。 某兽一脸得瑟,对着沈寡夫做个鬼脸跑了出去。 沈寡夫气得七窍生烟。 主屋内,君轻还在啃鸡腿。 啃得正欢,床上传来一道细微响动。 萧离睁开桃眸,清澈干净,无一丝杂质,轻眨几下,渐渐清明,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下意识就想逃离。 脑海中却忽的浮现君轻说过的话: “乖,不要怕,我在呢。” “没事了,放心吧,以后我不会打你。” “这颗泪痣很漂亮,我很喜欢。” “莫要咬了,咬出血我可是会心疼的。” “不要叫主人,要叫妻主,你会是我唯一的夫郎。” “……” 瞬间,萧离俏脸布满桃红,紧张得想要咬唇,贝齿才刚碰到下唇就猛地松开。 她说,她会心疼,不能咬! 又伸手摸了摸眼角泪痣。 她说,很漂亮,她很喜欢! 她还说,以后叫她妻主! 少年感觉心里暖暖的,身体慢慢放松,打算起身。 下一瞬,整个人猛地缩回被窝,裹紧被褥。 君轻神识扫过,唇瓣微扯。 放轻脚步,走至床边,将人带褥揽入怀中:“别怕,是我。” 嗓音轻柔。 然而,少年将被褥裹得更紧了。 君轻:“…” 心中无奈叹口气,再次轻声开口:“吃点食物可好?” 说着君轻手中出现饼干和酸奶。 然而萧离依旧一动不动。 你叫任你叫! 就是不出来! 没有效果,君轻决定换个方式。 “你不吃饭,妻主可是会心疼的。” 就不信你不心疼我! 还不乖乖中招! 这可是上个位面悟出来的必杀技! 果然,君轻话落,少年僵硬一瞬,接着从被褥一角小心翼翼露出一颗脑袋。 此刻少年双腮桃色横飞,珀色桃花眸些许躲闪,唇瓣紧咬,忐忑紧张。 然而在某只大魔王的眼里,妥妥的就是在诱人犯罪。 简直不能忍! 第95章 妻主无敌(8)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动,君轻拿过一包饼干,撕开。 指尖捏住其中一片放入对方口中。 少年愣了愣,张口吞下。 瞬间眼眸一亮,即便萧家还在,他亦未吃过这般美味之物。 桃花眸怯怯的,带着希冀,看向君轻。 君轻会意,再次夹起一片凑近对方唇瓣。 萧离些许赧然,红着俏脸,嚼了嚼,吞咽下肚,继续盯着君轻。 表示还要! 这副小馋猫的模样,成功取悦了某只大魔王。 不紧不慢,顺其之意,陆续取出七八片递入对方口中。 萧离一一吞下,继而轻眨桃眸,扭头看向剩余饼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君轻摇摇头,伸出手指,刮了下对方鼻尖:“喝点东西,润润嗓子再吃可好?” 萧离乖巧点头,只是余光一刻不离对方手边那盒饼干。 君轻拧开酸奶瓶盖,凑近少年唇侧:“乖,先喝这个。” 萧离依言张口,目露疑惑将其喝下。 顿时,眸光灿若星辰。 君轻:“…” 想遮! “此物妻主甚多,若是想喝,说与妻主即可。” 又给对方投喂几口。 想当初,她带夜离去桑乐岛之前,可是搜刮了数家零食制造基地,雁过拔毛,丝毫不留。 为此,收到不少怪异眼神。 空间存货,对方吃上一辈子不成问题! 下次再到现代位面,定要再多存点! “好了,吃点食物。” 君轻拿走瓶身,继续饼干投喂大业。 然,吃到一半,萧离死活都不吃了,脸色惨白,躲进被窝,就是不出来! 君轻:“…” 完全摸不着头脑! 由于君轻行为反常,一时间,萧离不禁多想。 还在人牙子处时,他曾见过体重者能多卖几文钱,偏巧昨日他偷听到沈寡夫想要将他卖走,因而他认为君轻此举定是打算将他喂饱再卖! 想至此处,少年瞳孔紧缩,唇瓣哆嗦。 他不要被卖掉,不要回那个地方,不要… 君轻些许无措,伸手于其背上轻拍两下,安抚道:“别怕。” 嗓音轻柔,隐隐带着焦躁。 许是君轻动作有了效果,半晌,萧离冷静下来,哽咽出声:“主人…不要…卖走我…” 君轻:“…” 小家伙在脑补啥?! 无奈叹口气,保证道:“嗯,不卖。” 你只能是我的! 萧离闻言,这才从被褥中露出脑袋,桃眸已然哭肿如核桃。 君轻心疼极了,将人搂紧:“乖,别怕。” 萧离刚止住的泪水又有崩塌之势。 “吃东西吧。”君轻赶忙开口。 天知道她不会哄媳妇! 少年愣了愣,乖巧点头。 君轻松了口气。 一室温馨。 与室内气氛和谐不同的是,屋外沈寡夫站在西屋门口气得直咬牙! 这个扫把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让轻儿一上午的离不开他,偏还对自己冰冰冷冷! 越想越气! 余光瞥见家里余粮见底,恨恨咒骂几句,拿着半篮子绣帕出门,打算卖掉换些个粮食。 门口某兽见对方挎着篮子出来,跑上前做个鬼脸。 惹得沈寡夫抓起脚边雪块就砸了过去。 某兽轻巧躲过,玩得如鱼得水! 沈寡夫眼瞧砸不到这个野孩子,气得跺跺脚,挎起篮子就往村东头走去。 去镇上只此一条道,沈寡夫路过刘寡夫家门口时,恰见了对方露出脑袋。 啐了一口唾沫! 这也是个贱蹄子! 不安好心勾引我家轻儿! 刘寡夫赶忙缩回脑袋。 本想着抓个人,帮他从镇上带点粮食。 这天寒地冻的,家里还有几个娃子,实在不方便。 谁知来人会是沈寡夫,他和君轻那点事对方可是一清二楚。 前两天从沈君轻那抠来的几文钱还被他抢了回去。 此人就是个泼夫! 惹不起! 沈寡夫站在门口骂了几句,见里面毫无反应,才恨恨抬脚往镇上赶去。 君轻这边。 投喂结束要给萧离穿衣,少年又躲进被窝。 死活不出来! 君轻无法,抬脚出门,等其穿好。 一刻钟后,随着“吱呀”一声,君轻抬脚跨入屋内。 萧离赶忙背过身。 君轻:“…” 走至床边,险些没笑出声:“衣服穿反了。” 萧离耳根子瞬间红透,又要钻被窝,就被对方揽入怀中:“妻主帮你穿。” 少年瞬间瞪大眸子,惊羞参半。 挖了挖原主记忆,君轻将人搂紧:“你值得。” 是的,在女尊国,男子地位低下,君轻此举乃是有辱祖宗礼法,有悖女子尊严。 第96章 妻主无敌(9) 萧离听完,眸中尽是迷茫,似是无法理解君轻之意。 君轻只笑了笑,手下动作不停。 瞬间,萧离双腮灿若桃李,殷红如血,甚是诱人。 君轻:“…”忍! 压下心头的躁动,君轻伸手拿过其他几件衣衫将少年包好,严严实实。 她的小家伙可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整装完毕,君轻将人打量一番,竟不自觉恍惚起来。 此刻萧离一身现代衣衫,那双世世如一的桃花眸以及眼角泪痣,像极了夜离现代的模样。 就连一害羞就眼尾泛红躲被窝,都别无二致。 君轻嘴角禁不住翘起。 萧离见君轻看着他发呆,眼神飘忽,似是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心下有些不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恹恹垂下脑袋。 恰此时,女子清越的嗓音传进耳蜗:“我们换个地方住。” 少年抬眸正对上君轻清冷的凤眸,些许躲闪:“嗯。” 话落,君轻将人打横抱起,羽绒帽下拉,遮住对方引人犯罪的脸。 萧离被君轻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慌乱搂紧对方脖颈,挣扎要下来。 在女尊国,妻主是不会抱夫郎的,有损女人尊严。 “乖,我说过,你值得。”君轻将人搂紧些。 萧离停下挣扎的动作,内心羞臊不已,脑袋埋进君轻怀里。 要是被村里人看见,就没脸出门了! 待在门口吹冷风透心凉的某兽,一听到主屋门响声,内心腹诽:无良主人终于舍得出来了! 瘪瘪嘴,萌脸委屈成包子,控诉的看向君轻。 本宝宝要哄! 君轻吝啬的瞥他一眼,继而低头凑近怀中人耳畔:“以后他就是你的小斯,有事直接吩咐他。” 某兽:“…”画个圈圈诅咒你! 萧离听完,悄悄露出脑袋看向面前五岁大的男孩,眼眸一亮,这个娃娃好可爱! 君轻脸色瞬间阴沉,扭头,一张后妈脸睨着某兽。 嗓音带着冰碴:“以后不准进府!” 继而低头,凤眸无比温柔的注视萧离:“等到了新住处,妻主亲自给你挑选下人。”挑些丑的! 某兽:“…”不带区别这么大的!嘤嘤嘤,人家也是小可怜。 君轻眼神如刀刮过小男孩。 瞬间,某兽内心停止哭嚎。 萧离有些不舍的拉下君轻衣袖,看向小男孩,那意思明显不过。 君轻只当没看到,将萧离露出来的半截手腕塞回衣袖。 而后朝某兽甩去一记死亡凝视:“带路。” 某兽打个哆嗦,内心一片草泥马,迈着小短腿就往前走去,步伐禁不住加快。 君轻抱着人,不紧不慢跟随其后,一路惹来不少村民窥探。 顿时脸色阴沉,君轻伸手将萧离的帽子拉了拉,包裹严实。 阻挡所有窥探的目光。 萧离不安的扭动身子,周围人的眼神仿若能穿透衣物,让他很不舒服。 君轻将人搂得更紧,继而凤眸带着凛冽杀意扫过周围所有人,寒意森森! 对上君轻阴鸷黑黝的眸子,村民个个手脚冰凉,背后冷汗浸湿衣衫,哆哆嗦嗦收回视线,腿脚颤抖的忙活手中之事。 君轻这才收回目光。 天知道,她刚刚真的想杀人! 不单是这里的人,还有其他人,凡是能看见小家伙的活物都想杀死!!! 余光瞥见某只蠢兽,凤眸幽如寒潭。 还在前面带路的小男孩感觉后脑勺一痛,灵魂似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 兽心汗毛倒竖! 第一次的,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 脖颈僵硬,脚步些许酿跄的朝前走去。 怀中的萧离渐渐安静下来,搂紧君轻,往对方怀里拱了拱。 君轻脸色终于缓和,对小家伙的亲昵很是受用。 脖颈处的紧压感并不使她难受。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小人儿就长在自己身上!永远都分不开了呢! 低头,眼神几近偏执疯狂,牢牢锁住怀中之人。 娇娇软软,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看得见摸得着,整个人陷入她的臂弯之内。 心口禁不住软了下来。 而前面的某兽,僵硬的脖颈渐渐舒缓,终于不用遭受主人的死亡凝视了。 忽然觉得那个小婊砸的存在也挺好的! 抱着萧离走了半路,怀中人动了动脑袋,从帽子里露出那张俏脸。 此刻,少年小脸憋得通红,粉粉嫩嫩,犹如三月桃花。 君轻防贼似的扫过四周。 见百米之内除了某兽空无一人,稍放下心,目光却不善的在某兽身上逡巡一番。 吓得某兽差点摔了一跤。 低头,对上怀中人琥珀色的桃花眸,君轻眼神宠溺。 萧离瞬间羞哒哒的躲闪起来,努力朝着君轻身后看去。 “呵…”君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至极的轻笑,如山间清泉叮咚作响,如指尖琴弦流淌乐章… 萧离一下子听得痴了,眼眸不由自主移向君轻。 却见女子笑靥如花,艳萍秋波,眼神柔和,仿若能温柔岁月,惊艳时光。 她专注看向你的时候,好似你就是她的全部! “砰砰砰…”萧离心脏猛烈撞击着,耳尖渐渐爬上瑰红。 局促不安的将脑袋埋进对方怀里。 惹得君轻又是一连串愉悦轻笑。 真的,很是受用呢! 走在前面的小男孩内心毛了毛,主人笑得好变态! 那个小婊砸啥都不知道! 第97章 妻主无敌(10) 许是因为冬季严寒,雪路难行,君轻出村后,一路并没有遇见多少人。 而怀中之人每当瞥见有人影接近,瞬间就会埋起脑袋,等路人走远,方冒出头来好奇打量四周。 于君轻而言,只要小家伙不逃离,做什么都是宠溺支持。 约莫一个时辰,君轻一行人方到镇上,刚一进镇,就被一名年约三十多岁高壮女子抓住胳膊。 君轻不悦皱眉,冷目而视,眼神似能结冰。 女子吓得愣住,双手不禁松开。 君轻抽回手臂正要走,却听女子笑得牙不见眼,贱兮兮开口:“妹子,你今儿个怀里抱的是哪家小郎君?不知道与千娇坊中的小哥儿们比起来如何?你说,咱俩今日难得遇到,姐带你进去乐呵乐呵怎么样?” 眼睛时不时盯着萧离。 浑然没有察觉君大魔王越来越冷的脸色:“滚!” 嗓音带着数九寒凉,从女人头顶浇下。 挖了挖原主记忆,眼前之人名为王大志,是镇上地痞流氓一枚。 好色贪赌,臭名昭着,原主走上赌钱这条作死路,其中一半功劳归于此人。 因为没钱,对方就拉着名落孙山的原主下水,一起赌钱,直到从原主身上榨不出铜板才堪堪作罢。 她甩手倒是容易,可原身身负巨额债款无法全身而退。 今日此人过来,多半是钱花完了,想从君轻这抠点出来。 若是原主这个好色的,估计二话不说就能跟着对方乐呵呵去千娇坊,最后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分文不剩被人棍棒赶出。 君轻不打算理会此人,她得去车铺买辆马车,明日一早赶往县城。 此刻已经晌午,今日时间过了大半,晚上赶路会影响小家伙的睡眠,她可舍不得。 高壮女子见君轻正欲走,有些心急,自己昨夜在赌坊欠了五两银子,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让沈君轻跑了! 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一脸欠揍开口:“妹子,你这是要去哪?要不咱姐俩去赌坊玩两把再走也不迟,我可听说昨天赌坊之人去你家中讨债,见你如今安然无恙,该是把钱还了的,你就不觉得吃亏?咱俩再去赌两把,狠狠的把它赚回来,如何?” 女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君轻,脸上带着讨好。 君轻往前走的脚步一顿。 她本不打算在此耽搁时间,想到原主欠的债,迟早都是要去处理的,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来了,就一并了结吧。 继而凤眸清冷直视女子:“好。” 在女子眼中,君轻此举就是对赌坊讨债一事耿耿于怀,打算赢回本钱。 心下一喜,只要待会沈君轻一赢钱,就向她借点,依照对方好面子的习性,还不乖乖掏钱?! 思虑至此,王大志看向君轻的目光灼灼。 君轻嫌恶扭过头,转身朝着赌坊方向而去。 怀中萧离自然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甚是忧虑。 主人欠赌坊的钱还未还清,此又要去,被人打出可如何是好?况且他曾听说不少欠债之人为了还钱卖儿卖女,主人是否会将自己卖出? 想到此处,萧离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不安,君轻略一思索就知缘由。 将人搂紧些,俯身凑近对方耳侧,轻柔道:“乖,要相信妻主。” 萧离听清君轻之言,恐惧渐渐消退,搂紧君轻脖颈,乖巧安静如初。 跟随在后的王大志嘴角划过得逞的笑意,这个沈君轻依旧蠢笨如猪,好赌好色,被自己坑得倾家荡产也是活该! 某只虚空兽只当没看到,一声不吭跟于君轻身侧,努力降低存在感。 然,偏有人就是不打算放过他,王大志指着某兽看向君轻,满脸好奇的询问:“妹子,你哪来这么大的孩子?咋跟你一分不像呢?” 还怪漂亮的,回头骗去牙行应该能卖不少钱。 王大志看向小男孩的眼中尽是贪婪与算计。 某兽此刻只想将此人暴打一顿,让他安安静静待着不行吗?非要把他拉到大魔王面前遛一遛?嫉妒他活得太久吗? 气呼呼的瞪向女子。 王大志见君轻没打算搭理自己,撇撇嘴,脸色些许不悦。 碍于随后之计还得靠这个冤大头,不得不压下心中不快。 低头正对上那个娃子凶狠的眼神,瞬间回瞪过去! 等会就把你卖了! 余光又瞥见君轻怀中包裹严实的萧离,猥琐的舔舔唇,这个也跑不掉,等姐玩腻了再给卖掉。 就在对方做着美梦之时,忽的感受到来自前方的一记死亡凝视,顿时后背汗毛倒竖。 抖抖身体,看向目光来源,却直直撞进一双寒凉入骨的凤眸。 黑洞洞的,如同无渊地狱。 王大志吓了一跳,腿脚些许发软,这个沈君轻怎会有如此慑人气势?才几日不见,怎就就这般凌厉逼人? 想到待会的计划,心中隐隐不安。 顶着君轻恐怖的眼神,王大志强做镇定的开口:“妹,妹子,咱们快点去吧,早些赢钱出来,别耽误了你的要事。” 君轻收回眼神,继续前行。 身后的王大志摸摸后背,一片黏腻,尽是冷汗! 某兽扭头呲呲牙,让你刷我存在感,活该! 王大志:“…” 不过半刻钟,君轻人已站在一家挂有“洪记赌坊”四字牌匾的店门口。 此刻,门口站着两名家丁模样的女子,看见来人,眼中满是轻蔑。 君轻完全无视两人,正要迈步而入,就被两人拦住去路。 其中一人不屑开口:“沈君轻,钱都没了还有脸来赌坊,看样子姐几个昨日给的教训不够啊。”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还没动作,后面的王大志就焦急凑上来,堆起笑容殷勤道:“大姐,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进去呗,要真是没钱,咋还敢来此处,这不是找打吗?您说是不是?” 女子一脸狐疑睨了她一眼,继而扫向君轻,见对方表情泰然,镇定自若,说不定还真能有几个钱,只是不知昨天何故不拿出还债?难道对方是在她们走后才借的? 刚有点钱就出来挥霍,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女子眼神变得更加鄙夷,扭过头对着王大志趾高气扬道:“最好你们没骗我,不然老娘的拳头可不是白长的!” 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第98章 妻主无敌(11) 见目的达成,王大志心下松口气,赶忙狗腿道:“那是自然,姐放心,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呐!” 微微瞥眼君轻,这个怂货要是没几个钱咋还敢答应她的要求? 一定是带了钱的!王大志自我安慰。 就在君轻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女子终于抬脚迈到一旁。 君轻直视前方,跨步而入,经过一扇花鸟屏风,几十张赌桌就呈于眼前。 大大小小约莫二十多张,四周围满人群。 即便是冬日,汗臭味依旧很大,皱皱眉,君轻屏蔽嗅觉,怀中人包裹严实该是不会有多少影响。 神识扫过四周,赌桌之上各种赌法五花八门,大部分都是赌大小单双,还有动物。 也有其他的,在这个赌坊内,只要你有本钱,怎么赌你说了算! 周围嘈杂一片,各种喧嚣,君轻眉头越皱越深,怀中少年也开始不安扭动。 君轻紧了紧手臂,示意他安心。 抬脚就打算往里间而去。 根据原主记忆,里间闲静雅致,多是有权有势之人出入之所,必是要比外间舒适的! 一众家丁早在君轻踏入赌坊时就牢牢盯着她,那眼神和门口两人一般无二。 轻视之中透着鄙夷,没把君轻当回事。 可此刻眼见着对方就要行至里间,这还了得? 沈君轻泼皮一个,怎能让她进去打搅了贵人雅兴?! 速速跑上前来挡住君轻去路。 君轻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不耐烦。 她,真的很不喜欢被人拦路呢! 凤眸冷冽扫过这群人,周身杀意弥漫。 “沈君轻!” 忽的,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传来急切而又惊恐的声音。 “她是我朋友,她有钱,我让她帮我还债,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那道声音的主人又惊慌开口。 君轻正欲回头,胳膊就被人拉住。 视野中出现一张暗黄粗糙的脸,目露乞求。 这人君轻知道,就是伙同王大志拉原主下水的另一人,林家村的林二狗! 此人自小就是地痞流氓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干农活,倒是做了不少偷鸡摸狗之事。 最不屑的就是读书人,在原主自暴自弃之后,就和她搭上关系,与镇上的王大志一起带着原主走上赌博这条不归路! 一上午被人拉了几次胳膊,君大魔王的心情已经濒临爆炸,凤眸微眯,语气危险:“松开!” 林二狗吓得瑟缩一下,手不自觉松开,脸上慌张未退。 君轻深深觉得,原主就算没掉河水淹死,最后也避免不了被人害死。 原主好赌好色,懦弱好欺,这两人明显把她当做冤大头,不坑她坑谁?! 由于这边动静太大,引来了赌坊负责人,是个约莫五十岁的胖女人,眼里闪着算计。 看到君轻三人,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沈君轻你还敢来?下个月若是不能将剩余四十两尽数还清,仔细你的命!” 语气充满恶意。 话音刚落,怀中的萧离瞬间不安起来。 君轻将人搂紧些,示意安心。 然而这次少年并未听从,依旧不停扭动。 君轻脸色一点点阴沉,打搅到小家伙休息的人都该死呢! 目光越发诡谲幽深,出口的嗓音犹如恶魔呼唤:“我要和你赌,输者,留命!” 对面女人被君轻阴森之语震慑一瞬,转而脸上又是写满鄙夷,轻蔑道:“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要是输了,你死了,我的四十两找谁要去?” 君轻余光瞥一眼角落里的小男孩,某兽瞬间会意,从口袋中摸出一块金子。 霎时,大堂内响起一众赌徒倒吸气的声音。 紧接着,无数双溢满贪婪的眼睛紧盯着某兽,准确说是他手中的金子! 王大志和林二狗眼睛瞪得溜圆,眼神直勾勾黏在金子上,嘴角隐隐流出可疑液体。 某兽:“…”并不想要存在感。 怯怯的瞄了眼君轻。 君轻则是面无表情,凤眸直视对面胖女人。 胖女人双眼放光的看着金子,见君轻眼神扫了过来,念念不舍的移开目光,继而故作镇定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输了,这块金子和你的命都得归我!” 君轻脸色毫无波动,清冷开口:“你若是输了,我要你的命。” 君轻这就是默认了。 胖女人心中窃喜,看向君轻身后的人群,略显急切道:“大家可要给我作个证,别让她到时候后悔。” 那块金子,成色绝佳,值不少钱,她要定了! 话落,胖女人就领着君轻往里间走去。 由于需要人证,外堂的穷鬼也被放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头一次进里间,睁大眼睛四处打量,犹如乡巴佬进城。 里间确实别有洞天,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粉纱垂荡,装点精致,丝竹之音声声入耳,漂亮小公子们舞步翩翩。 君轻收回眼神,这简直辣眼睛! 瞅瞅怀里的小东西,眼睛舒服多了,虽然啥都没看到。 而其他人仍旧兴致勃勃,看得如痴如醉。 尤其是林二狗和王大志,眼睛几乎贴在小公子身上,嘴角的哈喇子就没停过! 胖女人洋洋得意,由于人数众多,就带着君轻等人进入最大的包厢。 这边架势太大,把里间一些个爱凑热闹之人引了过来。 一时间,包厢内人满为患,吵吵嚷嚷,聒噪不停。 女人抬脚走至中央赌桌,并未坐下,拿起桌面上的铜色骰盅,随意晃了两下,目光不屑至极:“你想怎么赌?” 君轻面无表情坐下,给萧离调整个舒服位置,淡淡开口:“随意。” “好大的口气,那好,咱今儿个就赌点数如何?大者获胜,三局两胜。”女人得意道。 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从无败绩! 也是靠此绝技才一步步坐上小镇赌坊负责人的位置! 余光瞥了眼小男孩手里的金子,待会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开始吧。”君轻看向胖女人。 女人早就蠢蠢欲动,也不耽搁,摇晃手中骰盅,瞬间包厢内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碰撞之音。 君轻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约莫不到两个呼吸,随着“砰”一声,骰盅被倒扣于桌面。 胖女人抬眸挑衅意味十足的看向君轻,努努下巴,示意对方开摇。 君轻仍旧面瘫脸,伸手拿起铜色骰盅,随意摇晃几下就淡淡放下。 顿时引得包厢内众人哈哈大笑。 胖女人嘴角讥讽的弧度越发大了,嘲笑道:“沈君轻,你现在若是把金子给我,再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你离开如何?” 某兽在胖女人话落就往角落里躲了躲,敢让无良主人磕头,此人肯定是疯了! 君轻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凤眸些许薄凉:“开吧。” 胖女人见君轻不识好歹,冷哼一声,得意的打开骰盅,“四五六。” 第99章 妻主无敌(12) 君轻也只淡淡扫了一眼,伸手就要打开自己的骰盅。 忽的,怀里的萧离不安的拱了拱,露出脑袋,瞬间周围的人脸色大变。 在凤鸣,眼角出现痣是不祥之征,这些孩子一般刚出生就被家里人悄悄杀死,很少有长到这么大的。 居然还有人敢把这样的人带在身边? 顿时,包厢内的所有人看向君轻的眼神带着怪异。 尤其是林二狗和王大志立刻跳离君轻身边,如避瘟疫。 王大志现在丝毫起不了把君轻怀里少年弄到手的心思。 君轻则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变态的窃喜。 小家伙的周身就该如此呢!只能有她一个人呢! 然而怀里的萧离看到众人避之若浼的神情,桃花眸黯然,脑袋低垂。 果然,自己是令人厌恶的存在。 君轻也不急着开骰盅了,收回手,将少年抱得更紧,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乖,你有妻主喜欢呢。” 萧离听完,眸子霎时灿若星辰,皎如弦月。 君轻抬头,防贼似的扫过众人,那眼神冰冷冷的,不知者,还以为挖了她家祖坟! 不知想到何事,萧离眼眶湿润,委屈极了,脑袋埋进君轻颈窝。 “乖,待会妻主带你逛街。”君轻将人搂紧。 既然这个世界大家都不喜欢小家伙,她就可以大摇大摆带着对方压马路。 “主人…不骗我?”少年有些哽咽的开口。 君轻眉头皱了皱,萧离以为君轻不乐意。 果然都是骗自己的呢!眼眸再次黯淡无光。 “以后不准叫主人,要叫妻主。”君轻捏住少年的下巴,迫使对方直视自己,语气带着霸道和不容置疑。 萧离愣了愣,半晌,眸子恢复溢彩,笑靥如花,芳华万千,如同三月桃李,诱人采撷。 君轻深吸一口气,将帽子给对方戴好,继而冷飕飕的四下逡巡一番。 见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自己,放心不少。 某兽:“…”主人已经没救了! “妻主。”少年红着俏脸,嗓音似娇似嗔。说完就将脑袋埋进君轻怀中。 “呵…” 君轻轻笑一声,尾音都是愉悦。 然而,包厢内的人看她的眼神顿时从怪异变成诡异。 这人该不会疯了吧?! 萧离想到什么又把头露了出来,看向桌上的骰盅。 君轻也好心情的顺着对方目光看去。 对面的胖女人早就不耐烦了,两人叽叽歪歪个半天,有完没完! 凶恶的催促道:“赶紧开!” 嗓音洪亮。 萧离刚露出的脑袋瞬间缩回君轻怀里。 君轻很是受用,而看向胖女人的眼神却越发不善。 胖女人些许发毛,但仍旧努力保持镇定。 君轻拉过少年软糯的小手,眼神专注温柔:“和妻主一起开,可好?” 萧离有些紧张,脸颊升起两坨桃红,乖巧点头。 君轻嘴角止不住上扬,拉过对方之手就朝骰盅摸去,打开:六六六。 “嘶…” 周围的人霎时倒吸一口凉气。 而对面之人则是一脸震惊。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比我大?沈君轻根本就是个啥都不懂的新手! 这一定是巧合! 镇定下来后,胖女人咬牙切齿道:“再来一局!” 说完就自顾自摇起骰盅。 “叮叮当当”的摇骰声在包厢内响亮异常,足足过了十个呼吸,对方才“砰”一声将骰盅倒扣于桌面之上。 抬抬下巴,挑衅的看向君轻:“该你了。” 君轻也不耽搁,看向怀中少年,小家伙理解了对方之意,些许害羞。 君轻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伸手拿过骰盅放于萧离手中,大手一覆,随便摇了几下,便将其轻置于桌面,即刻打开:六六六。 “嘶…” 众人又是一口凉气。 目光齐刷刷看向胖女人。 然而,胖女人瞧清点数之后,眸瞪如铜铃,脸色惨白,额头冷汗密密渗出,顺颊而落。 顶着众人如炬的目光缓缓打开骰盅:六六五。 就差一点! 见胜负已分,君轻抱着萧离朝胖女人走去。 胖女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两步。 继而想到什么,脸色一点点恢复如常。 输了又如何? 没有立字据,空口无凭! 相反她还攥有沈君轻四十两的欠条! 冷静下来,胖女人右手往后一招。 “唰唰唰…” 瞬间,二三十个打手挡在两人之间。 众人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对方不打算兑现赌约,虽然不屑也没说什么。 要是这种事落在自己头上,估计也是同样的抉择,谁还嫌命长赶着赴死啊? 纷纷退到墙边,准备看戏。 胖女人得意洋洋的看向君轻,手里挥着欠条:“沈君轻,你还欠赌坊四十两,要是现在留下金子,我就既往不咎。” 君轻没有说话,倒是怀中之人眸露惊恐。 这么多人,妻主肯定是打不过的。双手紧紧抓住君轻的衣衫。 “乖,闭上眼睛。” 君轻伸手覆于对方眉眼之上。 她可不想待会的场景吓坏小家伙了呢! 萧离扭过头,桃花眸中尽是倔强,一眨不眨的盯着君轻,抓住衣衫的手越来越紧。 君轻无奈,伸手拉低对方的帽子,遮住视线。 然而下一瞬,萧离又把脑袋拱了出来,眼眶微红,软糯道:“妻…主。” 对上这样的眼神,君轻立刻缴械投降,嗓音温柔:“乖,听话,搂紧妻主脖子,一会儿就好。” 萧离依言照做,只是眼眸更加紧张。 恰此时,胖女人不屑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给我上。” 往身后做个手势,哗啦啦二三十个人全部朝君轻围过来。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右手拖住小家伙的膝弯,腾出左手对付来人。 少年忐忑的搂紧君轻的脖子,大气不敢出。 君轻手中瑞士刀出,手腕翻转,双脚侧踢勾踹,旋转跃起。 手起刀落间二三十人尽数倒地,无一活口! 以君轻二人为中心,血花四溅。 然而君轻和萧离身上仍旧干净如初,不染半分殷红。 场景反转太大,众人吓愣一瞬,继而慌忙往角落里窜,只余一双眼睛,无比惊恐的看向站在尸体中间的女子。 这简直就是个阎罗杀神,太可怕了! 胖女人早就吓得双腿打颤,软着腿往门口方向而去。 她不想死,她要逃! 君轻眼神轻蔑,手臂一抬,瑞士刀旋即飞出,直刺女人咽喉。 霎时血如泉涌,死不瞑目。 逃?在她君大魔王面前是不存在的呢? 第100章 妻主无敌(13) 君轻的狠辣凶残,震慑了全场! 此时,无一人敢上前,所有人瑟瑟发抖躲于角落之中,就连某兽也暗戳戳的想跑。 整个包厢内针落可闻,安静诡异。 君轻无视掉众人惊恐的目光,低头一错不错的盯着怀中之人,竟莫名有丝忐忑。 萧离眨眨清澈的桃花眸,有些呆愣,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于眼前一切居然不觉得害怕,心底好似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很正常! 抬眸就对上一双清冷凤眸,心跳些许加快,俏脸爬满红晕,赶忙低头埋进君轻怀里。 只是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越发妖冶,彰显着少年内心的不平静。 “呵…” 君轻轻笑一声,尾音止不住愉悦上扬,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欢喜的气息。 体果然就是体么?刻入灵魂的嗜血始终是不会变的! 两人你侬我侬,琴瑟和鸣,本是无比美好的画面,可配上一地尸体,大片血花,就无端让人觉得惊悚了! 譬如,此刻躲在犄角旮旯里双腿打颤的众人,看向君轻的目光就犹如看到地狱的勾魂使者,眼神里的恐惧似要溢出来。 林二狗和王大志早就瘫软在地,眸露惊恐的盯着君轻。 某兽脚步移了移,见主人杀完人后,笑得一脸变态,果断选择降低存在感。 “走吧,逛街。” 忽的,君轻愉悦的嗓音响起,打破这压抑到似要凝固的氛围。 “嗯。”萧离声如蚊蝇,又拱了拱脑袋。 君轻好心情的抱着人抬脚朝门口走去,走出赌坊之时,门口处的两人也不见踪影,君轻就这么一路顺畅,大摇大摆阔步而出。 君大魔王走后,包厢内众人长舒一口气,继而瘫软在地。 眼眸扫过不远处惨烈的尸体,恐惧依旧存在。 自这天之后,整个小镇,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小儿,无一不知杀神沈君轻的大名。 沈君轻者,何人也?其之名也,能止小儿夜啼!能止夏蝉虫鸣!其之狠也,世无其二!其之凶也,无出其右! 当然这是后话暂时不管。 此刻,君轻抱着小家伙来到一家成衣店,墙壁桌案到处都是成品衣衫,或悬或铺,琳琅满目,款式多不胜数。 其中大部分都是镇上小公子们喜欢的款式。 由于萧离眼角的泪痣,君轻抱着对方进店吓了掌柜等人一跳。 这可是个不祥之人! 瞬时躲得远远的。 君轻完全无视掉众人的存在,抱着萧离在屋内转了一圈,让其亲自挑选衣物。 萧离双颊飞起桃红,好不羞涩。 等看到精美华服,桃花眸霎时漾起亮光,欢欢喜喜选了一堆衣服,君轻都扔给了某兽。 某兽一脸幽怨,瘪瘪嘴,委屈巴巴。 这时候,躲在一旁默默注视两人举动的掌柜脸色终于好了点。 一下子买十几套衣物,这可是个大客户啊! 虽然不敢靠近,却也堆起笑容,隔空殷勤开口:“不知二位住在何处?小店可以帮您送过去。” “不必。”君轻表情淡漠,扔出一锭金子。 “不用找了。”紧搂萧离,转身抬脚走出店门。 掌柜接住金子,狠狠咬了几口,确定是真的,赶忙揣进怀里,又瞪了眼四周伙计,警告性十足。 众人赶忙低下头,该干嘛干嘛。 掌柜冷哼一声,急急往后间而去,他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君轻这边,抱着小家伙继续逛街。 行至半路,萧离想要下来,君轻自然是不乐意的。 萧离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垂头,要哭不哭。 君轻:“…” 无奈叹口气,将小人儿轻轻放下。 双脚落地,萧离脸色一改,眉眼带笑。 君轻:“…” 自己惯的,忍着!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后面就传来一道熟悉至极的喊声:“轻儿啊,你咋来镇上了,天这么冷冻坏了可咋办?” 三人齐齐回头,就见沈寡夫手里拎着一袋粮食小跑过来。 瞧清来人,萧离顿时朝君轻身后躲去。 君轻嘴角勾了勾,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啧,小家伙就该待在她怀里不是吗? 猛地被抱起,萧离些许惊慌,下意识的搂紧君轻脖子。 沈寡夫看到这个小蹄子就来气,狠狠的剜了对方一眼。 萧离身体忽的瑟缩一下,把头埋进君轻怀里。 对于小家伙的亲昵,君轻很是受用,将人搂紧些。 继而凤眸冰冷的射向沈寡夫,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再吓到他,就杀了你哦。” 君轻本就生性凉薄,即便经历了几个位面,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东西。 莫说眼前之人还不一定是原身血亲,即使是了,她亦会照杀不误。 放眼六界,天地之间,唯一能让她温柔以待的仅有一人。 君轻收回眸光,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东西。 不管你是谁,既然被她看上了,就永远都只能待在她身边,生死都只能是她的! 等这一切结束,天地六界,就算对方身处万恶地狱,无间魔狱,她也能闯进去将他拉出,从此囚禁于怀!分寸不离! 手臂的力道不禁紧了些,似要将怀中之人融入骨血。 萧离不舒服的扭动几下,娇软道:“妻主。” 君轻这才适当放松劲道,却仍旧将人死死禁锢在怀。 而一旁的沈寡夫在君轻话落,整个人如坠冰窟,呆立于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个女儿太可怕了! 比那位还恐怖! 真不愧是那人的血脉吗?! 沈寡夫脑中混乱一片… 君轻眼神吝啬,没再看他一眼,迈步朝前走去。 等沈寡夫反应过来,君轻二人已经走远,赶忙拎好东西快步追去。 此刻,君轻正抱着萧离站在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少年双眸亮晶晶的看向插满糖葫芦的草木棍,小口微张,表示很想吃。 见君轻迟迟没有动作,扭过头,桃花眸紧张的看向君轻。 君大魔王这才心情好点,她的小家伙可不能见吃就把她给忘了呢! “全要了,不用找。”君轻扔过去一锭金子。 小贩接了过来,如同做梦,脚软云云。 君轻瞥了眼某兽,示意他去扛草木棍。 某兽:“…” 内心一片哀嚎,表情委屈得就要哭出来,上前苦哈哈的扛起一棍子糖葫芦,跟在两人身后。 萧离啃着糖葫芦正开心,余光就瞥见某兽哼哧哼哧扛着一棍子比他高出两个身子的糖葫芦,于心不忍。 伸手扯了扯君轻衣袖。 君轻会意,扭头,凤眸阴嗖嗖刮过某兽。 会耍心机了?以蠢兽的力气别说扛起一捆糖葫芦,就算是一座山也绰绰有余! 居然敢算计到小家伙头上,看来是自己对他太好了。 某兽浑身打个哆嗦,心下泪流满面。 嘤嘤嘤,宝宝就不能傲娇一下嘛!坏主银! 君轻收回目光转向刚刚追上来的沈寡夫:“你来。” 方才的事,沈寡夫尚且心有余悸,不敢抱怨,接过一棍子糖葫芦就扛了起来。 抬头,刚好对上萧离朝他看来的眸子,心中恨恨的骂了几句,脸上却不敢表现,低头敛眸。 萧离见此情景,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扭过头,安静的啃着妻主买的糖葫芦。 约莫一刻钟,君轻抱着萧离来到一家车铺门口,抬脚走了进去。 车铺掌柜看见萧离也仅是愣了一瞬就恢复如常,继而对着君轻殷勤的介绍各种马车。 君轻只淡淡扫了一眼,皱皱眉,这般低劣怎能让小家伙用呢? 掌柜多精明啊,一眼就知君轻对眼前之物均不满意,连忙道:“里面还有一些上好的,您可要进去看看?” “嗯。”君轻话落,就越过掌柜,自顾自迈步而入。 后间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中各类马车鳞次栉比,比之外间那些要精致不少。 君轻匆匆扫了一圈,差强人意,收回眼神看向女掌柜:“要最好的!”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 女掌柜有些意外,院中的这些马车个个造价不菲,就算是官宦子弟想买上一辆也得花掉不少积蓄。 又将君轻仔细打量一番,依着装而言,只不过是个普通农家女子。 倒是她怀中之人,服饰怪异,不过那料子却是她不曾见过的好。 后面的娃子穿的不错,像个大户人家子弟,边上的夫男就不行了,多处布丁,指不定是哪个破落户出来的。 这一行人着装参差不齐,一时间掌柜下不了决断。 第101章 妻主无敌(14) 君轻不打算耽搁,直接掏出几根金条扔了过去。 等女掌柜接到手中,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深吸几口气,按捺住心中激动,努力镇定出声:“有,我这就带您过去。” 步伐已然紊乱。 带着君轻到了后院东面房间,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君轻进去匆匆扫了一眼,马车华丽精致,其上雕工刻画无不精美,却只有五辆。 物以稀为贵,这些马车用料比之院内那些,确实天差地别。 然而在君轻眼里,也仅能算得上勉强! “喜欢哪个?”君轻带着萧离在里面转了一圈。 少年眸光璀璨看向其中两辆马车,嘟了嘟嘴,犹豫不决。 “这两辆全要了。”君轻又扔出几根金条。 女掌柜被对方掏金条的骚操作惊得不轻,等金条到手,依旧恍若做梦。 今儿个,她是遇到财神爷了吧? 是的吧? 吧? 在场之人除了女掌柜,还有一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正是沈寡夫! 他怎么不知道君轻这般有钱? 这钱是打哪来的? 为何昨天不拿出来还债? 忽的想到某种可能,沈寡夫心中狂跳。 由于太过激动,差点将肩上扛的糖葫芦跌落在地。 君轻神识扫过对方,唇瓣不动声色扯起。 看来原身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呢!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收敛思绪,君轻又随便选了辆马车就抬脚出了车铺。 须臾,街上来往之人就看到车铺门口停放了三辆豪华马车,珠宝玉石镶嵌其上,简直亮瞎众人眼。 这般宝马香车自是配有马夫,这些人多是奴隶,自打君轻付完马车钱,他们的命就交于君轻之手。 君轻扫了众马夫一眼,开口吩咐几句就抱着萧离进入首辆马车。 沈寡夫将糖葫芦扔给马夫,便与某兽迈入大魔王随意买的马车内。 二人本就两看相厌,上了马车,各坐一旁,扭过头直接无视对方。 而君轻这边,从袖中掏出三张纸交给萧离:“以后他们的命就是你的。” 萧离吃糖葫芦的动作一顿,好奇打开,指尖忽然轻颤,身子微微抖动,纸张飘落于车毯之上。 他虽不识字,但却认识这个东西,当初自己被卖之时,人牙子就把此物给了沈寡夫,其上还有自己手印。 君轻心疼将人搂紧,困于怀中,温声道:“你的卖身契今早就被我毁了。” 君轻说完,萧离渐渐恢复平静,眸中一点点有了光亮,半晌,趴进君轻怀中,委屈抽噎,哽咽道:“妻…主…不骗我?” 感受到衣襟处一片粘腻,君轻心脏揪了一下,嗓音又温柔了几个度:“嗯,不骗你。” 话落,萧离缓缓露出脑袋,眼眶红润,泪珠点缀其上。 君轻俯身在对方眼角落下一吻,舐去眼角晶莹:“罪奴的身份,等到京城就帮你去掉。” 萧离瞬间羞得面红耳赤,桃花眸水水润润,眼尾染上一层绯红,局促不安的往君轻怀里拱了拱,声音娇娇软软:“妻主…” 君轻:“…”小家伙这是在勾引我? 简直不能忍! 她确实也这么做了,低头封住对方柔软双唇,辗转研磨。 直到怀中之人眼眸迷离,水雾氤氲,手中糖葫芦不知何时掉落地毯之上…也不曾放开… 约莫半刻钟,马车稳稳停在一家客栈门口,由于太过华丽奢侈,顿时引得无数人围观。 马夫轻脚下车,看向车帘,恭敬开口:“主子,客栈到了。” 正在吃豆腐的君轻周身气压瞬间降低,凤眸危险眯起。 车外马夫猛地打个冷颤,只觉后背阴风阵阵,看了看四周,墙根屋顶积雪甚多,以为是天寒所致,没有想太多。 见车内没动静,正欲再次出声,就看到自家主子脸色阴沉抱着夫郎走了出来。 此刻,小夫郎的唇瓣波光潋滟,微微红肿。 马夫赶忙低下头。 被人破坏好事,君大魔王心情不爽至极,凤眸如刀刮过马夫,继而抬脚迈入客栈。 付了钱,订了份饭菜,君轻就抱着人往三楼包厢而去,脚步还有些急切。 君轻走后,马夫擦了擦额角冷汗,一脸心有余悸。 进入包厢,君轻左脚后踢,“砰”一声房门就被阖上。 匆匆将人放上床榻,就打算继续刚刚之事,却见萧离缩进被窝,裹紧被褥。 不管君轻如何诱哄就是不出来。 君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动,凤眸却是紧盯褥团,干看着解馋。 而沈寡夫这边,一进包厢,锁好门窗,就从怀中掏出一物,是块黄色玉佩,约莫半个巴掌大,其上雕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 沈寡夫攥紧手中玉佩,这是主子当初留给小主子的,今日君轻的异样,让他第一时间觉得极有可能是那位找过来了。 心中甚是忐忑不安,于是四下留意,却并未发觉可疑之人,心头疑惑更深。 沈寡夫眉头紧皱,形容枯槁的面容更显干瘪。 难道皇室血脉不愧是皇室血脉吗?即便当下只是个农家女,也掩盖不了那一身风华。 如今小主子显然不会再听他的话,就连科举也不打算参加。 除了科举入仕这条路,他不知还有何法让其光明正大踏上金銮殿,出现在那位面前,母女相认。 当今朝堂政治势力分布,不知道对小主子回归是有利还是有害… 沈寡夫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浑然不知隔壁君轻嘴角戏谑勾起。 原主这身份可真是…有意思。 “咚咚咚…” 忽的,门口响起了一串敲门声:“客官,您点的饭菜到了。” “放进来。”君轻站起身。 小二放好饭菜就走了出去。 许是饭菜香味浓郁,萧离耸耸鼻尖,从被褥一角露出脑袋。 君轻唇瓣微扯,走至床边,掀开被褥,将人打横抱起。 开启投喂模式。 她就是要将对方养成菟丝花,生生世世都离不开她。 萧离满足眯着眸子,接受君轻投喂。 看着眼前之人,君轻凤眸满是宠溺。 这,就是她万年生命中的意外。 而这个意外却偏偏始于一场算计! 想到此处,君轻嘴角弧度愈发冰冷。 “妻主…” 忽的,耳边传来一声软糯之音。 君轻回神,眼神霎时温柔如水,给怀中之人夹了一道菜:“以后多叫几声,我喜欢听。” 萧离停止嚼菜,俏脸漾起红霞,一双桃花眸似娇似嗔,清眸含波,唇瓣更是油光潋滟,好似湖水泛起涟漪。 君轻体内的那股躁动又有复苏的趋势。 扭过头,默念几遍清心咒,忍住忍住… 第102章 妻主无敌(15) “妻主。” 少年娇软之声又传了过来。 君轻压下心头冲动,扭头略过对方直接看向桌上饭菜。 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对方口中,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君轻指尖微微颤抖。 少年乖巧的吞下,满足的眯眯眸子。 就在两人投喂正欢之时,君大魔王血洗赌坊之事已经传遍小镇! 为此,君轻还被人起了不少凶名,地狱修罗,阎罗杀神,嗜血魔头… 更有甚者,三五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拿着君轻画像指指点点。 这些君轻暂且不知。 此刻,她正无比煎熬坐于椅子之上,一动不动,耳边尽是萧离哗啦啦的洗澡声。 隔着屏风,君轻都能感受到雾气拂过面颊,鼻间都是少年甜香之气。 君轻凤眸加深,理智渐退,眸底闪过一丝血色。 真的,好想吃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君轻快要控制不住心头暴躁之时,耳边传来少年软糯之音:“妻主。” 君轻渐渐恢复理智,不敢回头,垂眸拿起衣衫,绕过对方往屏风后而去。 宽衣解带跨进浴桶,余温尚在,残留着某人如桃芳香。 深吸一口气,君轻匆匆洗完澡,穿好衣服就迈过屏风。 刚至床边就听到少年的抽噎声,细如蚊蝇。 君轻微皱眉头,将人捞入怀中,疑惑出声:“怎么哭了?” 结果对方哭得更凶了,就是不说话。 君轻:“…” 自己宠的,得忍着! “告诉妻主可好?”君轻轻拍对方后背。 少年抽噎几下,哽咽道:“妻主…是不是…不要我了…” 君轻:“…”什么时候的事她咋不知道? 眉头皱得能打结,声音却带着极强的占有欲:“你只能是我的!” 怎么可能不要你?! 萧离哭声弱了下去,依旧哽咽道:“那…妻主刚刚…怎么不理我…” 君轻:“…”什么时候的事她咋又不知道? 君大魔王一头雾水,浑然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会不理你?” 萧离终于抬起脑袋,停止抽噎,打着轻嗝:“那我刚刚…嗝…洗完澡叫妻主…嗝…妻主怎么不回答…” 君轻:“…”好像有这么回事! 然而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出口之言简直石破惊天:“我错了!” 要是某兽在此,定能惊掉眼珠子! 妈呀! 夭寿咯! 主人脑袋这是被门了! 大魔王万年来第一次认错,还是秒认的那种! 吓死个人! 少年听完,桃花眸瞪大。 妻主,这是在跟我认错吗? 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愣愣,小口微张,舌尖若隐若现。 君轻喉咙滚动一下,深吸一口气,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年龄几何?” 萧离回神,不明所以答道:“二十。” 说完,垂下脑袋,眸色黯然。 在女尊国,男子十五岁及笄便可嫁人,二十岁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二十了啊,成年了呢…”君轻低低呢喃,嗓音些许喑哑。 并未注意到对方异样。 “天晚了,该休息了。”君轻忽然道。 萧离耷拉着脑袋淡淡嗯了一声。 衣袖一挥,烛火尽灭。 萧离吓了一跳,钻进君轻怀里:“妻主…” 嗓音有些惊恐。 少年如桃气息扑面而来,君轻眸色暗了暗。 呼吸渐渐急促,眸底闪过猩红,翻身将人压下。 萧离又是一惊,愣了愣,疑惑抬头,然而房内太黑什么也看不到。 恰此时,唇瓣传来熟悉的触感,少年再次一愣,继而预感到要发生什么,顿时羞红如霞。 君轻无人能及的夜视能力一眼就见到对方诱人模样。 眸色加深,伸手略显急躁的剥落对方衣衫。 不久后,室内就响起声声燕语,如歌如泣,此起彼伏… 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带来黎明的曙光,光明随着时间渐渐铺满大地,即便是冷意盎然的冬日,万物依旧对温暖充满依赖。 君轻缓缓睁开眸子,神清气爽,一脸餍足,低头看向怀中之人。 似有所感,萧离睁开惺忪睡眸,干净透彻不染尘埃,鼻尖泛红,唇瓣微肿。 君轻心疼的将人搂紧些:“身体可还好?” 女尊国男子娇软异常,君轻有些担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要让大猪蹄子君轻学会节制,简直就是做梦! 即便世界毁灭,估计君大魔王依旧乐此不彼。 萧离听完,霎时双颊漾起绯红,羞涩的瞪一眼君轻。 君轻:“…”小家伙又在勾引我! 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今日要赶路,该起了。” “嗯。”萧离嘟囔出声。 君轻起身,春光乍现,羞得萧离钻进被窝,一动不动。 君轻勾勾唇,她的小家伙怎么能这么害羞呢? 可内心该死的喜欢! 三两下穿好衣衫,君轻将人捞起,拿过一旁衣物给少年穿上。 从始至终,萧离脸红如血,眸光闪躲。 想起什么,君轻从怀中掏出一物:“戴好,不准取下来。” 萧离早已羞得不知东西南北,依言照做,挂上脖颈,藏入衣衫。 君轻很满意,给对方穿上鞋袜,拾掇完毕,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打算出去觅食。 刚出房间,就看到隔壁沈寡夫小跑过来。 本就心中有事,又听了一夜温声软语,沈寡夫双眼之下尽是青乌。 君轻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抬脚往楼下而去。 “想吃什么?”君轻边走边问。 萧离歪了歪脑袋,须臾眸光璀璨:“鸡腿。” 君轻:“…”就知道是这个。 “好。”抱着人,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沈寡夫安静跟于身后,心中对这个霸占小主子的狐媚子甚是看不上眼。 撇撇嘴,等小主子认祖归宗看你还有何面继续留下! 要知道,皇室血脉可是决不允许被低贱罪奴沾染半分的! 沈寡夫阴暗的想着。 第103章 妻主无敌(16) 君轻出了客栈未走几步就听到周围人惊恐叫声:“杀神来了,大家快跑啊…” 瞬间街道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不过几吸,以她为中心,百米之内除了萧离和沈寡夫空无一人! 此情此景,让君轻嘴角隐隐一抽。 与原身百米之内没有男色相比,自己显然更胜一筹! 而其身后的沈寡夫则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出了何事! 只隐隐觉得与小主子有关,不动声色的选择暗中观察。 无视掉众人慌乱,君轻径直朝着镇上最有名的酒楼走去。 刚到一品居门口,君轻就被眼尖之人一眼认出,而后楼内一震地动山摇。 君轻:“…” 沈寡夫这下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眼皮微抬瞥了君轻一眼,心中甚是不安,这还没走到那位身边,如此高调行事,恐会东窗事发! 皇位的诱惑有多大,君不见世代帝王无一不是踩着手足尸骨方可踏上至高之地! 如今这般,若让人发现小主子的存在,必然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沈寡夫心中忧虑不已。 君轻再次无视众人之慌,迎着所有人惊恐的目光抬脚走进酒楼,行至柜台:“二十根鸡腿,包好带走。” 躲在柜台之下瑟瑟发抖的小二听清君轻之言,酿跄起身跑去后厨。 约莫一刻钟,小二颤颤巍巍的拎着一堆油纸包走了过来。 君轻扔过去一锭金子,眼神示意沈寡夫去接,自己则抬脚迈出酒楼。 今日要去县城,得早点出发,即便如此估计也得等到明早方能到达。 她倒无碍,只怕委屈怀中之人,昨夜几乎一宿未睡,扫了眼对方眼下青乌,君轻心疼的将人搂紧。 沈寡夫拎着油纸包沉默不语,然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小主子到底哪来的钱? 不到两刻钟,君轻一行人已经上了马车,迎着淡淡朝阳朝着县城赶去。 殊不知在他们走后,整个小镇之人都松了一口气,从角落里露出脑袋。 这个杀神终于走了! 简直要烧香庆祝! 马车上,萧离满足的啃着一桶鸡腿。 没错,桶装的!君轻现代位面的存货! 而一品居那些,君轻尽数扔给了沈寡夫和蠢兽,实在是做工粗糙,配料简陋,难以下咽! 君大魔王特别嫌弃! 就差没骂两句辣鸡! 饱暖思春欲,温香软玉在怀,恰是心之所向之人,君轻又不是柳下惠,暗戳戳的盯了怀中人许久。 可惜萧离完全不明白君轻之意,吃饱餍足,缓缓进入梦乡。 君轻无奈叹口气,拿过斗篷将人盖好。 一路顺畅。 再次撩开窗帘,天色已然黯淡下来,四下荒凉,找个地方落脚是不成了。 幸而是冬天,积雪尚未消融,映着月光,倒也能勉强看清前路。 君轻收回右手,马车窗帘倏地落下,目光落回萧离身上,极致温柔。 不知对方梦到何事,嘴角弧度俏皮弯起,甜甜糯糯,香软可口。 君轻深吸一口气,闭上眸子,默念清心咒… 这日子,过得比和尚还苦… 恰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君轻刚阖的睫毛缓缓睁开。 就听得马夫恭敬的声音传了过来:“主子,前面有人打斗,是否要掉头转道?” 君轻脸色阴沉下去,神识冷冽扫过前方。 正在交战的两队人马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手脚禁不住窜起寒意。 由于大敌当前,刀剑无眼,不得不收起心思,应付对面之人。 收回神识,君轻指尖飞出一道光束,屏蔽掉怀中人的听觉。 她不打算参与战斗,但要让她掉头另走他路,门都没有! 君轻看向车帘处吩咐道:“原地休息,等他们打完再走。” 马夫:“…”主子这是看戏不嫌事大啊! “是。”马夫认命的应下,坐回原处观看远处战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远处的声音终于小了下来。 君轻再次外放神识。 “凤骁,真没想到斗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怎么动手,你就迫不及待自寻死路!母皇是多英明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逼宫,落到如今的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年轻女子得意道。 “那又怎样?母皇她老了!该退位了!”凤骁捂着受伤的左肩不屑冷哼。 “老了?我看你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太女做腻了吧?”紫袍女子轻嗤。 凤骁听完,蓦地笑了,似是讥讽似是自嘲:“你以为斗倒我这个皇太女就能顺利上位吗?当真是可笑至极!” 紫袍女子皱皱眉,以为这是对方的攻心计,遂不悦开口:“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如今都自顾不暇,还是乖乖随我回去复命,看在手足一场,我也不打算刁难于你!” 女子话落,凤骁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凤凌啊凤凌,你可知为何母皇登基之后,后宫再无所出?你又可知母皇的皇位是如何而来?你以为我成了太女就能上位吗?呵……” 说道最后,凤骁几乎是吼出来的。 凤凌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母皇皇位来路不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这又关凤骁登基什么事?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垂死挣扎,拉她下水吗? 凤凌抬眸看向对面失态的凤骁:“母皇的皇位来路不正与你又有何关系?难道你也是想学她逼宫?” 凤骁一听,笑得愈发苦涩,眼角沁出一滴泪水:“那是因为母皇不会把位置传给我们任何一人!不逼宫?就等着来日成为阶下囚吧!哈哈哈…” 笑声歇斯底里,带着癫狂! 凤凌听完,心底越发狐疑。 皇姐虽是凤后所出,在母皇登基后也顺利成为储君,可看她如今的身后势力却和她们几个差不多。 原本以为这是母皇为了平衡各家势力,特意为之,如今看来,恐怕另有深意! 也是,凤鸣哪代太女不是一家独大?偏自己还沾沾自喜,认为母皇英明。 如果凤骁所说为真,母皇不打算传位于她们任何一人,那么对方费劲心力打压太女,平衡朝堂政治势力,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又和皇位来路不正有何联系? 这个凤骁到底知道多少?居然能让她孤注一掷选择逼宫! 这之中究竟有何秘密? 如若成了储君尚不能继位,那母皇的意图只怕是现在所有皇女都无法承受的! 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第104章 妻主无敌(17) 凤凌越想疑惑越多,内心愈发焦躁。 凤骁与自己斗了这么多年,时时刻刻不想弄死她,让对方说出秘密,简直难如登天! 开口询问,自问她凤凌还是拉不下这张脸的。 闭了闭眸子,平复情绪,看向对面之人:“既然你已经虎落平阳,就跟我回去吧。母皇她也不是个绝情之人,总不会让你丢了命。” 凤骁听完,眼中闪着怨毒,喃喃道:“是啊,母皇她不是个绝情之人呢。” 只是她的情都给了那人。 永和宫内,父后日日以泪洗面,从前不懂长大后还能不明白吗? 她们所有人只不过是皇室的摆设而已!凤骁心中苦笑,怨恨更深,猛然抬眸看向凤凌,声音变得高亢:“想让我回去,不可能!” 话落举起手中长剑就朝着凤凌刺去。 凤凌陡然一惊,愣了一瞬,赶忙迎战,可手臂还是被划伤一道口子。 其他人见主子受伤,才反应过来,一刻不敢耽搁加入战斗。 不过须臾,凤骁寡不敌众,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凤凌移开视线,背过身扫了眼侍卫:“抬上马车,好生照顾。” “属下遵命。”黑衣侍卫单膝下跪恭敬道。 凤骁反抗不得,被几人抬上马车,只是那双眸子满是怨恨与不甘。 这样强烈的怨憎,使凤凌怔了一瞬。 要知道她这位皇姐有多高傲,到底知道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若所有皇女都没有继位的可能,那她们这些年你争我斗,岂非可笑? 只是不知上面执棋之人究竟所谋为何? 骨肉相残吗? 想到此处,凤凌惊觉一身冷汗,赶忙收起思绪。 恰此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马车,骤然一惊! 适才与凤骁交锋太过认真居然没有注意到还有外人在场! 靠着积雪的光亮,凤凌看清来人共有三辆马车,其规格比之京城那些不遑多让,至少她用这样的马车出行是绝对够的。 如此看来,马车中人非富即贵! 她捉拿凤骁的事只有京官方可知晓,小小县城消息闭塞,该是无法得知。 但若对面来人也是京城中人呢? 难道母皇对她办事不放心?专门找人过来盯着。 也不无可能,尤其是经历刚刚一事,对于母皇她就更加琢磨不透了。 若是如此,那就不妙了,潜意识里,她是排斥这种事的! 又把对面一行人打量一番,没带侍卫,马夫穿着朴素,还比不上京城府中的那些个下人。 估计就是富家出行,且马车距离自己尚远,里面之人该是不想惹事才停车不前,至于为何没有掉头转路,想来应是急事傍身。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凤凌这才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侍卫扬鞭而去。 君轻这边。 三个马夫在人走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天知道对面之人望过来时,有多紧张,就差没把心脏跳出来了! 自家这位主子血洗赌坊之事都干的出来,今后这样的事恐怕只多不少! 内心哀嚎一声,拾起马鞭认命赶路! 君轻面无表情,收回神识,忽听得怀中之人甜糯的呓语声传入耳中:“妻主…妻主…” 君轻嘴角翘起宠溺弧度,在对方额头落下一吻。 萧离似有所感,往君轻怀里蹭了蹭,成功取悦了某只大魔王。 君轻眉眼餍足,将人搂得更紧。 在马车离县城还有两三公里的时候,由于先前河道整改,尚未清除干净就下了场鹅毛大雪,马车行于其上,颠簸不停。 君轻看了眼怀中之人皱眉道:“停下。” 马夫不明所以,以为有何大事,依言照做。 刚停好,就见自家主子怀抱夫郎稳稳走出。 君轻拉过身上斗篷将怀中之人罩住,包裹严实,这才满意朝前走去。 留给众人一个孤傲的背影。 马夫:“…”来道雷劈死她们吧! 简直被自家主子骚操作搞得无语望天! 正当众人以为要跟在君轻身后晃悠而行,就发现自家主子已经走远了。 这个速度直接惊掉了众人下巴! 主子这速度该不会是练了传说中的缥缈步法吧? 是的吧? 吧? 好奇撩开车帘的沈寡夫见状不是惊讶,而是在心里将萧离诅咒了一遍又一遍。 让你勾引小主子!让你勾引小主子!等到京城有你受的! 对面的某兽浑身打个激灵,这个男人不怕死,但是他怕死啊! 嘤嘤嘤,希望主人不要祸水东引到他身上! 约莫一刻钟多点,天色大亮。 君轻已至县城脚下,三辆马车也险险到达。 君轻扫了眼城墙上的字,文曲县。 垂眸抬脚就要跨入,却被守城侍卫拦了下来。 对方在君轻身上打量一番,锦绣华服,身家定然不菲,也就没有为难,例行公事般开口:“路引。” 君轻瞥了眼刚下车的蠢兽。 某兽瘪瘪嘴,主人终于需要他了,哼!从怀中掏出一个类似身份文牒的东西递了过去,守城人检查一番,没啥问题。 正打算放行,就见另外一个侍卫走过来看向君轻怀中的少年,不悦道:“这是何人?打开看看。” 君轻凤眸瞬间危险眯起,鸦色睫羽微阖,露出的半截瞳仁带着无尽寒意,就这么直直落在侍卫身上。 两人双腿倏地发软,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恰此时,怀中之人不安的扭动几下,似乎是被冻着了,往君轻怀里拱了拱。 君轻这才垂下眼帘,拉了拉斗篷,再次将人包裹严实,抬脚健步而行。 君轻一行人走后,守城之人顿时坐倒在地,大口呼吸。 那人的气势太恐怖了! 比县令大人还要威严! 一看那马车,肯定来头不小! 自己方才定然是疯了,非要去蹙人家眉头! 心有余悸的伸手往后背摸去,一片粘腻… 第105章 妻主无敌(18) 两刻钟不到,君轻一行人已至一座府邸前,这是她之前派某兽过来置办的住宅。 门口站着两名家仆,正恭敬朝她行礼。 扫了一眼匾额上的沈府两字,君轻就抱着已醒的萧离抬脚走了进去。 刚进门,萧离便闹着要下来。 君轻狠狠心才舍得将人放下。 双脚落地,萧离如同出笼之鸟四处打量。 眸光越发璀璨,亮若皎月。 君轻赶忙上前将人罩在披风之下,继而回头冷冷扫了众人一眼。 见众人纷纷低头,这才安心不少。 而沈寡夫看向地面的眼中却满是怨毒。 君轻深深睨了对方一眼,眸底闪过杀意。 抬手挥退所有人,君轻带着萧离在府内转了一圈,府宅很大,大大小小有近十个院子,君轻选了中间那一个,取名不离院。 这个名字使得君轻想到上个位面那个孩子。 不过也仅此而已。 对于某只大魔王来说除了小家伙其他所有人都是外人。 尤其是那个孩子,简直就是来和她抢小家伙注意力的! 贼不顺眼!!! 忽的想到什么,君轻凤鸣微冷扫向萧离腹部。 女尊国男子生儿育女,之前没做防孕措施,也不知道对方肚子里有没有个讨债的! 君轻越想脸色越沉,仿佛要将萧离腹部盯出个洞。 沉浸于新院子中的萧离并未发觉君轻的异样,还在院内转悠。 余光瞥见墙根尚未消融的白雪,弯腰捧起一束就朝君轻丢了过来。 正在思索人生大事的君轻猛地被砸,凤眸闪过阴鸷,脸色黑沉,吓了萧离一跳。 一瞬间,萧离脑海之中浮现林家村的一切,身体无可抑制的开始颤抖,缩进墙根,唇瓣哆嗦,眼神呆滞:“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反应过来的君轻只想一巴掌呼死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 刚要抬脚往墙边走去,就见对方惊恐后退,直到蜷缩于墙角,退无可退。 君轻心脏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疼得她呼吸困难。 轻脚上前将人搂入怀中,紧紧的,像是拥抱整个世界。 “乖,不哭,妻主错了。”君轻低头吻去对方眼角的晶莹。 动作极轻,温柔而又虔诚。 过了一刻钟,怀中之人渐渐冷静下来,愣了半晌,想到刚才一事,又觉得委屈,瘪瘪小嘴,抽噎个不停。 君轻:“…” 无奈叹口气,俯身将其泪水尽数吞入口中,好一会儿,萧离才停止抽噎。 抬起一双秋水桃眸,眼角泛红,娇软道:“妻主,对不起,我不该用雪球砸你。” 说完往君轻怀里蹭了蹭。 君轻将人搂紧,宠溺道:“小离儿怎会有错呢?都是妻主不好,妻主给你堆个雪人赔罪可好?” 萧离耳根染上薄红,水眸含波,双颊漾出红霞,羞涩扭动几下:“嗯。” 嗓音甜糯,似娇如嗔。 君轻:“…”小家伙又在勾引我! 放下少年,君轻深吸几口气,平复好情绪,认命的抓起雪块开始忙活。 萧离也没闲着,捡来些许石子,充当眼睛鼻子。 约莫一刻钟,君轻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萧离欢喜的绕着雪人跑了几圈,开心的摸了几下,笑靥如花。 君轻:“…”好想把它砸了! “该用早膳了。”君轻忽然转移话题道。 萧离终于舍得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君轻,眼中还有未褪去的喜悦:“嗯。” 君轻这才满意,小家伙的眼中只能有她一人! 冷冷扫了一眼雪人,一把将人捞起,朝厅堂走去。 两人走后,雪人轰然化为齑粉! 另一边,凤凌马不停蹄押着凤骁赶回京城。 一路上,她思绪翻飞,如果皇姐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们几个皇女未来只怕是要惨淡收场了! 不行,她得早点回去探探母皇口风,也许这只是凤骁的攻心计呢! “哗啦…” 手中马鞭高高落下,骏马再度提速而驰。 马车里的凤骁伤口早就被包扎好,只是脚上带着凤铐。 这是皇室成员犯了罪所用的镣铐,上面刻有凤的图案。 三品以上官员用的是虎铐,三品之下是羊铐,普通平民百姓则为犬铐,奴隶等没有任何图案。 等级森严。 凤骁抬了抬脚,脚链哗啦作响。 从万民敬仰的皇太女一朝成为阶下囚,她那个母皇还真是心狠呢! 是啊,要不是老谋深算,狼子野心,当年又怎么会干掉太女,直接逼宫上位呢? 先皇的众位皇女如今还有几个是活着的?就连先皇不也是关在地牢囚禁到死吗?! 她所有的目光都给了那个男人,嗤,到头来还不是自己亲手断送两人的未来,孤独终老! 她这是活该! 凭什么让后宫都变成容颜枯骨?就连父后病死之际还对她念念不忘! 凭什么让她们几个皇女争得头破血流,她却老神在在的看戏? 果然,不是那人的孩子就是贱命一条吗? 母皇,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呐,儿臣自愧不如啊… “呵…” 守在马车外的侍卫忽然听到车内癫狂的笑声,声声啼血,不禁毛骨悚然。 这位太女殿下已经疯了! 前面的凤凌心中也不好受,听着凤骁癫狂笑声,总觉得自己弄不好也会是这个下场。 手脚窜起凉意,挥鞭力度越发大了。 由于君轻三辆马车太过招摇,引得县城不少人侧目,自然也逃不过黄县令的耳朵。 这个县城原本名叫青阳,因为出过好几任状元,才人辈出,先皇特意赐名文曲。 这招牌一出,慕名而来的学子与日俱增,其中不乏官宦之女。 为了升迁,黄县令自是少不了关注这些游子的来历,尤其是君轻这种,一看就来历非凡之人。 此刻,黄县令正在听着官差汇报学子们的信息,待听清后,快速起身,些许失态:“此话当真?咱这县真来了个这样的贵人?” 黄县令眼眸直视下属,心底算盘却打得噼里啪啦响。 下属实在耐不住自家大人这般灼热的眼神,往后退半步,低头恭敬道:“属下只是听说来人气度非凡,所用马车比您昨晚接见三皇女看到的还要华丽,想来即便不是个官宦之女也必然是个富家之人。” 第106章 妻主无敌(19) 黄县令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茸毛,眸中精光闪过,笑得一脸猥琐:“下午备份礼过去看看。” “是,属下领命。”女子说完赶忙低头退下,实在是自家大人笑得…一言难尽。 人走后,黄县令依旧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在女尊国,女子成年之后下巴附近会长有一层茸毛,称为茸须。 其色极淡,只要清理干净并不影响容貌。 且女尊国女子善净面,尤其是在朝堂之上,留须视为不敬。 但于一些江湖门派而言,则无此顾忌,甚至有人以须为美! 不过,女尊国女子面容天生刚毅,留有茸须倒是不显难看。 与女子不同的是,男子下巴光洁,一生都不会有茸须。 再说君轻这边。 给萧离投喂完毕,应对方要求,带其出门逛街。 由于是县城,街道自是比之前那所小镇要热闹得多。 街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吆喝声遍处,满满都是人间烟火气。 扫了眼人群,发现其中大部分是求学游子,斯斯文文,穿着得体。 想到县名,君轻心下了然。 因为怀抱夫郎,君轻刚踏入人群就成焦点,没少接收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君大魔王则是毫无影响。 萧离被君轻包裹严实,自是不知外界之事。 又走几步,怀中之人动了动,想要下来,君轻拗不过对方,认命般将人放下。 双脚刚落地,萧离就撒丫子往一个卖箜篌之处跑去。 君轻额角跳了跳,紧随其后,将人护于怀中。 来到摊前,萧离眸若星辰,把摊上各类箜篌仔细打量一遍,最后伸手拿起一个巴掌大画有桃花的箜篌,抬头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自是一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眼角泪痣,也只是看了一眼,又不是第一次见,且文曲县民风开放,对此类人的接受度比他处高上不少。 遂脸上挂着笑容殷勤道:“小公子眼光真好,这个箜篌别看小了些,可是用上好檀木做的,不信您闻闻。” 萧离轻眨桃眸,依言凑近鼻尖闻了闻,继而看向君轻。 那眼神分明在说:妻主你快买下来。 君轻扫了眼对方手中之物,薄唇勾如弦月:“叫一声妻主听听。” 萧离两颊瞬间艳若桃李,如同微风含羞,瞪了一眼君轻,娇软道:“妻主。” 君轻嘴角止不住上扬,扔下一锭银子就带着对方继续逛街。 身后传来老板娘找余的喊声,君轻只当没听见。 半刻钟后,两人来到一家书店门口,君轻牵着萧离迈了进去。 掌柜看到来人,喜不自胜,刚想上前询问,就被君轻打断:“要一套初学者用的书。” 掌柜听完,笑得牙不见眼,狗腿道:“二位请稍等,我这就去取。”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老板娘手拿五本书走了过来。 君轻接过,粗略扫了一眼,分别是诲言,明本集,初学经意,谭非论,华序文。 都是君轻不曾听说过的书。 挖了挖原主记忆,这些确实是凤鸣国初学者教材。 君轻随意翻看几下,微蹙眉头。 里面内容与现代位面所看过的四书五经一类相差甚远,但是用来教小家伙识字也是够的。 萧离拿过一本书,大惑不解的看向君轻,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何要买稚儿用书? 君轻轻笑一声,刮了刮少年的鼻子,好心情的解释道:“自然是给小离儿买的,可喜欢?” 萧离听完,耳根红透,桃花眼尾更是漾起绯色,脸上布满红霞。 君轻一把将人搂入怀中,不放心的扫视一圈,见无人注意此处,安心不少。 恰此时掌柜送走一位客人走了过来:“二位可还要其他用书?” “不必。”君轻扔过去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拿起五本书些许急切的抱起萧离走出书店。 小家伙此刻的模样可不能便宜了别人的眼睛! 掌柜被君轻这波骚操作惊了一下,这简直有辱女子尊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周围学子亦是眼神怪异。 君轻自是无所谓,将少年脑袋塞入怀中,生怕被人瞧了去。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有点…鬼鬼祟祟。 君轻抱着萧离往人少之处走去,逛了半条街,买了七八样东西。 萧离躺在君轻怀中,满足的啃着一根糖葫芦。 正此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四弟弟萧乔。 对方此刻正被一个鸨爹模样的男子扯住头发,那男子身后还跟有几个粗壮女子,个个手持棍棒,眼神凶狠。 “你跑啊,继续跑啊,我看你这个贱蹄子能跑到哪去!”男子拿着棍子就对着萧乔双腿挥了下去。 顿时萧乔跌倒在地,眼角沁出泪水,那鸨爹却没打算放过对方,挥起棍棒就要再次打下去。 萧离心急不已,看向君轻。 君轻早就注意到那边的事,只当没看到,别人死活关她何事? 她本就天性凉薄! 萧离见君轻无动于衷,急得快要哭出来,双手紧紧抓住君轻衣衫。 君轻叹口气,继而指了指自己唇瓣:“亲一下我就帮你。” 萧离霎时腮红如血,又急又羞,咬咬唇凑近君轻唇瓣亲一下。 正欲离开,就被对方扣住脑袋加深这个吻。 足足过了十个呼吸,君轻才意犹未尽放开对方。 不等萧离催促,手腕一转,挥出一物,直直打在鸨爹的手背之上。 顿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只见鸨爹痛倒在地,哀嚎不停,手背血糊一片,一锭碎银嵌入其中,鲜血顺着手腕滑下,滴落于地,开出几朵血花。 四周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 倒是萧乔最先反应过来,刚想趁乱逃跑,就被几名粗壮女子挡住去路,逃无可逃,坐地抱膝瑟瑟发抖。 第107章 妻主无敌(20) 鸨爹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扭头朝君轻二人看了过去,表情狰狞。 刚要破口大骂,就对上一双如渊墨眸。 顿时,所有话语堵在喉咙,不上不下,好不难受! 萧离从君轻怀中挣扎下来,往萧乔处跑去。 几个女子看到对方眼角泪痣也只是微惊一瞬,继而上前挡住去路,表情凶恶。 萧离些许害怕,却仍旧保持镇定,努力做出凶恶表情看向女子:“他是我弟弟,你们不能带走他。” 几名女子听完,倏地哈哈大笑,这个小公子脑子没坏吧? 卖进他们楼里的哥儿们除非被人赎身,否则至死都不能踏出半步! 为首女子瞥了眼萧离,不屑道:“既然卖进咱楼里了,就与你再无关系。” 这时候,鸨爹也从地上站起身,尖酸道:“我可是在人牙子那里花了不少钱,让你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带走,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说完还将萧离上下打量一番。 咂了咂嘴,这么个尤物却被颗泪痣给毁了,真真是可惜了,不然带回去准能捧成头牌! 鸨爹猥琐的想着,忽的感受到一道阴恻恻的目光,扭头看去,再次对上君轻凤眸,不同于之前,这次他能明显感觉到里面带着一抹…杀意。 蓦地打个寒颤,心中危机感顿生。 君轻一步步走近鸨爹,唇瓣冷冷勾起。 觊觎小家伙的人,都该死呢! 鸨爹深感不妙,后退几步。 然而下一瞬脖颈就被君轻扭断,气绝而亡。 嫌弃的松开手,鸨爹尸体轰然倒地。 君轻从怀中掏出一方薄帕,仔细擦净右手,随后扔下手中之物。 薄帕飘飘荡荡刚好落于鸨爹脸上,遮住那双惊恐凸眸。 几名女子早已抖如筛糠,缩进角落。 萧乔则是吓愣当场,眼神呆滞,坐于地面上,一动不动。 由于巷口人烟稀少,过了片刻,方有人瞧见此间情形,瞬间恐惧大叫:“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须臾,不远处的人群乱作一团。 君轻走至萧离身侧,将人揽入怀中。 仔细查看对方神情,见少年眼眸茫然,恍若不知发生何事,君轻心情骤然变好。 她的小家伙,就该如此呢! 瞥了眼地上的萧乔,君轻淡淡开口:“你走吧。” 她可不想把不相干之人带回府中! 正欲抬脚离开,却见萧离眸露担忧看向萧乔。 君轻只当没看到,萧离急了,赶忙抓住君轻衣衫,焦急道:“妻主,我要把四弟弟带回去。” 君轻不乐意,依旧无动于衷。 萧离急得要哭出来:“妻主,四弟弟很可怜的,把他带回去好不好?” 君轻仍是面无表情,别人可怜关她何事? 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圣人! 萧离见君轻毫无反应,咬咬唇,红了耳根,朝君轻唇瓣吻去。 猛然被亲的君轻也只是愣了一瞬就回吻过去。 背过身,遮住所有人的视线。 足足过了一刻钟,君轻才放开某只小家伙,低头凑近少年耳蜗:“只此一次。” “嗯。”萧离俏脸桃红乖巧点头。 君轻这下满意了,转过身,凤眸冷冽扫向几名女子道:“将他带去西街沈府,否则你们的命就别想要了。” 众人求生欲很强,哆哆嗦嗦应下。 反正鸨爹已经死了,丢了一个哥儿也不是什么大事,架起萧乔就颤颤巍巍往西街而去。 君轻低头看向怀中之人,萧离些许赧然,将脑袋埋进君轻怀里,还拱了几下,手臂紧紧搂着君轻。 使得某只大魔王心情分外明媚。 “回吧。”君轻愉悦道。 “好。”萧离嘟囔出声。 君轻眉眼带笑,往回而去,尚未走几步就被一群官差挡住去路。 怀中之人瞬间不安,甚是担忧。 “有为妻在,莫忧。”君轻安慰道。 萧离这才老实趴在君轻怀里。 恰此时,领头的官差走上前来,瞥了眼君轻身后的尸体,继而看向君轻:“有人举报你当街杀人,现在跟我去县衙一趟。” 说完眼神示意身后之人将君轻二人拿下。 君轻面色如初,鸦青色睫羽微阖,墨色瞳仁半遮,带着彻骨寒意扫向众人。 霎时,所有官差脚底窜起凉意,犹疑不前。 领头之人离君轻最近,自是比其他人感觉更深,手脚冰凉,身体如同被冻住般,渐渐僵硬。 眼眸之中浮起一丝恐惧,出口声音些许结巴:“还,还请二位随小的去…去县衙一趟,是非自有大人定夺。” 话语比之刚刚要恭敬不少,就连自称也变了。 “嗯。”君轻收回眼神,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领头人终于缓过气,眼神示意几人将鸨爹尸体带回衙门,而后看向君轻:“二位请随小的来。” 君轻抬脚跟在后面,步伐优雅从容,好似闲庭漫步。 “妻主,对不起。”行至半路,君轻耳边忽然传来少年软糯的嗓音。 萧离耷拉着脑袋,若非为了四弟弟,妻主根本不会惹上官差。 撅着嘴,内疚得不行。 君轻见状,将人搂紧些,俯身贴近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人可闻之声道:“既然小离儿觉得对不起为妻,不若今晚弥补一下可好? 少年被自家妻主这不正经的话臊得满脸通红,脑袋深埋君轻颈窝,手指羞恼的抓紧君轻后腰。 “小离儿这是默认了?”君轻不依不挠。 结果下一刻腰间就被某人拧了一下。 “呵…” 君轻发出一声轻笑,似水如歌,尾音更是清脆悦耳,如同上好玉器叮咚作响。 引来周围众人侧目,眼神古怪,居然有人杀人被抓还能笑得出来? 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而领头官差经历刚刚一事,听此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不禁加快脚步。 不过,有类人的关注之处不是杀人一事,而是君轻怀抱夫郎这个举动,这些人多半是小夫郎们。 个个眼神幽怨瞪向自家妻主,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被瞪的妻主们浑然摸不着头脑。 不到两刻钟,君轻等人就已至县衙。 刚踏进大堂,就有一双异常灼热的视线落于君轻身上,君轻抬眸扫了眼,正是文曲县令。 黄县令目光灼灼,上下打量君轻,不错过一根头发丝。 她本想下午过去拜访君轻的,却不想出了这么件事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都在助她! 这可是杀人罪,应判斩首之刑,若是她能帮其除去罪名… 黄县令越想嘴角弧度越大,看向君轻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块唐僧肉。 君轻一个读心术过去,就将对方心里活动听得一清二楚。 嘴角翘起不明所以的弧度。 第108章 妻主无敌(21) 黄县令见来人神情泰然,更加笃定此女来头定然不小,可不能怠慢了,一个眼神甩过去。 亲信立马会意,让人抬过来两把椅子,谄媚道:“还请二位坐下。” 话落又端上两杯茶水。 君轻淡淡扫了一眼,抬脚走了过去,从容而坐。 又给怀中之人调整一个舒适角度搂好。 萧离红着脸,乖巧任由君轻摆弄。 一旁黄县令等人嘴角抽搐几下,难以理解君轻所为! 这简直有悖于礼法宗教! 影响文曲县荣! 亲信也只是愕然一瞬,见君轻并没有喝茶之欲,便挥手让人将茶盘端了下去。 先礼后兵。 做完这一切,黄县令正襟危坐,轻咳一声,准备审案。 “啪…” 惊堂木拍于桌案之上,只是那声音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众衙役早就心中有数,低头憋着笑。 “升堂。”黄县令略提嗓门。 “威…武…”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黄县令例行公事般开口。 “君轻。” “所犯何事?” “杀人。” 黄县令一噎,这么直白的吗?! “你可知罪?” “无罪。” 黄县令又一噎。 承认杀人还不知罪? 但想想这与自己目的不谋而合,也就顺着君轻的话继续开口:“既然认为无罪,那必定事出有因,还请详细说来。” “想杀。” 黄县令:“…”已经噎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好嚣张! 萧离:“…”妻主好霸气!冒星星! 黄县令暗中腹诽一番,握起拳头咳了咳,继而看向君轻:“本县令已查证,百欢楼的鸨爹买卖良家公子,罪有应得!今日之事实属大义之举,所以本官叛你…无罪。” 语罢,黄县令摸了摸心口,有点疼! 想想自己这些年也没少为百姓做事,这次就当拿点利息。 这天底下哪有施恩不图报的事? 乌鸦尚需反哺,父母还要子女孝敬。 这么一想,黄县令觉得良心舒服不少。 心安理得的抬头看向君轻,那眼神里竟带着几分求表扬之意! 众人:“…”自家大人还可以再明显点吗? 黄县令这个目光,使得君轻想到某只蠢兽,仔细瞅瞅,比蠢兽丑点! “嗯。”君轻淡淡应了一声,算是满意。 黄县令心下松口气。 只要对方接受自己卖的好就行! 再次一拍惊堂木:“退堂。” “威…武…” 众衙役声若私语,细如蚊蝇。 黄县令故作威严扫向众人。 众人瞬间低头,只当没看到。 黄县令:“…” 君轻嘴角隐隐一抽,睫毛密如鸦羽微垂,遮住所有情绪。 事情已然结束,君轻不打算多待,正欲起身回府,就听得黄县令谄媚道:“这已至晌午,不若您留下用膳如何?” “不必。” 黄县令些许尴尬,转移话题:“文曲县民风淳朴,学风浓厚,景色如画,您若有时间,不如…” “没时间。” 黄县令再次一噎,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眼神扫过亲信。 亲信秒悟,对着君轻热情道:“今后您要是在文曲县遇到麻烦,可以找我们县令大人,她一向公平公正,定会还您公道。” 黄县令:“…”脸有点疼! 众人:“…”我什么都没听见! 君轻淡淡应了一声,再不耽搁,起身迈出县衙。 人走后,黄县令狠狠的瞪了亲信一眼。 亲信讪讪低头,胡乱找个借口离开现场。 而君轻怀里的萧离,全程懵懂,出了县衙表情还是傻愣愣的,似乎不明白怎么就结束了? 君轻心情甚好,刮了刮对方鼻尖:“回神了。” 猛地被刮了下鼻子,萧离又是一愣,继而娇羞不已:“妻主~” 尾音似勾。 君轻:“…” 深吸一口气,一路默念清心咒,直至沈府。 甫一进门,就见沈寡夫立于门内,这架势一看就是有事。 君轻只当没看到,撇过视线正欲朝前迈去,就听得对方询问出声:“轻儿啊,那个罪奴你打算怎么安排?” 语罢,还有意无意瞥向萧离。 果然,‘罪奴’两字一出,萧离桃眸倏地黯淡。 耷拉着脑袋,犹如霜打之茄,没有生气。 沈寡夫嘴角不动声色浅浅勾起。 感受到小人儿周身弥散的哀漠之气,君轻心疼将人搂紧。 继而眼神如刀刮过对面之人,冷声道:“好生照顾就行。” 话落,再不给对方一个眼神,径直而去。 若非留着此人还有用处,对方早已是个死人了! 沈寡夫立于原地,如坠冰窟,身体摇摇欲坠。 幸得边上的小斯扶了一把,才堪堪没有摔倒在地。 整整花了一刻钟,沈寡夫才恢复过来,身上已然黏湿一片。 眼神却越发尖酸刻薄,如同淬了毒。 那个狐媚子当真好手段,迷得轻儿神魂颠倒! 竟然连他这个当了二十多年的爹都不放眼中! 他一定要让这个贱蹄子滚出沈府,回到他该去之处! 沈寡夫面目狰狞,吓得一旁小厮垂下脑袋,降低存在感。 不离院内。 君轻一进房屋就锁好门窗,将人放于床榻之上。 萧离任由君轻动作,桃花眸底绝望如墨,渐渐氤氲。 君轻心疼极了,软声道:“萧家之事等到京城就帮你翻案,相信妻主好吗?” 语罢,整个人些许无措而又焦躁,周身暴戾之气一点点弥散而出。 天知道她只会杀人,不会安慰人! 幸好萧离听完有了反应,秋眸渐渐恢复灵动,一眨不眨望向君轻,眼底漾出水雾,瘪了瘪嘴,鼻尖耸动两下,轻声抽噎。 君轻松了口气,暴戾之气缓缓收起,伸手将人捞入怀中,轻拍对方后背,表示安慰。 过了半晌,萧离哭声渐停,翘密睫毛轻眨,水珠滑下,抬起水润桃眸看向君轻。 君轻俯身吻在对方眼角,吞没晶莹,羞得萧离俏脸飞上瑰红,活色生香。 君轻:“…” 扭过头,闭了闭凤眸,转移话题道:“该用午膳了。” “好。”萧离乖巧极了,手臂搂紧君轻脖颈。 君轻刚压下去的躁动又有抬头之势,深吸一口气,将人放下:“你再躺会儿,我去后厨看看午膳备得如何?” 理由很是牵强。 然而萧离却没听出,只是乖巧应下。 对方话落,君大魔王就很没出息的跑出房间,站在院中吹冷风… 惹得下人们纷纷投去古怪目光。 沈寡夫这边。 一回院子就吩咐小厮将萧乔带了过来。 萧乔一头雾水,跟着小厮来到梨花院。 刚踏进主屋,就见到一张阴郁皱脸,吓了一跳。 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眼前人。 小心翼翼走至一边,大气不敢出。 沈寡夫心里终于舒服不少。 这个萧乔比那个狐狸精要懂事多了! 还知道看人脸色! 仔细瞅了瞅对方,容貌确实比那个贱蹄子差了点,但是打扮起来说不定能略胜一筹。 瞥了眼身旁的两名小厮。 两人立刻会意走至萧乔身侧,将其扣住,又在对方身上狠狠掐了几下,直到萧乔疼得流泪,坐倒在地才停手。 萧乔不敢叫唤,美眸哀求看向沈寡夫,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好不可怜。 第109章 妻主无敌(22) 然而沈寡夫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倒是看着眼前人的可怜模样,心情好了不少。 罪奴就该有罪奴的样子! 沈寡夫走至萧乔面前,缓缓蹲下身子,略显嫌弃捏住对方下巴:“要想留在沈府,你知道该听谁的话吗?又该去讨好谁?” 下巴传来的痛感,使得萧乔顾不得思索赶忙开口:“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会听您的话。” 沈寡夫这才松开手,很是满意对方的识相,站起身睨着萧乔:“你确实该听我的话,但是更要讨好这沈府唯一的主子,我说这话你可明白?” 萧乔本就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种阴私事也见过不少,稍一思考就知对方意图,慌忙点头:“明白,我一定好好听您的话讨好主子。” 沈寡夫满意的笑了。 小主子把那个罪奴护得太好,根本插不了手。 既然这样,还不如把这个萧乔派过去膈应他。 轻儿正是血气方刚之龄,之前在村子里到处勾搭人家夫郎,那些个农家子还没眼前之人长得水灵,就不信小主子能不动心。 到时候兄弟共侍一妻,也是一桩美谈!他们兄弟以后还可以长伴彼此,不用承受分离之苦。 看,自己多善良! “带下去好生养着。”沈寡夫看向小厮吩咐道。 两人连忙恭敬应下,拽起还在哆嗦的萧乔就走了出去。 人都走后,沈寡夫嘴角恶毒弯起。 不离院内。 君轻二人刚用完午膳。 萧离扭过头看向君轻:“妻主,我要去看四弟弟。” 提到萧乔,君轻就想到沈寡夫,脸色不悦:“不行。” 萧离不乐意了,摇了摇君轻手臂,撒娇道:“妻主,你就让我去一下嘛,很快就回来。” 君轻扭过头,显然不打算让步。 萧乔不过是个外人,小家伙居然要去探望他!他心里怎么能有旁人? 这个萧乔得想个办法悄悄弄走! 萧离伸手掰过君轻脑袋,哀求道:“萧家获罪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家中之人,不知道过得如何?如今遇上了,总要关心一下的,妻主,你就让我去嘛。” 君大魔王一听,这还得了?小家伙竟然还要关心别人? 脸色唰的阴沉下来。 “不行。”态度坚决。 萧离瞬间委屈得不得了,吊着一汪泪水,要哭不哭,鼻尖耳朵尽染桃红,楚楚可怜。 君轻伸手遮住对方双眼,小家伙这是拿准了她就吃这一套是吧?是吧?是吧?! 心下无奈叹口气,能怎么办呢?她的人,是套也得跳! 她君大魔王从来不怂! 但是该谋的福利还是要的,松开手,指了指自己唇瓣,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离收住泪水,贝齿紧咬下唇,犹犹豫豫,慢慢将脸凑了过去。 什么叫一入狼口,就别想全身而退,君轻用行动告诉你们! 还没碰到君轻唇瓣,萧离就被大魔王死死扣在怀中,动弹不得。 似是惩罚般疯狂掠夺对方口中空气,占领每个角落,如同巡视地盘的狮子! 唇齿交缠,相濡以沫,气息交融,直到日落西山天渐暗,君轻才狠心松开对方。 此刻的萧离唇瓣微肿,鼻尖俏红,桃眸迷离氤氲,小口微张,气若游丝。 怎一个惨字了得? 足足过了一刻钟,夕阳又沉下去几分,萧离才缓过气,幽怨瞪向君轻。 君轻脸皮厚,你瞪任你瞪,最好时时刻刻粘在她脸上,享受得不得了… 萧离气呼呼扭过头,透过窗户看到天色已然不早了。 顾不得和君轻计较,从对方腿上爬了下去。 跑到梳妆镜前拾掇一番,换上漂亮衣衫,微微点上雅致妆容,活脱脱就是一个画中走出的美人儿。 君轻些许手痒,想将人藏起来。 凤眸加深,幽幽的,暗沉无边。 “妻主,好看吗?” 忽的耳边传来少年娇软之声,拉回君轻可怕的思绪。 君轻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凑合。” “是哪里有问题吗?”萧离又往镜前凑了凑,满是疑惑。 “嗯,为妻帮你。”君轻拿起螺子黛,生生将对方眉毛画的又粗又黑,丑了几个度。 “好了。”君轻勾了勾嘴角,放下工具。 萧离全程红着俏脸,任由君轻作为。 在对方话落就打算回头查看妆容。 脑袋却被君轻扣住:“天色不早了,再不去,人可就睡下了。” 萧离这才作罢。 君轻将人捞入怀中,嘴角弧度愈发大了。 她的人,他的美好只要她知道就行了! 萧乔这边。 离开梨花院后就被小斯带去了偏院,沐浴更衣,妆容精致,披上一袭华服,整一个大户人家的漂亮公子。 萧乔万分不舍对着铜镜照了好几遍。 他这是有多久没穿过这般锦绣衣衫了? 萧家倒后,地狱即至,那些个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想着想着,竟不自觉要掉下泪来。 一旁小厮赶忙阻止,口气不善:“妆容要是花了还得重画,别忘了你要做的事。” 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罪奴罢了,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老夫君的眼? 萧乔点头,眸底却划过阴鸷,等他今晚成功上位,看这些个下人还敢给他脸色看! 还有那个萧离,不过就是他们萧家不受宠的大公子而已,如今居然过得比他好?这怎么可以? 既然他来了,萧离,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萧乔站起身,眉眼张扬。 此刻他好似变回了以前的萧家四公子,那个被众多女子追捧的存在。 勾起嘴角,踏出房门。 却不想,迎面就看到君轻抱着萧离走入院内,对方唇瓣尚有微肿。 美眸划过一丝嫉妒,继而调整好表情,笑道:“弟弟正要去找大哥哥,却不想大哥哥先过来了。” 萧离从君轻怀中挣扎下来,欢喜跑至萧乔面前,拉起对方双手就往屋内走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君轻越来越黑的脸色。 萧乔这个聪明的自是瞧见了,却不打算道破,只当不知,与萧离聊起家常。 这一聊就忘记了时间,直到月上枝头,屋内凉意渐起,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堪堪作罢。 而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某只大魔王,脸色早就阴沉如墨,再加点水,都能调和作画了。 萧乔擦了擦眼角晶莹,忽然开口道:“大哥哥,弟弟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面了,有点怀念。” “这有何难?既然四弟弟想吃,哥哥这就去做,你且等着,很快就好。” 萧离桃花眸璀璨若星,正欲起身往后厨而去,猛地想起君轻。 莫名心虚走至对方身旁,低头道:“我做的面,妻主可要尝尝?” 君轻脸色终于缓和点:“小离儿所做,为妻定是要尝上一尝的。” 第110章 妻主无敌(23) 君轻语罢,萧离羞得面红耳赤,眼尾泛红,秋眸若水瞪了君轻一眼。 四弟弟在此还这般称呼他,这张脸要不要了?! 偷偷瞥了一眼萧乔,见他脸色如常,放下心来,抬脚往后厨而去。 君轻目光紧随萧离,直到身影消失于视野之中方才收回眼神。 人走后,房内只余君轻和萧乔二人,方才那些个小斯早就不知于何时退了下去。 君轻心中计算着时间,坐了半刻钟,终于坐不住了,正欲起身去往小厨房找媳妇。 余光就瞥见萧乔娉娉袅袅走了过来。 一袭水青色广袖衣衫,极尽淡雅,与萧离艳若桃李截然相反。 萧乔轻掩朱唇,娇俏一笑,美眸微眨,羞涩道:“大哥哥能寻到姐姐这般妻主还真是幸运呢?” 君轻皱皱眉:“与你何关?” 萧乔手中薄帕微绞,轻抬胳膊,缓缓转了一圈。裙摆翩翩摇曳,胭脂香味浓郁而出。 停下动作看向君轻,媚眼如丝:“姐姐觉得乔儿这件衣裙好看吗?” 君轻:“…”辣眼睛! 站起身,不打算理会对方。 她已经与媳妇失散半刻钟了,忍不了! 结果刚起身,萧乔就凑了上来,挡住去路,扭动几下腰肢,嗲声道:“姐姐认为我和大哥哥谁更美呢?” 君轻:“…”小婊砸是要勾引她! 凤眸冷冷扫了对方一眼:“滚。” 就打算迈过眼前之人往外而去,却感觉手臂一重,身前贴着一个娇软之物。 君轻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伸手欲要推开对方,指尖刚碰到萧乔衣衫,还未有动作,就见对方顺势拉下外衫,霎时露出些许雪白。 君轻愕然一瞬,就欲继续扯开萧乔。 忽听得门外传来碗筷掉落之声。 君轻深感不妙,再不耽搁,将萧乔推落于地,闪身来到门外。 此刻,萧离面色惨白,呆愣而立,脚边尽是瓷碗碎屑,汤汁白面。 些许溅落于对方绣鞋之上,冒着白气,于这寒冷冬季分外清晰。 君轻一把将人揽入怀中,遮住院中所有视线,褪去对方鞋袜,擦干脚尖汤汁,打横抱起,往不离院而去。 两人走后,萧乔坐于地面之上愣了半晌。 他这是被人嫌弃了?计划失败了? 怎么也不敢相信,要知道以他之貌,在萧家之时,随便勾勾手指就有不少俊俏女子殷勤围来。 今日怎会失败?这不可能! 那个萧离到底哪里比得过他?居然能让对方神魂颠倒,疼如至宝! 越想越气。 恰此时小厮声音凉凉传来:“你把事情搞砸了,看沈老夫君如何处置你?” 小厮眼中尽是不屑,漂亮有何用,还不是入不了主子之眼! 萧乔听完,瑟缩一下,脑袋深埋膝盖,肩膀不停抖动,似是哭得极惨。 小厮也只幸灾乐祸瞥了一眼,便踏出偏院往梨花院而去。 人走后,萧乔抬起头,哪有什么泪痕? 站起身在屋内搜找一番,将金银细软,珍珠玉饰等物件尽数包好,趁着夜色,踏出房门。 而君轻这边,一路上,萧离一动不动任由君轻抱着,眼神呆滞找不到焦距。 君轻踹开房门,将人放于床榻之上,把门锁好,走至床畔。 将人搂入怀中,凤眸紧盯对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开口:“我只喜欢你。” 眼神专注,万分温柔。 好似对方就是她的全世界。 半晌,就在君轻愈发急躁之时,少年眸子动了动,渐渐恢复清明。 君轻心下一喜,将人搂紧,似要融入骨血:“信我,好吗?” 她并不打算解释太多,言辞太过苍白,不若行动更显真诚。 她会证明给他看的,他才是她的全部,以后永生皆是… 萧离将脑袋埋进君轻怀中,手指微微用力抓紧对方衣襟,哽咽道:“妻主,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君轻:“…”为毛对方关注点总和别人不一样? 不过心中却莫名松口气。 摸摸怀中人脑袋,轻轻抚拍其背,凤眸闪过偏执:“你永远都只会是我的。” 萧离渐渐停止抽噎,睫毛轻启,上面晶莹抖落而下,滑过眼角朱砂,泪痣更显妖异,如同彼岸花开,勾魂夺魄。 君轻凤眸暗沉,像是无尽深渊,想将面前之人吞噬其中,融为一体。 努力将视线转移,来到窗外,恰见一弯弦月挂于枝头,皎洁如雪。 “该休息了。”君轻嗓音些许喑哑。 怀中之人乖巧点头,红了耳廓。 君轻抬手,窗帘账幔尽数落下,烛火弹指而灭,室内陷入黑暗。 萧离猛地窜进君轻怀中,脑袋埋进对方脖颈。 脖颈处酥麻温软,使得君轻凤眸加深,眸底野兽苏醒,猩红一闪而过,一个翻身,压住怀中之人,须臾,燕语渐起,直至天明。 阳光西斜,余晕渐收,星辰即现。 洁白弦月清冷升起,刚过枝头再也不动,低低垂挂天际,如同浪打海舟,摇摇欲坠,惹人频频抬头,目露担忧。 两人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晚上。 君轻手肘微曲撑起脑袋,眉眼餍足看向怀中之人,正对上一双尚有惺忪,挂着青乌的桃花眸。 君轻心疼极了,俯身在其眼角落下一吻。 萧离刚醒就被君轻封住眉眼,瑟缩一下躲进被窝,全身裹紧。 无奈叹口气,将人捞出,圈入怀中,少年挣扎不得,些许泄气趴在对方怀里。 “咚咚咚…” 突的,门口响起敲门声。 君轻眉头不悦皱起,似要打结。 给萧离盖好,起身穿衣,踏出房门,又将其随手关上,转过身,一脸阴沉:“何事?” 沈寡夫被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半步,表情些许僵硬:“轻儿啊,那个萧乔昨晚卷走府内值钱物件出逃,我已派人寻找一天,不见踪迹。行窃乃是大事,可否要去县衙报官?” 第111章 妻主无敌(24) 君轻听完,脸色缓和。 小婊砸终于走了,大喜大喜! 怎能再找回来?noway! 正了正脸色看向沈寡夫:“此事我亲自处理。” 沈寡夫摸不着君轻想法,正欲开口说什么就被对方打断。 “让厨房准备晚膳,送入外间。” 君轻语罢,转身进入屋内。 沈寡夫:“…”又是那个贱蹄子! 点了蜡烛,屋内瞬间亮起,使得床上之人眼睛些许不适,玉指纤纤,轻揉眉眼。 再次睁开朦胧秋眸就见君轻走了过来。 长臂一伸将人捞出被褥,为其穿好衣衫,又吃了几口豆腐,方满足将人抱出内室。 下人正端着一盘盘珍馐佳肴,置于桌案,轻步而出。 君轻搂着萧离坐于桌边,刚舀起一勺汤粥,就听得怀中之人轻声询问:“妻主昨天和四弟弟…” 话至半截就没了声音。 君轻:“…”她的小家伙反射弧还能再长点吗? 放下汤勺,搂紧对方腰肢,扯谎道:“昨日他脚下不稳,我扶了一下。” 萧离:“…”并不相信! 脑袋垂于君轻肩头,眼皮耷拉,甚是失落。 君轻扭头,使得对方桃眸直视自己,笃定认真道:“听着,我这一生只会有你,也只要你,你才是我心之所喜。” 君轻深觉万年情话都要在此世说了。 萧离听完,羞愣掺半,红了耳尖,红了双颊,水眸雾气氤氲,蹭湿君轻脖颈。 君轻将人扯开,俯身舐去对方眼角晶莹:“乖,不哭。” 吐气如兰,溢满温柔。 然而少年并未如君轻所愿,哭得更大声了。 君轻:“…”小家伙这是林黛玉上身吗? 哭不停怎么破? 大魔王有些无措,一无措就会焦躁,暴戾之气又渐渐弥散而出… 压了压心头异样,俯身低头,四唇相接,吞没对方所有呜咽之声,直至消失。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饭菜皆冷,方才放过怀中之人。 少年此刻软如春水,桃眸水润,有气无力瞪向君轻,似娇似嗔,媚态尽显。 君轻:“…”我可能要成昏君了! 深吸一口气,撇过视线,转移话题道:“该用晚膳了。” 万年不变的话题。 萧离听话点头。 君轻让人将饭菜热了一番,方给对方投喂,少年自是乖巧吃下。 随后几日,君轻这边安安静静,毫无动静,沈寡夫稍一思索便可想通。 真是便宜那个萧乔了! 又把萧离咒骂几遍,心情这才好点。 与沈寡夫尚且相安无事不同的是,某兽正苦哈哈的斩杀各种妖魔鬼怪。 没错,君大魔王吃饱餍足想起了糖葫芦一事,就将其扔于空间炼狱峰中,摆明了就是要修理他。 让他算计小家伙,得长长记性! 某兽悲伤逆流成河! 至于沈寡夫联合萧乔算计自身之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寡夫的命自是要取的,不过那也得等榨干对方所有利用价值之后。 原身身份一事还没完呢! 而此刻正准备出门的沈寡夫忽的感觉背后阴风阵阵,手脚凉意渐升。 看了看四周,北风呼啦,树枝摇曳,几只麻雀跃于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叫得沈寡夫内心烦躁不已,命人将其赶走,这才踏实不少。 抬脚出了府门,踏上马车往附近寺庙赶去。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白云苍狗,一晃而过。 已至次年秋季,枝头绿叶又染黄晕,西风吹过,飘飘零零,落于根际。 秋风正好,纸鸢升起,一些高墙院内,时不时传来小公子们如同银铃般的清悦笑声,好不热闹。 “妻主,我也想放风筝。” 萧离轻眨桃花眸,灿若星辰,一脸期待。 君轻无奈叹口气,瞅了瞅对方那令她抓狂的肚子。 已经三个月了! 她都吃了三个月的素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萧离见对方紧盯自己腹部不放,以为其是担忧放风筝会影响到肚中孩儿,心下很暖。 又抬眸瞥了眼不远处院墙上方飞过的风筝,眸中期望溢于言表,晃了晃君轻胳膊撒娇道:“妻主,你就答应嘛。” 君轻抖了抖鸡皮疙瘩,好肉麻! 扫了眼天际风筝,妥协开口:“行,为妻亲自给你做一个。” 瞬间,少年眸光灼灼,目露崇拜。 君轻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老子就是这么多才多艺! 进屋一阵忙活,凑齐材料,君轻手指翻折,捆绑固定,最后拿起笔墨画了一幅美男出浴图。 正欲打算糊上去,耳边就传来少年羞臊的声音:“妻主,你又不正经了。” 君轻:“…”老子憋了三个月!不能吃还不能画了! 萧离见对方并未停手,焦急扯住其手臂,摇摇头,就是不让她继续。 君轻没办法,随手又画了一幅当下小公子们所喜的蝶恋花,萧离这才满意。 风筝制作完毕,系上红绳,给少年拉好,抱着对方欢欢喜喜放了一下午。 当然,欢喜二字只针对于萧离而言,某只大魔王完全是生无可恋好吗? 正当少年打算收线回屋,某人暧昧之声传入耳中:“三个月了,危险期已过,你是不是也该好好弥补为妻了。” 萧离倏地打个哆嗦,手中红线脱落,风筝飞向远方。 面红耳赤,将脑袋埋进君轻颈窝,死活不出来。 君轻轻笑一声,看向少年愈发艳红的耳朵,凤眸深幽。 晚上,室内想起了三月未起之音,浅唱低吟,欲罢不能,直至天明,方方唱罢。 君轻起身,神清气爽,给累惨的某人盖好被褥,抬脚出门,吩咐下人几句,就跨上马车赶往县衙。 由于乡试在即,黄县令收到不少学子所送之礼。 此刻,正喜滋滋的坐于房内打开礼盒。 扫了眼桌上之物,大部分都是笔墨纸砚,黄县令撇撇嘴,自家砚台多得都能堆成山了! 些许嫌弃。 余光瞥见桌角处尚有一个盒子不曾打开,赶忙拿过来。 哟,还挺重!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正欲打开就听得亲信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急切:“大人,沈府那位过来拜访,您可要即刻出去?” 第112章 妻主无敌(25) 黄县令开礼盒的手一顿,想到什么,脸上乐开了花,眉眼俱笑看向亲信:“走走走,为本官宽衣,赶紧去。” 说完催促性的踹了对方一脚。 亲信会意,吩咐下人给黄县令拾掇起来。 不稍半盏茶功夫,黄县令已急不可耐往县衙门口走去。 刚至门口,尚未来得及恭维两句,就见君轻带着丫鬟走了过来,迈过自己,径直往厅堂而去。 黄县令赶忙转身跟随而上,余光时不时瞄向丫鬟手中之物,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君轻甫一坐下,微抬眼皮瞥了眼对面之人:“我打算参加秋围,报名的事以及后续…” 话说三分,眼神意味深长。 黄县令这个老油条哪还有不明白的,信誓旦旦道:“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语罢,目光灼灼看着君轻,还有意无意瞥向其身后之人。 报名需要找可信廪生以及其他五名秀才做保,还需推荐信等,一堆事,君轻懒得做,花点钱让黄县令打点一二,不至于分到臭号,这才是最重要的。 九天时间吃住于烘臭之处,光是想想,君轻就不禁头皮发麻! 即便可用灵力屏蔽气味,心下仍旧膈应。 凤鸣此代帝王手段狠辣,肃清朝堂,并未出现官员鱼肉百姓之事,但官府机制是个庞然大物,不是短短二十几年就能完全改变的。 有人之处,就会有私心,只要你肯花钱,像乡试这种事,还是能找个漏洞走动走动的。 当然,君轻并未打算考试作弊什么的,她只是觉得浪费时间于这种世上,不如回家和夫郎酱酱酿酿,好不容易到了安全期,必然是要争分夺秒的。 机不可失啊! 想到某人,君轻眉眼霎时柔和下来。 明明是极其温柔的神色,对面黄县令却莫名觉得胆寒,垂下眸子,等君轻开口。 君轻回神,扫一眼身后之人。 丫鬟立刻会意,手中之物置于堂内桌案上,是两个棕色花纹木盒。 事情已然办妥,君轻不打算多待,起身带人回了沈府。 半个时辰未到,她对某人之念已如野草般疯长,真的是一刻也不想等。 马夫看到自己主子脚下生风走出衙门,嘴角抽了抽,摇摇头,这位已经没救了。 人走后,黄县令迫不及待挥退下人,只留亲信在侧。 急急忙忙走至桌案旁,伸手摸了又摸,按捺下心中激动,打开上面那个盒子。 随着盒缝打开,黄县令眸子越睁越大,直到眼珠子差点惊得掉出来… 天呐,他看到了什么? 一盒金子!!!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伸出爪子搂入怀中,又拿出来数了数,二十个!个个成色极佳! 她觉得自己要发了! 拿起一个紧紧攥于手心,继而摸了摸心脏,感觉快要无法呼吸。 自顾自缓了好一会儿,待冷静些许,伸手搬开上面的盒子。 一时间竟然不敢打开下面那个棕木盒。 手指颤颤巍巍伸过去好几次又缩了回来。 喘口气,余光瞥见亲信如同雕像站立一侧,表情毫无变化,和自己截然相反,顿时脸色有些赧然。 眼神示意对方来开盒。 亲信依言照做,只是心里腹诽,大人这是怕自己打开之后会惊喜晕场吧! 刚抬脚至桌边,黄县令声音略显急切传来:“再等一下!” 她觉得自己还要缓缓。 亲信一旁无力翻白眼,自己大人这是有多怂啊! 叹口气,对方为官多年,虽然多多少少收了不少东西,但一向是该收则收,不该收则分文不取。 若非在文曲坐了八年县令,这个位置停滞太久,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着急升迁一事。 要放在以前,像沈君轻这类人,大人一向敬而远之,恭敬疏离,相交只看缘分志向,莫说收礼了,只怕多见一面都是难。 与大人同科的那些个进士,早就官居高位,只有她非要坚守什么本心,不被上官所喜,才压了这么些年。 若非沈君轻所托之事并未涉及官场利益以及底线,对方怎么也不会接下的。 之前鸨爹被杀一事,大人所说之言看似玩笑,只有他们衙内之人方知,那都是真的,鸨爹确实该死。 就在亲信思绪翻飞时,黄县令强作镇定的声音响起:“本官闭上眼睛,你赶紧开,开好再喊我。” 说完如同奔赴疆场般闭上双眼,怂得一批。 “是。”亲信回神,伸手轻巧开了盒盖。 下一瞬,呼吸骤停,眼珠如同粘在盒中之物上,移不动半分。 谁能告诉她,这是夜明珠吧? 是的吧? 吧? 整个凤鸣不过三颗,眼前这颗是哪来的? 亲信觉得脑子不够用,似要晕厥。 恰此时,黄县令的声音再次传来,略显急切:“你开了没啊?里面是什么?” 亲信艰难回神,出口嗓音些许颤抖:“开…开了…是…是…” 话至半截,怎么也说不下去。 黄县令察觉不对,赶忙睁开眼睛,扭头朝桌上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真的要命! 只听“咣当”一声,黄县令手中那锭金子瞬间掉落在地,身体微晃几下,差点昏过去。 幸得亲信相扶,半靠对方怀中,努力喘气。 如同冲上沙滩之鱼,怎么呼吸,仍是无用。 足足过了一刻钟,黄县令有气无力道:“你说,本官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亲信摇摇头,而事实上,自己也觉得像在做梦! “哎哟…” 黄县令拧了一下自己大腿,痛得龇牙咧嘴。 这才信了眼前一切。 顿时,喜得牙不见眼,笑得老脸猥琐。 往前走两步,一把将夜明珠搂入怀中,好不热情亲了几口。 看得一旁亲信嘴角直抽抽。 激动半天,黄县令抱起两个盒子,用衣袖遮好,方踏出房门,左右张望一番,往自己屋中走去。 她得把东xz起来! 一路鬼鬼祟祟。 亲信亦没好到哪去,脚软云云,跟随其后。 刚进屋,黄县令扫了一眼桌上之物,看到桌角那个尚未打开的礼物盒,眼神示意亲信打开。 是十几个银锭子还有几块美玉。 黄县令撇过眼神,让对方拿走,与怀中之物比起来,真算得上是寒酸了。 亲信按吩咐将其带出登记入库。 才踏出房门,就听身后“砰”一声,门被撞起,响声震天,惊得屋顶一群鸟雀嗷嗷直叫,还好死不死在脚边落下一坨白色可疑液体… 亲信:“…” 摇摇头,认命的去干活。 第113章 妻主无敌(26) 君轻这边。 马不停蹄赶回不离院,进屋就褪下外衫抱着萧离准备睡个回笼觉。 一夜未睡,还是困的。 正欲阖眼,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扫向来源,凤眸加深,勾了勾嘴角。 如果没猜错的话,小家伙腹中婴儿与上一世是同一个灵魂呢。 这股气息甚是庞杂,有圣光之气,还有之气。 不知道她和小家伙造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天地是否又能容得下呢? 上一世他们走后,君不离是继续存在还是被天道抹杀了呢? 又是如何来到这个位面的? 君轻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就是不知背后之人机关算尽有没有预料过君不离这个意外呢? 光是想着,嘴角弧度就忍不住扩大,再瞥向某人腹部,不禁顺眼多了。 恰此时,萧离不知梦到何事,嘴角翘起,往君轻怀里拱了拱,寻个舒适位置继续沉睡。 君轻眉舒眼展,敛尽余生温柔将人搂紧些。 由于乡试报名在即,沈寡夫坐立难安,不知道小主子是否报名了? 早上君轻前往县衙一事,自是瞒不住府中这么多双眼睛,沈寡夫派人打探一番,却无果而回。 不离院上下嘴巴严实得紧,无论是许以何好处,愣是没打听出半点消息。 沈寡夫没办法,只能去找君轻。 在不离院外徘徊许久不见有人出来,且院外那几个护卫堵在门口,不让半分,怎生威胁都毫无用处! 气得他直跺脚,只能认命等在院外。 日薄西山黄昏至,晚霞如火烧满天。 夕阳之下,大街小巷各种吆喝声渐起,好不热闹,然而不离院外,沈寡夫影子拉得细长,与身后小斯站在瑟瑟秋风中,凉意袭身,不禁呵了呵手心。 “吱呀…” 院门声忽的响起,好似响在沈寡夫心头。 赶忙抬眼望去,就见君轻怀抱萧离矩步而来。 夕阳洒落两人身上,如同度了层柔光,圣洁飘渺。 沈寡夫恍惚一瞬,想起正事,上前焦急道:“轻儿,今年乡试你打算参加吗?” “嗯。”君轻吝啬回了一句。 沈寡夫听完,以为在做梦,直到君轻两人走后方反应过来。 喜不自胜,高兴得也不咒骂萧离了,吩咐下去,明早就去寺庙还愿。 还要再求菩萨保佑小主子来年定要进入殿试! 沈寡夫乐得合不拢嘴,又让人去买两个红灯笼挂于府门口,搞得君轻已经中状元似的。 而君轻这边。 抱着夫郎上街,自是少不了被人指点,她自是不在意,倒是没想到怀中之人胆子愈发大了。 别人看过来,还能不躲不闪傲娇瞪回去,可爱至极。 摸了摸对方脑袋,君轻踏进醉香楼,是文曲县最为有名的酒楼。 甫一坐下,小二就拿个小红本过来,君轻伸手接过,打开一目十行扫了一遍,就递给萧离:“想吃什么,自己点。” 自从小家伙识字后,就爱上看书,尤其是话本一类,君轻也由着他。 萧离认真看完,指着几道菜扭头看向君轻,询问意见。 “你喜欢就好。”君轻瞥了眼小二:“按他点的上菜。” “好嘞。”小二麻溜拿起小红本就去后厨忙活了。 恰此时,不远处一桌人的交谈声传入君轻二人耳中。 “你听说了吗?皇上又打算攻打南玥国了。” 一个灰衣圆领女子看向对面几人笑得意味深长。 “得了吧,咱们这位皇上,自打登基以来已经攻打南玥国八次了!早就见怪不怪,就你还当回事!” 蓝衣书生样女子停止喝茶的动作不屑道。 “那不一样,我有在京城做官的亲戚传来了消息,皇上这次可是打算御驾亲征的。” 灰衣女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得瑟不停。 “真的假的?皇上都快年过半百了,还去打仗?那京城交给谁?”另一个紫衣女子放下筷子好奇出声。 “这个我倒不知,不过我那亲戚传来消息说前不久太女被废了,如今囚禁在府中呢。” 灰衣女子手腕一转又夹起一块肉。 “这事我倒也听同窗说过,只是不知皇上打算再立哪位皇女为储君了?” 蓝衣女子品完茶若有所思。 灰衣女子闻言,嚼肉的动作一顿:“我觉得三皇女最有可能,据说太女被抓一事还是三皇女之功,现在皇上很是看重三皇女呢。” “那可未必,我倒是觉得四皇女被立储君的可能性更大!你想啊,四皇女和废太女都是凤后所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二皇女和三皇女再怎么厉害也越不过一个嫡字!”紫衣女子拿起筷子道。 “你所说也并无道理,只是近来皇上一直打压凤后一族,且咱们这位皇帝不也是庶出吗?如此说来对于嫡庶看得应该不是很重。”蓝衣女子捏着茶杯,嗓音放低。 “怎无人看好二皇女?我可听闻二皇女温文尔雅,有礼有节,素有贤王之称。” 一直坐听三人说话的白衣女子忽的轻摇折扇开口。 语罢,三人齐齐朝她看了过去,用一种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看向对方。 白衣女子依旧坐得从容,手下动作不曾停歇,看向三人:“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灰衣女子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不知道吗?二皇女自幼腿有残疾,根本不可能荣登大宝。” 白衣女子摇摇头:“非也非也,选君当选贤,注重才华与品德,有仁善之心,天下方能河清海晏。”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咱们现在这位行事手段有多很辣?众所周知!其政之下,不也国泰民安?”紫衣女子开口道。 白衣女子也不恼,手里折扇有节奏的扇着,嘴角笑容恰到好处,仿若被说书呆子的并非她。 “二位的菜到了。”忽的大堂内响起了小二的叫喊声。 四人纷纷望了过去。 小二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走至君轻那边,陆陆续续放下五道菜,殷勤道:“剩下的菜还请二位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嗯。”君轻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吹了吹,送到萧离嘴边。 萧离乖巧喝下。 这一幕自然落入边上四人眼中。 蓝衣女子唾弃道:“此举简直有辱斯文,辱没我们女子尊严。” 一旁两人赞成点头,唯独白衣女子反对出声:“我倒觉得两人恩爱有加,是桩美谈。” 话落,三人齐齐朝她看去,撇撇嘴。 这人就是个怪胎! 继而拿起筷子低头夹菜。 君轻两人则浑然不在意外人看法,你投我喂,赚足了堂内众人眼球。 第114章 妻主无敌(27) “吃饱没?”君轻放下筷子温声询问。 萧离看了眼只剩鸡骨头的盘子,嘟了嘟嘴望向君轻,眸子水汪汪的。 君轻唇瓣扯起,瞥向不远处小二。 小二秒懂,跑了过来,殷勤道:“二位可是还要添菜?” “十根鸡腿,包好。”君轻扔过去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跑去后厨忙活。 不远处三人观此场景,脸上闪过嫌弃。 灰衣女子咽下口中之物,撇撇嘴:“这比我家那个胖丫鬟还能吃。” 白衣女子摇摇头,折扇晃了两下,开口道:“非也非也!人家夫郎有孕在身,贪吃些乃是常事!” 女子语罢,三人齐齐朝萧离腹部看去,目光甚为强烈。 君轻脸色瞬间阴沉,脱下外袍将对方包裹严实,继而扭过头,凤眸冷冽刮过三人,似乎带着冰碴。 这气势吓了三人一跳,纷纷垂下脑袋,脸色惨白。 恰此时,方才那位小二拎着一个油纸包小跑过来:“客官,您要的东西好了。” 君轻收回眼神,面无表情接过,抱着萧离迈出酒楼。 人走后,三人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刚刚那人眼神好生瘆人!”紫衣女子伸手擦掉额头冷汗。 灰衣女子听完,眼眸忽的瞪大:“我想起来了,此人是去年深冬来的文曲县,据衙内朋友说,这人来头不小,县令大人都得巴结于她。” “竟然有此事?”蓝衣女子略显惊讶:“就是不知这人究竟是何身份了?” 灰衣女子耸耸肩,表示并不知晓,端起酒杯,冷液下肚,方觉活了过来。 而一旁白衣女子,依旧老神在在轻摇折扇,可眼睛却望着酒楼门口,若有所思。 刚刚,那人的眼神好熟悉,总觉得在何处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桌上三人瞧见白衣女子终于换了表情,满脸不可思议。 这位居然还有其他表情! 天降红雨了吧! 三人目光太过强烈,生生将白衣女子思绪拉了回来,扫了眼众人,手中折扇微顿:“怎么了?莫非我脸上有东西?” 三人齐齐摇头,眼神愈发古怪。 白衣女子:“…” 再说君轻这边。 抱着夫郎将文曲县逛了半圈,余光忽然瞥见人群往一处涌去,皱皱眉,刚要抬脚离开,就听怀中之人好奇出声:“妻主,我想去看看。” 君轻犹豫一瞬,还是认命抱着萧离往人群挤去。 一路上周围人七嘴八舌,君轻也了解得差不多。 不过就是文曲县一年一度的赏菊大会,以菊为题,比比诗文,排排名次,再搬出几盆菊花算作奖励,毫无新意,无聊至极。 在君大魔王这种完全没有文艺细胞之人眼中,一朵菊花就算夸上天,辞藻再如何华丽,也不过就是一朵花而已! 还不如鸡腿呢,至少能哄媳妇开心,一盆破菊花赢回家做什么? 摆设吗? 还真是! 虽是这么想,可脚步却不停,过五关斩六将,大魔王一马当先,终于脱颖而出挤进内围。 恰此时台上响起敲锣声,一名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看向人群,笑道:“感谢各位今晚参加赏菊大会,与往年一样,一柱香为限,以菊花为题当场做诗,选出前十名,后七名每人可得一盆鬃掸佛尘,而前三名中尾者可得一盆墨菊,中者是绿云,魁首则为牡丹绿。” 语罢,中年女子猛敲锣盘:“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人群攒动,有近二十人上台执笔写诗。 君轻将人搂好,避免被人挤到。 低头就见萧离桃眸璀璨,俏脸期待,娇软道:“妻主,我也想要盆菊花。” 君轻微蹙眉头,无奈叹口气,自己媳妇的要求说什么也是要满足的。 勾勾唇凑近少年耳畔,暧昧出声:“为妻若是赢了,今夜可是要向小离儿讨要奖励的。” 萧离听完,缩了缩脖子,小脸布满桃红,不说话,眼神四处游移没有着陆点。 君轻轻笑一声,将人包裹严实踏上台去。 由于怀抱夫郎,底下众人议论纷纷,就连中年女子也瞥了一眼,表情诧异,转瞬而逝,继续看台上众人作诗。 “搂好为妻脖颈。”君轻温声道。 萧离依言照做,君轻满意腾出右手,拿起毛笔轻沾墨汁,一蹴而就,苍劲有力。 扫了眼诗作,是宋代郑思肖的寒菊。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落笔,抱着夫郎走下台去,丝毫没有剽窃古文的负罪感。 于大魔王而言,被她选用,乃是诗人之幸! 还是祖坟冒青烟的那种! 傲得不行! 不稍一会儿,比赛结束,裁判当众排名,君轻那首寒菊冠绝诗林,毫无意外拿下第一。 君轻表情淡淡,又不是她的诗作。 倒是怀中之人桃眸亮若波粼,流光溢彩似要夺眶而出。 君轻防贼似的将对方脑袋塞进怀中,笼好衣袍,保证头脚尽遮,才放心不少。 继而冷冷扫了眼周围之人,却见众人眼露质疑,指指点点,很是不服,显然是对诗文名次有所怀疑。 君轻没当回事,只要不是盯着小家伙就好,收回眼神,又将人搂紧些。 须臾,前十名诗作被贴了出来,众人念完君轻那首寒菊,议论声才小了下去。 这时候,中年女子走下台,将那盆牡丹绿端了过来:“这是您赢的彩头。” 君轻淡淡瞥了一眼,并不想接,正欲开口拒绝,却见萧离拱出脑袋,伸手将其抱入怀中,眉欢眼笑。 君轻:“…”好想砸了! 压下心头冲动,抬脚走出人群,未走几步,就被一群人挡住去路。 君轻黛色睫羽微抬,扫了眼眼前之人,正是醉香楼那几人。 白衣女子手中抱着一盆绿云,想来得了第二,其他人中只有蓝衣女子抱有一盆鬃掸佛尘,此刻满脸得意,挑衅道:“你那首寒菊,也不过如此!不若我们再比一场如何?” 君轻凤眸冷冽斜了对方一眼:“滚。” 嗓音夹着寒霜。 蓝衣女子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半步,还未站稳,却听紫衣女子冷嗤道:“莫非你是不敢比?指不准你那首诗还是抄来的。” 灰衣女子也上前附和:“说得有理!” 君轻:“…”有本事你也抄! 继而眼神如刀射向众人,嗓音冷如寒冰:“滚或者死。” 杀意顿生。 三人禁不住打个冷颤,腿脚哆嗦退了几步。 君轻收回眼神抱着萧离往回而去。 第115章 妻主无敌(28) 而一旁从始至终默不作声的白衣女子,目光愈发晦涩,看向君轻离开的方向,皱眉深思。 半晌,三人缓过气,全身汗岑岑,好似刚从水里爬出。擦了擦额头冷汗,余光却瞥见白衣女子表情甚是严肃。 灰衣女子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在看什么?” 白衣女子回神,轻摇几下折扇,又恢复了温和疏离:“只是觉得方才那人好似在哪见过?” 语罢,三人均是皱眉思索一番,忽的,紫衣女子眼眸瞪大,拍了下脑袋:“我之前咋就没想起来呢?”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朝她看来。 紫衣女子些许得瑟,嘴角快要咧到耳后跟,刚准备出声就被自己口水呛住,一阵猛咳,眼角沁出晶莹。 惹得一旁两人哈哈直笑。 须臾,紫衣女子终于缓过气,瞪了两人一眼:“再笑我可就不说了。” 蓝衣女子赶忙止住笑声:“别啊,你若不说,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说完余光瞥向一旁白衣女子。 紫衣女子顺着目光看去,却见对方脸色极其正经,等其开口。 索性也不卖关子了,正正脸色道:“你们可还记得去年百欢楼鸨爹当街被杀一事?咱们当时可是就坐在对面酒楼喝茶,看了全程的。” 女子话落,一旁两人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出声:“原来是她!” “不过,就是不知为何没被判罪?反而被黄县令以礼相待。”灰衣女子摸了摸下巴看向众人,满脸费解。 “恐怕与其来头有关。”蓝衣女子猜测道。 “不是这个。”忽的,白衣女子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让三人更摸不着头脑。 轻摇折扇,扭头望向君轻离开的方向。 她的熟悉感绝非因为此事! 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对面三人摇摇头,这人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全是错。 灰衣女子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皱皱眉:“这都入秋了,你咋还拿着扇子?”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扇子一顿,正欲开口就听对面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非也非也~” 白衣女子:“…” 摸摸鼻子,些许尴尬。 时间转瞬而逝,半月悄悄溜走,凤鸣国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乡试。 君轻早早起身,不舍的在萧离额头落下一吻,想把他带走怎么破? 想到未来要生离九天,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极限! 狠狠心直起身,还未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少年哭腔:“妻主。” 听得她心揪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走回床边将人搂紧,好半晌才松开对方,摸了摸小人儿脑袋:“乖,在家等我。” 话落就欲抬脚离开,衣袖却被萧离拽住,少年此刻吊着泪水,鼻尖泛红,耸动几下,瘪着嘴,要哭不哭。 君轻:“…”去踏马的乡试!老子不去了! 那是不可能的。 又将人揽入怀中,哄了哄,萧离这才舍得放开君轻,还在她唇瓣啄了一下,继而害羞躲进被窝。 君轻:“…”这让她怎么考试? 摸了摸唇瓣,不就九天嘛!她君大魔王还真就觉得自己可能忍不了! 扫了眼床上小娇娇,为其盖好被褥,闭了闭眸子,脚若千斤重,然而速度却很快,她怕自己再待一刻可能真的就走不了了。 关上房门,吩咐下人几句,这才出府往贡院赶去。 这里并非文曲县沈府,半个月前,赏花会一结束,她就带着小家伙来了泸州,置办府宅,院子依旧取名不离院。 君轻下了马车,刚进去,就看到里面已经人满为患,队伍排得老长。 提着放有笔墨纸砚等物的篮子,君轻迈了过去,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轮到她,搜了搜身,并无违规之物,官差才放其进去。 贡院考场很大,划分为东西北三个区域,君轻提着东西往东面而去,寻到自己位置,正欲拾掇两下,余光就瞥见周围考生个个眼露羡慕,盯着她的位置。 君轻收回眼神,果然,花钱托了关系就是不一样,扫了眼四周,这位置在考场之中绝对算是上等。 拿起贡院准备的抹布,随便擦了两下做做样子就扔到一旁,手指翻飞,透明灵力四散而出,隔间内瞬间干净如初。 君轻坐好,神识却外放回不离院,恰见萧离正在笨拙穿衣,傻傻乎乎,穿错几遍,些许泄气坐回原处,瘪瘪嘴似是要哭。 君轻心脏揪了一下,继而勾起嘴角,带着阴暗,以后每一世都要把对方养废才好呢! 这样就离不开她了! 恰此时,考官开始发卷,很快就到了君轻这边。 伸手接过考卷,粗略瞅了瞅考题,皱皱眉很是嫌弃。 加水磨墨,执笔微沾,着手答题,一气呵成,不过一个时辰,君轻已然做完,拉了拉一旁铜铃,监考官就走了过来。 拿起君轻试卷微微翻了两下,又深深看了眼对方,什么也没说,卷起答卷就走了。 人走后,君轻将篮子里的床单拿了出来,铺好睡觉。 众人:“…” 这位是来气人的吧?是的吧?吧? 收回目光,认命答题。 阳光西沉,晚霞渐生,愈发红艳。 考生们早就交了试卷,此刻有人唉声叹气有人表情淡淡,更多的是聚众讨论考题,然后就会有人发出绝望的悲鸣… 君轻:“…”这群人有毒! 梨花院内,沈寡夫在君轻走后就一直祈祷小主子乡试顺利,成功入围。 然而午饭之时,却见不离院门依旧紧闭,毫无动静,就知萧离这个贱蹄子压根没把他这个老夫君放在眼中,气得将人咒骂一番才舒服些许。 云起云落,黑白交织,时间犹如一只蜗牛,慢慢往前爬行,君大魔王内心无比煎熬,她觉得她再见不到媳妇就要死了。 终于来到乡试最后一天,君轻早早便拉铃交卷,拎起篮子,脚下生风出了贡院,一路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马夫早就等候在外,君轻一个闪身就跨了进去,催促道:“快点。” 马夫已然习惯,自家主子怕是想夫郎已经想疯了,也不耽搁,扬起马鞭往回赶去。 此刻还是正午,阳光如火,撒在远去马车之上,添上一层淡淡金光,好似整个世界都明媚亮堂。 约莫一刻钟不到,君轻已然下了马车,脚底抹油般闪进不离院。 几名护卫只看到一个残影,转瞬而逝,互相看了一眼,心知肚明,个个举头望天,翻了翻白眼,该干嘛干嘛。 第116章 妻主无敌(29) 外间,萧离正拿着筷子费力夹鸡腿,下一瞬只听“咣当”一声,又掉了下去。 瘪瘪嘴,委屈极了。 正欲继续奋斗,一双修长大手便覆了上来:“我来。” 嗓音分外熟悉。 萧离扭过头,一把扑入来人怀中,十指紧抓她衣襟,抽抽噎噎:“妻主。” “乖,不哭,先吃饭。”君轻将人捞起,坐于椅子之上,夹过方才那根鸡腿凑近少年唇瓣。 萧离蹭了蹭脑袋,泪水擦尽,扭头依言吃下,水眸却紧盯她不放。 君轻勾唇,心情甚好:“在家有没有想我?” 萧离瞬间双颊漾红如三月桃李,点点头,眸光细碎如波,羞意十足。 君轻:“…”我忍! 然而手下夹菜的动作越发快了。 萧离疑惑抬头。 君轻撇过眼,她能说她现在就想酱酱酿酿吗? 深吸一口气,努力放缓手下动作,扯谎道:“担心你饿了。” 少年点点头,信了对方之言,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君轻煎熬的继续投喂,随着少年一声“饱了”,终于迎来了希望之光。 放下筷子,将人打横抱起,捏出灵诀除尽身上脏污,些许急切拉上床幔,赶往巫山沐云雨。 次日清晨,阳光早早铺满大地,却似个害羞的小人儿躲于乌云身后。 天空雨丝细细密密,如烟如雾,飘落凡尘,在天地之间织起一层灰蒙纱帐。 泸州一座府宅内。 “嘀嗒…嘀嗒…嘀嗒…” 雨水滑落房檐,被风吹上窗户,在不离院内异常响亮。 君轻睁开凤眸,神识不悦扫向天际,瞬间,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吓了地面众人一跳,纷纷抬头,却未等到雷声。 而京城内,某个站在观星台的国师,手持星盘喃喃自语:“怪哉,怪哉!” 身后七八岁大的小童走了过来,瞅了瞅自家师父脸色,疑惑出声:“师父,您在说什么呢?” 女人回头摸了摸对方脑袋,挂着慈祥:“天机不可泄露。” 小童拉下女人的手,脸蛋红红懊恼道:“师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再摸,再摸就长不高了!” 女人看着小童,好笑的摇摇头,拿起星盘教授占卜之术。 沈府。 君轻被雨声吵醒后就一直盯着怀中之人,也不知是因为雨声还是肚中孩儿,睡得极其不安稳。 君轻皱皱眉,伸手凝出一道结界,屏蔽所有喧嚣。 少年眉头终于松缓下来,又往君轻怀里蹭了蹭。 感受到怀中温度,君轻眉眼柔和,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下。 想到自己如今的实力,凝固一个小空间自是不在话下,可若禁止整个位面那就另当别说了! 看来得抓紧时间修炼了,瞥了眼怀中之人,长叹一声,美色误道啊! 将人搂紧些,又抱了一会儿,深吸几口气,用尽洪荒之力才艰难下床,穿好衣物闪身进入空间。 某只刚从炼狱峰出来的虚空兽看见君轻进来,背过身,表示委屈。 君轻面无表情,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一个闪身人已出现在毓秀峰。 轩辕剑感受到主人气息,发出一声嗡鸣,似是欢喜。 却不知,吓得整座山间的动物四处逃窜,又是一场兽潮。 某兽则是暗戳戳想着下次趁主人不在,定要偷偷看个究竟,这踏马到底是个什么恐怖东西?! 君轻唇角勾了勾,蠢兽果然就是蠢兽! 走上前,摸了摸剑身,便在一旁蒲团上坐下,打坐修炼。 秋高气爽,桂子飘香,凉风而过,落下一地金黄,零零散散铺于地面,添上一层暖色。 今日是放榜之日,由于正值桂花盛开之际,此榜又被称为桂榜。 沈寡夫天刚亮就带着小厮去府衙外等候,目露担忧,双手合十,不停念叨菩萨保佑。 荼毒得一旁小厮往后退了半步,实在是耳朵受不了! 巳时一到,几个官差就从府衙内走了出来,手中拿着榜单,不稍一会就已贴好。 人群一片攒动,往公告栏围了过去。 沈寡夫瞥了眼小厮,小厮心下哀嚎一声,认命往人群挤去。 沈寡夫则焦急站在原地,来回踱步,忐忑得不行。 就在心焦不已之时,小厮挤了出来,沈寡夫心脏立刻提起,等小厮要出口的话。 小厮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头激动,结巴道:“老夫君,女君她…她是…是…榜首。” 语罢,好似完成人生大事般,拍了拍胸口。 却不想,沈寡夫已然愣在当场,张着嘴发不出一个音节。 小主子居然拿了榜首?! 那可是解元! 第一名啊! “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半晌沈寡夫缓过气,又开始不停念叨。 小厮:“…”想死! 一刻钟后,沈寡夫带着小斯犹如做梦般,深一脚浅一脚走回沈府。 脚才踏入府门,沈寡夫就急不可耐往不离院而去。 他得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小主子。 而屋内,君轻正在给少年投喂早膳,忽听得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眉头一蹙,冷声道:“何事?” 护卫抖了抖,恭敬道:“沈老夫君说有事要见您。” 君轻神识外放,扫了眼院门处,见到对方脸上笑意,算算日子,心下了然。 “知道了,退下吧。”君轻夹起一道菜送入少年口中。 萧离乖巧吃下,然而眼底却浮起疑惑,一眨不眨盯着君轻。 君轻好笑的刮了刮对方鼻尖,解惑道:“该是为妻中举了。” 只怕名次还不低。 话音刚落,少年眸光璀璨,光华万千:“妻主,中举就是半个官夫人了,那我是不是半个官夫君?” 君轻伸手遮住对方眼睛:“既然小离儿想做官夫君,将来为妻给你弄个一品诰命可好?” 萧离侧过脑袋,拉开君轻手指:“妻主休想骗我,一品哪有那么容易?” “那是别人,为妻自是不同的。”君轻又夹起一道菜。 萧离撇过脑袋并未吃下,往君轻怀里拱了拱,不说话。 君轻大惑不解,眉头微皱:“怎么了?” 萧离依旧不语,脑袋埋得更深了。 君轻无奈,放下筷子,轻轻安抚:“告诉为妻可好?” 萧离动了动,半晌声如蚊蝇:“妻主做了官夫人是不是就会有很多夫郎?” 君轻:“…” 第117章 妻主无敌(30) 手臂微微用力,搂紧怀中之人,她的小家伙这是多没安全感? 拍了拍对方后背,笃定道:“小离儿,那种事不会发生,为妻有你一人足以。” 如果可以,连那个孩子都不想要。 萧离听完,桃花眸渐亮,耳尖羞红,些许赧然的蹭了蹭君轻。 “乖,先吃饭。”君轻夹起一道菜凑了过去。 萧离露出脑袋,眼尾染上薄红,扭头张口吃下。 两人你投我喂正欢,忽的听到一阵吵嚷声。 君轻不悦皱眉,神识外放,原来是沈寡夫想进院子却被护卫拦住,一气之下就和对方起了争执。 君轻不以为意打算继续,正要投喂,怀中之人就仰起脑袋,目露担忧。 “勿忧,再吃点。”君轻舀过一勺粥吹了吹。 萧离这才安心不少,刚准备喝下,心口就恶心想吐,秀眉紧紧皱起,眼角沁出泪花,楚楚可怜。 君轻自是知道这是为何,冷冷扫过对方腹部,那眼神和后妈没区别。 须臾,萧离终于缓过气,蒲扇羽睫挂着泪珠,滑过眼角朱砂,虚弱出声:“妻主,我不想吃了。” 君轻轻抚对方后背:“好,那等小离儿饿了再吃。” “妻主,我们出去吧。”君轻话落,萧离就迫不及待开口。 摸了摸对方脑袋:“就知道你坐不住了。” 被戳破心思,少年略显窘迫扭过头。 君轻轻笑一声,拿过一旁毛巾擦净对方嘴角,抱着人抬脚走了出去。 萧离见到沈寡夫依旧怯怯的,将脑袋埋进君轻颈窝,只余一双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外面动静。 沈寡夫不动声色的剜了对方一眼,继而堆起笑容激动道:“轻儿啊,大喜事,你中举了,还是榜首!” 话落瞬间,周围护卫们个个惊掉下巴! 她们没听错吧? 主子中举了? 还是第一名?! 开什么玩笑?这位天天围着夫郎转,看书什么的,拉倒吧! 一定是重名! 而萧离也没好到哪去,在沈寡夫话落就一动不动,呼吸似要停止。 沈寡夫一错不错盯着君轻,想从对方脸上看到喜色。 然,君大魔王必定是要让他失望了,只淡淡嗯了声,便低眸伸手扯出怀中人的脑袋,温声道:“再不呼吸,可就要把自己憋坏了。” 萧离听完,耳朵红了红,似娇似嗔瞪了君轻一眼。 君轻:“…” 沈寡夫瞥了眼萧离,又低下眸子,神色难明。 倒是其身后小厮撇撇嘴,暗骂一句狐媚子,果真和老夫君说的一样。 君轻眉头一蹙,凤眸冷冽扫过二人,继而看向沈寡夫:“沈府不缺下人,有些人也不必留了。” 语罢便抬脚往前厅而去。 沈寡夫与小厮齐齐愣住,反应过来后,小厮如遭雷击,跪倒在地,死死抓住面前人的衣角,拼命摇头:“老夫君,求您救救奴才。” 他不要被发卖,那里太可怕了,他不要再回去… 沈寡夫嫌弃的扯开对方,虽不知他怎么触怒了君轻,不过也就是个下人罢了,犯不着为了对方得罪小主子。 迈过小厮,急急朝前追去。 小厮瞬间瘫软在地。 到了前厅,萧离睁大桃眸四处打量,这还是他第一次过来。 君轻脸色不太好,目光如刀扫了眼四周之人。 顿时,所有人低下脑袋,噤若寒蝉。 将怀中之人笼了笼,君轻这才安心坐下。 萧离不舒服的伸出脑袋,嘟着嘴,表示不乐意。 君轻又将人塞了回去:“乖,外面风大,你若是冻坏了身子,为妻可是会心疼的。” 萧离幽怨的拱了拱,在君轻肩头咬了一口,才安静下来。 君轻唇瓣扯起,享受得很。 不到一刻钟,门外敲锣打鼓声震天,君轻微蹙眉头,将怀中之人包裹好,起身往门口走去。 恰此时,沈寡夫也赶了过来,急忙跟在君轻身后,脸上笑意难掩。 报喜官差看见来人如此年轻愣了一瞬,又见对方怀抱夫郎,眼神顿生怪异。 不过也没忘了正事,收敛神色,扬高了嗓音道:“贺文曲县沈君轻沈夫人高中乡试解元。” 语罢便将卷轴双手递给君轻,君轻淡淡接过,转身就回了不离院。 报喜官差些许尴尬,倒是沈寡夫反应了过来,拿出一袋喜钱塞了过去。 官差霎时笑得牙不见眼,又恭贺几声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官差走后,沈府门口立刻被人围住,个个挤着脑袋往内张望,更有甚者,送上拜帖邀请君轻参加文人诗会。 君轻看到这些帖子之时,依旧面无表情,吩咐下人几句,此后这类东西再未进过不离院。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谈。 而此刻,不离院内,萧离正无比欢喜的打开卷轴看了一遍又一遍,眸光如阳,顾盼生辉。 君轻脸色黑沉,一把抢了过来,扔进犄角旮旯。 伸手捧过对方脑袋,嗓音压迫而又危险:“你眼里只能有我!” 语罢不给对方反应就吻了下去,带着惩罚意味。 萧离倏地瞪大美眸,下一瞬就被大魔王吃干抹净。 远在文曲县的黄县令因为君轻高中解元一事,没少被人请去做客。 实在是君轻深入浅出,他们多番拜访不得其入,再三打听方知黄县令与君轻私交甚好,这才赶往文曲县,想通过对方和君轻搭上关系。 黄县令扫了眼对面二人,心下了然,也不说破。 “黄大人,听说您与沈解元相识,不知对方为人如何呢?” 交领黄衣女子放下手中茶杯,看向对面之人。 “沈君她自是高风亮节,为人和善。”黄县令微笑回道,端得是一本正经。 想想君轻干的事,那可是杀人都能带笑的危险人物,可谁叫她俩如今绑在一条船上呢? 怎么也得把人糊弄过去。 “是吗?我等多次拜访却无果而回,这位沈君可不似黄大人说的那般和善呢。” 另一位天青色圆领女子戏谑开口。 黄县令依旧笑容得体:“心许沈君正在准备来年会试,这才怠慢了两位。” 第118章 妻主无敌(31) “黄大人这么说也并无道理,可这日日不出门,那就有点奇怪了。”黄衣女子抿口茶,似是疑惑。 黄县令内心腹诽,那位就是个离不开夫郎的主,能舍得出门? 呵呵哒! 收敛思绪,微微一笑,继续胡说八道:“沈君向来喜爱研究书本,学贯古今,常常废寝忘食,终日不出也不稀奇。” “哦?原来如此,看来黄大人对此深有体会呢?”天青色女子意味深长道。 黄县令依旧笑得从容,假装不知对方话中之意,客气道:“哪里哪里。” 两人见她如此,便知对方并不打算多说,拿起手边茶杯,自顾自品茶。 不离院内,狂风骤雨已过,海面恢复平静,扫了眼身下之人,已然累晕。 君轻勾了勾嘴角,邪气森森。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不舍放过对方。 擦净少年额角细汗,将人紧搂入怀,扭头瞥向门口:“备水。” “是。”君轻话落门外就响起一道女声。 由于君轻中了解元,整个泸州府现在无人不知对方大名,有心之人更是将君轻以往事迹扒了出来。 经过润色,君轻形象瞬间从满腹经纶大才子变成杀人如麻嗜血魔。 当街斩杀鸨爹一事也被传了出来,引得不少人去文曲县一探究竟,最后因为黄县令铁证如山,此事不得不作罢。 但君轻杀神之名却不胫而走,满城皆知,导致那些个想要拜访对方之人齐齐退避三舍。 这位惹不得! 然而当事人君轻对于此事浑然不知,整日待在院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陪俏夫郎。 光阴似箭,冬季如约而至,君轻数着时间,小家伙很快就要到危险期了,想想未来吃素的日子,最近愈发卖力了,简直是和时间赛跑。 至于对方腹中那个讨债的,君大魔王甚至阴暗的想着,要是没了,也不失为件喜事。 留着他,虽然膈应了天道但同样也膈应了自己。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划算! 萧离见自家妻主紧盯自己腹部,眸光幽幽,心底毛了毛,下意识用手遮住,糯糯出声:“妻主。” 君轻这才回神,继续手下动作,夹起一道菜送入对方口中。 萧离莫名松口气,乖巧吃下。 时间很快来到元宵节,萧离从早上起身就一直闹着晚上出去看花灯。 君轻自是不乐意,直到将人啃了好几遍才松口。 本来还在气恼的少年瞬间眉染笑意,在屋中拾掇起来,非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君轻眉头皱得能打结,不等对方着手动作,就一把将人捞入怀中,拿过斗篷将其遮好:“再磨蹭外面就该收摊了。” 萧离:“…”妻主又胡说八道。 气呼呼的在君轻脖颈咬了一口,表示不满。 却不想,大魔王甚是欢喜:“再咬几下。” 萧离:“…” 埋起脑袋,不想搭理某人。 君轻些许遗憾。 由于君轻名声太坏,刚上街就被人认了出来,众人如躲瘟疫,避而远之。 君轻见状,嘴角笑意加深,最好街上只有她和小家伙两人呢! 又伸手拉了拉斗篷,确保遮挡严实,君轻才安心前行。 到了热闹之处,少年忍不住拱出脑袋,桃眸若水,盈盈转动,忽的眼眸一亮,指着某个方向:“妻主,去那边。” 君轻扫了眼对方莹白玉指,皱皱眉,将其塞入怀中:“好。” 抬脚便往一个摊子走去。 “来来来,猜谜赢花灯了啊。” 刚靠近就听见老板娘的吆喝声。 “这位女君,要不要给小夫郎赢盏花灯回去?我们的花灯不收钱,只要您能猜中对应谜题,就能拿走。” 老板娘对着君轻殷勤道。 萧离耳朵动了动,水眸含波,抓了抓君轻衣襟:“妻主,我想要。” 君轻轻笑一声,淡淡应下。 萧离珀色桃眸在摊上逡巡一番,倏地眸若星辰,笑靥胜花,指着一盏粉色兔子花灯道:“妻主,我要那个。” 君轻又将对方手指塞入怀中:“别冻着。” 继而看向那盏花灯,走了过去,正欲看题,就听得耳边响起一道女声:“那盏花灯我要了。” 君轻没理会对方,目光落在谜题之上,倒是怀中萧离露出脑袋往外张望。 来人约莫十七八岁,身着藏蓝色交领长衫,衣服料子也只一般,其身旁女子却更加寒酸,一件水绿色薄衫,在这寒冷冬日,让人见着都觉冷。 萧离打量得正入神,脑袋就被斗篷罩住:“外面冷,莫要冻坏身子。” 君轻将人遮好,继而余光冷冷扫了两人一眼,带着冰碴。 两人莫名手脚发凉,只以为是天寒所致,并未多想,继续往小摊走去。 老板娘看向来人,些许尴尬:“兔子花灯只剩最后一盏,猜对谜题便可拿走。” 为首女子冷哼一声,朝君轻两人走了过来,正欲看向谜题,就听君轻出声:“庄。” 话音刚落,老板娘就热情开口:“女君说的没错,谜底正是庄。” 说着就要将花灯递给君轻,却听旁边女子不悦道:“凭什么给她?她只不过是抢先看到谜题而已!” 语罢就将谜题拿了过来,上面仅有一句话:南望孤星眉月升。 女子皱皱眉,以她之才若非事先知晓谜底居然解不开,但为了那盏花灯,还是不死心道:“这次不算,老板娘你再出一道,我要与她公平比试!” 老板娘些许赧然,看向君轻,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名女子也顺其目光看去,下一瞬,两人齐齐愣住,大叫道:“沈君轻,居然真的是你!” 第119章 妻主无敌(32) 君轻这才回头看向来人。 挖了挖原主记忆,哟嚯,还是故人呢!没错,此二人正是来自林家村,还是原主最开始的狐朋狗友,林之宇和林维。 不过,在原身落榜之后再无联系。 君轻不想搭理两人,看向老板娘,那意思很明显。 老板娘神情尴尬,扫了眼边上两人,见对方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才松口气,赶忙将花灯递给君轻。 看到对方手中花灯,林之宇方记起正事,就要动手拿过,却被君轻避开了。 林之宇些许不悦,以往这个沈君轻有点稀罕之物就会拿来与他们分享,自己也拿习惯了,浑然没想过会被拒绝。 脸色微僵,由于人多眼杂,不好太过分,林之宇努力平和出声:“沈君这盏花灯可否让与我?” 君轻懒得看对方一眼,抱着萧离转身就走。 林之宇急了,急忙挡住去路,脸色阴沉:“沈君轻,我是看在同窗之宜才要这盏花灯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君轻:“…”脑子有病! 凤眸冷冽扫过对方,带着杀意:“滚。” 林之宇被君轻这一瞥,心底发毛,正欲再度开口,就被林维拉至一边。 君轻这才收回眼神,给怀中人包裹好,继续逛街。 人走后,林之宇看向林维,抱怨出声:“你为何拉我?” 林维没看她,视线落在君轻渐行渐远的背影上:“难道你不觉得沈君轻和以前不一样了?” 语气意味深长。 林之宇顺其目光看去,仔细打量一遍,半晌开口道:“莫不是发了横财?” 话落,紧盯君轻,目露贪婪。 林维并未察觉对方异样,目光依旧落于远方,若有所思:“有钱是不假,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方才靠近之时,她的气场明显比之以前强大不少,说是霄壤之别也不为过。” 经林维这么一分析,林之宇忽的想到君轻方才瞥来的那一眼以及对方嗜杀成性的传言,细思恐极。 才一年不见,就变化如此之大,越想越感到诡异,忍不住打个寒颤。 “花灯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林维突然出声,吓了林之宇一跳。 拍了拍胸口,又扫了眼四周,处处灯火通明,分外亮堂,这才安心不少。 扭头看向林维,没好气道:“再找找吧。” 林维瞥了眼对方,欲言又止。 林之宇些许不耐烦:“静秋公子的事你别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语罢抬脚往人群中走去。 林维叹口气,紧跟其后。 却说君轻这边。 怀抱佳人,走到哪人群就散到哪,君轻很是满意,心情甚好。 而其怀中萧离却嘟着嘴,神情蔫蔫,双臂搂紧君轻脖颈,嘟囔出声:“妻主,我是不是很麻烦?” 君轻闻言一愣,不答反问:“谁让我是你的妻主呢?”继而又低头凑近少年耳蜗:“难道你还想麻烦别人?” 嗓音些许危险。 耳蜗酥麻温热,撩得少年双颊潮红,在君轻脖颈拱了拱:“没有。” 话落俏脸通红躲进斗篷。 君轻轻笑一声,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带着对方在街道逛了一圈,应其要求又买了好几盏花灯,正欲回府,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立着一道白色身影。 那人手持一把折扇,此刻已然收拢,对着君轻微微点头。 君轻面无表情往沈府而去。 而白衣女子却仍旧立于原地,看着君轻渐远的背影,伫立良久。 残雪暗随冰笋滴,新春偷向柳梢归。 春回大地,人间渐暖,半个月前君轻带着萧离赶往京城,置办府宅,打算参加今年会试。 如今已是三月天,桃花春水,白石出没,气候宜人。 君轻扫了眼萧离硕大的肚子,眉宇就不曾松开过,恰逢天气回暖,日渐升温,大魔王愈发焦躁了。 萧离见君轻最近总是盯着他的肚子看,目光不善,一盯就是一整天,他都担心下一刻孩子就能被吓出来。 伸手遮住腹部,不安扭动两下:“妻主,我要下去。” 目光带着乞求。 君轻眉头皱起,脸色沉了沉:“不行,再过不久就要生了,下去不安全。” 语罢又将人搂紧些。 萧离咬咬下唇,水眸氤氲,要哭不哭。 “怎么了?”君轻有些焦躁。 萧离不说话,埋起脑袋,小声抽噎。 大魔王掐着耐心哄了哄,半晌,怀中之人才仰起脑袋,黛色睫羽颤颤巍巍,水珠滴落而下:“妻主,我要下去。” 君轻闻言,脸色又沉了两分:“不行。” 萧离瘪瘪嘴,又要哭。 君轻深吸一口气,妥协道:“就一刻钟。” 萧离不乐意,正欲继续,却听大魔王开口:“两刻钟,不能再多了。” 萧离不说话,扭过头,显然还是不满意。 君轻:“…” 小家伙居然学会恃宠而骄了? 气不气!气不气! 恰此时,余光瞥见院中一树桃花,灼灼其华,甚是明媚,大魔王灵机一动:“就两刻钟,为妻再给你做碗桃花羹可好?” 萧离耳朵动了动,似乎有所动摇。 君轻心下一喜,再接再厉道:“为妻厨艺举世无双,小离儿若是错过了,可要抱憾终身的。” 君轻莫名觉得这句话些许熟悉。 萧离闻言,犹犹豫豫扭过头,半晌出声:“妻主可会做桃花糕?” 君轻皱皱眉,硬着头皮道:“小离儿想吃,妻主自是会的。” “桃花酥呢?”少年继续补充,水眸盈盈。 君轻微微撇过眼,压下躁动:“嗯。” “妻主真好。”萧离满足的在君轻脖颈蹭了蹭。 君轻:“…”小家伙这是在惹火! 深吸一口气,快速进屋将人放在躺椅上,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背影有些落荒而逃。 第120章 妻主无敌(33) 光阴如梭,时间飞逝,转眼已至三月二十,是凤鸣国一年一度的会试日子。 依旧连考九天,每三天考一场,礼围期间,所有考生不得离开。 君轻早饭后又将萧离啃了一遍才匆匆起身赶往贡院。 这次排队考生比之上次要少很多,能踏进这个地方的哪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人才中的人才。 君轻面无表情,拎着篮子进入队伍。 很快便搜完身,找到自己的隔间,打量一下,比上次差些。 为了防止别人怀疑,君轻用抹布随便擦了两下,在无人发现之时打出灵力,瞬间,隔间干净如洗。 放好笔墨砚台等物,君轻坐好,等待开考。 恰此时,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君轻微抬眼皮,就对上一张温润淡漠的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的白衣女子。 君轻垂下眸子,只当没看到,任神识扫回沈府。 不离院内,萧离还在睡觉,似乎很沉。 君轻眉宇隆起,怀孕嗜睡她是知道,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莫非因为这个孩子不同寻常? 上一世自己怀孕之时,由于有灵力傍身,并不觉得疲乏,和往日无二。 而小家伙没有记忆,也不会修炼,难道要吞噬对方之气才能成长? 若是如此也能说的通,可她仍旧觉得忽略了什么。 君轻些许不安,神识扩大,将不离院每个角落查看一番,扫到某处之时,脑海中忽的闪过什么。 恰此时,君轻肩膀被敲了一下,思绪被打断,脸上闪过阴鸷,把发卷的考官吓了一跳。 君轻看清来人,敛起神色,伸手接过。 考官莫名松口气,逃也似的往下个隔间走去。 压下心头不安,君轻解开卷绳,铺平试卷,执笔答题。 许是心中有事,君轻下笔神速,不过半个时辰,已然尽数答完。 与乡试不同,会试得等到第三天才能交卷。 君轻有些焦躁,她现在很想撕裂空间回去,想到此处,君轻凤眸危险眯起,也不知她如今的实力对上天道有几分胜算? 毕竟频繁撕裂空间会引来雷劫,被天道追杀。 有了小家伙就有了顾虑,再不能如刚来之时,怼天怼地怼空气,爱咋撕咋撕。 不怕天道追杀她,就怕天道不追杀! 缓缓闭上眸子,灵魂进入空间修炼,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弱了,一半不到。 时间就在考生们笔尖流淌而过,终于来到第三天,君轻早早就交了考卷,继续修炼。 到了下午申时三刻,所有考生必须交卷,安静了几日的贡院瞬间热闹起来,君轻不悦皱眉。 刚想屏蔽听觉,空间外的神识就察觉到有人靠近。 灵魂回体,君轻冷眼扫向来人。 白衣女子怔愣一瞬,继而微微一笑,温润出声:“沈君,在下文世昭,京城人士,不知可否有幸与君结识?” 白衣女子看向君轻,目光真诚,此刻手中并无折扇,些许不自在。 “沈君轻。” 君轻收回目光,淡淡回了一句,并不想与其多做纠缠。 白衣女子见状略显尴尬,扯了扯嘴角:“在下字元和,不知沈君字为何?” 君轻皱皱眉,有点不耐烦:“玉安。” “那某以后就以字相称了,在下自幼长在京城,玉安君若是对京城有何不明之处,可询问于某,某定知无不言。” 白衣女子笑容得体。 “嗯。”君轻瞥了对方一眼,带着几分催促。 白衣女子笑容微僵,见对方不打算多说,遂作揖拜别道:“那某就叨扰了。” 语罢走回隔间。 人走后,君轻指尖凝出一点灵力,嘴角邪气勾起。 算是因祸得福吧,混沌之灵单独修炼,速度比之以前快上不少。 这般下去,修为大圆满之时,定能胜过从前。 等着吧,她君轻势必杀回去! 让整个神界不得安宁! 尤其是那个帝神,为了对付她居然不惜燃烧寿元,启用上古禁术,遭受反噬在所难免,即便逃了,日子也不会好到哪去! 对方帝神之位来路不正,那些个仇家必然会追杀上门,特别是君家,恐怕不死不休呢! 想到敌人过得不好,朝不保夕,君轻嘴角的弧度愈发深了。 又过了五日,终于来到会试最后一天,君轻早早摇铃交卷,引来目光无数。 斜对面的白衣女子也淡淡瞥了一眼,继而低头答题。 君轻拎着篮子,残影如风出了贡院,这次没让马夫过来,马车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大魔王一刻也不想等,不过半刻钟,人已至不离院。 抬脚跨入房门,萧离还在睡觉,似有所感,费力睁开一条眼缝就闭上了。 君轻隐隐觉得不对劲,拉过对方手腕,指尖轻放,三个呼吸后,君轻睫羽微阖,瞳仁半遮,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被窝里的少年皱了皱眉头,又继续沉睡。 君轻将人捞入怀中,手腕翻转,一道光晕没入对方心脏处,护住对方心脉。 继而又凝出几道灵力落于其身,游走于身体各处,直到来到腹部,灵力瞬间消失。 似乎觉得还是不够,又将其他地方灵力尽数吸收。 君轻凤眸半眯,冷冷扫过萧离肚子,继而明显看到腹部一颤,又将灵力散了出去。 萧离不舒服的扭动两下。 约莫一刻钟,少年缓缓睁开珀色桃眸,看清君轻,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第121章 妻主无敌(34) 君轻松口气,将其搂入怀中:“还困吗?” “不困。”萧离疑惑摇头,继而好奇出声:“妻主怎么回来了?” 君轻见状就知对方定是睡得久了。 睫羽微垂,闪过杀意。 “会试今天结束。”君轻努力使嗓音与平时无二。 “哦。”少年点点头,桃眸却依旧迷茫。 不明白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你可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君轻凤眸直视少年。 萧离歪了歪脑袋,半晌摇摇头。 君轻将人搂紧些,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杀意。 “饿了没?”君轻尽量温和出声。 萧离摸了摸肚子,眼神温柔,点点头。 君轻扫了眼对方腹部,莫名不爽。 “午膳该要好了。”君轻拿过衣物等给少年穿好。 萧离红着脸任由君轻动作。 穿上鞋袜,君轻将人捞起,往院中走去。 院中桃花只剩三两朵,一派颓势,倒是边上几树杏花乘机而上,花发枝头,欲要争春。 萧离伸手指了指剩下的几朵桃花:“我想吃桃花羹,妻主做。” 君轻皱眉将其手指塞回怀中:“好。” “妻主,我想走走。”萧离扭头,水眸期待。 君轻撇过头只当没看到。 她九天没抱了,怎么舍得放下? 没门! 萧离瘪瘪嘴,脑袋埋进君轻颈窝,撒娇道:“妻主~” 君轻:“…” 拿准了她吃软不吃硬是吧?是吧?是吧?! 大魔王磨磨牙,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萧离闻言,眼眸亮若清月。 君轻瞬间眯了眯眸子,些许危险。 小家伙这是嫌弃她吗? 扫了眼地面,好想砸了! 如同割肉般将少年放下。 萧离双脚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往桃树下走去,由于怀孕,脚步有些酿跄。 看得君轻心脏高高提起。 一步不错护在后面。 萧离费了半天力方摘得一朵桃花。 扭头看向君轻,伸出小手:“我给妻主摘花花。” 君轻心情这才好点,伸手接过,借机将人捞起:“为妻抱着你摘。” 萧离不乐意,撅着嘴。 君轻选择无视,自顾自又摘了几朵,便将人抱进屋,去后厨忙活了。 不过一刻钟,君轻端着一碗粥走进外间。 此刻,桌面上已然铺满珍馐。 君轻扫了眼那盘鸡腿,眸色暗沉。 修炼万年,早就百毒不侵,她都快忘了世间还有毒药这种东西了。 此事不用想都知是谁做的。 君轻墨色睫羽扫过下睑,遮住所有情绪。 继而看向小厮:“将那盘鸡腿拿下去。” 小厮不明所以,却依言照做。 小厮刚走,萧离就从内间走了出来。 君轻放下粥,将人捞入怀中。 正欲投喂,就听怀中之人疑惑出声:“妻主,今天怎么没有鸡腿?” 君轻舀起桃花羹,吹了吹,凑近少年唇瓣:“许是后厨给忘了。” 萧离似是信了,张口吞下食物。 这边两人你投我喂,气氛融洽。 而此刻正在屋中绣东西的沈寡夫眼皮跳了跳,心神不宁。 “嘶…” 针尖刺入手指,沈寡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气得将手中之物摔落在地。 吓得一旁小厮大气不敢出。 沈寡夫摸了摸心口,不知为何,最近慌得厉害,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瞥了眼身后小厮:“准备一下,我要去寺庙上香。” 小厮领命,一刻不敢耽搁的跑了出去。 皇宫礼部。 一堆阅卷官员对着一份答卷争议不断,有人认为辞藻清寡,不够绣虎雕龙,有人则认为文章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一针见血。 一时间不知该做如何。 恰此时,礼部尚书走了过来。 众人齐齐朝她看去,表情不一。 文峰扫了几人一眼,有所猜测:“可是有什么不妥?” 话落,一个阅卷官拿份考卷递了过来:“这份答卷下官等无法定夺,不若大人您浏览一番。” 文峰犹豫一瞬,伸手接过。 谁知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文中所写正是郦河水患一事,理据兼备,衔华佩实,所言之法确实能够减缓灾情。 水患之事,皇上已经头疼多时,此篇文章来得正是时候。 若是精简成奏折呈上去,必然能令皇上展颜。 文峰心中筹划一番,继而看向众人:“文章甚好,此人定有大才!” 众阅卷官闻言还有啥不明白的,尤其是反对最凶的几人,纷纷垂头不语。 文峰将考卷归还给方才那人:“你等继续,本官还有要务处理。” “是。”众人低头继续阅卷。 文峰走后,有几人撇撇嘴,嘀咕出声:“我听说文尚书的女儿今年也参加了会试。”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扭头看向刚刚那份考卷。 若此卷真是文世昭所做,只怕这位尚书大人以后是少不了被人龃龉了。 方才那位官员看了眼出声之人,气愤道:“文大人绝非此等小人,结果未知,尔等言之过早!” 几人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杏花微雨燕双飞,春雨如酥,连绵不绝整整下了半个月。 阳光初晴,杏花点满枝头,京城的大街小巷时不时传来小童卖花声。 今日是会试放榜之日,因为正逢杏花盛开时节,故又称之为杏榜。 沈寡夫和上次一样,早早就带着小厮往贡院赶去。 许是会试意义重大,两人刚到那,就见贡院门口已经人满为患,拥堵不堪。 沈寡夫瞥了眼小厮。 小厮立刻会意,硬着头皮往内围挤去。 不过一刻钟,贡院的门缓缓打开,几名官差走了出来。 人群艰难往后退,才匀出一丁点地方,堪堪够用来张贴榜单。 几名官差脸色不太好,但耐不住人多,还是快速将榜单张贴好。 退至布告栏两侧维持秩序。 第122章 妻主无敌(35) 足足花了一刻钟,小厮才艰难挤进内圈。他虽识字不多,但主家的名字还是认识的。 从后往前看,这个名字不认识,下一个还是不认识… 越往前走,小厮心中越是忐忑,这都到了五十了咋还没有? 心脏高高提起,腿脚些许发软往前看去。 不认识,依旧不认识… 额头渐渐沁出密汗,每走一步似乎都是千斤重。 他不敢想若是主子没中,沈寡夫会是什么脸色? 硬着头皮,惴惴不安往前看去。 已经前十了,还是没有,小厮眼眸愈发黯淡,额头细汗滑下,沾湿睫毛,眼前之字瞬间模糊。 扯过衣袖擦了擦,恰此时,人群攒动,小厮被人撞了一下,直接扑于布告栏上。 正欲气愤回头,就见沈君轻三字赫然而现。 小厮蓦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抬眸看向名次,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夭寿咯! 主子又考了第一! 这是要上天的节奏! 顿时,整个人如同吃了兴奋剂般,力气狂飙,挤出人群。 引得周围人谩骂不断,有病! 沈寡夫紧张立于原地,拿着佛珠,念念叨叨,直到小厮跑至面前,方才停口。 小厮已然激动得说不出话,喘着粗气,面露喜色,伸出一根手指。 沈寡夫忐忑出声:“第一百名?” 小厮摇摇头,深吸几口气,拍了拍胸口:“第一名!” “咣当!”沈寡夫手中佛珠掉落在地,如同做梦,张口无言。 小厮赶忙将其捡起,恭敬递过去。 沈寡夫无知无觉,拿在手中,得小厮搀扶,脚步或深或浅迈回府去。 不离院内,君轻神识一扫,便已知晓名次。 收回神识,依旧面无表情。 伸手舀过一勺粥凑近少年唇瓣。 萧离歪过脑袋,摸了摸肚子:“妻主,我饱了。” “嗯。”君轻放下汤勺,不动声色将萧离双手扯开,塞入怀中。 “妻主,今天是要放榜了吗?”萧离不舒服的抽回手臂。 君轻眸色暗了暗:“嗯。” “妻主是要做官夫人了?”少年眸光扑闪。 “三天后还有场殿试。”君轻起身,抱着人往前厅而去。 “哦。”萧离点点头,想到什么,眼眸瞬间灿若初阳:“殿试是不是能见到皇帝?” 君轻脚步微顿,眼眸加深:“嗯,莫不是小离儿也想见?” 少年垂下眸子,软糯出声:“想。” 君轻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周身暴戾之气渐升。 小东西居然还想见旁人? 真是不听话呢?! 萧离抬眸,满是疑惑:“妻主怎么不走了?” 君轻凤眸半眯,不答反问:“你想见皇帝?” 嗓音危险。 萧离后知后觉,缩了缩脖子,颤声道:“我…我想帮…帮萧家翻案…” 君轻闻言,脸色些许缓和。 “萧家之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君轻抬脚往前走去。 萧离怯怯抬眸瞥了眼君轻脸色,已然恢复如初,刚才之事恍若做梦。 瘪瘪嘴,表示委屈。 君轻轻抚对方后背:“妻主错了。” 结果萧离哭得更厉害了,鼻涕眼泪蹭湿君轻衣襟。 君轻长叹口气:“乖,不哭,为妻给你做桃花羹。” 萧离抬头,抽噎道:“妻主休想骗我,院中桃花早就谢了。” 君轻勾勾唇:“山人自有妙计。” 萧离一脸狐疑:“真的?” “为妻从不撒谎。”君轻保证道。 萧离:“…”信你就有鬼了! 气呼呼的在对方肩头咬了一口。 君轻唇瓣扯起。 刚抬脚跨进前厅,就见沈寡夫老脸激动皱成包子,迎了上来:“轻儿啊,你这次可是头名会元!” 声音难掩激动,传入在场众人耳中。 霎时,丫鬟小厮目光齐齐落在君轻身上。 萧离也拱出脑袋,眸若星辰。 君轻很是受用,又将其脑袋塞回怀中。 冷眼扫过全场。 众人纷纷低头。 沈寡夫眼底浮起怨毒,已至京城,看小蹄子还能嚣张多久! 君轻转眸睨了对方一眼,带着杀意。 “叮叮咚咚…” 忽的门外响起锣鼓声,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君轻起身,抱着萧离朝门口走去。 报喜官差见到来人,愣了一瞬,赶忙打开卷轴:“贺文曲县沈君轻沈夫人高中榜首!” 君轻嗯了一声,接过卷轴转身就走。 沈寡夫些许尴尬,给官差塞了一袋喜钱。 霎时,官差笑得合不拢嘴,又恭贺两句,便与众人离去。 而京城上下,因为君轻高中会元一事议论纷纷。 自然又是各种扒,大魔王的伟大事迹再次成为众人谈资。 阎罗杀神之名响彻京城。 文峰知晓此事时也只是一笑而过。 能写出那等文章之人,怎么也不会是外界传言那般狠辣凶残。 为官多年,定然比别人看得通透些,恐怕此事另有文章呢! 然而以后的文峰:“…”脸好疼! 作为一榜之首,皇帝自是少不了对其关注几分。 在听说对方嗜杀成性之时,勾了勾唇角,来了趣味,派人下去调查一番。 而当事人君轻依旧闭门不出,只等三日后殿试,大戏结束,有些人也不必留了! 正准备出门上香还愿的沈寡夫,心底寒意陡生,手中佛珠再次滑落,分崩离析… 第123章 妻主无敌(36) 晚膳后,君轻将萧离抱于床上,嘴角缓缓扯起。 明天殿试面圣,沈寡夫今夜必然会过来找她。 对方等这一刻,可是很久了呢! 萧离仰起脑袋,恰见君轻嘴角邪笑,疑惑出声:“妻主在笑什么?” 君轻收敛笑容,刮了刮对方鼻尖:“自是笑有夫如此,妻复何求?” 萧离双颊瞬间腾起红晕,没好气的瞪一眼对方:“妻主又在骗我!” 君轻也不恼,脱去对方外衫鞋袜,拉过薄褥给其盖好:“为妻恐要出去一趟,你且早些休息。” 萧离闻言,些许不安,抓住君轻胳膊:“妻主要去哪?” 这都晚上了。 君轻皱眉,将其手臂塞进被褥:“孕夫操心伤身。”又扫了眼对方腹部:“这两日估摸就要临盆了,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为好。” 萧离撇撇嘴,明明就是不想告诉他,艰难翻过身,表示不想搭理对方。 君轻无奈,正欲开口解释两句,门口就想起一阵敲门声。 萧离双耳倏地高高竖起。 不告诉他,他就自己听。 君轻又给对方掩了掩薄褥,起身往门外走去。 阖上门,转身看向护卫:“何事?” “主子,沈老夫君有事要见您。”护卫恭敬出声。 “嗯。”君轻抬脚出了不离院。 床上的萧离翻过身,俏脸幽怨,啥都没听到。 气不气!气不气! 刚出不离院,沈寡夫就迎了上来,脸色焦急,扫了眼四周:“轻儿,我有事要与你单独相谈。” 目露急切。 “嗯。”君轻迈过对方往前院走去。 沈寡夫内心忐忑,安静跟随其后。 挥退所有下人,君轻开门走进一间屋内,点亮烛火。 沈寡夫深吸一口气,阖起门,又不放心的将其反锁。 转身走至君轻对面,双膝下跪:“奴才拜见小主子。” 君轻神色如常,等着对方未尽之言。 沈寡夫瞄了眼君轻,见其表情泰然,暗道一声,原来小主子早有猜测,果然不愧是那人之子! 沈寡夫低下头,紧张道:“其实奴才并非小主子亲身父亲。” 语罢,微抬眼皮瞥向对方,却是神情依旧。 一时间心中甚是复杂,继续出声:“您的母亲乃是当今皇帝,父亲则为沈瑜沈大人之子沈宛。二十四年前,当今圣上还是四皇女,因其父只是个不受宠的皇侍夫,父族更无势力,在皇位争夺战中毫无优势。 偏其野心甚大,为了拿下皇位,便答应南玥新帝南宸的要求,将当时怀有身孕的主子也就是您的父亲送到南玥国,对方这才暗中派兵助其逼宫。 而主子到南玥三月后便临盆产子,生下了您,南玥皇不喜,趁主子昏迷时派人将您扔进荷花池中,欲要溺杀于您。 主子醒来后得知此事差点昏死过去,还是强撑着身体求南玥皇将您带出宫安葬,南玥皇同意了,但不准您父亲出宫,没办法主子安排奴才将您送出宫安葬。 出宫前主子将他与圣上的定情之物交托于奴才,当做您的陪葬品,是夜,奴才便抱着您出宫寻找地方安葬,挖好坑,正欲将棺椁埋进土中,奴才就听到一道婴儿啼哭声,很弱,但是奴才却听得真真的。 赶忙打开棺盖,将您抱出,确定您平安无事,便决定带您连夜逃回凤鸣。许是因为奴才久不回宫,南玥皇察觉出不对,派人追杀。 奴才一路乔装改扮,带您逃到林家村,好不容易安全逃出,奴才不敢冒险回京,且圣上刚刚登基,朝堂形式复杂,没有主子庇护,凤后必然容不下您,决定在此定居,由于一直赶路,奴才伤了腿,为将您养大,权宜之下,扮做您父,还请小主子恕罪。” 语罢,沈寡夫对着君轻磕了一个头,继而直起身将玉佩双手呈上。 君轻伸手接过,瞥了对方一眼:“讲完了?” 沈寡夫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君轻会是这个反应。 回神后忙道:“明日殿试之后,小主子可否找个理由与圣上单独见面,光有物证尚不足以证明您的身份,奴才虽然身份卑微,但却是主子陪嫁,圣上该是有印象的。” 沈寡夫抬眸,目光灼灼。 “嗯。”君轻表情淡淡。 沈寡夫闻言,心下松口气:“那奴才明日就候在宫外。” 君轻起身,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正欲抬脚出门。 沈寡夫声音些许急切响起:“小主子,还请您宽恕奴才多嘴,萧离他是罪臣之子,且天生不祥,您不该将其留在身边,其子亦是不能留下,皇家血脉绝对不…” “闭嘴!” 君轻脸色阴沉,冷冷打断对方之言,凤眸寒凉,沁人骨髓。 在这昏室之中分外瘆人。 沈寡夫浑身打个哆嗦,咽喉犹如被人捏住,呼吸困难,额头冷汗更是大滴滑落。 君轻收回眼神,抬脚往外走去。 在她眼中,对方已然是个死人了,没必要与其多费口舌。 人走后,沈寡夫立刻软倒在地,腿脚不禁抽搐几下。 然而眸底却愈发怨毒。 都是那个罪奴! 可真是好命,下了药都未让其变成痴傻! 他就不信,明天之后对方还能安然无恙留在小主子身边? 即便小主子容得下他,那位也不会同意! 一想到对方不久后下场凄惨,沈寡夫心中就止不住的畅快。 自己受了一年的气可不能白受,也得叫对方尝尝! 霎时,沈寡夫的眼神如同淬了毒。 第124章 妻主无敌(37) 君轻前脚刚踏进不离院,室内萧离就竖起了耳朵。 阖上门,君轻放轻脚步迈至床边,就见小人儿还是离开时的姿势,后脑勺对着自己。 这架势,就知对方还在赌气。 摇摇头,褪去外衫,上床将人捞入怀中:“赌气伤身,更伤为妻的心,小离儿忍心让为妻难受吗?” 君轻嗓音似是带着委屈,毫不脸红操起必杀技----装可怜! 少年眸子动了动,闪过心疼,却依旧瘪着嘴,没有理会对方。 君轻唇瓣弯起,再接再厉:“为妻一难受就可能生病,难道小离儿忍心让为妻拖着病体参加殿试吗?” 萧离闻言,眉心微蹙,染上担忧,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君轻见怀中之人还没反应,继续卖惨:“为妻带病考试,若是不小心殿前失仪,必会被赶出考场,终身不得参加科举,小离儿忍心为妻被人耻笑一辈子吗?” 萧离心脏揪了一下,仿若看到君轻余生惨淡,贻笑大方。 再也忍不住,艰难翻过身,扑入君轻怀中:“妻主,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赌气。” 君轻狼尾巴甩了甩。 老子出马,天下无敌! 心里得瑟个不停。 然而面上不显,将人搂紧些,自责道:“小离儿怎会有错呢?都是为妻不好,惹小离儿生气了,改日为妻给小离儿做桃花羹赔罪可好?” 一招以退为进,用得炉火纯青。 果不其然,下一刻,少年更加内疚了,往君轻怀里拱了拱,娇嗔道:“妻主~” 尾音似勾。 君轻:“…”还想听。 不过…更想吃! 低头封住对方唇瓣,很快少年水眸氤氲,双颊漾红,软若春水。 一夜好眠。 朝阳赶走黑夜,以光为目,俯瞰人间,却见杏子梢头香蕾破,艳溢香融,羞杀谁家少年。游风软媚邀红杏,飘飘零零,拂了窗棂,惹了佳人眉微颦。 萧离睁开眸子,床畔早已无人,便知君轻已然起身,有些懊恼自己醒得迟了。 而沈府门口,沈寡夫心情异常激动,见君轻走了出来,赶忙恭敬立于一侧。 君轻懒得看他一眼,抬脚跨上马车,放下车帘,往皇宫而去。 两刻钟不到,已至宫门口,君轻下了马车和众学子一道迈了进去,在宫人引领之下,齐齐候在文德殿外。 约莫到了辰时,殿内走出一名女子,身着红色官服,扫了众人一眼,高声道:“请各位学子入殿考试。” 语罢,便抬脚矩步回殿。 座位顺序是依照会试排名,君轻走至第一排首位坐下。 不过一刻钟,考卷已然发下,随着侍女总管高喊一声:“考试开始。” 众人纷纷磨墨执笔答题。 君轻并未提笔,看完题目,翻了两下卷子,计算可容字数,文章层次几何,拟好框架。 继而磨墨,拿起毛笔,黛墨轻沾,一笔千言,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如有神助。 一个时辰未过,君轻已然停笔,静默而坐,低眸,神色不定。 许是答题过快,又是会元,她的一举一动自是备受众人关注。 几名监考官目光就不曾离于其身,见其神色泰然,下笔从容,一派温雅,完全不若外界传言那般暴戾凶残,不禁疑惑皱眉。 皇帝也甚是好奇,时不时瞥向君轻,结果眉头越皱越深。 她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隐隐熟悉,只是对方全程垂头,看不清面容,只能作罢。 时间就在众考生磨墨答题间流淌而过。 侍女总管走上前方高声喊道:“时间到。” 众人纷纷放下笔墨,等待监考官收卷。 收上的卷子,由礼部官员当场选出前十名交给皇帝亲自阅卷,选出前三。 就这样一阵忙碌,阳光微斜,将近未时,礼部官员才将十份卷子呈于皇帝。 凤珏接过,粗略翻看一遍,最终目光停留于君轻那份考卷之上。 凤眸深邃。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讨伐南玥多年,久攻不下,她已经愈发焦躁,遂今年考题与战争有关,却不想,居然出了个军事奇才,所书之言,甚合心意。 君轻在前几个位面看过不少兵事书籍,此题与她而言毫无挑战性,星章月句一堆,句句都是经典,写得头头是道,仿若就是在世诸葛。 然,若让她去打仗,估计直接甩出轩辕剑,吓退三军,早点完事回家陪夫郎。 以后的君轻:“…”脸好疼! “沈君轻何在?” 忽的上首传来一道威严之声。 君轻起身,走上前去,却未躬身下跪,只泰然而立,如松如竹,不卑不亢。 侍女总管见状,脸色变了变,就要出声呵斥,只听身后皇帝声音再度响起:“抬起头来。” 君轻:“…”麻麻批! 你让我抬我就抬?老子偏不! 然而事实上,大魔王面无表情,微微抬头,凤眸直视台上之人,似乎还想较量一番。 凤珏看清对方容貌,瞳孔猛地一缩,险些失态。 这张脸,除了那双眼睛,几乎与那人分毫不差。 若非知道那人不在凤鸣,且如今已过四十,她极有可能就将人认错。 心脏些许不受控制的开始跳动,二十四年了,自从那人走后,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此刻看着这张脸,呼吸不禁加快,指尖微颤。 倏地想起什么,凤珏目光紧锁君轻:“你姓沈,可是随母姓?”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集体愣住。 皇帝这是要打脸吗? 天下皆知,子随母姓,除非入赘,否则不可能会随父姓。 不知道这位沈会元是如何得罪了皇帝,竟要这般羞辱于她。 君轻元色睫羽微阖,眸底晦暗,只怕这张脸像极了原身父亲。 再抬眸,凤眸相撞,君轻出声:“不是。” 第125章 妻主无敌(38) 霎时,朝上众人眼神各异。 多是鄙夷。 若这个沈君轻当真是随父姓,那么无论对方将来官途如何,都免不了被人龃龉! 这就是个污点! 也有替其惋惜的,这么个人才,本该前程似锦,鹏飞万里,偏偏被此事诟病。 真真叫一个可惜! 与所有人心情不同的是,凤珏在听完此话后,心脏又猛烈跳动几下,血液冰冷多年,似要一夕沸腾。 强压心头异样,将颤抖之手拢回袖中,努力平和出声:“年纪为何?”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顿生古怪。 圣上今日是要唠家常吗? 还是在殿试之上! 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甚是丰富。 “二十又四。” 君轻凤眸直视前方,依旧面无表情。 凤珏莫名心下一松。 忽的想起昨日皇卫查来的资料,由于政务繁忙,尚未来得及翻看,此刻竟些许后悔。 回过神,凤珏目光十分复杂落于君轻身上,心中更是涌起千言万语。 碍于场合不对,不能详问,只能作罢。 收敛神色,扫了眼手中之物,凤珏看向众人:“沈君轻策论甚妙,沉博绝丽,见解独到深远,当世大儒亦不过尔,甚合朕意,赐为金科状元。” 话落,众人齐齐看向君轻,眼神极尽驳杂。 君轻浑不在意,睫羽微垂,遮住眸底神色。 接下来,凤珏又点了文世昭为榜眼,柳瑞华为探花,剩余之人,由礼部监考官共同商议排名,当场宣读。 足足过了两刻钟才宣读完毕。 而君轻全程都被凤珏盯着,一错不错,生怕她跑了。 殿试结束,众人陆续走出大殿,只有君轻被皇帝留了下来。 众人对此深感疑惑,出了宫门,三五之人相聚一处,议论纷纷。 此刻,君轻跟于侍女总管之后,嘴角微弯,好戏终于要开唱了呢? 约莫一刻钟,君轻已至昭和殿,皇帝批阅奏折之处。 君轻前脚刚进殿,凤珏就挥退所有宫人,又瞥了眼侍女总管,示意她也下去。 侍女总管领命照做,走前深深看了君轻一眼。 人都走后,室内只剩君轻和凤珏。 凤珏照常坐于玉案旁,手中拿着一份资料,眸底晦涩。 半晌,忽的抬头看向君轻:“你父之名为何?” 凤眸犀利,似能洞察人心。 君轻鸦睫轻扫薄睑,淡淡出声:“沈宛。” “啪…” 凤珏手中之物赫然脱落,覆于玉案之上。 手指微微颤抖,心脏狂跳,似要破体而出。 一时间,凤珏整个人有些失态。 轻抚心口,深吸几口气,足足过去一刻钟,才平复好情绪。 继而抬眸看向君轻,嗓音略有紧张:“你母亲名讳可有人同你说过?” 语罢,目光如炬紧锁对面之人。 君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抬眼皮,就这么直直看着眼前人。 凤珏心脏猛地高高提起,滋生忐忑。 须臾,君轻收回眼神,清冷道:“凤珏。” “咣当…” 凤珏手边茶杯滚落于地,瞬间支离破碎,些许残渣溅到君轻脚上,黑白交映。 殿外侍女总管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心下不禁担忧。 今日殿试之上,陛下言行太过奇怪,这之中必有隐秘。 恐怕还不小呢! 转过身,眸露忧色,定定看着殿门。 而殿内。 凤珏坐于椅中,心情复杂,目光不曾离开君轻。 君轻神色如常,从袖中掏出一物放于案桌之上。 却不想,凤珏看清此物后,如同疯魔,伸手拿起玉佩,紧紧攥于手心,像是握住生命中最贵重之物。 “宛宛,朕的宛宛…” 君轻撇过眼,心中冷笑,若是真爱那人如斯,怎会亲手将其转送她人? 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天下已经有了,就想找回曾经为此丢失的一切。 若说为了野心放弃美人,如今急于寻回,又何尝不是一种野心? 只是野心过大,那就是贪心了! 以前贪的是江山,如今贪的是美人心! 戏文里不是常说英雄定是情种,只不过是贪心过盛,江山美人全都想要罢了! 收敛思绪,对于凤珏的异样只当没看到。 过了约莫一刻钟多点,凤珏终于冷静下来,起身,一把抓住君轻,眼神似能将君轻灼个洞出来。 君轻皱眉,抽了抽手臂,结果凤珏抓得更紧了,继而仰天大笑:“好好好,上天待朕不薄啊!” 君轻:“…”感觉像个智障! 而殿外之人,忽听得自家陛下开怀大笑,吓了一跳。 若非亲眼见她踏入殿中,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侍女总管内心愈发焦躁,来回踱步。 殿内,君轻脸色黑沉,一个劲的抽手,凤珏却毫无所觉,紧拉君轻不放,将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错过一根头发丝的打量一遍又一遍… 如同在看什么新奇物种! 君轻额角跳了跳,正欲使力将手抽回,就听对方激动道:“朕今日就要昭告天下,五皇女回归,并即刻立为太女。” 君轻:“…”并不想! 一个用劲,终于将手抽出,后退半步,清冷道:“不用。” 她要回家宠夫郎,哪有时间管理朝政? 且一国人的死活在她眼里不如对方一根头发丝重要! 凤珏手中落空,心下微失,继而又将君轻打量一遍。 越看越满意,不愧是她和宛宛的孩子,宛宛与世无争,没想到孩子也是如此乖巧懂事。 想想现下四位皇女,眉头蓦地一皱,眼露嫌弃。 这个位置除了她谁都不配! 况且她为了这个生死不知,男女不知的孩子,早已谋划多时,打压太女,平衡朝堂势力,只待其归来! 若是对方终身不归,那她就算覆了整个凤鸣也要攻下南玥,杀子之仇,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听完对方心里话的君轻,默默又往后退两步。 珍爱生命,离疯子远点! “轻儿,储君之位除你无人可任,朕意已决,断不更改!” 凤珏忽然一本正经说道。 君轻:“…” 估计是推不掉了,想到某事,心下思索几分,开口道:“可,但我有两个要求。” 第126章 妻主无敌(39) 凤珏听到前半句还是一喜,后半句一来,这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凤眸眯了眯,她怎么觉得这个女儿认为当太女吃亏了呢? 莫非是想直接登基为帝? 这也不是不可,只是南玥一天不灭,她就无法甘心退位! 君轻眼角直抽抽。 当尼玛的皇帝! 老子连个太女都不想干! “哪两个要求?”忽的凤珏狐疑出声。 君轻敛起思绪,淡漠道:“第一,为萧家翻案,第二,下一道册封圣旨。” 凤珏闻言,眉头皱起。 萧家? 她记得京中并无萧姓官员,对方所说之人会是谁呢? 而且还是翻案? 倏地,凤珏想起某件事,好像那件事里是有个萧姓官员,因为郦河水患一事被罢官降为罪臣。 不过是个小官罢了,怎会和对方扯上关系?这之中有何联系? 正思索间,就听得君轻解释出声:“萧家乃是我夫郎本家。” 凤珏恍然,继而又是疑惑,如对方之言,该是知道夫郎为罪臣之子,正常人不该是避之不及吗? 怎会让对方留在身边? 这个女儿的心思她居然猜不透。 君轻斜了眼凤珏继续道:“我打算立萧离为正夫。” 凤珏这下信了,对方就是明知故犯! 根本没把罪奴身份当回事! 翻案估摸也是为了那个夫郎,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她。 都是情种啊! 君轻:“…”我们不一样! 些许嫌弃往后退两步。 凤珏收回流放到爪洼国的思绪,目光煞是温柔:“朕同意了。” 君轻鸡皮疙瘩抖了抖。 “不过,朕有个条件,明年开春与朕同去讨伐南玥!” 传言这个皇女嗜杀成性,不管几分真假,她都要带其去战场。 等立下赫赫战功,对方太女之位必然固若金汤,无懈可击! 若是能拿下南玥,迎回宛宛,即便让她即刻退位,也甘之如饴。 已经错过了风华正茂,再不能错过夕阳暮晚。 她欠他的,余生来还。 君轻:“…” 所以就牺牲她与小家伙酱酱酿酿的时间? 好气哦! 然,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道:“可。” 凤珏心下微松,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正经:“当年之事你知道多少?” 嗓音格外严肃。 君轻额角跳了跳,讲故事当真不适合她,还是扔给沈寡夫吧。 “养父此刻正在宫门口,他自可为你解答一切。” 凤珏听完,眸色晦暗。 半晌看向殿门处,威严道:“傅海!” 霎时,殿门豁然打开,侍女总管急急走了进来,余光不动声色瞥了眼君轻,继而走至凤珏身侧:“陛下。” “你即刻前去宫门口处,将金科状元养父带进昭和殿。”凤珏命令道。 “是,奴才领命。” 傅海急步而出,眸中疑惑更甚。 大戏落幕,也该退场了,君轻抬脚就打算出去,胳膊却被人拉住。 “以后皇儿就是太女,不必回去,今日就入主东宫。” 这就是不打算放她出宫了。 君轻抽回手臂,脸色阴沉:“我要回去。” 家里有人。 凤珏显然不曾料到对方会是如此反应,且这个眼神,无端令人发毛。 压下心中异样,不死心的,还想拯救一下:“朕即刻派人将你夫郎接入东宫,你看可行?” 语气比之刚刚软上不少。 君轻垂下眸子,做了太女就得早朝,而沈府离皇宫有段距离,若是住在东宫,看似近些,实则不然,东宫与皇宫之间有堵墙,不能直达,只能走正门,算算路程,与沈府相差不多。 思虑至此,抬眸看向凤珏:“我要在东宫凿门。” 把那堵墙凿开,就能省不少时间。 不得不说,大魔王为了陪夫郎可真是费尽心思。 凤珏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跟凿门有何关系? 目露不解。 “我要把东宫和皇宫连起来。”君轻清冷出声。 凤珏这下明白了,老脸尽是意味深长。 哎,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奈道:“允了。” 君轻挑挑眉,正欲转身出去,衣袖再次被凤珏拉住。 君轻:“…”这人有毒吧! 深吸一口气,压下凑人冲动,阴嗖嗖道:“我亲自去接人。” 凤珏这下放心了,松开爪子。 只要对方不跑就行,等以后宫门凿好了,她要常去东宫转转。 正要跨出门槛的君轻险些没摔一跤。 她好像把自己给坑了! 不行,得上把锁! 恰此时,傅海领着沈寡夫走了过来,君轻只当没看到,脚下生风往回赶去。 沈寡夫撇撇嘴,继而眼神怨毒,过了今天,那个贱蹄子也该消失了! 傅海这个人精自是察觉到对方异样,垂眸只做不知,带着人进了昭和殿。 而君轻这边,刚出宫门,就被一群官员拦住,由于她是金科状元,需要跨马游街,可大魔王哪愿意呐。 她要回家陪夫郎! 众人见状急了,一路追到沈府,结果君轻直接闭门不出。 众官无法,进宫将此事禀告于皇帝,然,凤珏只冷冷开口:“随她。” 众人:“…”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谈。 却说此刻,君轻刚抬脚进入不离院,就见萧离坐在秋千架上,惬意轻晃。 大魔王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小东西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孩子若是没了,倒是无所谓,但若他摔伤了,她觉得自己定要杀人泄愤! 压下心头怒火,一把将人捞起,直奔屋内。 第127章 妻主无敌(40) 锁上门,将人按在怀中一阵猛亲,直到对方唇瓣微肿才松手。 “以后都不准碰秋千架!”等下就把它拆了! 大魔王已然气得忘记搬家这回事了。 萧离反应过来,顿觉委屈,桃花眸里水雾氤氲,欲哭还收,就这么直直盯着你。 君轻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得劲,气得又在对方唇瓣咬了一口。 让他长长记性! 然而下一瞬,怀中之人就小声呜咽起来,如同奶猫,哭得大魔王愈发焦躁。 她真的不懂得安慰人! 深吸一口气,走至床榻,将人放于其上,刚想一同上去,就听得少年哽咽出声:“不准…上来。” 君轻闻言,凤眸半眯,透着危险:“不准我上来,你想让谁来?” 萧离猛地被问,愣了一瞬,继而哭得更凶了,拉起被褥就将自己裹住。 君轻察觉到自己嘴抽,特想一巴掌呼死自己。 然而事实上,依旧强硬上床,连人带褥捞入怀中。 萧离已然泣不成声,挣扎几下,见没效果,些许泄气趴在君轻怀里,一动不动。 约莫过了一刻钟,少年呜咽声渐渐弱了下去,君轻低头,发现人已哭得睡着了。 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将人搂紧些,正打算抱着夫郎进入梦乡,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霎时,脸色黑沉,不用想都知是老皇帝派人过来催了! 起身走至门口,阴郁道:“让她们等着!” 护卫目露犹豫,还想说什么,就见君轻已然阖上门扉。 而沈府门口,人群拥挤,却无一人敢靠近。 众人遥遥相望,议论纷纷,也不知道这个沈状元犯了何事? 门口居然站了一队皇卫! 吓死个人! 此刻,傅海望着府门,心情甚是复杂,方才从陛下口中得知,沈君轻乃是皇家血脉,流落在外的五皇女。 这怎么叫她不震惊? 这还不算完,依陛下之意,还欲封其为凤鸣储君! 那是什么? 是凤鸣未来之主! 那个位置可是让众皇女争得头破血流!就差挥刀相向了! 竟然一夕之间就成了别人囊中之物! 只怕这皇城暗潮汹涌未平,惊涛骇浪就欲来袭。 想到此处,傅海不禁抬头望向天际,阳光西斜,云随风动。 这凤鸣的天啊,要变了! “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突然躁动起来。 傅海赶忙朝门口走去,些许紧张。 随着门缝渐大,一只玄色长靴露了出来,紧接着门后之人赫然而现。 不是沈君轻。 众人失望不已。 护卫:“…” “主子正在休息,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没有君轻之允,她可不敢放人进去。 而且按照主子方才回答,该是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既然如此,却依旧不将来人放于眼中,可见自家主子根本不惧皇权,那么,她就更不能放人进来了。 “本官知道了。”傅海退回原处。 护卫眸底闪过诧异,继而客气出声:“那小的先回了,若是主子醒来,自会通知大人。” “好。”傅海颔首。 话落,护卫便关门折回不离院。 人群见无热闹可看,些许失望,然而好奇心却愈发浓了。 不远处一栋茶楼内。 几名女子将方才之事尽收眼底,惊疑不定。 “二皇姐怎么看?”凤凌放下手中茶杯看向对面之人。 女子一身天青色竹叶长袍,手中正把玩着一块上好羊脂玉,不紧不慢,甚是悠闲。 “沈府那位该是今年金科状元,母皇赞其有惊世之才,特殊对待也属正常。” “凤澈,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明知三皇姐问的不是这个!”橙色交领长袍女子不悦出声。 凤澈依旧表情淡淡,好似说的人不是她,微抬眼皮看向凤凌:“那不知三皇妹是如何想的?” 凤凌轻转手中茶杯,眉眼偏执,扫了眼不远处的沈府大门:“只怕此事不简单。” 一旁凤桉表情甚是不耐,实在受不了这两人打太极,遂出口声音有点冲:“母皇今日将沈君轻留于殿中叙话,这之中定有文章!否则傅海此举如何解释?” 语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凉液下肚方觉舒服不少。 凤澈摇摇头,摩挲几下玉佩,看向凤桉:“你这脾气该收敛收敛了。” 凤凌也扭头瞥了过去:“你这般冲,迟早得罪母皇,我看你这性子,该去练练笔墨书画,磨练几分。” 凤桉拿起一旁酒壶自顾自斟满,目光盯着酒杯:“母皇何曾看好过我?即便我再努力她都视而不见,就连大皇姐…” 话至此处,凤桉眸色黯然,再也说不下去。 对面两人均是眼神复杂。 四皇妹与凤骁一父同胞,凤骁太女之位被废,她心中定然悲恸万分。 都说皇家无情,可这个四皇妹打小就跟于他们三人之后,与凤骁最是亲近,如今这般光景,是她们谁都不愿看到的。 凤澈收回思绪,瞥了眼外面:“时间到了自会知晓。” 凤凌也顺其目光看去,沈府大门依旧紧闭,煞是森严。 “只怕母皇此般动静,所谋之事不小呢。” 目光停留到傅海身上。 “母皇向来如此,做事从不对我等透露半分,不知者,还以为在防贼!”凤桉右手紧捏酒杯,愤然出声。 “凤桉。” “凤桉。” 一旁两人齐齐出声呵斥。 “此话日后莫要再说了。”凤凌放下茶杯直视对方。 凤桉扭过头,气得脸红脖子粗:“不说就不说!” 语罢,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且等着看吧。”凤澈出声打破紧张气氛。 凤凌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目光落在几盘糕点之上,愈发晦涩。 凤澈意味不明看了对方一眼,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阳光西斜天渐黯,风过枝头杏花残。 沈府门口,一队皇卫仍旧笔直而立,目光紧锁前方,然而,直到天色尽收还是毫无动静。 第128章 妻主无敌(41) 不离院内,萧离缓缓睁开桃眸。 许是睡前哭得狠了,还带着些许水汽,唇瓣尚有微肿,不经相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君轻在对方睁眼之时就已醒,只是因为之前一事,不知如何面对,万年来第一次怂了。 萧离抬头,见对方依旧闭着眼睛,以为其还在睡觉,便悄悄往上挪了几分。 瞅瞅君轻又摸摸肚子。 不知道孩子长得像谁? 性别为何? 若是男孩,妻主会不会不喜? 想着想着,不禁担心起来,对于之前一事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恰此时,忽觉身下有点疼,秀眉紧紧皱起,想到什么,少年心下一慌,急得桃眸沁出泪花。 小声抽噎。 察觉到怀中之人气息不对,君大魔王也不做鸵鸟了。 睁开凤眸,还未询问,萧离就哽咽出声:“妻主…我…要生了…” 君轻顿时打个激灵,披上衣服跳下床,开门对着小厮吩咐几句,便匆匆折回床榻,抱起人就往产房跑去。 速度快得带起一道劲风,所过之处,树叶沙沙作响,飘飘零零。 将人放平,不过须臾,产子所需用具皆已备齐。 两个稳爹见君轻迟迟不出,目露犹豫。 自古男子生产乃为大凶之事,是为不吉,女子不能入内,以防沾上污秽之气。 稳爹正欲开口阻止,就被君轻打断:“你等只管接生就好。” 嗓音带着隐忍。 稳爹并未听出不对,这是主人家的事,也不好多说。 就要依言照做,手指还未碰到萧离衣物,就被一双大手挡住。 稳爹抬头,就见君轻脸色阴沉,带着杀意:“出去!” 两人吓得腿脚打颤,看了眼床上少年,犹犹豫豫,最终酿跄而出。 锁好房门,君轻走至床榻。 此刻萧离已然疼得额冒冷汗,见君轻过来,紧抓对方衣角,嗓音支离破碎:“妻…主…要是…男孩…会…不会…不…不喜…欢…” 语罢,桃眸紧紧盯着君轻,极为忐忑。 君轻心脏疼得似是被人剜了一刀,伸手遮住对方双目,没有回答,只道:“妻主亲自为你接生可好?” 天知道,方才两个稳爹要碰到对方之时,她真的想杀人! 她,果然还是错估了自己对少年的占有欲呢! 萧离疼得听不清君轻说的什么,扭过脑袋,蹭掉君轻右手,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对方,固执而又倔强。 “一会儿就好。” 君轻撇过眼,扯下少年双手,解开对方衣衫,房内叫声渐起。 君轻眸底猩红滋生。 而产房外,站着一堆丫鬟小厮,包括两名稳爹。 所有人都盯着产房门口,大气不敢出。 尤其是两名稳爹,后背冷汗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道凄厉之声落下,婴儿啼哭声随之响起,打破了紧张氛围。 产房内,君轻擦干手上血迹,将君不离包好就扔到一角。 走至床头把已然累昏的少年捞入怀中,抬脚快步出了房门,吩咐两句便直奔卧房。 沈府外。 傅海抬头看向天际,一枚弯月正挂枝头,微风过处,树影婆娑,而府门依旧紧闭。 皇卫们愈发焦躁,时不时看向傅海。 傅海只做不知,目视前方。 “吱呀…” 一道开门声猛然响起,如同响在众人心头。 众人齐齐望去,来人不是沈君轻,些许失望。 护卫:“…” “主子说让大人明日再过来。” 傅海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了,出口嗓音有些不稳:“可知是为何?” 护卫低声道:“主夫刚生产结束,尚需休息。” 傅海诧异一瞬,微微点头:“那我等明日再过来。” 语罢便带人乌泱而回。 皇卫来了沈府又空手而归,此事不过一夜就传遍京城,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阵东猜西揣,众说纷纭。 皇宫。 凤珏淡淡瞥了眼跪地请罪之人,些许不悦,冷冷道:“起来吧。” “谢皇上。”傅海擦了擦额角冷汗,起身立于一旁。 凤珏攥紧手中玉佩,她下午从沈寡夫口中得知,南宸当年居然把轻儿扔进荷花池,意图淹死! 幸得皇天保佑,轻儿大难不死,如今还安全回到京城,想到对方这二十几年所受之苦,心中免不了一阵内疚。 还有宛宛,据沈寡夫所言,老狐狸对他极好,只是不得自由。 当年若非机缘巧合她带宛宛回府,只怕对方定会顺利嫁给南宸。 回想当年之事,凤珏心脏就像被一把刀子插着,鲜血淋漓,疼啊。 闭了闭凤眸,深吸一口气:“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是。”傅海领命而出。 沈府不离院。 少年睁开眸子,想到什么,紧紧抓住君轻衣襟:“孩子呢?女君还是公子?” 君轻将人搂入怀中,接过小斯送来的养生粥,舀了一勺,吹了吹,凑近少年唇瓣:“在偏房睡着,是个小公子。” 萧离眸光黯然一瞬,继而忐忑出声:“妻主…会不会…不喜欢男孩。” 君轻又舀了一勺粥送了过去:“只要是你生的,什么都好。” 萧离张口喝下,眼睛却依旧看着君轻,想从对方脸上判断话语真假。 然而君轻神情与旁日无二。 萧离一时无法得出结论,心头莫名失落:“我想看孩子。” 君轻闻言,脸色唰的阴沉下来,撇过视线,继续手下动作。 第129章 妻主无敌(42) 萧离迟迟等不到对方回答,无心下咽,扭过头一动不动。 君轻脸色又沉了几分,那个孩子果然就是来和她抢对方注意力的。 真的好想让其消失呢! 眸底血色弥散而出:“不行。” 萧离吓了一跳,脸色渐白,身体微微颤抖。 君轻察觉异样,收敛杀意,又将汤勺凑近几分:“乖,先喝粥。” 萧离无知无觉张口吞下,许是打着哆嗦,几滴粥水从嘴角滑落,直至下巴。 君轻眸色暗了暗,拿过毛巾将其擦净。 待半碗热粥下肚,萧离渐渐回神,俏脸依旧惨白,任由君轻搂着,如同木偶一般。 君轻心脏猛地揪痛起来。 将人搂入怀中,紧紧的,像是拥抱生命。 她想,她是栽了! 栽在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体身上! 半晌,深吸一口气,妥协道:“喝完粥,我让人将他抱来。” 少年闻言,眸子渐渐有了神采,犹疑出声:“妻主…不骗我?” “嗯,不骗你。”君轻轻抚少年后背,眸底不动声色沉了两分,舀了一勺粥送过去。 萧离乖巧喝下。 然而君轻手下动作越来越慢,似要停了般。 萧离略显焦急出声:“妻主,我可以自己喝。” “为妻喜欢喂。”君轻依旧漫不经心。 萧离瘪瘪嘴,喝了下去。 “妻主,孩子名字取了吗?”萧离盯着君轻,心中甚是紧张。 君轻趁机放下粥勺:“嗯,君不离。” 萧离听完,秀眉皱起,疑惑出声:“为何姓君?” 君轻刮了刮对方鼻尖:“为妻名为君轻,可要记住了。” 生生世世。 萧离点点头,仍旧不明白。 君轻不打算多做解释,舀起最后一勺粥放入少年口中。 萧离很快咽下,继而目光灼灼看向对方。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君轻撇过视线,凤眸微冷扫了眼小厮:“去把小公子抱过来。” 小厮抖了抖,赶忙颤声应下,等出了门,一脸心有余悸。 主子的眼神太可怕了! 一盏茶未过,小斯已然抱着君不离走了进来。 君轻没接,倒是萧离些许迫不及待,一把将人抱进怀中。 君轻脸色沉了沉,周身气压极低,吓得小厮往后退了几步。 萧离浑无所觉,目光极尽温柔,盈盈指尖抚过婴儿眉眼。 “妻主,孩子眼睛长得像你。”萧离开心道。 君轻低头瞥了一眼,不语。 “妻主,眉毛也像你呢。”少年嘴角翘起。 “还有嘴巴。”萧离指尖正要触到对方唇瓣,怀中婴儿就被君轻抢了过去,扔给小斯。 萧离愕然一瞬,就听君轻出声:“你刚生完孩子,该多多休息才是,孩子先给奶爹照顾。” 萧离不乐意了,皱眉道:“我不累,我自己也能照顾。” “孩子太小,容易夭折,奶爹经验丰富,让其带着更加稳妥,等大点再让你亲自照顾。” 萧离似是信了,些许犹豫。 君轻瞥了眼小厮,警告意味十足。 小厮颤了颤,赶忙将君不离抱回偏房。 他算看出来了,主子根本不喜欢这个孩子。 小夫君听不出来,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低头看向怀中婴儿,叹口气,只怕也是个命苦的。 人走后,君轻脸色缓和不少。 想着以后位面得备点避孕之物了,那个讨债鬼,看着都觉得膈应。 而某个刚被小厮交给奶爹的婴儿,突然哇哇哇哭喊不停,奶爹哄了好一会儿方安静下来。 恰此时,护卫走了进来,恭敬道:“主子,下午那位大人过来了,身边还有一位…” 话至此处,护卫不知如何开口,不用想都知那位是谁,她可不敢拦,人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君轻表情淡淡。 “是。”护卫退了出去。 “妻主,谁来了?”萧离疑惑出声。 君轻将人搂紧些,扫了眼门口,眼神晦涩几分:“皇帝。” 萧离闻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桃花眸瞬间灼灼生辉。 君轻凤眸半眯,沁出危险:“萧家一案已在重审了。” 被人戳破心思,萧离些许赧然,在对方怀里蹭了蹭:“妻主~” 君轻:“…” 不管怎样,大魔王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拿过一件披风给对方包好,捞起少年就往厅堂而去。 君轻刚踏进前厅,老皇帝就朝她看了过来。 看清对方怀抱夫郎,拉了拉龙脸:“轻儿,听说你夫郎生了个孩子,朕怎么没看到?” 君轻瞥了眼身后小厮,小厮立刻会意,腿脚已然无觉,浑浑噩噩跑去偏房。 妈呀! 要死人了! 皇帝居然来了?! 君轻走到凤珏对面坐下,给怀中之人调整个舒适角度。 凤珏打量眼萧离,浑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张脸来,待看到对方眼角泪痣,欲言又止。 君轻只当没看到,将少年脑袋塞进怀中。 萧离皱皱眉,挣扎几下,刚把脑袋拱出来,就被对方塞了回去:“乖,别把自己冻着。” 萧离:“…”妻主又在胡说八道! 气得在君轻肩头咬了一口。 大魔王霎时乐了。 凤珏这只老狐狸稍一思考就知对方何意,龙脸有些挂不住。 居然防贼防到她老子头上了! 你说气不气!气不气! 恰此时,走廊响起脚步声,小厮抱着君不离走了进来。 凤珏这才收起思绪看向来人。 小厮赶忙将婴儿双手递给对方,大气不敢出。 妈呀,这可是皇帝! 要命的存在! 凤珏好心情接过,抱在怀里逗弄一番。 然而无人发现,君轻眸光暗了暗,不知在想什么。 第130章 妻主无敌(43) 自君不离被抱进前厅,萧离就一错不错盯着对方。 抬头目露期待望向君轻,刚好对上一双晦暗墨眸,心中顿时升起不安,紧张道:“妻主。” 君轻回神,见到对方眼底乞求,只做不知,撇过视线。 萧离些许泄气,咬紧下唇,桃眸之中尽是控诉。 正这时,凤珏询问出声:“轻儿,这是个女君还是小公子。” 君轻瞥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小公子。” 而萧离,见君轻不打算搭理自己,心中越发焦躁,眼神幽怨,在对方肩头轻咬几下,似要发泄不满。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将对方脑袋塞进怀里。 老皇帝何等心思细腻,自是察觉到两人异样。 正打算将孩子还给小厮,却听君轻清冷出声:“孩子抱宫里养着吧,宫中奶爹应该更加周到。” 此话一出,凤珏外送的手一顿,继而凤眸半眯,深深看了眼君轻,带着些许薄凉。 君轻垂眸,扫了眼怀中之人。 萧离已然水眸氤氲,死死盯着君轻,眼尾泛红。 见其无动于衷,狠狠在对方肩头咬了一口,霎时渗出血液,血花绽开。 君轻面色如初,撇过视线,将人搂紧些。 对面凤珏微垂眼眸,看着怀中婴儿。 萧离气得狠了,挣扎着要下来,却被对方禁锢得死紧。 闭了闭眸子,君轻妥协道:“明日搬进东宫,你若想看,随时都可以去。” 语罢,君轻眸色微暗。 萧离听完,终于安静下来,桃眸却越瞪越大,蒲扇睫羽挂着泪珠,颤颤巍巍,似要滴落。 想到什么,刚要扭头看向皇帝,脑袋就被人扣住。 君轻伸手擦干对方睫羽,冷冷扫了眼凤珏。 凤珏:“…” 轻咳几声,正正脸色解释道:“嗯,轻儿是我的孩子。” 萧离脑袋瞬间炸得七荤八素,呆呆愣愣,一动不动。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继而变得异常安静。 君轻微蹙眉头,低头看去,却见少年犹如霜打秋花,黯然无神。 稍一思考便知为何,顿时凤眸不善斜了眼对面之人,继而俯身凑近少年:“乖,我只要你,也只有你。” 无论哪世。 萧离眸光微动,慢慢找回焦距,瘪瘪嘴道:“妻主…不骗我?” “嗯,不骗你,但是小离儿…”话至此处,君轻眉眼闪过偏执,又凑近几分道:“你眼中只能有我,你该是明白为妻的意思。” 嗓音透着几分危险。 萧离缩了缩脖子,唇瓣些许哆嗦,趴在君轻怀里不说话。 君轻眸色又暗了几分。 恰此时,婴儿啼哭声在厅内响起。 萧离俏脸瞬间染上忧色,想要回头,脑袋却动不了半分。 君轻将人搂紧,瞥了眼小厮:“把他抱去偏院进食。” 萧离开始挣扎,双手掐进君轻后背,血迹点点晕出。 小厮赶忙接过婴儿,往偏院而去。 凤珏看向君轻,眸底意味不明,起身道:“明日早朝莫要忘了。” 君轻微微颔首,抱起萧离往卧房走去。 凤珏注视对方背影,半晌,叹了口气。 带着傅海出了沈府。 屋内。 君轻反锁房门就将对方放于床榻之上。 衣袖一挥,纱幔窗帘尽数落下,烛火顿灭。 萧离吓得缩进君轻怀里,却被对方扯了出去。 “怎么?怕了?”君轻嗓音异常危险:“可是为妻身上的伤都是小离儿所赐,当时怎么不怕?” 萧离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不语。 君轻伸手抓住对方手指,放在掌心慢慢摩挲:“这里可还有证据呢?” 萧离使劲抽出手指,却分毫未动。 “小离儿伤了为妻,为妻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君轻嗓音低低的,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可在少年听来,无端毛骨悚然,再次用力,想要抽回手指,依旧无济于事。 “嗯?”君轻凑近少年耳边:“为妻耐心可不是很好呢?” 萧离害怕的往里面挪动几分。 却被君轻压下,死死困在床笫之间。 “莫不是小离儿想赖账?”君轻指尖摩挲着对方脖颈,带着几分凉意。 萧离抖了抖,紧咬下唇,不语。 “不说话?那惩罚就随我了,莫要后悔才是。”君轻眸底划过猩红。 指尖下移,来到少年衣领之处,刚要动作,手臂就被对方抓住:“不…要…” 萧离呜咽出声。 “不要?呵,那你说说,为妻的账该怎么算呢?”君轻反扣少年双臂,使其挣扎不得。 萧离哭得愈发狠了,身体抖如筛糠,如同被人欺凌却无力反抗的幼兽。 君轻眸色暗沉,低头吻去少年眼角晶莹。 以她的夜视能力,黑夜与白天并无区别。 能够清晰看到少年此刻凄惨模样,心脏忍不住揪疼几分。 松开右手,捏住对方下巴,威胁道:“若是小离儿再哭,那日后可就别想见到君不离了呢。” 萧离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桃眸死死盯着君轻。 “要乖哦,为妻高兴了,自会带你过去看他?”君轻指尖轻抚少年眉眼,极尽温柔。 萧离撇过脑袋,打着哭嗝。 “小离儿莫不是不想见他了?还是不乖呢!”君轻嗓音慵懒,似在逗弄宠物。 萧离这下不敢动了,任由君轻作为。 “那现在可以说说你想怎么弥补为妻了吗?我身上可还疼着呢。” 君轻拉过少年右手放在肩头:“这里可是小离儿的杰作,后面还有呢,当真是狠心,就不怕寒了为妻的心吗?” 君轻声音似是带着委屈。 萧离秀眉微蹙,桃眸闪过心疼。 “还是说,有了孩子,小离儿就不在乎为妻了?” 君轻眸底幽深渐起,俯身又凑近几分:“所以,你就这般对待我,下手如此之狠,莫不是日后还想谋杀于我?” “不是…我没有…”萧离反驳出声,嗓音些许哽咽。 “没有?那这些伤是假的吗?小离儿为了见他就这般下得去手,果然,为妻在你心中分文不值呢!” 君轻声音透着浓浓失望,忽的松开对方,翻过身躺回原处,室内异常安静。 两人之间相隔半米。 萧离动了动眸子,扭头看向君轻,朱唇微抿,桃眸浮起内疚。 半晌,侧过身,拉了拉对方衣袖,手却被君轻扯了下去。 萧离耸耸鼻尖似要哭,又伸手拉了两下,依旧如此。 萧离心下慌了,挪到君轻身侧,抱紧对方手臂。 君轻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扭头看向少年,冷漠道:“放开。” 萧离摇摇头,瘪着嘴,搂得更紧了。 君轻又抽了两下,凶狠道:“我让你放开!” 萧离瑟缩一下,依旧没有松手,还往对方怀里蹭了蹭。 深吸一口气,君轻嘴角得逞般勾起,凑近少年,危险出声:“既然给了你机会,你不要,那以后可就怪不得为妻了!” 语罢翻身压住对方,室内渐渐升温,一夜好眠。 第131章 妻主无敌(44) 在京城这种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皇帝夜探沈府一事自然逃不过众人法眼。 此刻,凤凌站在廊檐之下看向院中花团锦簇,脑中一会儿闪过沈府之事,一会儿又出现凤骁那张癫狂的脸。 她总觉得两件事都很诡异,诡异得似乎该有联系。 是什么呢? 若如凤澈之言,不过是母皇惜才,方这般特殊礼待,那也不至于半夜私访沈府,就不怕百官龃龉吗? 让傅海空手而回,沈君轻这就是公然挑衅皇权,母皇居然不降罪? 只怕此等待遇,是当朝石破惊天第一人! 这明显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沈君轻必定不简单! 凤凌越想越乱,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转身回屋,取出长剑,一舞千伐,身影转换,直至额冒热汗,心中方静下几分。 同样的,四皇女府,凤桉比之凤凌更加急躁,又是个莽撞性子,一个耐不住,在府中发泄一通,见物即摔,吓得一旁几个侍夫跪地瑟瑟发抖。 与两人不同的是,二皇女凤澈依旧老神在在与门客对弈,手中把玩着一块羊脂玉。 “二皇女,您此子可是自绝前路!”灰色长衫女子落下一枚白子,皱眉抬头。 凤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双指夹起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之上:“是吗?” 中年女子闻言看向棋盘,眉头愈发紧了,指尖夹着棋子久久无法落下,半晌,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继而抬头看向凤澈,赞道:“二皇女的棋艺,谨自愧不如!” “先生谬赞了,澈只是侥幸获胜,若非先生求胜心切,断不会被澈之假象迷惑,如若再来一次,澈自是比不过先生的。” 凤澈嘴角笑容得体,让人见之如沐春风。 “二皇女过谦了,君之谋自在谨之上,谨心悦诚服!”中年门客笑道。 凤澈摇摇头,不语。 是夜,月色朦胧,铺向人间,不离院砖瓦之上似是度层银白,染上圣洁。 晚风乍起,吹落杏花三千,飘飘扬扬,零落于地。 黑白交织,天际渐亮,朝阳格外柔和。 “咚咚咚…” 一道敲门声在屋外响起。 君轻皱皱眉,睁开凤眸,低头看向身下之人,嘴角无奈翘起。 考虑到对方身体,昨夜半路而止,这感觉: 真酸爽! 轻脚下床,给人盖好被褥,简单洗漱,拿过傅海送来的官服。 君轻眉峰一挑,昨日没来得及看,却不想这个凤珏倒是心急,直接送了太女蟒袍过来。 玄底红色纹路,其上绣只四爪红蟒,领口处半指纹边,长袖宽而近地,暗红腰带约有掌宽,垂有红底黛绣蔽膝,下裳几乎接地,只露靴尖。 三两下穿好蟒袍,君轻夹起金色镂空发冠,自顾自高竖长发,困于其内,同色发簪从一侧插过,直至两侧同长。 做完这一切,君轻微吃几口粥,拿过玉板就往府外走去。 一路差点把不知情的丫鬟小厮吓死! 这衣服… 马夫直到君轻进了马车,还一脸心有余悸。 主子这气势,太吓人了! 再看看这马车,握缰绳的手,些许颤抖。 路上,不少官员见到太女专用马车都瞪掉了眼珠子。 凤骁被放了? 还恢复太女之位? 啥时候的事? 他们咋不知道? 一个个吩咐马夫紧跟对方之后,到了宫门口处,睁大眼睛等待车上之人。 到底是何方神圣? 忽的,一只手露了出来,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根根如玉。 君轻撩开车帘,轻脚走下马车,扫视一圈,满地下巴! 居然是沈君轻?! 开什么玩笑? 圣上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一个个嘴巴张大,塞个鸡蛋绰绰有余。 君轻收回目光,无视众人错愕神情,矩步踏进宫门。 人走后,三道身影伫立于一处,望着对方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原来如此!” 凤凌脑中豁然打通,呢喃出声,扭头朝废太女府方向看去,笑了,带着苦涩。 这一举动,引得身侧两人齐齐看了过来。 凤澈只淡淡瞥了一眼,眸底晦暗几分,便抬着坡脚迈进宫门。 凤凌紧随其后,沉默不语,倒是凤桉依旧难以置信,如遭雷击,无知无觉跟于两人之后。 三人一走,一群官员聚于门口,议论纷纷,继而各怀心思赶往玄德殿。 凤珏今日心情甚好,早早起身,用完早膳,嘴角弧度就不曾降过。 吓得一众宫人大气不敢出。 罗刹一笑,是要断魂啊! 百官刚进场完毕,殿内侧门处就传来傅海高喊声:“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 几名皇女亦不例外,只有君轻独树一帜,站立如松,不卑不亢。 凤珏也只看了一眼,毫无意外,抬步迈上高座:“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百官齐齐恭敬站好,继而看向君轻,眼神复杂。 凤珏双目扫过殿内众人,甚是威严。 “想必众爱卿对今早之事疑惑甚深,朕今日就要向天下宣布两件事。其一:金科状元沈君轻乃皇室血脉,为朕遗失在外五皇女,即日为其证名;其二:朕今日要册封五皇女凤君轻为凤鸣太女,即刻昭告天下,万民共仰。众爱卿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 君轻顿为众人焦点,各种目光,多为打量,但这之中有三道极为强烈。 君轻不用想都知是谁。 凤澈还算淡定,凤凌也是尚可,只有凤桉,若不是凤珏在场,君轻都觉得对方定能拔剑相向。 可真有意思。 第132章 妻主无敌(45) 凤珏扫了眼殿内众人,眼眸毫无波动,这些人同意与否,最终结果都是一样。 恰此时,工部侍郎李川高举玉板出列:“皇上,五皇女刚刚找回,对朝堂之事尚不熟悉,且自古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无论哪一条,五皇女皆不是太女人选,还请皇上三思!” 李川说完,百官噤若寒蝉。 天下谁人不知,圣上乃庶出亦不是长女,她这就是明知故犯,打帝王之脸! 凤珏眸子微眯,这个李川是凤骁党羽,若非其母有从龙之功,不好寒了旧部之心,早就在太女被废之时,一同打压调离京城了。 哪还能有今日蹦哒? 凤珏并未直接驳回,而是转眸看向众人:“李侍郎之言众爱卿如何看?” 她倒想看看百官今日能说出个啥! 底下众人闻言皆是面露犹豫,互相对视几眼,半晌,礼部尚书文峰躬身出列,看向凤珏:“五皇女资质尚浅,还需考察,太女是一国储君,更是天下万民之首,才德兼备心怀天下者方可胜任,册封太女,事关凤鸣大计,万万不可草率,望吾皇再行斟酌。” 此话就比较委婉了! 但是凤珏是个老狐狸,一眼就知对方何意,不过就是想用天下百姓来阻止她册封太女,若是不同意,那就是寒了万民之心。 凤珏对此嗤之以鼻,她当初上位靠的可不是百姓,而是… 想到此处,凤珏眸底划过痛恨,继而睨向众人:“你们呢?也是如此认为?” 百官纷纷低头,一阵沉默,是个人都能看出对方已然在暴怒边缘。 然,这世上总有例外。 武擎手持玉板走出,躬身道:“皇上,微臣认为文尚书所说甚是在理,望皇上以万民为众,收回城命!” 此言一出,众人脑袋又低了两分。 无人不知皇上狠辣专权,敢出声让其收回城命? 真是活得太舒服了! 百官尽量与武擎拉开距离,以防殃及池鱼。 武擎气恼看了眼众人。 呸,这群溜须拍马狗东西! 转而直视前方,表示坚持己见。 那气势叫一个宁死不屈! 君轻神识扫过,嘴角微勾,莫名觉得此人分外有趣。 凤珏并未发怒,这人是个纯臣,出身兵部,当初逼宫,对方出力不少,向来直言不讳,学不来百官玲珑心思。 但此事关君轻,即便是老臣亦不能撼动她意。 目光落于君轻身上,蟒袍甚是合身,今日这个太女她是封定了! 凤眸扫过全场,威严道:“五皇女凤君轻人品贵重,有旷世之才,即日起,可出入文德殿辅佐政务,愿其早日熟识,平复百官之忧。” 话至此处,凤珏眸光深邃几分,继续道:“除此之外,明年攻打南玥,朕欲带其御驾亲征,开疆拓土,福泽万民,功在天下!望其早日担负天下之责!” 话落,百官眼神各异,几位皇女更甚! 不过二者所重之处各有不同。 百官则是认为君轻乃一文官,怎可带兵打仗? 岂非胡闹?! 圣上就不怕此事笑掉天下大牙? 万民动荡! 而三位皇女则是在意凤珏真正意图,要知道天下之任乃为帝王之责,也就是说母皇已然认定对方就是凤鸣下任帝王。 让其出征不过就是为了使对方登基名正言顺! 真是好一番苦心。 凤凌瞥了眼君轻,眼中沁出不甘! 凤桉则是紧握双拳,眼眸赤红,好似君轻杀了她全家。 凤澈眸底愈发晦暗,指尖微颤,带着隐忍。 武擎见皇帝不打算理会百官之意,些许愤懑,还想再次谏言,却被凤珏冷眼扫过。 “此事朕意已决,今日朕是来通知各位,并非征求各家意见,众卿家莫要忘了身份!朕才是凤鸣帝王!” 这话就很重了! 你若反对,就是逆臣,当诛! 这个险,谁敢冒? 怕是活腻了?! 武擎讷讷闭嘴,不甘不愿回到原处,只余一双虎目瞪着君轻。 君轻嘴角隐隐勾起,这个人确实有意思。 而三位皇女中,凤凌凤澈各怀心思,沉默不语,只有凤桉这个莽人,双目几欲喷火,紧盯君轻。 大魔王自是你盯任你盯,表示生来就是万众焦点,毫不怯场。 凤珏冷冷斜了凤桉一眼,继而看向傅海:“宣旨。” “是。”傅海恭敬上前,打开圣旨,百官齐齐下跪,当事人君轻却分毫不动。 “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五皇女凤君轻、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俯顺舆情。于凤鸣天启二十四年四月十六日、授凤君轻以册宝。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圣旨读完,傅海走上前躬身递于君轻。 君轻淡淡接过,并无任何表示。 大戏落幕,凤珏也该退朝了,她还要回家陪小娇娇。 眼眸微抬,带着催促之意。 凤珏老脸些许僵硬,有点怀疑,若是再不退朝,对方就能甩袖而出。 正正脸色,扫过众人:“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百官:“…” 这个场面,有事也不敢奏好吗? 纷纷再次下跪高呼:“吾皇万岁。” 君轻满意了,不等凤珏走下台阶,已然脚底抹油往宫外赶去。 小娇娇,本魔来啦… 等百官再次起身,首位空无一人! 众人嘴角抽了抽。 瞥了眼自家皇帝脸色,却见神情如常。 不禁心中一凛,互相对视几眼,心照不宣。 第133章 妻主无敌(46) 凤珏走后,百官陆续退场,出了宫门,三五好友齐聚一堂共议太女之事,而三位皇女则互看几眼,意思心知肚明。 君轻抬脚回到不离院,已然日上三竿,匆忙闪进屋中,就见萧离在笨拙穿衣。 听见门口动静,少年扭头看了过去,恰见君轻着一身玄红蟒袍快步而来,端得是仪表堂堂,龙章凤姿,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一个呆愣,手中衣衫滑落,露出如雪玉肌,凉意袭来,少年清醒两分,羞得躲进被窝。 君轻:“…”小家伙这是在勾引我? 唇角如勾,一把将人捞了出来,拿过衣衫给其穿上,指尖有意无意碰过对方腰肢。 “身子养得不错。”忽的,君轻凑近对方耳蜗,戏谑出声。 惹得萧离俏脸臊红如血,似要滴下, 羞瞪君轻一眼,却不想媚眼如丝,引得大魔王兽性复发,将人按在怀里好一顿猛亲。 让你勾引老子! 萧离:“…” 约莫过了一刻钟,少年桃眸几近迷离,君轻才狠心松开对方。 给其穿好鞋袜,长臂一揽,搂入怀中,抱去偏房洗漱。 两人你投我喂方罢,门外就传来护卫通报声:“主子,宫里人来了,问您可已准备妥当?” “嗯。”君轻淡淡应了声。 萧离闻言,眸光渐亮,等到搬进东宫,他便可常去看望君不离。 君轻眸色几不可查暗了几分,拿过毛巾擦净对方嘴角。 不远处茶楼内,三位皇女看着沈府门口宫人进出,一派匆忙,眼神极其复杂。 凤桉冷哼一声,一拳砸在茶桌之上:“这个沈君轻是不是皇家血脉还不一定!母皇就让其住进东宫,太过草率,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语罢拿过酒壶自顾自斟满,直到酒液溢出,滴于桌面之上。 凤凌微垂眼眸,自凤骁被擒,她一路回京,就马不停蹄私下调查当年之事,也只堪堪知晓眉目。 若是消息无误,这个沈君轻必是那人之女。 只是不知为何,对方侍夫身份并未被皇家承认,母皇登基后,此人便再无踪迹,如同人间蒸发,线索从此而断。 “三皇姐你在想什么?”凤桉猛置酒杯,语气微重。 凤凌敛起思绪,转动手中茶杯:“若非已证实皇家血脉,母皇绝不会这般动作。” 凤澈唇瓣意味不明扯起:“照三皇妹之意,想来是知道其中一二了。” 凤凌眉宇微隆,犹豫一瞬,微微点头:“确是知道一点。” “哦?皇妹可否细说?”凤澈把玩羊脂玉的手一顿,嘴角笑容得体。 凤桉也停下喝酒动作,双目紧盯凤凌。 扫了二人一眼,凤凌又将视线落于茶杯之上:“只知此事与一位名为沈宛之人有关,若是所料不错,这个沈君轻就是对方与母皇之女。” 凤桉双眼瞬间睁大,难以置信。 她怎不曾听闻母皇还有此等风流韵事? 还弄了个私生女出来? 这简直就有悖皇家尊严! 凤澈听完,神情依旧,若有所思道:“这个沈宛皇妹可知是何人?” “是前任户部尚书沈清之子,多年前与沈家断绝关系,没人知道为何?而母皇登基后,这位沈大人就被贬官调离京城。” 凤凌语罢,室内三人齐齐陷入沉默。 只怕此事涉及前朝辛密,与母皇登基有关,想到此处,三人眸底晦暗几分。 凤澈瞥了对面两人一眼,拿起一块糕点轻嚼,神色微沉。 沈府门口,宫侍们动作很快,到了酉时,晚霞铺满天际,东宫一切已然拾掇完毕。 君轻拗不过萧离,抱着人在东宫到处转悠。 少年眸光璀璨,四处打量,甚是好奇,直到天边收起最后一缕亮光,两人才回卧室。 洗漱过后,君轻将人放上床榻,盖好被褥:“我要出去一趟,片刻即归,你且先休息。” 沈寡夫之事也该解决了! 萧离疑惑皱眉,拽住对方衣角:“妻主要去哪?” 这都晚上了。 君轻将对方双手塞了回去,扯谎道:“刚至此处,东宫些许琐事还需为妻亲自处理。” “哦。”萧离轻眨桃眸,似是信了。 “乖,等我回来。”君轻在对方额头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萧离摸了摸脑门,耳尖泛红。 沈寡夫自打昨日面圣完毕,就一直待在东宫,准备君轻入主事宜,忙碌一天,心神却愈发不宁,刚要睡下,忽听得外间传来一道开门声。 心底莫名惊起,赶忙穿好衣物,上前查看,恰见君轻迈步而入。 沈寡夫微愣,正欲行礼,君轻清冷之声倏地响起:“你该上路了。” 沈寡夫以为听错了,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君轻再次出声:“萧离的药是你放的。” 沈寡夫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腿脚些许不稳,强作镇定道:“小主子,你在说什么?奴才不…” 话未说完,便被君轻打断:“你想说你不知道?我看你是明知故犯!他于我而言就是逆鳞,你却非要置他于死地,念及你照顾沈君轻多年,会给你个痛快。” 沈寡夫听清话中之意,瞳孔急缩,惊恐异常,刚要出声大叫,咽喉就已被君轻拧断,豁然倒地。 只余一双眸子,还死死瞪着君轻。 手中药粉挥出,不过一吸,尸体化为一滩水迹。 君轻吹落指尖残渣,转身离开,瞬间,室内一片漆黑。 月光穿窗而入,带着森森寒意,撒在那滩水迹之上,反着银光,于这漆室之中,格外清晰,映出房顶黝黑,无端令人发毛。 这里是东宫啊,自古冤魂无数,今夜又多了一条… 君轻回房,重新洗漱一番,换上干净衣衫,抬脚走至床榻,就见萧离脸染红霞,嘴角翘起。 “怎么?睡不着?”君轻上床将人搂入怀中。 “嗯。”少年耳根红了红,脑袋埋进对方怀里。 “呵…”君轻轻笑一声,继而低头凑近对方耳边:“三个多月了,莫不是小离儿想了?” 少年愣了愣,半晌羞得俏脸绯红横生,恼道:“妻主你又不正经了。” “是吗?若是为妻不落实此话,岂不冤枉?”君轻嗓音些许暧昧。 萧离闻言,吓得往被窝中躲去,却被大魔王禁锢在怀,声音隐忍:“再等等。” 少年松了一口气,安静趴在对方怀中,不久便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第134章 妻主无敌(47) 与君轻二人安然入睡不同的是,京中百官因为早朝一事彻夜失眠,三位皇女更甚。 君轻太女之位被皇帝一锤定音,不容更改,百官再是不服,也得忍着。 但早朝时总会找事刁难对方,想让其难堪。 然而我们大魔王依旧老神在在,要么垂眸沉默,要么出口怼到你怀疑人生! 气得百官就差当场吐血三升,一命呜呼。 凤珏则是端着帝王架子,一本正经看戏,偶尔还会帮上君轻两句。 这更让百官觉得凤鸣未来堪忧。 尤其是武擎,夙夜难寐,每日早朝忧心忡忡,看向凤珏之时,那眼神犹如在看亡国之君。 惹得皇帝就差拿东西砸了。 后来被凤珏寻事扔进军营虐了一个月,出来后老实不少。 早朝时整一只鹌鹑,缩着脖子,眼神幽怨,如同在看负心人。 凤珏:“…” 话说回来,君轻虽然说话气死人不偿命,但对方所出之法确实有效。 郦河水患一事困扰凤鸣多年,在其策略之下缓解不少。 除此之外,君轻亦插手了农事,丰富百姓作物,提高粮食产量。 田税又做相应调整,使得百姓轻松不少,不说丰衣足食也不会饿死,对这位太女呼声高涨。 凤珏则趁机囤积粮草,为来年开春打仗做准备。 至于军事上,君轻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扔出几张武器图纸。 若是真用轩辕剑杀退三军,亡灵太多,恐会引来天道追杀。 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上天道不知胜算几何? 每个位面都有其规则,两国交战其实就是气运之子对决,只要不是生灵涂炭,天道该是不会管的。 也就是说,她只能披着位面之人的皮囊,做幕后推手,在恢复实力之前,天道还是要忌惮几分的。 有君轻这个外挂在,凤鸣国力日见昌盛,百官对于君轻已然心悦诚服。 尤其是武官,对其更是唯命是从。 一时间太女光辉胜过帝王,凤珏没有任何表示,神色如常。 而三位皇女内心却更加复杂。 凤鸣兵强马壮,很快就引得周边小国自危,凤珏对于那些个犄角旮旯根本不屑一顾,下令开春三月就挥兵南下。 武官齐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倒是君轻在几个月前便不再参加早朝,闭门不出,专心陪夫郎。 这日子整得萧离水深火热,日夜颠倒,从未踏出东宫一步。 君不离已然被忘得一干二净… 寒来暑往,时间转瞬而逝,凤鸣大军开拔。 京城留二皇女凤澈监国。 此刻,已然是一个月后,大军行至边境,凤鸣南玥以及西湫三国接壤之处。 君轻抱着萧离下了马车,凤珏扫了一眼,没说什么,看向君轻,大手指向南方:“以后,这些都会纳入我凤鸣版图!” 眸中尽是志在必得! 君轻淡淡瞥了一眼,神色不明。 攻打南玥,初衷是为接回沈宛,可如今怕已不是了。 能为了皇位亲手送出心爱之人,这般狠心,君轻不信,接回人后,对方能就此收手? 灭南玥恐已成执念! 而沈宛就是心魔! 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人啊,经历最初痛苦之后,早已清醒,时间是个磨人精,能冲淡一切爱恨。 南玥二十几年,朝夕相处,佳人心是否还在,谁能说得准呢? 没有人可以在利用完人后,还要求对方待你如初。 爱情,不过是块遮羞布,不至于使得对方野心太过赤果果。 你看,我灭掉南玥,是因为爱你,这里让你不堪回首,多么感人啊… 凤珏见君轻神色不变,表情些许僵硬,看向众将士吩咐道:“原地安营扎寨,休息三日,攻打南玥。” 君轻对此毫无意见,低头看向怀中之人,憋了许久,也该解解馋了。 萧离心底毛了毛,撇过视线看向别处。 倏地,眼眸升起疑惑:“妻主那是什么?” 萧离伸手指向一处。 君轻将对方手指塞回怀中,顺其目光看去,是块红布。 “南玥旌旗,该是往年打仗留下的。” “哦。”少年点点头,忽的眸露惊恐,惊呼一声缩回君轻怀里。 君轻朝远处看去,土中赫然镶着半截头骨,些许泛黄。 皱皱眉,南玥最近一次打仗是在三年前,按理说尸骨早该化为黄土,怎会出现在此? 看起来还挺新鲜。 凤珏走了过来,解释道:“去年南玥和西湫打了一仗,不过规模太小,并未引起太大动静,像这种战役,不说南玥,我凤鸣也会发生,等此次大胜回朝,这些小国也该着手处理了!” 君轻听完,并无多少触动,只是将怀中之人搂紧些。 凤珏瞅了一眼,没说啥,转身查看营帐安扎得如何。 “怕了?”君轻摸了摸少年脑袋。 “嗯。”萧离嘟囔出声。 “那你还非要跟来?”君轻戏谑道。 当初她还没提此事,萧离就闹着要同去,差点没把她高兴坏。 少年赧然,在君轻怀里拱了拱。 “当初为妻在洪记赌坊杀人怎生不见你皱眉?如今倒是怕了?” 君轻可没想放过他。 萧离歪了歪脑袋,呆呆愣愣,好像有这么回事。 君轻被少年这个表情逗乐了,抱着人就往营帐而去。 这三日,君轻二人闭帐不出,整日探讨生命起源。 直到大军开拔前一日,凤珏耐不住了,打算找其商议打仗事宜,却被对方一句话挡了回去:“明日事明日说。” 语罢,低头继续干活。 凤珏则是气得在营帐门口怒瞪好一会儿,走时还气骂一句:“没出息!” 君轻唇角微勾,看向身下之人,已然累晕,内心异常满足。 没出息,也认了。 一夜,帐中又是云雨未歇。 时间推移,朝阳羞着大红脸悄悄露出脑袋,草木之上,水珠盈盈,于光之下,剔透生辉,染上薄红。 如此盎然之景,却上演着世间罪恶,战火纷飞,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君轻恍惚一瞬,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黑红交织,血腥遍布,厮杀如狂,处处皆是死气,绝望深沉如渊。 君轻很清楚她从未踏足这个地方,那般压抑,黑暗,暴戾,杀戮… 像是…牢狱。 修炼万年,从修真界一路升至神界,各种牢狱她见过不知凡几,但从未有一个能于脑中那处重叠。 这些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35章 妻主无敌(48) 收回思绪,看向怀中之人,发现对方呆愣异常,双目无神。 倏地,如同看见什么恐怖之物,浑身颤抖不停。 君轻眉头微蹙,将人搂紧:“怎么了?” 少年半晌回神,待看清君轻容貌,松了口气,似是累极了,沉沉睡去。 君轻隐隐察觉不对,将人抱上马车。 须臾,大军开拔南下。 车内,萧离如同做了噩梦,眉头皱起,十指紧抓君轻衣衫不放。 君轻眸底晦暗,手指翻飞,一道圣光射出,直入少年眉心。 萧离秀眉渐渐舒展,呼吸均匀,安然入睡。 而君轻却盯着指尖,陷入沉思。 若是没有看错,方才圣光之中夹杂着五彩之色,那般纯净,像是…功德之力。 这绝非她本命圣光所拥有的。 功德力世间稀有,必须十世为善方能积聚一缕。 她自问并非好人,杀戮万年,行善积德与她而言就是天方夜谭,怎会有功德之力? 这绝不正常! 前几个位面她并未使用圣光之力,无法确定功德力是从何时拥有的。 但能确定的是,必是在这几个位面之内。 君轻阖上双目,脑中闪过这几世画面,依旧不能得出结论。 “蠢兽,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君轻指尖再次凝出圣光。 某兽隐身而出,盯着君轻指尖看了好一会儿,疑惑出声:“主人怎么会有功德之力?大人说过功德力来自灵魂信仰,极其难得。” 说着,萌脸皱成包子,大惑不解。 “灵魂信仰?”君轻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她杀人如麻,手染鲜血,手下之魂无数,天道没收她都是奇事,怎会有人信仰于她?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低头看向怀中少年,若说这六界有什么能让她区别以待的,仅有此人了。 可之体,天地不容,灵魂碎裂,根本产生不了信仰。 不是他,会是谁呢? 君轻思索无果。 伸手抚过少年眉眼,私有所感,萧离嘴角微微翘起,往君轻怀里拱了拱,寻个舒服位置继续沉睡。 君轻眸色深了几分,想到对方异样,她隐隐有些猜测,眼底划过暴戾,心疼将人搂紧。 到了下午申时,马车忽的停下,缘是凤珏收到前方探子急报,南玥军队驻扎于三十里外。 凤珏下令就地安营扎寨,集结众将领商议打仗事宜,作为一国太女,君轻自然也在其列。 然而大魔王直到萧离睡醒,才抱着人姗姗来迟。 众人见她过来,纷纷躬身行礼。 君轻微微颔首,走至自己位置坐下,目光吝啬看了凤珏一眼,继续盯着萧离。 凤珏老脸些许尴尬,轻咳几声与众人继续商讨明日战事。 京城二皇女府。 “先生认为此次攻打南玥胜算几何?” 凤澈拿起一颗黑子淡淡放下。 中年门客稍一思索夹起白子道:“若是以前只有五五之数,如今有太女坐镇,此仗没有十成亦有九成。” 凤澈闻言,嘴角意味不明弯起:“先生觉得太女如何?” 语罢落下一子。 中年门客执棋之手一顿,抬眸看向凤澈,眼神晦涩:“深不可测!” “太女确非常人。”凤澈垂眸轻放棋子。 “此人于凤鸣,如同神助,如今朝中局面恐怕再难翻转。” 女人放下白子,继而看向凤澈:“殿下心乱了。” 凤澈扫向棋盘,大势已去,嘴角笑容依旧:“看来此次是澈心急了。” 女人摇摇头,目光复杂,最终无奈叹口气。 凤澈起身,右腿些许颠簸,慢慢走至廊檐下。 此刻阳光正好,稀稀疏疏落于地面上,如同星光撒落人间。 正是三月莺时,尚有凉意,微风过处,吹落一树桃红柳绿,也吹乱不少人的心。 时间正常前行,凤鸣大军一路高歌猛进,遇神杀神,无一败仗,局面呈现碾压之势。 凤珏坐在高头大马上,朝着大军末尾那辆马车看去,皱皱眉。 这个女儿,要她说什么好! 整天围着夫郎转,她这张老脸迟早被她丢尽! 叹口气,收回目光,重重落下一记马鞭,继续南行。 南玥皇宫。 御书房内,南宸看着一沓沓边关急报,气得直摔东西:“这个凤珏真是好样的!为了一个男人居然如此欺辱我南玥!” 一旁紫衣男子见状赶忙出声劝道:“还请陛下息怒,边关事情紧急,陛下万万不可伤了身体。” “朕怎么息怒?都这么多年了,这只老狐狸还没死心!” 南宸愤愤踢倒香炉,炉盖松动,香灰四散。 男子眼珠一转,眸底划过阴鸷,建议出声:“陛下,此事既因宛贵君而起,不如就由他来解。” 南宸脸色瞬间由怒转狠,伸手掐住对方脖颈:“依你之意是想让朕将宛宛双手送回?” 南宸五指渐收,嗓音危险。 男子俏脸涨红,拼命摇头,抓扯对方手腕。 南宸松开手指,将人甩至一旁:“摆驾紫云宫!” “诺。”宫侍纷纷低头开路。 人走后,男子眼底浮现怨毒,五指紧握成拳。 都这么多年了,陛下眼中还是只有他!如今国事紧急依旧如此,让他好恨呐! 紫云宫。 一位模样与君轻七分相似之人着一身白衣轻抚长琴,眉间忧愁淡淡。 恰此时,一名侍人跑了过来,急急行礼:“贵君,陛下来了。” 男子弹琴动作一顿,瞥了眼侍人:“你就说本宫今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语罢刚要起身回屋,一道明黄身影赫然而现。 “所有人都给朕下去,宛宛你留下。” 沈宛脚步豁然停止,闭了闭眸,转身看向来人躬身行礼:“臣侍参见陛下。” 声音不悲不喜,毫无波动。 南宸上前一把扣住对方手腕,狭眸微眯:“你可知凤珏又在攻打南玥,我南玥兵士死伤惨重!” 沈宛吃痛,努力挣开对方:“不知。” 南宸笑了,手中劲道愈发大了:“你会不知?这么多年你一直私下打探凤鸣,你以为这些事朕都不知道吗?说,你可有告诉他们什么?那边可有回信?” “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宛摇头,使劲挣扎。 第136章 妻主无敌(49) “宛宛,都二十多年了,寡人对你如何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为什么你就不能给寡人一次机会?” 南宸狭眸泛红,抓紧对方手腕走近几分:“当初若是寡人没走,你见到的就是寡人,凭什么朕救了你却让凤珏担了恩?” 语罢情绪些许失控。 而沈宛在其话落,瞪大杏眸,嗓音颤抖:“你,你说什么?” 南宸努力压下心头怒火,重复道:“当年你跌落山崖,明明是朕救的你,最后却便宜了凤珏那只老狐狸!若非朕当时要躲避几位皇女追杀,境遇凶险,朕定带你回南玥!宛宛,你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 南宸嗓音似乎带着乞求。 沈宛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身子微颤,脑袋混乱,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南宸连忙将人接住,紧搂入怀。 些许懊恼自己失态,明明保持了二十多年,今日定是被边关之事冲昏了头脑。 将人抱上床榻,唤来御医,一刻不离守在床畔。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凤鸣大军如同雨后春笋,势不可挡。 南宸忙得焦头烂额,若再这般打下去,只怕不出半月,世间再无南玥。 恰此时宫人来报:“陛下,宛贵君身边侍人过来,说有急事要见您。” 一听到宛贵君三字,南宸瞬间打起精神:“让他进来。” “诺。”宫人急忙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侍人满脸慌乱快步而入,急急行礼道:“陛下,宛贵君他,他…” “宛宛怎么了?”南宸紧张出声。 “宛贵君醒来后就要自杀。” “咣当…” 南宸手边玉杯瞬间落地,碎裂成渣。 起身,身体晃了晃,脚步些许酿跄往殿外走去。 紫云宫内。 沈宛自杀失败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若非知道对方还活着,都会误人成死人。 南宸慌忙而入,就是见到这副场景,霎时心疼得要无法呼吸,伸手将人搂入怀中,颤声道:“宛宛,你不要吓朕。” 沈宛依旧毫无动静,脸色惨白,没有生气。 “宛宛,是朕不好,朕不该发脾气,朕不该质问你,更不该对你动手,是朕之错,你原谅朕好不好?” 南宸手足无措,后悔万分。 沈宛仍然没有反应。 半晌,南宸闭了闭眸子,像是老了几十岁,苦涩出声:“也罢,你若真想回凤鸣,朕放你回去便是。” 沈宛杏眸动了动,不知想到何事,眸光渐渐黯然。 南宸见其无动于衷,心情甚是复杂,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对方虚弱出声:“我不想回凤鸣,我要去龙息寺。” 南宸闻言,又是震惊又是苦涩,自嘲道:“原来你讨厌朕至此,宁可自杀宁可出家都不愿与朕相守,呵…” 笑着笑着,南宸些许癫狂,眼角滑出老泪,顺颊而下,擦过沈宛耳边。 沈宛心脏突然有些疼。 眼前之人陪了他二十几年,无微不至,除了自由,事事以他为先,力排众议立他为贵君。 可是,也是这个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无法原谅她。 对她,他该是恨的,为何看到对方这般无力,心脏会止不住抽疼呢? 还有凤珏,孩儿之死,她亦是帮凶,这两人,他都无法释怀。 半晌,南宸止住笑声,见怀中之人事不关己般发呆,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人生忙碌一场,什么都未得到,而南玥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 让对方去龙息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能免其遭受战乱之苦。 阖上眼睛,把人搂紧些,似要生离死别,喑哑出声:“朕答应你!” 字字如千斤重。 沈宛在对方话落,如同失去什么重要之物,下意识拉住南宸将松的手。 南宸死寂的心突然跳动一下,低头看向怀中之人。 已然不是二八年华,却依旧楚楚动人,些许恍惚,眼前之人似乎回到初见之时,悬崖底下,礁石之旁,俏脸苍白,脆弱如同荼靡。 “宛宛。”南宸低低出声,犹如情人间的呢喃。 沈宛赶忙松手,嗓音平静:“陛下,该回了。” 南宸自嘲一笑,将对方放平,盖好被褥,酿跄起身,还未走几步,轰然倒地。 众人吓了一跳。 沈宛虚弱起身,吩咐人去请太医,与众人合力将其抬上床榻。 没多久太医急忙跑来,不少侍夫亦闻风而来。 一番诊断后,太医出声:“陛下长期心绪不畅,抑郁成疾,又突受打击才致昏迷。不过,众小主不必过度忧心,让陛下好生休息,酉时就能醒。” 众人这才松口气,继而齐齐看向沈宛,带着嫌恶与怨恨。 而沈宛只盯着南宸,心情复杂,胸口沉闷,似要窒息,也昏了过去。 侍人们又是一惊,太医赶忙把脉:“宛贵君三天未进食,受了打击,这才晕厥,补充点蜜水即可。” 侍人再次松口气。 君轻这边,一路顺利,凤珏大手指向前方:“再拿下三座城池,就能兵临闫都,只要闫都一破,我凤鸣大军就能直捣皇城,这次我定要拿下南宸狗命!” 以还当日之恨! 君轻面无表情瞅了她一眼,她完全不想打仗。 日夜兼程,天天干看着萧离吃不到,愁啊! 焦躁得她想拿剑杀人! 压下心头躁动,抱着人就往临时营帐而去。 狠狠咬了几口才松开对方。 萧离瘪瘪嘴,疼得沁出泪花,甚是可怜。 这般模样激得君轻暴戾陡升,想要摧毁对方,眸底猩红弥散。 萧离被对方吓了一跳,小声呜咽。 君轻渐渐回神,平复那抹疯狂,将人搂紧些,嗓音喑哑:“乖,不哭,妻主错了。” 结果萧离哭得更大声了。 君轻眸底暗了几分,又有复苏之势。 深吸几口气,手背青筋爆起,努力抑制那份冲动。 约莫过了一刻钟,萧离哭声渐歇,睁着水眸看向君轻:“妻主坏,不理你了。” 语罢将头扭到一边,两腮鼓起小包子。 君轻眸色微暗,撇过视线,转移话题道:“该吃晚饭了。” 萧离:“…”每次都这样! 气呼呼的,在君轻肩头咬了一口。 君轻:“…” 默念几遍清心咒… 第137章 妻主无敌(50) 紫云宫。 傍晚之时,南宸醒了,扫了眼四周,并非寝宫。 刚起身,就见侍人跑了过来。 “何事如此慌张?”南宸皱眉出声。 侍人跪地行礼道:“陛下,宛贵君三日未尽食,已然昏迷,至今未醒。” 南宸闻言,心脏猛地高悬,匆忙下床,跟着侍人来到偏殿。 室内,沈宛还在沉睡,似有所感,眉头微蹙。 半晌缓缓睁开杏眸,恰见南宸担忧看来,心下莫名松了口气。 “好点没?”南宸温声开口。 “嗯。”沈宛无力点头:“陛下身子如何了?” 南宸受宠若惊,二十多年头一回被眼前人关心,一时间手足无措,耳根泛红,像个毛丫头。 讷讷道:“我,我没事。” 连自称都变了。 沈宛眼神复杂,在对方帮助下坐起身。 正此时,侍人手端米粥走了过来:“贵君,您三日未进食了,还是吃点吧。” “嗯。”沈宛并未拒绝。 南宸扫了眼侍人:“给朕就好,你们全都退下。” 侍人纷纷领命而出。 人走后,南宸笨拙舀了勺粥,吹了吹,差点溅得到处都是。 这般模样甚是滑稽,惹得沈宛不禁一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南宸眼睛似要粘在对方嘴角。 沈宛赶忙敛起表情:“还是我自己喝吧。” 语罢就要接过玉碗。 结果被南宸拿得远远的,死活不给:“朕可以的。” 说着又重新舀了一勺,轻吹几下,忐忑道:“你尝尝,可烫?” 沈宛依言照做:“刚好。” 南宸喜不自胜,愈发认真,又喂了几勺,忐忑出声:“宛宛,不要出家可好?” 语气带着一丝乞求。 沈宛喝粥动作一顿。 她是接受不了他出家才昏过去的吗? 心口突然闷闷的。 半晌点点头。 南宸一喜,舀了勺粥,吹了吹:“宛宛,给我一次机会可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沈宛没说话,咽下口中之物,陷入沉默。 南宸霎时心慌,抓住对方手腕:“我们可以归隐,只有我们两人,宛宛,答应我好不好?” 沈宛身体一僵,盯着眼前之人,神情愈发复杂,不知过了多久,在对方几近绝望时出声:“好。” 南宸瞬间呆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沈宛皱皱眉,抬眸看去,不禁有点想笑,压住嘴角:“陛下,粥要冷了。” 南宸回神,些许赧然,继续手下动作,喂了几勺,急切出声:“那,我们今晚,不行,明晚走。” 沈宛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南宸心脏蓦地提了起来,想到什么,拯救道:“宛宛,当初那个孩子应该没有死。” 沈宛猛地抬头,抓住对方手臂:“你,你说什么?” 南宸内心更加忐忑:“若是密探消息无误,她现在应该就是凤鸣太女凤君轻。” 话音刚落,沈宛身体微颤:“你,没骗我?” “嗯,这次攻打南玥,她亦在其中。” 南宸紧盯对方,不错过任何表情。 沈宛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里面夹杂着一丝释然:“那就好,就好,活着就好。” 语罢,杏眸泪花点点,顺颊而下。 南宸心疼极了,伸手擦净,忐忑道:“那,你可还愿与我归隐?” 沈宛抬眸直视对方,半晌,又是一笑。 不同以往,这次是由心而发,眉如春山,艳萍秋波,迷得南宸失了神。 “陛下,再不喝完,就真的冷了。”沈宛好笑看着她。 “哦,哦,对,赶紧喝…”南宸已然毛了手脚,笑得如同傻子。 喂完粥,南宸将人放平,急忙出殿安排秘密出宫一事。 半个月后,凤珏举兵攻破南玥皇城,一刻不误直奔皇宫搜寻沈宛。 然而只找到对方所住宫殿,空无一人。 除了沈宛,南玥皇亦不见踪影,凤珏气急,双眼赤红,派人四处巡查,大街小巷皆是二人画像,还是无果而回。 君轻扫了眼怒火中烧的帝王,依旧面无表情,抱着萧离在皇城转了一圈,想着得早日回去,和小家伙酱酱酿酿。 恰此时,有两道视线射了过来,甚是复杂。 神识扫过,君轻嘴角微勾。 某个角落,一对老人相互搀扶,腰背佝偻。 “宛宛,你已经看到了她,这下可以走了吗?” 南宸压低嗓音出声。 沈宛眼角流出晶莹,不舍收回视线,淡淡点头:“嗯。” 南宸心下一松,再不回头,牵着人往远处走去。 夕阳余晖柔柔撒下,落于两人肩头,将影子拉得很长,相互交叠,无法分离。 君轻望着两人背影,眸底神色不明。 凤珏最后赢了天下,却输了全世界! 真冷啊… 低头看向怀中之人,少年正四处打量,甚是好奇。 君轻唇瓣扯了下,眸光温柔如水,俯身在其额头落下一吻,似要吻到天荒地老,很久很久才舍得放开,却抱得更紧了,想将人融入骨血。 次日早上君轻就带着萧离赶回凤鸣,凤珏却没走,继续查找沈宛下落。 那架势就是要翻遍南玥每寸土地,弄得手底下兵将日夜不休,敢怒不敢言。 整整搜查一个月,依旧杳无音信,气得凤珏双眼充血,有些癫狂,对着手下众人怒吼:“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没仔细搜找!去,再给朕找!找不到朕就砍了你们脑袋!” 众人闻言,又怒又怕,认命办事。 又过了一个月,凤珏方班师回朝,一路不曾停止搜寻,仍然无果。 早朝之时不顾众人反对,决定出兵攻打东莱和西湫。 几个大臣出言劝阻,皆被斩首,为此,朝堂之上无人再敢出声。 因为凤珏的决定,君轻没少收到百官请柬,都希望她阻止皇帝出兵,大战刚结束,最是脆弱,该休养生息,攻打两国之事可推后。 君轻本不打算理会,但想到功德之力,鬼使神差应了下来。 抬脚走进昭和殿,凤珏正在疯狂查看两国地图,边上站着几名大将,均是低头沉默,只听对方一人说话,安排出兵计划。 众人见君轻进殿,如同看到救星,目光乞求。 君轻扫了眼几人,面无表情道:“都下去。” 众人纷纷看向凤珏,一动不动。 凤珏计划得好好的,被人打断,甚是不悦,皱皱眉道:“先出去,等会继续。” 第138章 妻主无敌(完) 众人闻言终于松口气,快步而出。 人走后,凤珏脸色不愉看向君轻:“何事?” 君轻面色如初,走上前拿起地图扔在地上:“此刻不宜发兵。” 凤珏一愣,继而大怒:“朕才是凤鸣的王!什么时候出兵朕说了算!” 整个人如同暴怒的狮子。 君轻微抬眼皮,毫无波动:“沈宛他并不在东莱和西湫。” “你说什么?”凤珏猛地起身拽住对方胳膊,双目一错不错盯着她。 “他选择了南宸。”君轻继续补刀。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凤珏眸子危险眯起。 君轻甩开衣袖,淡漠道:“我看着他们走的。” 话音刚落,凤珏双目猩红,怒吼出声:“你这个逆女!逆女!” 拿起玉杯就往君轻身上砸去。 君轻侧身躲开。 凤珏怒火不减反增,抄起一沓奏折扔了过去。 君轻皱眉,广袖一挥,透明屏障结出,瞬间,所有奏折纷纷掉落,在地面形成弧线。 这一幕把盛怒的帝王惊得回神,凤珏眼神升起惊恐:“你,你…” 指着君轻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君轻面无表情,撤回结界:“南宸为了他能放弃天下,而你…不能。” 凤珏一愣,半晌泄气般坐回椅中,闭上眸子,陷入沉默。 君轻觉得心诛得差不多了,转身打算离开。 就听凤珏声音沙哑响起:“即日起,朕打算退位。你…择日登基吧。” 语罢,整个人如同被抽走生机,瘫软于椅中,一动不动。 君轻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我不会登基。” 说完再不停顿,径直出了大殿。 几位大将赶忙围了过来。 君轻扫了一眼:“出兵之事暂停。” 几人闻言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瞬,心脏再次高高提起。 昭和殿内,凤珏笑声癫狂,凄凉,声声啼血,永远得不到救赎… 君轻这边,刚踏进东宫,就见萧离抱着君不离坐于凉亭之内。 午后阳光透过枝丫滑下,细细碎碎如星辰闪烁。 萧离回头,嫣然一笑,灿若桃李:“妻主。” 君轻心跳有些快,大步迈进凉亭,将人抱起,瞥了眼君不离,皱皱眉:“我们该离开了。” 萧离疑惑抬头:“为何?” 君轻眸光柔和,不答反问:“你想去哪?” 萧离歪了歪脑袋,看向君轻:“妻主去哪我就去哪,还有宝宝。” 前半句听得君轻心情甚好,这后半句一来,脸色就沉了下来。 瞅了眼君不离,从齿缝中挤出一字:“好。” 次日早朝,百官发现皇帝与太女均未出现,甚是奇怪。 等人到齐,傅海捧着一道圣旨踏入殿中,待宣读完毕,百官哗然,齐齐看向凤澈。 没错凤珏最终传位于二皇女凤澈。 这个坡脚皇女! 怎生不叫人震惊? 尤其是另外两位皇女,眼神极尽复杂。 凤澈本人更是愕然,她从未想过母皇会退位于她,扫了眼右腿,内心苦笑一声,看来母皇早就知道了。 起身,抬脚上前领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位二皇女,哦不,新皇的腿是好的? 礼部尚书文峰则一脸淡定,毫无意外。 而一旁两位皇女脸色甚是难看。 半晌众人消化事实,忽的想起君轻。 凤澈登基,那太女怎么办? 恰此时,殿外走进一名女子,正是东宫侍卫,递上木盒道:“主子已带着主夫云游了,不知何时归来,这是太女印。” 话落,众人已然怔愣,不知该如何反应。 凤澈扫过百官,双手高举圣旨,坚定道:“既然母皇传位于我,澈定当兢兢业业,不负期望!不负天下万民!” 众人闻言,纷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 凤桉和凤凌亦然。 凤澈淡淡瞥了二人一眼,眸底晦涩。 一日之内,凤鸣变天,凤澈定在三日后登基。 凤珏则退居万寿宫,成为太上皇,整日闭门不出,诵经忏悔。 凤澈来过几次皆被拒之门外,后来除了必要节日,远远看上一眼,就再没来过。 而此刻,在群山环绕之处,绿湖之上,荡着一叶扁舟,一位白衣女子怀抱少年稳稳坐于船头。 忽的少年睁大桃眸,惊喜出声:“妻主,动了,动了,快拉上来。” 君轻好笑看着少年,手臂一提,一条黑色草鱼赫然浮出水面,继而被稳稳甩进竹篓。 萧离甚是好奇,刚想下去细看,余光就瞥见君不离出了船篷,步履蹒跚往竹篓走去,心脏猛地提起,挣扎要下去。 君轻脸色阴沉,冷眸扫向君不离。 霎时,小人儿顿住脚步,怯怯看向君轻,瘪着小嘴,委屈巴巴。 君轻完全无视,抱着萧离往竹篓而去,少年拎起竹篓,盯着草鱼瞧了又瞧,却不见身后君轻脸色比鱼还黑。 “脏。”君轻一把抢过竹篓,扔到一旁。 萧离瞬间不满瞪着君轻,眼眸控诉。 君轻则是你盯任你盯,享受得不得了。 萧离气呼呼扭过头,惹得君轻一声轻笑,甚是愉悦,惊起不远处一滩鸥鹭… 第139章 妻主无敌(番外) 沈宛,沈家七公子,其父乃一青楼小倌,沈清好色将其赎身。 花无百日红,失宠后就被扔于偏院。 因其父身份卑微,沈宛自出生便不被沈清所喜,与其父相依为命。 其父体弱,在对方幼年便撒手人寰。 沈宛则被迁去废院,日子过得不比下人。 时间一晃而过,少年日渐聘袅,长得清绝无双,这般容貌很快引得家中一干男眷嫉妒。 尤其是沈夫君所出二公子,本要与京中一高官之女结亲,却不想那高官之女初入沈府,不经一瞥,恰见角落中沈清被几名小厮欺负,出于好心,上前帮忙,结果这一帮就失了心。 北方有佳人,倾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想来此话形容眼前少年再恰当不过。 一见倾心,这位高官之女回去后寤寐思之,茶饮难消,为此,经常找借口拜访沈家。 这次数多了,总会被人察觉异样。 沈家二公子发现此事后,沈宛境遇雪上加霜,最后为了一劳永逸撺掇其父也就是沈夫君将对方早日嫁出。 沈夫君同意了,所选之人乃是京中一官员庶女,前不久死了原配,想让沈宛过去做填房。 沈宛自是不能接受,成亲前一晚逃出了府,后被家丁发现,沈夫君派人捉拿。 夜路难行,慌忙之下沈宛跑进绝路,最后不得已跳崖。 因为沈宛逃婚,丢了沈家脸,被赶出家族。 沈宛再次醒来,已然在四皇女府。 凤珏得知南玥太女南宸现于凤鸣,便派人私下打探,后知晓对方是被人追杀至此,遂带暗卫而去,打算插上一脚,从中谋利。 南玥太女,要是利用好了,说不定能助她谋夺大业。 却不知这大业是谋了,但是心却丢了… 一路跟踪到山崖之下,见对方救了一男子上岸,就离开,出于好奇,过去查看一二。 这一看,误了终身…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般男子,世无其二。 得,赶紧把人打包回府。 沈宛醒来后,出于私心,告知对方她是救他之人。 这古代啊,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沈宛见其仪表堂堂,斯文有节,不禁春湖荡漾,情起而深… 由于其身份卑微,皇家自是不会同意,凤珏不得不将人私养于府,知者甚少。 而南宸一回南玥,整日心神不宁,派人搜找当日之人,费了好一番苦心,方打听到对方在凤鸣四皇女府上。 但碍于争夺皇位告急,不得不放下此事,在其成功登基后不久,主动找上凤珏,用沈宛交换兵马。 凤珏不日来信,同意了。 南宸终于抱得美人归,同样也抱回了一生苦乐。 而凤珏却是悔恨终生… 虽是这么说,但若是重来一次,凤珏依然会同意对方要求。 自古皇位争夺就是残酷,且她势力最弱,若是夺位失败,将来必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由她人。 锒铛入狱是必然。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在南宸帮助下,成功逼宫,登基为帝,后为了沈宛,多年派兵攻打南玥。 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二十多年,两国战争不断,就在她想倾覆天下也要灭掉南玥时,君轻来了。 这个女儿如同迷一般,她看不透。 不过自打对方来后,凤鸣日益强盛,这也滋长了她的野心。 短短一年,凤鸣就成长得让周边之国忌惮。 她一刻也等不及,次年春,就挥兵南下,攻破南玥。 然而到了南玥皇宫,空无一人… 人,走了… 他们俩的缘尽了? 她不信,她要翻遍大陆每一处,挖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到。 南玥搜便,依旧没有。 于是决定出兵攻打东莱西湫,却被君轻告知真相。 多么可笑,当年她为了皇位放弃了他。 多年后,他亦为了旁人放弃了她。 自作孽不可活,一步错步步错。 这一次是真的山水不相逢,四下皆无你。 得了天下失了他。 明明是春天,该是暖的,可是她觉得好冷,一片死寂… 心啊,被自己剜得鲜血淋漓,最终落于荒草之地,渗于地下。 呵呵… 活着?死了? 活着不如死了… 不,她要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煎熬啊,惩罚自己。 凤珏也是一位悲剧人物。 生于皇家,很多事…不由己啊… 第140章 逆光而来(1) 烟花三月姹紫嫣红,杨柳垂堤,处处暖意融融。 京城大街小巷热热闹闹,到处充斥着人间烟火气。 恰值傍晚,残阳氤氲如霞,铺了半边天,殷红绚丽。 “卖包子嘞,好吃的肉包子,夫人,您要不要来一个尝尝?” 小贩眼底划过惊艳,殷勤出声。 妇人攥紧手心铜板,面露犹豫。 转过身看向少年:“离儿,咱们先买个包子垫垫肚子,回去之事娘待会再想办法。” 少年微微点头,额边须发随风搁浅唇侧,朱墨交映,煞是鲜明。 小贩见了,又是一阵惊艳。 “来两个菜包子。”妇人放下一块铜板。 “好嘞。”小贩收好钱,捻起两片油纸包好:“夫人,您拿好。” 妇人接过,转身拿出一个递给少年。 少年伸手,骨节分明,稳稳拿好,轻启朱唇,咬了一口。 手中口中尽是温热,使得少年恍惚一瞬,不动声色扫过四周,最终目光落于妇人身上,不确定道:“娘。” 妇人口下动作一顿,美眸微抬:“怎么了?还在担心回乡之事?” 他摇摇头,表情恢复淡漠,低头兀自吃着包子。 妇人不疑有他,拉紧肩头包袱,抬脚往前而去。 少年跟于其后,桃眸微眯,闪过阴狠,嘴角微翘,甚是古怪。 忽的,街道人群涌动,百姓急急退至两旁。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一堆官差推搡着人群,赶至路边,继而躬身迎候马上之人。 少年五指微紧,陷入油纸,回头看向来人,想起什么,大步上前把妇人遮于身后。 恰此时,人群因为慌乱,将妇人与少年挤散,隔于两处。 “啊!!!” 随着一声惊呼,妇人被人挤出,跌坐于地,刚好挡在马前。 马上之人猛地拉紧缰绳,马蹄高高跃起,转向而落。 男人脸色微沉,朝地面看去。 妇人慌忙起身,腿脚发软,还未站稳又要跌坐下去,幸得少年扶住,堪堪站稳。 他睫羽垂落,正欲搀扶妇人往边上走去,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低沉之音:“且慢。” 两人步伐一顿,少年闭了闭眸,没有回头,倒是妇人惊惶看向声源处。 只见残阳之下,马背之上,男人傲然而坐,长眉入鬓,狭眸半眯,鼻若悬胆,唇线刚毅,三千墨发高高竖起,一根玉簪插于其间,麦色肌肤映着残阳,浑身散发着野性。 此刻那双狭眸一错不错盯着妇人,带着一丝偏执。 妇人甚是惊慌,抓紧少年衣衫。 “叫什么名字?”男人嗓音低醇好听。 “……卫、卫无双。”妇人颤声回答。 男人眸底晦涩两分。 恰此时,人群之中有人惊讶出声:“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有些眼熟,竟然是她!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卫无双!” “嘶,你这一说我也记了起来,不是说对方十六年前就被赶出了卫家吗?怎会在京城?” “这哪知道啊,只听说为了一个穷书生和卫老爷决裂,可真够狠的!” “莫不是被人休了?赶回来了吧?” “……” 第141章 逆光而来(2) 人群一阵闹哄,诸如此内的话语传进在场所有人耳中,更是传入男人耳里。 男人眸色深了深,透着危险,扫过众人。 霎时,人群噤若寒蝉,针落可闻。 “抬起头来。”男人目光重新落回妇人身上。 卫无双脸色已然煞白,不敢看向人群,哆嗦抬头,如同受惊之兔。 少年上前一步,将妇人挡于身后,双目直视男人。 男人这才注意到对方,视线扫过他眉眼,勾勾唇:“把他俩给我带回去。” “是。”黑衣侍卫躬身领命。 少年垂眸,任由对方将他拉上马车,全程脸色毫无变化。 只是珀眸深处,划过阴鸷。 还是避无可避吗? 既如此,那就,一起毁了吧… 而对面妇人已然抖如鹌鹑,十指紧抓少年:“离儿,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 少年面无表情,淡淡开口:“大都督府。” “什么?”妇人眸露惊讶,甚是疑惑。 少年不语,微抬眼皮看向妇人,眼神染上复杂。 妇人见对方没有回应,更加无措,缩进马车角落,啪嗒啪嗒掉眼泪。 约莫一刻钟,马车稳稳停下,之前那名侍卫撩开车帘:“夫人公子请下车。” 少年瞥眼妇人,起身搀扶对方下车。 “这里是都督大人的别院,今晚委屈二位暂时在此落脚。” 侍卫例行公事般出声。 少年神色如常,扶着妇人跨过门槛。 侍卫等人进了别院,吩咐管家两句,便翻身上马朝皇宫方向而去。 大都督府内。 “轻哥儿,我的乖孙,再不醒来是想把我这老婆子气死吗?” 一位约莫六十高龄的老妇人坐于床畔,满目含忧看向床上少年。 其后老嬷嬷也是一脸心疼:“二少爷,老奴求您赶紧醒过来吧,您若再不醒,可就要哭坏了老太太。” 剩余下人安静立于一旁,大气不敢出。 耳边一阵嘈杂,君轻眉头微蹙,定定神,缓睁凤眸,恰对上一张皱巴老脸。 银丝如雪,头戴黑色宽边抹额,其上镶嵌祖母绿宝石,几根金钗插于后髻,一对金珠耳坠垂在两侧。 此刻,老妇人紧握拐杖,双目惊喜,沁出泪花:“我的乖孙,你终于醒了,可要心疼死祖母了。” 说着就拉住君轻右手,紧紧攥于手心。 而君轻思绪却停留在“乖孙”二字之上,神识扫过身体,是个女子。 凤眸划过戏谑,有意思。 正这时,一个丫鬟急步跑了进来,行礼道:“老太太,张大夫来了。” “好,赶紧让他给轻哥儿看看,我这乖孙还是头一次生病,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老妇人吩咐道。 话落,外间走进一名中年大夫,手提药箱,许是赶得急了,喘着粗气,走至床边弯腰道:“给老太太请安。” “大夫,轻哥儿刚醒,你快给他检查一番,可有大碍?”老太太紧张催促。 “是。”中年大夫也不耽搁,放下药箱,伸手往君轻凑去。 君轻胳膊微抬,大夫指尖落空,双目疑惑看向少年。 第142章 逆光而来(3) “不用。”君轻清冷出声。 原身女扮男装,若是把了脉,不得露馅? 刚至此处,不知前因后果,还是谨慎为好。 “轻哥儿,你这是要担心死祖母啊,听话,赶紧让大夫把脉。”老太太忧心道。 君经并未搭理对方,目光冷冽扫过众人:“所有人都下去。” 老太太心底一惊,轻哥儿这个眼神怎生如此瘆人? 莫不是撞坏了脑子? 霎时,一双老目闪着泪花:“轻哥儿,我苦命的乖孙,你可不能有事…” “闭嘴!”君轻额角跳了跳,眸色冷了两分。 老太太瞬间噎住,心底不禁毛了毛,仔细瞅瞅对方脸色,站起身:“那轻哥儿你好好休息,祖母这就让人出去。” “嗯。” 老太太又担忧看了一眼,这才带着人乌泱而出。 “记忆。” “好哒,主人。” 下一瞬,君轻脑海闪过一堆画面。 原主名为宋君轻,大都督府唯一嫡子,其母周氏是内阁首辅嫡长女,早年去世,其父宋怀瑾则为启朝一品大员。 她的出生令所有人羡慕嫉妒。 其上有个庶兄,名为宋经元,乃周氏陪嫁丫鬟所生,甚得宋怀瑾喜欢。 自小勤奋好学,一年前更是以第三名考过秀才,但由于是庶出,母亲还是个卑微丫鬟,宋经元一直不得祖母何氏喜欢。 原主母亲嫁入宋家三年才怀孕,不知为何缘由,生下原主就对外宣称其为男丁。 原主真实性别只有贴身王嬷嬷知道,接生原主的稳婆在其出生不久后因病去世。 原主一直在全家娇养之下长大,就连庶兄生母柳姨娘也对其呵护备至,比之亲儿子还要上心,惹得宋经元没少因此事暗中给原身下绊子。 原主嚣张成性,乖张不定,喜好男色,常与京城世家子弟打架斗殴。 但由于其父手握重兵,外祖父把控内阁,在京城几乎可以横着走,即便是皇子对她都是避而远之,能躲则躲。 今日下午,原主和几个狐朋狗友去了燕楼,也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馆。 与英国公府纨绔小侯爷争抢头牌惊鸿公子起了冲突,最后被人踹倒,脑袋磕上桌角,当场死亡,之后就是君轻附身到这具身体上。 “嚣张成性,喜好男色。” 君轻睁开凤眸,唇角微勾,这性格真是甚合她意。 君轻起身,矩步往外而去,刚开门就见王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快步走来。 王嬷嬷目露担忧,伸手来扶,被君轻侧身躲开。 移开视线,抬脚跨过门槛,留给众人一个桀骜背影。 都督府很大,占地面积约莫五万平方米,院院相连,亭台楼阁不断。 府中丫鬟小厮近两百余人,这还是因为主家人口不多,算上柳姨娘那房,也堪堪五人。 而宋怀瑾常年在外巡查或被皇帝派去边关平乱,四处奔波,极少回京,府内人丁就更是稀少。 偏祖母何氏是个极爱热闹的,常邀京城贵妇来府中叙话,更是爱办各种赏花宴,这意图就很明显了。 第143章 逆光而来(4) 赏花宴不过就是变相相亲,宋老太太想借机挑个中意孙媳妇,可原主是个女子,怎能答应? 每次都偷溜出府,气得对方直骂不成器! 君轻又朝前走两步,一阵马蹄声忽的在耳边响起。 神识扫过,都督府不远处,宋怀瑾骑着高头大马带兵而回。 府外已然有家丁守候在侧。 君轻想了想,估计是皇帝有事召其回京。 正欲转身,余光就瞥见宋老太太带着一众丫鬟小厮走进鹿鸣院。 君轻皱皱眉,这个祖母可真是半刻离不开原身。 “轻哥儿,身子好点没,张大夫还在府中,祖母让他过来给你看看。”宋老太太忧心道。 君轻撇过视线:“不必,我已无碍。” 宋老太太见状,讪讪闭嘴,想到宋怀瑾,转移话题道:“轻哥儿,你父亲此刻估计就要回府了,你和祖母去前厅等他。” “嗯。”君轻微微颔首。 宋老太太这下满意了,带着君轻以及丫鬟小厮,乌泱赶去前厅。 从后看去,这场景跟贾母出行相差不多。 府院很大,前院与大门相隔足有三十多米,进门两侧各有池塘,左为金鱼右为莲。 岸边柳树成荫,花团锦簇。 恰逢桃花盛开之季,花瓣随风飘落水中,引得鱼儿竞相争抢,好不热闹。 刚至前院,椅子还未坐热,忽听得门口马蹄声声,甚是杂乱。 君轻眉头微蹙,就见门口走来一位男子。 不到四十,踩着玄色官靴稳步而来,其后跟着两队士兵,整齐肃然。 在启朝,三品以上官员可养私兵,但有数量要求。 原主父亲这个正一品大都督可养百二十兵,往下每降一级少二十人。 由于宋怀瑾常年与军事打交道,皇帝特许对方便宜行事之权。 私兵数量可依情况而定,但不得超过皇城守卫军。 宋老太太见儿子一身戎装归来,黑了不少,瘦了几圈,心疼得不得了,拿起丫鬟手中拐杖就急步迎了上去。 宋怀瑾忙快步上前扶住对方,继而双膝下跪:“孩儿见过母亲。” “好,回来就好,赶紧起来。”宋老太太高兴得老眼泪花闪烁。 宋怀瑾依言站好,再次跨步将人扶稳。 这时,君轻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宋老太太见了,忙拉过来人:“轻哥儿,快给你父亲请安。” 君轻皱皱眉,面无表情抽回胳膊,抬眸扫过宋怀瑾。 霎时,两双凤眸相对,一个清冷,一个深邃。 君轻撇过视线,脸色如常,人已经见了,就打算往主院而去。 何氏被孙儿这个反应弄得一愣,但因原身本就与其父不亲,且性子乖张不定难以捉摸,并未怀疑什么。 而一旁宋怀瑾则是望着君轻背影出神,若有所思。 方才靠近之时,他分明感觉到了…杀气。 那般浓重,这个儿子只怕不简单呢! 宋老太太见对方盯着乖孙方向皱眉,以为生气了,忙辩护出声:“轻哥儿下午撞伤了脑袋,估计这会心里有些气呢,你刚回来,莫要往心里去。” 第144章 逆光而来(5) “哦?为何会磕到脑袋?” 宋怀瑾收回目光淡声询问,手下却搀扶着老母亲往主院走去。 “还不都是英国公府的纨绔小侯爷,那个不成器的推的轻哥儿。” 宋老太太抱怨出声。 宋怀瑾对这个掮鹰放鹞的二世祖亦有而闻,他自己这个二儿子就是块朽木,没少从旁人耳中听道其不好传闻。 此二人名声臭得不遑多让,光好男风这条就让他在下属面前损了不少颜面。 “原来如此,母亲可知是为何事?” 宋怀瑾不紧不慢朝前迈去。 宋老太太眼神突然有些躲闪。 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轻哥儿过年就是十七,也不小了,你可有相中的人家?” “孩儿常年在外,对京中各家贵女了解甚少,周氏又早年过世,此事还得劳烦母亲为其思虑一二。” 宋怀瑾思索道。 宋老太太点点头:“我也正是此意,早点相看人家,定下亲事,也好让轻哥儿收收性子。” “母亲所说正是。”宋怀瑾掺着对方跨过主院门槛:“母亲,孩儿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宋老太太不明所以扭过头,狐疑出声:“何事如此郑重?” “孩儿想纳一房姨娘。” 宋怀瑾淡淡开口,眼底划过执拗。 宋老太太不疑有他,儿子早年死了嫡妻,如今府中仅有一个柳姨娘,还是丫鬟出生,甚是膈应。 若能纳个高门庶女做继室,这再好不过,至于嫡女那就别想了,遂好奇询问:“哪家的姑娘?” “京城卫家嫡长女?”宋怀瑾表情淡淡。 宋老太太想了想,卫家嫡长女不是早就嫁人了吗? 倒是还有几个庶女云英未嫁。 不明白对方所指何人,疑惑出声:“你莫不是打听错了?卫家如今只有两个庶女尚待字闺中,且其中一个前不久才定了人家。” 宋怀瑾狭眸微暗,扶着对方走上台阶:“卫家嫡长女卫无双。” “卫无双?” 宋老太太觉得有点耳熟,想了半天,猛然瞪大双眼:“你说的可是那个被赶出卫家的卫无双?” 目光紧盯对方。 宋怀瑾对其反应毫无意外,严肃点头:“正是她。” “她不是早就嫁人了吗?传言是嫁给一个破落书生,还为此与卫家决裂。” 宋老太太表情疑惑又紧张。 “嗯,想来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个女人带着儿子出门在外,还背着包袱,估摸是回来投奔娘家。 沦落这般境地,恐怕那个男人出了什么意外。 “不行,这样狠心的女人我们宋府要不得,就是个搅家精。”宋老太太斩钉截铁。 宋怀瑾脚步一顿,扭头直视对方,坚毅道:“孩儿是一定会纳她进宋家的。” “你,你…总之我不会同意。”宋老太太气得有些站不稳。 宋怀瑾赶忙将人扶坐于椅中,动作小心翼翼,可出口之言依旧执拗:“母亲不用同意,明天儿子就会安排她进府,母亲若是不喜,到时我会安排她住进兰院,离母亲您的四福院最远。” 语罢,在家主之位坐下。 第145章 逆光而来(6) 此刻餐桌上已然陆陆续续放了七八道菜,丫鬟鱼贯出入,这架势该是还有不少未上。 君轻早就进了主院,目光在桌面逡巡一番,并不关心宋氏母子对话。 “你,你这个逆子,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你要是敢把那个女人娶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宋老太太显然是气急了,出口之言未经思索。 “不管母亲您认不认我这个儿子,孩儿永远都是您的孩子。” 宋怀瑾端起桌面酒杯一饮而尽。 宋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椅中大口喘气。 老嬷嬷见状赶忙过来为其顺气。 恰此时一队丫鬟端着珍馐而入,君轻余光瞥见一盘鸡腿,眼眸渐渐柔和。 微抬眼皮清冷出声:“把那盘鸡腿给我端过来。” 丫鬟愣了一瞬,继而看向宋怀瑾,询问意见。 宋怀瑾狭眸扫过二人,微微颔首。 丫鬟这才小心翼翼走至君轻身侧,依言放好。 君轻手持玉筷稳稳夹起一根,下意识往怀中某个方向凑去,才发现空无一人,些许恍惚。 啧,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呢,不知道对方此刻在何处。 摇摇头,凑近嘴边,轻口咬下,味道不错,改天多屯点。 一旁宋老太太兀自气着,并未注意到对方异样,倒是宋怀瑾手捏酒杯眼神不明。 君轻只做不知,自顾自啃着鸡腿。 思索着要快点提升修为了,如今实力并不能感受到混沌之气所在位置,若是再恢复几成,该就不用这般被动了。 君轻连啃两根鸡腿后,宋老太太终于缓过气,眼神不满看向宋怀瑾。 “那个卫无双早先嫁过人,这般女子若是进了宋家,可不得让祖宗蒙羞,不行,这事我断不同意!” 宋怀瑾轻转酒杯,扭头道:“母亲莫不是忘了,孩儿亦是丧妻之人。” 宋老太太一噎,瞥向一旁君轻,见其毫无反应,莫名松口气:“这岂能一样?女子改嫁本就多被世人龃龉,我宋家名声断不能败于此事!” 话至此处,宋老太太皱皱眉,再次看向君轻,老眼混浊。 “母亲,此事孩儿纳意已决,断不更改,您就莫要劝了。” 老太太闻言,心中堵得愈发厉害,也不知这卫无双是个什么山精妖魅,竟把对方勾引至这般不顾母子情分! 拍了拍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扫了眼半盘子鸡腿,皱眉道:“轻哥儿,别光顾着啃鸡腿,也尝尝其他菜。” 君轻完全没有反应,又夹起一根咬了下去。 宋老太太忽然觉得这个家里老的小的都不听她的话,尊严受到挑衅,遂提嗓抱怨道:“我老婆子人老了,不中用了,儿子孙子都上赶着气我这个老妇人。” 宋怀瑾夹菜的手一顿,转个方向放入对方碗中:“母亲说的哪里话,儿子自当会孝顺您,至于轻哥儿,他还小,等过年定了亲也就能收心了,到时候少不得还得指望您。” 这话就好听多了。 宋老太太终于顺了口气,轻抿一口茶水,看向君轻:“轻哥儿,等过些日子府里举办个赏花宴,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溜出府。你也不小了,好好选个中意的,把人家姑娘给定下。” 第146章 逆光而来(7) “不必。” 君轻额角跳了跳,继而看向宋老太太补充道:“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后半句有些冷。 宋怀瑾明显感觉到对方气息变化,眸色加深,放下筷子道:“轻哥儿的事他自有打算,待其有了中意之人,母亲再给他相看一二。” 一个两个都来和她对着干,宋老太太火气又冒了上来,一阵猛咳。 老嬷嬷赶忙给她顺气。 待舒服些,宋老太太不满看了两人一眼,而后拿过拐杖,愤声道:“扶我去佛堂。” 老嬷嬷依言照做。 宋怀瑾吃饭动作一顿,微皱眉头,没说什么。 君轻则依旧老神在在啃着鸡腿,毫不关心。 宋老太太气得在地面猛敲几下,才抬步出了主院。 人走后,君轻二人兀自用膳,气氛冷凝。 半晌宋怀瑾放下筷子看向君轻:“最近学堂听得如何?” 君轻微抬眼皮:“没去。” 宋怀瑾脸色些许僵硬:“可是对唐夫子不满?” 君轻皱皱眉,咽下口中之物:“不想去。” 宋怀瑾:“…” 狭眸微敛,一杯冷酒下肚,方缓和出声:“可想过从武?” 君轻不答,直到啃完最后一根鸡腿,站起身清冷道:“不曾!” 语罢头也不回往鹿鸣院走去。 宋怀瑾望着对方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二儿子那一身气度,比之以往判若两人,短短几个月,这变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回头得查查。 由于庶出一脉算不得真正主家,非特殊日子,不能与嫡脉同桌而坐,此刻柳姨娘与宋经元正在梅院用膳。 桌上仅有五六盘菜,倒也荤素齐全。 “元哥儿,你父亲今儿个回来,用完饭去给他请个安,若非你是庶出,刚刚就该去门口迎接的。” 柳姨娘一想到自己儿子处处比那个纨绔子强,偏还要被对方压着,心里就不痛快。 “孩儿知道,自会去给父亲请安,还请姨娘放心。” 宋经元咽下饭菜道。 柳姨娘满意点头,继而道:“今儿个鹿鸣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轻哥儿和人打架头部受了伤,拜见完你父亲后,记得去探望一下他,你们毕竟是兄弟,况且如今你父亲已经回来了。” 话至此处,柳姨娘放下筷子,眼神意味不明。 宋经元微垂眼眸:“孩儿晓得姨娘之意。” 说完低头继续扒饭。 “嗯,那就好。”柳姨娘浅笑出声,给对方舀了一碗粥。 佛堂内。 宋老太太捻着佛珠,低头诵经,自成天地。 老嬷嬷甚是忧心,端着碗粥劝声道:“老太太您还是喝点吧,若是把身子气坏了,可不值当,您还有大把福气要享,万不可让身子出了问题。” 宋老太太仍旧转着佛珠,毫无反应。 老嬷嬷急了,再次出声:“老太太,轻哥儿性子是不定了些,可您想想,哪回您过寿他不是给您找来顶好的东西,就连大人也是比不过的,小少爷对您是真的放在心尖上,您就消消气吧,老奴求您了。” 宋老太太手下动作不停,仿佛与世隔绝。 第147章 逆光而来(8) 老嬷嬷摸了摸碗边,粥温降了不少,焦心道:“小少爷如今才十六,不算大也不算小,许多人家在哥儿到了十四岁后就给找个通房丫鬟,咱们小少爷许是不懂得这男女之事才会如此抗拒定亲,老太太,不若您明天在府里仔细挑选一番,选个好的给小少爷送过去。” 对方话落,宋老太太捻佛珠的手一顿,扭头道:“你说的没错,我老婆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一定是轻哥儿还没开窍,又常混在一群男丁里,不懂这事,明日我就亲自去给他选两个丫鬟。” 老嬷嬷终于松了口气,赶忙将粥碗递过去:“老太太,这莲子粥还是趁热喝了吧。” “好。”宋老太太好心情接过,认真喝着,嘴角笑意就没下去。 另一边,宋怀瑾用完膳就回书房与下属商议平定南蛮之事,进行到一半,门口忽的响起敲门声。 “进来。”宋怀瑾皱眉出声。 小厮推门而入,躬身道:“老爷,大少爷求见您。” 宋怀瑾丝毫没有意外,扫了眼面前几人:“你们先下去吧,稍后再议。” “是。”众人齐齐抬脚走了出去。 “让他进来。”宋怀瑾瞥向小厮。 “是。”小厮赶忙躬身而退。 须臾,宋经元稳步踏进书房,跪安道:“儿子见过父亲。” “嗯,起来吧。” 宋怀瑾放下手中之物,微抬眼皮:“最近书读得如何?” 宋经元低下头,得体答道:“儿子最近跟着唐夫子做学问,打算明年参加秋围。” 话至此处,宋经元抬眸看向宋怀瑾。 宋怀瑾满意点头,喝了口茶:“如今你已是秀才,经过两年钻研,明年参加乡试自是合情合理,回去后且好好准备吧,唐夫子是当世大儒,与他做学问切不可心急。” 说了一长串,宋怀瑾又抿了口茶。 “儿子明白,还请父亲放心。”宋经元认真道。 宋怀瑾放下茶杯,似是漫不经心出声:“轻哥儿最近书读得怎么样?” “二弟他天资自是极好的,只是贪玩些,才会慢怠了书本。”宋经元垂眸。 宋怀瑾意味不明看了对方一眼,半晌开口:“最近府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宋经元不明所以,皱眉思索一番道:“父亲离京三月,家中一切正常,除了今日下午二弟磕伤了头,不过现下已然活动如常,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嗯。”宋怀瑾拿起桌上的书,继续道:“你们是兄弟,轻哥儿要是有什么不懂之处,你这个当兄长的左不过要提点几句。对了,如今你已十九,再过半年,婚期即至,不日我就要南下,不知何时能归,你的亲事还得指望你祖母,你自己也准备一下。” “是,儿子谢父亲关心。”宋经元回道。 宋怀瑾点点头,没打算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其下去。 “那儿子退下了。” 语罢,宋经元抬脚出了书房。 人走后,宋怀瑾翻了几页书,召来小厮,打听一番府里之事,确定与宋经元所说一致,这才微压心中异样,和几位下属继续商讨事宜。 第148章 逆光而来(9) 宋经元这边。 出了书房,眼神霎时变得阴鸷。 庶子就是庶子,再怎么比嫡子优秀也是惘然! 若不日后是宋君轻成婚,只怕父亲又是另一番态度。 宋君轻是嫡,他是庶,从古至今,哪有庶子去提点嫡子? 父亲这就是要他谨记身份! 即便将来一朝入了朝堂,还得好生照顾这个弟弟。 拿兄弟血脉来说事,不就是想让他认清自己吗? 呵呵… 敛起表情,宋经元抬步往前而去。 待出了主院,梅院小厮赶忙提着灯笼跑过来,照路道:“大少爷,这是柳姨娘准备的点心,让您送到鹿鸣院。” 宋经元瞥了眼糕点,沉默接过,朝鹿鸣院方向走去。 小厮紧随其后。 鹿鸣院内,君轻正在空间修炼,外面神识忽的察觉有人靠近,赶忙闪出空间。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随之响起。 “进来。”君轻缓缓起身。 “少爷,大少爷过来了。”小厮恭敬道。 “嗯,让他进来。” 小厮领命而出,不过须臾,宋经元带着人走进屋中。 “二弟,不知额头的伤可有好转?”宋经元微微一笑,得体出声。 “嗯。”君轻扫过面前之人,长得风度翩翩,随了那个柳姨娘。 “这是姨娘做的糕点,二弟若是不嫌弃可用来打打牙祭。” 宋经元说着就将糕点盒递给对方身侧小厮。 小厮未接,只看向君轻。 他可知道小少爷向来不收大少爷之物,不敢擅接。 君轻淡淡瞥了眼糕点,微点下巴。 小厮眸底闪过诧异,躬身接过。 宋经元亦是讶异一瞬,稍纵即逝,继而温声道:“明日夫子的课,还希望二弟能够参加,莫要让父亲担心。” 这般模样,就像个关爱弟弟的好兄长。 君轻深深看了眼对方,淡漠道:“东西我已经收了,若是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挖了挖原主记忆,眼前之人可是个十足十的绿茶男! 在外人面前一向谦逊有礼,温文尔雅,可是私底下没少给原身下绊子。 对方巴不得原身浑成一滩烂泥,能好心劝其上进? 左不过是宋怀瑾回来,做做样子! 宋经元闻言,脸色微僵,眸底闪过不悦,掩了掩表情,抱拳道:“那二弟好生休息,兄长就先回去了。” 语罢,头也不回抬脚出门。 君轻扫了眼糕点,冷漠出声:“拿走。” 小厮赶忙应下。 等出了房门,长舒一口气,少爷还是少爷,依旧不喜大少爷所赠之物。 人走后,君轻长袖一挥,灯火尽熄,闪身进入空间修炼。 昼夜交替,阳光缓缓升起,三月凉意渐退,桃树枝头万花开,露珠点缀其上,熠熠生辉。 君轻走至桃树之下,轻拈几朵桃花,嘴角上翘,许久没做桃花羹了呢。 萧离可是最爱吃了,即便成了小老头依旧如此。 想到不离院的桃树,君轻打量眼面前这颗,皱皱眉,唤来小厮:“在院子里多移栽几棵桃树。” 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这边扎个秋千架,院名改为不离院。” 转身扫过卧房,继续道:“将右侧耳房和卧室打通,隔一扇门即可,后院挖个大点的池塘,地方不够就将接壤的菊院给拆了,放点鱼苗进去。” 第149章 逆光而来(10) 第149章兄友弟恭(10)标题有误 小厮听完,吓了一跳。 府院是不能随便动土的,得请示老爷,之后还得看黄历挑日子。 于是犹豫出声:“少爷,移栽桃树和改院名可以,可是改造耳房和挖池塘的事还得由老爷同意,再选定动土之日。” 君轻闻言,皱眉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且按我所说来做。” 若非怕吓着旁人,她早就轩辕剑一甩,劈出个池塘,还用得着与他在这唠叨? 小厮依旧面露犹豫,抿抿唇,认命出声:“是。” 语罢,表情如同奔赴战场,甚是悲壮,慢吞吞下去操办。 人走后,君轻正欲转身回屋,一阵嘈杂声忽的传入耳中。 神识扫向生源处,恰见沈府不远处一群人抬着顶粉轿,往侧门处走去。 君轻稍一思索就知,必然是她那个便宜父亲在纳姨娘。 没意思。 正要收回神识,倏地察觉到一股熟悉气息…体。 闭眸仔细感受一番,来源正是那顶粉色花轿。 凤眸豁然睁开,鸦色睫羽微垂,眼角跃上危险。 轿中之人自然不是小家伙,但是能沾染上气息,必然是有过亲密接触。 想到此处,君轻眸底风暴积聚。 胆子还真是大了呢? 再不耽搁,脚步微抬,往门口闪去。 之前那名小厮,行至半路,忽的感受到一道劲风从后方袭来,还未扭头看去,就见一道红影如风刮过,所过之处,树叶飘零。 恰有一片落在其头顶。 小厮伸手将其剥落,揉了揉眼,刚刚那人些许眼熟,好像是…二少爷! 对方速度咋这么快? 莫非少爷练了传说中的武功? 他咋不知道? 思索半晌,小厮摇摇头,继续朝前迈去。 君轻闪速而至,把沈府门口众人吓了一跳,包括宋怀瑾在内。 男人狭眸微眯,目光落于君轻身上。 刚刚那个速度堪比江湖轻功,要知道像这种独门武功,非门派中人不得传承。 他这个小儿子师从何处? 这么多年居然都无人发现? 藏得可真够深! 隐秘得诡异! 宋怀瑾微垂眼眸,目光紧盯君轻。 真没想到名声臭便京城的纨绔,会是府内城府最深之人,想到宋经元,这两个儿子,可没一个简单的! 只是不知,对方藏了这么多年,为何会突然选择暴露? 这不正常! 目光随其而动,就见君轻双目紧盯花轿,不知要干什么。 神识扫过轿子四周,君轻努力感受那丝之气,蓦地抬脚往一个方向而去。 宋怀瑾等人就见对方身影一闪而逝,如烟如雾,差点吓得抬轿众人滑落轿杆。 定定神,脚步微软踏进侧门。 宋怀瑾看向远处,神色复杂,本来纳姨娘的好心情也削弱几分。 余光扫过一旁下属,微使眼色,对方赶忙领命办事。 君轻这边,一路循着气息,最终来到一处别院。 老管家见到来人,诧异一瞬,急忙躬身行礼:“二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君轻无视对方,直接快步而入,老管家刚想拦,人已至院中。 这速度,吓死个人! 第150章 逆光而来(11) 君轻走至一间房屋门口,神识扫了进去。 少年此刻正在屋内认真看书,忽的感觉有道视线朝自己射来,轻放书本,环顾一圈,四下如常。 皱皱眉,正欲低头继续,就见门口走进一道身影。 瘦瘦小小,逆光而来,身后光线交织,刺得他不禁眯了眯眸。 君轻缓步走进屋内,凤眸一错不错盯着眼前人,带着隔世思念。 少年容貌比之上个位面要刚毅许多,眉目俊朗,珀眸清澈,只是此刻那双眸子里好似多了一样东西…嫌恶。 君轻眉头微蹙,她绝非看错,难道原身与对方有过节? 若她记忆无误,这可是原身与其首次见面,这莫名而来的恶意是怎么回事? 这绝不正常! “蠢兽,去查一下对方记忆。”君轻意念吩咐。 “好哒,主人。”某兽结束修炼,认命办事。 “你的名字?”君轻走近两步。 房间被人擅闯,少年眉宇不悦隆起,桃眸冷冽:“出去!” 君轻:“…”小家伙厉害了! 不退反进,又往前走了几步,凤眸直视少年:“这是我宋家的宅子,我为何要出去?” 少年眸色渐冷,眼前之人比之上一世更加蛮不饶人。 果然,纨绔就是纨绔! 君轻见对方目光不善,冰冷而又倔强,心底恶劣因子瞬间复苏,叫嚣着将其击碎,征服于他。 君轻凤眸倏地幽暗几分,如狼般冒着绿光,紧盯猎物不放。 少年心里不禁窜起寒意,宋君轻怎会有如此摄人眼神? 这与记忆完全不符! 莫不是因为自己重生改变了一些事? 不,这不可能! 他才重生一天,一切还未开始,这不对! 眸底狐疑愈发浓烈。 君轻唇瓣阴恻勾起,快步上前将人反扣身前,禁锢在怀。 少年心惊,眸中闪过诧异,挣扎一番,毫无用处,桃眸怒火骤增:“放开。” “你的名字。”君轻面无表情,很是执着。 少年气恼,又挣扎几下,依旧无果,许是用力太过,眼角染上薄红,愤怒出声:“宋君轻,你给我放开!” 君轻嘴角孤独意味深长:“我可记得此乃我二人初见,竟不知你已知晓我名,你说这该如何解释呢?” 少年脸色微僵,这个宋君轻怎生如此敏感? 正欲抬眸仔细打量对方,就见君轻脸颊贴近,吐气如兰道:“莫不是你暗中关注我已久?觊觎我?” 少年:“…” 眸中嫌恶滋生,方才他还以为对方不同了,原来是比以往更加让人恶心。 “放开!” 君轻眉头皱起,脸色沉了两分,紧盯少年双目:“名字?” 少年不语,苦力针扎,分毫未动,半晌方泄了气,冷漠出声:“顾离。” 君轻满意松开手臂,少年立刻走至几步之外。 君轻勾勾唇,往其靠近两步:“君轻,我的名字。” 顾离眸中戒备,后退半步:“你来这干什么?” 君轻发出一声轻笑,戏谑道:“干你。” 顾离:“…” 脸上鄙夷腾升,满目厌恶。 上一世对方觊觎他容貌,暗中对他下手,没有得逞,继而用尽办法欺辱于他,这一世不想却更加明目张胆了! 第151章 逆光而来(12) 君轻见对方眸色渐冷,厌恶似要浮出,凤眸不禁眯起。 若说因为原主所做之事而这般嫌恶于她,这完全说不通。 要知道两人之间并无交集,那么对方恶意从何而来? 君轻思绪翻飞,脑中忽的闪过什么。 恰此时老管家声音从门口传来:“还请两位少爷移步大都督府。” 顾离垂眸,他并不想去,那里就是他前世噩梦。 然而想到这世计划,少不得要与这些人接触,闭了闭眸,转身看向老管家:“好。” 君轻不明所以看了眼对方,没有说话,抬脚往别院门口走去。 顾离直到对方出了大门,方开始拾掇起来,整理好被君轻扯乱的衣衫,系好包袱跨于肩头,这才抬脚不紧不慢往外走去。 左脚刚踏出院门,一道红影闪了过来,正是君轻。 顾离嫌弃撇过视线,跨出门,还未走几步,双脚瞬间离地。 吃了一惊,下意识搂紧对方脖颈。 待反应过来,人已至都督府马车上,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从怀中掏出手帕,将对方所碰之处擦了擦,刚想丢掉手帕,整个人就被压倒于马车内。 君轻眸色冷凝,抢过对方手中之物收好,继而幽幽盯着身下之人。 看来是自己脾气太好了,居然敢这般嫌弃于她! “放开我!”顾离羞耻感袭上心头,手臂用力,试图推开对方。 然而君轻身体坚如磐石,一动不动。 只是那双凤眸如同结了层冰。 顾离心头一跳,不安感骤增,手下力度愈发大了:“宋君轻,你太过分了,给我放开!” 呵,放开? 就算你灰飞烟灭,她亦能将你找回! 既然招惹了她,那就一起沉沦吧! 十指紧扣对方双臂,墨眸涌起狂风骤雨。 想要以己为牢,将之困于体内,逃无可逃! “不可能!” 语罢,俯身而下,朱唇相覆。 顾离瞬间瞪大桃眸,挣扎得更加激烈。 手指深嵌对方后背,血液晕出,与绯色衣袍融为一体。 顾离双目充血,羞恼入骨。 若是重来一世还是要被对方欺辱,那他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世世任人践踏? 真是…好的很呢。 桃眸绝望氤氲,死气蔓延。 最终双臂滑落,阖上眸子,一动不动任由对方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齿间血液渐渐渗出,划过嘴角。 血腥之气使得大魔王暴戾陡升,眸底浮起疯狂。 正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老管家的声音随之响起:“大都督府到了,还请两位少爷下车。” 被人打扰,君轻脸色瞬间阴沉。 抬起头,摄净嘴角血迹,看向身下之人。 此刻,少年双目紧闭,像是死了般,毫无动静,偏那唇瓣血色如花绽放,带着凌虐之美。 真惨啊! 君轻心脏微揪,给其整理好衣衫,正欲抱着人走下马车。 顾离蓦地睁开桃眸,甚是冰冷。 起身兀自下车,从始至终没给对方一个眼神。 第152章 逆光而来(13) 君轻脸色些许阴沉,快步下车,凤眸一错不错紧盯少年,如同暴狮伺机而动。 视线这般灼热,使得顾离眉头不适蹙起,强作镇定跟于老管家身后,踏入主院。 因为只是纳个姨娘,并不会大办宴席,除了新进府的卫无双以及宋老太太,其他人均在主院用膳。 其实也就宋怀瑾,梅院两位以及君轻二人。 顾离前脚刚进厅堂,君轻后脚即至,一双凤目如同粘在对方身上。 一旁王嬷嬷见了,神色复杂,欲说还休,紧张立于一侧。 “顾离见过宋大人。” 顾离朝着宋怀瑾施了个小辈礼,然而低头之时,桃眸晦暗不定。 宋怀瑾上下打量一眼来人,微微点头:“好,以后就是俯上的少爷了,你且安心在此住下,若有何需要与管家说。” “谢大人。”顾离得体出声,透着梳理。 “坐下一起用膳吧。”宋怀瑾目光扫过君轻二人。 顾离依言照做,君轻并未回自己座位,而是紧挨对方坐下,余光一刻不曾离开某人。 这般怪异,众人自是注意到了,心思各异。 柳姨娘眸底不动声色划过嫌恶。 宋经元更是确信对方断袖传言,居然敢当着父亲面前,还是在他大喜之日,余光悄悄瞥向宋怀瑾,见其变了脸色,心底止不住幸灾乐祸。 君轻则浑然不在意旁人看法,不过蝼蚁罢了。 宋怀瑾对于二儿子好男色早有耳闻,如今眼见为实,脸色自然不会好看,狭眸微眯,在两人身上打量起来。 顾离确实生得龙章凤姿,长身玉立,唇红齿白,与卫无双有五分相似。 若此人是女子,只怕比之对方更是不遑多让。 正在宋怀瑾审视顾离时,忽的感受到一记死亡凝视,如同寒风吹彻,冷入骨髓。 心底微颤看向目光源头,恰对上一双如渊墨眸,透着幂幂危险。 不受控制的,宋怀瑾收回眼神,目光落于桌面之上,努力平和出声:“已至正午,用膳吧。” 语罢,右手些许颤抖夹起一道菜,放入碗中。 其他人也纷纷执筷进食。 君轻扫过桌面,伸手端过一盘鸡腿,放于顾离面前:“全部吃完。” 众人:“…” 宋怀瑾微抬眼皮瞥了眼君轻二人,目光在君轻身上微顿。 这个儿子到底经历过什么? 那般凝重的杀气,即便是最凶残的杀手,亦不能匹敌一二! 对方身上绝对有秘密! 敛起思绪,兀自夹菜吃饭。 顾离皱皱眉,撇过视线,夹起一块鱼肉轻放口中。 君轻脸色唰的阴沉下来。 小家伙不听话怎么办? 顾离明显察觉到对方气息变化,手脚爬上凉意,本就孱弱的身子愈发虚软,脸色渐白,额头冷汗渗出。 忽的,“啪唧”一声,手中筷子落于桌面,引得众人抬头而视。 君轻脸色冷凝,扫了过去,瞬间,众人纷纷低头扒饭。 而宋怀瑾眸色加深,他刚刚居然感觉到了…杀意。 在战场厮杀多年,他的感觉不会错! 这样恐怖的杀意,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对于君轻,他现在除了狐疑,还升起了忌惮。 这个儿子,恐怕无人能够掌控! 第153章 逆光而来(14) 此刻,顾离眼皮渐渐沉重,知觉点点消失,天地白茫一片,身体往前栽去。 在其倒于桌面前一刻,君轻一把将人捞入怀中,这个举动霎时惹得众人频频抬头望去,眼神各异。 君轻眉头微蹙,横抱其顾离,回头冷眼扫过众人:“他是我的!” 再看就挖了你们眼睛! 语罢,一个闪身,残影如风,往不离院而去。 却不知这个举动又把厅内众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都将视线落于宋怀瑾身上。 对于此事,他上午在门口时已经惊讶过了,因而并没有太大感觉,淡淡扫视一圈:“吃饭。” 霎时,梅院两人齐齐低头兀自进食,而一旁丫鬟小厮默默收回眼神,只有王嬷嬷神色复杂看向君轻消失的方向,许久,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离院内,一众下人还在移栽桃树,忙得不可开交,忽的就见一道红影从眼前晃过,转瞬而逝。 这速度快得让众人都以为出现了错觉,只有早上那位小厮知道,那就是他家主子,即便早上就已见过,此刻再看,脑中依旧如同做梦一般。 君轻踹开房门,快步走入,左脚后踢,门扉顿阖。 将人轻置于卧榻之上,手中白光一闪,白色瓷瓶赫然而现。 打开瓶塞,取出一颗丹药放于对方口中。 约莫一刻钟,顾离缓睁桃眸,待看清面前之人,脸上瞬间跃起嫌恶,扭过头,后脑勺对着她。 君轻刚压下去的怒火又有复燃趋势,想到对方状况,深吸一口气。 忍着!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五色玉佩,放于对方面前:“戴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取下来。” 桃眸猛然撞上玉佩,顾离脑中恍惚一瞬,一堆画面极速闪过,速度太快他未看清,唯一记得的就是一双清冷凤眸。 残忍的,温柔的,暴戾的,心疼的,各种感情好似都在这双眸子里出现过。 心脏莫名疼了一下,伸手拿起玉佩,触感温润,带着一股熟悉感,就好像此物陪他走过许多个他不知的岁月。 “戴好。” 君轻清冷之音再次传入耳中。 顾离渐渐回神,想将此物还与对方,可手伸至一半又缩了回来。 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你的东西,你的,你的,不能交出去! 君轻满意了,然而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顾离没说话,一声不吭躺着。 君轻也不恼,兀自走至院中摘得几朵桃花,而后吩咐小厮几句,径直往厨房走去。 人走后,顾离长舒一口气,仔细端详玉佩,目光甚是专注,像似要将其刻入灵魂,最后竟不由自主戴上脖颈。 鼻间尽是某人身上冷香,莫名觉得安心。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顾离表情变得古怪。 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还是对着他深恶痛绝之人! 他肯定是疯了! 恰此时,君轻端着一碗桃花羹和一盘鸡腿走了进来。 顾离瞬间回神,一动不动。 君轻勾勾唇,将食物放至一旁,温声出口:“起来吃点东西。” 第154章 逆光而来(15) 顾离依旧毫无反应,你叫任你叫,我若动了算我输! 君轻无奈叹口气,自己的人,能怎么办? 宠着! 又往前走两步,一把将人捞入怀中搂紧。 顾离心头再次袭上羞耻感,挣扎起来,却被对方死死禁锢在怀:“乖,听话,先吃饭。” 顾离莫名觉得耳熟,挣扎动作小了下去。 君轻趁机舀起一勺桃花羹,轻吹两下,凑近对方嘴角。 鬼使神差的,顾离张口吞了下去。 君轻唇瓣翘起,又舀了一勺送过去,这次少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扭过头表示拒绝。 君轻又将粥勺往前凑近几分:“不吃,可是会饿肚子的。” 顾离皱皱眉,摸了摸肚子:“放我下去,我自己吃。” “自己吃?你确定?你身子这般羸弱,粥碗能端得稳吗?”君轻戏谑出声。 顾离猛然想起方才之事,俊脸一阵红白,害他至此者不正是她吗? 倒还有理这般取笑于他,遂恼怒道:“宋君轻,你别欺人太甚,若非是你,我又怎会…” 话至此处,少年蓦地止住声音。 君轻却不打算放过对方,脑袋凑近几分:“怎会什么?拿不稳筷子吗?” 顾离闻言,羞恼参半,再次扭过头。 君轻低头,丹唇微勾,擦过对方耳际:“没事,我拿得稳,若是你此世都无执筷之力,尽可劳烦于我。” 耳蜗处酥酥麻麻,使得少年红了耳根,撇过脑袋,远离君轻。 “那现在可以吃饭了吗?”君轻舀过一勺粥,轻吹一口。 顾离不答,死猪不怕开水烫。 “要乖哦,否则我不介意换种方式喂食,我想你应该也是乐在其中的。”君轻意味不明出声。 顾离莫名想到马车一事,耳尖泛起薄红,回头正对上一双不怀好意的墨眸。 “看来你是想让我亲口喂了,既然是你所想,我怎好不满足呢?” 语罢,低头就欲含住一勺桃花羹,却听少年出声:“不用,我喝。” 君轻眼皮微抬:“可是我改变主意了,还是这个方法好,一同进食,省得我待会再单独用膳。” 再次舀起粥,就要往唇瓣凑去,顾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喝了下去。 君轻眸底划过得逞,将人搂紧些,继续投喂大业。 顾离全程红着脸,只觉两世老脸丢尽。 抬眸扫过君轻,脸色冷清,这个表情与记忆中的急色模样截然相反。 身后之人,绝对不正常! “张口。” 君轻清冷之声蓦地响起,顾离回神,依言喝下,口中温温热热,带着桃花清香,不禁些许恍惚。 “你是谁?”不由自主的,顾离问出了声,但是他并不后悔,桃眸一错不错盯着眼前人,不错过对方任何表情。 君轻挑挑眉,小家伙此话可就耐人寻味了。 从未有过交集,不过才半天,即便发现她与传言不符,也至多会以为她城府深些,怎会怀疑到她并非原身? 况且若是按照正常时间线,此刻原身该是死了! 两者之间根本不会有往来,就莫要说过节了! 这个位面可真有意思。 睫羽微阖,敛起思绪,淡淡出声:“君轻。” 不是宋君轻。 顾离低下头,眸色深了深,之前对方在别院就说过自己名为君轻,当时因为前世之事,厌恶快过大脑,没想太多。 现下回味,处处皆是疑点。 第155章 逆光而来(16) 自古男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哪有人介绍自己时会漏了姓氏? 况且对方还是再他误说“宋君轻”之后,又特意强调一番。 想到君轻,这个姓氏他倒从未听过,不似启朝人,若是这些猜测皆为真,那么此人不但重生,而且还是…换体而生。 那宋君轻又去了何方? 上一世,这时候,对方可是活得好好的! 这实在太过诡异! 压下心头异样,不死心的,顾离再次询问出声:“你当真不是宋君轻?” 话落,少年桃眸不禁染上紧张。 “正是你想的那样。”君轻并未直接作答。 依照对方细腻心思,该是猜了七七八八。 “再不喝完,粥就要冷了。”君轻好心情舀过一勺粥。 顾离无知无觉喝下。 刚刚,对方说完,他竟不自觉松了口气。 对于这种未知的存在,他不该是戒备不安吗? 心中诡异的安全感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宋君轻又去了哪? 上一世她又在何处? 宋家别院,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而来,这又是为何呢? 她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是说他想从自己这得到什么? 顾离再次陷入沉思,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君轻脸色阴沉如墨。 小家伙吃个饭都能发呆! 还不知道他心里想得是谁? 思虑至此,君轻凤眸危险眯起,嗓音寒凉:“你在想什么?” “君轻。”顾离脱口而出。 待反应过来,一张俊脸面红耳赤,桃眸躲闪,整个人局促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大魔王闻言乐了,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好,若是能日日如此,时时如此,那再好不过!” 语气愉悦至极。 放下粥碗,夹起一根鸡腿,心情异常明媚:“吃点肉。” 顾离羞红着脸张口咬下,脑袋低得似要趴在鸡腿上。 君轻轻笑出声:“莫急,全都是你的。” 结果少年头愈发低了,嘴巴张张合合嚼着口中之物,两腮鼓鼓的,煞是可爱。 君轻眸色深了深,目光落在对方唇瓣之上,尚有微肿,该是上午留下的,此刻沾着油光,更显妖艳。 舌尖扫过唇瓣,君轻眸底愈发暗沉。 浑然不知被大魔王盯上的小白兔,还在害羞进食。 等啃完一根鸡腿,见对方丝毫没有再夹之意,才后知后觉察觉不对,疑惑扭头,正撞进一双深邃幽眸,似乎还冒着…绿光。 顾离心中警铃大作,扫了眼边上那盘鸡腿:“我要下去,我自己吃。” 君轻回神,微微使力,将人搂紧:“我喜欢喂。” 挣扎无效,顾离泄气般任由对方投喂。 “以后你就住在不离院。”君轻夹着鸡腿道。 “不离院?”顾离不明所以抬头,他可记得都督府并无此处。 “刚改的名。”君轻解释出声。 顾离若有所思点头,继而低头啃肉。 君轻:“…” 突然觉得自己不如鸡腿! 宋怀瑾这边。 用完午膳就欲回兰院与新姨娘亲热一番,前脚甫一出院,小厮就急忙跑了过来,焦急道:“老爷,英国公府那位来了,还带来了小侯爷,说是带他过来给您赔罪。” 第156章 逆光而来(17) 宋怀瑾步伐一顿,今天他纳妾,老狐狸居然选在这个日子登门? 可真是用心良苦! 凤眸眯起看向管家:“去鹿鸣院将轻哥儿喊过来。” 院名刚改,宋怀瑾还未知此事。 “好的老爷。”老管家领命而去。 宋怀瑾瞥了眼兰院方向,继而朝前院不紧不慢走去。 这只老狐狸与他政见不和,若非他战功加身,又得皇帝信任,一路辅佐至登基为帝,只怕今日这朝中早没了他一席之地。 向小辈斗殴这类事,以前没少发生,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此次却这般郑重,反其道而行,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下意识的,他想到平定南蛮一事,莫不是皇帝对他起了疑心? 想让老家伙出山分权? 思虑至此,宋怀瑾眸光愈发危险。 顾离刚被君轻投喂完午膳,打算到新住处拾掇一番,就听得门口传来小厮声音:“少爷,老管家过来通知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英国公府的人来了。” “知道了。”君轻起身看向顾离:“你可要同去?” 顾离俊脸红潮半褪,抬眸对上君轻,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君轻满意笑了,她的人就该时时刻刻在目光所及之处! 最好四下皆是他! “那走吧。”君轻翘着嘴角,咸猪爪一伸,拉着某人就朝外走去。 顾离拽了拽,没拽动,索性低头跟着。 一旁小厮则是瞪大眼珠子,早知少爷好男风,如今眼见为实了,也少不得一阵冲击。 少爷这是要对离少爷下手了吗? 可真倒霉哦! 猛地感受到一记悲悯目光,顾离脸上不自在。 君轻回头斜了眼小厮,警告意味十足。 小厮吓得慌忙低头,他啥都没看到。 老管家见两人手牵手走出来,老脸僵硬一瞬,尔后堆笑道:“少爷,英国公那边人已在前院等候,老奴带您过去。” 君轻微点下巴,不过半盏茶时间,已然到了前院。 厅内众人目光落在君轻二人交握之处,表情各异。 倒是一旁英国公府小侯爷满脸惊艳看向顾离,就差流哈喇子了。 君轻皱皱眉,不动声色往前跨半步,遮住所有人目光道:“何事?” 宋怀瑾收回目光,瞥过厅内两人道:“英国公带着人过来为昨日一事登门道歉,这是你们小辈间的事,我也不好插手,还得你自己做决定。” 老狐狸此举实在太过反常,若是他插上一脚,指不定得扯上什么关系,引得众人猜测,若是影响到后面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日后所谋之事,宋怀瑾眸光深了些。 宋怀瑾语罢,英国公些许坐不住了。 昨日对方出了宫门,皇帝可是专门召见了他。 有意让他介入平定南蛮之事,这其中深意就引人遐想了。 宋怀瑾由皇帝一首提拔,战功赫赫,如今这般动作,恐有卸磨杀驴之意。 不管皇帝什么心思,他此刻都要将对方拉下水。 两派不和多年,一朝亲近,可不得让百官乱了心思,人心不齐,宋怀瑾那边不管要做什么,都得棘手一二。 第157章 逆光而来(18) 而一旁章明远也就是国公府小侯爷,脸上老不乐意了。 昨日与这个不学无术之人起了冲突,他还觉得丢面子呢,也不知老爹是不是人老不中用了,居然拽他过来道歉! 想到此处就气! 努努下巴傲声道:“小爷才不要和他道歉!自己技不如人,输与了我,那也是他荣幸!” 语罢,目光甚是鄙夷。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好似与自己无关一般。 倒是英国公老脸挂不住,出声冷斥:“明远,不得无理!” 继而脸上皱成菊花,朝着宋怀瑾讪讪开口:“还请大都督莫要往心里去,我这小儿子疏于管教,回府后定会好好教导,今日前来府上赔礼道歉,对于昨日之事,望二位能宽恕则个。” 谦虚有理,让人挑不出刺来。 宋怀瑾眸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么多年对方头一次低头,举止比之以往大相径庭,看来此事必有深意。 敛起思绪,回道:“本都督方才有言在先,此事不打算插手,既是小辈恩怨,还是交由他们自己处理即可。” 英国公闻言,心中不快,但面上不显,拯救道:“小辈向来喜爱玩闹,恐处理不当,都督大人还是指点一二方好。” 宋怀瑾冷眼瞥过对方,拒绝出声:“两人早已过了束发之龄,该学着处理事情,依本都督看,正好拿此事历练一番,若真有失偏妥,再指教二人也不迟。” 想和他攀上关系,没门! 英国公脸色微僵,而章明远则是喜不自胜,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该不用道歉了,否则说出去得多损颜面! 宋怀瑾余光扫过二人,继而看向君轻:“轻哥儿此事因你二人所起,也该由你二人终结,你们看着办吧,为父不打算干预。” 君轻凤眸在众人脸上逡巡一番,将之神情尽收眼底,最终看向章明远,清冷道:“既你不愿道歉,认为我技不如人,不若再比试一场,输了的人跪下磕三个响头即可。” 此话一出,英国公眸底不动声色划过喜色,他这个小儿子虽不学无术,但在纨绔圈中打架还没输过。 亏他担心宋君轻会不知轻重刁难了明远,如今看来,还真是蠢笨如猪! 目光瞥向宋怀瑾,一世英名毁于这个纨绔子,可悲! 宋怀瑾狭眸眯了眯,上午君轻露的那一手让他心惊,若无胜算,对方断不会说出此话。 遂站至一旁,表示默认。 这时,章明远笑得黄牙直露,轻蔑出声:“这可是你说的,输的人就给对方磕三个响头!既出了口,那可别后悔!” 语罢下巴高抬,瞅了瞅宋怀瑾,见其果真不打算参与,心中更是嚣张没边。 君轻仍旧神色泰然,无视众人打量。 原主可是因为昨日斗殴丢了命,他以为此事能这么简单过去吗? 既然欠了命,自是要拿命来还的! “开始吧。” 语罢,君轻抬脚往院中空旷之处走去。 英国公府两人均是愕然一瞬,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英国公莫名升起不安,倒是章明远依旧老子天下无敌,大摇大摆追了上去。 待会他就让这个小子哭爹喊娘! 第158章 逆光而来(19) 快步走至君轻对面站好,挥了挥拳头:“待会可别怪小爷手下不留情面,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落阴险一笑就猛地朝君轻攻击而来。 院中小厮丫鬟们见状都躲得远远的,甚是担忧若是小少爷输了,会不会被宋怀瑾迁怒。 顾离握了握手心,空无一物,莫名失落两分,桃眸看向君轻,划过一丝紧张。 君轻唇瓣微勾,迎上对方攻击,身体灵巧一侧,扣住对方手腕,一拽一扭,反按与身后,继而左脚抬起,踢向对方膝弯。 瞬间,章明远跪倒在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口气还没顺完,背部一痛,整个人趴于地面。 君轻左脚跨踩其背,狠狠碾压两下:“如何?” 章明远双眼赤红,惊怒交加,扭过头恶狠狠看向君轻,咬牙切齿道:“你肯定使了诈!这次不算!小爷不可能输给一个废物!” 君轻冷笑一声,完全不打算理会对方胡搅蛮缠,冷漠道:“磕头吧。” “你休想!你一定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小爷不服!我要和你再比一次!”章明远怒吼出声,恨意十足。 君轻微抬脚,又猛地落下,霎时,章明远嘴角渗出血迹:“我…不…” 话未说完,又是一脚,章明远直接吐出一口鲜血,呼吸困难,眼神却如淬了毒般盯着君轻。 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使得君轻不悦皱眉,屏蔽嗅觉。 这时,杵在一旁看好戏的英国公已然从眼前反转中回过神,心头怒火顿起,快步走上前,历声道:“宋家小子,虽说你和明远是公平比试,但也不至于下此狠手,你这简直就是睚眦必报!想要明远的命啊!” 说罢,一双混浊老目死死盯着君轻,见他纹丝不动,心下焦急,扭头看向宋怀瑾:“小辈间的切磋,你这儿子太过不知轻重,意欲杀害我儿,还望宋都督给本国公一个交代,我儿的伤不能这么白受!” 宋怀瑾狭眸毫无波动,不紧不慢走上前,目光在章明远身上逡巡一番,最终看向君轻:“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章明远虽是个纨绔,但好歹是个小侯爷,身份在那摆着,若今日果真在他都督府丢了命,到时他也不好全身而退。 怕只怕皇帝会借题发挥,顺水推舟,以纵儿行凶之名给他下套。 君轻本就没打算此刻杀死对方,还没磕头呢,怎能这般容易死去? 遂放开左脚,面无表情睨着章明远:“三个响头,先欠着。” 语罢抬脚走至顾离身侧:“回吧。” 顾离垂眸,迈步紧随其后。 两人未走几步,身后就响起英国公中气吼声:“你们都督府欺人太甚!欺辱我儿至此,还想就此作罢?本国公定要告到皇上那边去,在百官面前参你一本!” 话落老目直直看向宋怀瑾。 宋怀瑾眸色凉薄:“国公尽管去告,皇上圣明,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英国公一噎,恨声道:“明日早朝咱们走着瞧!” 说完,吩咐随行之人将章明远抬了回去。 宋怀瑾对其恐吓毫不在意,只要人没死,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即便是死了,皇帝想要处置于他,也不会选在此时,别忘了,平定南蛮还得靠他! 第159章 逆光而来(20) 思忖至此,宋怀瑾抬眸扫向君轻二人背影,目光晦涩。 良久,收回视线召来得力下属,耳语几句,便抬脚朝兰院快步走去。 兰院内,卫无双头遮喜帕坐于床头,盖头之下,梨花带雨,惊慌失措。 这大喜之日最是忌讳掉泪,一旁下人脸色变了变,正欲上前劝说两句,忽听得门口传来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纷纷行礼道:“老爷。” “嗯。”宋怀瑾缓步踏入内间,丫鬟见状赶忙拿过喜秤双手奉上。 宋怀瑾好心情接过走至床边,刚想动作,就见佳人往后缩去,脸色微沉几分,转身扫过众人:“所有人都下去。” 丫鬟看了眼卫无双,犹豫退出。 宋怀瑾将门反锁,折回床榻,手臂微抬,红绸后落,滑于床单之上。 卫无双此刻愈发惊慌,杏眸泪花闪烁,秋水含波。芊芊十指紧抓裙摆,红白交映,煞是鲜明。 宋怀瑾眸子微眯,浮起偏执。 眼前之人,他肖想了十多年,在对方还是卫家嫡长女时,就暗中觊觎过,只可惜当时身份悬殊,他还是个白丁。 后来得知对方嫁与一书生,他曾后悔过,若是自己能主动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一时怯懦就是十多年,谁知峰回路转,姻缘交错,还能于街头再遇。 那一刻内心阴暗滋生,他想得到她,十多年前错过了,十多年后决不能再犯同样的错,眼前人余生都会是他的。 已经到了这一步,宋怀瑾竟不自觉有些无措,放下喜秤,往前走了两步:“眉眉。” 这一刻,这个在战场杀伐决断浴血多年之人,第一次升起忐忑。 他知道自己抢人的手段不光明,但是,他已年近四十,等不了那么久了,无法重新开始。 既如此,即便对方日后怨他,恨他,也认了… 猛然被人叫出乳名,卫无双整个人些许恍惚。 多久了,无人以此称她,就算是那人,亦不曾几次… 想至此处,杏眸泛起薄红,泪珠不争气滑落。 宋怀瑾脸色冷了下去。 弯腰坐于其侧,谁知吓得佳人往一侧移了几分。 上位多年,早已习惯发号施令,顺我者昌,被人抗拒,这种感觉,使得宋怀瑾分外不悦。 她这是不愿意吗? 狭眸微眯,内心阴暗想法再次弥散,不愿意也得接受! 往其身侧凑近几分,将人逼至床端,低哑出声:“今日大喜,眉眉,该休息了。” 话落,没想过给对方反应,手指微抬,纱幔层层落下,遮住所有风光。 春宵一刻值千金,良辰苦短,直到傍晚时分,屋内才骤雨初歇。 而不离院内。 君轻直接强势将顾离打包到隔壁房间,自己的人,当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顾离坐于屋内目光扫过四周,上一世他住的是兰院,只是不久后因为卫无双深得宋怀瑾宠爱,还怀了子嗣。 柳姨娘那边地位岌岌可危,宋经元将不快尽数发泄在他身上,导致右臂受伤,无法久握毛笔,不得不放弃科举,另寻他路,离开了都督府。 那时恰逢太子广招幕僚,他设计攀上对方,踏上太子这条路。 想到后面之事,顾离阖上了眸子。 苦笑一声,只怕在世人眼中,他与宋怀瑾没区别… 第160章 逆光而来(21) 而隔壁房间内,君轻正在接收某兽传来的记忆。 顾离,十八岁,其父顾瑜乃江南盛名才子,出生名门世家,年仅十六就中了秀才,真真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可惜世上总有意外,顾瑜父亲因为官场斗争失败,锒铛入狱,一时间整个顾家树倒猢孙散,各房姨娘卷走细软各奔东西,只剩顾氏母子相依为命。 其父被流放南疆后,其母便一病不起,没多久撒手人寰。 为了求生,顾瑜凭借才华参加科举,一路考至京城,在一次诗词宴会上结识了当时京城第一才女卫无双。 两人以文会友,又是才子佳人,免不了互生情愫。 不久后就海誓山盟,誓要生死相依,然而卫无双已有婚约在身,还是高官之子,于卫老爷而言,卫无双就是他官运畅通的筹码,怎能便宜了穷书生? 自是不同意! 并且放出狠话,若是对方敢与顾瑜来往,就要将其逐出家族,本意是想吓她,谁知卫无双这个恋爱脑还真答应了! 堂前三击掌,整一个王宝钗的节奏,气得卫老爷大病一场,从此卫无双成为卫家禁忌。 卫无双与顾瑜双宿双飞后,由于钱财不多,不得不去乡下定居。 顾瑜很感动心爱之人能为他做到这般,放弃荣华富贵,发誓等他金榜题名荣耀加深,定要许她花前月下,金玉满堂。 于是乎愈发努力读书,哪晓得,顾瑜参加会试时,之前与卫无双定亲之人设计诬陷他考试作弊,当场被抓,并被取消会试资格,终生不得科举。 就这样,一代才子顾瑜的人生跌入谷底。 整日抑郁不得志,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身体日渐衰弱,终于在今年一病不起,卫无双花费所有积蓄都没能治好对方。 顾瑜去世后,顾家母子生活愈发艰辛,还是个正当年纪俏寡妇,常被村子里人欺负。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带着顾离回京投奔卫家,结果连卫老爷面都没见上,就被府中下人赶了出来。 母子二人流落街头,打算回乡,谁知还未出京城就被宋怀瑾抢回了府。 消化至此,君轻睁开凤眸,陷入沉思。 这个时候,顾离方来京城,在她附身之前,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按照之前推测,顾离极有可能是重生,可即便如此,原身在对方来宋家前已然死亡。 那么今日对方敌意从何而来? 君轻思索一番,只有一种可能… 原主死了…又活了。 “蠢兽,查一下这个位面是否有问题?尤其是原主死亡之后事情走向。” 君轻话落,某兽瞬间出现,眉头弯起,很是不明白为何要查原主死后之事? 以往都是收集到对方死亡之前就可以哒。 君轻勾勾唇,戏谑道:“这个位面该是有重生痕迹。” 恐怕还不止于此! “重生?”某兽瞪大眸子:“主人,这种事概率极低…” 话未说完就收到君轻一记冷眼,哆嗦一下,认命办事。 某兽走后,君轻神识扫向天际。 重生之事概率是小,可是有了体,那就不一样了呢。 唇瓣不明所以翘起,神识聚拢射向隔壁,顾离还在看书,皱皱眉,起身走了出去。 第161章 逆光而来(22) 顾离拿着书本看得认真,忽听得一道“吱呀”声,君轻推门而入。 三月微凉,晚风吹过对方衣衫墨发,红黑交织,于这昏黄灯下染上一层朦胧。 夜离不禁恍惚一瞬。 君轻唇瓣如钩,反手阖上门扉,走至书桌旁:“夜已至,怎生还在看书?” 顾离回神,轻放书本道:“许是换个地方尚未适应,等困些再休憩也不迟。” “嗯,确是如此,强睡反而容易失眠,不过…”君轻又走近两分,俯身撑在书桌上,暧昧出声:“今晚月色甚好,介不介意多个人?一起看书呢?” 顾离些许窘迫,身体往侧面靠去:“不必,天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语罢继续低头看书。 却不想,书本直接被君轻抢了去,阖上书本,扫了眼封面:“礼记,唐夫子最近该是在讲解此书,不若继兄给我讲上一二。” 顾离耳尖微红,一声继兄莫名觉得怪异,婉拒道:“夫子所讲定然比我要清晰,你就莫要折煞于我了。” 语罢起身就要将书拿走,结果却被某人打横抱起,坐于对方椅中:“夜里凉,既然继兄要看书,自是不能冻着,不若弟弟我陪着如何?” 顾离俊脸羞恼顿起,挣扎道:“放开,我自己能看,不劳烦你费心。” “是吗?可是我觉得兄长是在口是心非呢,不然耳尖红什么?” 君轻戏谑一笑,把人禁锢紧些。 顾离:“…” 莫不成这个君轻也是断袖? 脸色霎时古怪起来,又扭动两下:“你若是有龙阳之癖大可找旁人,松手。” 君轻单手将人扣紧,右手微翻书本:“我观容颜千万皆不如兄长,这般难得,既然遇到了,哪有放过之理?” 顾离脸色黑红交加,对方之意就是暗讽他是小白脸,他堂堂七尺男儿,怎生受得此辱? 遂恼怒道:“君轻,你莫欺人太甚!我…” 话说一半,双唇被封,未出之言尽数被君轻吞入口中。 半晌,直到对方桃眸渐散才松口:“这才叫欺人太甚,兄长可记住了?” 顾离一双眸子瞪着君轻,眼尾泛红,挣扎两下:“君轻,你太过分了!” “过分?若是兄长再动,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过分。” 语罢,指尖抚过对方唇瓣,微肿,变态满足。 顾离撇过脑袋,逃离对方魔爪,气愤回头,不说话。 君轻也不恼,佳人在怀,良辰尔,遂翻起书页,细细看了起来。 顾离犹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视线渐渐落回书本,愈发专注。 君轻唇瓣微勾,惬意得很。 两人就这么看到将近亥时方结束。 君轻阖上书,将人放下,起身道:“天色已深,该休息了。” 顾离背过身,显然还在气着。 “兄长这般,莫不是想让弟弟我哄上一二?”君轻走近几分道。 顾离:“…” 扫了眼窗户,树影斑驳,摇摇晃晃,离某人远点出声:“夜已重,你该早些回去了。” 这就是赶人了。 君轻并未戳破对方心思,凑近对方耳蜗,气若游丝:“兄长,来日方长呢。” 语罢转身朝外走去。 人走后,顾离摸了摸耳朵,有些烫。 第162章 逆光而来(23) 君轻刚回屋,某兽立刻闪身出现,怯怯道:“主人,宝宝动用虚空之力查看一番后,确实发现这个位面很古怪,与另一个位面交叉,而交叉点就是顾离,另外…另外宝宝发现上一世宋君轻死后…有穿越者的痕迹。” 某兽声音越说越小,毕竟这都是它大意,竟没察觉原身的问题,希望无良主人不要发现。 偷偷瞄了眼君轻,见对方唇瓣弯起,莫名打个寒颤。 “记忆。” “好哒,主人。” 某兽莫名松口气,小肉爪一挥,记忆光球朝君轻眉心射去。 下一瞬,君轻脑中闪过各种画面。 前世,顾离在随母改嫁后住在兰院,没少受府中丫鬟小厮白眼。 但碍于卫无双受宠,众人都把嘴巴闭得严实。 而原身准确说已经不是原身,是外来穿越者,初见对方便起了心思,想将其弄到手。 经常趁下人没注意时打搅于他,每次都被顾离找借口躲过。 一来二去,外来者半分便宜未占,郁气渐生,也不顾忌他人看法,光明正大调戏于他,想要对方屈服。 然而顾离分毫不让,使得外来者目的难以达成,一时气急,得不到就毁掉! 此后没少派府中下人给其制造麻烦,顾离尚能应付。 可不久后卫无双曝出有孕在身,这就引得梅院二位坐不住了,想对卫无双下手,但对方被宋怀瑾保护太好,根本无从插手。 宋经元就将怒火发泄于顾离身上,使得对方境遇雪上加霜。 这还不算完,因为顾离天资聪颖,甚得唐夫子看中,收其为弟子,此时很快就传遍京城文人圈。 后来京中举办了文人诗词大会,顾离受邀在列,碍于不能丢了唐夫子颜面,他应邀参加了。 大会进行一半,宋经元借题发挥,挑唆了顾离与一高官之子的冲突,好巧不巧,此人正是当年与卫无双定亲那人之子。 当年退亲后,父亲还对卫无双念念不忘,母亲没少在他面前诉苦,此刻见了顾离自当没有好脸色,顺势而为,当场羞辱于他。 由于文人墨客喜好风雅之地,大会所选之处在京城翠环山,那人一个不小心就将顾离推下山坡。 最后虽无生命危险,却是废掉了右手,绝了对方科举之路。 因为只是一个继子,不是什么正经少爷,府中根本无人肯为他做主。 卫无双自从进了都督府就一直不得宋老太太喜欢,想让对方为顾离讨回公道简直做梦。 且私心里卫无双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也就闭口不提。 这就导致府中众人更加肆无忌惮刁难顾离,直到对方离府。 时逢太子招纳幕僚,顾离借机攀上对方,入了太子党。 之后一心为其出谋划策,解决不少麻烦,甚得太子看重,许诺将来若是大事可成,必以重位谢之。 太子确实也做到了,在顾离帮助之下扳倒其他几位皇子,坐稳东宫,顺利登基为帝。 后来力排众议,以从龙之功任命对方为内阁首辅,天子近臣,惹得满朝文武红了眼,愤懑不平。 第163章 逆光而来(24) 而这时边疆叛乱,大都督宋怀瑾选在新皇登基不稳时造反。 皇帝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派顾离带着几名大将前去镇压。 以顾离的算无遗策,不过半年,宋怀瑾造成的启朝内乱就被压下,对方更是被押解回京,不久后斩首示众。 宋家倒台,卫无双等人皆被流放南疆,三代不得回京,因为顾离只是继子,宋家族谱不曾有对方名字,逃过一劫。 但此事后,京中传遍他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流言,对继父和生母以及胞弟都无半分怜悯。 卫无双在流放前曾苦苦哀求顾离保下宋润之,也就是她与宋怀瑾之子,却被对方拒绝了。 这是造反,该诛九族! 若非新帝念他多年辅佐之功,怎会从轻发落? 只是流放而已! 卫无双见对方拒绝,恨骂其不孝,继而一头撞死在牢墙上,至死眼睛都是怨恨瞪着顾离。 此事之后,顾离名声更差,满朝文武早就对其不满,还不得上奏非议于他。 早朝时,顾离少不得要被百官刁难,一开始皇帝还维护几次,但时日久了,难免烦躁,也就只做旁观。 后来天下大定,河清海晏,这种事只让皇帝觉得头疼。 为了平息朝中争议,对顾离明升暗降,封其为大将军,直接派去驻守边疆,非召不得回京。 文人出生却被封了将军,众将士自是不服,顾离自身又因卫无双自杀一事日日寝食难安。 而此刻已至南疆,遂派人找寻宋润之下落,却得知对方早在流放路上高热不退,因病去世。 顾离唯一想弥补的机会也没了,抑郁成疾,身体渐衰,最后病死在边疆。 没有亲人,没有成家,他的尸首还是被一个曾受过其恩惠的农户草草埋葬。 至此,顾离凄凉一生画上句号。 消化完所有记忆,君轻许久才睁开凤眸,冷若冰霜,周身欺压急剧降低,空气似要凝结。 某兽吓得汗毛倒竖,一个闪身进入空间。 嘤嘤嘤,主人要杀兽啦! 然而等其到达空间后,内心一片草泥马。 谁能告诉他毓秀峰上究竟是何物叫声那般恐怖? 空间全兽暴动!!! 外面的君轻可不知此事,她脑中尽是顾离前世记忆,以及那些该死之人! 这一世要杀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那就…改朝换代吧! 眸底猩红一闪而逝。 忽的,想起什么,君轻眉头皱起:“蠢兽,既然我附身此躯,那个外来者又当如何?” 能够死后穿越的,必是意念强大之人,可能是恨意,抑或其他。 某兽好半晌才明白君轻所指为何,看向远处毓秀峰,哆嗦出声:“外来者本就不被天道所容,自然是在位面自我修复时抹杀了!” 其实他也虚得很,位面愈合时该是杀死外来者就好,为何顾离会重生? 这就是个bug! 完全不合逻辑! 君轻闻言陷入沉思,她也是外来者,不过因为有虚空兽,方可逃避天道,神鬼不知穿梭三千位面。 无论是重生还是穿越皆是有悖天道,上一世的外来者被诛杀,而小家伙却能活得好好的,也许这一世,若是她未来,顾离死后,这个位面要么坍塌,要么永世重复… 背后之人算计她,估计就是来收集对方灵魂碎片,使得位面秩序恢复。 想至此处,君轻双目看向虚空,唇瓣意味不明扯起。 此事…恐不止于此呢! 这个局,可真是大啊… 第164章 逆光而来(25) “咚咚咚…” 一串敲门声忽的响起。 君轻唇角放平,清冷出声:“进来。” 随着吱呀一道开门声,老嬷嬷带着两名俏丫鬟缓步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二少爷,这是老太太专门给您挑选的两个通房丫鬟,想着您如今已经到了年纪,一些事情还需找人教导一二。”老嬷嬷恭敬道。 君轻:“…” 冷眼扫过身后丫鬟,左侧者淡紫纱衣,身段窈窕,玲珑有致,衣领处雪白若隐若现。 右侧者水红罗裙,腰腹之处半遮半露,曲线傲人,明明就是个人间尤物,偏那双眸子泛着无辜,水润动人。 若她真是男子,恐就真要领了对方好意,好一顿消受。 然,无论原身还是她,对女子完全不感冒,给她送女人与对牛弹琴毫无区别。 眸光清冷依旧,不起半丝波澜。 老嬷嬷见状急了,出声道:“若是少爷您不满意,待会再重新挑选几个送来,或者您亲自去挑。” 君轻额角直突突,挑挑挑,你以为挑白菜吗? 还几个? 眸色愈发冰冷:“出去!” 此话一出,对面三人皆是难以相信。 老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询问出声:“少爷,您是要…” “立刻给我出去!”君轻打断对方,冷声道。 老嬷嬷这下听清楚了,顿时眼神些许怪异。 小少爷莫不是身体出毛病了? 不能…人道? 抑或真是断袖? 三人目光齐齐在君轻身上逡巡一番,尤其是某处。 君轻脸色黑了黑,冷气呼呼外冒:“滚!” 竟然怀疑她不行!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山河破碎,宇宙崩塌,她都能屹立不倒! 对面三人唬了一跳,手脚窜起凉意,老嬷嬷稳住身形道:“少爷,老奴就先退下了,改日您若是想…” 面对君轻越发冷凝的脸色,老嬷嬷止了声,带着两人退了出去。 等门阖上,君轻脸色这才缓和点,冷气回收。 神识扫过隔壁,顾离已然躺下,翻来覆去,不知道在干嘛。 君轻皱皱眉,又盯了一会儿,然后,顾离睡着了… 君轻:“…” 老嬷嬷一路心事重重,无论小少爷是断袖还是不举,对于宋府而言都是巨大打击。 宋怀瑾就这么一个嫡子,若是龙阳之癖也就罢了,子嗣好歹有些希望,若是个不能人道的,那可就是要绝了嫡系这一脉啊! 此事要是让老太太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老嬷嬷脚步一顿,目光警告性十足瞥了眼两人:“今晚之事若是透露半句,仔细你们的命!” 两个丫鬟齐齐吓了一跳,哆嗦出声:“请…嬷嬷放心。” 老嬷嬷这才心安不少,转身往四福院走去,一路上眉头就不曾松开过。 两名丫鬟如同鹌鹑般紧跟其后。 甫一踏入四福院,宋老太太就看了过来。 老嬷嬷脚步忽然有些沉重,硬着头皮朝厅堂而去。 宋老太太见到其身后两个丫鬟,老脸垮了下来,不确定道:“轻哥儿是不满意?” 两个丫鬟闻言,头愈发低了。 倒是老嬷嬷强笑出声:“小少爷可能还小,此事未做好准备,老太太勿忧,过些时日该就能好点。” 第165章 逆光而来(26) 宋老太太活了半辈子,早就是个人精,对方弦外之音怎能听不出? 心底一沉,老泪说来就来,喃喃自语:“天要亡我宋家啊,天要亡我宋家啊…” 老嬷嬷见状,心里也不好受,轻抚对方后背,给其顺气。 两个丫鬟则安静立于一旁,大气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宋老太太哀声渐歇,软倒在罗汉床上,老目无神,半晌出声:“扶我去佛堂。” 老嬷嬷心口微揪,犹豫开口:“老太太,咱们要不给小少爷找个郎中看看?” 宋老太太死寂的双目渐渐恢复生机,抓住对方双手,激动道:“对啊,我老婆子当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快快快,你明早就去把人找来府中。” 话至此处,宋老太太想了想补充道:“还是让人晚上过来,这事可不能声张!” 语罢老眼扫过门口两个丫鬟。 两人齐齐又唬了一跳,头愈发低了。 “老太太请放心,她们二人老奴已经交代过,不过关于郎中这事,老奴倒另有看法。”老嬷嬷皱眉道。 宋老太太老脸狐疑:“可有不妥?” 老嬷嬷摇摇头,低声道:“老奴曾听说青龙寺不远处有家药房,位置偏僻,但闻风而去者不少,据说里面有个郎中,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咱们若是能讨副药回来,少爷这病估计就能迎刃而解。” 宋老太太听完,不确定出声:“此事可当真?” 老嬷嬷谨慎道:“不若老奴明天去打听一番,若是真的,在做决断,如何?” 宋老太太思索道:“那此事就交给你了,若是那人可信,即便是花重金也要将药求来。” 老嬷嬷忙应声:“好,此事就包在老奴身上,还请老太太放心。” 宋老太太终于松了口气,看向老嬷嬷道:“你也跟了我几十年了,咱俩一路走到今天,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这主仆情义自是旁人不能比的。以后啊,你也莫要老奴老奴的称呼自己,咱们之间再这样就显得生份了!” 老嬷嬷一听,甚为感动,连忙应下:“我听老太太的。” 宋老太太这才放心笑了。 兰院内,晚膳后,宋怀瑾并未回主院,而是留下就寝,搂着新姨娘,一夜好眠。 梅院的柳姨娘则是彻夜失眠,将卫无双咒骂一番,那精神倍儿好! 更深露重,草木珠玉点缀其上,映着月光,清清冷冷。 随着时间点点推移,黑暗悄然退去,天际渐亮,泛着微红。 不离院内,桃花灼灼,露珠盈盈,随风抖落而下,没入土里,染上清香。 “吱呀…” “吱呀…” 忽的,两道开门声同时响起,两个风华正茂之人走了出来。 一个是天青色竹叶长衫,俊雅如仙,一个则为黑色交领长袍,暗黑如魔。 两人猛不丁对视,顾离些许不自在,耳尖泛红。 昨晚君轻走后,他居然差点失眠,想了许久,对方指不定就是个断袖。 他一个文人,决不能沾惹这等事! 日后定要离其远些! 君轻目光大剌剌落于对方身上,带着侵略性。 顾离耳根渐红,刚要缩回屋中,就听得小厮声音传来。 “两位少爷,早膳已经备好了。” “嗯。”君轻淡淡应了声,继而看向顾离:“兄长,该用膳了呢。” 顾离后退脚步一顿,认命般走了出来,往院内厅堂而去。 君轻紧随其后,双目直勾勾盯着对方,似要灼个洞出来。 视线这般灼热,顾离自是感受到了,不禁加快步伐。 君轻勾唇,脚步渐快,两人同时踏进厅内。 顾离垂眸,安静坐于一侧,君轻死皮赖脸挨着对方。 第166章 逆光而来(27) 顾离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半分,君轻穷追不舍,将椅子移近几分。 一旁丫鬟小厮见状,纷纷低头,心思各异。 君轻扫了眼众人:“出去。” “是。”众人齐齐退出。 人走后,君轻唇瓣微勾,眸中不怀好意。 顾离内心毛了毛,刚要拿起筷子,就被对方夺了去。 “兄长这般柔弱又矜贵,累着可就不好了,夹菜之事还是为弟代劳吧。”君轻捏住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凑近对方嘴角。 顾离耳根通红,气恼道:“不用,我自己能吃。” “是吗?可是昨日为弟投喂兄长之时,你可是欢得很呢,瞧,耳朵怎么又红了?” 君轻唇瓣擦过对方耳际,坏心眼的呵了口气:“兄长可真是不诚实呢?” 顾离耳朵抖了抖,撇过脑袋,怒道:“君轻,你离我远点,我可没有龙阳之癖!” “哦?兄长不试一下又如何得知自己没有呢?”君轻捏住对方下巴,使得两人四目相对。 蓦地撞入一双清冷凤眸,顾离惊慌一瞬,桃眸躲闪:“阴阳相配乃为天理,你所说之事断不可能发生于我身上!” “天理?你我这般有违天理之事都能出现,这断袖分桃又怎使不得?”君轻意味不明道。 顾离眸底晦涩两分,早就该知道这个君轻并不简单,不过一天就能把他老底摸清。 睫羽微垂,不做声。 君轻也不恼,蛊惑道:“我观兄长眉目如画,面若皎月,此等容貌比之女子更美,且身子又这般娇弱,该是属阴才对,如此说来,我二人也是登对。” 顾离俊脸爬上薄红,任哪个男子被人比做女子脸色都不会好看,伸手扯下对方爪子:“君轻,你休要辱我!我堂堂男儿…” “兄长反应这般大,莫非被我说中了?”君轻打断对方话语,继而戏谑出声:“不若我亲自检查一番,毕竟兄长长得雌雄莫辨,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顾离闻言,俊脸羞恼参半,愤道:“你简直,你简直…有辱斯文!” 君轻好笑看着他,安慰道:“兄长莫要气了,若是气坏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为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来,先用膳。”君轻夹着鱼肉凑了过去。 顾离正气着,完全不想理她。 君轻勾勾唇:“该怎么办好呢?兄长这般想让我亲口喂食,为弟定不能叫你失望。” 顾离闻言,整张脸红如娇霞,扭过头,咬牙切齿:“我吃!” 今天也逗得差不多了,君轻满眼可惜的看着鱼肉,塞入对方口中。 顾离张口吞下,一双耳朵已然红如玛瑙。 “下次兄长再这般,弟弟我可就不客气了。”君轻夹起一根鸡腿道。 顾离口中动作一顿,瞥了眼对方,他绝对相信此人能干出这事! 低头认命般嚼着口中之物。 大魔王乐呵呵进入投喂模式,一顿饭喂得心情甚是畅快。 而顾离,时不时提防对方那只咸猪手,如同惊弓之鸟。 约莫两刻钟用膳完毕,二人起身,甫一出厅,小厮就跑了过来:“少爷,老爷让离少爷早膳后去文华院听课,以后日日皆是。” 君轻瞥了眼顾离:“知道了。” 顾离垂眸,不语。 第167章 逆光而来(28) “走吧。”君轻一把拽过顾离,往文华院走去。 顾离挣脱几下,毫无用处,红着脸根在身侧。 兰院内,宋怀瑾放下筷子,双手合击,四个人走了进来,两男两女。 宋怀瑾指着四人道:“以后她就是你们主子,我南下后,你们留于兰院保护对方安全。” 四人躬身领命:“是。” 卫无双红着俏脸,打量眼众人。 “眉眉,以后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这些人都会些拳脚功夫,留在你身边,我心中踏实些。”宋怀瑾温声道。 卫无双红着脸,微微点头。 宋怀瑾满意了,起身:“我还有公务在身,先去主院了。” 卫无双没说话,表示默认。 宋怀瑾唇角翘起,步伐轻快走了出去。 刚进主院书房,一名黑衣侍卫急急走入:“大人,属下按您吩咐细查一番,二少爷这些年并无可疑之处,一切正常。” 宋怀瑾眉头皱起,目光带着审视落于侍卫身上。 黑衣侍卫吓得赶忙单膝跪地表忠心:“属下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宋怀瑾收回眼神,狭眸半眯,如若对方之言是真,那么他这个小儿子藏得恐怕不是一般深。 他在防谁? 目的是什么? 为何如今又选择暴露? 这些问题萦绕脑中,思索半晌,仍旧不得其解。 宋怀瑾眸光深邃几分,扫了眼侍卫:“暗中盯着他,事无巨细每日汇报。” “是。”侍卫松了口气,领命而出。 梅院。 柳姨娘一宿未睡,早晨起床面容憔悴,拾掇一番就往四福院而去,准备给宋老太太请安。 还未进院,就被老嬷嬷告知对方今日身体不适,免安。 柳姨娘心下一喜,就要回去,恰见卫无双带着一众丫鬟小厮,乌泱而来,瞬间,表情难看几分,远远剜了眼对方。 待人走近,赶忙堆起笑容迎了上去,笑道:“妹妹怎生起得这么早?老爷也真是的,不知道心疼人,要是把妹妹身子累坏了可怎好?” 句句是关心,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卫无双是个单纯之人,早在卫家时被人捧着,后来嫁给顾瑜,也只她一人,根本不知后宅那些手段,也就信以为真腼腆含笑。 这美人一笑啊,艳萍秋波,仪态万方,使得四周粉黛失色。 柳姨娘见了,心中升起嫉妒,但面上不显。 “姐姐误会了,妹妹刚进府自是要给婆婆敬茶的,莫要错怪了老爷。”卫无双嫣然笑道。 柳姨娘咬碎一口银牙,调整好表情出声:“妹妹有所不知,今儿个早上老太太身体不适,现下还未起身,今日这安恐是请不了了,不若妹妹明日再来,刚好与我做个伴,你看可好?” 卫无双闻言,点点头,柔声道:“那多谢姐姐告知,我这就回去,明日再与姐姐一同过来。” 柳姨娘客气道:“如此甚好,老太太还指望着妹妹为府上开枝散叶,莫要太过劳累,且先回院歇着吧。” 柳姨娘话落,卫无双俏脸臊得通红,似娇似嗔看了对方一眼,羞涩得不行,福了福身就带着一群人浩荡而回。 人走后,柳姨娘也快步回了院子,关上门,脸色瞬间阴狠。 这个狐狸精,还是个二嫁,定是使了什么肮脏手段才勾得老爷不顾非议将其纳进门! 柳姨娘气得拿起茶杯一阵猛砸,发泄一通,心情才舒服点。 文华院内,唐夫子对顾离考察一番,见其对答如流,甚是满意。 继而斜眼看向与顾离坐于一条长凳上的君轻,脸上升起嫌弃。 这个纨绔子今日居然来了? 依照以往经验,准没好事! 第168章 逆光而来(29) “宋君轻,此次来上课可是已经完成了我上个月给你布置的任务?”唐夫子严厉出声。 君轻嘴角隐隐一抽,原身每个月能过来个两三次就算是多的了,哪次不是把唐夫子气个半死。 敛起思绪,君轻抬了抬下巴:“没有。” 唐夫子一噎,就知道这个不成器的定然没做,竟还这般理直气壮! 简直气煞他也! 若非顾忌师表之姿以及宋怀瑾,他早就一戒尺下去,狠狠责罚一番! 又瞅了眼顾离,满意点点头,继而一脸怒容看向君轻:“做学问讲究心无旁骛,专心致志。顾离天生聪颖,天赋难得,实不该为外事所扰,望汝坐回原处,莫要惊扰于他。” 这意思就是在赶人了。 君轻翘了翘嘴角,清冷道:“不回。” 唐夫子又一噎,气得吹胡子瞪眼,拍拍胸口顺气道:“你简直目无尊长,不知尊师重道!” “我以为唐夫子早就知道了。”君轻老神在在看着对方抓狂。 唐老夫子指着君轻,怒道:“竖子!竖子!” 君轻收回眼神,毫不理会对方,继续盯着顾离。 少年微微撇过头,耳尖泛起了薄红。 唐老夫子兀自气了半刻钟方回桌案旁,恨恨翻着书,准备授课。 “大德不官,大德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本矣。” 唐老夫子缓声读完看向台下三人,最终把目光落于君轻身上,冷哼一声:“宋君轻,你可知其意?” 君轻哪能不知对方意图,不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吗? 这要是原主还真就哑口无言,但换了她君轻,准怼到他怀疑人生! 勾勾唇,慵懒出声:“这段话出自《礼记?学记第十八》中的大德不官,意思是道行最高者不限于担任一种官职;懂大理者不局限于一定的用处;信者不必靠立约来约束;天有四时而不只有一季。能懂得这四种道理,就能立志于根本,此段之后还有几句: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意思是夏商周三代君王祭祀山河而后祭海,因为河是水之源,海是河之终。这就叫做致力于根本。这篇大德不官所追即是随心所欲天马行空,抓住了根本,才能上升境界,无所阻碍,所向披靡。” 唐夫子:“…” 宋经元:“…” 地上一双下巴砸得稀巴烂。 这人真是宋君轻?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呵呵哒! 一定是在做梦! 倒是一旁顾离,丝毫没有意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唐夫子将君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头发丝到脚后跟一处不落的打量起来,确定不是个假人,这才不信也得信。 老眼些许复杂,一本正经出声:“回答甚好,望尔再接再厉,不负教诲!” 语罢又看向顾离,这也是个人才,点点头。 余光又瞥了眼宋经元,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之前觉得此子出类拔萃,人中龙凤,如今看来这些都是见鬼的错觉! 回过神,拿起礼记继续授课:“宋君轻方才之言甚详,意之所达亦为老夫之想,尔等可明乎?” “学生明白。” “学生亦是。” 顾离和宋经元齐齐颔首。 唐夫子点点头,欣慰道:“如此甚好,吾等继续,凡音之起……” 然而下方宋经元却心思百转,眸底划过阴鸷。 真没想到这个废物居然藏得这般深! 昨日听说对方与章明远比武一事,只以为是英国公府畏惧宋怀瑾势大,逢场作戏罢了,如今想想,只怕是真有其事! 废了十几年,打算崛起了吗? 宋经元脸色愈发难看。 第169章 逆光而来(30) “宋经元,我此先所言是为何意?” 唐夫子严厉之声忽的响起,打破了对方思绪。 宋经元些许慌乱,涨红了脸,讷讷道:“先生所言可否再重述一遍?” 唐夫子眉头皱起,冷声道:“求学需一心一意,殚精竭虑,切不可心神不转,望汝谨记,念子为初犯,可宽恕一二,然错当罚,此乃规矩。伸出左手。” 宋经元依言照做,可是心底却怨恨滋生。 如若是这个嫡弟犯错,唐夫子只多斥责几句,从未动过戒尺! 他真的好不甘心呐! “啪…” 戒尺落下,响声格外清脆。 宋经元牙关紧咬,恨意加深。 君轻二人兀自低头,眼皮都未曾抬起。 收起戒尺,唐夫子将先前所言复述一遍,宋经元也算对答如流,这次心情好点,继续授课。 这边之事很快就被侍卫传到宋怀瑾耳中。 宋怀瑾听完,并不怎么意外,手下练字动作不断,淡淡出声:“回去继续盯着。” “是。”侍卫恭敬应下,领命而出。 人走后,宋怀瑾勾起最后一笔,轻放笔墨,陷入沉思。 除了君轻这边,整个都督府与往常无异,时间很快来到第二日。 宋怀瑾天未亮便起身奔赴早朝。 卫无双小憩一会儿也梳洗一番,稍吃几块糕点,打算去找柳姨娘给宋老太太请安。 梅院内,柳姨娘才刚起身就听得丫鬟通报卫无双已至,心情陡然阴郁。 吓得给其擦脸之人动作放轻不少。 柳姨娘剜了眼对方,奸声斥道:“擦这么轻能洗干净吗?” 丫鬟听完,赶忙跪倒在地,委屈哭道:“是奴婢的错,请姨娘莫要生气,奴婢下次定然不会再犯。” 柳姨娘嫌恶皱眉,瞥向一旁小厮:“派去厨房做粗使丫鬟,不要让我再见到她。” 丫鬟急了,哭求道:“求姨娘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柳姨娘脸色更是难看:“一大早上的哭哭哭,真是晦气,你是死人吗?还不赶紧给我将她拉走!” “是。”小厮再不敢耽搁,捂住对方嘴巴,往外拖去。 这一幕恰巧被刚进院的卫无双瞧见了,瞬间花容失色,腿脚微软,步伐慢了许多。 恰此时,柳姨娘简单拾掇一番走了出来,笑道:“妹妹今日起得可真早,不像姐姐是个贪睡的,耐不住这春困秋乏,让妹妹久等了,可莫要责怪姐姐。” 嗓音温婉,内容又不失诙谐。 卫无双还沉浸在方才一事中,并未注意对方说的什么。 柳眉微蹙,询问出声:“姐姐院中丫鬟是犯了什么事,怎生被人拖了去?” 语罢,杏眸紧盯对方。 柳姨娘脸色稍僵,一瞬而逝,笑道:“姐姐这边的丫鬟一个个毛手毛脚的,不像妹妹身后几个,都是老爷亲自挑选的得力之人,方才只是让人将其带下去好生学点规矩,莫要丢了都督府的脸,妹妹勿忧,左不过个两三日就能回来。” “哦,这样啊。” 卫姨娘似是相信了,点点头,眉舒颜展。 第170章 逆光而来(31) 柳姨娘见对方已然被糊弄了去,赶忙转移话题道:“既是要给老太太请安,就莫要耽搁了,否则让老太太久等了,可是大不敬。” 语罢就拉起对方右手往四福院走去,看起来甚为亲切。 卫无双身后几名丫鬟眸色晦暗,这个柳姨娘是何等人,新来的姨娘不知,难道她们还不知吗? 就是个阴狠毒辣的! 若是老爷日后对新姨娘恩宠不断还好说,但凡出点意外,依照柳姨娘的性子,还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众人各怀心思,垂眸跟于两人身后。 一路上卫无双与柳姨娘说说笑笑,在外人眼中,真真叫一个姐妹情深! 约莫一刻钟,两人终于来到四福院,待小厮通报后,方踏入院中,走至厅堂,安静立于一侧。 不过片刻,宋老太太姗姗来迟,径直坐上位,老目扫过二人,尤其是在卫无双身上停留须臾。 早就传言当年卫家嫡长女卫无双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模样长得确实出挑。 细细长长柳叶眉,明媚勾人杏仁眼,鼻如玉柱巧剔透,唇若朱点形且佳,当真人间好颜色。 这般容貌配得上她儿子! 可是一想到对方身份,宋老太太脸色就难看起来。 一旁柳姨娘见了,暗自得意。 卫无双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眼前人,赶忙弯腰出声:“给老太太请安。” 柳姨娘紧随其后。 语罢,卫无双端过丫鬟送来的茶水,双膝下跪呈于上首之人:“老太太请用茶。” 宋老太太冷眼接过茶杯,微抿一口便递给了老嬷嬷。 “以后不必日日过来请安,只月中来一次即可。” 宋老太太看见对方就膈应,简直就是宋家污点。 余光瞥见一旁几个下人,老脸沉了沉,意味不明道:“怀瑾当真是对你极好,这么多的丫鬟小厮。” 卫无双不知其意,俏脸微红,羞涩道:“老爷他为人贴心,做事周到。” 此话一出,柳姨娘就差没笑出声,还第一才女? 竟不想这般蠢钝! 老太太明摆着就是嫌弃对方越了规矩。 一个小小姨娘,拜见婆婆居然带着这么多的下人,这是要打老太太的脸吗? 只要一日不死,对方就是后院之主! 宋老太太脸色愈发不善,老目混浊,冷声道:“既然进了我宋家,就要知我宋家规矩,你且回去将家规抄写三遍,早日铭记于心!” 卫无双并未觉得不妥,恭敬道:“是,老太太。” 宋老太太没说什么,瞧了眼柳姨娘,脸色也不好看,这个身份更是见不得台面,闭了闭眸,开口道:“安我已受了,且都退下吧。” “是。”卫无双起身,与柳姨娘一起,带着一众丫鬟小厮乌泱而回。 甫一出院,卫无双就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 柳姨娘眸底划过鄙夷,笑道:“妹妹莫要紧张,老太太她一向威严,你只需做好本分就行,等来年给宋家添个大胖小子,老太太定然会看中妹妹。” 卫无双闻言,俏脸泛红,娇笑出声:“姐姐这般打趣于我,真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柳姨娘忙歉声道:“是姐姐的错,妹妹莫要羞恼,你刚进府,日后若有不懂之处尽可来询问我。” 卫无双巧笑倩兮,边走边说:“那妹妹就先谢过姐姐了。” “妹妹客气了,这后院除了老太太,只有你我二人,老爷发妻早逝,又常不在府中,姐姐连个说体己话者都无,如今妹妹来了,以后定要与我多多来往。”柳姨娘拉着卫无双的手道。 “那是自然。”卫无双欢喜应下,继而看向前方道:“梅院已至,兰院尚远,妹妹就先回了。” “好,妹妹路上小心。”柳姨娘笑得和善。 卫无双对其福了福身,往回而去。 人刚走,柳姨娘脸色瞬间阴鸷,剜了对方几眼,转身回了兰院。 第171章 逆光而来(32) 时间推移,夕阳渐收,不离院内,君轻二人刚用好晚膳,四福院就来了人。 老嬷嬷拎着三包药走了进来,恭敬道:“小少爷,老奴有事要与您单独说,可否…” 话至半截便没了声音,余光不停瞥向顾离以及周围下人。 君轻皱皱眉,扫了眼丫鬟小厮:“都出去。” 众人纷纷依言退下,只有顾离依旧紧坐君轻身侧。 老嬷嬷目露犹豫看向君轻。 “无碍。”饭桌之下,顾离左脚被大魔王扣得死紧,自是动不了半分。 想到接下来的话,老嬷嬷依旧觉得不妥,迟迟没有出声。 君轻脸色微冷几分:“若是无事,即刻便离。” 老嬷嬷急了,咬咬牙,将手中之物递给君轻:“少爷,这是老太太专门给您寻来的养生药物,望您每七日服用一次,不出三月,情况就会好转。” 莫名被人送药,君轻心情自是不甚美妙,神识些许诡异扫过药包,继而脸色阴沉如墨。 “拿出去!” 老嬷嬷抖了抖,手中药物差点脱落。 定定神,苦心劝道:“少爷,老太太也是为您着想,您可万万不能讳疾忌医,让她老人家担心。” 君轻额角跳了跳。 你踏马才有病! 老子没病! “立刻拿走,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君轻嗓音冷冽,目光如刀。 老嬷嬷腿脚些许发软,却依旧抓紧药物,许是用力太过,些许草药掉落而出。 老嬷嬷顶着压力,还想拯救出声。 谁知下一瞬就直接收到一记死亡凝视。 老嬷嬷额头密汗层层,带着彻骨凉意,她这下真的怕了,颤声道:“老…老奴…退下了。” 语罢酿跄而出。 人走后,君轻扫了眼地面残渣,都是些壮阳之物。 顾离也好奇看了过去,皱皱眉,脸上升起古怪。 君轻唇角微勾:“此物看来兄长认识?” 顾离扭过头,没说话。 “莫不是兄长服用过?”君轻没打算放过她。 于她而言,哪天不调戏两下,占点便宜,浑身不自在。 顾离闻言,俊脸跃上薄怒:“君轻,你休得胡言!” 君轻眸底浮起不怀好意,一把将人搂入怀中:“我观兄长这般孱弱,确实该好好补补,免得将来关键时刻发生意外,你说是吗?” 顾离脸色红白交加,挣扎两下,怒道:“君轻,你简直口无遮拦,竟然辱我至此!” 君轻将人禁锢紧些:“为弟只不过是担心兄长罢了,若是当真不行,兄长还得早日医治为好。” 顾离咬牙切齿,桃眸凶狠瞪着君轻:“我看有病的人是你!” 君轻眉尾一挑,小家伙厉害了,居然骂她有病? 君轻唇瓣轻扯,凑近少年耳蜗:“日后兄长定会知道为弟是否有病,只盼兄长不要后悔今日之言才好。” 敢骂她? 她来日定要弥补回来! 顾离羞怒交加,气得大口喘气:“你,你…” 你个半天,未有下文。 君轻笑看怀中之人:“兄长,莫要挣扎了,来日方长呢,且养好身子才是。” 第172章 逆光而来(33) 顾离现在只想把君轻暴打一顿,深吸几口气,方缓上几分。 正这时,却又听君轻出声:“兄长,你当真无碍?” 眼神一本正经。 顾离:“…”来道雷劈死他吧! 见对方眼角泛红,紧盯自己,君轻眉眼染上笑意:“兄长当真是可爱!” 顾离:“…”你全家都可爱! “兄长这般看我,莫不是也有龙阳之好?果然我猜得一点都没错呢。” 顾离:“…” 君轻伸出指尖摩挲对方双唇。 顾离撇过脑袋,俊脸涨得通红:“君轻,你若真喜男子,倌楼里多了是,为何要这般羞辱于我?” 君轻忽的将人搂入怀中,分寸不离,呢喃道:“因为是你啊…” 这般亲密,还是如此猝不及防,顾离怔愣一瞬,继而羞恼交战,使力挣扎起来。 “莫动,若是弄疼了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君轻将人搂紧些。 顾离没有理会对方,动作不停,半晌,见毫无效果,些许挫败,渐渐蔫了下去,任由对方抱着。 “一会儿就好。”君轻低声道。 顾离下巴磕在对方肩头,紧抿薄唇,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月上枝头,光辉盈盈落于屋檐,君轻终于放开对方。 此刻顾离已然昏昏欲睡,耷拉着眼皮,感受到禁锢消失,猛然清醒,挣扎落地,腿脚略显不稳往卧房而去。 君轻抬眼扫了眼天色,已然不早了,心情甚好回了屋,一夜好眠。 却不知隔壁顾离彻夜难寝,辗转一宿,次日清晨双眼之下青乌淡淡。 君轻见了,戏谑出声:“一宿未见,竟不知兄长已然思我至此。” 顾离:“…” 完全不想搭理对方,径直朝厅堂而去,君轻唇瓣弯起,紧随其后。 时间如云飘飘荡荡过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宋怀瑾只去过梅院三次,还是匆匆吃完午膳就走了,柳姨娘气得直咬牙,打算买通兰院之人,暗中使点手段。 然而整个兰院被宋怀瑾护得固若金汤,偏卫无双还闭门不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宋怀瑾因为不日就要南下,便让卫无双给他做了几身衣衫,除了吃饭,忙得几乎不曾出屋。 自从君轻不废之后,唐夫子对其刮目相看,这使得宋经元嫉妒得发狂。 终于在四月中旬,老皇帝下诏册封宋怀瑾为平南大将军,七日后出发,动身南下。 君轻得知此事后,唇角勾了勾,英国公府那位也该处理了。 嘴角弧度阴森,一旁正在听课的顾离微垂眼眸,有所猜测。 唐夫子只在上午授课,午膳后君轻就拽着顾离坐上马车,直奔英国公府。 马车刚走,暗卫立刻将此事禀告给宋怀瑾。 对于身边有眼线一事,君轻早就知晓,不过并无威胁,也就懒得理会。 扫了眼对面之人,君轻长臂一伸将人扯了过来,横抱怀中,如同风流少年戏娇娘。 顾离扭过头,此类事这个月没少发生,相比于之前的惊慌,现下已然冷静许多。 只是那双泛红的耳尖暴露了少年内心有多不平静。 第173章 逆光而来(34) 约莫一刻钟多些,马车稳稳停在英国公府门口。 君轻下车,伸手要扶顾离。 少年撇过视线,从另一侧走下。 君轻:“…” 脾气渐长了是吧? 磨磨牙,以后有你哭着求饶! 顾离忽觉背后阴风阵阵冷飕飕,回头正对上一双恶意墨眸,带着极强侵略性。 赶忙背过身,双眼望天。 君轻:“…” 闪到对方身侧,一把抓住少年左手,往国公府门走去。 “把章明远叫出来,他欠本少的三个响头也该还了!” 小厮闻言,吓得一溜烟跑进府中,直奔书房。 英国公正在思索老皇帝所托之事,忽听得门口传来一阵急切敲门声。 “进来。”英国公不悦出声。 小厮快步而入,惊慌道:“国公爷,都督府那位少爷来了,说,说…” “说什么?”英国公眉头皱起。 小厮低头,支支吾吾:“说要找…找…小少爷讨要三个响头。” 英国公闻言,老目怒恨交叠,阴狠道:“让他进来!” 这一次,势必要让他有来无回! 他的远哥儿足足躺了一个月才恢复,这仇必须报! 小厮赶忙领命而出。 不过半盏茶时间,君轻已然到达前厅,翘着二郎腿大剌剌坐在家主之位。 英国公进来就见这副场景,气得老眉倒竖。 纨绔子就是纨绔子,端得没有教养! 英国公瞥了眼旁边几个位置,并未坐下,冷声道:“上次之事,本国公还未去找你麻烦,不想你今日倒自己送门来,宋君轻,既然你来了,那就别想回了!” 君轻勾勾唇,讥诮道:“是吗?那本少倒是要看看你英国公府有多大能耐了!” 模样嚣张至极。 英国公老目喷火:“竖子!果然无知!身陷囹圄而无所觉,你今日若是丧命,休怪旁人!” 君轻乐了,杀人还想冠冕堂皇,狗东西真是有趣得紧。 “我此次前来目的为何,想必你已知晓,章明远欠本少的,也该还了。” “你休想,我儿断不会给你这种纨绔磕头!相反,你今日脑袋必是要落于此地了!”英国公狠声道。 “既如此,那就直接送去往生吧。”语罢,神识扫过后院,拽着顾离就往某处走去。 待英国公反应过来,两人身影已然走远,脸色大变,忙召集府中侍卫赶去后院。 而此刻的顾离俊脸泛红,低头盯着地面,任由对方牵着。 忽的君轻停了下来,一双小脚赫然映入眼帘,顾离不禁皱起眉头。 这脚…有些奇怪。 目光向上扫过君轻全身,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你在看什么?”君轻倏地出声。 顾离回神,桃眸躲闪:“没什么。” 君轻狐疑看了他一眼,正欲转身往章明远房间走去,一众侍卫乌泱赶至。 英国公气喘吁吁,指着君轻道:“将他给我拿下,生死勿论!” 一众侍卫领命围住君轻,渐渐逼近。 英国公幸灾乐祸看着眼前一幕,眸底划过阴狠。 君轻扫了眼众人,眼眸毫无波动,扭头看向顾离:“搂好。” 下一瞬,少年已然被打横抱起。 第174章 逆光而来(35) 猛然双脚腾空,顾离惊慌失措,下意识搂紧君轻脖颈。 君轻唇瓣扯起,目光阴冷扫过人群。 下一瞬直接闪身于众人之中,抬腿横劈,侧身勾踢,旋转腾跃,所过之处,凄厉之声阵阵。 不过十吸,几十个侍卫齐齐毙命,无一生还。 这一幕可把一旁英国公吓愣当场。 瞅了瞅满地血尸,又瞥了眼君轻嘴角笑意,顿觉毛骨悚然。 尤其是对方墨眸直勾勾看向你时,那种来自于灵魂的恐惧,似要将他击垮! 这个宋君轻绝非常人! 英国公腿脚些许发软,跌坐在地,扫了眼院中小厮,皆已缩进墙角。 无人来扶,只能自己爬起,然试了几次又倒了下去。 君轻睨着对方,慵懒道:“还以为英国公府能有多大能耐,竟口出狂言取我性命,啧,也不过尔尔!” 语气尽是调侃。 英国公听完,气得浑身发抖,枯手指着君轻:“你身负众多杀孽,会遭报应的!” 君轻冷笑一声,杀她时,对方可没这么想呢。 可真有意思! 低头瞥了眼怀中之人,此刻安安静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轻勾了勾唇角往一处房间走去。 英国公见状,攒足力气,跌跌撞撞站了起来,边走边冲着君轻背影怒吼道:“宋君轻,你若敢杀我儿,本国公定要你们都督府上下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君轻脚步分毫未顿,不紧不慢往前方走去。 英国公气红了眼,酿跄追去。 而此刻京城街道上,一阵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原因无他,正是宋怀瑾带兵往英国公府赶来,扬起尘土漫天… 君轻一步一步如同走在英国公心头,来到床边,章明远正躲于床底。 君轻神识扫过,左脚微抬,猛然落下,一道凄厉之声直冲云霄,整座府中所有人都齐齐颤了一下。 刚赶至英国公府门口的宋怀瑾等人闻声皆是一惊,尤其是宋怀瑾面色冷凝,猛落一记马鞭,策马直奔声源处。 其他人亦然。 后院内,英国公身子一颤摔落在地,老眼如同淬了毒般盯着君轻,怒吼出声:“宋君轻,你居然真敢杀我儿?老夫定要让你生不如死!你还我儿命来!” 君轻也只淡淡瞥了眼对方,转身抬脚走出房间。 甫一出院就见宋怀瑾策马而来,其后士兵几百,这架势简直了! 指尖翻飞,结界凝出,挡住扑面而来的亿万尘土。 宋怀瑾下马,打量眼君轻,分毫未损,松口气,然而待看到对方怀中所抱之人,脸色难看几分。 其后士兵表情更是古怪。 君轻冷冷扫过众人,警告意味十足。 士兵们纷纷垂眸安静站好。 “剩余之事就交给你了,这是化尸粉。” 君轻扔了个瓷瓶过去,宋怀瑾稳稳接住。 事已办完,君轻也不打算多待,抱着顾离往外而去。 瓷瓶触手温润,紧握之时,隐隐感觉浑身力量骤增。 这般之物,定非凡品! 想到此物为何,宋怀瑾狭眸晦暗,他这个儿子还真是不简单呢! 对方身后必然有惊天之秘! 想得正入神,一道吼声豁然响起:“宋老贼,你那逆子杀害我儿,我定要你们宋家陪葬!” 语罢一阵猛咳。 第175章 逆光而来(36) 这一声怒吼赚足了众人眼球。 宋怀瑾狭眸微抬瞥了过去。 英国公横着一张褶皱老脸,步履蹒跚往这边挪来。 “宋老贼,此事我英国公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且等着,看你都督府还能猖狂多久!” 宋怀瑾脸色毫无变化,握了握手中之物转身看向众人:“把院中所有人都给我关起来!” “是!”众人领命上前。 英国公顿时怒火冲天,怒骂出声:“宋老贼,这里是我英国公府,你怎敢如此?此事我定要告到皇帝那里,你私闯民宅,纵子行凶…” 话未说完人已被两名士兵拖于房内。 不稍片刻,院中一众主仆皆被关于屋中。 英国公狂敲木门,骂声不断。 宋怀瑾丝毫不予理会,拔了瓶塞走至尸体旁。 倾斜瓷瓶,药粉散出,不过几吸,几十具尸体化为滩滩水迹,渗入土壤。 这一幕把众士兵吓了一跳,个个目露警惕看向对方手中之物,脚步不自觉后退几分。 开玩笑,要是沾上半分估计就得一命呜呼! 宋怀瑾眸色不明,往章明远房间走去,不过片刻人就走出,眸光冷冽扫过众人:“今日之事不得向外透露半分,违者死!” 至于英国公,找不到章明远尸体,即便闹到殿前也不能证明君轻杀人,那些个家仆本就是府中之人,对方之言更是不可信。 他宋怀瑾颠倒是非又如何? 他要颠倒的岂止此事? 而是天下! 老皇帝已然对他起了杀心,若是不反,也是死路一条!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帝王翻脸无情,君要臣死,不死不忠,既如此,他不介意为了生路而反了王朝! “走吧。”宋怀瑾敛起思绪,翻身上马,长鞭落下,极速赶回。 众人跟随其后,京城街道免不了又是一阵人心惶惶。 人走后,英国公府一些下人纷纷好奇往后院猫去,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待走进院中,除了一滩水迹,空无一人,众人正疑惑间,一串砸门声突的响起。 仔细听了听,还有骂声,只是这说话之人…好似是英国公。 众人小心翼翼循声而去。 “国公爷,可是您在里面?”一个小厮询问出声。 见有人来,英国公稍微冷静半分,命令道:“开门!赶紧给本国公开门!” 小厮闻言,一刻不敢耽误忙活起来。 英国公恨恨走出,腿脚不稳朝章明远房间走去。 然而来到床边,空空如也,床板之下只有一滩水,这场景有些诡异。 在屋中搜找一番,依旧不见对方尸体,跑至院中,更是毫无痕迹… 尸体…不见了? 宋老贼带走了? 还是光天化日之下? 这绝不可能! 遂转身看向众人:“宋怀瑾可有运什么东西出去?” 众人齐齐摇头。 英国公老脸狐疑,带着审视,吓得一众丫鬟小厮纷纷下跪。 “给我找!就是将府中翻遍也要把尸体找到!” 众人闻言,心底一惊。 尸体? 什么尸体? 谁死了? “赶紧去!”英国公吼道。 众人回神,匆忙起身四处搜寻。 然而直到日薄西山,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英国公气得在屋中一阵乱砸,此事在府中闹得人尽皆知,一些个庶子闻风赶来,打探一番,知晓些许眉目。 回去之后个个心中暗喜,这章明远死了,嫡系一脉也就断了,英国公再不乐意也得从他们中另选世袭之人,一时间,所有庶子摩拳擦掌,互看不顺眼。 次日早朝,英国公毫无意外参了宋怀瑾一本,却被老皇帝压了下来。 平定南蛮在即,此时断不可生事,尤其是宋怀瑾,在边疆多年,对南蛮了解必然比朝中任何人都多。 且对方征战多年,无往不利,这么一颗棋子,老皇帝还指望对方给他尽最后一份心,怎会此刻降罪于他? 即便要杀也得将对方所有价值利用完! 宋怀瑾瞥了老皇帝一眼,继而垂眸,神色晦滞。 而一旁英国公早已气红了眼,老目如刀扎着对方。 皇帝扫过二人,眼底划过算计。 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老皇帝看向众人,威严出声:“此次南下,这粮草押运官众爱卿觉得何人担任更加合适?” 百官闻言,均是缩着脑袋。 这粮草押运官一职,风险与功劳不成比例,没人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第176章 逆光而来(37) 老皇帝脸色难看两分,目光在百官中逡巡而过,最终落于宋怀瑾身上。 意味不明道:“宋卿家足智多谋,常年征战,经验自是少不了,可有中意人选给朕推荐一二,众臣共同参谋?” 宋怀瑾早知会有此问,敛了敛神色,手持玉板躬身出列:“回皇上,微臣以为此事可交由大理寺少卿蔡威,蔡大人虽然掌管刑部,但却是武将出身,早些年更是在军营中历练一二,对于后勤之事尚有了解,且此去路途遥远,更不知何时才能大胜而归,并不宜由文官担任该职。” 语罢,老皇帝眉眼深邃不少,这个蔡威可是他的人,对方不可能不知,按以往经验,宋怀瑾必是要安排自己之人押运粮草,也正因如此,他觉得对方愈发难以控制。 且启朝近一半兵力都在对方手中,任何一个有野心之人都会蠢蠢欲动,他不信这个宋怀瑾没有起这个心思! 本想等西梁一事结束后,将其削职困死京中,谁知半路南蛮横插一脚,这个人就不得不再用一阵子了。 收起神色,老皇帝看向百官:“众爱卿可有意见?蔡爱卿你觉得如何?” 有人出来顶这份差事,众人心底一松,自是默认。 蔡威则躬身出列,铿锵出声:“臣愿认领此职,替陛下分忧解难,不负众望!” 老皇帝莫名觉得哪里怪异,龙目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方威严出声:“既众爱卿皆无异议,朕即刻就封大理寺少卿蔡威为此次南下粮草押运官,三日后就出发。” “臣领命。”蔡威玉板举至额头,恭敬道。 然而在无人可见之处,对方不动声色朝宋怀瑾瞥了眼。 宋怀瑾眼睑微垂,安静立于殿上。 老皇帝压下心头异样,扫过众人:“此事已决,众卿家可还有事?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百官齐齐下跪高呼:“吾皇万岁。” 只有英国公一人面色含怒,也跪了下去。 老皇帝见了,眸底昏暗几分。 将近午时,唐老夫子终于授课结束,君轻拽着顾离往回赶去,甫一进院,跨过内院景墙,就见宋老太太端坐于厅堂之内,老目直直望了过来。 待瞧清二人牵手而回,褶脸立刻垮了下来:“轻哥儿,你也不小了,该早点将婚事定下,不能再这般厮混了!” 君轻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目光不善扫过院内众人。 霎时小厮丫鬟们齐齐低头降低存在感。 那可是老太太,他们怎生拦得住? 一旁顾离紧抿薄唇,试图将手抽出却被对方抓得更紧了,俊脸不禁泛了红。 君轻拉着人跨进厅堂,坐于宋老太太对面:“说罢,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宋老太太瞥了眼顾离,脸色难看几分。 “青龙寺外有一家药房,据说坐堂大夫妙手回春,专治奇症,你下午且随我过去一趟。” 君轻闻言,小脸一黑。 上个月对方可没少派人过来送壮阳之物,尽数被她拒绝,现如今竟想拉她去就诊?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77章 逆光而来(38) “不去!”君轻冷冷出声。 宋老太太听完,双目升起忧色:“轻哥儿,你就听祖母一句劝,事关宋家未来,还是与我去一趟为好。” 君轻额角跳了跳,脸色阴沉:“我没病!” 宋老太太心底微颤,下意识错开目光,刚好落于顾离身上。 少年长得与卫无双有五分像,模样比之更是精致,不输于女子。 想至此处,宋老太太眼神怪异。 莫不是乖孙并非不举而是真有龙阳之癖? 如若这般,该如何是好? 顿时感觉天似要塌,呼吸些许急促,好半晌方顺过气,看向君轻道:“轻哥儿,你是家中唯一嫡孙,该知轻重,这种事断不能发生,过几日我再给你挑选几个丫鬟送过来,你可不能再推了!” 君轻目光愈发冷了,如有实质般刮过对面之人:“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宋老太太唬了一跳,手指颤抖,指着君轻半天也未说出一句话。 而顾离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睫羽微垂,毫不关心。 君轻余光扫过对方,内心莫名不舒服,警告性的看了眼宋老太太,拉着人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顾离皱皱眉,不明所以。 待反应过来已被君轻困于门后,心底顿升不安。 “兄长对方才之事有何看法?”君轻捏住对方下巴,使得两人四目相对。 下巴吃痛,顾离不舒服的欲要挣开,却被其扣住了后脑勺。 “兄长还没回答我呢?” 顾离俊脸升起薄怒:“此为宋府家事,我自是没有意见。” 君轻显然不满意对方回答,一想到宋老太太要给她送女人,顾离毫无反应,心中就格外不爽。 她不清楚这是为何,就是本能不舒服。 “若是我非要你有意见呢?”君轻不依不饶,指尖力气愈发大了。 顾离皱眉,伸手扯了两下:“此事与我无关,你这要求就是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又怎样?我就是要强迫兄长又如何?” 她就是见不得对方事不关己的样子,内心些许焦躁。 顾离眼尾泛红,瞪着君轻:“你又发什么疯?给我放手!” “放手?兄长真是天真呢!”君轻手掌微微使力,缩短二人距离,低声道:“一个多月了,弟弟可是等不了那么久了呢。” 顾离俊脸羞恼并出,桃眸似要喷火:“君轻,你敢…唔…” 话未说完就被对方尽数吞入口中。 少年眼眸倏地瞪大,双手猛烈挣扎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君轻方松开对方。 顾离已然气红了眼,目光凶恶:“君轻,你太过分了!” 君轻轻笑一声:“兄长只会说这句话吗?若是我再过分些,你又会说出什么?为弟可真是好奇呢!” 顾离就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气得扭过头,默不作声。 君轻伸手掰过其脑袋:“之前的问题兄长可想出了答案?” 顾离依旧不出声,死猪不怕开水烫。 君轻眸底晦暗几分。 恰此时顾离身后传来敲门声。 “少爷,午膳已经备好了。” 君轻凑近对方又咬了一口:“这次就先放过你。” 语罢松开少年,拉着人往厅堂而去。 第178章 逆光而来(39) 四福院内,宋老太太茶饭难消,老嬷嬷怎么劝都无用,最终只能看着对方去了佛堂。 不离院中,顾离兀自低头闷不吭声嚼菜,两人之间氛围甚是安静。 君轻皱皱眉,些许焦躁,夹了一道菜塞入对方口中。 顾离照常吞下,面无表情,从始至终没看对方一眼。 君轻眸底暴戾渐渐滋生,五指微微使力,似要将筷子折断。 顾离浑无所觉,安静进食。 忽的,只听“砰”一声,君轻放下手中之物,将人拉入怀中,嗓音透着危险:“兄长,这是你自找的。” 下一瞬,俯身又是一顿蹂躏…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桃眸涣散,几近窒息,君轻才松口。 此刻顾离已然瘫软,有气无力躺于君轻怀中,好不可怜。 君轻心口微揪一下,指尖抚过对方眉眼,似是无奈般出声:“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顾离不答,水眸直直瞪着对方。 君轻伸手遮住其双目:“兄长,以后最好莫要激怒于我呢,不然我可不会再这般轻易放过你了。” 语罢拿起筷子夹过一道菜:“乖,该吃饭了。” 顾离抿抿唇,还是吃了下去。 君轻满意了,目光霎时温柔,将人搂紧些,投喂得格外专注。 顾离耳尖微红,眸底神色却昏暗不明。 下午,君轻照常回空间修炼,而顾离却被宋老太太叫去了四福院。 宋老太太瞥了眼面前之人,眸底滑过嫌恶,真真和他那个娘一样,都是个魅惑人心的祸害。 “你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把你叫来,老婆子我也不跟你打哑迷,我要你离开都督府,离开轻哥儿,最好离开京城,永远别回来。” 顾离鸦羽垂落,面色如初:“恐怕要让您失望了,都督府我会离开,但是远离京城那就另当别论了。” 宋老太太双目不善:“你要怎样才会离开京城?” 顾离摇摇头:“这个京城我是不会离开的。” 宋老太太闻言,老脸冷了下来,威胁出声:“你可别忘了,卫姨娘还在宋家,若是我想对其做点什么,你觉得她的日子会如何?” 顾离神色依旧,脑中闪过上一世卫无双自杀时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还有那句句谩骂犹在耳边,眸底不禁升起薄凉:“这是宋家之事。” 意思就是和他没关系。 宋老太太愕然一瞬,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等反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离微抬眼皮瞥了眼对面之人:“不过这都督府我自会离开。” 宋老太太听完,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只要人没离开京城,心里就无法踏实。 但想想对方好歹是走了,若以后防备些,该不会让轻哥儿见到人,遂询问出声:“你打算何时离府?” 话中带有催促之意。 顾离垂眸,想到君轻,心中划过异样,答道:“今晚。” 老太太满意点头,瞥了眼老嬷嬷,对方忙拿出一袋银子。 “这里是二百两,你且拿着,我要你此生都不准见轻哥儿。” 顾离眼皮都未抬一分:“不用。” 语罢便抬脚出了四福院。 第179章 逆光而来(40) 顾离回到不离院,扫了眼君轻房门,心中莫名不适。 压下心头异样,抬脚走进屋内坐于椅中,阖上桃眸陷入沉默。 而隔壁君轻依旧还在修炼。 下午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顾离坐在屋中,听着窗外风吹树梢声,院内小斯丫鬟们的交谈声,只觉甚为烦躁。 起身走至廊檐下,抬眸看碧洗苍穹,湛蓝万里,几朵浮云聚聚散散,飘无定所,不知为何,心中那股烦躁感不降反增。 余光再次瞥向君轻房门,还是紧闭着,心底无故失落几分。 不知站了多久,白云尽数飘至西方,天际滑过一道彩霞,极淡。 顾离转身,腿脚些许僵硬回了屋中,拾掇起来,不过须臾,行李已然收拾妥当。 正这时门口传来对话声。 “少爷,老太太明日要举办赏花宴,让您务必过去。”小厮恭敬道。 君轻皱皱眉,这个宋老太太老毛病又犯了,还是没死心呢! 遂不悦出声:“不去。” 小厮闻言,毫无意外点头道:“那小的这就去回复了老嬷嬷。” 君轻淡淡嗯了一声。 人走后,君轻抬脚走至顾离门口,轻扣几下,正欲推门而入,少年就走了出来,关上门道:“可是有事?” 君轻微皱眉头,扫了眼其后木门,继而道:“该用晚膳了。” “嗯。”顾离往厅堂而去,君轻紧随其后。 “我想自己吃。”顾离坐下,忽的出声。 君轻眸底挣扎一番:“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顾离闻言,莫名难受几分,拿起筷子,竟觉有些僵硬。 “不若还是为弟代劳吧。”君轻温声道。 “不用。”语罢,顾离夹起一道菜放入口中,似是失了味觉,如同嚼蜡。 君轻眉宇蹙起,心底升起怪异。 约莫过了两刻钟,大地湮没夕阳,夜幕即至,一枚皎月低低垂落天际。 君轻二人已然用完膳,起身各自回屋。 君轻刚至门口,身后忽的响起少年清越之声:“君轻。” 君轻猛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少年,月光之下,一袭白衣分外清冷:“怎么了?” 顾离走近几步,桃眸落于对方身上:“此物该物归原主。”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五色石,递了过去。 君轻凤眸微眯,并未接过:“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取下来,兄长你这是明知故犯呢。” 君轻逼近几分,凤眸直视少年。 顾离桃眸些许躲闪,低头不语。 “兄长以为沉默就没事了吗?我今日方说过莫要激怒于我,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君轻墨眸加深,又凑近几分:“还是说兄长觉得口头威胁太轻了,非要落于实处呢?” “我没有,我只是想将此物还于你。”顾离反驳出声。 “是吗?可是我准许你还了吗?”君轻再次逼近几分。 顾离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心下慌乱,瞥了眼天际,月色皎洁,转移话题道:“夜已深,我先回屋了。” 语罢急急朝屋中走去。 君轻脸色微沉几分,随后而至。 顾离木门关了一半,就被一只葱白玉手撑开。 君轻跨入,反锁房门,将人抵在墙角:“兄长急什么?这犯了错自是要受罚的,你觉得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君轻反扣对方双手,语气危险。 顾离抿唇,想到离府之事,些许焦急:“天色已晚,你该回屋休息了。” “这事就不劳兄长费心了,还是回答我问题的好。”君轻目光幽邃几分。 此刻室内并未来得及点灯,阴暗漆黑,可不知为何,顾离好似在对方眸底看到了…绿光。 犹如一匹狼盯着猎物。 君轻见其发呆,脸色沉了几分,几乎要与身后黑暗融为一体。 第180章 逆光而来(41) “兄长在想什么?”君轻嗓音透着危险。 顾离回神,撇过视线:“没,没什么。” “没什么?竟然还令兄长想得那般入神?”君轻凤眸眯起,神色黑沉。 顾离心中不安渐升,手臂试图挣开对方束缚:“君轻,有事可否明早再说,我现在要休息。” 桃眸染上急切。 君轻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包袱,脸色更是难看:“明早说?兄长莫不是想让为弟明日与空气说?” 顾离心底一个咯噔,眼眸看向地面。 “你就这般想走?”君轻掰过对方俊脸,隐隐带着暴戾。 顾离垂眸,不说话。 “既如此,我该拿兄长怎么办呢?”君轻右手摩挲对方脖颈,透着杀意。 顾离僵硬一瞬,继而猛烈挣扎起来:“君轻,你放开我。” 君轻面无表情,右手五指渐拢,少年脸色涨红,呼吸愈发困难。 “你为什么总是想逃呢?”君轻低低呢喃:“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顾离使劲扭动脖颈,分毫未动,许是用力太过,眼角沁出晶莹,顺颊而下,经过下巴最终滴落君轻手背。 君轻心口揪痛几分,手指微松,顾离趁机挣开,一阵猛咳。 半晌,少年终于安静下来,眼尾泛红,怒视君轻:“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君轻双眸倏地暗沉,眸底划过血色。 “你还想走?”再次将人禁锢于怀:“既然兄长这般不听话,那就关起来好了。” 顾离桃眸猛然瞪大:“君轻,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这样对你?兄长可真是单纯,既然进了我不离院,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语罢将人打横抱起扔进床榻。 霎时背部一阵疼痛,顾离不安感愈发强烈,刚要直起身就被某人压下。 “兄长,即便将你关起来,我还是不放心呢,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顾离眸生惊恐,死命挣扎,想要推开对方。 结果下一瞬整个人僵住了,眸底闪过震惊。 他…他竟然是…女子? 顿时愕然当场,一动不动。 君轻唇瓣扯了下:“既然被兄长发现了,是不是该负责呢?” 顾离瞬间缩回爪子,桃眸不知看向何方。 “怎么?兄长不想负责?”君轻危险出声。 顾离俊脸涨得通红,须臾讷讷出声:“没,没有,我会负责。” “那就好。”君轻勾勾唇:“兄长都这般说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提前行使一些权利呢?” 君轻指尖滑过少年衣领,扯了两下。 顾离浑身一僵:“不行,我们还未成亲,此事断不能发生。” 君轻停下动作,目光扫过对方眉眼:“那不过是虚礼罢了。” 语罢就要继续,却被少年抓住手腕:“不行,现在不行。” 桃眸带着一丝乞求。 “为何?”君轻显然不乐意。 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吃到肉,心中些许焦躁。 “此事于礼不合,且有损你闺誉,实在是不妥。”顾离越说声音越小。 “闺誉?”君轻笑了:“我可是都督府正儿八经的嫡子,怎会有闺誉?” 顾离哪能不知,讷讷不知该如何接话。 君轻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眸,好半晌才出声:“既然兄长还未做好准备,为弟再等上几天便是,只是这时间莫要太久,我的耐心可不是那般好呢。” 语罢起身下床。 顾离长舒一口气,翻过身,后脑勺对着君轻。 “那兄长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 待门阖上,顾离方转过身,看着床幔顶端,脑中思绪翻飞。 都督府嫡子竟然是女子,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却无一人发现。 对方女扮男装之后究竟有何秘密? 周氏为何要隐瞒对方真实性别?而且巧合的是,对方生下宋君轻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也就是说,周氏极有可能早就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 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年周氏之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顾离闭上眸子,陷入沉思。 根据上一世记忆,宋怀瑾后来发兵造反,此事必然是需要日积月累慢慢谋划。 周氏嫁进宋家之时,皇帝刚刚登基,宋怀瑾甚得对方信任,该是不会有谋反之心。 若是这样,周氏之死定不是因为发现对方密谋造反一事,而被灭口。 宋怀瑾排除,宋老太太更加不可能,这个人十分看重身份,对于周氏自是满意非常。 那么只剩下柳姨娘了。 妻妾之争,自古以来就是不可避免,若是周氏死于后宅手段,也并非不可能。 况且对方还是自己陪嫁丫鬟,那般信任之人,在你背后捅上一刀,不死也伤。 柳姨娘在嫡妻之前怀上子嗣,这本身就令人怀疑,要知道在启朝,嫡妻怀孕之前,其他妾室是不能产子的,这是对嫡系的挑衅。 但并非没有,只是极少罢了。 柳姨娘生下宋经元,还是个男丁,这就增长了对方野心,为了给宋经元谋取地位而算计周氏,也在情理之中。 待周氏反应过来,已然回天乏术,不久于人世。 只有嫡子身份方能保证宋君轻安然长大,那么,后面之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至此处,顾离睁开珀眸,扫了眼四周,漆黑一片,只有窗户处透进些许月光,朦胧昏暗,其间树影摇晃,张牙舞爪,甚是阴森。 顾离眸中毫无波动,收回眼神朝君轻房间方向看去,耳尖悄悄跃上红晕。 却不知隔壁房间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大魔王早就没心没肺闪进空间修炼去了。 苦了小白兔一阵胡思乱想,扰了心湖。 第181章 逆光而来(42) 自打昨晚一事后,顾离看见君轻就躲,每次都被大魔王强势捆在身侧,整日出双入对,除了睡觉出恭基本就是粘在一处,活像连体婴儿。 时间终于来到宋怀瑾出征前一天。 晚膳后,君轻召唤出某兽,往主院而去。 此刻宋怀瑾正在书房与几位下属商议南下事宜,忽的听到一串敲门声。 “进来。”宋怀瑾皱眉出声。 小厮快步走入,低头道:“老爷,二少爷过来了,还带着一个孩子。” 宋怀瑾眉峰一挑,闪过诧异。 他这个儿子能过来? 还是头一次呢! “可知是何事?” “二少爷没说,奴才又不敢阻拦,人已经往这边来了。”小厮回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继而看向对面几人:“事情稍后再议。” “是。”众人纷纷踏出房门。 宋怀瑾端坐于官帽椅中,扭头看向门口方向。 君轻迈步而入,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某兽四处打量,兽眼最终落于一盘糕点之上,操起小短腿跑至桌边,费了半天力,方够到盘子,抱在怀中,寻一安静角落,背对二人开始猛吃。 君轻皱皱眉,蠢东西就会给她丢人。 收回眼神,抬脚走到宋怀瑾对面坐下。 “可是有事?”宋怀瑾询问出声。 “嗯,确实有事。”君轻拿过茶杯兀自斟满:“我要造反。” 霎时,宋怀瑾狭眸危险眯起,深邃异常,余光瞥过某兽,继而看向君轻,带着审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君轻微抿薄茶,转了转玉杯:“自是谋反之事。”话至此处,嘴角意味不明翘起:“难道你不想?” 宋怀瑾心脏狂跳,他是有造反意图,然而并非现在,此事异常机密,对方是如何得知? 他这个儿子到底知道多少? 狭眸滋生警惕:“你这是何意?” 君轻笑了笑,慵懒道:“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我来此并非给你解惑,而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这份好意你不领也得领。” 宋怀瑾听完,凤眸紧盯君轻,似在考量对方之言几分真假:“为何助我?” 君轻垂眸,眸底闪过猩红:“自是想杀人。” “杀人?”宋怀瑾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需专心造反就成。”君轻收起暴戾,又变得漫不经心。 宋怀瑾眸底愈发狐疑。 这个儿子他看不透。 “此去南疆镇压南蛮后,将其收为己用,这边势力最好也带过去。” 说到这,君轻瞥了眼某兽:“它也要去。” 某兽背脊一僵,口中叼着食物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恶意墨眸。 宋怀瑾打量眼某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 “让他充军,有何紧急之事可以通知我。” 宋怀瑾还是不能相信。 打仗带着个娃娃?这是逃灾吧? 还这么小,能活几天都难说! 被人质疑,某兽莫名不爽,站起身挥了挥拳头:“小爷很厉害的。” 君轻:“…” 撇过视线,双目直视宋怀瑾:“我要看到他的战绩。” 第182章 逆光而来(43) 宋怀瑾闻言,眸底愈发狐疑。 “就这么定了。”君轻一锤定音,显然不打算给对方考虑之机。 某兽咽下糕点,回过味来,他这是被无良主人卖了! 顿时兽眼委屈巴巴,再配上一嘴食物,那模样…不忍直视。 君轻一记冷眼扫过去,某兽顿时蔫了,背过身继续吃东西。 收回视线,看向宋怀瑾:“你可还有疑问?” 宋怀瑾垂眸,思索出声:“此刻时机并未成熟,不宜造反。” 君轻凤眸霎时变得危险:“那你打算何时?新皇登基之后?” 宋怀瑾心底微颤,以他目前进度,确实要等到那个时候,遂点头道:“按照计划该是如此。” “既是计划就可改,如今启朝近半数兵力在你手中,时机再好不过,况且此次南下归来,你觉得老皇帝还能容得下你吗?”君轻声音些许强硬。 宋怀瑾眸光晦涩,这个他自是知道,只是如今他的势力尚未成熟,此刻发兵恐有不妥。 “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就行,就算是死地我亦能让你反生。”君轻语气嚣张得不可一世。 宋怀瑾抬眸,四目相对,一瞬间有些怔然。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睥睨天下,视万物为刍狗,芸芸众生无一能入对方之眼。 “好。”宋怀瑾鬼使神差应了下来。 君轻满意了,若非忌惮天道,她怎会在此与他浪费口舌? 一般来说能坐上帝位者,皆是身负大气运之人,让宋怀瑾造反,一点一点攻下启朝,其实就是在剥夺对方气运。 有她这个异数在,宋怀瑾此战必胜。 “那府中之人怎么安排?”忽的宋怀瑾出声。 这般猝不及防,他尚未来得及准备。 君轻微抬眼皮:“这个我自有办法。” 宋怀瑾没说话,表示默认。 这个儿子既然如此说了,应该就不成问题。 摸了摸怀中的白瓷瓶,能拿出这般之物者,怎么会是个简单的? 君轻瞥了眼已经吃完糕点的某兽,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人走后,宋怀瑾将目光落于某兽身上,神色不明。 某兽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直望着宋怀瑾,小嘴一嘟,甚是委屈。 宋怀瑾撇过视线,他从未与孩子相处过,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房内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方询问出声:“你可否需要准备?明早出发。” 某兽站起身,眼珠转了转:“小爷要带很多很多吃的,尤其是鸡腿,你去准备一下。” 宋怀瑾:“…” 他这是被一个小娃娃命令了? 表情些许古怪。 “可。” 某兽瞬间笑了,简直要萌化人心。 然而宋怀瑾完全盖特不到,唤来小厮将人带走,又和下属商议明日之事。 君轻这边刚回不离院,跨过景墙就听到一道关门声,朝声源处看去,正是顾离的房间。 皱皱眉,小家伙大晚上不睡觉鬼鬼祟祟在干嘛? 抬脚往对方门口走去。 “咚咚咚…” 一串敲门声倏地响起,门后少年抿紧薄唇,甚是紧张。 “开门。”君轻清冷出声。 顾离耳尖泛红,拒绝道:“我,我要休息了。” 第183章 逆光而来(44) 君轻眉头似要拧成结,手中灵力飞出,推门而入。 顾离愕然一瞬。 还未来得及查看门栓,人就被君轻逼至墙角:“这么晚了兄长还未歇下,莫不是思我至深,难以入寝?” 顾离一张俊脸涨红:“没有。” “那兄长脸红什么?”君轻指尖捏了两下,光滑细腻:“手感真不错。” 这个模样像极了恶霸调戏良家妇女。 顾离扭过脑袋,羞耻感顿升:“君轻,你是女子,这般行为实在,实在…” 顾离说不下去了,憋红了脸。 “实在什么?”君轻眸底划过戏谑:“孟浪?” 顾离不语,只看向别处。 君轻轻笑一声,掰过对方脑袋:“兄长怕是不知孟浪为何意呢?” 顾离桃眸躲闪,些许不安。 果然,下一瞬,大魔王就将人打横抱起,往床榻而去。 “兄长,我可是说过,莫要让为弟等久了。” 顾离心中警铃大作,挣扎道:“不行,你快放我下来。” “好啊。”君轻将人扔上床榻,衣袖一挥,烛火顿灭。 顾离吓了一跳,正欲起身,就被对方压下,心下一阵惊慌。 “君轻,这是无媒苟合,绝不…唔…” 话未说完,双唇被封,足足过了一刻钟,君轻才微微起身:“兄长,你话太多了。” 顾离瞪着身上之人,凶恶出声:“君轻…唔…” 又是一顿蹂躏。 直到少年双眸涣散,君轻方松口:“兄长还是这样可爱一点。” 顾离已然没有力气与其争辩,眸露秋波,大口呼吸。 却不知这般模样在大魔王眼中就是赤果果的勾引。 凤眸渐渐加深,如同盯着猎物。 顾离顿觉不妙,往床角挪去,却被君轻禁锢在怀:“兄长,快七天了,为弟恐怕等不了了呢。” 顾离闻言,桃眸瞪大,奋力扭动起来。 君轻眸底幽幽,微抬手臂,床幔尽数落下。 不久后,屋内春意浓浓,燕语不断… 一夜未眠。 光线渐亮,朝阳升起,杏花枝头露珠盈盈。 京城今日格外热闹,宋怀瑾即将帅兵南下。 因为要离京,更不知归期,梅院两位也被允许进主院用早膳,算是送别宴。 宋怀瑾带着某兽过来时,众人已然到齐。 刚坐下,就见众人齐齐看向某兽,宋老太太打量一番询问出声:“怀瑾,这个孩子哪来的?” 老目些许紧张,其他人更甚。 宋怀瑾微微垂眸:“轻哥儿送来的。” 众人霎时松口气。 尤其是宋经元,他可不想拥有庶弟这种生物。 “轻哥儿?他从哪找来的?”宋老太太老脸狐疑。 宋怀瑾拿起筷子摇摇头:“他并未交代。” 语罢开始扒饭。 而某兽则是小短爪一伸,抱着一盘鸡腿就开啃,如同饿死鬼投胎。 众人见状神色古怪,瞥了眼宋怀瑾,面色如常,也就低头吃饭。 只有宋老太太还是没死心,询问出声:“这孩子你打算如何安排?可是要留在府中?” 宋怀瑾咽下口中之物,犹豫道:“不必,跟我一起南下。”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向某兽。 第184章 逆光而来(45) 宋老太太愕然:“你要带着一个孩子去打仗?” 宋怀瑾脸色浮起不自在:“轻哥儿是这么说的。” 宋老太太简直难以相信:“轻哥儿胡闹,你也由着他?” 宋怀瑾又尴尬两分:“此事你得去问轻哥儿,他自有打算。” 宋老太太瞥了眼某兽:“这怎么成?哪有人打仗带着孩子的?你怎就答应了他?” 宋怀瑾些许无奈,没有回答,加快吃饭动作。 倒是某兽,从盘子里抬起脑袋,恶狠狠道:“小爷才不是孩子!” 小爷比你们都大! 众人:“…” 宋老太太看了眼宋怀瑾,老脸皱成包子,正欲出声就听宋怀瑾道:“大军马上就要开拔,莫要耽误了。” 说完,吃饭速度又快了两分。 宋老太太见状也不好说什么,讪讪闭嘴。 某兽啃完最后一根鸡腿,摸了摸肚子,还饿。 果断向另一盘鸡肉伸出魔爪。 柳姨娘见了,眸底闪过嫌弃,宋老太太脸色也不好看,这么没教养的孩子,看着就不舒服,微吃几口便回了四福院。 只有卫无双一直安安静静,还给某兽夹了几道菜。 宋怀瑾没说什么,扫了眼对方腹部,神色不明。 不离院内,君轻早就醒了,闭眼假寐。 约莫过了一刻钟,顾离缓睁桃眸,君轻那张俏脸瞬间映入眼帘,怔愣一瞬,继而羞得躲进被窝。 “害羞了?昨晚可不是这样的呢?”君轻将人捞出,戏谑道。 顾离羞恼参半,转过身,不说话,然而肌肤已然爬上薄红。 君轻眸色暗了两分,翻身将人压下,正欲俯身,门口忽的响起一串敲门声。 “离少爷,早膳已经备好了。” 小厮说完,看了眼君轻房间,今日两位少爷没一个起床的,好生奇怪。 不过君轻早就交代过,不准敲门,他不得不过来找顾离。 而此刻顾离耳根通红,心中甚是紧张,不知该如何是好。 君轻好笑看着对方:“兄长不回答,莫不是要为弟来回?” “不用。”顾离赶忙阻止,若是让对方回了,这还得了。 两个男子一夜同床共枕,而且其中之一还是个断袖,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 虽然,他们确实… 想至此处,顾离俊脸布满桃红,平复情绪,努力使得声音与旁日无二:“你先下去吧,我这就起身。” “是。”小厮不疑有他,继续忙活去了。 顾离长舒一口气,心下稍安,继而看向君轻:“我要起床。” 君轻挑挑眉:“可以,但是兄长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离:“…” 君轻指了指唇瓣:“亲我一下。” 顾离撇过脑袋,这简直有辱斯文,不能答应! “那还是继续睡吧。”语罢俯身就要进行昨晚之事。 顾离急了:“不行,如今是白日,你怎可如此?” 君轻勾勾唇:“那这样呢?” 长臂一伸,被褥遮下,一片漆黑。 顾离:“…” 又是一番挣扎,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敲门声再次响起:“离少爷,您可收拾好了?” 顾离心脏倏地提起,努力露出脑袋。 第185章 逆光而来(46) “兄长考虑得如何?”君轻慵懒出声。 顾离撇过视线,心下却焦急万分。 “看来兄长是对床榻念念不舍呢。”君轻语气格外恶劣。 顾离臊红了脸。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犹如敲在少年心头。 “离少爷,您可是拾掇好了?”小厮询问出声。 顾离急得眼尾泛红,瞪着君轻:“我要下床。” 君轻无视对方恼怒,指了指唇瓣。 顾离:“…” 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答应你!” 大魔王霎时乐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屋内两人还在继续。 “离少爷,您可是身体有何不适,是否需要奴才找个大夫?”小厮询问之声随之响起。 顾离闻言,猛烈挣扎起来,许是用力太过,眼角沁出泪花。 君轻又咬了一口方松手。 顾离瞬间软倒下去,努力呼吸。 君轻勾勾唇,眉眼餍足,伸手拿过衣物穿好,起身下床。 顾离羞红了一张脸,桃眸四处躲闪。 “兄长是不打算起床了吗?”君轻调侃道。 顾离耳根通红:“你背过身,我要穿衣。” “呵,你哪里我没看过?”君轻戏谑出声。 “君轻!”顾离羞恼异常,嗓音些许大,使得门外小厮闻声询问:“离少爷,您是不是起了?” 顾离心下一慌,压下紧张道:“快了,我这就好。” “好的,那奴才在门口等您。”小厮恭敬道。 顾离松口气,看向君轻:“你先转过去,我要起身。” 君轻一动不动,不打算照做。 顾离见状,甚是气恼,坐起身拉过床幔,意图遮住,结果下一瞬大魔王就撩了起来。 气得少年想把人暴打一顿。 “君轻,你太过分了!” 君轻毫不在意,不顾对方挣扎将人捞出被褥:“穿衣这种事费时费力,还是为弟代劳吧。” 语罢拿过一旁衣衫,给其穿好。 顾离全程脸红如霞,似要滴血。 “兄长得早日适应呢。”君轻捏了捏对方腰枝,不怀好意出声。 顾离扯下对方咸猪爪,撇过头不想理她。 君轻也不恼,拿过鞋袜给其穿好。 刚站起身,只听少年开口:“你待会再出去。” 君轻勾勾唇,欠揍道:“为何?” 顾离磨磨牙,恼怒出声:“你明知故问!” 君轻死不承认,表情甚是无辜:“兄长不说我又怎知?” 顾离:“…” 恰此时小厮的声音再次传来:“离少爷,你可好了?” 顾离瞪了眼君轻,继而朝门口走去。 君轻摇摇头,没有为难对方。 不过须臾,顾离已然走至厅堂,方坐下就见君轻款步而来。 “兄长,早啊。”君轻迈进屋中,挥退所有下人,紧挨而坐。 顾离撇过视线,只做没看到。 君轻唇瓣扯了下,恶意出声:“兄长今日怎生起得如此晚?” 顾离:“…” 气得扭过头。 君轻夹起一道菜塞入对方口中:“兄长脸怎么这般红?莫不是染上风寒?” 顾离:“君轻,你太过分了!” “有吗?我这是关心兄长,却被你这般冤枉,可真是委屈。”君轻继续夹菜。 顾离已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对方脸皮简直厚比苍穹。 这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猛然想到什么,顾离表情甚是古怪:“君轻,你是男是女?” 君轻笑了,透着森森恶意:“兄长觉得呢?” 顾离莫名抖了抖,若君轻上一世是男子,他简直不敢想。 “兄长,今日这粥不错,喝点尝尝。”君轻舀起一勺粥,轻吹两下凑了过去。 顾离张口吞下,只是味同嚼蜡。 桃眸时不时打量君轻,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 “你性别到底为何?”顾离咽下口中之物出声。 “兄长这可是明知故问呢?”君轻答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顾离些许气恼。 “那你问的是哪个?”君轻表情无赖。 顾离垂眸,俊脸带着严肃:“你以前。” 君轻挑挑眉:“兄长觉得呢?” 问题再次绕了回去。 顾离只低着头,不语。 一时间堂内甚是安静,针落可闻。 君轻叹口气,似是妥协道:“我非断袖。” 算是解释了。 顾离闻言,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第186章 逆光而来(47) 主院这边,宋怀瑾用完早膳带着一众将士挥兵南下。 英国公亦在其列,一双老目死死盯着对方,恨意如同实质。 宋怀瑾只当没看到,对方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左不过这几日的事。 宋老太太等人站在城墙上看着大军渐行渐远,不禁潸然泪下,尤其是卫无双杏眸哭肿如核桃,倒是一旁柳姨娘表情淡淡,对于眼前之景已然习以为常。 似有所感,宋怀瑾回过头,狭眸微眯,可惜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佳人身影婆娑,聘聘袅袅,心口滑过异样。 收回眼神,长鞭落下,马蹬一踩,带着坚毅与野心,再不回头,朝着他的皇图霸业追去。 朝阳之下,数万兵甲映着光辉,分外刺目。 这样一幕,本该壮观严肃,却偏偏被一道奇葩身影搞得气氛半消。 某兽扛着一根长枪,哼哧哼哧跑在众士兵中,四下怪异目光无数,犹如在看什么新奇物种。 这画风,相当清奇! 城墙上,宋老太太环顾一圈,并未见到君轻身影,心中毫无意外。 “回吧。”宋老太太被老嬷嬷搀扶着下了台阶。 众人紧随其后。 “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青龙寺上香,给怀瑾求个平安。”宋老太太说到这,想起什么,补充道:“你去一趟不离院,让轻哥儿也准备下。” “是。老嬷嬷犹豫一瞬,应了下来。 宋老太太瞥了眼对方,叹口气道:“他是家中嫡子,其父出征不知归期,去给他祈福也是应该的,你且去说,她若过来自是好的,如若不来,那就作罢。” 对于这个孙子,她是有些怵的。 “好,我听老太太的。”老嬷嬷松了口气。 实在是上个月送药一事,送出了心里阴影。 君轻这厢已然用膳结束,因为宋怀瑾出征,唐夫子今日停课,两人不必赶往文华院。 顾离凶了眼君轻,红着脸起身急步回屋。 被对方盯了一早上,头皮麻得不行。 君轻目光如狼,锁定少年背影,直到消失于视野中,方收回视线。 顾离甫一进屋,反锁好木门,长舒一口气,往内间走去。 撩开床幔,几滴血花赫然而现,俊脸霎时绯红,一把抓起床单,换上干净的,打算销毁证据。 恰此时门口响起一串敲门声:“离少爷,卫姨娘过来了,说要见您。” 顾离皱皱眉,将床单团吧团吧塞进衣橱,这才回道:“让她进来吧。” “是。”小厮躬身而退。 不过须臾,卫姨娘带着一众丫鬟缓步走了进来,在房内打量一遍继而看向顾离,抓着对方手道:“离儿,自从进了都督府,娘亲就没怎么见到你,今日你…” 话至此处,卫无双赶忙改口:“老爷他离京,兰院一下子空了下来,娘亲想让你过去待一阵子,你我二人从未分隔这么久过,娘亲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说。” 顾离不动声色抽回双手,对于眼前之人,他内心是相当复杂的。 即便重生一世,他都无法忘记对方临死时那个眼神,充满仇恨与怨毒。致使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被惊醒,冷汗涔涔,彻夜难眠,至死都是如此。 第187章 逆光而来(48) 卫无双见对方不说话,眸底划过一丝不悦,只觉这个儿子不若以前那般听话了,语气也就强硬不少:“我带了人过来,帮你收拾东西,你跟娘亲回兰院可好?” 顾离敛起思绪,拒绝出声:“启朝男子十六成年,儿子已然十八,再与母亲同住实为不妥,况您如今已为宋家妇,儿子过去恐会引得府内众人龃龉,老太太亦不会同意。” 卫无双秀眉皱起,对方说得这般严重莫非还在怨她改嫁? 拿老太太来压她,不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吗? 老太太不悦又怎样,等老爷回来,她撒个娇就揭过去了。 梅院那边不都是母子共住的吗?她这咋就不行? 对方摆明了就是不想去。 卫无双俏脸有些挂不住,声音又冷了几分:“这些事你不用担心,娘亲自会处理,你且跟我过去便是。” 语罢不给对方反应向身侧丫鬟使个眼色。 几个丫鬟略显犹豫,离少爷所说确实在理,男子成年后哪有和母亲同住的道理? 最重要的还是继子,半个外男! 卫无双小脸拉了下来:“怎么?老爷刚走我的话就不听了?” 几人齐齐摇头,往内间走去。 尚未走几步,只听一道清冷之声忽的响起:“我看谁敢!” 君轻踏步而入,面色冷凝:“没有本少允许,不离院内任何东西都不得带出!” 说完眼神冷冷落在卫无双身上。 卫无双浑身打个寒颤,下意识错开目光,低声道:“离儿是我儿子,我只是带他去兰院小住一阵,不日就会回来,且我们母子月余未见,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君轻闻言,脸色更是阴沉,冷声道:“莫不是本少之言不够清晰?你没听明白?” 卫无双心底突突直跳,瞥了眼顾离,对方却毫无反应,眼中些许不甘,走至其身侧道:“离儿,娘亲许久未见你了,甚是想念,你还是跟娘亲回趟兰院可好?” 顾离不语,好似没听到般。 卫无双表情僵硬几分,还欲再说什么,君轻就走了过来,一把将少年拉至身后,凤眸如刀射向对方:“出去!” 卫无双心胆齐齐一惊,险些跌倒,幸得丫鬟相扶,才堪堪站稳。 僵笑道:“离儿,娘亲还有事先回了,改日再来看你。” 语罢带着一众丫鬟往外而去。 人走后,君轻反锁房门,脸色黑沉:“你想去兰院?” 显然大魔王还没忘记对方说的话。 顾离怔愣一瞬,继而摇摇头:“没有。” 君轻脸色这才微微缓和,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记住,你只能是我的。” 顾离俊脸臊红,恼声道:“君轻,你放我下来!才吃过早饭,不行!” “不行也得行。”君轻毫不怜香惜玉将人扔进帐中,带着些许怒气。 顾离忙爬起身,却被某人强势压下。 “要乖哦。”君轻低声道。 顾离:“…” 磨磨牙,气恼道:“君轻,给我起来,你这般重欲…唔…” 未出之言尽数被对方吞没。 君轻啃得正欢,小厮声音倏地响起:“二少爷,您可在里面?” 君轻口下动作一顿,眼神凌厉:“何事?” 第188章 逆光而来(49) 小厮浑身一抖,颤声道:“二…二少爷,老太太派人过来传话,让您明早同她去青龙寺上香。” 君轻皱皱眉:“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厮松口气:“好的少爷。” 回过神,君轻目光落于身下,少年桃眸凶狠,直瞪瞪看着她。 “我要下去。”顾离咬牙切齿。 “不行!”君轻低头,继续人生大事。 兰院内,卫无双兀自发了半天火,这个儿子愈发不听话了,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方才宋君轻那般对她,都不上来维护两句,想到这就气! 抬眸冷眼扫过屋内几人:“既然老爷把你们送给我,就要记得谁才是你们主子!” “是。”几人齐齐出声,心中再多抱怨也得压下,谁让对方是宋怀瑾心尖尖上的人呢。 卫无双俏脸缓和一些,拿过一旁绣花绷子忙活起来。 四福院,老嬷嬷脚步急切走了进来,喜道:“老太太,二少爷应下了。” 宋老太太听完,双目一亮:“当真?轻哥儿亲口说的?” 老嬷嬷笑道:“小厮通报的,对方可没这么大胆子撒谎,错不了。” 宋老太太心中宽慰几分,抑郁许久的心情畅快不少,吩咐道:“让下人好好准备,可莫要出现误失。” “好嘞。”老嬷嬷欢喜应下。 时间缓缓流淌而过,日落月升,夜幕降临,顾离洗漱完毕方躺下,就听得门口传来对话声。 “以后不用守夜,早上离少爷若是未醒不得敲门。”君轻看向小厮清冷道。 小厮眉头皱起,总觉得有些怪异,又说不上来,遂恭敬出声:“是。” 房内顾离听完,身体蓦地打个寒颤,摸过一旁衣衫,包裹严实。 刚做完这一切,门口处“吱呀”声起,君轻抬脚走了进来。 “兄长怎生睡得这般早?”君轻戏谑出声。 顾离不语,急急拉过被褥从头遮到脚。 君轻唇瓣如钩:“兄长莫不是睡着了?” 君轻走至床榻,连人带褥捞入怀中:“还是说,兄长白天操劳过度?不行了?” 顾离闻言,一张俊脸恼怒异常,这个女人居然这般辱他,简直不能忍! 伸手扯下被褥愤愤道:“君轻,你可别后悔!” “哦?兄长打算如何做?”君轻唇瓣扯起,凤眸直勾勾盯着对方。 顾离些许不自在,撇过视线:“你先放我下来。” 君轻依言照做。 顾离深吸几口气,凑近几分,爪子伸了缩,缩了伸,来来回回好几次,看得某人比他还着急。 半晌,顾离还是收回手,背过身道:“夜已深,你还是早些回去歇下吧。” 君轻眉峰一挑:“这就是兄长要做的事?让我回房就寝?” 顾离低头不语,耳尖却泛了红。 “也罢,既然兄长这么说了,为弟休息便是。”君轻似是妥协了。 顾离听完,眸底闪过诧异,一脸狐疑。 果然下一瞬就听对方幽幽出声:“我看兄长这处甚好,我便在此歇下吧。” 顾离:“…” 起身便往床脚挪去。 结果未移几步,脚腕就被对方抓住:“这方寸之地,兄长打算去哪呢?” 顾离拽了几下,无果,恼道:“君轻,你放手。” “好啊。” 君轻松开手,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兄长,该就寝了。” 语罢,手臂微抬,帐幔垂落。 一夜…好眠! 第189章 逆光而来(50) 昼夜交替,朝阳初升,宋老太太一清早就收拾妥当,等了半晌,迟迟不见君轻身影,遂催促老嬷嬷去不离院打探一二。 老嬷嬷硬着头皮应下了。 而不离院内,少年甫一睁开桃眸,就见君轻眉眼带笑朝他看来。 顾离俊脸瞬间攀上桃红,埋进被窝。 “今日要上香,该起了。”君轻说完,咸猪手在对方臀部拍了一下。 顾离浑身一僵,继而转过身将人压下,恶狠狠道:“君轻,你太过分了!” 君轻眉峰一挑,小家伙知道反抗了? 想脐橙? 没门! 一个使力,二人位置颠倒,漫不经心道:“过分了又如何?” 顾离反应过来,挣扎两下毫无用处,恼怒道:“你简直不知羞耻!” 刚说完就后悔了,桃眸躲闪,不敢看向对方。 君轻表情依旧,还是笑着,只是那双眸子里有多少寒凉就无人得知了。 俯身凑近少年耳畔,低声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 话落,室内床板吱呀声渐起,响声震天,吓得屋外一群丫鬟小厮频频张望。 而此时,老嬷嬷已然到达院门处,看了眼门口小厮,询问出声:“二少爷可起了?今日上香,老太太已经在前院等着了。” 小厮摇了摇头:“少爷未起,估计还要等上片刻。” 老嬷嬷顿感不妙,强笑道:“无妨,你去通知一声,我且在此等着。” 小厮面露犹豫,昨夜少爷身边之人方过来通知不能敲门,今早就遇到这事,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嬷嬷急了,再次询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小厮点点头:“少爷吩咐早上未醒,不准敲门打搅。” 老嬷嬷脸色僵硬,须臾出声:“那等二少爷醒了,你通知我一声。” “好。”小厮语罢往院内走去。 君轻这边依旧还在狂风骤雨,似乎没有终结。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室内大亮,君轻才放缓动作。 少年额头密汗不断,滑进三千墨发,一双桃眸水雾盈盈,朱唇微张,嗓音喑哑。 君轻吐出一口暴戾之气,过了一刻钟方放过对方,将人搂入怀中:“终于乖了呢。” 顾离不语,安静极了。 又微憩片刻,君轻起身穿衣,继而看向少年:“起吧,等下上香你也去。” 顾离仍是一动不动。 君轻皱皱眉,将人捞出,拿过衣衫替其穿好。 顾离全程红着脸,任由其摆弄,就是不看对方。 “怎么?莫不是方才轻了?”君轻给其穿好鞋袜,恶劣出声。 顾离瞬间打个激灵,起身就要下床,结果未走两部,便软倒下去,被君轻接住。 “还是太弱了。”君轻嫌弃道。 顾离:“…” 气呼呼扭过头,不想搭理她。 君轻也不恼,扶着对方在屋内走了几圈,拾掇一番才推门而出。 两人一同出去,惹得院内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眼神古怪。 君轻冷眼扫了过去,警告意味十足,众人纷纷垂下脑袋。 顾离脸上不自在,瞥了眼君轻,低声道:“你何时恢复身份?” 他可不想一直背着断袖之名! 第190章 逆光而来(51) 君轻回眸直视对方:“若是我不打算恢复身份又如何?” 顾离闻言眉宇隆起:“这不妥,你始终是女子!” “是吗?可是与我相比我觉得兄长更像呢。”君轻语气意味深长。 顾离臊红了脸,撇头功再现。 “走吧。”君轻拉着人往外走去,只是这步伐比之以往慢上不少。 老嬷嬷见二人出来,终于松了口气,笑道:“二少爷,时间不早了,还是随老奴去前院吧。” “嗯。”君轻扶着少年一路晃晃悠悠,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 宋老太太早已等急,君轻刚进前院,就迎了上去:“今日上香是为你父亲祈福,为人子者,理当尽孝。” 语罢看向对方身后之人,老脸垮了下来,目露嫌弃。 一个继子罢了,居然也敢跟过来? 君轻凤眸危险眯起,上前半步挡住其视线:“他是我的人!” 看不惯也得忍着! 宋老太太脸色更差,正欲出声斥责两句,就听老嬷嬷声音响起:“老太太,上香莫要误了时辰。” 宋老太太这才惺惺闭嘴,在对方搀扶下上了马车。 君轻带着顾离走至另一辆马车旁,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跨了上去。 这一幕惊呆了四周所有人。 老嬷嬷也看了过来,神色复杂。 而马车上,顾离俊脸满是愠色,坐于一旁,背对着君轻。 君轻勾勾唇,又将人捞入怀中:“你该早日适应方好。” 顾离:“…”适应尼玛! 他两世男子尊严被她摧残得所剩无几! 还要他适应? 不可能! 君轻见其脸色变来变去,心情甚好。 约莫过了两刻钟多点,马车稳稳停在青龙寺外。 君轻一行人下了马车就往内走去。 青龙寺香火鼎盛,香客众多,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君轻扶着顾离小心翼翼踏上台阶,宋老太太瞥了眼,脸色又差了几分。 一旁老嬷嬷见了,忙劝道:“老太太,神佛脚下,万不可动怒。” 宋老太太收回眼神,抬步往前走去,添了香油钱,请了三支香。 君轻给自己和顾离也各点了三枝。 宋老太太跨过门槛,走至佛像前,跪于中间的蒲团之上,回头看了眼君轻,示意她赶紧过来。 君轻不为所动,万年来她从未跪过任何人。 想让她下跪? 不存在的! 宋老太太见状,些许恼火,但还记得身处何地,不得不将其压下,闭上眼睛,三支香高举过额,拜了三下,一阵祷告,方起身按照中左右的顺序把香插好,继而看向君轻。 大魔王依旧老神在在,牵着顾离往香炉旁走去,随便寻个位置插好。 做完这一切,君轻就打算带着人离开,房间侧门处忽的传来一道苍老之声:“两位施主请留步。” 君轻步伐一顿,总觉得有什么狗血之事要发生。 果然,下一瞬就见老住持捻着一串佛珠走上前来,行了个礼,微微一笑,看向顾离:“施主,万物有道,无道亦为道,一切皆有定数,放下执念,道法方可成。” 顾离听完并未说话,垂下眸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191章 逆光而来(52) 老住持依旧笑着,转而看向君轻,和蔼道:“施主面相奇特,犹死还生,不过这命格具体为何老衲居然看不出,只知贵极。” 一旁宋老太太闻言,褶脸浮起笑意,她就知道乖孙是个有福之人,怎会是个纨绔? 而当事人君轻则是意外挑挑眉,没想到此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她借尸还魂,不就是应了那句犹死还生吗? 只是不知小家伙的执念究竟为何了,是本尊执念还是此世执念? 老和尚口中一切皆有定数,如若为真,那么他俩相遇会不会也是注定命数? 这所有一切,莫非都是被一只大手操控? 是天道吗? 抑或是背后之人呢? 君轻凤眸渐渐眯起,神识扫过天际。 只听“哗嚓”一声,一道闪电劈下,紧接着,天空雷声阵阵,轰隆作响。 把地面众人惊得抬起头,依旧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可手脚却莫名窜起凉意。 而君轻四周之人更是苦不堪言,个个心底发寒。 宋老太太一个受不住,倒了下去,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合力将其扶出了寺,上了马车,直奔药堂。 顾离离君轻最近,感受更加强烈,那般恐怖的气压,让他心神一震,可不知为何,却伤不了他半分。 摸了摸胸口玉佩,神色不明。 君轻收回神识,扭头看向顾离:“走吧。” 顾离敛起思绪,紧随其侧。 两人走后,老住持摇摇头,满目复杂:“阿弥陀佛。” 君轻一回院,与顾离用了顿午膳就闪回空间修炼。 而顾离却在鬼鬼祟祟准备销赃。 小厮按其吩咐端了一个炭盆进来,甚是疑惑:“离少爷,您要这个做什么?如今天气渐暖,用不着此物。” 顾离表情些许不自在:“你且出去吧。” 并未打算解释。 “好的。”小厮又仔细瞅了瞅炭盆,皱眉走出房门。 人走后,顾离赶忙将门拴好,转身折回衣橱处,拿出之前那个床单,走至炭盆旁,将其点燃扔了进去。 直到尽数化为灰烬,方放下心来。 打来门窗透了会气。 却不知这气味一散,又是引得一众丫鬟小厮窥探,众说纷纭。 宋老太太这边,看了大夫,并非太严重,抓了些补药回来,三顿皆服,一时间整个院子药味扑鼻。 时间在士兵脚下慢慢走过,已然来到十日后,大军前进过半。 这十日,宋怀瑾借大都督职权,四处巡查,悄悄囤积粮草,集结暗中势力。 算算日子,宋怀瑾打算以此战为名,招兵买马。 这番动作必然会引人怀疑,但他毫不担心,此地离京城甚远,即便有心之人想要汇报京中,快马加鞭也少不得七八日。 再等皇帝派兵过来围剿,他早已到达南疆,并且控制全局。 宋怀瑾敛起思绪,召来几名心腹吩咐些事宜。 心腹们听完,脸上震惊。 宋怀瑾狭眸眯起:“别忘了,你们是谁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官若是败了,尔等皆死。” 几人闻言心神一凛,纷纷低头:“是。” 语罢抬脚出去办事。 第192章 逆光而来(53) 几人走后,宋怀瑾狭眸眯了眯,他走到今日,起于野心迫于形势,皇帝为了权利地位能舍弃他,他为何就不能为了生路反了他? 对要你命者愚忠? 他又并非傻子,即便是君臣,也不过是利益关系,如今有害无利,这君臣关系也该尽了。 京城皇宫,老皇帝最近心中隐隐不安,宋怀瑾走了十日,他安插的线人每三日回一封信,所说内容并无不妥,一切如常,该是他想多了。 压下心头不适,接过淑妃送来的莲子粥,慢慢喝完,一碗热粥下肚,心中舒服不少。 同一时刻,宋老太太看着手中之物,怎么也喝不下去。 “嬷嬷,怀瑾他都走了十日了,也不知一切可安好?我这心里总免不了担惊受怕。” 老嬷嬷看了眼汤药,劝道:“老太太,您刚大病初愈,切不可忧思过度,该要好好调养才是,老爷寄来的信件皆是报安,想来诸事顺利。” 宋老太太摇摇头:“你不懂,怀瑾这孩子打小性子就要强,受了罪也不说,整一个闷嘴葫芦,我这个做娘的怎生不担忧?” 老嬷嬷给对方捏了捏肩:“老爷在外带兵打仗多年,从未出过意外,此去必然也是一样,老太太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宋老太太叹口气,看向不远处的雕花梨木柜:“你去把柜子里的红木盒拿过来。” 老嬷嬷依言照做,可心中却甚是无奈,这一日看个三四遍的,没事也得看出事来。 宋老太太接过木盒打开,一共三封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老嬷嬷瞧向一旁汤药,热气退了点,些许焦急:“老太太,这些个信都是好的,老爷定然平安无疑,您莫要再多想了,若是坏了身子,免不得让其分心,这样才是真真害了老爷,您就听我一句劝吧,赶紧喝了药养好身体才是。” 宋老太太终于舍得方向信件,喃喃自语:“你说的对,不能让怀瑾担忧,快,把药给我。” 老嬷嬷差点喜极而泣,将药碗递了过去:“还温热着,您小心点。” 宋老太太点点头,闭上眸子,喝了下去。 待其喝完,老嬷嬷忙拿过一块蜜饯送了过去。 宋老太太照常吃下,想起什么,询问出声:“轻哥儿最近在忙活什么?” 老嬷嬷表情闪过不自在,一瞬而逝,笑道:“二少爷一切如常,每日都去文华院听唐老夫子的课,您不必担忧。” 宋老太太不置可否:“那个顾离呢?还和轻哥儿粘在一起?” 语罢,一双老目死死盯着对方。 老嬷嬷表情不变:“离少爷也被老爷安排去听课,有大少爷和唐夫子在,该不会有事。” 宋老太太半信半疑,心下仍旧不放心,催促道:“你等会去不离院打探一二,看看轻哥儿那边究竟如何?” “好。”老嬷嬷硬着头皮答道。 宋老太太这才松口气,被服侍躺下,继续修养。 阳光西斜,晚霞铺天盖地,柔柔撒向人间。 不离院内,顾离吃下最后一口饭,起身逃也似的快步回房。 如果忽略对方略显虚浮的脚步,倒也不失优雅。 第193章 逆光而来(54) 君轻唇瓣扯了下,这步伐,还是有些稳了。 该如何是好呢? 鸦青色睫羽微垂,眸底闪过一丝疯狂。 刚迈进屋的顾离脚底倏地窜起凉意,险些摔一跤。 关上门,栓好门闩,又搬来几个椅子,确保安全后,方吹灭烛火走至床榻,安心睡觉。 谁知不到一刻钟,门口传来细微动静。 顾离小心肝一颤,赶忙拉下床幔,裹紧被褥缩于床角。 君轻神识扫过对方这波操作,唇瓣弯起,真是…可爱得紧。 阖上木门,抬步往内间走去。 撩起床幔,少年已然缩成一团,如同受惊之鹿。 君轻坐上床榻将人捞入怀中:“兄长怎生不等为弟?就这般急不可待?” 顾离:“…” 挣脱两下,抗议出声:“今晚不行,我要休息!” 他都几夜没正常休息了? 这样下去迟早猝死! 君轻微扯被褥,露出对方脑袋,俊脸已然憋得通红。 “甚好,为弟也是这么认为,该早些休息才是。” 语罢,咸猪手伸了过去。 顾离急红了双眼,扭动两下:“你乃女子,要矜持!” 君轻手下动作不断,笑道:“矜持是何物?不若兄长示范一二。” 顾离:“…” 伸手拉紧衣领,往后缩去:“君轻,你给我松手,适可而止!” “不行!” 顾离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终节节败退,领地尽失。 恶狠狠瞪着某人,毫无效果,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是男人,自古以来就是男子为尊,所以我要和你换位置。” 反正也逃不掉了,能谋取一分利益是一分。 君轻微抬眼皮:“不行!” 态度坚决。 就知道是这样,顾离气得圈成团,以己为墙,固若金汤。 君轻一时间奈之不得,些许焦躁,半晌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就一次!” 表情如同奔赴战场。 顾离耳朵动了动,一次就一次,下次事下次说。 略显得瑟转过身,笑得一脸得逞。 君轻:“…” 这货果然就是个白切黑! 下一瞬,少年一跃,翻身农奴把歌唱。 然而不过须臾,他就知道强弱与位置无关,气得牙根痒痒。 君轻撇过视线,完全无视。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 不让他怕了,下次还闹! 顾离磨磨牙,扭过头。 夜色渐深,星辰愈亮,窗外人间炎凉,窗内暖意融融。 不知过了多久,顾离终于示弱,两人回归原位。 是夜,依旧风月无边。 时间如烟飘过,夜色再怎么撩人也抵不过朝阳惊艳。 阳光透过窗纸沁入屋内,似是羞红了脸,染上薄红。 君轻一夜未眠,争分夺秒,苦了顾离半醒半睡,眠无好眠,几欲抓狂。 “我要去文华院。”少年眼皮耷拉,有气无力。 君轻眉头皱起,些许不悦。 这都啥时候了,小家伙还记着上课之事。 遂不悦出声:“明日再去。” 顾离皱眉:“不行,夫子曾说,求学不可…” “闭嘴!” 顾离:“…” “以后时间调到下午。” 顾离:“…”让她去死吧! 而四福院内,宋老太太洗漱完毕,刚要用膳,忽的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老嬷嬷:“昨日让你打探的事如何了?轻哥儿那边可一切正常?” 第194章 逆光而来(55) 老嬷嬷表情些许僵硬,继而笑道:“二少爷最近每日都去学堂,没什么问题。” 宋老太太老脸狐疑,又看向一旁丫鬟:“你说,轻哥儿最近在忙活什么?” 猛然被点,丫鬟一阵惊慌,求助般瞥向老嬷嬷。 宋老太太见状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强硬:“扶我去不离院,我要亲自去看!” 老嬷嬷略显焦急,阻止道:“老太太,您还病着,得注意休息,二少爷的事等您身体痊愈再去也不迟。” 宋老太太褶脸拉下两分:“不行!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老婆子,我倒要去看看轻哥儿做了何事?” 老嬷嬷还想阻拦,直接收到对方一记冷眼:“谁都不准拦我!” 说完,兀自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而去。 吓得老嬷嬷忙上前将人扶住:“老太太,您当心脚下。” 宋老太太冷哼一声,显然没忘记方才之事,脚下步伐愈发快了。 一众丫鬟小厮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往外而走去。 不离院外,守门小厮远远就瞧见了宋老太太等人,被对方架势吓了一跳,刚忙窜进院中将众人喊了过来:“老太太往这边赶来了,我们切不可让对方进了院子,否则二少爷定然不会饶了咱们。” 众人齐齐低头,如同在谋划大事,实在是怕了君轻,那冷气呼呼外冒,简直要命。 这厢众人刚归位,宋老太太就到了门口,正欲踏进院中,一众丫鬟小厮纷纷堵了过来:“老太太,求您别为难我们,二少爷尚在休息,不能打扰。” 宋老太太闻言,老脸难看不少,这个孙子居然防人防到她头上了,指不定平日里都干啥好事! 气道:“你们都给我让开,我今日非进不可!” 众人急了:“老太太,这会儿少爷真是在休息,不能进啊。” 宋老太太停下脚步,重重敲了几下拐杖:“谁若再敢拦,就将他发卖出去,这样不听使唤的下人,我都督府也要不得!” 此话一出,众人蔫了半截,目露犹豫,一时间无人敢再上前阻拦。 宋老太太这才顺畅进了院子。 正在吃豆腐的君轻收回神识,唇瓣勾起,一个使力,顺利听到少年娇呼方懒散起身,穿好衣衫往外晃去。 宋老太太前脚跨过景墙,就见君轻披头散发走了出来,一件墨色长衫松松垮垮,甚是慵懒。 “今日怎生没去学堂?”宋老太太询问出声。 君轻目光毫无波动,漫不经心道:“自是要休息。” 宋老太太狐疑:“为何起得如此晚?” 君轻面无表情扯谎:“昨夜挑灯夜读,今早也就起得迟些。” 宋老太太噎住,显然不信,朝其身后房门看了眼,就要过去,却被君轻长臂拦住:“不离院内,外人不得进入!” 嗓音透着薄凉。 宋老太太皱眉反驳:“我是你祖母,怎会是外人?” 君轻不为所动,冷眼扫过不远处小厮:“将老太太请出去。” 宋老太太何曾被人这般下过脸面,怒斥出声:“我看谁敢!谁来就将谁赶出府!” 霎时,一众小厮皆是面露犹豫。 第195章 逆光而来(56) 君轻淡淡瞥了眼众人:“我不离院之人还轮不到外人处置!” 这算是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众小厮松了口气,今日势必要得罪一方了,咬咬牙看向宋老太太:“还请您息怒,随奴才门出去吧。” 宋老太太哪肯,她一定要看看那房内到底有什么。 撑着拐杖正欲前行,就收到一记死亡凝视。 “将人请出去!”君轻脸色冷凝。 众小厮再不敢耽搁,围了过来:“老太太,对不住了。” 宋老太太已然被君轻那一眼看得手脚冰凉,这份感觉她太熟悉了,瞳孔豁然睁大,指着君轻:“是你!” 害她喝了十几天药者竟是自己乖孙! 一时间难以接受,无知无觉被众人扶出了不离院。 自打这天后,宋老太太病情又重了两分,长卧于榻,精神萎靡。 这都是后话,却说君轻这边,在人走后,对一众丫鬟小厮吩咐几句便急步折回屋内。 顾离一直竖着耳朵听房外动静,这会见到君轻,终于松了口气。 君轻勾勾唇,一脸不怀好意:“继续。” 瞬间,小白兔吓得花容失色,裹起被褥就往内侧挪去。 君轻嘴角放平,抬脚上床,一把将人捞入怀中:“怎么?想逃?” 嗓音透着危险。 顾离打个哆嗦:“没,没有。” 君轻满意了,扯下被褥,燕语不息… 又过几日,宋怀瑾带着大军几至边陲,一路都很顺畅,唯一让他头疼之事就是某兽。 此刻对方正与一群大老爷们抢饭吃,边吃边嫌弃,这嫌弃嫌弃着倒委屈了起来。 周围士兵早已见怪不怪,这娃子不知是吃过什么山珍海味,日日嫌弃军中饭食,那表情简直比哭丧还痛苦。 将军肯定是抽风了,竟让其上战场,这般小,一拳头就能砸死,冲锋陷阵可不是要笑掉南蛮大牙! 收到众人鄙夷眼神,某兽小脸霎时绷紧,撸起袖子,晾了晾并不存在的肌肉,恶狠狠道:“小爷很厉害的。” 众人:“…”哈哈哈! 宋怀瑾:“…”好丢人! 某兽气得直咬牙,学着君轻模样,萌脸阴沉下来 众人见状,笑得眉飞色舞,这娃子好玩,跟人精是的! 宋怀瑾眉头微蹙,刚想过来阻止这场闹剧,却听某兽怒吼出声:“小爷要和你们比!” 瞬间,众人就差捧腹大笑了。 而宋怀瑾脸色更加难看,阴谋论的他蓦地觉得君轻这般安排极可能是为了扰乱军心,另有图谋。 想至此处,狭眸倏地危险眯起,盯着小男孩。 某兽浑无所觉,兽眼看着四周之人几欲喷火,小胖爪紧握成拳猛地咋向临时木桌。 霎时,木桌四分五裂,零碎铺散于地。 周围笑声戛然而止,满地下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某兽,谁能告诉他们眼前一切不是真的? 桌子碎了? 还是被个小屁孩杂碎的? 做梦的吧? 一定是这样! 不约而同的,众人又将目光落于宋怀瑾身上,却见对方凤眸紧盯那个娃子,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第196章 逆光而来(57) 众人惊讶神情成功取悦某兽,萌脸霎时得瑟没边。 “怎么样?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小爷可是帅裂苍穹无敌狂霸拽,尔等还不臣服!” 将君轻形象往自己身上套,毫无罪恶感。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某兽的目光有震惊,有打量,有猜疑,极尽复杂。 正这时,一道粗犷之声打破了安静:“这个桌子是临时搭建的,本就不稳,说不定你是使了什么巧劲才使其散开。” 某兽循声望去,恰见一高壮大汉走来,两颊蓄满络腮胡子。 这人他听说过,名叫张猛,人如其名,作战勇猛,身材高大,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大力气。 “怎么?被爷爷我说中了?”张猛调笑道。 “哼,才不是呢!小爷靠的是本事!”语罢掐着腰,把王桂花那一套学个十成十。 这般模样,又将众人惹得哈哈直笑。 张猛也跟着笑:“你这娃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说大话,长大还了得?” 某兽炸毛,撸起胳膊道:“小爷要跟你比!” 话落,张猛就差没把方才吃的饭笑得吐出来:“爷爷我才不跟你比,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吃不下我一拳。” 再次被人鄙视,某兽气得七窍生烟:“小爷就要跟你比!小爷力气比你大!小爷能扛起一座山!” 此话一出,众人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看到牛在天上飞。 能扛起一座山? 哈哈哈哈哈… 笑死个人! 某兽:“…” 却不知不远处的宋怀瑾眸光愈发晦涩,昏暗不定。 某兽气得直跳脚,居然怀疑小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四下逡巡一番,并无大山,只有一座小土丘,些许泄气得在地面重重跺了一脚。 霎时,某兽脚底凹陷进去,以其为中心地缝四散,深不见底,一直延伸到营地外。 这一幕将众士兵吓得四处逃窜,即便如此,仍有近三十人跌入深渊。 而罪魁祸首某兽更是自作孽不可活,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也掉了进去。 宋怀瑾也险险逃过一劫,瞥了眼脚边那道裂缝,神色难以捉摸。 足足过了十几吸地面才停止开裂,众人从角落中走出,齐齐朝某兽处看去,缺空无一人,只余一个土坑。 此情此景,不用说都知对方定是跌了下去。 这么深,估摸是死翘翘了! 只有宋怀瑾不以为然,抬脚往大坑处走去。 这番动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喊其回来。 对方却似听不见般,兀自前行。 终于有个胆大的,忍不住跑了过去,挡住前路道:“将军,不能再前进了,还请您回去。” 宋怀瑾扫了眼面前之人,是他的心腹之一,刘杰,由他一路提拔,如今已然是五品千户。 “无事。”宋怀瑾淡淡出声。 刘杰急了:“将军,您的安危直接关系到三军,不能出事,还请您三思。” 宋怀瑾没有回答,直接绕过对方,还未走几步,土坑之处传来些许动静。 一只小胖爪倏地冒出来,直直扒在地面上,紧接着另一只爪子随之而出。 第197章 逆光而来(58) 某兽哼哧哼哧爬上岸,一个翻身躺在地面之上,研究蓝天白云。 若非担心吓死人,它早就飞上来了,还用得着这般费力? 赏景正欢,一道身影赫然出现于视野中,某兽瞅了瞅宋怀瑾又继续宠幸苍穹。 宋怀瑾往前走几步,嗓音低沉:还有近三十人也跌入地缝之中,还望出手救之。” 某兽皱皱眉,眼珠子一转,脸上笑容盛开,翘着二郎腿道:“可以,但是小爷有个要求,你答应了,小爷就去救人。” 宋怀瑾闻言,眸底划过意外:“说来听听。” 某兽瞬间来了精神,坐起身,掰着指头道:“小爷要吃鸡腿,每天都要十个!” 宋怀瑾忽然想到君轻就对鸡腿情有独钟,这二人莫不是和鸡腿有孽缘? 想至此处,目光些许怪异:“鸡腿没那么多,但烤肉可以提供。” 某兽瘪瘪嘴,有肉吃总是好的,一路过来嘴巴都能淡出个鸟来了。 遂点点头:“行吧,小爷勉为其难答应。” 宋怀瑾:“…” 众人:“…” “事不宜迟,可否现在就去救人。”宋怀瑾语气带着催促。 某兽也不耽搁,跳入各处地缝一阵忙活。 约莫两刻钟多点,三十来人尽数被救上岸。 这速度把一众士兵看得目不暇接,一愣一愣的。 宋怀瑾对此没多大反应,能徒脚踩出地缝之人岂能是个简单的? 恐怕实力还不至于此呢。 想到君轻,宋怀瑾目光深邃几分。 命士兵将三十来人抬下去休息,便回了营帐,某兽屁颠跟随其后,等着吃烤肉。 宋怀瑾回头,隐隐能看到一串哈喇子… 自打这天后,军中就多了一个传说,将军独具慧眼一眼识破小男孩天生神力,收入麾下,还有人认为对方是天降福娃,启朝守护神,更有甚者说小男孩来自东方蓬莱仙岛,出世维护人间… 而这个传说主角此刻正坐于帐中大快朵颐,还不时扔出几根骨头,将讨论平南事宜的宋怀瑾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就是真人版的大胃王直播秀! 两刻钟后,某兽打个饱嗝擦擦嘴,摸摸肚子,唇瓣咧到耳后跟,神采奕奕出了营帐… 众人:“…” 顾离这边,那日之后,见着君轻就躲,然而不管藏至何处都能被对方揪出来,好一顿宠幸。 此刻,时间又至黑夜,某只小可怜手执书本一本正经翻阅着,可余光时不时瞥向门口,尽是戒备,这几日,他夜夜以温书为由,休息能拖多晚是多晚。 就这般好不煎熬等了半个时辰,门口处毫无动静,顾离察觉不对劲,眉宇蹙起,脑中一阵揣测。 又看了半个时辰,君轻身影仍然不曾出现,顾离终于坐不住了,放下书本,起身悄悄挪至门后。 指尖一抵,门闩松动,门缝渐开,月光清冷泻下,一地银白,空无一人。 顾离也不知是松口气还是怎么了,心下稍安,阖上房门,吹灭烛火准备歇下。 恰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只小脚迈了进来。 第198章 逆光而来(59) 君轻嘴角挂着一抹邪笑。 顾离身体一僵,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大晚上兄长杵在这作甚?”君轻步伐散漫,走至对方身侧。 顾离背过身,如同认命般阖上桃眸。 半晌泄气出声:“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君轻唇瓣扯起:“不如何!” 顾离:“…” 咬咬牙,还是固执说完:“以后每五日一次。” 君轻皱眉:“不行!” 五日一次,她不得煎熬死。 不过… 凤眸微微眯起,玉臂一伸将人搂入怀中:“若是倒过来,我倒是乐意得很。” 顾离:“…” 倒过来? 一日五次? 他不得某尽而亡! 身体抖了抖,扯下对方爪子,妥协道:“那三日一次,不能再短了。” 君轻眸光微转,恶意满满:“好。” 顾离俊脸浮起狐疑:“当真?” “自然当真,我何曾骗过兄长?”说完爪子又粘了上去。 顾离往后退半步,他总觉得有阴谋。 “夜已深,该歇下了。”君轻抱起人往床榻而去。 顾离直到次日过半,才知对方为何答应得那般痛快。 呵呵,确实是三日一次,然一次三日… 他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日子就在某人煎熬中度过,这一天六月初七,本是阳光正暖,草木茂盛之季,老皇帝忽的收到一封边关急报。 打开信封,越看脸色越沉,最后直接起身踢倒御案,奏折哗啦啦摔落一地。 “好啊,可真是好啊,这个宋怀瑾竟然胆大如厮,觊觎我大启江山,朕必要灭其满门!” 太监总管听完,心中一跳,赶忙匍匐在地:“陛下,还请息怒!” 其他人亦然。 “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老皇帝气得踢了对方一脚。 “真没想到朕治之下,出了乱臣贼子!” 太监总管颤颤巍巍爬至不远处,捡起那份急报仔细查看,这一看,额头密汗就不曾停下。 他也没想到宋怀瑾会造反,还是这个时候,祸起萧墙,内忧外患,大启此次恐怕难以安然度过了! 即便平了内乱,也免不了元气大伤,周边强国虎视眈眈,能不来咬下一块肉? 大事不妙啊! “康德,朕命你速速出宫,调遣皇卫将都督府围住,把府中所有人打入天牢,朕倒要看看宋怀瑾会怎么做!” 老皇帝气得老脸扭曲,扔过去一块腰牌。 康德赶忙接住:“是,奴才领命!” 语罢疾步而出。 人走后,老皇帝又踹翻了香炉,方冷静些许。 余光瞥见那封急报,捡起来再次看上一遍,确定不是造假,怒火又冒了出来,吓得一殿宫人瑟瑟发抖。 康公公这边,带着三百禁卫军出了宫门,由于是皇家侍卫,这一出场,街边免不得一阵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不过须臾,禁卫军已达都督府门口。 康德瞥了眼匾额,命令出声:“即刻进府抓人!” 话音刚落,众人便要破门而入,结果刚靠近就被反弹回去,重重跌落在地。 康德皱皱眉:“你们在干什么?还不给杂家进去!” 几名侍卫站起身,再次往前冲去,然而与上次一样,均被弹了回来。 第199章 逆光而来(60) 此情此景太过诡异,使得在场之人心底不禁发毛。 康德陪在帝王身侧多年,大风大浪经历不少,还算镇定,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摸到一层不明之物,吓得缩回手。 急急往后退两步,强作镇定道:“先围住,不得将任何人放出,杂家这就回去禀明陛下。” 语罢慌慌张张往皇宫方向赶去。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退后几步,将都督府围了起来。 皇宫,老皇帝听完汇报,目光霎时危险,盯得康德冷汗涔涔。 他现在看谁都像叛臣,况且对方之言太过匪夷所思,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如何信得? 莫不是办事不利,以此为借口?还是说对方也是宋怀瑾之人,想要暗中相助? 越想眼神越是锋利,刮得康德匍匐余地,不停磕头:“皇上,奴才断不敢骗您,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明察。” 说完,额头已然渗出血迹,滴落瓷砖之上,鲜艳刺目。 老皇帝瞥了眼,心下微松。 如果对方之言不假,那么宋怀瑾必然请了什么高人坐镇,笃定自己拿他没辙,这才敢将家人留在京中! 想至此处,气得把御案再次踹翻,足足滑了三米方停下。 “真是好样的,这个逆贼!”低头看向康德,下令道:“即刻召齐百官,朕要商议此事!” “是。”康德酿跄起身,跌跌撞撞出了宫殿。 一个时辰后,众大臣齐聚昭和殿,老皇帝端坐于龙椅上,龙目扫过众人:“今日朕收到边关八百里急报,宋怀瑾于南疆谋反,朕所派官员皆被其策反或诛杀,对方不日就会挥兵北上,众爱卿怎么看?可有良策?” 此话一落,百官表情各异,大多是难以置信,少部分人神色如常,相互之间议论纷纷,殿内一阵嘈杂。 老皇帝并未阻止,而是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 恰此时,兵部侍郎葛辉躬身出列:“微臣认为,此事迫在眉睫,迟则生变,即刻就该派出军前去镇压。” “臣附议,此事断不可拖延!”另一位大臣随之出声。 老皇帝自是知道这件事紧要万分,也就顺着对方之意开口:“众爱卿所言甚是,不知可有人自荐为将,带兵南下镇压宋怀瑾?” 尾音刚落,不少人低下脑袋,努力降低存在感。 要知道宋怀瑾平定边关多年,无一败绩,因作战勇猛,手段血腥,素有人间阎罗之称。 大启虽然强悍,但比之周边几国,不过尔尔。若非有对方坐镇,即便没被瓜分,也是苟延残喘。 让他们去对付这般人物,与送死有何不同? 老皇帝见状,一阵恼火,都是群贪生怕死吃白饭的! 正欲发怒,就见林正走出:“臣愿为皇上分忧,率领大军南下镇压反贼。” “臣亦愿同去。”武将萧南手紧随其后。 老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一双老目扫过二人。 这个林正从始至终表情没甚变化,又和宋怀瑾有过作战之谊,是谁的人还不一定呢,还有那个萧南前不久才被对方提拔升为正三品大员,就更加可疑了。 第200章 逆光而来(61) “臣愿领命南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忽的,殿内响起一道铿锵之音。 众人寻声望去,是京城副提督冯刚,皇帝近臣。 此人话落,又有几名武官出列,均为其党羽。 老皇帝在几人身上逡巡一番,脸色渐渐恢复。 百官见状,还有啥不懂的。 对方就是在等自己人! 今日不过就是场鸿门宴。 不管谁愿领命南下,最终结果都不会变。 想通这些,百官背后皆是冷汗。 老皇帝扫过众人,目光晦涩不明。 “众爱卿愿为朕分忧,朕心甚慰,此次镇压宋怀瑾,朕意已决,封副提督冯刚为大将军总领大军,三日后就动身南下。” 此话一落,林正再次出列,恭敬道:“臣愿同去。”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同意,继而瞥向卫尚书:“卫爱卿,稍后来御书房一躺,退朝。” 众人终于松口气,齐齐跪拜高呼:“吾皇万岁。” 待皇帝走远,百官皆朝卫尚书看去,眼神意味深长。 卫尚书:“…” 一脸懵逼! 一刻钟后,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御案前,手指一下下敲击桌面,把对面之人盯得发毛。 “朕听说宋怀瑾两个月前新纳了个姨娘,叫卫无双,若是没记错,她曾是你卫府嫡女。” 皇帝倏地威严出声。 卫尚书额头冷汗大滴滑落,对方这是怀疑他了? 赶忙躬身表忠心:“确有此事,但此女在十六年前便与我卫家决裂,再无往来。” “哦,是吗?朕怎么听说卫无双前不久才去过卫府?”老皇帝继续询问,语气意味不明。 卫尚书已然汗流浃背,小心翼翼回答:“此女缺实来过卫府,不过被家仆赶了出去,臣并未见到她。” 老皇帝闻言,目光深邃几分:“既然是血脉之亲,怎能说断就断?爱卿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卫尚书半晌方反应过来,磕头道:“微臣明白。” 老皇帝笑了,手指又敲了几下:“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甫一出御书房,卫尚书擦了擦额头冷汗,一脸心有余悸。 对方之意就是让他联系那个逆女,从而套出消息。 若非皇帝有命,他绝对拉不下这张老脸。 都怪这个逆女,改嫁谁不好?偏挑中了宋怀瑾! 他卫家迟早要被她给连累死! 此事要是办不好,定然得罪皇帝,若是办好了,那就是勾结反贼,更无法全身而退。 皇帝这是打算拿他卫家开刀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没想到汲汲营利一辈子,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卫尚书此刻恨不得将卫无双掐死!但是碍于皇帝之命,不得不筹划一番如何联系上对方。 此刻的卫尚书并不知晓,都督府如今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还联系卫无双? 简直痴人说梦! 宋家这边,亦没好到哪去。上午负责采买物品的丫鬟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对禁卫军,个个腰挂利剑,吓得“砰”一声将门关紧。 众禁卫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要到手的猎物跑掉了!掉了!了! 那感觉,犹如失去几个亿… 第201章 逆光而来(62) 丫鬟可不知门外之人想法,疾步跑至四福院,一路磕磕绊绊,险些摔跤。 老嬷嬷正欲出院,迎面撞上来人,不悦皱眉:“好端端的,怎生这般慌张,若是叫老太太见了,定要罚你。” 丫鬟大口呼吸,缓过气道:“摸摸,门外…门外…” “门外什么?”老嬷嬷掐着耐心询问。 “门外站着一队士兵,好似…是禁卫军…” 语罢长舒一口气。 却不知老嬷嬷已然愣在当场:“此话可当真?” 丫鬟点点头:“就在门口站着,个个凶神恶煞。” 老嬷嬷闻言,信了几分,赶忙折了回去。 此刻宋老太太正躺于罗汉床上养病,见了来人,双目毫无反应。 老嬷嬷见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眉头越皱越紧。 在屋中来回踱步,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老太太,咱们都督府好像出事了。” 宋老太太闻言,眸光动了动,朝对方看去。 “据采买丫鬟所说,皇城禁卫军此刻就堵在府门口。”老嬷嬷补充道。 宋老太太双目豁然瞪大,强坐起身:“禁卫军怎会来此?”嗓音沙哑。 老嬷嬷摇摇头,将人扶好:“这倒不清楚。” 宋老太太想到什么,猛地抓紧对方双手,喃喃自语:“一定是怀瑾出事了,一定是怀瑾出事了,你说该怎么办,怎么办…” 老嬷嬷见此心中亦不好受,却还是安慰道:“老太太,若是老爷真出了事,皇上不应该派禁卫军过来,这事对不上。” 宋怀瑾为一品大官,如果发生意外,皇帝必然要厚待家属,而不是派兵围住。 宋老太太须臾反应过来:“你说的对,是我老婆子想多了。” 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 恰此时,柳姨娘,卫无双以及宋经元三人闻风赶来,脸上或多或少带着慌张。 “孙儿给祖母请安。”宋经元出声道。 一旁两人紧随其后。 “祖母,我听说府外来了禁卫军,祖母可知是因为何事?”宋经元刚起身就迫不及待问出口。 老太太刚放下的心被这么一问又提了起来,遂没好气道:“此事还不一定,别听风就是雨。” 宋经元脸色难看几分:“是,孙儿知错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问什么。 室内瞬间陷入安静。 而宋老太太却愈发心慌,根据老嬷嬷分析,怀瑾该是没出事,那皇帝为何要派人围住都督府? 除非怀瑾他… 想到某种可能,整个人都不好了,紧抓老嬷嬷双手。 其他人尤其是宋经元也没好到哪去,对方能想到的,他更是早有猜测。 气氛正凝滞间,君轻带着顾离慢悠悠晃了进来。 几人见了,表情各异。 宋老太太直直望着来人,些许发怵,忽的忆起某件事,忐忑出声:“轻哥儿,你父亲临走前与你单独见过一面,可有说过什么?” 君轻勾勾唇,这个老太太倒还不笨,往前走几步点头道:“嗯,说过。” 宋老太太双目一紧,语气略显急切:“说了什么?可是与门口之事有关?” 第202章 逆光而来(63) 君轻凤眸扫过众人,漫不经心道:“说的是造反一事,门口那些该是皇帝派来抄府的。” 尾音刚落,宋老太太等人吓个半死。 那可是谋反! 诛九族的大罪! 一旁顾离表情也是错愕一瞬,根据上一世记忆,宋怀瑾直到新皇登基才举兵造反,此刻应该不会才是! 这时间怎么提前了? 余光瞥向身侧之人,莫名觉得此事与其有关。 宋怀瑾是个谨慎性子,没有准备充分决不会如此做,更遑论还是谋朝篡位之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旁人参与其中。 而这个人除了君轻他想不到别人,因为对方与他一样是个异数。 正思索间,忽的感觉到腰部一痛,抬眸恰对上一双墨色凤眸,有些阴沉。 “你在想什么?”脸色很是难看。 居然敢背着她想事情? 指不定是在想哪个小婊砸! 这怎么行? 顾离俊脸漾起薄红,扯下对方爪子:“没有。” 君轻神色又黑沉几分:“回去收拾你。” 都会撒谎了,岂还得了? 必须治! 顾离:“…”这日子没法过了! 其他人早已被谋反一事冲昏头脑,并未注意到这边两人异样。 宋老太太幸得老嬷嬷相扶,并未摔倒,梅院二位身形也还算稳,只有卫无双直接昏厥过去。 这又是把身后下人门吓了一跳,纷纷求助般看向宋老太太。 对方哪有心情管这事,也只瞥了眼:“去将府上张大夫叫来。” 丫鬟得了命令,软脚而出。 宋老太太缓口气看向君轻:“你说的可是真的?” 眸光带着一丝侥幸。 被人质疑,大魔王心情很是不好,冷冷道:“自是真的。” 宋老太太最后一丝侥幸被击碎,再次软倒下去。 须臾,张大夫疾步走来,见到众人惨白着一张脸,吓了一跳。 忙询问出声:“老太太,你可是身体不适?” 宋老太太没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丫鬟急了:“大夫,还请您给我们姨娘看看。” 张大夫这才注意到对方,表情讪讪的,走过去伸手搭脉。 不过片刻,脸上浮起喜色,笑道:“老太太,是喜脉,约莫两个月了。” 此话说完,厅内众人表情甚是精彩。 梅院二位神情僵硬,愈发扭曲。 宋老太太眼神更加复杂,虽说不喜卫无双,但腹中孩子好歹也是宋家的种,再不悦也得承认。 “扶下去好生照顾吧。”宋老太太只觉心累。 众家仆忙依言照做。 张大夫见状些许尴尬,笑容渐消,也回了去。 人走后,宋老太太紧紧盯着君轻,好似下了什么决定般出声:“轻哥儿,帮你父亲。” 君轻勾勾唇,这位倒还拎得清,知道已经回不了头,索性就一错到底,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 “他自会没事,最多两月,你们只需坐等其归来便可。” 君轻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 宋老太太定定望着她:“那门口禁卫军怎么办?” 君轻表情如常:“他们进不来。” “为何?” 君轻不答,拉着顾离直接出了院子。 第203章 逆光而来(64) 君轻走远,宋老太太才反应过来,脸色些许难看。 柳姨娘和宋经元心情更是驳杂,出征之人造了反,后院姨娘怀了孕,这都督府内外都不安生。 宋老太太起身下了罗汉床,拿过一旁拐杖,目光从众人脸上逡巡而过:“既然轻哥儿说了怀瑾没事,那他就没事!你们只管安心等他回来,这期间若是有人不老实,乱嚼什么舌根传入我耳中,直接乱棍打死!” 这话就很重了。 一众丫鬟小厮吓得脸色惨白,齐齐跪下:“是,老太太。” 梅院两人脸色也弯腰附和。 宋老太太心情微缓,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众人起身,依言退下。 而不离院内,君轻甫一进屋就将少年按在床榻:“说,你方才在想什么?” 顾离推了推,没推动,俊脸泛起绯色:“没什么。” “没什么脸为何这般红?”君轻捏了两下,手感甚好。 顾离撇过脑袋,不答,耳尖却愈发红了,像是抹了层红釉。 君轻眸色暗沉两分,摩挲几下:“莫不是兄长想了。” 顾离须臾反应过来对方所指为何,桃眸倏地瞪大,愠声道:“这是白天!” 君轻伸手遮住少年双目:“现在天黑了。” 顾离:“…” 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由于都督府被围,唐夫子也不会再来授课,君轻也不用肉疼般挤出时间带着某人去文华院,整日闲得霸着某人不放,恨不得对方长在她身上。 而一众丫鬟小厮尽数被赶至外院,没了外人,大魔王更是肆无忌惮压榨某人。 从此,能活着见到太阳就是小白兔最大的心愿。 时间就这么昼夜颠倒般流淌而过,都督府内一片安详,唯一让人不称心的就是吃食大不如前。 但也不敢抱怨,如今谁不是把命悬在刀尖上,活着就是大幸,而此刻,所有人都卯足了劲等宋怀瑾归来。 君轻二人依旧天天出双入对,没羞没臊腻歪于一处。 众人已然习以为常,哪天这两人要是分开了,大家才会觉得奇怪。 宋老太太由于宋怀瑾一事,没心情管两人,也就由之任之。 与府内安逸不同的是,京城上下人心浮动。 老皇帝屡屡收到战败的消息,气得在御书房内一通乱砸,因为鸡毛蒜皮之事就能要了别人的命,宫中每几日就有人被砍头。 又过了几日,战况告急,老皇帝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御驾亲征。 百官心底一惊,齐齐贵在大殿前求对方收回城命。 上位者发号施令,最是不喜遭到下属阻拦,皇帝一脸阴沉扫过面前之人,深深觉得这些人指不定就是宋怀瑾内应,为他拖延时间,想至此处,立刻下令将人关进天牢。 自此之后,不管对方作何决定,众人都安静如鸡。 你要说同意,老皇帝分分钟拉着你去战场,你要是拒绝,他就把你拉出去斩首。 满朝文武绝望滋生,这样的帝王像极了亡国之君。 渐渐的,不少官员收拾包袱带着一众家眷趁夜潜逃,更有甚者直接投靠宋怀瑾。 一时间启朝摇摇欲坠,大厦将倾,人心溃散。 第204章 逆光而来(65) 几日后,朝上官员不足十人,老皇帝气得下令锁城,弄得城中人心惶惶。 而宋怀瑾大军锐不可当,已成破竹之势,一路长驱直入,半月之后,又攻下三座城池,兵临城下。 老皇帝如坐针毡,再不耽搁穿上战袍,御驾亲征。 不管外面世界怎么乱,都督府内安安静静,犹如世外桃源。 丫鬟小厮经过了最初的紧张,如今在干活之余,也能有说有笑,惬意得很。 宋老太太身子有了起色,但时不时提起宋怀瑾,日夜忧思,苦了老嬷嬷要时时疏导对方。 卫无双更甚,又是孕吐,憔悴不少,搞得一众下人担惊受怕,万分金贵的养着。 梅院内,随着日子渐深,柳姨娘与宋经元心下升起急躁,好几次想开门出去打听情况,都被宋老太太的人发现,训诫几次后老实不少,可这几天二人老毛病又犯了。 晚上,趁众人休息,两人借着夜色与树木遮挡,偷偷摸摸猫至门口,左右张望一番,四下无人。 宋经元伸手打开大门,就要出去,可谁知刚伸出去一只脚,就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吓了一跳。 定定神,又试了一下,结果无二,脸色瞬间惨白,在清冷月辉之下,尤为渗人。 恰此时柳姨娘凑了过来,拉了拉宋经元衣衫,却把他吓了一跳, “你咋了?”柳姨娘毛了毛,询问出声。 然而宋经元没有做声,直接跑了回去。 许是这边弄出了声响,引来了府内小厮,宋经元跑了半路被抓个正着,连带着柳姨娘一起被带回四福院。 宋老太太气得指着两人好一顿骂,最后罚跪祠堂,才算了事。 自打这晚后,柳姨娘和宋经元彻底死了心思,也不闹什么幺蛾子了,整日待在院中不出门。 出去多丢人呐! 而老皇帝这边,到了战场之上瞬间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什么? 宋怀瑾居然让个小娃娃领军作战! 看其穿着恐怕地位仅次于他,后面之人居然没有意见,还一脸严肃听他指挥。 这个逆臣肯定是想造反想疯了! 连个娃娃都敢用! 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老皇帝眼神霎时古怪异常,犹如在看神经病。 这般强烈的视线,还是来自銮车内,让宋怀瑾不注意都难。 淡淡瞥了一眼,继续看向前方。 老皇帝:“…” 而一旁某兽被人质疑不行,萌脸很是不悦,回过头看向众人恶狠狠道:“对面那个老家伙的头小爷要了,小爷要让他知道我有多厉害!”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铿锵有力,并未觉得对方说的是笑话。 宋怀瑾也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他起初也是震惊的。 一人能抵千军万马,在战场上,三尺之内尽是白骨。 拥有这般恐怖实力,却怕他那个二儿子怕到骨子里,他难以想象对方究竟有多逆天。 他曾旁敲侧击想要知道君轻秘密以及两人关系,可是这个孩子如同人精似的,每次都能略过重点,心思玲珑剔透得就不似个孩子。 第205章 逆光而来(66) 他听说过,江湖有种武功一旦练成可使人永葆童貌,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能搅乱天下的武力,可眼前之人绝对有此实力。 某兽见众人皆是言听计从,心里得瑟得不行,小爷就是这么帅! 除了无良主人无人能及! 回过头,完全无视宋怀瑾,小胖手一伸,指挥大军作战。 众人对此早已习惯,将军都没有意见,他们闹腾个啥? 赶忙按照指挥,摆阵冲杀。 半个时辰不到,对面老皇帝已然傻眼,己方大军居然被其全局碾压,那个孩子的凶残,比之宋怀瑾不遑多让。 简直就是个杀神! 心,不自主慌乱起来。 又过半个时辰,老皇帝这边兵败如山倒,而那个杀神正一步步往自己走来。 明明是一张稚嫩孩子脸,偏偏摆出了死神架势。 做了半辈子帝王,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腿软,什么又叫死亡。 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他不想死!他要逃! 他后悔了,不该御驾亲征。 某兽冷着一张萌脸,手提一把银枪,逼近对方凶恶道:“小爷要让你知道,小爷有多厉害!” 说着强尖就朝其脖颈刺去,老皇帝想要逃却已不能。 霎时血花四溅,尸首分离。 某兽收回银枪看向宋怀瑾,微抬下巴,那小眼神分明在说:快夸我厉害,夸我厉害。 然而宋怀瑾也只淡淡瞥了眼,狭眸毫无波动,继续眼下战斗。 某兽:“…” 气呼呼瞪其一眼,认命加入拼杀,谁让某人还要看他战绩呢? 他觉得自己迟早被对方玩死! 兽生绝望! 皇帝一死,整个大军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 宋怀瑾这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大获全胜。 收拾完战场,所有人原地休息,宋怀瑾决定次日一早拿下京城,入住皇宫。 此刻,他站在一块小土丘上,看着眼前士兵忙碌些许恍惚。 一路走来太过顺利,无一败绩,如有神助。 想到这,眸光不由自主落在某兽身上。 正在啃鸡腿的某人似有所感,回头望去,恰对上一双深邃凤眸,恶狠狠瞪其一眼,显然还没忘记之前一事。 记仇着呢! 宋怀瑾毫无反应,某兽泄气般低头继续与食物作斗争。 日落西斜,很快到了晚上。 营帐外士兵聚在一起唠嗑,不知谈到了何事,众人激情四射,哼起了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唱完后有的人潸然泪下,被其他人一阵调笑,也不恼火。 某兽瞅了瞅觉得甚是无聊,转而看向众人中间的烤架,就差流哈喇子了。 正此时,一个眼尖士兵看了过来,赶忙起身行了个军礼:“小将军。” 其他人亦然。 某兽心中得意得要死,很是享受,然而面上不显,轻咳一声,在众人簇拥下席地而坐。 随便找个话题道:“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然而眼珠却一错不错盯着面前烤肉。 第206章 逆光而来(67) 之前那个小兵答到:“我等在唱战歌。” “嗯。”某兽敷衍似的应一声,刚想把话题转到烤架上,就听小兵继续说:“小将军可会唱战歌?” 某兽很想说不会,但是又觉得丢面子,损了兽颜。 这怎么使得? 不会也得会! 遂抬高了声音道:“小爷是谁啊,这世上还没有小爷不会的事。” 众人闻言,心下一阵激动,起哄道:“小将军唱一个。” 某兽:“…” 脸上略显不自在,吸了吸肉香,圆眼一亮,唱道:“俗话说得好啊,啤酒烧烤花生米啊,在天愿作比翼鸟啊,在地就要吃烧烤啊,春花秋月何时了啊,万事都要吃烧烤啊,天若有情天亦老啊,人间正道吃烧烤啊…” 众人:“…” 仿佛看到一群乌鸦飞过… 某兽唱完,扫了眼四周,甚是安静,针落可闻。 皱皱眉,莫不是自己嗓音天成,听得众人入了迷? 不然这一张张震惊之脸怎么回事? 想到此处,嘴巴咧到耳后跟,得瑟出声:“小爷歌喉世间无人能比,尔等是不是也被折服了?” 霎时,众人表情更加古怪。 半晌,刚刚那个小兵脸上略显尴尬,堆笑道:“小将军,您是不是饿了?” 某兽摸摸肚子,嗯了一声。 “那您再等下,约莫一刻钟就该熟了。”小兵说完默默上前翻了翻烤架。 某兽坐坐好,双目紧盯前方。 众人讪讪收回眼神,各自找话题聊了起来,只是余光总时不时瞥向某人以及烤肉。 而当事人则浑然不在意,目光如同粘在肉肉上,嘴角还挂着可疑液体。 站在不远处思考了一下午人生的宋怀瑾将方才一切尽收眼底,眼角禁不住抽动两下。 当阳光再次青睐人间,宋怀瑾大军已然抵达京城。 如今的京城与空城没何区别,官员不剩几个,不是被老皇帝斩首就是携家带口跑了。 宋怀瑾带兵进入城门,眼前一片死寂,士兵脚步声分外响亮。 狭眸毫无波动,策马往皇宫方向奔去。 不久便占领皇宫,又吩咐些战后事宜,决定七日后登基,正式称帝。 做完这一切,宋怀瑾再次翻身上马,朝都督府赶去。 君轻早已撤掉结界,对方下马后没有任何阻拦走了进来。 宋怀瑾前脚刚踏进大门,小厮就疯了般跑回四福院,边跑边叫:“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宋怀瑾:“…” 收回眼神,也快步赶了过去。 甫一进院,就见宋老太太迎了出来,一把抓住对方衣襟,哭道:“你这个不孝子,你可要把我担心死喽…” 宋怀瑾并未挣扎,任由其拽着,伸出大手在对方背上轻拍:“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宋老太太这才止住哭声,仔仔细细把人打量一遍,瘦了,也更黑了,顿时心疼出声:“在外奔波劳碌,都瘦了一圈,定要给我补回来。” “好。”宋怀瑾温声应下。 老太太满意点头,赶忙吩咐众人准备膳食,不下几十道菜,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将对方补回原样。 宋怀瑾没说什么,扶其进了厅堂。 第207章 逆光而来(68) 不过须臾,梅院兰院之人齐齐赶了过来。 卫无双见了宋怀瑾,眼睛就舍不得移开,杏眸水润,似要哭般。 宋怀瑾瞥了眼对方腹部,微凸,该是有了,心下不禁愉悦几分,可面上不显,一本正经,格外严肃。 宋老太太这个人精自是发现了,只当没看见。 自家儿子谋朝篡位都做了,还有啥事比这更让人惊心动魄,经历此事,对方容人之量大了不少。 柳姨娘则是恨得牙痒痒,垂眸眼底一片嫉妒。 一旁宋经元关注点却是对方是否打了胜仗,谋反可成功? 若是成了,那他未来身份… 想至此处,目光分外灼热。 宋怀瑾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不语,只听着宋老太太唠叨,也不觉得烦。 几人说了会话,饭菜便一一端了上来,美味珍馐铺满桌面,香味扑鼻。 几个月没好好吃顿饭的众人瞬间眼眸发亮,待宋怀瑾夹过菜,纷纷低头进食。 宋老太太也不闲着,一个劲给儿子夹肉,心疼道:“多补补。” “好。” 而不离院内,君轻二人正在后院池塘比赛钓鱼。 随着“哗啦”一声,君轻竹篓里又多了一条草鱼。 顾离恨恨瞥了眼,又瞅瞅自己竹篓里面,可怜巴巴,就一条,还半死不活。 瘪瘪嘴,不说话。 君轻余光扫过,唇瓣扯了下,继而面无表情看向水面。 不过须臾,“哗啦”之声再次响起,竹篓里又多了一条。 顾离咬咬牙,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强作镇定继续垂钓。 “哗啦…” 君轻又钓上来一条。 顾离有些坐不住,恶狠狠瞪其一眼,某人完全无视。 “哗啦…” 一条鱼再次浮出水面,甩进竹篓。 顾离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我俩换换位置。” “好。” 君轻拿起竹篓抬脚往对方处走去。 两人相遇时,大魔王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兄长,祝你好运。” 顾离心底莫名发毛,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摇摇头,走至君轻处坐下,继续垂钓。 “哗啦…” 顾离椅子还没坐热,君轻那边就传来声响,心下一阵烦躁。 “哗啦…” 君轻又钓上来一条,顾离那边尚无动静。 “哗啦…” 顾离那边依旧没动静。 “哗啦…”顾离那边任旧沉默。 “哗啦…哗啦…哗啦…” 顾离再也按捺不住,气得站起身,扔下手中之物就往对方处跑去,一把扯过竹竿。 君轻也不恼,顺势将人搂入怀中:“一起钓。” 顾离:“…”为毛感觉把自己坑了? 挣扎两下想要下去,却被大魔王禁锢得更紧了:“乖,别动,否则鱼儿就跑了。” 顾离终于安静下来,桃眸看向水面。 不稍片刻,只见竹竿顶端微微弯曲,桃眸豁然瞪大,激动道:“动了动了,快拉上来。” 这般模样使得君轻恍惚一瞬,想到绿湖之上,扁舟之中,萧离也是这样急切。 两人身影不禁重叠。 顾离见对方毫无动静,眉头蹙起,扭过头就对上一双凤眸,似是透过他在看旁人。 心情莫名不爽,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拉,我来。” 第208章 逆光而来(69) 君轻回神,依言照做,竹篓里瞬间又多了一条。 顾离瘪瘪嘴:“这条是我的。” “嗯,都是你的。” 一池都是你的。 顾离依旧不满意,垂眸闷闷不乐。 君轻疑惑皱眉:“怎么了?” 顾离扭过头:“没什么。” 君轻:“…” 信你就有鬼了! 掐着耐心再次询问出声:“究竟怎么了?” 顾离不语,摆明了就是不想理会她。 君轻些许焦躁,扔下竹竿,将人打包回屋。 顾离心底一惊,挣扎要下来。 君轻却把人抱得更紧了。 一脚踹阖房门,走至床榻。 顾离刚接触到床单就跳了起来,意图逃出去。 下一瞬,天旋地转,人已被压下:“这么久了,兄长还是这般不听话,你说该怎么好呢?” 嗓音透着危险。 顾离挣脱两下,脸上浮起桃红:“君轻,你放开我,我真什么都没想。” “是吗?可是为弟并不信呢?”语罢衣袖一甩,床幔尽落。 顾离吓得猛烈挣扎起来,眼尾泛红:“你放手,我说。”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君轻手下动作不断。 顾离抓紧衣领,往里缩去:“那你方才又在想什么?” 君轻皱皱眉,力度微松:“何时?” 顾离趁机后挪半分:“垂钓之时。” 君轻还是不明所以,就要继续眼下之事,却听少年出声:“你刚才在想谁?” 君轻豁然停止手下动作,勾了勾唇:“莫不是兄长吃醋了?” 顾离扭过头,些许心虚。 大魔王霎时乐了,将人捞入怀中:“原来兄长也会吃醋,这般甚好。” 顾离不自在的反驳出声:“我没有。” 君轻唇角笑意更深了:“哦?不想兄长这般大度,我听说燕楼惊鸿公子因为战乱正无家可归呢,不若本少将其娶回可好?” 顾离闻言,脸色发绿,磨磨牙:“你敢?” 君轻笑了笑:“为何不敢?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宋家可还指望本少开枝散叶呢。” 顾离脸色又绿了几分:“君轻,你是女子!怎可这般荒唐?” “怎会是荒唐呢?兄长莫不是忘了我是都督府唯一嫡子。”君轻语气不咸不淡。 顾离气得想咬人:“你究竟打算何时恢复身份?” 君轻摇摇头:“我觉得如今这样再好不过,尚未考虑。” 顾离些许抓狂:“不行!女子之身不可能瞒一世,你迟早都是要暴露的。” 君轻唇瓣扯起,意味深长道:“那是别人,若我想瞒一辈子,总有办法叫人看不出。” 顾离急了,他可不想做一世断袖! 君轻好笑看着他:“让我恢复身份也并非不可,那就要看兄长怎么做了。” 顾离哪能不知对方尿性,背过身不说话。 “那还是就这样吧,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都督府二公子有龙阳之癖一事京中几乎无人不晓,我自是不在意。”君轻无赖道。 顾离:“…” 你不在意我在意! 狠狠心,半晌妥协出声:“好,我答应你,但此事你得早日决断。” 君轻勾勾唇:“兄长真乖。” 顾离:“…”乖尼玛! 等她恢复身份,他就离家出走! 气不死她! 第209章 逆光而来(70) 君轻扫过对方神情,眸色微暗,凑近其耳边出声:“兄长可要一直这样乖哦,否则这方寸之地,可是要常伴于你的呢。” 顾离抖了抖,心下凉了半截。 君轻轻抚对方后背:“兄长,时间不早了呢。” 顾离:“…” 我信你个鬼! 四福院内,宋怀瑾用完膳简单说了下如今局势,柳姨娘与宋经元越听眼神越亮,简直要与日争光! 宋老太太瞅了眼,没说啥,后院深宅,她于妯娌间斗了半辈子,什么反贼谋朝篡位的,她并不关心,只要儿子平安就好。 宋怀瑾站起身:“那儿子先下去了,还有事务需要处理。” 宋老太太点点头。 人走后,众人也都散了,各回各院。 宋怀瑾在主院中草草洗完澡,换上常服便往兰院赶去。 卫无双刚坐下准备绣花,就听得外面一阵嘈杂。 仔细听了听,脸颊瞬间羞红,堪比娇花,引人采撷。 宋怀瑾这只大蜜蜂甫一进屋就见这般场景,素了几个月,怎生耐得住,瞥了眼对方肚子,皱皱眉还是走了过去,将人抱进内间,一顿欢好。 外面一众小斯丫鬟听见房内动静,臊得满脸通红。 三日后,都督府众人被接入皇宫,君轻则直接入主东宫,而宋经元却住在宫外大皇子府,对此,他自是不甘愿的,但谁叫他是庶出,位分不如人只能作罢! 又过四日,宋怀瑾登基为帝,减免赋税,大赦天下。改国号为景,年号元德。 自此大景王朝拉开序幕。 整整历时三个多月,景朝才逐渐步入正轨。 宋怀瑾处理政务愈发得心应手,毕竟曾为权倾天下的大都督,自然学得不慢。 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宋怀瑾起身,瞥向一旁太监总管:“朕要去东宫。” “是,奴才这就安排。” 半个时辰后,舆车停于东宫门口,守门之人见了大吃一惊,赶忙上前相迎。 宋怀瑾下了马车,稳步走了进去。 已是晚上,大魔王刚洗漱完准备抱着小娇娇睡觉,就听到一串敲门声,眼眸霎时不悦:“何事?” 外头宫人下了一跳,结巴道:“殿…殿下,皇上来了。” 君轻皱眉,这位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干嘛? 莫不是闲得慌? 低头看向怀中之人,脸上尽是窃喜,气得她直接把人按在怀里一阵猛亲,这才舒服不少:“你给我等着,回来继续。” 顾离:“…” 给其盖好被褥,略微整理下衣衫,抬脚往会客厅走去。 宋怀瑾见了来人,衣服发髻些许凌乱,脸上略显不自在。 “什么事?”君轻开门见山,大剌剌坐在对面椅子上。 宋怀瑾眼眸微暗几分:“有事要与你相商。” 语罢狭目扫过四周,众人很是识相退了出去。 人走后,君轻抬了抬眼皮:“说吧。” 宋怀瑾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入主东宫,我打算三日后就举办太子册封大典,正式任命储君。” 说完眼眸紧盯对方。 若是别人他自不会过来,直接封了便是,但这个迷一样的二儿子却未必看得上太子之位。 君轻挑挑眉:“估计要让你失望了。” 宋怀瑾丝毫没有意外,睫羽微垂,一时间室内陷入沉默。 第210章 逆光而来(71) “册封太女吧。”忽的君轻出声。 宋怀瑾霎时愕然:“太女?” “正是。” 宋怀瑾这下确定了,狭眸仔细端详对方,眉头越皱越深。 最后狐疑出声:“你当真是女子?” 君轻翘着二郎腿:“你觉得呢?” 宋怀瑾没说话,已然是信了的,对方没必要拿这事来骗他。 册封太女,史无前例,若真照做,朝上必起风波,还有这大景王朝刚刚建立,不知能否挺得住这般冲击。 君轻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太女,昨日摸了摸脉搏,圆滑如珠走盘,喜脉错不了了。 想着等宋怀瑾嗝屁后,就让君不离登基为帝,天天处理国事,分身乏术,无法过来打搅她的二人世界。 若是对方还不死心,她要暗戳戳搞点乱子,让其忙得脚不沾地。 君不离:“…” 感受到世界的深深恶意。 “好。”宋怀瑾思忖半晌,还是应了下来。 君轻满意了,事已办完,再不耽搁往回而去。 宋怀瑾依旧坐于原处,望着对方背影,陷入深思。 一个好端端的女子竟然女扮男装?还在他眼皮之下。 周氏为何要这么做? 她想隐瞒什么? 还是另有所图? 宋怀瑾狭眸晦滞,只怕当年之事水深着呢,尤其是周氏之死,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等回了皇宫,他定要派人暗中查探一番。 收回眼神,站起身出了东宫。 而寝宫内,君轻一回房间,床上空无一人,摸了摸床单,早已凉透。 小家伙该是离开有段时间了,脸色霎时阴沉。 正此时,门口处传来脚步声。 君轻回头就见顾离端着碗粥走了过来。 “你这是作甚?”君轻语气不善。 顾离眼眸微垂:“晚膳你没吃几口,担心你饿了。” 君轻俏脸狐疑,接过粥碗,正欲吃下,却见少年做贼似的瞥了过来,眉眼紧张。 君轻勾勾唇,放下汤勺:“要不,还是兄长喝吧,养好身子要紧。” 顾离俊脸浮上瑰色:“不用,我吃饱了。” “这样啊,可是我也吃饱了呢。”语罢作势就要将粥碗放于桌上。 顾离急了,阻拦出声:“这粥是我亲手做的,你怎能浪费我的好意。” 君轻嘴角弧度扩大几分:“确实是好意,可我无福消受。” 别以为她不知道,里面放了啥,小家伙居然想让她安然入睡? 门都没有! 放下手中之物,将人抱上床榻:“兄长,念你一片好心,我是不是该奖励你呢?” 顾离瑟缩一下,往床脚挪去。 然而不过片刻,城池尽失,不知今夕何夕… 三日后,君轻被册封为太女,成功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百官就差自戳双耳,深深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了眼上首之人,一脸严肃,板着标准版帝王脸。 这事是真的无疑了。 顿时,朝上沸腾一片,皆劝其收回臣命。 宋怀瑾早就料到此景,并无太大反应,不打算理会众人,直接让太监总管宣读圣旨。 百官自知争闹无果,讷讷闭嘴,对于此事心中依旧无法接受。 宋经元则咬碎一口银牙,真没想到这个父亲如此重视嫡系,即便是个女子,也还要一意孤行,真是好恨呐! 宋怀瑾淡淡瞥了对方一眼,眸光毫无波动。 不日后,册封大典照常举行,君轻授了太女印,成为史上第一位女储君。 不管旁人怎么看,君轻自打典礼结束就不曾出过东宫。 让她参加早朝? 见鬼去吧! 而东宫除了必要采买,大门一直紧闭,那些个想见君轻之人,找不到任何机会。 这般不务正业,朝上免不了又是一阵争议… 宋怀瑾均是无视。 第211章 逆光而来(完) 自打册封大典结束后,大魔王就不曾踏出东宫一部,天天围着顾离,想着怎么搞他。 顾离虽然不用担心被人污蔑为断袖,但是日子依然不好过… 真的,他都该快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叫太阳的东东。 直到七个月后,某个清晨,一道婴儿啼哭声冲破天际,东宫门才缓缓打开。 紧接着,王嬷嬷抱着君不离进了皇宫。 宋怀瑾看到孩子,眸底划过诧异:“太女之子?” 王嬷嬷恭敬出声:“回皇上,正是。”说到这,王嬷嬷脸上有些不自在,犹豫道:“太女说,将长孙放宫里养着,名为君不离。” 语罢,小心翼翼瞅了眼对方,见其面色如常,心下稍安,想到君轻交代继续道:“太女还说,不准其回东宫…” 说到这,声音又停了下来。 实在是接下来的话太过大逆不道,难以出口。 宋怀瑾皱皱眉,嗓音有些冷:“继续。” 王嬷嬷咬咬牙,赴死般出声:“太女还交代,让您将来册封其为储君。” 说完,整个人似是用掉了所有力气。 宋怀瑾脸色确实不太好,任谁做了皇帝还被人这般命令心情都不会美到哪去。 接过君不离,抱在怀中仔细看了一番,眸底昏暗不明。 王嬷嬷心惊胆战立于一侧。 不知过了多久,宋怀瑾方出声:“你下去吧。” 王嬷嬷松口气,逃也似的走出大殿。 人走后,宋怀瑾换来宫人吩咐几句,将君不离抱了下去。 宫人刚走,卫无双便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皇上,这是臣妾做的银耳羹,您尝尝。” 宋怀瑾脸色缓和些许,伸手接过。 眼前之人愈发明媚动人,如今对方是皇贵妃,也是后宫里唯一的妃嫔。 柳姨娘被他查出毒杀周氏的事后,打入了冷宫,为此,宋经元没少进宫求情,均是无果而归。 喝完粥后,宋怀瑾继续批阅奏折,卫无双则带着人回长春宫。 东宫这边,君轻出了月子就带着顾离急急离开京城,再也没有回来过,更是无人得知他们去了何处。 宋怀瑾第二天得到消息时,并无太大意外,之前对方托孤,就曾料想过会有今日。 至于两人去哪,即便天下人不知,那个小男孩肯定知道,他隐隐觉得两人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而此刻,君轻扫过面前一堆黄沙,脸色不是很好。 顾离背过身,只当没看见。 “兄长不打算说些什么吗?”君轻揽过其腰枝,不老实的摩挲几下。 顾离桃眸躲闪:“漠北之地,我两世皆未来过,想过来看看。” 君轻忽然想到对方上一世是死在南方的,莫非还有心理阴影? 心下微软:“既然兄长都这般说,我哪有不应之理,不过这补偿…” 顾离顿时羞恼异常。 就知道这个女人脑中一刻不离某事。 气得磨磨牙,干瞪着某人。 打不过骂不过,还能咋办? 君轻完全无视,牵着人往前走去。 两人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黄沙之中… 这一世,顾离活了六十六岁,致死都是抓着君轻不放。 君轻心脏疼得厉害,伸手抚过对方眉眼,嗓音沙哑:“下个世界见,记住了,以后都要乖点哦。” 然而房间并无回应。 取下玉佩,君轻深吸一口气:“走吧。” 霎时,空间扭曲,身体软倒下去。 此刻,还在皇宫批阅奏折的君不离,忽的倒在御案上,再无生息,把殿内一众宫人吓得魂不附体。 一代明君就此陨落。 然而,景朝的故事还在继续,只不过,再无那些人的身影,那些个故事渐渐消失于历史长河,直到无人记得… 第212章 王对上王(1) 深秋的晚风格外狂躁,空中灰尘弥漫,如烟如雾,扑打在来往行人脸上。 当最后一片霞光彻底沉入地平线,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a市西边山林遍布,树木成荫,山脚之下有一处平原,其上立着一栋城堡,神秘而古老,尤其在这森森树木之下,犹如一头野兽潜伏于地,端得吓人。 此刻,城堡的某间房内躺着一个极美的女人,睫若鸦羽,鼻如玉柱,唇形微翘却失了血色,俏脸更是苍白,整个人犹如稍碰即碎的瓷娃娃。 光这般看着就让人把心提得高高的,生怕呼吸都会冲散这张精致的脸。 恰此时,床上女人手指微动一下,幅度小得仿若错觉。 然而下一瞬,女人缓睁凤眸,寒光冷冽,与脆弱之貌形成鲜明对比。 君轻转动眸子打量四周,屋内极尽简洁,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橱以及床头柜。 眸光移至屋顶,水晶吊灯赫然而现,精致华美,可就在吊灯一个隐秘位置,君轻看到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摄像头。 唇瓣不禁扯起。 随着一阵“哗啦”声响,君轻坐起身,抬了抬胳膊,两边各有一根锁链,看这长度,该是可以在屋内自由行走。 这囚禁,还真用心呢。 君轻微抬眼皮,对着吊灯某处勾了勾唇角,惊艳了屏幕前的男人。 “给他准备点吃的。”男人放下鼠标,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是少爷。”中年男子领命而出。 人走后,男人目光再次落回屏幕上,珀眸深处晦涩不定。 君轻收回眼神,正准备躺下接受记忆,就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吱呀…” 房门蓦地打开,走进一名中年女人,手中端着食盘:“小姐请用晚餐。” 说话之时,面无表情,如同一个傀儡。 君轻眸底微暗,伸手接过,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吃了起来,动作优雅贵气。 佣人恭敬立于一侧,直到对方用完餐才端着食盘走了出去。 君轻睫羽垂落,陷入深思。 方才,她在女人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妥之处,那是一种不该存在的力量,强大而霸道。 眼眸敛起,缓缓躺下:“蠢兽,记忆。” “好哒,主人。” 不过须臾,君轻脑袋闪过一幕幕画面。 原主名叫沐君轻,二十六岁,其父沐郴,是娱乐圈有名的大鳄,经营着一家娱乐公司。 其母名为温雅,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父母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在娱乐圈内更是模范夫妻。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从校服到婚纱,不离不弃,一生相守。 在两人还在读大学时就创立了沐雅娱乐,沐郴很有商业头脑,经过十来年的打拼,让公司在娱乐圈中占有一席之地,又过几年,成功挤入娱乐圈前三。 手底下知名艺人层出不穷,影帝影后就有好些个。 这一届的影帝名叫颜帛,五年前才出道,与原主同龄。 原主第一眼见到对方时就春心萌动,非要让沐郴将他签入公司。 沐父对这位新星略有耳闻,演技深受大众好评,也乐意捧他,就依了对方之意。 进公司后,更是给他量身定做了各种剧本,不过两年,颜帛的名声就传遍大街小巷,还在前不久成了影帝。 第213章 王对上王(2) 原主长相在圈中出了名的漂亮,高中一毕业就出道,在三年前便成功拿下影后。 又是沐雅的大小姐,圈内不少人明里暗里想要撩她,都被对方拒绝了。 直到遇到颜帛,那个如朝阳般的男子,原主觉得她的真命天子来了。 于是,在颜帛进入沐雅娱乐后,就没少制造机会与其单独相处。 起初,颜帛有些腼腆,躲过几回,后来因为要经常和原主搭戏,避无可避,相处久了,对原主产生情愫。 三年前,也就是原身获得影后那一年,两人正式对外公布成为情侣,可是碎了一群少男少女的春心。 就在两人热恋之时,颜帛跟原主商量入股沐雅一事,对方不疑有他,而且认定了将来只会和他结婚,对此很是支持。 颜帛这几年拍戏赚的钱基本没怎么花,原主还时不时给他送各种限量版的奢侈品,家底颇厚。 偷偷变卖掉对方给的东西,拿着大笔资金在沐雅娱乐成功入股,比例还不小。 今年三月份,原主和颜帛订了婚,沐郴更是将颜帛当成女婿看,给了他不少股份。 颜帛也都好心情的收下,原主是个傻的,在对方三言两语之下,也把自己手头的股份转给他,这样下来,颜帛很快就成了沐雅娱乐的领头人。 原主这个恋爱脑自是喜闻乐见,其父沐郴虽然感觉不妥,但耐不住女儿软磨硬泡,也就没出声阻止,况且年纪大了,打算退休后带着温雅环游世界,享受生活。 在所有人都以为皆大欢喜之时,原主被暴出吸食毒品,霎时引得圈内所有人震惊,对方被带进派出所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体内被检测出有毒品残留才不得不相信自己吸食了毒品。 回想平日所接触的人和事,寻找可疑之处,猛然忆起颜帛常给自己喝的茶,喝时并无不妥,喝完后却觉得浑身轻松,只以为是茶效,没多想。 再后来,每次拍戏到深夜内心总会莫名焦躁,而颜帛也总是贴心送上一杯茶水。 对方的行为使得原主感觉分外甜蜜,更是引得外界众人羡慕。 没想到自己未婚夫竟是导致她沦落如此的元凶,原主一下子接受不了,又哭又闹,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待清醒后,果断举报颜帛藏有毒品,警察见其笃定,说得条理清晰,便暗中调查一番,却并未发现。 此事后来不知怎么传入颜帛耳中,并被对方找人曝光出去,娱乐圈霎时炸了锅。 由于警察并未找到毒品,不得不出来作证平息此事。 顿时,原主引来大众谩骂。 颜帛也发文表示对其很失望,提出分手,众粉丝一致支持。 这些,因为原主身在戒毒所自然无从得知,直到三个月后,戒毒成功,才得知此事。 于是决定回沐雅娱乐找对方麻烦,刚到那,却发现公司已然改名为颜氏娱乐。 这还没有结束,原身父母在得知女儿吸毒的事后,赶忙从国外坐飞机回来,很不幸,飞机在经过一片海域时起火坠毁,两人尸首也没有打捞到。 第214章 王对上王(3) 原身无法接受这件事,差点精神崩溃,喝得酩酊大醉,在路上一阵乱晃,最后倒在路边。 刚巧被回家的傅离看到,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傅离将其带回了城堡。 原主醒来后,傅离想要跟她做笔交易,他帮她整垮颜氏娱乐以及颜帛,但是她得和他结婚。 原主听完,瞬间从对颜帛的仇恨转变成对眼前人的惊恐。 这个傅家,整个z国有点重量的家族都有耳闻,没有人知道是何原因,傅家每一代生下的都是男子,且活不过三十岁,更可怕的是,与傅家通婚之人在生子之后就会死去。 这种诡异而又无法解释的事情,曾引来国家相关人员调查,皆无果而回,慢慢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如今傅离却要和自己结婚,这可把原主吓坏了,没有同意交易,想要回去,然而不知为何傅离就是不放她走,反而下令不准她出城堡。 原主不死心,想要偷偷溜出去,均被城堡的仆人发现,最后直接被傅离关在房中。 原主没办法,下午趁没人注意时,打算从窗口逃出去,因为是三楼,原主就将屋内的床单被单等物系成绳子,从窗口垂下,结果在下滑之时,接口断裂,直直坠落下去,原主就这么死了,君轻紧接着就附到这具身体上。 君轻睁开眼睛,依旧面无表情,对于原主,以君大魔王的薄凉来说,就是自作自受,完全不值得同情。 倒是那对父母,有这么个恋爱脑的女儿,最后身死海中,有几分可悲。 不过,如今她君轻附身到原主身上,该报的仇还是得报,用人家的身体,这就算是尽义务了。 她君大魔王可是个讲道理的人! 啧,她多优秀! 某兽:“…” 君轻坐起身,凤眸凛冽的看向吊灯某处,瞬间,连带着吊灯全部碎成渣渣。 屏幕一片黑暗,傅离眉头微皱,松开鼠标,桃眸底处昏暗不明。 而房间内,君轻五指微合,锁链尽数碎裂,勾了勾唇,起身下床。 正这时,方才那名佣人又走了进来,见到屋内漆黑如夜,显然愣了一下,继而垂下眸光:“小姐该洗漱了。” 君轻微微颔首绕过来人,走了出去,按照记忆找到浴室,扫视一圈,很安全,这才把门关上,舒服的洗起澡来。 人走后,佣人立刻将屋内异样汇报傅离,男人眸子微眯,往外而去。 当君轻再次回屋,房间已然被收拾干净,地面残渣皆无,就连吊灯都安装妥当,与先前那盏无二,唯一区别就是少了摄像头。 若非知道是自己亲手毁了它,都会怀疑这是个游戏世界,能够原地恢复。 报仇之事,暂时不急,这具身体在戒毒所关了三个月,虚得很,打算回空间修炼一番。 关上灯,正准备睡觉,只听“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傅离走了进来。 君轻回头,恰对上一双深邃眼眸。 君轻唇瓣扯了下,将来人打量遍。 男人约莫二十八九岁,长眉入鬓,眸色略深,鼻若悬胆,薄唇微抿,下巴刚毅,此刻正一错不错的盯着她。 第215章 王对上王(4) 君轻勾了勾嘴角,这么多位面,还第一次见到攻气十足的小家伙呢。 怎么办? 她内心的征服欲又蠢蠢欲动了。 眼神越发不怀好意盯着对面之人,还带着一丝…邪恶。 被这样一双眸子打量,傅离微不可查的皱皱眉,些许疑惑。 这个女人,跟之前不一样了。 君轻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对方走去,窗外月光正巧照在她的脸上,撞上那双冒绿光的眸子,在这样一个古老静谧的城堡中,显得格外阴森。 傅离心底不禁毛了毛,往后退了半步。 “呵…” 君轻停住步伐,轻笑一声。 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嘲笑了,傅离脸色阴沉,周身气压急剧降低。 君轻嘴角翘起,小家伙会放冷气了! 真是可爱得紧。 君轻又朝前走了几步,与对方只有一拳之隔,微踮脚尖,鼻唇凑近男人耳侧,恶趣味的呵出一口气,成功看到对方耳尖泛红,才懒散出声:“怕了?可是你非要我留下来的呢。” 这般明显的戏谑,使得傅离越发冰冷,伸手掰过女人的脸,嗓音低沉:“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交易继续。” “呵…” 君轻又是一声轻笑,扯下男人好看的双手,继而伸出指尖,挑起他刚毅的下巴:“我可没说答应。” 凤眸直勾勾盯着对方。 话音刚落,傅离脸色更加冷凝,薄唇紧抿,声音像是淬了寒霜:“不答应也得答应!” 君轻眸色顿深,小家伙居然想要强迫她? 她可以宠他,宠上天都没问题,但是想爬到她君大魔王的头上,绝不可能! 指尖微微用力,目光染上危险:“你可以试试。” 要是不听话,就关起来吧。 感受到下巴上传来的疼痛,傅离微微皱眉,伸手扯下对方爪子,却不想被其反扣住双手,直接逼至墙角。 傅离愕然一瞬,继而脸黝黑似要滴水:“女人,你成功惹怒我了,给我放手!” 君轻:“…”被抢台词了! 神色难看几分,无视对方凶狠神情,贴近道:“那你打算该怎么办呢?” 傅离扯了扯对方胳膊,毫无动静,侧过脸道:“和我结婚,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包括复仇。” 君轻笑了,语气意味深长:“好啊。” 傅离瞬间怔愣,回眸就对上一双戏谑黑瞳。 “不过这仇我自己报就好。”君轻补充出声。 傅离狭眸微眯:“什么意思?” 没有好处之事,谁愿意做? 更何况嫁给他就是送命! 君轻摇摇头:“没什么意思,我不要你帮我复仇,我要这个!” 语罢直接覆唇而上。 傅离表情霎时皲裂,目光冷若冰霜,将人推开:“沐君轻,谁准你唔…” 话未说完,唇瓣再次被堵。 傅离脸色黑沉如碳,伸手推了几下,反而被禁锢得更紧了,无法动弹。 此时此刻他就好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般无力,他这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 整个些许焦躁,双目死死盯着对方。 君轻遮住其目,孜孜不倦。 第216章 王对上王(5) 傅离气得愈发凶狠,惹得大魔王眸底腥红闪过。 想反攻? 不可能的! 永远都不可能的! 松开对方双手,直接打横抱起扔于软床之上。 挑起对方下巴:“这是你自找的。” 话落直接压下,四唇相接。 傅离大脑刚恢复片刻清明,就再次当机。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深,窗外渐冷,而窗内还在持续升温… 中年管家直到深夜都没等到少爷回房,察觉不对劲,打听一番方知其在何处,心下松了口气。 这事算是成了! 朝门口方向看了眼,眸中尽是怜悯,无奈叹口气,抬脚回屋。 然而被怜悯的某人此刻正乐此不彼…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窗而入,傅离睁开桃眸,眼尾些许泛红。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异样,俊脸唰的阴沉下去。 抬眸看见某张俏脸,气得想伸手掐死对方。 “沐…君…轻!” 君轻勾了勾嘴角,无视对方释放的杀意,恶趣味的抬了抬脚,直接横在其身上。 傅离:“…”一定是故意的! 深吸一口气,嗓音冷硬:“拿下去。” 君轻没有理会,反而得寸进尺的将手也搭了上去。 傅离:“…” 气得咬牙切齿,伸手很是嫌弃的移开对方爪子。 然而下一瞬,君轻直接翻身而上,将人困于床笫之间无法动弹:“要乖哦。” 傅离:“…” 他现在只想弄死这个女人! 冷飕飕道:“下去。” 君轻一动不动,稳如磐石,又将人压紧几分。 傅离脸色愈发难看,挣扎数下却毫无用处,便要伸手将人推开,吓得赶忙缩回爪子,耳尖泛红。 君轻:“…” 小家伙还是小家伙,害羞这个属性是跑不掉的。 正欲再调戏几下,就听得门口传来敲门声。 霎时,两人齐齐朝门口方向看去。 中年管家声音随之响起:“少爷,您醒了吗?那边传来了消息。” 君轻低头,挑眉看向傅离。 傅离越过撇过视线,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知道了,我等会过去。” “好的少爷。”管家恭敬退下。 待脚步声渐远,傅离目光终于落在君轻身上:“起来。” 君轻没有理会,胳膊肘撑在对方身上,支着下巴:“不行。” 傅离:“…” 二十多年的修养几近破裂,一个用力扯开对方坐起身。 君轻也不恼,凤眸直勾勾盯着他。 傅离脸色黢黑,拿过衣服赶忙拾掇起来。 “呵…” 戏谑之声再次响起。 傅离肌肤泛起薄红,加快手下动作,待穿好衣服,不禁松了口气。 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君轻,这个女人,简直不知羞耻! 目光些许嫌恶。 这个眼神多久没感受到了? 上一世顾离初次见她也是如此呢。 唇瓣扯了下,然而目光却冰冷如刀。 傅离被盯得不自在,脚底窜起凉意,转过身推门而出,背影有些慌张。 直到房门被关,君轻方收回视线,起身穿好衣衫,往浴室走去。 刚至门口处,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薄唇轻勾,大魔王神识外放,站在门口等某人出来。 第217章 王对上王(6) 正在洗澡的傅离总觉得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关掉淋浴四下环顾一圈,并无不妥,这才安心打开花洒,只是洗澡速度明显加快几分。 门口某个偷窥狂勾了勾嘴角。 二十分钟后,傅离开门而出,正见君轻立于门前,吃了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抬起眼皮,直接绕过对方往前走去。 君轻敛起笑容,垂眸走进浴室,“砰”一声关上门。 傅离不自觉松口气,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霎时眉头皱起,抬脚下楼。 一楼大厅,管家早已等候在侧,见傅离下了楼梯,赶忙躬身上前:“少爷,那人位置已经确定了,就在隔壁s市,您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傅离脚步微顿,思索一番道:“今日下午。” “好的,那我通知一下那边的人。”语罢,拿出手机发送了几条信息。 傅离微微点头走至桌旁坐下,正欲动筷用餐,就听对方再次询问出声:“少爷,您要不要等一下沐小姐?” 傅离不悦皱眉,想到君轻那张脸以及某件羞耻之事,脸上闪过不自在:“不必。” 说完就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没过多久,楼梯上传来一串脚步声,懒散悠闲。 管家抬头恰见君轻踩着一双拖鞋走了下来。 头发显然没擦干,发尖水滴话落,或没入衣衫或低于楼梯之上,留下些许水迹。 傅离没有回头,兀自进食,但是心头莫名升起不安。 君轻缓步走到其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面,最终停留在那盘鸡腿上,拿起筷子夹了一根放进对方碗里:“吃完。” 傅离脸色黑了黑:“夹出去。” 君轻毫不理会,倒是又夹起一根放了进去。 傅离:“…” 见对方不打算照做,沉着脸拿起另一双筷子,将其挑出去。 君轻:“…”这是遭嫌弃了! 面色难看两分,又强硬给夹了回去:“吃掉。”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二十多年发号施令,如何忍得了被人这般命令,傅离眼神如同结了霜,刚要再次夹走鸡腿,口中就被对方塞了一根鸡腿。 傅离:“…”他能不能伸手掐死某人。 想到将鸡腿吐出去的那个场景,心下恶心几分,还是不甘不愿咬了下去,如同在嚼某人的肉。 待其啃完,君轻眼神瞥向对方碗中那两根,那意思在明显不过。 你若不吃我就亲手喂! 傅离深吸一口气,老实吃完,抬眸,面色不善看向对面之人。 此刻君轻肩头衣衫湿了半截,某物颜色若隐若现。 傅离莫名些许不语,瞥向一旁管家及其他仆人:“都出去。” 众人猛然被点,目露疑惑,余光扫了眼这边都恭敬走出城堡。 人走后,大厅只剩下君轻二人,一时间用餐气氛有些怪异。 当然这只是针对傅离而言,某只大魔王完全不在意,兀自扒饭,与在自己家没何区别。 不到半小时,傅离已然吃完,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 君轻紧随其后。 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使得傅离微微皱眉,转身朝来人看去:“回去。” 第218章 王对上王(7) 傅离眸光暗了暗:“我再说一遍,给我回去!” 君轻笑了:“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语罢直接绕过对方走出大门,刚要打车,发现身上没钱,遂转身折了回去,瞥了眼某人阴沉沉的脸色,毫不在意的伸出爪子:“给钱!” 傅离:“…” 并未给她,又一次冷声出口:“立刻回去!” 君轻勾勾唇:“不给拉倒!” 余光瞥见某人的专用车,抬脚走了过去,直接开门而入。 傅离:“…”她是怎么做到的? 转头扫了眼管家,目光审视。 管家:“…”不是我! 君轻无视两人互动,大剌剌坐于后排。 傅离移开眼神,走至车旁,想要将人拽出来。 手伸出一半就被某人拉了进去,按在车座上:“在磨蹭天都黑了。” 傅离抽了抽手臂,没抽动,冷声道:“放手!” 君轻摇摇头:“不放。” 而后扫了眼刚上车的管家,吩咐道:“快点,a市商业中心。” 管家一动不动,看向傅离询问意见,却遭到君轻一记死亡凝视:“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嗓音透着危险。 管家脚底蓦地窜起凉意,求救般看向傅离,见其并未出声,方转身打开发动机。 而傅离本人,因靠君轻最近,那股寒意感受得更是清晰,眸底闪过晦涩。 君轻唇瓣扯起,目光落回身侧:“要乖哦。” 傅离脸色更是难看,扯了扯对方爪子:“松手。” 车子已然启动,君轻不打算为难对方,在其后腰捏了两下,终于放开了手。 傅离气得似要喷火,身体往一侧挪了挪。 君轻眸色暗沉几分,紧随而上,将人逼至角落。 女人气息扑面而来,使得傅离不悦皱眉,怒声出口:“挪回去。” 君轻毫无反应,凤目下移落在对方薄唇之上。 小家伙不听话该怎么办呢? 眸底邪恶氤氲。 视线这般灼热,使得傅离脸上不自在,紧抿唇瓣,伸手想要推开某人。 结果双手被其反扣身后,唇瓣随之传来温热之感。 管家透过后视镜将后面一切尽收眼底,双手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被强吻的傅离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女人,他回去一定要她好看! 恰此时舌尖传来刺痛感。 “专心点。”君轻松懈片刻又继续。 傅离:“…” 二十多年从未如今天这般憋屈过,向来都是他教旁人恨得牙痒痒,哪曾想过会有今天? 每个呼吸都是被人支配的! 似要发泄般,狠狠咬了下去。 结果,某只大魔王乐了:“继续。” 傅离:“…” 不知过了多久,傅离桃眸些许涣散,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管家目视前方小心翼翼出声:“沐小姐商业中心到了。” 君轻闻言,脸色不太好,狠狠咬了一口方松开对方,凑近其耳际低声道:“此事还没完。” 语罢,嘴角不怀好意勾起。 傅离渐渐恢复清明,目光似要杀人。 君轻只当没看到,大摇大摆下了车,往不远处大厦走去。 人走后,管家透过江面喵了眼自家少爷黑沉的脸色,努力镇定出声:“少爷,现在是否要去公司。” 傅离不答,冷冷扫了他一眼,把人看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半晌,稍微平复情绪:“直接去s市。” 第219章 王对上王(8) “好的少爷。” 管家立刻掏出手机,联系那边的人,做完这一切赶忙开车往s市赶去。 君轻这边,根据原主记忆,找到沐雅娱乐也就是如今的颜氏娱乐。 她可还记得,原身父母还留有一点股份,她这个唯一继承人自然有权拿在手中。 没有戴任何遮挡物,君轻就这么光明正大现身商业中心,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很容易就被周围来往人群认了出来。 “快看,那个就是沐君轻,她居然从戒毒所出来了?” “她还有脸出来逛街,要是我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娱乐圈严重抵制吸毒明星,即便出来了也没有用。” “可不是嘛,你看人家可毫不在意呢,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诸如此类的话如涌而至,大魔王表示不痛不痒,被神界那群老家伙骂了万年,虱子多了不怕咬,这些人的话算个求。 情绪毫无波动,扫了眼公司大门,正要抬脚迈进去,就被几名安保人员拦住。 君轻目光从众人身上逡巡而过,勾勾唇,这种不怕死的见得多了,直接三两下将人撂倒在地,拍拍手,走了进去。 却不知这般操作把看戏的人群弄得一愣。 尤其是公司内部人员,想到对方是个吸毒犯,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君轻自是乐见其成,没有人再过来阻拦她最好,否则她不介意再活动两下。 嘴角翘起,某个自命狂妄的大魔王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进了电梯,直奔总裁办公室。 两分钟后。 “咚咚咚…” 正在处里文件的颜帛忽的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只以为是助理有事找他,不疑有他,头也没抬出声道:“进来。” 君轻抬脚走至男人对面,清冷出声:“这个位置好坐吗?” 颜帛手下动作猛地停下,这个声音些许耳熟,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来人:“沐君轻。” 嗓音带着不可置信。 发现自己失了态,赶忙平复语气开口:“你来做什么?” 君轻唇瓣扯了下,弧度薄凉,似是嘲讽:“你觉得的呢?” 语罢墨瞳直直盯着对方。 颜帛对上这样一双凉意森森的眸子,不禁慌乱几分,放下手中文件,微垂眼眸:“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是吗?”君轻勾了勾嘴角。 若忽视掉对方眼中讥诮,这张脸确实美艳动人,媚冠芳林。 短短五分钟,被人嘲笑两次,颜帛再好的修养也要支离破碎,抬眸不悦出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问题再次绕了回去。 君轻站直身体,睨这对方:“颜总裁莫不是忘了?沐家夫妇的股份可是要继承到我手里的,难不成你打算私吞?” 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颜帛眼神瞬间有些躲闪,他确实想这么干,最近忙着找律师,打算将其收入囊中。 “看来还真被我说中了,颜总裁这么贪就不怕遭报应吗?”君轻戏谑出声。 “你胡说什么?”颜帛收起心虚:“既是你的,我自会转交于你,最近不过是忙忘记了。” 第220章 王对上王(9) “哦?是啊,颜总裁确实很忙呢,就是不知道忙的是什么了?” 君轻凤眸似是带着审视般落于对方身上。 想占她便宜? 绝无可能! 从来都是她抢别人东西,还没人能从她这得到好处。 莫名想到某只小家伙,君轻皱皱眉,他不算人。 某辆车上,傅离猛地打个喷嚏。 中年管家透过后视镜担忧出声:“少爷,您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去买点药?” 傅离皱皱眉:“不用。” 管家不敢违逆对方的话,想着等到了s市自己私下去买点药片。继而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总裁办公司内,颜帛再不愿还得把股份划给君轻。 签好字,君轻放下手中钢笔,凤眸看向颜帛,意味深长道:“我们来日方长。” 希望他能坚持得久点,一下子玩死了就没劲了。 嘴角恶意翘起,拿起文件抬脚出了办公室。 人走后,颜帛莫名打个寒颤。他有种被毒舌盯上的错觉,心底止不住发毛。 也没了心思看文件,召来助理,吩咐道:“去查一下沐君轻,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助理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君轻手拿文件在众人或鄙夷,或打量,或疑惑的目光中缓步而出,甚是惬意。 已然在外等候多时的某兽看到自家无良主人出来,赶忙狗腿上前拉开车门:“姐姐请上车。” 君轻吝啬给其一个眼神,抬脚坐了进去。 某兽松口气,也上了去。 司机见看到主家是前不久被曝光吸毒的女明星,有些后悔接下这份工作。 若非对方给的工资太高,他绝不会过来,收起遗憾询问出声:“小姐您要去哪?” 君轻唇瓣如钩,缓缓吐出两个字:“s市。” 司机以为听错了,s市虽然在隔壁,但耐不住a市地盘大,这过去没个两三小时可到不了,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再次后悔接下这份工作。 想到家中境遇,咬咬牙,恭敬道:“好的小姐。” 打开发动机,认命般朝前开去。 某兽安安静静坐于椅中,尽量降低存在感。 自从上个位面被君轻派去打仗,他就特别担心无良主人会换着法折腾他,让他好好修炼不行吗? 这样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次化形… 只觉未来道阻且长,遥遥无期! 君轻不知对方在想什么,现在她全部心思都在傅离身上。 小家伙居然会背着她做事了? 当她是摆设吗? 还有那张过帅的脸,莫名就是不放心,得时时刻刻盯着。 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占了便宜,那可就不好玩了。 君轻嘴角弧度阴狠,目光极其不善。 前方司机莫名觉得后脑勺一痛,伸手摸了摸,无恙,继续开车。 只有一旁某兽抱紧小短腿缩于座椅中,瑟瑟发抖。 他迟早被某人吓死! 光荣成为历史上第一只被吓死的虚空兽。 真丢兽脸! 一个小时后,傅离已经到达目的地,车旁站着十几个人,满是恭敬看向车窗。 管家下车打开门,瞥见傅离微肿的唇瓣,欲言又止。 傅离哪能不懂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有点疼,抬脚下车。 第221章 王对上王(10) “少爷好。”十几人齐齐恭敬出声。 傅离眸光清淡扫过,抬脚朝屋中走去。 这是傅家在s市的一栋别墅,一楼大厅内,此刻正坐着一位老人,手里拿着茶杯,品尝茶水。 余光瞥见走来之人,微微一笑,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傅离抬脚走至对面坐下,目光落于其身。 老人约莫六十多岁,头发斑白,胡须半掌长,时不时会捋上一下,身上穿着一件民国风的长袍,大师范十足。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傅离开口。 老人没有抬头,兀自喝了口茶水,放下手中之物,这才正眼看向对方,和善道:“老夫自然知道。” 傅家的诡异,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也不卖关子,继续道:“我需要查看你的血液。” 傅离眉头几不可查皱了一下:“要多少?” 老人手臂微抬,伸出三根手指:“三滴就行,不过这只是开始,等查看完血液,才知道具体要多少?” 傅离脸色些许难看:“你要做研究?” 和国家明里暗里派出来的那群人一样。 “正是如此。”老人丝毫不显慌张,喝了口茶补充道:“我想你也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请我出山。既然如此,又何故吝啬一点血液?” 傅离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时间不多了,眼前之人也不知道能否赶在他三十岁前找到解法。 低眸思索一番,正欲出声,就听得外面响起一阵哀嚎声。 傅离皱眉朝外看去。 恰见君轻带着司机和某兽往这边走来,其后乌泱倒下一片。 无视两人视线,君轻抬脚进门,径直坐在傅离身侧,沙发很大,完全容得下两人。 “你来做什么?”傅离脸色微沉,往旁边挪动几分。 君轻紧随而至,并未作答,而是扭头看向老者,强硬道:“他的事不用你插手。” 老者听完,表情依旧,一脸慈祥:“小姑娘这事何意?” 君轻翘着二郎腿,慵懒道:“你们巫族一脉到你这已经是九十三代,所继承的那点东西也所剩无几,血脉日渐凋零,最近几年更是没有出过天赋好的子弟,以你们巫族现在所掌握的本事,根本就解决不了傅家的问题。” 老者心下稍惊,这个小姑娘居然把他查了一遍,这些虽然算不上什么机密,但也得费一番功夫方能得知。 眼皮微眯,紧紧盯着君轻。 大魔王毫无影响,继续道:“傅家与你们巫族在千年前应该就有交集,然而傅家血脉依旧如此强大,你们巫族却逐渐消亡,你今天过来不就是想拿到傅离的血液,找到血脉强盛的原因,继而拯救巫族,为他解决掉血脉问题只不过是个幌子。” 君轻说到这,老者目光些许躲闪,五指紧握茶杯。 君轻勾勾唇,没打算放过他,又补刀道:“弄不好,傅家血脉问题还是你巫族先祖搞出来的,研究血液,在找出保持血脉强大的方法时,顺便窥探先祖所用的咒术,不是吗?一举两得,而傅离的生死完全不重要,没了他,还会有下一代,傅家在你们巫族眼中,不过就是只小白鼠而已。” 第222章 王对上王(11) 君轻说完,傅离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然而看向君轻的眼神却越发诡异。 她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有些东西连傅家都无从得知。 这个沐君轻与资料上显示的很不一样。 君轻不动声色扯了下嘴角:“想知道?” 傅离不答,直接看向老者:“是她说的这样吗?” 老者脸上和善笑容渐消,低头讷讷无言。 “看来真是如此了。”傅离眼神再次落回君轻身上,带着审视。 “只有找到先祖所用之法才能解开傅家的血脉问题。”老者忽然出声。 君轻双手搭在脑后,依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若是真能解开,傅家先祖早就找人破解了,且这一代代下来,直到如今尚未解决,这里面怕是没那么简单。” 老者听完,再次低头,心虚不止。他所要的的确是傅家血脉强大之法,能不能窥探到先祖之术仅是次要,至于傅家血脉问题如何解决,他才不管。 傅离敛眸若有所思。 君轻摇摇头:“万事好坏相依,傅家血脉虽然强盛,但是也逃脱不了三十而亡的命数,即便巫族掌握其法,最终也是人口凋零,而且你就能肯定巫族的血脉真的会变强吗?若真是如此,你们先祖为何不用在自家身上?” 老者被说得哑口无言,手指经不住开始颤抖。 傅离眸中疑惑更深,视线又移回君轻身上:“你究竟知道多少?” 君轻没有作答,嘴角不怀好意勾起,凑近对方耳边,用两人可闻之声道:“晚上再告诉你。” 语气透着暧昧。 想到昨晚之事,傅离脸色一阵铁青。 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女人掐死。 若非留着她有用,早就死无全尸了! 君轻无视掉他周身的低气压,看向对面之人:“无论你们巫族想要做什么,最好别把注意打到他身上,否则,我不介意让世上再无巫族。” 听到‘世上再无巫族’这句话,老者瞬间三魂丢了七魄,老目凶狠:“你以为你是谁,巫族就是再落魄也不是你一介凡人能轻而易举灭掉的。” “凡人?”君轻倏地笑了:“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这个凡人究竟能不能做到?” 明明是极美的笑容,偏生让老者心底泛起寒意:“你,你不可能的。” 君轻目光愈发晦涩,不语,直接拽着傅离往外走去。 傅离桃眸危险的眯起,扫了眼对方胳膊:“放开。” 这个话题又来了,心下无奈,依言松手。 傅离些许狐疑,果然下一瞬另一只手又被对方拉起。 傅离:“…” 别墅外,十几人见君轻出来,均是一脸戒备,纷纷往后退。 傅离黑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女人,你成功惹怒我了。” 君轻脚步一顿,小家伙还想玩霸道总裁? 比得过她吗? 呵呵哒! 霎时墨眸邪恶滋生,将人搂入怀中,低低道:“是吗?可我觉得还不够呢,若是我再过分点,你又会如何?” 傅离:“…”想杀人! 拽了拽胳膊:“沐君轻,你可以试试!” 君轻挑挑眉,这句话好熟悉。 再次暧昧出声:“原来你这般急不可耐!” 傅离脸上阴云密布,牙齿咬得咯咯响。 第223章 王对上王(12) 君经勾勾唇,无视对方脸色,直接将人塞进后座,自己紧随其上。 “回傅家。”君轻吩咐出声。 傅离这张脸无人不知,司机自然也不例外,表情些许愕然,开车的手有些抖。 傅家,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怪物! 傅离眸底似是刮着狂风骤雨:“你到底想怎样?” 君轻不答反问:“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他桃眸微眯,确如对方之言,他对她有图谋。 “那你可是同意交易?”傅离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她笑道:“年纪轻轻记忆就这么差,我昨晚可是答应了的。” 傅离眸底狐疑,不要求他对付颜氏娱乐就答下来,他不信。 “你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和你谈另一个交易。” 傅离狭眸深邃:“什么意思?” 君轻两人拉入怀中,惹得对方一阵挣扎:“本来打算晚上告诉你的,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也不介意提前说。” 尾音刚落,傅离莫名感觉不妙,晚上说的话,能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女人又往前凑近两分,唇瓣几乎贴在他的耳畔:“我可以帮你解除血脉诅咒,但是,我要你。” 君轻此话不过是意思一下,不管对方答不答应,结果都一样,但是如果能看到对方低下高傲的头颅,她应该会更开心。 一山不容二虎,招惹了她,老虎也得变奶猫。 想到昨日那根锁链,勾了勾唇,这个主意不错。 而蜗处酥酥麻麻,傅离不禁抖了抖耳朵,撇过脑袋:“不可能。” 话落瞬间,就见君轻脸色比夜还黑,腰间那双手力度愈发大了:“不答应也得答应!” 语气霸道毋庸置疑。 傅离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腰部的痛感使得他无力思考,伸手想要推开对方。 结果脑袋忽然被扣住,唇瓣传来熟悉触感。 傅离瞬间气得想要杀人! “沐…唔君轻…你给我…唔松开…” 然而大魔王依旧不为所动,尽情侵占属于她的底盘。 傅离恼怒,狠狠咬了一口,两人之间免不了又是一场较量。 司机老脸臊得通红,开车速度不禁加快。 直到车子出了s市,君轻才松开对方。 傅离瞬间挪到一侧,眸中嫌恶不止。 君轻眸光暗了暗,还记得来这个世界前在顾离耳边说过,以后要乖哦。 却不想这个位面对方如此不听话,真的想将人囚禁起来,击碎对方所有高傲,臣服于她。 傅离莫名打个寒颤,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他有种直觉,这个女人要疯了! 君轻眸底风云涌动,盯着猎物一动不动,魔鬼天使正在交战。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稳稳停在傅家城堡前。 傅离如同看到救星,匆忙打开门,往屋内走去。 背影有些落荒而逃。 车内君轻神色幽幽,须臾轻笑一声,极为变态,抬脚也走了下去。 他听到笑声,心底毛了毛,脚下速度加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后面没有鬼,但是有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第224章 王对上王(13) 大魔王勾着唇欣赏对方慌张的背影,不紧不慢走了进去。 某兽也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由于是第一次见到城堡,兽眼睁得老大,滴溜溜转个不停,四处打量,很快就引起刚下车的管家注意。 城堡内,闲人不得进入! 中年管家疾步走至君轻身侧,恭敬道:“沐小姐,这个孩子不知道与您是什么关系?” 君轻皱皱眉,瞥了眼东张西望的某兽,嫌弃出声:“捡的。” 这两个字就像一道魔咒,瞬间将某兽的思绪拉了回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向君轻,要哭不哭。 君轻眼皮微抬移开目光,不打算理会对方。 中年管家明显不信,这俩一看就很熟,但是要住进城堡,这身份必须弄清楚。 “姐姐…”某兽忽的自救出声。 他才不要被扔出去,丢兽脸啊,黑历史这种东西要不得! 虽然上个位面打仗时候吃过糠咽菜,掉过自己踩的坑,还有那首烤肉歌… 黑历史已经不少,但是能少一件是一件! 它也是一只要尊严的兽! 兽眼越发倔强。 君轻嫌弃皱眉,她此刻只想回房调戏某人,遂看向管家不耐烦道:“随便安排个地方住下就行。” 管家些许犹豫,还是点了头:“好的。” 三楼浴室中,傅离将淋浴开到最大,一处不落的把自己洗干净,尤其是手和腰。 想到对方抓了近一个小时,眉头皱的死紧。 某个偷窥狂抬脚上了三楼,直直杵在浴室门口,神识外放,自己的人不看白不看。 又是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傅离整个人神经兮兮,扫过四周,一切如常,才继续洗漱。 等再次出来时,恰对上一双清冷凤眸,这个场景与早上别无二致。 “你站在这做什么?”傅离阴沉出声。 君轻唇瓣扯了下:“看你啊。” 傅离:“…” 这个女人有病! 想到洗澡时的感觉,莫名又觉得对方说的是真的。 脚底不禁窜起凉意,绕过对方往楼下走去,稍微吃了点东西,便开车去了傅家公司。 傅家是一个古老的家族,产业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在国外亦占有一席之地。 傅家什么都做,黑白均有涉猎,但是毒品却分毫不沾,这是底线。 房间内,直到傅离的车走远了,君轻方收回神识,闪身进入空间修炼。 颜氏娱乐这边,快到傍晚时,颜帛收到助理发过来的信息,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沐君轻居然在傅家? 她是不是疯了? 为了报复他,居然去找傅离? 就这么恨他吗? 恨到宁可玉石俱焚! 颜帛心底凉意森森,若对上傅家,他必败无疑! 看着眼前偌大的公司,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他不想失去刚刚到手的一切,娱乐圈有多难混,他一路走来比谁都清楚。 当初答应和沐君轻成为情侣,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喜欢她,但更多的是为了星途顺畅。 在确立关系后,他可没少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吃软饭,小白脸这类的话,明里暗里听到过的次数不计其数。 沐君轻也知道此事,每次都说我相信你,劝他放平心态。 颜帛心里苦笑,她理解又能如何? 不过也只是一个人! 第225章 王对上王(14) 作为公众人物,得常常和圈子里的人打交道,那些白眼,鄙夷,不屑,又不是冲着她去的,嘴皮子上下一碰,一句我信你就能减少圈内对他的恶言恶语吗? 没有! 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他也是个正常人,承受不住打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谁说过,作艺人就非得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强大心境? 别人能不能做到,他无从得知,但是他无法释怀,长年累月的被人偷偷谩骂,摧残着他最后一分理智。 他承认他就是个俗人,活在别人眼光里的至俗之人。 为了未来能一路顺利,更为了让那些曾经嘲讽他的人忌惮他,畏惧他,不得不讨好他,她选择负了沐君轻。 一个人而已,怎么比得过他想要的天下? 私心里,他也是嫉妒对方的好命,有那样一对父母,给予她举足轻重的身份。 如果能让她跌落云端,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不痛不痒的一句我理解你,就可以轻飘飘的翻过去? 如今他做到了,可是为什么她要勾结傅离一起对付他? 真是个心狠的女人呢,这就是她的喜欢吗? 也不过如此!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自私得可怕,你毁了人家的家庭以及人生,不但没有罪恶感,相反还觉得理直气壮。 别人回击你就是错的,是不可饶恕,这种人就是自私到没有人性,恶心得令人发指! 傅家城堡,君轻正在用晚餐,扫了眼对面的椅子,空空如也。 皱皱眉,小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傅家的公司这么忙的吗? 她所不知的是,傅离此刻正在做着和颜帛一样的事。 傅离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上面赫然写着沐君轻三个字。 仔细看完后,桃眸越发深邃。 这份资料和之前查到的没何区别,如果内容属实,那么这个沐君轻藏得不是一般的深,那对去世的父母知不知道她的秘密还难说。 “下去吧。”傅离低沉的嗓音在大到空旷的办公室响起。 “好的少爷。”男子轻步而出。 人走后,傅离闭上眸子,一动不动,犹如一座精致华贵的雕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晚上九点,君轻留在空间外的神识才扫到体的气息。 傅离下车,抬脚走进城堡,径直上了三楼,稍微洗个澡,下楼时路过君轻房间,只淡淡瞥了眼,便拐个弯,绕过几根廊柱,往自己卧室走去。 空间内,君轻凤眸微眯,闪身而出,步伐散漫开门走了出去,来到某人门口时,也只意思的敲了两下,便推门而入。 正在脱衣的傅离吓了一跳,手指微抖,睡袍滑落至腰腹,露出诱人的腹肌。 君轻眼眸暗了暗,勾勾嘴角。 小家伙是这是在勾引她吗? 傅离:“…” 重新穿好浴袍,系上腰带,眸光冷冽的看向不请自来的女人:“出去。” 君轻不但没出,反而得寸进尺往前走了两步。 傅离皱眉,脸色很是不好,打算将人扔出去。 手才刚碰到对方臂膀就被她反扣住。 傅离:“…” 这个女人手劲怎么这么大? 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想想这两天的事,憋屈得要死! 第226章 王对上王(15) “沐君轻,你给我放开。” 这都几次了,一天到晚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君轻挑挑眉,戏谑出声:“能换个话题吗?” 傅离:“…” 以他的修养是绝不可能和一个女人逞口舌之辩的,打又打不过他,又不能将她扔出傅家。 霸道专制了二十多年的傅离第一次觉得无可奈何,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 君轻看到对方在发呆,眉头不悦蹙起,二话不说将人按倒在床,低头亲了下去。 傅离跑到爪哇国的思绪瞬间收回,桃眸仿若带着滔天怒火。 大魔王毫不理会,继续惨无人道之事。 傅离气恼,一个使力翻身而上,凶恶出声:“沐君轻,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君轻眼皮微抬,盯着男人上下开合的唇瓣,因为鲜血的洗礼,此刻妖艳异常,眸底不禁暗了几分。 “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说着伸出指尖,很是贴心的抹去对方唇上血迹,缓缓放入口中。 傅离:“…” 这个举动使得男人脸色黑了黑,双手扣紧对方手臂,恶狠狠道:“你别得寸进尺!” 君轻有恃无恐,面无表情看向身上盛怒之人,叹口气,嗓音似是无奈:“生气,不好。” 傅离:“…” 面对君轻没有下限的无耻程度,他有些力不从心,手下的力道松了几分。 君轻勾起唇瓣,刹那间两人位置颠倒。 一阵天旋地转后,傅离方反应过来,使劲挣扎,眸色渐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 君轻轻笑一声,尾音戏谑,俯身趴在男人耳畔,吐气如兰:“你咯。” 傅离:“…” 再一次刷新他对某个女人无耻程度的估量。 珀眸越发不善,声音冷得掉渣:“滚!” 君轻也不恼,依言照做,松开桎梏,起身抬脚走至门口。 傅离眸底闪过诧异,这个女人会这么听话? 见鬼了吧! 下一瞬他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只见君轻反锁房门,而后关掉所有灯光,一个闪身就压了过来。 “一起滚啊…” 傅离:“…”果然没安好心! 伸手想要将人推开,却发现动弹不得。 “乖,别闹。” 君轻嗓音低低的,轻柔得如三月春风拂面而过。 傅离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个场景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经历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终于安静下来,让君轻心情甚好,本来还想囚禁的,现在可以缓缓了。 伸手摸了摸对方脑袋,乖乖的不好吗? 低头在他额角落下印记。 脑门上触感温热,傅离淡淡回神,看向始作俑者。 这个该死的女人,又在吃他豆腐! 他男人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一个翻身,再次将人压下。 君轻摇摇头,小家伙这么要强,想爬到她头上,该怎么办呢? 这眼神完全就是在看小屁孩,傅离脸色再次阴沉。 这个女人居然鄙视他至斯? 低头狠狠咬了一口,似是在证明:我不是小孩子。 果然,霸道之人总是有幼稚一面,君轻如是想着。 摸摸脸,忽然觉得好疼。 第227章 王对上王(16) 傅离发泄一番后,心里终于舒服些许,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脸色霎时变得古怪。 这个女人,居然让他失控了? 低眸看向身下之人,带着审视。 然而大魔王眉眼弯起,舌尖扫过唇瓣,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傅离心底不安感顿升,刚直起身欲要下床,就被对方拉住衣领:“走什么?我上午可是说过,这事还没完呢。” “给我松开。”傅离伸手扯了两下。 君轻扫了眼窗外:“晚上了,确实该做梦了。” 想让她松手,不是做梦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傅离皱眉出声。 “你很快就知到了。”君轻稍一用力,两人位置颠倒:“我的便宜可不是那般好占的。” 想起方才之举,傅离不自觉心虚,没有说话。 “你这样就是默认了。”不给对方反应,君轻低头吻了下去。 不似男人先前那般凶狠,反而轻柔研磨,似在品味美食。 傅离俊脸黑红交织,挣扎无效,只冷冷盯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深深,城堡外梧桐树叶飘飘扬扬,铺落一地。 傅离眸色渐渐迷离,像是受到蛊惑般伸出舌尖,碰了碰对方唇瓣,诡异的觉得味道不错。 他却不知这个举动使得君轻的眼神由柔转幽,眸底更是晕出偏执与疯狂。 男人忽的觉得唇瓣些许刺痛,大脑清醒几分,眼皮微抬,恰对上一双晦滞凤眸,瞳孔不禁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什么? 是疯狂! 那种想要征服他的疯狂,不顾一切也要达到目的的疯狂! 莫名的,心中隐秘的升起兴奋,他想要与其一较高下,如同棋逢对手般跃跃欲试。 一个翻身,两人位置颠倒,傅离像野兽般撕咬猎物,桃眸黑雾氤氲。 魔气的暴涨使得君轻放慢动作,凤目危险眯起。 在她君大魔王这里,任何人都只有被碾压的份! 即便是某人也不行! 宠物就是宠物,得乖呢! 膝盖曲起翻身而上,本就被扯乱的衣衫,瞬间滑落。 君轻毫不在意,攻城略池,霸占她想要的一切。 秋露降下,枯叶染珠,映着清冷月光,仿若星辰闪耀。 太阳依时而至,孤零零挂于苍穹之下,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些许寂寥。 而城堡内,男人嗓音喑哑不失磁性:“沐君轻,给我下去!” 语气咬牙切齿。 君轻没理会对方,兀自耕耘。 傅离桃眸如同看着仇人,双拳紧握,却抬不起来,狂躁得他想要杀人! 君轻弯了弯嘴角,你盯任你盯,毫无影响。 时间推移,阳光渐亮,傅离眸中慢慢褪去,染上迷离,眼尾泛红,沁出泪花,滑过眼角泪痣,妖艳得紧。 君轻眸色暗沉几分。 终于安静了? 乖乖的让她宠着不好吗? 怎么就非要那么倔呢? 低头舐去对方眼侧泪水,放缓动作。 半个小时后,傅离已然睡着,君轻躺回原处,将人圈进怀中。 而睡梦中的傅离,正做着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变成了一个个不同的人,豪门私生子,拖油瓶,没落家族的继承人,可怜无助的小夫郎,重生的首辅,最终场景又转移到傅家城堡… 第228章 王对上王(17) 君轻支着脑袋看向怀中之人,却见对方眉头紧皱,睡得极其不安稳。 玉手轻抬,五指翻飞,打出一道圣光直直落入对方眉心。 睡梦中的傅离忽见眼前出现一道人影,将他拉出黑暗,努力看清那人容貌,却只能看到一双清冷凤眸。 这感觉异常熟悉,缓缓睁开桃目,正撞进一对毫无情绪墨瞳之中,与梦中那一幕渐渐重叠。 傅离些许恍然,喃喃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咚咚咚……” 恰此时门口响起一串敲门声,成功的掩盖了男人嗓音。 “少爷您起身了吗?”中年管家声音随之响起。 傅离脑袋慢慢清明,看到自己正躺在疯女人怀中,脸色霎时铁黑,男人的尊严被对方摧残得支离破碎。 “下去。”语气透着彻骨寒凉。 门外管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少爷什么时候有的起床气? 脑中这么想着,但是双脚还是很忠实的退了下去。 人走后,傅离阴沉着脸仰视君轻,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要!起!床!” “恩。”君轻没打算为难对方,依言松手。 傅离瞬间窜出被褥,谁知“啪唧”一声趴到在地,动静还不小。 是的,某人腿软脚软,浑身无力,这模样一看就是被大魔王宠幸得狠了。 傅离动了动胳膊,凉气连连。 他发誓一定要杀了沐君轻! 君轻摇摇头,披上某人浴袍,起身将人抱上床榻:“以后得补补。” 傅离:“…”来到雷劈死她吧! “可还要出去?”君轻盖好被褥,搂着人调侃出声。 傅离双目仇视对方,怒火似要喷薄而出。 “看样子是不起了。”君轻面瘫着一张脸,轻拍男人后背,表示安抚。 傅离:“…” 挣扎几下没有用,泄气的趴在对方怀里喘着气,一动不动。 许是一夜斗智斗勇没休息,慢慢的,男人呼吸变得均匀,渐渐进入梦乡。 君轻满意勾唇,起身换好衣衫,出了房门。 对于修真之人而言,半月不眠并无大碍,即便这具身子差了点,也能挨个四五天。 走到楼下,瞥了眼饭桌上的食物,君轻随便吃了几口就带着某兽出门气人了。 没错,就是气人! 而即将被大魔王折磨的颜帛,此刻正拿着一份收购方案,仔细看了一遍,决定召开股东大会。 站起身,颜帛眸中尽是阴鸷。 这个红阳娱乐公司他早就想对付了,谁让李信阳当初得罪他了呢? 没多久,君轻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进颜氏娱乐,引起公司众人侧目,而某兽已然被其扔去做任务了。 昨天君轻打人那一手使得公司不少人心有余悸,况她如今也算是公司不大不小的股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就算再鄙视,也得藏好了。 一路顺畅,出了电梯,君轻神识扫了扫,直接朝某间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内,颜帛正神采奕奕的给大家讲解手中的收购方案。 屏幕上不时转换各类图标以及文字,那侃侃而谈的样子,若非知道他是个艺人,准会认为对方是个大学教授,手底下还带着一群大佬级人物。 第229章 王对上王(18) “我的方案就是这样,接下来请大家举手投票决定。” 颜帛看向会议室中所有股东。 众人思索一番,点点头,正欲举手,就听得门口传来一道开门声。 一双高跟鞋随之而入,君轻抬脚走进屋中,挂着面瘫脸:“我不同意。” 颜帛是特意没有通知对方过来,此刻见了人,眸底闪过诧异。 不过这种关键时刻突然跑出一个程咬金,可不是什么好事。 皱皱眉,看向众人:“投票继续。” 被人无视,君轻心情很是不好。 心情不好呢,她就想杀人! 转身凤目冷冽扫视全场,黑眸如同漩涡,似要吸走众人灵魂。 不约而同的,所有股东齐齐打个冷颤,那种灵魂想要撕裂的痛苦,使得他们背后冷汗一片。 颜帛没有接受到君轻的视线,自然不知台下之人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见众人毫无反应,眉头再次皱起,还未出声,便被君轻抢了先:“现在…投票吧。” 颜帛注意力瞬间转移,看向众股东。 然而,全场无一人举手。 他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这个沐君轻会这么好心? 眸底狐疑,下台巡视一圈。 众人目光呆滞,越看越不正常。 颜帛脸上升起愠色:“说话,怎么回事?” 可是话落之后,室内依旧一片死寂。 如此怪异,让颜帛不得不联想到君轻,众人的异样是从她那句话结束后开始的。 扭过头,目光不善:“他们怎么了?”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很是无辜:“我怎么知道?” 颜帛信她就见鬼了! 这种诡异之事偏生在关键时刻发生,若说与对方无关,他能把太阳拽下来! 俊脸有些绷不住,气笑道:“沐君轻,你跟傅家那个怪物在一起,这种怪异之事,不是你还有谁能弄出来?” 君轻脸色倏地阴沉,居然敢辱骂她的人? 看来是活得太舒服了。 朝前走了两步,一把掐住对方脖颈:“怪物也是你能说的?” 颜帛吓了一跳,挣扎起来:“沐君轻,你疯了!” 君轻笑了,若非这个位面杀人犯法,还是这么个地方,不太方便,她早就一爪子送其上西天了。 想到以后计划,君轻松手,扫了眼众人,目光再次落于颜帛身上:“那是你自己没用,位置来路不正,众人自是不服,怎么?难道你还要逼迫他们不成?” 颜帛靠着墙壁一阵猛咳,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如今走到这个位置,手段确实不光彩,但娱乐圈本就是个阴谋诡计遍布的地方,算计成功也是他的本事。 思忖到这,心中踏实不少,讥讽道:“你们沐家人蠢才会被我得逞,是非对错重要吗?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我,你还不是要仰我的鼻息!” 君轻:“…” 做了这种事都能理直气壮,此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懒得与其废话,目光移到台下:“不同意的举手。” 刷刷刷,一只只爪子瞬间举了起来。 君轻眸色毫无波动,扭头看向颜帛。 男人这下更加确信此事必是对方搞的鬼! 只是空无证据,无法驳斥,目光死死盯着君轻,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 第230章 王对上王(19) 颜帛那双朝气蓬勃的眸子越发阴鸷:“沐君轻,你是要毁了颜氏娱乐才开心吗?别忘了,这个公司起初都是你父母的心血。” “那又怎样?”君轻嗓音无比薄凉:“如果料到今日,想来也是赞成的。” 颜帛一噎,没想到打出感情牌都没用。 “你到底想怎样?”再次的,颜帛问出了这个问题。 君轻嘴角弧度嘲讽:“我想怎样你能答应吗?” 简直就是废话! 颜帛又一噎,这个沐君轻如今怎么变得这么难缠? 难道那个傅家比传闻还邪乎? 竟能让人短短时间内脱胎换骨,没有半分以往的影子。 “既然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就散会吧。” 君轻无视对方阴郁的脸色,看向众人。 话落瞬间,大家如同得到什么命令般,陆续走出。 君轻很满意,果然还是实力最重要。 没错,大魔王嫌麻烦直接给众人用了摄魂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该看的表演也看完了,君轻准备去自己的办公室瞅瞅。 才一转身,后方就传来男人吼声:“沐君轻,我跟你没完。” 君轻眸光毫无波动,不过是蝼蚁在垂死挣扎罢了! 没有回头,推门而出,神识扫过公司,往某处走去。 两分钟后,君轻打开办公室的门,室内基本都是黑白色,一应用具倒是齐全,这方面颜帛并未克扣她。 不过大魔王还是嫌弃皱眉,抬脚走到桌边,伸手拉过椅子坐了下去。 不稍片刻,一串敲门声在门口响起。 “进来。”君轻淡淡出声。 门缝随之扩大,露出一张圆圆的脸蛋。 来人是个小姑娘,约莫二十岁,长相可爱,两腮鼓鼓的,带着婴儿肥,唇瓣略丰,整张脸写着两字:单纯。 小姑娘放此刻有些紧张,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关好门,看向君轻:“我…我叫周婉,是被派来担任您的助理。” 出口声音略显稚嫩,带着结巴。 “嗯。”君轻面无表情点点头,指着对面那个助理位置出声:“以后你就坐那吧。” “好,谢谢经理。”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放轻脚步走至对面坐下。 不过几步路,端得是小心翼翼。 君轻声名狼藉,干的那些事她都听说过,也正因如此,经理助理的位置才被推给她。 那群人,没一个想过来,推三阻四,最后把她这个新人拉上去顶着。 君轻一个读心术就将女孩心思窥探的一清二楚,淡淡瞥了眼:“以后我很少会过来,颜帛那边要是有什么决定,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小姑娘有些怕君轻,点头道:“好的经理。” 君轻扔出一张名片,稳稳落在对方面前。 这种新人,还不知被人怎么挤兑,弄不好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且颜帛本就没打算让她回来,她的信息估计都被删除了。 周婉拿起名片,仔细看完,脸上浮起笑意。 忙掏出手机,添加上联系人,做完这一切,方打开之前上司丢过来的文件阅读起来。 第231章 王对上王(20) 君轻皱皱眉,清冷出声:“这些工作以后不要做了。” 她的下属可不是谁都能过来踩一脚的! 周婉看资料的目光一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君轻:“没关系的,我能…” 话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你现在是我的助理!” 这就很直白了! 周婉听出了话中之意,双眼瞬间冒星星,经理好帅。 君轻眉峰挑起,表示很受用。 “那我应该做什么?”周婉睁大眸子,疑惑出声。 助理这份工作与之前的职位性质不同,她才来公司没几天,并不清楚。 君轻没甚表情道:“除了刚刚的吩咐,其他的事,我到时候自会吩咐你。” 周婉似是懂了,点点头:“好的经理。” 君轻收回目光,室内再次陷入安静。 接下来的几日,颜帛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利。 那群老家伙就跟约好了似的,他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支持,命令根本贯彻不下去,气得他摔了不少文件。 始作俑者君轻基本上整日都待在屋内修炼,只有周婉打电话过来,才会去一趟颜氏娱乐,每次过去都会把颜帛气得跳脚,自己却老神在在看好戏。 因为她的这个恶趣味,周婉更是敬畏君轻。她现在的行事准则就是君轻至上,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认真照办。 而傅离这边呢,自从那日晚间睡醒,就命人改置房门,还加固了多层密码。 他要防色狼! 君轻神识扫到对方这波操作,勾了勾唇角,继续修炼。 就这样两人相安无事过了半个月。 由于君轻忙着修炼和处理颜氏娱乐,并没去找顾离,这实在太过安静,使得某人心底越发狐疑,时间久了,不禁变得焦躁。 傅离总觉得疯女人不会就这么容易放过他,对方无耻程度世所罕见。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身走至门口查看一番开门密码等,确定没问题,这才安心的关灯睡觉。 一夜好眠。 而在空间里修炼的君轻周身慢慢氤氲出金光,夹着丝丝缕缕的五彩之色。 吐出一口气,君轻缓缓睁开凤眸,功德力果然是个好东西,对提升修为就是大补之物。 玉手轻抬打出一道光束,唇瓣满意扯起,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站起身走至被百来块养魂石包裹着的轩辕剑旁,手腕翻转,一道圣光从指尖飞出,落于剑身。 霎时,“嗡嗡”声不绝于耳。 震得毓秀峰上的动物四处逃窜,兽如潮涌。 被圣光包裹,轩辕剑很是舒适,翻动两下,便“嗖”的一声,冲了出来,直直立在君轻对面。 见大魔王毫无反应,飞至其侧,蹭了蹭,继而摆出各种姿势,想要证明它多厉害! 君轻:“…” 这货果然一点都没变! 叹口气,伸手握住剑身将其放回原处。 “好好修养吧。” 语罢闪身出了空间。 轩辕剑有些委屈,直接飞了出来,“嗡嗡”响了几声,直到把空间内所有活物震得口吐白沫匍匐在地,才满意躺回原处。 空间外的君轻:“…” 第232章 王对上王(21) 摇摇头,君轻抬脚走出房门,此刻已然是次日早上了,匆匆去浴室洗个澡便下楼用餐。 才坐下,就见对面傅离夹菜的手一顿,继而跟没事人似的扒饭。 君轻:“…”那可疑的停顿是什么鬼? 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鸡腿放进对方碗中。 傅离皱皱眉,有点嫌弃,总觉得对方筷子不干净。 想要夹出去,筷子却被君轻挡住,女人戏谑之声随之响起:“都亲过了,还矫情什么?” 傅离:“…”就别指望对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目光冷飕飕的瞥向四周,众佣人都很识相退了出去。 人走后君轻勾勾唇,戏谑出声:“害羞了?” 傅离磨磨牙,眼神甚是冰冷。 不得不说,一向处变不惊的傅离自从遇到大魔王后,脸上的表情就一直没停下过。 当然,这之中最多的还是愤怒。 抬眸直直看向君轻,男人周身冷气呼呼外冒,咬牙切齿:“沐,君,轻。” “嗯。”君轻好心情应下。 夹起那根鸡腿就塞入对方口中。 傅离:“…”好想掐死她! “太弱了,得多补补。”君轻不怕死的继续补刀。 傅离的怒火越烧越旺,狠狠瞪着对方,咬下口中之物,如同在嚼某人的肉。 “要乖哦。”君轻看着他,眉眼带笑,又给其夹了一根。 傅离:“…”再也不想看到这道菜! 一顿饭就在两人诡异的眉目传情中结束。 从始至终,大魔王眉眼间尽是愉悦。 而傅离…还是想杀人! 吃完最后一口饭,男人放下筷子,抬脚准备去公司。 君轻紧随其后。 傅离脸色霎时阴沉,步伐愈发快了,君轻挑挑眉,提了提速。 傅离深吸一口气,顿住脚步,转身黑着一张脸看向某人:“我要去公司,你跟着干什么?” “你啊。”君轻意味深长道。 傅离反应过来,面色更加冷凝。 忽然想到某件事,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对方腹部。 眼神这般诡异,让君轻忽视都难,嘴角不怀好意弯起,往前走几步,低声道:“想要孩子?你得加倍努力啊。” 傅离:“…”不知羞耻! 转身,再不回头抬脚上车,然而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被君轻截住。 把门往外拉开些,大魔王强势坐了进去。 傅离吝啬瞥了一眼,眼眸转向中年管家:“走吧。” “好的少爷。”话落车子便缓缓启动。 一路上,傅离目光落在窗外,不曾给对方一个眼神,而君轻呢,凤眸如同x光紧盯男人,似要将其灼穿。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车子终于稳稳停下。 傅离赶忙下车,快步往电梯处走去,后面仿若有鬼在追。 君轻嘴角勾了勾,你逃的掉吗?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脚步不紧不慢,甚是优雅贵气。 噙着一抹邪笑,凤眸如同安装了追踪器般紧盯着某人的后脑勺。 那么强烈的视线,使得傅离浑身不自在,脚下步子越发急切。 来到电梯处,快速按下按钮。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松口气般抬脚走了进去。 第233章 王对上王(22) 转身,电梯门缓缓闭合,傅离透过门缝瞧见了某人嘴角的那抹邪笑。 君轻正一步步往此处走来。 傅离看向电梯的门缝,从来没有哪一次,希望它能快点,再快点。 终于,只剩下一厘米的距离,他安心不少。 然而下一瞬,心就提了起来。 因为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伸了进来。 电梯门倏地再次打开,露出来人可恶的嘴脸,在傅离眼里就是这样的。 君轻则完全无视对方神情,敛起笑容,扫了眼对方,继而往边上靠了靠。 傅离:“…”他这是遭嫌弃了? 疯女人是不是抽风了,傅离心情一波三折。 三十秒后,电梯门缓缓打卡,君轻率先抬脚走了出去,一路上收获不少或好奇,或打量,或鄙夷的目光。 实在是原身的吸毒形象深入人心,并未没打算解释什么,君轻抬脚走至于傅离的办公室。 推开门,还未迈入,就见一个陌生男子快步的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如同见到国家领导人的激动神情。 “沐影后,我叫张阳,我是您的忠实粉丝,您的每一部作品我都有认真看,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说着就拿出一支笔和一个棒球帽双手递了过来:“您放心,我刚洗干净的。”男子怕对方嫌弃,补充出声,继而眼神分外灼热。 某只大魔王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好似自己就是他的盖世英雄。 心里有些得瑟,刚想拿起笔签字,就听到傅离冷飕飕的声音传进众人耳朵:“现在是上班时间,工作要是不饱和闲得慌,可以多加点。” 说完又把目光落在君轻蠢蠢欲动的爪子上,冷声道:“你跟我来办公室。” 话落头也不回的抬脚往前走去。 君轻嘴角勾了勾,小家伙这是吃醋了? 张阳被傅离说得面红耳赤,目光不舍的看了君轻好几秒,才不情不愿的走会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室内,傅离很是恼火的看向某个拈花惹草的女人:“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君轻好笑的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置于桌子上,如同大佬般看向他:“我什么身份?女朋友?妻子?地下情人?” 傅离被问得脸色更加黑,他们还没去民政局登记,算不上合法夫妻,女朋友和地下情人这种生物他没想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办公室陷入沉默,落针可闻。 “呵…”君轻老神在在的看着对方黒沉的脸色,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而后带着偏执的声音幽幽响起:“我的身份是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皱皱眉,有些不解,但是莫名的觉得疯女人后面肯定没好话。 君轻收回脚,起身走近男人,伸出葱白的手,拉下对方的脑袋,唇鼻凑近对方的耳畔:“你是我的。” 傅离第一次被人打上所有物的标签,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阴沉的能结冰,嗓音裹挟着千年寒霜:“你!做!梦!” 每个字都像是冰碴子朝着君轻射了过来。 第234章 王对上王(23) 君轻凤眸蓦地变得凌厉,死亡凝视般直视傅离,幽声道:“那你想是谁的?” 话落,野兽一样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对面之人。 不得不说,自从知道自己可能喜欢对方后,君轻的占有欲就越发厉害。 浓浓的危机感从男人心底升起。 傅就不自觉往后退两步,却被君轻拉入怀中:“记住,你只能是我的哦。” 嗓音透着危险。 傅离想要反驳,偏生不出力气,红了耳尖躺在对方怀中。 君轻目光扫过男人耳畔,神色暗了暗,低头吻了下去。 傅离眸子瞬间瞪大,就知道这个疯女人无时无刻不想占他便宜! 伸手反抗几下,无效,气的要死! 目光凶狠如狼。 君轻直到对方几近窒息才松手。 傅离缓口气,立马起身闪到几米外,摸了摸唇瓣,疼痛异常,脸色甚是难看。 君轻目光轻轻的,没什么表情,好像此事与她无关。 提起裤子不认账! 半晌,傅离深吸一口气,有点戒备的走到对方边上坐下。 那个位置本来是留给助理的,此刻,他不得不屈尊而坐。 拿过君轻对面的笔记本电脑,放置自己这边,十指白皙修长,打开屏幕,开始工作。 然而,余光却时不时瞥向身侧,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在防色狼。 君轻垂眸,今日占到了便宜,浑身舒爽,眉舒眼展。 抬起手腕,指针指向九点半,时间尚早。 起身走出办公室,她准备去查收蠢兽最近的成果。 当君轻关上门的那一刻,傅小可怜长舒一口气。 等了几分钟,见那个女人还没回来,拾掇好东西果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半小时后,君轻再次出现在颜氏娱乐的门口。 与此同时,颜帛的手机“叮”一声亮起。 打开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沐君轻已到达颜氏娱乐。 颜帛手指微颤,手机险些滑落。 这半个月,他可没少被君轻荼毒。 如今整个公司都不听他的,手中的股份再多也毫无用处。 君轻抬脚上了电梯,所有人避之不及,君轻很满意。 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周婉忽然听到“吱呀”一声,就见自家经理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经理好。”周婉赶忙站起身,可爱的娃娃脸上扬起甜甜的笑。 “嗯。” 君轻抬脚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查看某兽发过来的文件和视频。 嘴角勾了勾,没想到这个颜帛还涉毒。 倒卖毒品可要比原主的下场还惨呢? 刚刚坐下的周婉瞥见对方嘴角那抹邪笑,不禁抖了抖,经理肯定又是在算计人了! 莫名的想到颜大总裁,直觉告诉她准是这个人,错不了。 好似窥见什么秘密般,周婉埋低脑袋查看手中的文件。 半个月了,苍蝇也蹦哒得够久了呢。 君轻拿起桌上的u盘,抬脚出门,余光瞥了眼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的颜帛,嘴角再次不怀好意的勾起。 瞬间,颜帛头皮发麻,右眼皮跳个不停。 隐隐约约的,他觉得,今天要是让那个女人走出颜氏,他就会万劫不复。 双脚不听使唤的往君轻那边迈了过去。 第235章 王对上王(24) 君轻站在原地不动,她倒要看看这只苍蝇还能说出个啥。 见人停了下来,颜帛心下稍安,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啥,只是无端的不想让对方走出公司。 “你今天过来做什么?”颜帛找个话题道。 然而话出口,他也觉得疑惑,往日这个女人哪次过来不是找自己麻烦,今天居然这么安静,这绝对不正常。 指不定暗戳戳又在谋划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做你颜帛曾做过的事啊。”君轻嗓音不咸不淡。 可不就是做他做过的事吗? 当初曝光原身吸毒就是他干的,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罢了。 颜帛眸中升起疑惑,他做过的事不少,不知道君轻具体指的哪一件。 皱眉思索,猛然想到某件事。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对面的女人恨他如此,必定就是那件事。 霎时,整个人有些不安的看向君轻。 不会的,对不会有证据! 所有的事都是他单独完成,没有经过他人之手。 想到这,心下微松。 然,颜帛从来没想过这个世上有样东西它叫意外。 而这个意外就是就是君轻! 大魔王有虚空兽啊,穿梭空间提取记忆根本不是事。 “沐君轻,我劝你还是别费苦心了,如果你老老实实,我颜氏娱乐还会给你留个容身之所。”颜帛施舍般的开口。 君轻目光讥诮,这个人没救了。 转身,留给颜帛一个桀骜的背影。 颜帛:“…” 对方的不识相让他很是愠怒,他要让这个女人在颜氏混不下去。 恨恨的抬脚走了回去。 二十分钟后,一辆白色豪车停在a市某派出所门口,引得街边行人纷纷侧目。 君轻一出场就是万众焦点,待一些路人看清她的容貌后,表情顿升古怪。 “这个沐君轻怎么又出现在派出所,她不是才被放出来没多久吗?”路人甲开口。 “这可说不准,指不定又犯啥大事了?”路人乙幸灾乐祸道。 “开什么玩笑,犯事还能开着豪车在派出所门口招摇过市?”路人丙反驳出声。 “要不咱等等再去逛街,先在这看看热闹。”路人丁建议道。 顿时获得所有八卦者的好评。 派出所的警察看到君轻大摇大摆走进来,好似跟进自己家似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君轻走到一位警察面前淡淡开口:“我要举报颜帛涉毒。” 话落,所有人都用‘你把我当傻子’的眼神看向君轻。 几个月前就是因为错信对方的话,暗中调查,不但费了力,还什么都搜到,最后被上级严肃训斥一番。 如今刚出戒毒所没一个月,这人又来举报,还是为同一个人同一件事,莫不是对方觉得他们太闲了吗? 君轻无视掉所有人看神经病的眼神,手指伸进口袋,缓缓掏出一物,是个拇指大小般的黑色u盘,放到柜台上。 “证据。”君轻开口道。 警察个个将视线从君轻身上移到u盘上,眸底狐疑。 难道真的有证据? 这次没骗人? 林队拿起u盘,又将人从头至尾打量一番,继而走至电脑旁,连接查看。 第236章 王对上王(25) 不过五分钟,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瞪大眸子,这么详细的交易过程以及资料对方是哪来的? 他们暗中派专业侦查人员怎么都没查到? 难道这个沐君轻为了扳倒颜帛还花重金请了私家侦探? 君轻凤眸扫过众人,额角抽了抽。 谁能告诉她,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颜帛涉毒吗? 这群警察是怎么回事? “你这些东西是哪来的?”林队终于忍不住出声。 其他人刷刷看了过来。 君轻暗暗翻个白眼,这题得走到啥时候? 脸色不太好,张口就来:“天上掉下来的。” 众人:“…” 这架势就是不耐烦了。 林对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笑道:“你的证据很足,我们现在就可以缉拿。” “嗯。” 终于回归正题了! 再不耽搁,抬脚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走出派出所,引得门口行人侧目。 “快看,沐君轻出来了。”路人甲激动道。 “她居然没事?”路人乙一脸震惊。 君轻:“…”我看起来像是个罪犯吗? 眸光不善的瞥了过去,霎时对方闭上了嘴巴。 君轻收回眼神抬脚上车。 人走后,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很快这事还上了个小热搜。 为什么说小呢? 因为紧接着下面就出现了个大新闻。 #颜帛被举报涉毒,举报人正是君轻。经查证,颜帛私下倒卖毒品,其重量已经达到收监的标准# 此条消息一出,顿时让圈内外人惊掉了眼珠子。 “这是假的吧?我家老公怎么会做这种事?肯定是沐君轻那个女人一次报复不成又来一次。”粉丝一号愤怒评论。 “这可是警察局,怎么可能做假?”粉丝二号发出弹幕。 “哇哇哇,我还是支持我家老公。”粉丝一号已经没有理智。 “边上不是有图片吗?那可都是证据。”粉丝三号顶了上去。 诸如此类的议论还在继续着,就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又一条消息爆出。 #经查证,沐君轻是此事的受害人,其吸食的毒品尽数来自颜帛# 边上还附上了打着马赛克的视频,虽然看不清颜帛的脸,可是他那个牵动亿万少女心脏的背影还是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画面中记录着颜帛给君轻投毒的全过程,这次那些还支持颜帛的脑残粉没话说了。 就问事实打脸疼不疼? 疼不疼? 此事之后,圈内外众人看向君轻的眼神发生了翻天覆地得变化。 每天接受到来自四方八面的或同情,或悲悯,或可怜的眼神,君轻头皮不禁发麻。 这还不如被骂! 毕竟被骂万年脸皮厚。 如果众人知道对方心思,估计会更加怜悯。 这简直就是受虐狂啊! 还是活生生被骂成如此的! 而颜帛那边,相对于君轻,境遇就更惨了。 那天君轻走后没多久,一群警察就过来逮捕他,隐隐觉得大事不妙想要溜走,还没出门就被两个经常死死按住。 从云端跌入泥潭只在一夕之间。 颜帛被警察狼狈带走,后面还跟着一群媒体人员。 这些人如同猫嗅到鱼腥味,蜂拥而上,各种闪光灯在充斥在对方周身。 第237章 王对上王(26) 此刻,颜帛正在被审问做笔录,由于君轻提供的证据太过充足,这个审问就是走个过场。 颜帛只是在被逮捕的时候慌了一瞬,后来不知抽了什么风,破罐子破摔,将自己做的事说得极尽详细。 到最后,整个人有点癫狂,还把君轻以及对方过世的父母骂了一遍。 众警察都觉得他疯了,打算等对方恢复清明后做个精神检查,再决定接下来的事。 颜帛被抓,颜氏娱乐一下子群龙无首,君轻顺利拿下公司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颜氏娱乐再度改名为沐雅娱乐,对此,无人有异议。 然而没过多久,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君轻让某兽过来管理公司,担任沐雅总裁。 瞬间,惊掉了所有职工的下巴。 五岁总裁的事,和前几个位面一样,再次上了热搜。 君轻则毫不关心,该干嘛干嘛,吃嘛嘛香,而被丢在公司的某兽,内心一片草泥马。 嘤嘤嘤,为毛总是欺负他! 在公司没少收到怀疑的眼神,上个位面还能跺跺脚,裂穿地面吓吓人。 而这个位面,今天他跺了,整栋大厦的人都得去往生。 不出明日就被国家相关部门抓去做研究。 就跟当初的傅家一样。 某兽在这一世的苦逼旅程正式开启。 日子匆匆过去三个月,已经二十九岁的傅离最近有点焦躁。 余光总是时不时瞥向君轻腹部。 君轻睫羽微垂,不动声色勾起唇角。 小家伙这是坐不住了。 夹起一根鸡腿放入对方碗中,戏谑道:“得补补。” 傅离:“…” 男人尊严已然被摧残得支离破碎,脸皮一天天变厚。 夹起鸡腿咬牙切齿啃着,余光却再度落在对方腹部。 当初在沐君轻出道的时候,他就关注过她,不为别的,正是因为沐君轻是阴时出身的全阴之女。 傅家每一代都必须和这种体质之人结合才能孕育出下一代。 此事于傅家先祖的遗录中有记载,那是一本黄皮书,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一张兽皮,只是不知道先祖用的什么办法,至今不朽不坏。 上面画有各种古老的图案,有人物,有五行八卦。 这些只想告诉后代一件事,必须是纯阴之女方可诞下后代。 傅家的血脉霸道强大,婴孩在母亲体内时就会吸走其精元,直至出生。这也就是为何女方生完孩子后就会死去。 傅家每一代都惊才绝艳,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拥有一个诡异的能力:控制。 这和君轻的摄魂术不一样,傅家之人必须让对方喝下自己的血液才会使其刻上奴隶的烙印,永远起不了背叛的心思。 而且奇怪的是,每个喝下傅家血液之人都能活得很久,像是要把主家没活的生命给补回来。 这栋城堡中,最老的一位奴仆如今已一百四十岁高领,依旧健朗,为了防止国家派人过来窥测,这些人基本都住在傅家不能出去。 想到这里,傅离抬眸瞥了眼对面之人。 为何她吸食过血液会没事? 甚至还想反过来控制自己。 傅离心思百转,不得其解。 第238章 王对上王(27) 正在吃饭的君轻接受到对方投来的疑惑目光,勾了勾嘴角,继续扒饭。 而派出所那边,颜帛被检测出精神有问题,已经送入一家精神医院。 君轻收到消息的时候,表情并无任何变化,毫不相干的人罢了。 不过还是让某兽出去查一下,这年头用精神问题逃避罪责的人可不少,以颜帛的无耻程度,做出这事也存在可能性。 某兽:“…” 论无耻,没人比得过你! 不稍一会,某兽就闪身而归。 颜帛确实是精神出了问题,如今已经被关在五楼,重度精神问题患者住的地方。 那里经常会有神经病聚团打仗,最惨的一个被人腿下楼梯,幸好医护人员发现的及时,抢救过来,只是腿残了,至今都坐在轮椅上,还整天叫嚷着要上阵杀敌。 君轻听完汇报,嘴角忍不住一抽,这种地方,就颜帛那小身板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事情到此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时间晃晃悠悠朝前走着,积雪消融,春天已经蠢蠢欲动,土地之下尽是生机。 算算日子,傅离至多再活八个月。 现在不仅是傅离没事会瞥向君轻的肚子,就连那些个打上奴隶印记的家仆们也时不时朝她看过来,目光透着焦急。 如果傅家血脉断了,他们所有人都会陪葬! 傅离最近也越发急躁,早早就下班回城堡,盯着君轻一看就是好久,也不说话。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你看任你看,全当不知道。 傅离霸道了这么多年,自是拉不下面子去找对方,这事又不好明着说,有些无措。 更可恨的是君轻这几个月就没过来打扰他,一开始他还庆幸,后来觉得怪异,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现在认为某人根本就不打算和他再有肢体接触。 君大魔王最近忙着修炼,她隐隐感觉要突破了,有功德力的加入,就她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都能有不错的提升,此次突破后,能够恢复到之前修为的六成左右。 心情不要太好! 吃完晚饭,君轻起身,打算洗个澡回空间继续修炼。 傅离瞥向对方,欲说还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某人走了。 而某只大魔王凤眸眯起,看你还能忍多久! 一个小时后,君轻放在外面的神识察觉到体的气息,瞬间闪身出了空间。 勾勾唇,神识扫了扫,就见傅离站在门口,抬起手臂想要敲门,快碰到门时又缩回去。 反复几次,看得她都有些急。 恰这时,傅离忽的转身回去了! 回去了! 了! 君轻:“…” 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起身,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推门而出,直奔某人房间。 正逢傅离要关门,君轻的爪子就从门缝里露了出来,吓了男人一跳。 这个疯女人来干嘛? 有阴谋? 想到某事,心中不知是该拒该留! 就这么杵着,如同木头桩子。 君轻微一使力便扒开门缝,迈了进来,仔细看脸色还黑沉黑沉的。 胳膊一甩,房门轰然关上。 第239章 我对上王(28) 君轻一个箭步就将人逼至墙角,明知故问道:“你方才在我房间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 傅离:“…” 被问的不自在,眼眸躲闪。 总不能说想找你睡觉吧? 想到这,耳根不禁红了红。 君轻瞥见对方异样,脸色终于缓和点。 但依旧没打算放过他,自己拼命修炼导致素了好几个月,亏大发了,得补回来! 顿时眸光渗着绿,愈发不怀好意。 傅离眼皮跳了跳,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疯女人的声音幽幽响起:“补了几个月,身子应该好点了吧。” 傅离:“…” 浑身打个激灵,挣扎起来,却又听对方出声:“你的时间不多了呢。” 此话一落,傅离瞬间停下动作,眼眸暗淡。 君轻松开手臂,趁机关了灯,将人压到在床。 许是方才的话,傅离反应过来后并没有挣扎,整个人异常乖巧。 君轻低头凑近对方耳边,嗓音低低的,带着诱惑道:“我可以让你活下去,怎么样?这个交易做不做?” 傅离不语,睫羽垂落,不知在想什么。 “你必须是我的。”忽的君轻霸道出声:“不管你愿不愿意。” 在她这里,从来就没给对方第二个选择。 听话最好,若是不能,空间里的链子,可是个好东西,也该提现一下它的价值了。 目光幽邃,似是牢笼,禁锢身下之人。 傅离心底微颤,想要反驳还是闭了口。 君轻指尖摩挲着对方眼角泪痣:“这样才对嘛!” 语罢便低头吻了下去。 大魔王像是要征服六界似的,一夜翻云覆雨,直到天明。 二月的天透着寒意,有些地方积雪依旧。 朝阳白得惨淡,照在人的身上却异常暖和。 傅离已经累瘫在君轻怀中,只一双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桃眸还在负隅顽抗,直直瞪着君轻。 “你说的可是真的?”傅离喑哑之声倏地响起。 君轻将人搂紧,淡淡嗯了一声。 傅离目光霎时万分复杂。 如果她真的能解,为何一开始会想方设法逃离城堡? 而如今却赖着不走? 为了他吗? 短短时间内变好这么大,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傅家又有什么是她志在必得的呢? 男人鸦青色睫羽垂落,思绪翻转。 恰此时,一块五色玉佩赫然出现于视野中,上头系着一根红绳。 “戴着,不准取下来。”君轻命令道。 傅离依言接过,拿在手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熟悉感,像是来自灵魂深处,脑中似是闪过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 君轻见对方在发呆,眉头不悦皱起。 一把抢了过来,给其戴好。 玉佩离手,傅离心脏不受控制的揪了一下,愤怒抬眸,就欲抢回,却见东西已然挂在自己脖颈,心中莫名松口气。 伸手摸了摸,诡异踏实。 “这是哪来的?”男人抬头看向君轻,手却不曾离开半分。 他能看出此物必非凡品,傅家千年,库房里宝物甚多,他都看过,没有那一样能比得过手中这块石头。 第240章 王对上王(29) 这样的宝物,好得都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东西。 她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君轻指了指自己殷红的唇瓣。 傅离:“…” 这个疯女人不抽风是不是会死? 是不是! 冷哼一声,低头继续把玩着手中之物。 君轻脸色难看几分。 她居然比不过一块破石头! 眉头蓦地不悦皱起,翻身将人压下,强势而霸道的闯入对方视线。 傅离酸软无力,挣扎不得,脸色黑沉:“下去。” 君轻无视对方之言,指了指自己的唇瓣。 傅离:“…” 低眸不想理会对方。 君轻脸色霎时黑沉如墨。 小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不知道本尊是个什么德行,想了想空间里的材料,看样子以后得做个更加牢固的铁链了。 傅离手脚刷的窜起凉意,不详之感顿升。 抬头就见疯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眸子里染上极强的占有欲。 眼皮不禁跳了跳,握紧手中玉佩,好似这样能有安全感。 “你可知为何傅家代代早逝?”君轻忽然出声。 话题太过敏感,瞬间拉回傅离的思绪,珀眸加深几分,一错不错的盯着对方,等其未尽之言。 “你又可知巫族为何日渐凋零?”君轻没有回答,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傅离皱皱眉,思索一番,仍然不能找到确切的答案。 君轻从傅离身上下去,继而将人捞入怀中,拉过被褥:“若我猜测没错,巫族在千年前就对傅家下了诅咒之术,那是一种禁术,起于巫族,启用之后必会遭到反噬,万物相生相克,需要一个持平,巫族先祖诅咒了傅家代代早亡,却也自损八百,这便是代价。” 说到这君轻咸猪手不老实的伸向对方腹部,继而道:“此等咒术也不是解不得,当年你傅家先祖的实力应该不敌下咒之人,才会沦落如此,这个禁术要解开,也得消耗不少修为,自是没有人愿意为不想干之人付出这么多,因而,诅咒就这么代代传了下来。” 傅离脸色难看,无奈被对方禁锢得动弹不得,眼尾不禁染上瑰色,带着隐忍。 君轻恶趣味的勾了勾唇:“即便你们傅家寻找纯阴之人,与其通婚,也只能缓解,最多把每一代的寿命延长至三十岁,这也堪堪只能保住傅家血脉延续下去罢了。” 语罢,就听傅离压抑之声传来:“你到底是谁?” 此刻,那双桃花眸有些危险。 君轻轻笑一声,透过窗户,看向虚空,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答到:“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傅离眉头皱得死紧,不能理解对方之意:“若你刚刚推测为真,你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解得咒术?” “山人自有妙计。”君轻意味深长道。 傅离:“…” 就别指望这个疯女人跟你说真话。 君轻笑了笑,将手拿出,把人搂紧:“睡吧。” 傅离:“…” 累了一夜的两人很快便进入梦乡。 a市某栋山间别墅内。 “这个傅离再过不久就会应咒而亡,我们要不要早点出手?”身穿黑色修身衣的中年男人看向对面老者。 其他几人也把目光落在其身上。 第241章 王对上王(30) 老者一身灰色民国服,留着白须,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 此人正是去年深秋傅离约见之人,巫族后人。 老者扫过众人,皱眉不语。 “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傅离定会开始遭受噬心之痛,直到死亡,这是傅家血脉最脆弱之时,小弟觉得此刻我等该出手了。”边上一个微胖的白衣老人建议道。 “爸,您还在纠结什么呢?不趁着这几天,等傅离一去,又得等十年,我们是等得起,可是您…”说到这中年男人止了声,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对方。 果然,那张枯树皮的脸往下垮了垮,老者摇摇头,目光复杂:“你说的老夫岂能不知,若是从前还好说,只是…” 未尽之言怎么也说不下去。 那日之事他至今心有余悸,再用旧招引傅离上钩怕是不成了。 又想到君轻,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竟能将他们的计划窥得一清二楚。 那样详细,好似会读心术般。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一直沉默在侧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 此人是巫族最年轻一代中天赋最高之人,巫静,年纪不过才十七岁。 是个目空一切的性子,仗着自己天赋高在族中可没少出风头,对谁都不放在眼中。 老者脸色不悦,但还是继续道:“傅离身边有个小姑娘,对我们了解甚多,那日不过几句话就洞悉了我们所有计划,隐隐的老夫能感觉到此女不凡,对我们巫族了如指掌,老夫回来查过此人,并无不妥,这明显不对劲。” “你说的那人可叫沐君轻?”少女询问出声。 君轻前不久上了热搜,她那张脸,估计没人不认识。 老者点点头,继续捋着胡须。 “一个明星罢了,再有名气也只是个普通人,这就让你顾虑成这样?”巫静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 老者狠狠瞪了她一眼,如若不是巫族血脉凋零,对方又是天赋甚佳之人,比之自己也不差,岂能容她多次冒犯? “这正是蹊跷之处,一个普通人怎会对巫族如此了解?老夫觉得此女可能来自隐世家族,这些家族从不出世,没人知道他们具体在什么位置。” “隐世家族?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家族?”中年男人一脸不可置信。 他现在和巫静一样,觉得自家爸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那种传说也信? “如今不出手,等下一代出来就更不容易了。”白衣老人出声道。 傅家每一代十岁之前都不会出城堡,他们根本就插不了手。 “况如今,傅离还没有子嗣。”白衣老人继续补充。 傅家城堡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拖点关系就能拿到确切消息。 灰衣老者终于停下捋胡须的动作,抬眸将面前每张脸都仔细打量一遍。 几人目中尽是急切,少女再次催促出声:“若是破了傅家秘密,我巫族定然成为古族之首!你就别犹豫了。” 老者仍然觉得不安,背过身,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几人霎时一喜,聚在一起开始制定计划。 第242章 王对上王(31) 傅家城堡。 君轻直到傍晚时分才睁开睡眸,慵懒不失清冷。 低头看向睡得正香的小人儿,嘴角不禁扬起。 这个位面,这么乖的样子可真是难得。 似有所感,傅离刚毅的眉头微蹙,继而额头渗出层层密汗,身体蜷缩,好像在忍受极强的痛苦。 费尽力气睁开一条眼缝,一片腥红。 与此同时,傅家城堡所有仆人皆是心脏抽疼不止。 少爷的期限快到了。 君轻皱皱眉,神识扫过对方全身,最终留在心脏处。 这里,恐怕就是咒印所在了。 也不耽搁,君轻手腕翻转,指尖射出一道圣光直直没入对方心脏。 瞬间,傅离舒适不少,眉眼渐渐舒展。 睁开因忍受噬心之痛而泛起水雾的眸子,尽是水光潋滟。 看清面前之人,男人疑惑一瞬,半晌耳尖泛红。 君轻拿过毛巾擦干对方额角细汗,淡淡出声:“你这样子,不过是诅咒之力发作了而已。” 语气不咸不淡,轻飘飘的。 傅离:“…” 莫名觉得不悦,吹膜摸了摸心脏处:“是你帮的我?” “嗯。”君轻点头,勾了勾唇:“我施恩可是图报的,要不你以身相许?” 傅离闻言脸色黑了黑,这个疯女人三句话不离此事。 正这时,却听女人散漫的声音又传进耳朵:“其实你现在和以身相许没何区别。” 语罢凤眸不怀好意在对方身上逡巡一番。 傅离:“…” 事实还真是这样。 抓紧被褥,无从反驳,男人此刻如同闷嘴葫芦,一言不发。 “你身上的诅咒得等到月圆之夜,也就是今晚,方可解除。” 君轻忽的诱惑出声。 傅离猛地抬头,桃眸幽邃:“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轻没回答,起身穿好衣服。 羞得男人脸色红红紫紫。 君轻唇瓣扯了下,抬脚走至窗边,透过玻璃看向原处的一座山,鼻音薄凉:“嗯。” 话落,傅离陷入沉默,没有任何表情,室内一时间安静得让人窒息。 半晌男人抬眸看向君轻:“我答应你的交易。” 如今这个境地恐怕是由不得他了。 况且他和疯女人之间已然说不清,既如此,能活自是最好的。 君轻背对着他,玻璃影中嘴角的弧度愈发大了。 让这样一个强势霸道之人臣服还真是不容易。 “成交。”我的宠物。 “我需要准备什么?”傅离询问出声,他现在也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 “洗干净就好。”君轻戏谑道。 男人脸色又唰的暗下去,红黑相叠,不作声,显然没打算照办。 “再过三个半时辰即为子时,圆月高悬,阴气最盛,解咒之机。”君轻终于转身,目光清清冷冷落在男人身上。 傅离并未抬头,依旧沉默。 君轻眸底笑意升起,折回床边,将人打横抱起:“走吧。”去浴室。 “沐,君,轻。”男人咬牙切齿怒吼出声。 霎时城堡中人齐齐吓了一跳。 少爷这是生气了? 谁这么牛? 有才! 而不远处的山间别墅里,几人终于商定好计划,眼中都是志在必得。 老者也没说什么,心底担忧却不降反增。 第243章 王对上王(32) “到时候,如果出现意外,活捉不了就直接杀了,反正他本就没几天好活了。”巫静的眸中划过狠色。 一旁两人点头赞同。 死了同样可以取血,就是麻烦些。 “爸,抓住傅离,后面的事还得你多费心思。”中年男子看向老者。 对方是巫族实力最高者,更是族长,对巫术了解最深,即便是巫静的天赋再好,毕竟年轻,时日尚短,还不能窥见更深层。 灰衣老者目露犹豫,见众人均是目录期待,只得点头:“老夫试试。” 众人喜不自胜,等对方破解秘密,他们的天赋就会更上一层。 想到这,巫静眸底不禁沁出绿光。 如今的傅离就是他们眼中的唐僧肉。 而此刻,这块唐僧肉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煎熬。 君轻给其穿好衣服,像个渣女般道:“又非第一次看,有何可害羞的?且你现在卖身于我,你这全身上下,哪一处不是我的。” 说着,咸猪手在其腹肌处摸了两下。 傅离:“…” 磨磨牙,黑沉着一张脸。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至此,卖身求生… 莫名觉得委屈,扭过头,不知看向何处。 君轻唇瓣如勾,终于有点前几世的影子了。 “咕噜…” 忽的一道声音在室内想起。 男人耳根一红到底,起身就要下楼。 谁知未走几步双脚一软,斜靠于墙上。 深吸几口气,把某人在心底腹诽千万遍。 又认命般往前挪。 “太弱了。”君轻摇摇头,上前将人抱起。 傅离脸色更加难看,这句话简直就是魔咒! “别动。”君轻收紧手臂,往楼下而去。 一路上没少被佣人用异样的眼神注视。 君轻毫不在意,已然习惯。 倒是傅小奶包脸上红如霞彩,抿唇扫过众人,目光不善。 佣人们纷纷低头,视若无物,作鸟兽散。 君轻嘴角翘了翘,这个性子,她喜欢。 君轻并未将人放下来,兀自坐在椅中,继续投喂大业。 傅离看着对方熟练的夹菜动作,皱皱眉,鬼使神差道:“你给多少人投喂过?” 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暗讽对方勾三搭四吗? 君轻表情依旧,待怀中之人咬下一块肉方出声:“就你一个。” 可不都是你嘛。 傅离狐疑,信你就有鬼了。 但是心中莫名的松口气是怎么回事? “吃点菜。”君轻柔和出声。 傅离皱皱眉,些许嫌弃,还是张口吃了下去。 君轻眼神宠溺,愉悦之情就不曾淡过。 不知过了多久,月上枝头,似是惊动了树梢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君轻关上窗,阻隔掉外面所有吵闹声。 “还要多久?”躺在床上的傅离有点急躁。 桃眸一错不错的盯着对方。 “嗯,快了。”君轻表情淡淡,继而转身看向窗外。 树影摇晃,透过纱窗,落在某人脸上,昏暗不定。 傅离心中不悦,几个小时前疯女人就说快了,到现在还没动手。 身体费力往一侧挪去,想要拿手机。 她不说他还不能自己看时间吗? “来了。”忽的君轻不明所以出声,吓得某人手中之物险些滑落。 傅离没好气瞪向某人,戳了戳手机:“什么来了?” 第244章 王对上王(33) 君轻拿走对方手机,淡淡开口:“闭上眼睛,待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下楼。” 话落又在傅离身上逡巡一番,走不了路,甚是满意。 手腕翻转,在房中布下一道透明结界。 确保其安全后,走至窗边,将咖啡色的窗帘拉起。 做好这一切,抬脚走了出去,锁好门。 她可是是要去杀人挖心呢,这种事情怎么好污了小家伙的眼呢。 傅离身上所中的禁咒需要巫族血脉的心头血为药引。 既然这些人自己送上门来了,还省了她不少事。 嘴角勾起诡谲的弧度,走出城堡。 傅离在君轻话落,眼皮就不受控制的耷拉下去,睁不开。 一张俊脸憋得通红,这个疯女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城堡外,巫族几个人商量半天,就决定今晚行动。 月圆之夜,是傅家血脉最脆弱的时候,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轻身翻过围栏,几人找个隐秘的死角躲好。 中年男人拿着一把似是法器的东西,口中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咬破指尖,在法器上滴下一滴血液。 瞬间,发起周身红光大盛,朝着傅离所住的城堡顶端而去。 瞬间,城堡内除了傅离的所有人都感觉泰上压顶,喘不过气。 君轻从阴影处缓缓走出,看向角落里的几只苍蝇。 “不知死活。”嗓音清清冷冷,却生生叫人打个寒颤。 “沐君轻出来了,要不咱先抓她,就不怕傅离不过来救人。”巫静改变主意道。 中年男子已经白衣老者思索一番,觉得可行。 要是傅离不过来,他们还可以在下个月圆之夜再次行动。 愉快决定好后,三人散开,分布在不同地方,手中各自拿着法器,打算从三个方向围剿君轻。 君轻面无表情,如闲庭漫步般走近三人。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个沐君轻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吧?见到陌生人也不叫喊,该不会吓傻了吧? 且不管君轻脑子有没有坏,几人默契的开始念咒。 君轻挠了挠耳朵,呵,苍蝇的叫声可真是烦人呢。 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圆月,隐隐泛着血红,子时就要到了。 低眸,也不耽搁,手中出现一把寒意森森的长剑。 瞬间将三人吓了一跳,念咒的动作一顿。 这把剑是哪来的?没听说过沐君轻会变魔术啊。 君轻扫了眼剑身,锈迹斑斑。 此时三人血液已然滴于法器之上,霎时,红光大盛,往君轻而来。 君轻依旧没有表情。 在几人眼中就是吓傻了,毕竟这么诡异的事可是超出常理的。 在光束要打到君轻身上的时候,君轻动了。 手指飞舞,结出各种手诀,指尖射出一个个不同图案的光束,悬绕周身,将几道红光搅碎殆尽。 众人齐齐傻了眼,眼前这一幕比自己的还诡异。 此人真的是沐君轻? 她打出的到底是什么? “噗…” 三人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巫族的咒术也是有正邪之分,运用邪咒是会遭到反噬,但并不会伤到要害,调息几日即可恢复。 而傅家被下的咒术不在其列,禁咒有正有邪,然而都是要逆天而为,其遭受的反噬来自于天道。 第245章 王对上王(34) 君轻右手一抬,周围光束消失无形。 三人再次唬了一跳,不死心的,拿起法器开始念咒。 君轻觉得蚊子叫声甚是烦人,眉头微蹙。 手持轩辕剑,利落挥舞几下,三人瞬间口吐鲜血。 “沐…” 巫静的话还没说完就已气绝而亡。 另外两个修为高点的,也只不过是多呼吸几口起,就再也没了动静。 山腰的别墅中,灰衣老者捋胡须的手一抖,嘴角沁出血迹。 巫族,一脉相承,若有人死去,会感应到。 灰衣老者坐倒在地,闭上老眼。 巫族,只怕是真的要完了。 君轻取出三人的心头血,手中药粉挥出。 不过三吸,三人化为一滩透明的水迹,渗入土壤。 被浇灌的几颗草,愈发鲜活。 君轻转身,抬脚走进城堡,每个月圆之夜,傅家仆人都会躲在屋内不出去。 所以君轻的举动并没有人看到。 至于监视器这种东西,君轻表示,毫无卵用,魔爪一挥,刚刚记录下来的一切,只能看到一片白光。 如同出了故障。 抬脚上了楼梯,打开门,就见傅离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时辰正好。”关上门,走至床边,掀开被褥。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傅离冷声道。 “乖,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君轻打出一道灵力,没入男人眉心。 傅离恼怒的神情渐渐消失,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伸出指尖解开对方的上衣,君轻手指上下翻飞,结出一道古老繁复的印记,落在男人心脏位置。 睡梦中的傅离好似掉入岩浆,浑身发烫,额头沁出密密汗珠,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如千斤重。 君轻手指沾取瓷瓶中的心头血,以其为朱砂,在对方心脏处画出一道符文。 渐渐的,符文消失,没入傅离体内。 君轻再次打出一道圣光,缓缓进入傅离的身体。 梦中的傅离心头流淌过清凉,不稍一会儿,如至山间温泉之中,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舒服的发出一声呓语。 君轻将衣服给他穿好,手心覆盖在小家伙的双眼之上,再次撤下的时候。 傅离换换睁开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眸,些许迷茫。 不过一分钟,就已彻底清醒。 看向站在窗口的君轻。 此刻女人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外面暗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映照在她绝美的脸上,柔和了曲线,没有平日里那么的霸道。 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静若处子,优雅高贵,神圣得让人不敢亵渎。 傅离刚清醒的脑子恍惚一瞬。 君轻转过身,没什么语气的开口道:“咒术已解。” 君轻清冷的嗓音将傅离拉回现实,浑身摸了摸,没什么感觉,这个疯女人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一脸狐疑。 君轻:“…”我的信誉就那么差吗? 萧离:妻主就喜欢胡说八道! 脑袋闪过某世萧离的话,君轻嘴角抽了抽,眸中却浮起温柔至极的神色。 躺在床上的傅离莫名觉得心口堵得慌。 这个疯女人肯定又在思春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婊砸? 扭过头,脸色难看。 霸道了二十几年的某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幼稚。 君轻皱皱眉,以她的直女思维完全搞不懂对方这是怎么了? 第246章 王对上王(35) 解咒成功还不高兴,跟亏大发似的。 君轻很是无奈,都是自己宠出来的,能怎么办? 看了看时间,快到凌晨了,索性熄灯上床。 一把搂过还在闹脾气的某人,紧紧圈在怀中,拉过被褥给其盖好。 “你还喜欢颜帛?” 忽然,脖颈处传来一道低沉之声,闷闷的。 男人的热气直直喷洒在脖间,使得君轻某色暗了几分。 傅离见对方不语,心中堵得慌,抿唇转身。 君轻压了压心头异样,嗓音些许暗哑:“我有你。” 傅离皱皱眉,这是什么回答? 肯定还是对那个颜帛念念不忘! 想到这,俊脸染上不悦,语气略重:“沐君轻,你现在是傅家的人!” 别想着旁人。 君轻闻言,俏脸冷了几分。 傅家的人? 那不就是小家伙的人。 对方这是又想爬到她头上? 没门! “不是。”君轻面色冷凝。 话落,傅离眸底乌云密布。 就知道疯女人心里还有那个颜帛! 关进疯人院了还不死心! “你是我的。”君轻倏地将人掰过来,宣布主人身份。 猛然撞进一双墨眸,傅离些许不自在,扭过头,不说话。 大魔王心底升起焦躁。 这都多久了,对方还排斥她? 要不要锁起来呢? 目光愈发危险。 傅离不禁汗毛到竖,转移话题道:“我困了。” 君轻脸色并未缓和,邪气出声:“好啊,该睡觉了呢。” 语罢,指尖伸向男人衣领处,检查领地,极致占有。 一夜风月无边… 次日清晨,君轻搀扶着某人刚至楼下,就听得城堡外议论声阵阵。 皱皱眉,看向不远处管家:“怎么回事?” 中年管家立马快步走来,对着君轻二人恭敬出声:“沐小姐,是这样的,今早打扫城堡的仆人发现角落里忽然长出几颗草,有的还开了花,众人都去看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稀有的花草,就是路边最普通不过的,但这明显还没到开花的季节,此事十分怪异。” 君轻听完若有所思。 古族不愧是古族,即便过了千年,血脉淡了,还是异于常人。 一旁傅离睫羽垂落,余光不动声色扫过君轻,直觉告诉他此事必然与她有关。 君轻收回目光,没当回事,扶着傅离坐在餐椅中。 “这几日劳累了,多吃点。”君轻说着夹起一道菜投喂起来。 傅离臊红了一张脸,埋头吃下。 中年管家已然见怪不怪,低下眸子,安静立于一侧。 君轻投喂的正欢,是视线中忽的出现一位头发斑白之人。 老人佝偻着背,脸上挂满岁月蹉跎的褶皱,干树皮似的手中握着一根拐棍,脚步还算沉稳。 傅离也顺着对方的视线扭头看去。 老人在佣人帮扶下缓缓踏入客厅,恭敬出声:“老奴见过小少爷。” 嗓音沙哑,犹如漏气的风箱。 傅离点点头,眸底划过意外。 这人如今一百四十岁,服侍过好几代傅家人,知道的秘密甚多,对于此人,他是有几分敬重的。 “何事?”傅离询问开口。 老人不语,而是看向君轻,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对方回避。 第247章 王对上王(36) 傅离并未照做,这个女人怕是知道得比对方还多,回避根本没必要。 “说吧。” 老人见对方如此,只能作罢,沙哑道:“血脉问题,不知少爷是否已经解决了?” 此话一出,众佣人齐齐聚了过来,竖起耳朵等待回答。 若是血脉的事解决了,他们所有人都不用再承受噬心之痛,要知道每次发作,都要死几个人。 昨夜不知为何,半路而止,保了一条命。 接受到众人期待目光的傅离依旧面无表情。 只转头看向君轻,难道昨夜对方并非开玩笑? 真的解了? 他怎么没感觉? 皱皱眉,目光落回来人身上:“为何这么说?” 老人缓缓道:“昨夜月圆之夜,老奴感受到心口的痛处,以为这一次熬不过去了,哪知不过片刻就恢复如常,临近凌晨时,存在心口多年的压抑感也渐渐消散。老奴从未觉得有如今这般通畅,此事实属怪异,老奴左思右想只有这一种可能,这才一大早上就过来找您。”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目光愈发灼热。 傅离扫过众人,点了点头:“嗯,解了。” 话落,所有人松了口气,继而欣喜若狂,若非顾忌主家人,定要吼上几嗓子。 君轻简直没眼看。 夹起一根鸡腿塞入傅离口中。 老人见状,皱脸臊红,这成何体统? 看向傅离,欲说还休。 “那老奴退下了。” “嗯。”傅离淡淡应了声。 其他人紧随其后,纷纷退了出去,步伐还有些急切。 不过须臾,客厅内只剩君轻二人,静谧异常。 “谢谢。”忽的傅离出声。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词,却是真心实意的。 君轻扯了扯唇瓣:“那你打算如何奖励我?” 傅离低头,他哪能不知对方之意,这要他怎么接得下去? 嚼着菜,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这副模样,大魔王莫名受用,欠揍道:“反正你已经卖身了。”不亏。 傅离:“沐君轻!” 他还是要尊严的! 君轻嘴角弧度戏谑:“用晚饭再休息下,你也该能走路了。” 语罢目光落在对方腿上,继续道:“去民政局吧。” 该办的事得早点办,拿了小本本才安心。 某只大魔王已经忘记嫌弃小红本一事,现在这画风有点打脸。 傅离听完,心底莫名升起喜悦,来得很是怪异。 抿抿唇:“嗯。” 君轻乐了,夹起一块鱼肉:“乖,吃鱼。” 傅离:“…”能不能收回刚刚的话。 他还是想掐死这个女人! 低头咬下鱼肉,没看对方一眼。 下午三点,a市民政局。 工作人员看到君轻和傅离眼前一亮,想到什么,表情霎时古怪。 这个人是傅离吧? 傅家人吧? 结婚,那不就意味着旁边这位… 顿时目光些许同情。 君轻脸色冷凝:“办证。” 工作人员心底微颤,拿过两人的相关证件,操作起来。 “请两位填表,签好字去后面房间拍照。” 工作人登记好信息后递过来两份文件。 君轻接过,依言照做,不到半小时,二人走完所有程序,手中各持一个小红本。 傅离打开看了又看,这才确定两人已然是合法夫妻。 第248章 王对上王(37) 由于不知该如何反应,脸上并无表情。 君轻皱皱眉,小家伙脸怎么还不红? 这不正常! 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周身气压积聚降低,幽幽出声:“你不想和我结婚?” 傅离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见到对方要吃人的神情,忙补救开口:“没。” 君轻面色稍微缓和,嗓音依旧冷冽:“回去吧。” “好。”傅离有些小心翼翼。 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在城堡门口,君轻下车,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奔赴卧室。 不用想都知道疯女人要干啥,傅离有些绝望。 君轻完全无视,刚刚的事她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方。 两个小时候后,小奶包顺利昏了过去,大魔王却还在乐此不彼… 自打此事后,傅离每日如坐针毡,就怕何处得罪对方,然而,君轻想做的事,就算你没错,她也能鸡蛋里面挑骨头,反正就是要罚你! 傅离:“…”生不如此! 傅家众人渐渐已然习惯,一切如常,顶多同情某人几秒。 而在精神病院的颜帛,日子苦得没话说,人已经疯了,可耐不住有人因为吃醋想要对付他。 傅离在解咒之后,就派人将其修理一顿,心里舒服不少。 时光匆匆,寒来暑往,终于迎来了傅离的三十岁生日。 这一天,城堡周围明里暗里的,多了不少双眼睛。 大部分人都是来收着傅离死亡的消息。 然,我们万众瞩目的傅小可爱此刻却乖巧的躺在某人怀里,等着对方投喂。 这个模样哪还有之前的影子? 近一年的没羞没臊生活,已经让其化身成菟丝花,天天扒着大魔王不放。 就是要扒着她!扒着她!扒着她! 君轻自是乐见其成,好心情的夹着菜。 傅离张口吞下,满足的眯了眯桃花眸。 犹如一只吃饱餍足的小奶猫。 “一二三…三十。”君轻插好蜡烛,低头看向某人:“一起吹吧。” “嗯。”傅离俊脸漾起薄红,两腮鼓起小包子,莫名有种反差萌。 待吹灭所有蜡烛,某人眸光转了转。 “生日是要许愿的,我刚刚没许,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猫咪瞬间化身狐狸,看向君轻,目光闪着期待。 君轻勾了勾嘴角,慵懒出声:“说来听听。” 傅离不乐意了,耍脾气道:“你答应我再说。” 语罢脸上浮起委屈。 君轻抖了抖鸡皮疙瘩,这要是萧离还好,可眼前这张脸,做出这个表情,她有点吃不消啊。 撇过视线,改口道:“好。” 顿时,某只狐狸笑了。 美人一笑,顾盼生辉,艳萍秋波,勾魂夺魄。 君轻:“…” 深吸一口气,防贼似的扫过四周,见空无一人,这次安心不少。 伸手遮住对方那张俊脸:“说吧。” 傅离:“…” 扯下某人爪子,耳跟红了红,抬头凑近对方耳畔,低沉磁性的嗓音撩乱一池春水:“今晚我要在上面。” 语罢又是可怜兮兮的看向某人。 君轻咽了咽口水,她能反悔吗? 若是每年过生日都来这么一次,岂不是还有三十六次,加起来就是一个多月。 脸色瞬间僵硬,默不作声。 第249章 王对上王(38) 傅离愈发委屈了,故意耸了耸鼻尖,那模样… 君轻有些招架无力,投降道:“就这一次。” 这语气叫一个万般不愿。 傅离表情一收,笑得狡猾。 然而在某人眼里就是赤果果的勾引,再也忍不住,将人打横抱起往楼上奔去。 锁好门,君轻长舒一口气。 往某人扑去。 谁知刚要动作,男人撩人的声音倏地响起:“你刚刚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君轻:“…” 认命般停止手下动作。 傅离薄唇得逞勾起,翻身而上,学着某恶霸的样子,低头留下印记。 不同于君轻的凶残,男人每个动作都极尽认真而温柔,似是虔徒膜拜神明。 然而于某人而言,犹如凌迟。 你踏马能不能快点! 她觉得今晚得煎熬死! 君轻此刻已然某火焚身,几乎用尽洪荒之力方压下将人辣手摧花的欲望。 也不知是生疏还是故意,傅离依旧慢条斯理,不急不躁,如同在雕琢工艺品。 君轻深吸几口气,刚准备翻身,就对上一双委屈的桃眸,霎时泄了气。 男人嘴角弧度更大了,露出森森白牙。 君轻:“…” 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某人才进入正轨。 然,下一刻,自鸣得意的小狐狸就知道什么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紧咬下唇,桃眸泛着泪光瞪着身下之人。 忍了一个多小时的大魔王只做不知,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残。 不让你怕了,下次还来,没完没了了! 傅离见对方不理睬自己,眸底升起绝望。 他后悔了… 又是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君轻神清气爽,眉舒眼展,那叫一个惬意。 起身穿好衣衫,给刚刚入睡的某人盖好被褥便往楼下走去。 下了楼梯,君轻神识扫了扫,城堡外面还真是热闹。 媒体记着来了一堆,熙熙攘攘,挤着围栏。 这般阵仗比上个位面都督府被围还要夸张。 君轻眸色暗了暗,等傅离死亡的消息吗? 恐怕要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呢。 等傅离完好出现时,这些人的表情定然很精彩。 日落西山,黄昏西斜,傅家城堡不见任何动静。 门口的人群愈发焦躁,交头接耳,东揣西测。 记者一号:“你说傅家在搞什么?怎么都不见有人出来?” 记者二号:“难道是傅离死亡打击太大?我可听说和他领结婚证的沐君轻还没有怀孕呢?” 记者三号:“你说的有道理,没有孩子,傅家岂不是要绝后,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家族。” 记者四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们说傅离会不会还没死?” 众人瞬间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过去。 记者四号默默低头,当他没说。 等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收尽,夜色来临,黑夜下的傅家城堡犹如一头巨兽朝着众人张牙舞爪。 记者n号:“怎么还没消息,都等了一天了,为了挣点糊口费,容易嘛我。” 抱怨一旦开始,就难以制止。 记者n+1号:“你说的没错,这个傅家今年怎么回事?按照以往记录,该是一早就曝出来的。” 记者n+2号:“我太难了,吹了一天冷风,傅家连个泡都不冒。” 语罢在手心呵了呵气。 外面的人群又开始动荡。 第250章 王对上王(39) 而城堡内,傅离缓缓睁开一双琥珀桃眸,下意识扭头看向床边,空无一人,伸手摸了摸,一片凉意。 坐起身扫过窗外,夜幕已然降临。 顿时俊脸升起薄红。 颤颤巍巍下床,好一阵忙活,方往浴室走去。 约莫半小时不到,男人顶着一头半湿短发,略显凌乱,下了楼梯。 君轻在对方醒时便已知晓,见了来人,凤眸并无波动,继续扒饭。 傅离见状莫名闷闷的,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居然没看到? 疯女人气煞他也! 君轻嘴角微微翘起,终于停下吃饭动作,拍了拍自己大腿,那意思很明显。 傅离:“…” 脸色赧然,看向一旁众人:“都出去。” 一众佣人心照不宣,疾步而出。 傅离脸色好看些,如同乖宝宝般走了过去。 抿着唇,好似万般不乐意。 待人靠近,大魔王一把将人拉入怀中:“最近体力不行,脾气倒是见长啊。” 男人俊脸臊红,愤愤出声:“疯女人,你别高兴太早,吃早有一天,我定要你…” 傅离声音越说越小,昨晚之事记忆犹新。 君轻挑挑眉:“定要我如何?” 男人红着脸,默不作声。 君轻转目扫过门口,点头道:“也对,如今是晚上了,做做梦无可厚非,就是不知在梦里这愿望能否实现了。” 此话一落,傅离眼尾攀上愠色:“我不吃饭了,我要上楼。”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某人牢牢定于腿上。 “生气了?”君轻戏谑出声。 傅离紧抿薄唇,低头不语。 “既然如此,我得补偿你才是。” 男人依旧没打算开口。 “不如这样,今晚还是你在上。”君轻调侃道。 傅离霎时抖了抖,双腿些许哆嗦。 “现在要不要上楼了?还是说打算吃饭?”君轻夹起一道菜凑了过来。 傅离眸露挣扎,最终还是红着脸吃了下去。 君轻满意了,摸了摸对方脑袋:“乖。” 傅离:“…” 撇过脑袋,脸色黑沉如铁:“疯女人,你给我老实点。” “好啊。”语罢咸猪爪不老实的摸了几下对方腰枝,弄得某人跳脚。 正欲发怒,中年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 “少爷,夫人,外面那群记者耐不住了,打算翻围栏进来。” 傅离听完,心中那口气不上不下,更是难受。 这群人就是见不得他活着,等他一死,赚取最后一桶金。 想至此处,珀眸染上怒意,冷声道:“若是真敢翻墙,那便直接报警吧。” “好的少爷。”管家领命而出。 君轻没当回事,兀自继续投喂大业。 傅离见此,心口再闷住,疯女人这态度让他莫名不爽! 遂冷冷出声:“门口之事你怎么看?” 君轻将鸡肉塞进对方口中:“你决定就好。” 傅离:“…” 用力咬碎食物,满脸不悦。 君轻皱皱眉:“怎么了?” 结果傅离更生气了。 大魔王完全摸不着头脑。 读心术又用不了,有些郁闷。 看了眼门口转移话题道:“你打算何时出去?” 傅离冷哼一声,不说话。 第251章 王对上王(40) 君轻放下手中筷子:“到底怎么了?” 傅离依旧闷嘴不语。 大魔王些许焦躁,抱着人往楼上奔去:“既然如此,那便去床上说。” 傅离霎时瞪大桃眸:“疯女人,今晚不行。” 君轻没有理会,脚步不停,抬脚踹开房门,把人扔于床上。 男人见状,拉过被褥,包裹起来:“我说。” “晚了。”下一瞬,屋内一片漆黑,又是一夜纠缠。 而城堡外,一群记者听完管家威胁之语,都默默缩回爪子,在原处站好,翘首企盼。 管家终于松口气,让人继续守着,回了屋内。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屋内,战况激烈,屋外,更是热闹。 记者们等了半宿,实在耐不住,索性在城堡外搭起了帐篷,大有傅离死亡消息不出就不走的架势。 这还不算玩,一些个摊贩也跑来凑热闹,跑来卖卖食物,就连生活用品大甩卖的都来了。 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比赶集还拥堵。 傅家一众佣人见此,表情一言难尽。 在众人煎熬般的等待中,天际出现鱼肚白,朝阳的光辉似是希望之种,在记者们心中生根发芽。 一大早,不少人就出了帐篷,扒在傅家围栏上,目光如炬紧盯大门。 一夜了,尸体也该凉了,况且还是初冬。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开门声倏地响起,犹如圣音直击众人心头。 “门开了…”一个记者激动大喊,差点热泪盈眶。 霎时,少部分还在吃早餐的人们瞬间跑了过来,如同闻到鱼腥味的猫。 个个高举摄像头,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大门处。 随着一只黑色的皮鞋从门内露出,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卯足了劲要拍到历史性一幕。 不过片刻,来人的腿脚,衣角直至整张脸都露出来。 闪光灯瞬时不要钱般在城堡外绽放。 刚出来的中年管家用手着了着眼睛,皱皱眉,这群人有猫饼! 记者拍摄动作不停,又过了须臾,拍到一群佣人,就是没有傅离的影子。 感觉被耍了。 有人愤怒,直接大吼:“傅离呢?我们要见傅离。”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其中,表示一定要见到傅离。 中年面无表情扫过众人,安静立于一侧。 只要不进来闹事,都是问题。 众人:“…” 结果可想而知,又白等了一天。 到了晚上,有些人耐不住就回去了,也有些人不死心继续等着。 就好像城里的人欠他钱似的。 就这样过了三天,傅离终于舍得走出大门。 门口的记者所剩不多,三三两两零星分布着,拿起摄像头记录画面。 等拍完,才发现哪里不对劲,眼前的怎么是个大活人? 傅离居然没死! 惊呆了一群吃瓜记者。 围栏外,满地下巴。 傅离面色冷凝,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番,直接转身抬脚返回屋中,留给众人一个冷傲的背影。 待其身影消失,众记者才反应过来。 霎时,傅家门口如同菜市场,讨论声不绝于耳。 中年管家脸色不悦,走了过去,冷声道:“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扰乱民宅,聚众闹事,造谣诽谤。” 第252章 王对上王(41) 反应过来后,记们互看不顺眼,各自发了头条。 不用几分钟,傅离没死的新闻就上了各个报道头条,轰动整个z国。 就连国外一些研究人员看到此条消息,都惊讶的在街上一阵乱嗷:噢上帝,这怎么可能? 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来,那眼神如同在看神经病。 自打这条消息一出,傅家周围的眼睛不减反增。 明里暗里的,国家相关研究部门都来了好几波,君轻二人直接闭门不见。 此事,整整花了半年才慢慢退了热度。 因为影响过大,年尾之时,还上了20xx年的世界奇事榜。 在所有人惊讶于傅离没死时,有一个人却心思复杂。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巫族的那位灰衣老者。 半山腰的别墅里,老者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傅家城堡。 内心十分后悔,若当年没有算计对方,是不是还能请求沐君轻拉巫族一把? 三人死后,巫族更是无人。 逆天的血脉本就难以出生,只怕没多久,世上再无巫族。 “她做到了。”老者喃喃自语。 收回目光,心下戚戚然。 君轻在次年春季怀孕的,傅离知道消息的时候险些没乐疯。 终于能逃离某人的魔爪了。 暗忖着将来要不要多生几个,让疯女人有的忙。 然而晚上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大魔王表示,孩子不要也得把某人压在身下。 她和体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呢,哪那么容易死。 傅离只想去死,以前被一个人压,现在是俩。 君不离很是乖巧,直到生下来都没给某人添麻烦。 君轻终于顺眼点。 城堡内,傅离抱着君不离走至床边:“是个男孩。” 君轻眸光毫无波动,没出生她就知道了。 摸了摸腹部,浑身轻松,抬眸扫过男人,目光不怀好意。 傅离哄孩子的动作一顿,不禁打个哆嗦,不用想都知对方何意,思索着今晚该往何处躲? 君轻嘴角阴恻恻翘起,神识扫过空间那根锁链。 想躲,没门! 傅离霎时后背汗毛倒竖,就连怀里的君不离都‘哇哇’哭喊不停。 君轻脸色微沉,皱眉看向一旁女佣,冷声道:“抱出去。” 女佣抖了抖,依言照做。 手中一空,男人莫名没有安全感,他要出去。。 抬脚试着往门口方向移动了一步,君轻没反应,心下窃喜,又走几步,还没反应,不禁松了口气。 终于走至门口处,忍不住回头瞧了眼床上之人。 却见床上空空如也。 瞬间,心底升起不详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整个人就被君轻抱在怀中,往卧室走去。 傅离:“…”绝望。 大魔王完全无视某人黒沉的脸色,舔舔唇,将其放于床上,锁好门窗。 转身,一步一步往床边走去。 男人缩了缩,鼓起勇气反抗出声:“你才生产完唔…” 未尽之言尽数被某人吞入口中。 等傅离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谁能告诉他手脚上的锁链是怎么回事? 疯女人又在抽什么风? 正欲使劲扯拽几下,身上就传来如同被车碾压过的痛感。 第253章 王对上王(42) 傅离脸色阴沉,咬牙切齿:“沐,君,轻。” 正在楼下用晚餐的某人嘴角翘了翘,心情甚好。 夹起一块牛肉塞入口中。 真香! 然而楼上男人的怒吼声就没有停过。 一旁的中年管家都要看不下去了,夫人这又是对少爷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君轻淡淡瞥了对方一眼,管家立刻低头降低存在感。 “端几盘菜上来。”君轻吩咐完抬脚往楼上走去。 “好的夫人。”管家恭敬应着。 不过片刻,君轻打开房门,刚迈入前脚,就听道一声怒吼:“沐君轻,快把锁链解开。” 男人脸色青青紫紫,气得要爆炸。 君轻勾勾唇,走了过去,捞起链子,瞧了又瞧:“没有钥匙。” 语气甚是漫不经心。 傅离气得直咬牙。 抬手仔细看了看,查找一番,确实没有开锁之处。 俊脸升起狐疑:“那你是如何套上的?” 君轻不答反问:“你猜。” 傅离:“…” 深吸几口气,晃了晃胳膊:“你要如何才肯解开?” “不想解。” 傅离:“…”想掐人! 桃眸恶狠狠瞪着某人,似要将其生吞活剥。 君轻唇瓣弯起,不骄不躁。 室内氛围霎时异常古怪。 正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君轻瞥向门口。 女佣端着餐盘推门而入,余光瞥见被锁的傅离,眸底愕然一瞬。 “夫人,给。” “出去吧。”君轻淡淡接过。 “是。”女佣低头疾步而出。 待关上房门,不禁拍了拍胸口,她应该不会被少爷灭口吧? 人走后,君轻将盘子置于床头,夹起一根鸡腿凑近某人唇瓣:“张口。” 傅离显然还气着,咬紧牙关就是不吃。 君轻未怒,反而眉眼弯起,凑近几分道:“你若是喜欢被锁,可以不吃哦。” 嗓音带着蛊惑。 傅离:“…” 桃眸挣扎一瞬,方轻启牙关,张口恨恨吞下。 “你什么时候给我解开?我还要上厕所,洗澡,总不能一直待在屋里不出去。” 傅离咽下口中之物。 “看你表现。”君轻慵懒出声。 傅离:“…”迟早被她气死。 再次深吸几口气,继续进食。 “你为什么锁我?”半晌,傅离忽然道。 “喜欢。” 傅离:“…”想杀人。 闭了闭眸子,调整呼吸,平复心绪。 君轻面无表情静看眼前一切,夹起一块鸡肉:“吃吧。” 这语气和给猫狗喂食没两样。 男人刚下去的怒火又要窜上来,张口咬下食物,如同在嚼某人的肉。 君轻依旧老神在在,欣赏得不亦说乎。 傅离见状,又气又委屈,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蔫蔫的。 大魔王表情终于变换几分,又喂了几口,妥协出声:“吃完饭就解开。” 傅离闻言,委屈表情一收,笑得甚是狡黠。 甩了甩狐狸尾巴,得瑟个不停。 君轻:“…” 她有种直觉,本尊可能是个智障。 接收到对方的异样目光,男人脸色些许僵硬,傲娇瞪了回去,继续吃饭。 君轻:“…”还可能是个作死的小妖精。 用完餐,大魔王如约给其解开锁链。 却不知惊得某人瞪大双眼。 第254章 王对上王(43) 谁能告诉他眼前一切不是真的? 一定是错觉! 对,就是这样! 锁链瞬间变大,这说出去谁信? 这个世界有些玄幻。 男人呆愣的表情,引得某人戏谑出声:“你傅家不也有悖常理?” 傅离闻言,表情带着些许赧然,垂下眸子:“你是沐君轻?” 君轻笑而不语,伸手将人抱起往浴室走去,少不了又是一顿磋磨。 自从这日起,傅离老实了不少,乖巧的让大魔王怀疑人生。 那般诡异的锁链,他可不打算再被锁一次,以对方的恶劣性子,还不知道多久方能解开。 日子似乎就这么安静的流淌而过。 直到有一天,中年管家来报,城堡外有一群人过来找君轻,其中一人还是巫族之人。 君轻听完,意外挑眉,这个巫族带人过来恐怕不简单,还有那些人的身份… 君轻心中思量一番,想到诡异的功德之力,抬眸定定看向管家:“让他们进来。” “好的夫人。”管家躬身而出。 不过三分钟,包括巫族老者在内的五个人齐齐整整坐在君轻对面。 五人从进门那刻起,打量的目光就不曾停过,这之中有质疑,有猜测,眼神极尽复杂,犹如千字之文。 君轻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某人的修长玉手。 傅离乖巧坐于其侧,目光落在对面几人身上,尤其是巫族老者,想用他做实验的人。 这般强烈的目光,使得对方老脸羞愧涨红,枯树皮似的脸精彩纷呈。 而一旁四人还在兀自打量,猜疑居多。 他们过来还是因为老者相邀,且族内日渐衰落,即便没有巫族的速度快,也足以让人心焦了。 回想前不久傅家之事,再结合对方所言,他们几个决定过来看看。 如若这个沐君轻真有能耐强大族内血脉,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就当是出来云游。 这个巫族老狐狸,最是精明,应该不至于撒这种弥天大谎来骗他们。 要知道如今巫族势力最弱,所剩下的血脉顶多传承到一些咒术,而族内之本,占卜之术,却无人可窥探一二。 老狐狸肯定是着了急,不然也不至于给他们发急信。 几人正思索间,老者终于坐不住了,焦急出声:“沐小姐,我们此次前来所谓何事,这个你应该也能猜到,上次之事是我巫族冒犯在先,还请宽恕一二,如今古族血脉之力越发稀薄,希望你能出手相救。” 灰衣老者说完,红着脸看向君轻,双眼乞求。 君轻没说什么,清冷的眸子看向另外四人。 四人摇摆不定,向来都是别人求他们,哪有尝过求人的滋味? 灰衣老者有点急,使了使眼色。 几人略有动摇。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她又不急。 拿起傅离的手,摩挲对方掌心,一阵酥麻。 男人些许不自在,使力抽了两下,毫无动静,耳尖不禁泛起桃红。 君轻余光扫过,眸色微沉,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目光带着不耐烦看向五人。 与他们尬聊,不如回房酱酱酿酿。 第255章 王对上王(44) 灰衣老者见状,神色愈发焦急,扭头瞥向几人,目光催促。 四人犹豫一番,老脸有些挂不住,违和出声:“还请沐小姐救助一二。” 君轻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没甚反应,咸猪爪在无人可见之处伸向男人腰际,狠狠捏了一下,那团欲望才稍稍平复几分。 叫你诱惑老子! 傅离:“…” 收起魔爪,眼皮微掀,清冷道:“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巫族老者听完脸上一喜,对方这事答应了。 赶忙拿出一个星盘,双手递了过去:“此物乃我族之宝,代代相传,族志中记载为先祖之物,奈何如今血脉凋零,天赋不足,无人能够启用此物,若是能拯救巫族于绝境,此物就做是谢礼。” 其他几人垂眸摸了摸口袋,犹豫不定。 君轻没有理会四人,伸手接过星盘,葱白指尖触摸其上,能够感受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凤眸闪过一丝晦涩,转瞬即逝。 视线轻起落回老者身上:“可。” 语气甚是高傲。 四人见此,又信了几分,犹犹豫豫也掏出几样物什。 君轻扫了一眼,东西于此位面而言,确为好物,可于她来说,远不及空间里的那些垃圾。 况且这几人表情那般不舍,她怎搞让人割爱? 礼就不收了,忙自然也不会帮。 “我要你以巫族血脉下咒,巫族往后不可使用邪咒与禁咒,否则巫族必亡。”君轻正色看向老者。 老者被这话一震,不过须臾,立刻激动道:“我答应。” 君轻点点头,为一族改运本就逆天,这一次是要冒险了,目光落回星盘之上,她隐隐有些熟悉。 一旁四人托着东西有些尴尬,本就过来看看,自然不及巫族有诚意,手中之物进退两难,些许烫手。 其中一人咬咬牙,按捺不住道:“宝物可否下次补上?若真能拯救我一族,亦会奉上族内至宝。” 目光真挚不少。 君轻却不打算理会对方,直接看向老者:“后日月圆之夜再过来。” 对方立刻会意,喜上眉梢:“可要准备?” “不必。”语罢目光落在四人身上,带着赶人之意。 四人:“…” 神色赧然,脸皮烫得很。 君轻完全无视几人,起身拽着傅离就往楼上而去。 不过片刻,房门砰然阖上,将某人推倒在床:“以后再诱惑老子,就吃了你哦。” 傅离一头雾水:“你又在发什么疯?” 君轻勾勾唇:“马上就让你知道我在发什么疯。” 话落,就将小奶包拆吞入腹。 次日傍晚,傅家城堡又一次怒声冲天:“沐,君,轻。” 刚洗完澡的君轻不禁扯起唇瓣。 啧,小家还是伙中气十足呢。 开门走进房间,就对上男人盛满怒气的桃花眸:“三天不准上床!” 一天一夜,一天一夜,疯女人是要让他死在床上吗? “不可能!”大魔王脸色骤沉,声音毫无温度。 傅离气得抓起枕头就扔了过去。 君轻侧身躲开,惹得男人怒意上涨。 傅离低头,只有被褥,扔不了,气得钻进被窝,不想见到某人。 第256章 王对上王(45) 君轻皱皱眉,小家伙脾气见涨啊,果然还是自己太宠他了呢。 抬脚走至床边,将人捞起:“该起了,洗澡吃饭。” 傅离俊脸羞怒参半:“这次我自己洗。” 君轻摇摇头:“你太重,我来就好,免得你把自己累着。” 傅离:“…”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能把自己累着? 疯女人摆明了就是想吃他豆腐。 气得又想下去钻被窝。 却听某人声音幽幽响起:“你若喜欢床榻,日后可以一直躺着。” 男人瞬间打个哆嗦:“不必了,现在就去洗澡。” “真乖。” 傅离:“…” 时间转眼来到月圆之夜。 巫族老者在天黑前就来到了傅家,眼巴巴的等着今晚的历史性时刻。 然,坐了半天只看到一众佣人来来往往,看到君轻二人你侬我侬腻腻歪歪,看到天色一点点黑了下去… 傅家上下无一人理会他,估计他比空气还要透明! 随着指针转到十一点,老者再也坐不住,瞥向君轻。 君轻微抬眼皮看向窗外:“子时已到。”语罢抬脚往楼上走去。 老者紧紧跟上。 君轻打开房间的窗户,一轮圆月悬于高空。 月圆之夜,阴气最重,同样的,更易沟通天地,以至于所下的诅咒桎梏性最强。 “我要你以心头血起誓下咒。” 君轻瞥向窗外高悬的月亮,清冷的月辉洒在她身上,如图披上一层神秘的纱衣。 “好。”老者没有犹豫,他巫族血脉本就异于常人,取几滴心头血也不是大事。 不过须臾,屋内红光大盛,咒誓已成。 老者捂着尚在流血的胸口,气息不稳:“好了。” 君轻这才拉起窗帘,转过身,目光落在对方伤口,手腕翻转,一道神力从指尖射出,直直没入老者心脏之处。 同一时间,本是晴朗的夜空忽然阴云密布,雷声轰鸣,地面上狂风大作,呼呼作响。 君轻口中呢喃,念出一道道上古咒语,悬绕于老者上方。 手指一点,符文尽数落下,没入对方体内,直到消失。 此刻,巫族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人,心口处不约而同浮起一缕红光,转瞬消失。 做完这一切,君轻看向老者,脸上没甚表情:“天行有常,逆天而为,也只能保你巫族千年不衰。” 语罢,再次拉开窗帘,天空恢复如初,轻云弄月,月色如水。 君轻看向天际,不明所以的轻笑一声。 巫族就算当初没被天道反噬,依旧也会没落,如同其他家族一样。 位面在进化,很多规则也要做相应调整。 古族在这个世界是逆天的存在,天道自然不会容忍其继续发展,衰败也是必然的。 她不是天道,如今的实力无法保证巫族长久不衰。 巫族若不违背咒誓,千年无虞。 若她恢复实力,天道根本不放在眼中。 只要你足够强大,逆天又何妨? 天行有常? 呵,不过是说给弱者听的。 她要成为这六界之王,成为真正的六界主神,而不是神界那群伪神。 收回目光,慵懒下楼。 老者激动的在后面跟着,嘴角都快咧到耳后跟。 君轻依旧表情淡淡,今日她第一次动用神力,不是灵力亦不是圣光。 第257章 王对上王(完) 这样强大的力量,即便在九重天都是令人忌惮的存在。 这个普通位面自然承受不住,刚刚的雷鸣声不正是天道给她的示警吗? 天道,也就只能如此罢了。 老者自是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喜滋滋的道了谢,出了傅家。 那步伐,中年管家瞅了瞅,六亲不认啊。 洗完澡,披上一件黑色浴袍,大魔王打算去吃小奶包。 刚开门,就见傅离没出息的把被子紧紧裹住。 君轻每往前走一步,男人就往里挪一点。 那眼神明晃晃就是在看禽兽。 君禽兽轻已上线。 “过来。”君轻面无表情命令出声。 “不去。”傅离决定今晚抗争到底。 “听话,过来。”大魔王放柔声音,诱拐小白兔。 “就不去。”男人依旧不怕死的继续呛声。 怀柔政策失效,君轻皱皱眉,装委屈肯定不行,这个位面对方性格有些特殊,完全不吃这一套。 想了想还是决定老方法,霸王硬上弓。 抬脚上前,一把将人带褥捞进怀中。 “怎么?很喜欢那个地方?”君轻目光扫过床内,语气幽幽。 傅离眼皮跳了跳,有种不祥语感。 “不若锁在此处如何?”君轻笑了,染上薄凉。 傅离瞬间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 君轻扯下对方身上被褥,轻笑道:“知道怕了?以后要乖哦。” 傅离抿唇,甚是委屈。 这样一个表情配上这近乎一米九的身材,莫名的萌。 君轻眸底黯然几分:“该休息了。” 男人目光霎时如赴战场。 熄了灯,自然又是一夜翻云覆雨。 而灰衣老者这边,一回去就召齐族中仅剩的几人,说了下巫族血脉之事。 众人听完后,又是惊喜又是质疑。 这些人经常好几年不出世,消息自然不灵通,对于君轻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小明星。 被人质疑,老者深感威严遭受挑衅,冷哼一声。 拿出族长的气势命令道,扫过眼前每一张脸,命令道:“即日起,三年内,巫族所有人都不准出山。” 众人被对方气势一震,不敢多言,齐齐点头:“是。” 老者这才满意的走回屋中。 找到记载占卜之术和咒术的古书研究起来。 以往想不通的地方,像是被打通七窍,豁然开朗。 这书一拿在手中就舍不得放下。 其他人一开始还有所抱怨,等练习咒术的时候就惊得不得了。 以前咋没发现自己天赋这般好? 天才呀! 顿时巫族上下,全体闭关修炼。 这架势,别说是三年了,就算三十年都不想出山。 另外的四个古族之人自从走出傅家后,就后悔不已,垂头丧气,犹如丢了几个亿。 后来多次拜访傅家不得其入,最后不得不放弃。 这一世,傅离依旧活到六十六岁。 君轻拿下对方脖子上的五色石,神识扫入,黑白金三色赫然而现,唇瓣不禁扯起。 低头看向床上之人,在其额头落下一吻:“下个世界见,这一次一定要乖哦。” 然而室内一片安静,无人回应。 “走吧。”最后看一眼傅离,君轻低声道。 “好哒主人。” 下一瞬,房内白光乍起,君轻的身体软软倒在傅离身边,再无呼吸。 而某处正在处理文件的君不离又一次倒在办公室,没再醒来过。 第258章 丞相驾到(1) 重重红墙,琉璃黄瓦。 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森然而立,大殿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 阴凉的古树底下恰有一双层八角亭,亭角上翘,顶端正立着一只金色的仿若要展翅高飞的瑞鸟。 下方的八根石柱均为朱红色,其上刻有龙凤图案,彰显着主家人尊贵的身份。 凉亭一侧鱼池而卧,微风拂过,水波粼粼,闪着细碎的金光,池中鱼儿欢快嬉闹,好不鲜活自在。 然而这样如诗如画的美景却被一堆人的惊慌声打断。 “快去通知御医,丞相大人中毒了。” 一名侍卫紧张的吩咐众人。 语罢弯腰将椅中人的身体扶好:“大人,您坚持住,御医马上就来了。” 椅子里的人毫无反应。 侍卫吓了一跳,颤抖着指尖凑近男人鼻下,不过一吸时间,整个人如同丢了魂,慌张缩回手,差点瘫软在地。 众人一见这个反应,脸色煞白,个个怕惹祸上身般缩了缩脑袋,悄悄往后退几步,静静观察。 “丞相大人他,是不是没气了?” 一个侍卫忍不住了,屏住呼吸忐忑出声。 方才那人垂身扶了扶大腿,点点头。 瞬间,所有人再无一丝侥幸。 目光齐刷刷投于此刻正趴在檀木案上的少年身上,等其抉择。 少年手肘轻撑,下了木案站起身,微微整理衣衫。 一身明黄色龙袍甚是刺眼,琥珀色的桃花眸却分外干净,眼尾上翘,一颗血色泪痣点缀其下,平添几分妩媚风情。 看了眼对面已然没气的男人,少年眸底划过不易察觉的晦涩。 几个太监心思各异。 如今丞相大人都死了,还有谁敢在皇帝身上落板子? “皇上,丞相大人中毒身亡,此事该如何处理?” 太监总管跪在东方离脚边,恭敬出声。 东方离珀眸毫无情绪:“风光厚葬。” 嗓音雌雄莫辨,如玉如泉,叮咚作响。 可不知为何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奴才领命。”太监总管颤巍站好,就要去吩咐宫人办事。 正这时,椅中之人手指微微一动,继而睁开一双如墨凤眸,清清冷冷,薄凉无度。 太监总管脚步一顿,惊恐得张大嘴巴。 其他人更甚。 他们的丞相死了,又活了? 君轻眸光流转扫过四周,鸟语花香,景色不错,但人…有点多。 目光于众人身上逡巡而过,最终落在那团明黄色身影上,嘴角勾了勾。 又见面了,可真快啊… 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大人生得芝兰玉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却从不轻易笑。 他的笑容是吝啬的,犹如世间最稀有的珍宝。 然而,他一笑就会有人丧命。 故世有传言,丞相一笑,倾国倾城,必有断魂。 此刻他的笑容却是对着东临国最尊贵之人,无上帝王。 真真叫人胆寒万分,心肝直颤。 东方离低下头,鸦青色睫羽垂落,刚刚她居然被老狐狸的笑容惊艳了,些许懊恼。 君轻起身,迈着大长腿朝少年走了过去。 霎时惹得众人心脏高高提起,瞳孔猛缩。 丞相该不会要弑君? 第259章 丞相驾到(2) 君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心头,有几个胆小的,已然软软跪倒下去。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抖着腿,匍匐于地。 由于还没来得及接受记忆,君轻尚不知晓自己身份。 余光淡淡扫过四周,推测一番,原身十有八九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瞥了眼手持红木棍之人以及一旁檀木案,君轻心下了然。 敢在皇帝头上拔毛的人物,想来必然权倾朝野,语重千斤。 对于这次的身份,满意不少。 走近东方离,凤眸冷冽的扫向其后几人,清冷出声:“拖出去。” 四人手中木棍瞬间脱落,跪趴在地,一阵哭嚎:“饶命啊,求丞相大人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丞相? 这就是她的身份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君轻神识扫过身体,一瞬惊愕,转瞬即逝,并无人发现。 这具身体居然是个男的? 百分百纯爷们! 身材还好得惨绝人寰! 大魔王眼底闪过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 想起什么,凤眸忽然锁定东方离,视线像是x光,甚是专注仔细,直接把对方看得心底发毛。 少年身材瘦小,约莫十七岁,比他矮上一个头,下巴光洁,没有喉结,视线下移,来到胸部,君轻眉头皱了皱。 又看向对方双手,洁白纤细,如葱如玉。 再往下,双腿被衣袍所挡,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轮廓,笔直修长,一双小脚只有他的巴掌大。 以她当了几辈子女人的经验来说,眼前的小人儿,是个女子没跑了! 这里并非女尊国,对方是个实打实的帝王,女扮男装,直到登基为帝,这里面必然涉及到后宫阴私与朝堂斗争。 君轻嘴角再次勾起,一笑倾城,如百花盛开。 正此时,一群御医抱着药箱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瞥见了君轻,急急下跪:“下官参见丞相大人。” 语罢又转向东方离:“参见皇上。” 如今丞相势力大过皇权,这样的跪拜顺序在百官之间已经心照不宣,大家默认,即便不合规矩,也无人敢说什么。 君轻没甚表情,看向御医:“全部都下去吧。” 众人一愣,一个御医犹豫出声:“大人,您的身体重要,让下官给您把把脉吧。” 君轻眉头微蹙。 把脉? 她现在没事了好吧! 倒是某人估计被打得不轻,这群人的消肿膏还没空间的管用,留下来做什么? 打搅她吃豆腐吗? 没门! 遂冷冷开口:“别让本官再说第二遍。” 顿时所有御医抖了抖,不敢多言,拿起药箱,逃命般退回太医院。 人走后,君轻伸手捞过东方离,瞥向宫人:“带路。” 宫人疑惑一瞬方反应过来,再不敢耽搁,软着腿在前方领路。 而东方离表情非常难看,下意识捂住胸口,觉得不妥,又松开,抬头看向君轻,恼怒出声:“放朕下去,朕是皇帝!” 大魔王毫无反应,只是嘴角的弧度就没停下来过。 “丞相,你这是以下犯上。”东方离继续开口。 第260章 丞相驾到(3) “呵…” 君轻轻笑,以下犯上之事只怕这个原身没少做,小家伙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 东方离被对方的嘲笑声气得俏脸通红,挣扎不休:“你放朕下去,朕自己能走。” 君轻摇摇头,搂得更紧了。 东方离:“…” “你要带朕去哪?”东方离愠怒开口。 “寝宫。” 带路的宫人步伐微微一顿,摸了摸心口,差点会错了意,赶忙继续往紫宸殿走去。 东方离在对方话落就莫名心慌,强作镇定道:“朕要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不行。”君轻态度坚决。 东方离再次挣扎,想要下来。 君轻眉头微蹙,柔声道:“别动,小心碰到伤口。” 语罢又将人紧了紧,意味深长道:“若是掉了下去,某处可是雪上加霜。” 东方离又羞又气,红着脸恐吓出声:“你可知臣子擅进后宫是死罪!” “有陛下在旁,臣何曾擅进后宫?”君轻声音不咸不淡。 东方离一噎,这个丞相简直就不把她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气得扭过头,手指却愤恨的掐入对方肩头,渗出淡淡血迹。 君轻勾勾唇。 掐吧,享受得不得了。 抱着人依旧不紧不慢往前走去。 快要到宫殿门口时,一群妃嫔乌泱泱跑了过来,面露担忧。 她们刚刚听到宫人禀报,皇上在文华殿的凉亭内挨打被罚,担心个不停,赶忙慌慌张张赶来,一看究竟,最好能给陛下求个情。 现在东临国说是东方家的,实际上无人不知背后真正的掌权人是公孙丞相。 “臣妾萧淑妃见过丞相大人,见过皇上。” 萧淑妃行礼道,恭敬有余,举止得体,只是眼神些许急切。 剩余的人有样学样,整整齐齐。 东方离只觉得丢人丢到后宫,没眼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人见到自家陛下被丞相大人抱在怀里,心下微惊,知道不妥,却无人敢说。 萧淑妃抬起一张气质如兰的脸颊看向君轻,忐忑道:“陛下可是受了什么伤?怎会在大人怀里?” 君轻挑挑眉,就冲对方赶过来的速度以及那份神情,还能不知对方未尽之意? 只怕原身打了皇帝板子这事,整个后宫应该都知道了。 啧,小家伙身边的眼线可真多啊,不出一天,估计整个皇城所有官员都能知道。 这原身还真是个目中无人的主呢。 这样的性子,甚是合胃口。 垂眸看向怀中之人,君轻眉宇冷硬蹙起。 原身把手伸向她的宠物,那就不好了呢。 抬眸扫过众人,神色薄凉:“无事。” 不想与对方浪费时间,话落便抬脚走进寝宫。 萧淑妃脸色僵硬,带着一众妃嫔就要追上去,谁知刚迈动脚步就被几名侍卫拦在外面。 虽然不知道自家大人这是要搞啥,对待小皇帝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转弯,但作为侍卫,该尽的义务不能少。 大人刚刚那表情明显就是不耐烦,偏这群心思不纯的妃嫔还不知进退,想要进去,他们说什么都得拦住。 第261章 丞相驾到(4) “还请众位娘娘恕罪,在外等候。”侍卫长义务般出声。 几个妃嫔脸色不悦,里面之人可是陛下的死敌,心中担忧渐升。 狠狠剜了侍卫长一眼,气得跺跺脚,围在门口。 其她妃嫔亦加入其中。 而殿内,君轻将东方离放到龙床上便挥退所有宫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净瓷瓶。 东方离一慌,这个公孙君轻是打算谋杀她? 下毒? 难道自己的事被他发现了? 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有些害怕的往后挪。 “嘶…” 后面的痛意,使得东方离倒吸一口凉气,桃花眸闪过阴狠。 若是今日她不死,来日必要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 换个姿势往床角挪去。 君轻表情依旧,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逃远。 然,出口的嗓音却没有任何温度:“过来。” “朕不过去。”又往里面挪了挪,怨恨的看向君轻:“你要是敢毒杀朕,朕定灭你九族!” 东方离狠狠开口。 “陛下若是死了,又如何灭臣九族呢?” 君轻面无表情坐到床边,将人扯了过来,递过瓷瓶:“这只不过是消肿的膏药罢了。” 小家伙这个模样,还不知道想到哪去了? 帝王这种生物脑子里装的都是阴谋论,这可不好。 东方离一脸狐疑,眸光落于瓶身。 “朕有御医,不用你的膏药。”仍是拒绝出声。 “就那群废物。”君轻俊脸嘲讽,语气不屑。 伸手将人放好,就要去扯对方衣衫,双手却被东方离死死抓住。 桃花眸里满是慌张和愤怒,略显结巴道:“朕,朕自己抹,你出去。” 君轻眉头皱了皱,有点不悦。 对上一双慌张中带着点乞求的眸子,心底软了软,松开手中衣衫,将瓶子递了过去。 “一刻钟后,臣再过来。”君轻转身,未走几步又止住脚步。 神识外放,四处扫视一遍,依旧不放心,将龙床四周的纱幔扯下,这才安心抬脚走至外殿。 侍卫长见丞相出来,吩咐几句,便走入外殿。 “大人,后宫一众妃嫔想要进殿,闹得厉害。”侍卫长恭敬出声。 君轻皱皱眉,冷声道:“传令下去,皇上现在需要休息,若有人打扰,杖责二十。” 得了命令,侍卫长再无顾虑,躬身而出。 人走后,君轻拿起桌上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心里却在计算时间。 约莫一刻钟,某人再也等不了,放下白玉杯,脚底生风般往内殿走去。 刚刚擦好药膏,准备穿衣的东方离吓了一跳:“朕,朕还没好,你别进来。” 君轻步伐顿住,深吸一口气。 他忍,谁让对方现在是女孩子呢。 东方离急急忙忙穿好龙袍,又检查一遍上身的束带,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心里才踏实下来。 正此时,寝室外响起某只大魔王的催促声:“陛下可已妥当?” 东方离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她还是怵这个丞相的,再不想回答也得装装样子:“朕已经好了。” “那臣就进来了。”不等对方反应,君轻就急急踏入寝室内。 第262章 丞相驾到(5) 东方离见到男人那张绝美却危险至极的脸,心里不禁毛了毛,强做镇定道:“丞相事务缠身,不好留于宫中,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这意思就是赶人了。 君轻如何会听不出,只做不知,嘴角微微勾起。 “臣谢陛下关心,然臣今日正事就是陛下,自当殚精竭虑,尽力做好。” 语气不温不火。 东方离一噎,这个丞相今日脑子莫不是出毛病了? 若在平时,给她授完课最多再刁难一番就出宫勾结群臣,巩固势力去了。 此刻怎生还不走? 难道还想着其他办法来折辱她这帝王颜面? 心底狐疑不定,脸上愠色不减:“朕一切安好,不必丞相担忧,朕还要批阅奏折,就先去御书房了。” 语罢便要抬脚离开,胳膊却被男人拉住。 一个用力,君轻将人圈入怀中,低下头,凑近其耳边:“臣陪陛下一道过去可好?” 东方离被对方举动惊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就要将人推开。 却被君轻搂得更紧,耳边再次传来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臣定会寸步不离,保护好陛下的。” 东方离毛骨悚然,挣扎两下,牵扯到身下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动。 君轻皱皱眉,原身到底打了小家伙多少板子? 幸而已经死了,不然她君大魔王定会让他神魂俱灭! 敛起思绪,目光往下落去:“陛下怎么不用臣给的药膏?” 她的药膏不过几吸就可见效。 “朕有御用的药膏,丞相的好意朕心领了。” 东方离紧张道。 这个丞相是狗鼻子吗? 这都能闻到! “陛下还是抹上臣给的药膏再去御书房吧,您这万金之躯比奏折要重要得多。” 君轻不依不饶,继续出声。 东方离有些气恼,对方就是在逼她,今日她若不照着他说的做必然走不出这寝宫。 愤怒抬头瞪向君轻,咬牙切齿:“好,朕抹!丞相可否放开朕,毕竟同为男子,朕可没有龙阳之好!” 龙阳之好? 这种话要是用在别人身上许是羞耻,但是于她君轻而言,只要是小家伙男女又何妨? 更何况现在还知道对方是女子。 “可是臣有,陛下该怎么办呢?” 君轻并未松手,而是凑近对方耳畔,低低开口,嗓音说不出的撩人。 东方离心中警铃大作。 公孙君轻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发现她是女子? 还是确有其事? 喜欢男子? 心中瞬间思绪翻飞。 怀中之人迟迟不曾出声,大魔王也不恼,表情如旧。 自己的人,她不介意多点耐心。 半晌,东方离挣了挣手臂出声:“丞相莫要胡言,有损声誉。” 君轻笑了,意味不明。 松开手臂,东方离瞬间闪得老远,再次牵动身下的伤,疼得皱眉。 “那臣一刻钟后再进来,陛下可要抹好了,否则臣不介意亲自为陛下涂抹。” 话落凤眸直勾勾盯着对方,声音危险而暧昧。 东方离寒毛倒竖,紧了紧衣衫:“朕定不负丞相美意,还请丞相即刻去外殿。” 东方离依旧不忘记赶人。 第263章 丞相驾到(6) 君轻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好心情的应下:“如此甚好,臣先退下了。” 话落,头也不回的出了内殿。 人走后,东方离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心脏处,公孙君轻刚刚的样子陌生又可怕。 转身拿过君轻给的瓷瓶,之前太紧张倒没留意,现在只觉得瓶身触手温润,质感竟比她用过的玉器更甚一筹。 这个丞相用的比她这个帝王还好,定然是没少收官员的礼物。 恨恨的打开瓶塞,香气瞬间溢满房间,让人通体舒畅,伤处似乎也有所好转,确实是个好东西。 这个丞相有这么好心? 见鬼了吧! 想到对方临走前危险的话,东方离不得不给自己抹上。 而外殿的君轻,正坐在椅子里接受某兽传过来的记忆。 原身名叫公孙君轻,二十六岁,是东临大家族公孙家的一个庶子。 其父名为公孙善,是公孙氏正统嫡子出身,曾为当朝一品丞相,权倾朝野,后被原身顶替,不得不在家中当起富贵闲人。 原身母亲原氏本是一个农家幺女,在八岁之时,因家贫被其母卖入人牙子处,被千娇阁的老鸨买去,当姑娘养着,教习才艺。 随其渐渐长大,容貌越发出众,被老鸨捧成头牌,引得皇城无数贵公子争抢,真真叫个一曲红绡不知数。 这些贵公子中步伐高门贵胄,其中就有公孙家的嫡子公孙善。 那时候的公孙善不过二十有二,风华正茂,生得玉树临风,还是皇城有名的风流才子,妻妾自是少不了,却依旧吸引着无数少女。 一次和朋友喝花酒,遇到正在台上跳舞的花魁原氏,彼时花名为青荷,人如其名,清水芙蓉,天然雕饰,如同一只圣洁的精灵。 公孙善一眼相中对方,花重金将人赎身,不顾家人反对,带回府中,纳为妾室,也就是如今的原姨娘,居于风荷院。 一开始确实很得公孙善喜欢,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她挑,风头无二,引得府中众妻妾不满。 后来被人设计陷害与府内小斯有染,被公孙善抓个正着,一怒之下将其迁于偏院。 不出两个月,原氏被查出有孕,按时间来算,没人能说的清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即便原氏这个当事人很清楚就是公孙善的血脉,府中却没有人信她。 公孙善想要其流掉孩子,原氏以死相逼,公孙善才放弃,毕竟是自己真心疼爱过的人,不好做绝,不留情分。 八个月后,原氏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就是原身,原身出身时看不出长相,渐渐长大,模样显现,却随母多些,与公孙善没几分相似之处。 这就让公孙善更加笃定此子并非是他的血脉,对原氏最后一点情分也消失殆尽。 母子二人就被丢于偏院,在一堆下人手底下讨生活,日子过得异常艰难,饥一顿饱一顿更是常事。 这期间公孙善都没主动过来看二人一眼,唯一一次见到原身以及原氏还是因为原身被栽赃陷害,偷窃府中财务,事情闹大,惊动公孙善。 第264章 丞相驾到(7) 公孙善不得不出面处理此事,也就是这次碰面改变了公孙君轻的一生。 那日公孙善正在和东临太子也就是先帝东方绝饮茶,探讨正事,忽然有小厮进来通报此事。 由于太子在此,本不想多管,可太子却说无妨,心情甚好,打算过去看看。 公孙善无法,带着对方过去。 两人到了前厅就见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年立于堂下,不肯跪下,眼眸里满是倔强。 这样的眼神很快就让东方绝记住了他。 偷窃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后来因为公孙君轻的辩证,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他拿的。 只有物证,也有可能是有心之人栽赃陷害。 原身又死不承认,众人无法,东方绝后面也插了手,为原身说了几句话,公孙善不好得罪太子,原身这才被放回偏院。 临走时,东方绝跟公孙善表示想让原身去军营,给原身三天考虑时间,这可把公孙府上下惊了一跳,都道原身肯定是踩了狗屎运,竟然被太子青睐。 三天后,原身果断决定跟太子去军营。 原身这一去就一直没有回来过,直到八年后,原身战功赫赫,荣耀加身,从战场归来,所有人才知道东临第一战神居然是公孙君轻。 由于长期在外,就算皇帝加官进爵也没有回皇城,这也是皇帝允了的。 公孙君轻回东临后被封为一品镇国将军,有人嫉妒龃龉,但是原身的军功在那,谁也不能说什么。 一年后,老皇帝退位,太子在君轻的帮助下顺利登基,坐稳皇位。对于原身来说这就算是还了东方离的知遇之恩。 然而原身是个有野心的人,许是因为多年在公孙府被人欺压,又感受过了大权在握的感觉,他的野心越来越大。 他想要的已经不是一个小小东临国的将军之位,暗中培养势力,招兵买马,拉拢官员,逼走公孙善,顺利当上丞相,整个东临基本就是他的一言堂。 东方绝知道公孙君轻野心的时候犹时晚已,无能为力,又因为皇权争夺中了不少暗伤,登基不到三年就驾崩了。 临死前下来三道密旨,均是处死公孙君轻,流出宫外的两道密旨被君轻截获,已经烧毁,还有一道留于当今小皇帝东方离手中。 原身暗中搜查无果,气不过,才以东方离年少为由,需要多学圣人之言,让其每日去文华殿上课,自己则是坐在边上听着,当然不是单纯听课,而是借机刁难东方离。 一开始的还给东方离请了夫子,不过一个月,连夫子也不要,自己亲自授课,每日所布置的课业异常繁重。 一开始东方离还能熬夜做完,后来经常补到天亮都有剩余,被原身惩罚打手心。 而今日下午,原身照常检查课业,东方离依旧没有完成。 原身借此刁难讽刺对方,东方离是东临帝王,自是受不住,出口反驳,被君轻以不尊师重道为名让宫人杖责十下。 也就是原身在欣赏东方离被打之时,喝了口茶,中毒而亡,君轻随后附身而来。 第265章 丞相驾到(8) 消化完所有事情,君轻缓缓睁开凤眸,凌厉逼人。 对于原身的死,君轻觉得多半是小家伙的手笔,也有可能是其他暗处的人,比如公孙家。 原身风光回来后,一直打压公孙氏,如今的公孙氏日薄西山,奄奄一息,除了有些财务,也就是个架子。 公孙善的那些个妻妾基本都被原身设计而死,即便没死,活得也苟延残喘。 母亲原氏是个痴心之人,仍旧喜欢公孙善,为此,没少和原身吵过架,指责他不孝。 原身并没有理会,打压公孙氏丝毫不留情面。 因此,原身与原氏母子情分几乎耗尽。 如今的公孙家根本就没有势力能够渗透到宫中或者埋伏与公孙君轻身边,是他们出手的几率太小。 朝上那群百官基本都是个墙头草,原身势大,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去谋杀?而且不一定成功。 只有每天被公孙君轻折磨的东方离嫌疑最大,下毒之人是她,该是没错了。 在君轻眼中,任何人都没有小家伙重要,如果杀死原身之人是对方,以君大魔王的尿性,只有拍手称好的份,定不会想着去给原身报仇的事。 君轻嘴角勾了勾,不用报仇,他和小家伙相处的时间又多了呢。 而此刻刚刚穿上龙袍的东方离只觉得好似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一样,后背汗毛倒立。 转身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这才踏实不少,又想到外殿的君轻,眉头死死皱起。 恰此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君轻计算好时间踩着点就进来了。 说好了一刻钟就是一刻钟,他可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想多等呢。 东方离抬脚往门口方向走去,看见准时过来的君轻,没好气开口:“丞相大人,朕现在可以去御书房了吗?” 说完撇撇嘴,抬了抬下巴,没给君轻好脸色。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嗓音低沉好听:“自然可以,臣这就陪陛下一同过去。” 东方离:“…”并不想! 不等君轻带路,东方离快步往御书房方向而去,君轻嘴角微勾,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东方离又将脚步加快几分。 一刻钟多点的时间,两人同时迈入御书房,东方离狠狠的腕了一眼君轻,抬脚来到玉案前,和往常一样批阅奏折。 君轻拿起几本粗略看了看,这里的奏折都是被原身筛选过才送入宫的,里面所写之事不痛不痒,鸡毛蒜皮。 东方离余光瞥见君轻的动作,心里冷哼一声。 君轻没有说什么,走至其对面,抚衣而坐,拿起一边盛有朱砂的白玉砚以及玉条,轻轻磨匀,动作优雅,贵气十足。 东方离白了他一眼,继续低头阅览手中的奏折。 两人相安无事。 一盏茶后,东方离看着手中之物眉头皱起。 君轻伸手拿了过来,一目十行看完,眼神如刀,似乎要刺破面前的纸张。 上面所写之事正是要皇帝册封皇后,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东方离自然知道自己是女子,后宫中那些个妃嫔不过是个摆设,生子什么的,这辈子都别想。 第266章 丞相驾到(9) 君轻凤眸毫无温度看向对方:“陛下怎么看?” 眸光专注而危险。 东方离也只是怔了一下,继而一本正经回答:“朕自然是允的,朕已登基,皇后之位不可空悬,择日选一品貌兼备之女入主长门宫即是。” 东方离每说一个字,对面的君轻脸色就黑一分。 呵,小东西居然还要娶妻? 后宫里的那群莺莺燕燕已经让她很不爽了,还嫌不够多? 脸色霎时不好,凤眸直视东方离,缓缓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东方离被君轻这个要杀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对方这又是再抽什么风? 朕要立后,干卿何事! “朕为天子,立后理所应当,此事百官皆允,丞相莫不是要与百官相悖?” 东方离理直气壮。 别以为君轻没听出来,小东西这是要挑唆他与百官,生出间隙,触发矛盾。 那群狗东西,见风使舵,如今她君轻势大,小家伙这招怕是没用。 “悖了其意又如何?臣若不允,陛下还能顺利立后?”君轻的声音毫无温度。 “一国之母为天下女子表率,立后之事更是天下大事,东临七百年还未有过后位一世空悬之事,莫说是朕与百官不允,天下万民也断不会同意,丞相,你是臣,朕是君,难道你要违背朕之意,百官之意,万民之意吗?”东方离有些恼怒,口气不禁加重。 这个公孙君轻都管到她后宫来了,她再不济也是东临帝王。 “臣还是那句话,臣不允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半分,陛下可以试试。” 只是这后果小东西恐怕承担不了呢,眼睛危险的眯起。 接受到对方的死亡凝视,东方离打个哆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移注意力道:“此事早朝再商议,朕还要批阅其他奏折。” 说着就拿起边上的奏折,摊开,认真批阅。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朝上再议吗? 她不介意让小东西再次清晰感受一下什么叫权倾朝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东临天下是公孙君轻一言堂的事可不是句玩笑话! 放下手中令他不悦的奏折,走至一边,自顾自的泡了一壶雨前龙井,斟上两杯,放于御案之上。 君轻十指白皙修长,拿起一杯,置于东方离桌前正在查看的奏折上,挡住对方的视线。 “陛下方才与丞相叙甚欢,许该口渴了,臣亲手泡制的茶,还望陛下小酌几口。” 君轻语气散漫。 东方离:“…”你哪里看出来朕与你聊的欢了? 谁知道这杯中之物可否干净? 东方离警惕的看向对方:“丞相美意朕心领了。” 说着就要把茶杯放到一边。 君轻伸手抓住东方离纤细的手腕,凤眸微眯:“陛下还是趁热喝的好。” 东方离:“…”朕不想喝。 恰此时,门口的太监总管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略有惊讶,低下眸子,不敢多言,跪拜行礼,恭敬出声:“陛下,萧淑妃给您熬了一碗桂花莲子粥,可要端过来?” 第267章 丞相驾到(10) 东方离一喜,正欲开口就对上某人那双清冷冷的凤眸,瞬间,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 略显不自在的看向太监总管:“朕公务缠身,恐要悖了她的美意,你且让她回去吧。” 说完,余光小心翼翼的瞥向君轻,见他脸色缓和,心里踏实下来。 “是。”太监总管忙领命退下。 人走后,君轻松开对方的手,看向茶杯,眼神有些危险。 东方离内心一片草泥马,还是端起茶杯,微抿几口,就要放下。 却听到对方命令般的声音幽幽响起:“陛下还是喝完的好,毕竟是臣的一番美意。” 东方离内心恨得只咬牙,面上不显,老老实实将剩余茶水的尽数喝下。 君轻勾唇,甚是满意,端起茶杯有一口每一口的抿着,那双凤眸直直的盯着东方离的脸,仿若能看出朵花来。 这么强烈的视线,东方离早就察觉到了,只当不知道,低头认真看奏折,只是留在外面的耳尖悄悄红了。 御书房内再次回复平静,两人相安无事。 而御书房门口的萧淑妃以及其他赶过来的妃嫔,脸色都不是很好,在心里把君轻骂了八百遍,几人才不情不愿离去。 日落西斜,天色渐暗。 东方离放下最后一本奏折,看向老神在在的某人:“天色已黑,朕要用膳就寝了,丞相若还有事,明日早朝再议。” 东方离再次赶人。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放下茶水已经凉透的白玉杯,淡淡开口:“今日事今日做,臣今日之事尚未结束,哪能安心出宫。” 东方离:“…”来到雷劈死他吧! 内心腹诽几句,桃花眸带着些许愠色看向君轻:“公孙丞相还有何事?朕可以命宫人相帮,早点结束,丞相也可早早回府休息。” 君轻身子往前凑了凑,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捏住对面之人的下巴:“臣一早就说过,臣的事就是陛下,陛下在哪,臣自然在哪。” 小东西还想赶她走? 没门! 东方离:“…”内心一句麻麻批。 这个公孙君轻居然打算赖在皇宫不走了。 你说气不气,气不气! 伸出小手扯下君轻的手指,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脸色不好的看向君轻:“朕之事由宫内之人管理,丞相还是回府的好。” 君轻被打落手指也不恼,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对方,凤眸半眯:“臣决定的事,自不会更改半分,陛下要早些适应才是。” 东方离:“…”一点都不想! 不打算理会抽风的某人,估算下时辰,站起身,准备回寝宫用晚膳。 路过君轻时,冷哼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大魔王表情淡淡,寸步不离在后面跟着。 然,那双灼热的视线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对方的后脑勺。 前方的东方离缩了缩脑壳,努力保持镇定,内心却在疯狂吐槽。 这个丞相怕是脑袋出毛病了! 一刻钟后,两人到达紫宸外殿。 宫人陆陆端着菜肴迈入殿中,珍馐满桌,一百零八道。 第268章 丞相驾到(11) 君轻嘴角隐隐一抽,这么多盘子,看得他密集恐惧症都范了。 东方离习以为常,坐到主位上。 宫人拿过金碗准备为其夹菜,却听君轻的声音清晰响起:“陛下,微臣亲自为您夹菜可好?” 完全不打算给东方离考虑,拿起宫人手中的餐具,在令她头皮发麻的菜丛中夹起两根鸡腿,又陆陆续续夹起其他几道菜。 挥退所有侍候的宫人,走至东方离身边:“陛下请用餐。” 东方离看着碗中之菜,都是她爱吃的,一脸狐疑打量君轻,这个丞相为了对付她还真能下功夫。 今天下午挨了一顿板子,自己确实也饿了。 虽然对君轻此举费解,但胳膊拧不过大腿,看看御书房喝茶的事就知道了,也不死磕,拿起玉筷,低头吃了起来,啥事吃饱了再说。 君轻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看着东方离鼓着腮吃着她夹过来的食物,君轻目光渐渐变得温柔,啧,她的小家伙就该听话等着她来宠不是吗? 君轻又给东方离夹了几筷子,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对方终于吃饱,满足的放下玉筷。 “丞相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朕要沐浴就寝,丞相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吃完饭,东方离再次开始赶人。 君轻挑挑眉,完全没有遭人嫌该有的反应,不紧不慢开口道:“臣今日之事还未结束,回去尚早。” 东方离气得咬牙,真想拿起筷子往君轻身上丢。 压下心头的怒火,努力保持正常语气开口:“丞相大人还有何事,朕今日公务已尽数完成,不必劳卿之手。” 君轻仍然老神在在,嗓音低沉:“臣还未伺候陛下沐浴,怎能回府?” 此话一落,东方离的神情瞬时变得警惕,心中忐忑不安,俏眸略显防备的看向君轻:“此事自有宫人来做,不用丞相躬身而为。” “可臣愿意。”君轻一句话将东方离堵死。 东方离:“…” 东方离愤懑起身,她觉得再和君轻说话迟早得气死! 君轻没有阻止,紧随其后。 到达紫宸殿的浴室门口,东方离终于忍不住,一脸愠色转身,口气不好:“朕要沐浴,还请丞相回避。” 说完不等君轻回复,踏进门槛,“砰”一声阖上门。 门板造成的气流扑面而来,君轻微皱眉头,命人搬来椅子,一本正经坐在门口等小家伙出来。 此刻的东方离,站在门后,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 又听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这才安心往浴池旁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只听“吱呀”一声,浴室的门缓缓打开。 东方离就瞧见大魔王面无表情坐在门口,吓了一跳。 微微镇定,脸色不是很好的开口:“丞相怎么还没回去?” “臣自然是要等陛下歇息后再回去。”君轻语气不咸不淡。 “朕即刻回寝宫休息,丞相请回吧。”东方离不死心,继续赶人。 “臣陪陛下过去。”君轻起身看向东方离。 东方离:“…” 恨恨转身,一眼也不想见到某人,自顾自往寝宫走去。 第269章 丞相驾到(12) 君轻如影随形,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前面的小人儿。 踏入寝宫,东方离就想故技重施,正欲关门,手腕就被某人抓住。 “臣要亲自服侍陛下休息。”君轻抬起大长腿迈了进来,拉着人就往内室走去。 “放手,我自己能走。”东方离扯了扯手臂。 君轻依言松开,却看到对方手腕上的一圈红痕,脸色微微不悦。 而东方离已跳到三米之外,快步往内室走去。 君轻紧跟其后。 “朕要宽衣就寝,丞相该回去了。”到了内室,东方离停下脚步,不忘记赶人。 “臣伺候陛下宽衣。”君轻淡淡开口。 东方离:“…” “不必,朕不喜他人靠近,丞相还是回吧。” 东方离有点焦躁。 让他伺候宽衣? 那不就露馅了! 到时候这个佞臣还不知道要给她安个什么罪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臣于陛下而言自算不上是别人。”君轻死不要脸继续开口。 东方离脸色不好,这个丞相今日太奇怪,一言一行让她费解,莫非是她寝宫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才会让公孙君轻赖着不走。 猛然间想到父皇驾崩前给她的密旨,确实藏于寝宫之中,难不成公孙君轻发现了? 想到此处,东方离心下愈发不安,绝对不能让公孙君轻进来! 掩饰表情,正色出声:“朕乏了,即刻就要休息,丞相若有事,明日早朝再议。” “臣说过,今日事今日毕。”君轻的嗓音毫无起伏,凤眸直视对方。 东方离心底更慌,对方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你内心的想法,深吸一口气,还想再抢救一番,就已被君轻打横抱起。 东方离心底一惊,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局促不安,挣扎着要下来。 “乖,别动。” 君轻轻柔出声。 磁性的嗓音传入少女耳中,使得东方离恍惚一瞬,这个感觉好熟悉,好似有个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说过千万遍。 东方离陷入沉思,完全没有注意到君轻已经将她放于龙床之上。 给其脱去鞋袜,做势就要去扯少女衣袍,手腕就被一双白净纤细的小手抓住。 东方离一脸惊恐:“朕自己动手,不必劳烦丞相。” 对方这般惊慌,君轻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打算为难她,依言收回双手。 东方离心中长舒一口气,背对着君轻褪下龙袍,拿过一旁的被褥盖好,只露出脑袋和手臂,桃花眸盯着男人:“朕已歇下,丞相可放心回去了。” 睡前仍然不忘赶人。 君轻从怀中取出一块五色石,晶莹剔透,里面似有水雾缭绕。 “还请陛下随身戴好,没有臣的允许,不可摘下。” 君轻伸手将五色石递了过去。 东方离在见到五色石的刹那,灵魂深处不受控制涌出熟悉之感,不自觉的伸手接了过来。 “戴好。”君轻嗓音低沉带着股诱惑。 鬼使神差的,东方离没有反对,听话的挂在脖子上,放衣襟里藏好。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色顿升古怪。 第270章 丞相驾到(13) 伸手就要将其掏出,指尖刚刚碰触,心底就升起异样之感。 好似有个声音在说,不能还回去,它就是你的,不能给! 悻悻的落下双手,看向君轻,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君轻:“…”小家伙赶了他一天。 心下无奈,往床榻前走了几步,却引得东方离心生警惕,不自觉的往里面挪了挪。 君轻走至榻边,将其双手放到被褥之下,又将被褥往上拉了拉,给她盖好,俯身凑近小人儿耳边,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陛下好生歇息,臣日后定当常来。” 说完,挺起腰身,抬脚走至不远处,熄灭烛火,不紧不慢出了寝宫。 君轻走后,东方离舒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有些燥热的双颊。 刚刚君轻靠过来的时候,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陌生又熟悉,好似很久以前有过,可是怎么也记不起来。 皱皱眉,决定先睡觉,明日还要跟这个佞臣斗智斗勇。 手却不经意间碰到身前的五色石,摸了摸,心底诡异的踏实,一夜好眠。 君轻这边。 前脚踏进丞相府,一个小厮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大人,夫人今日带了两个丫鬟过来,强行进了您的院子,说是有事情找您。” 小厮恭敬禀告,眼睛是不是瞥向君轻,心中忐忑万分。 原氏是大人的亲生母亲,虽然与大人不睦,矛盾甚多,但是血脉这种东西是斩不断的。 况大人没有明确下令原氏不得入院,他才耐不住原氏的恐吓威胁,放其进去,也不知道大人心中到底是个啥意思,要是因这事触犯了大人的禁忌,那就冤大发了。 君轻皱皱眉,这个原氏和原身关系并不好,此次过来,少不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知道了。”君轻抬脚往青云院走去,小厮谨小慎微的跟在后面,不敢弄出动静。 “把院名给改了,就叫不离院。”踏进院门的时候君轻没什么表情的来了这么一句。 小厮摸不着头脑,只管躬身回道:“好的,大人。” 刚一入院,就见原氏带着两个漂亮丫鬟过来,穿着略显暴露,衣领处露出一片雪白,外衫不是下人该穿的粗布麻衣,却是一层薄纱,腰侧若隐若现,诱人遐想。 君轻额头跳了跳,经历过顾离那个位面,还能不知道这两是什么人吗? 想想原身的年纪,在东临确实算得上是大龄剩男了。 “君轻,为娘这次过来是想给你说门亲事,顺带送两个通房丫鬟,你也不小了,公孙家的子嗣还得靠你延续,朝上的事尽完本分就好,有时间多去芝雅院见见你父亲,他今日还念叨你。” 原氏的语气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味道,仿若下达命令。 君轻心底冷笑,繁衍子嗣?公孙善比谁都看中嫡庶尊卑,唯一一次意外还是原氏,不顾其出身低微与家人反对纳进后院。 君轻瞧了瞧对方那张脸,虽已四十有余,将近半百,又在偏院饱受折磨,可美人就是美人,余韵犹存,天生丽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估计也就这样了。 第271章 丞相驾到(14) 想到对方后半句,君轻心中冷笑一声。 那个公孙善当然会天天念叨原身了! 毕竟是原身把他拉下高位,拔除对方势力,摧残至今。 除此之外,原身还没少残害他的子嗣,后院中如今也仅剩下一些没有威胁的庶女庶子。 公孙家的男丁基本都被对方以各种理由杀死或者发配边疆。 有几个能留下,还是因为其在原身参军后出生,没有得罪过原身,即便是这样,活得也是压抑。 原身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是个人都难以忘怀。 别误会,是恨得难以忘怀! 就像堵在喉咙里的鱼刺,只要有它在,就别想呼吸通畅。 君轻面无表情,看向原氏,这个以夫为天的恋爱脑,她不能理解到底是对一个人爱得多深才会选择与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儿子作对,帮着负她多年的公孙善。 如若她的小家伙负了她,她会如何? 杀了他吗? 君轻皱皱眉,半晌,嘴角划过危险至极的笑,如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就将他囚禁,不死不灭,生生世世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正在寝宫睡觉的东方离忽然脚底窜起一股凉意,从梦中惊醒,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刚刚她居然梦到公孙君轻发现她是女儿身,将她囚禁于天牢,这个梦太恐怖了,恐怖得让她觉得无比真实! 摸了摸身前的五色石,心中稍定,想到明天还要与大佞臣斗智斗勇,果断躺下,拉好被褥,再次安然入睡。 也许是君轻嘴角的笑容太过渗人,原氏生生打了个哆嗦。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儿子笑起来这么恐怖,诱人来自地狱的饿鬼,想要将人拉入无尽地狱。 原氏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她现在莫名的有些怵对方。 君轻恢复面无表情,凤眸冷冽看向原氏:“我的事,你最好别干涉。” 那个代价可是你承受不起的。 她又不是原身,兴许对原氏还有一点母子情分,毕竟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亲情这种东西君大魔王从来就没有过,经历了这些位面,依旧没多少感触,别指望她会对原氏手下留情。 况且原身回来几年,之前毫无动静,如今却来安排通房,不想引起人怀疑都不行。 这两人,估计就是公孙善派来的眼线,原氏没说出口的亲事,跑不了也是公孙善的授意。 听清君轻冷冰冰话语,原氏整个人有些难以置信。 公孙君轻对原氏还是有几分耐心的,即便不愿意,也不会如君轻这般绝情。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你这是目无尊长,是不孝!” 在惊讶之后,原氏的怒火接踵而至,也忘了怵君轻这事,本就松弛的肌肤,褶皱顿生,又加深几分。 君轻懒得跟这种想用道德绑架原身的人说话,看向身后的小厮,嗓音毫无情绪,却偏让人觉出几分寒意。 “本官的院子,没有本官的特许,所有人不得擅进。” 君轻吩咐完,小厮心底寒意森森,生怕君轻想起他放原氏进来的事,赶忙恭敬答道:“是,大人。” 第272章 丞相驾到(15) 小厮话落便看向原氏:“夫人,得罪了,还是随小的一起出去吧。” 对方哪里乐意,她今天过来的正事还没办,就要被赶出去,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脸色不悦看向君轻:“为娘是你亲生母亲,你怎么能够让人将为娘赶出去?” 原氏蹙起眉头,眼神落在君轻身上,满满在说:你这是不孝! 这次君轻连废话都不想和她说,抬脚迈过她,走进书房,她得熟悉一下原身手中的势力。 原氏没得到回应,心中怒火难消,还想说什么,就见人已然走远了。 那墨发三千的背影,加上一袭白衫,在清冷的月辉之下无端得让人觉得阴森。 “夫人,走吧。”小厮声音将原身的思绪拉回现实。 原氏白了他一眼,脸色不好,也不怪她,任谁被人这么赶出来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 不情不愿的跟着小厮除了院子,转身往芝雅院走去。 两个漂亮丫鬟心情失落的跟在原氏后面,本以为今晚就能麻雀飞上枝头,结果全程都被君轻无视,摸了摸脸,有点怀疑。 书房中的君轻看着一份份资料以及手中的令牌,不得不感叹,原身也算是个枭雄了。 能从最低微的地方爬起,一路过关斩将,以命相博,军功赫赫,风光回朝,到如今势力滔天,撼动国基,他不算人物谁算? 只可惜一杯毒水下肚,死不瞑目啊。 要他命的人是东方离,就算原身能让她看得上眼两分也不可触及她的逆鳞。 想要小家伙不好过的人,都该死呢! 君轻淡淡放下手中之物,嘴角勾起,这个原身给她抓了一副好牌,还没正式开打就去了。 公孙君轻边关八年,成为一品振国将军,东临人人心目中的战神,如今是百官心中不敢说出口的佞臣,手底下势力几乎渗透了整个东临。 八年四处奔波打仗,在东临周边暗中培养不少兵士,如今握在手里的兵力就能杠上东临,只是分布有些散乱。 其次,这两年,原身将自己人安插到朝廷各个部门,甚至是各州郡,整个东临基本都是他的人,只等他一呼百应,入主皇城。 原身到处搜找先皇密旨,不过是想在造反的时候少些阻力。 若是没有这份密旨,他大可原计划行事,走正常流程,直到攻打皇城。 可如今有了这份密旨,若是现世,他不能保证自己的人都能始终如一,没有人心动荡。 杀他的圣旨,在他叛乱后出世倒是顺理成章,但要是在他叛乱前就已经存在,那就耐人寻味了。 有些自诩正义之人,必然不会买他的账,尤其是被他截获的两道密旨本来要送的人。 这两人一个是朝堂首屈一指的太子太傅高文博,一个是手握东临半数兵力的骠骑大将军张跃。 一文一武,左右东临多年,但是对皇家忠心耿耿,皇帝即便忌惮也还是信得过的,尤其在原身威胁到东临朝堂时。 如若此二人拿到这道密旨,原身人在皇城,只怕难以全身而退,朝堂势力也不会落到他的手中。 第273章 丞相驾到(16) 就如今这个局面,两人也长出来与原身唱反调,可耐不过原身拉拢官员,行小人之举,他们这些正派人事自是看不上的。 那么,在朝堂之上被对方稳压一头,就顺理成章了。 君轻勾勾唇,邪气森森,这两人她根本不放在眼中,要是老老实实不妨碍她和小家伙相处,就留着,否则就杀了吧。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在她眼中,除了那块石头和轩辕剑,其他活物都是敌人,想要她命之人。 如今,她的世界多了样东西,她的宠物呢。 一切活物,除了小人儿,她都不放在眼中。 某兽:“…”委屈。 收起笑容,君轻起身,抬脚走出书房。 头顶正是一轮象牙白的弯月,高悬于空,月光清清冷冷,洒在一身白衣的君轻身上,如同凝了一层寒霜。 门口的小斯禁不住打个哆嗦,缩了缩脖子,这五月的天,怎感觉比春寒还要料峭。 君轻看了一眼天际,嘴角勾了勾,啧,很快就要再见到东方离了呢。 明明是举世无双颠倒众生的笑容,可在一旁小斯眼里就如死神的微笑,再次打个冷颤,轻声恭敬开口:“大人,水已经备好,可要现在沐浴。” “嗯。”收回视线,君轻淡淡应了声。 小斯忙跑下去准备,那速度,竟比平时还要快上几分。 沐浴更衣,抬脚上床,一夜好眠。 春日的清晨总是格外清新,大大小小的露珠点缀在花草树木上,尤其是院中的芍药,显得愈发妖冶,如同某人眼角的朱砂痣。 君轻收回落在花草上的视线。就见一个侍卫小跑过来,躬身开口:“大人,您前些日子让人查的事已经有了结果,人如今就在千娇阁,可要弄过来?” 挖了挖原主记忆,君轻才明白侍卫指的什么。 这个原身为了对付朝中官员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是阴损了些,但就是管用,蛇打七寸。 被原身盯上,这个赵文博还真是倒霉。 对侍卫吩咐几句,就朝丞相府门口走去。 和小家伙分别一夜了,她早就已经等不及了呢! 抬脚跨上马车,放下车帘,想见到某人的心情就如一团火般,快速蔓延。 坐在外面的马夫似乎都能感觉到君轻的急切,赶车的速度比平时快上两分。 一刻钟后,君轻在百官簇拥之下走进宫墙,速度有些快。 被甩在身后的众人摸不着头脑,碍于原身的威慑,也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在后面走着。 君轻今日是第一个跨入金銮殿的,可把侍候在殿内外的宫人侍卫吓了一跳。 往常丞相大人那次不是众星捧月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今早这是个什么情况,只身一人进殿,一枝独秀,后无来者。 过了半晌,才见百官陆陆续续紧赶慢赶踏入殿中,个个脸上神色不明,也许是累的,额头细汗密密而起,气喘吁吁。 众人见君轻一改平时,规规矩矩从容得体的立于首位,一身白衣,背影挺拔,身姿修长,说不出的公子如玉。 第274章 丞相驾到(17) 幸而只能看到背影,若是见了真容,定定会夸上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其之美,即便是阳春白雪之宋玉,侧帽风流独孤郎,鲍美而艳宋文公,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竹如松之嵇康,亦难比得一二。 就这么一个傲然孑立的背影就让百官看愣许久,视线尽数投在对方身上。 这些目光多是畏惧而恭敬的,今日却参杂着疑惑和打量。 原身上朝从不穿朝服,平日里也只着一身白衣,衣袂飘飘,朝上朝下,端得是一派风流。 这样一个纤尘不染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偏偏却是个在沙场嗜血成性,能茹毛饮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令周边之国谈之色变闻风丧胆,却让东临百姓拥戴能够三徒成都的存在。 一笑倾城,一笑断魂。 三步之内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杀人如麻,残忍不仁,狠辣果决,权霸东临。 想到这,众人齐齐打个冷颤,这样一个亦正亦邪之人,谁与争锋? 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啥都没命重要不是? 就在百官思绪飘到爪洼国之时,殿内忽然响起太监洪亮的嗓音。 “皇上驾到。” 瞬间百官跪拜高呼:“吾皇万岁。” 朝堂之上,只有一袭白影依旧站立如松,不动一丝一毫,好看的凤眸直视着从偏殿缓缓踏入的那抹明黄。 东方离一大早被对方如x光的视线盯着,略有不自在。 但更多的是惊讶于其竟然来得如此之早,今日之前,每次早朝要么不来,要么等她龙椅都坐热了,才带着一众侍卫不紧不慢闲庭漫步般悠悠而至。 君轻此刻以及昨日的反常让她费解,心中的警惕却越发深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公孙君轻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大招。 东方离踏上台阶,转身端坐于华丽的龙椅之上,嗓音带着雌雄莫辨之感,威严开口:“众爱卿平生。” 霎时,百官陆陆续续,不一而同纷纷站起身,手持笏板恭敬得体。 当然他们恭敬的人并不是台上的东方离,而是百官之首茕茕独立的君轻。 “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东方离眸光扫向众人,不苟言笑,端得几分帝王架势。 话音刚落,百官皆侧目前方那袭白衣,见其没有动静,心下稍定,有几人笏板顶端高举过额,躬身出列。 略施一礼,笏板降低,看向皇帝:“臣有事启奏,陛下登基已有三月之久,却仍旧后位空悬,后宫更无所出,臣恳请陛下择日立后,广纳后宫。” 此人话落,身后出列之人以及朝上百官,纷纷高呼:“臣等附议。” 东方离没有言语,桃花眸不动声色闪过一抹戏谑瞧向某人。 由于位置原因,不禁带了点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之意。 君轻挑挑眉,继而凤眸冷冽,微微转身,扫过众人,眼眸里尽是数九寒凉,彻人心骨。 刚直起身子的官员们,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淋下,手脚发凉,畏畏缩缩用余光瞥向对方。 第275章 丞相驾到(18) 却见君轻此刻脸色比夜幕还黑,眼神如刀,带着杀人的果决。 众人心神俱荡,垂下眸子,不敢多言。 只不过是让小皇帝择选皇后充盈后宫,若是担忧皇戚会加固皇权,选个出生差点即是,根本动不了丞相的根基,他们不明白对方这是何意? 难道要让皇室断子绝孙血脉枯竭? 想到这,众人放轻呼吸,脸上的神色愈发畏惧。 百官瞬变的异样君轻尽数收于眼底,没什么表情,转身回位站好,看向高高在上的东方离,语气毫无温度的开口:“臣不同意。” 东方离没有意外,现在她有些愤懑,这些个食君之禄者,关键时刻却不能担君之忧,选择明哲保身,与佞臣同流合污,一丘之貉,真真是气煞她也。 脸色不太好,看向台下傲然而立的某人,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不显。 拿出帝王之势,正襟危坐,故意询问出声:“臣相这是何意?莫不是朕不能纳后?” 仔细听,话中之意带着一股调侃。 君轻仍然面无表情,脸色不变,嗓音低沉醇厚,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自是阻止陛下选后,陛下年纪尚幼,登基时日尚短,对于朝中之事还未尽数熟悉,此时该专注于朝政,而非后宫。” 君轻说完,百官不敢抬头。 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管其是因为什么,皇帝立后一事定是吹了。 现在他们跑过去反对不就是找死吗? 想到某人对着他们举起屠刀的场景,纷纷努力降低存在感。 刚刚出列的几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默默退回原处。 东临皇权与相权之争,不想被搅碎成渣,还是沉默为好。 而东方离却没什么变化,她昨日就知道这个大佞臣绝对不会同意,本想着今日早朝,百官再是惧怕其威,皇后与皇嗣之事有关国本,也会反驳辩论几句。 不曾想,这群蝇营狗苟之辈竟如此不把她这个帝王放在眼中,对着公孙君轻伏低做小,可真是讽刺。 东方离暗暗咬碎一口银牙,正欲出口反驳几句,就见太傅高文博和骠骑将军张跃齐齐出列,看向君轻。 高文博中气十足,声音洪亮,提出异议:“臣认为陛下此刻应当立后,立后一事本就为国事,而非丞相大人口中的后宫二字能够轻巧概过,且陛下选后并不会耽误朝中之事,早日立后也安了百姓之心。” “臣同意太傅之说。”张跃在高文博话音结束就出声道。 又瞥了眼君轻,继而看向高位:“臣是个粗人,草莽出身,更是个武将,虽不懂那些个文邹邹的四书五经之类,但臣懂一个道理,后位空悬会使朝堂不稳,朝堂不稳则易动摇国基,东临动荡百姓不安,此乃大事,还望吾皇早日定夺。” 东方离脸色缓和,对于这两个人出来说话并没有意外。 琥珀色的桃花眸睨着某人,缓缓出声:“朕觉得二位爱卿说的甚是有理,不知丞相意见为何?” 第276章 丞相驾到(19) 君轻完全无视掉两人以及百官投过来的眼神。 毫无压力,面色不变,凤眸清冷,直视她的小人儿,嗓音强硬霸道,毋庸置疑:“二人之言,臣不同意,立后之事不是当之要务,陛下登基三月,时日不足,且选后当选贤德之人,需要考察,此事可由臣处理,陛下只当专心朝政,熟悉朝事即可。” 君轻的意思就是,选后的事由她负责,到时候自会给东方离选取一个端庄贤惠之女立为皇后,但是这个考察时间得她说了算。 以某只大魔王的脾性,对方皇后这辈子也别想等到了! 下辈子更是没门! 张跃是个武将,性子刚直,听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以为君轻这是答应给皇帝立后,也就没有多想,退回原处,表示默认。 赵文博熟读诗书经义,稳站朝堂多年,身经百战,对方之言,他一听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脸色霎时难看,正欲开口,就听君轻开口,语气不咸不淡:“本官昨日听说,京城千娇阁又出了个伶人与十几年前的怜雪姑娘生得七分相似,模样惊为天人,本官今早就让人将其买下,置于府中,不知下朝后赵大人可有兴趣过来一叙,喝酒饮茶,共赏美人风姿呢?” 君轻话音一落,百官脸色有些古怪。 丞相大人在早朝的时候,当着皇帝的面,说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实在有失妥帖。 又看了眼东方离,见其面色如常,暗道,这个刚登基的小皇帝也不是个简单的。 果然,黄家就是黄家,即便是个黄口小儿,怕也是个心思深沉的。 高文博在对方话落,脸色就变了,眼神复杂得能写出一篇文章,里面有疑惑,有希冀,有紧张,有担忧,还有悔恨。 君轻口中的怜雪在十多年前是个青楼女子,和原氏一样都是个花魁。 当年的高文博和后来的公孙善如出一辙,都是高门子弟,学识渊博,喜欢一掷千金,睹美人之颜,以诗文博其一笑。 这美人一笑真就如个山精妖魅,勾走少年人的春心,自此演唱出痴心女子负心汉,才子佳人空余恨的风月大戏。 不过这个高文博没有像公孙善那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把人迎入府中,而是赎身后置于偏院。 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孩子,十月而生,不久此事就被其妻所知,暗中让人将怜雪母女弄走,从此消失于皇城。 高文博因为此事差点休妻,由于妻子东方氏为东临公主,最后自然是没休成的。 不过,自此两人生出龃龉,关系恶化,如今夫妻关系更是名存实亡。 他从未停止过对怜雪以及女儿的寻找,没有线索,不得不逼问东方氏。 然而得到的回答差点令他崩溃,原来东方氏将两人弄走,又派人将母女二人杀害,以为已经死了,就如实告于高文博,气得对方差点发疯掐死她。 因为只是个青楼女子,根本不可能向皇帝要说法或者状告东方氏草菅人命,买凶杀人。 第277章 丞相驾到(20) 休又休不了,杀又不能杀,高文博与东方氏从此关系降到冰点。 东方氏不知道的是,当年她花钱派过去的杀手良心未泯,杀了怜雪之后不忍心将襁褓中的孩子一并杀死,而是找了一个农户,给了些钱物,将其收养。 然,那个农户也不是个富贵人家,收养孩子,只不过是看着男人手中的银两,钱总是有花完的一天,况且男人所给也不多,又养了几年,便把人卖去青楼。 不过卖去的地方不能和皇城的千娇阁所比,至于如今为何会出现在皇城,就不得而知了。 君轻的话,让高文博心脏狂跳,未出口的反驳之言也咽回肚子,一双老眼死死盯着君轻,像是在辨别她的话,有几分真。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你盯任你盯,老神在在毫无影响,凤眸直视高位上的东方离,那眼神灼热的比高文博更胜一筹。 东方离脸上闪过不自在,这个公孙君轻到底要干嘛? 又想着怎么对付朕? 忽的,脑中思绪回放昨夜梦中的事,心中不安起来。 她的女子之身除了照顾她长大的老嬷嬷没人知道,就连当年的接生婆都被母后秘密处死,公孙君轻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君轻没错过小家伙眸底的那丝慌张,勾了勾唇角,瞬间气质变得邪魅狂狷。 坐在上首的东方离心脏被撞了一下,低下眸子,转移视线,看向出列的高文博。 高文博深吸几口气,才压下内心的异样,此乃府上的私事,不好在早朝之时询问。 按捺下心头所有的疑惑,扭头对上皇帝投来的目光,话锋一转,努力使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臣同意丞相之言。” 话落,百官内心就跟见了鬼一样,他们没听错吧?刚刚高太傅居然同意了丞相的话?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江河逆流之说? 高太傅这是支持君轻? 还是妥协? 这比天下红雨还稀奇! 碍于是早朝,当着东方离的面,不好太过分,赶忙捡起丢在地上的下巴,恢复神色,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现在连太傅大人都不反对君轻了,一个没脑子的莽夫张跃有何用处? 他手里的兵力和君轻不分伯仲,但君轻朝中势力庞大,岂是他能比得过的? 此时此刻众人对于君轻真是怕到了骨子里,目露哀戚的偷偷瞥了眼小皇帝,低下头,默不作声。 东方离见百官都没意见,赵文博和张跃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最终目光又移向心怀叵测的君轻。 方才对方之言只怕大有文章,而且是能威胁到高文博的事。 敛下眸子,晦暗难明,继而又恢复成帝王的正经模样,威严开口:“既然众爱卿没有异议,立后一事就交由丞相处理,望丞相尽忠职守早日决断,如若无事,即刻退朝。” 东方离一刻都不想见到这群官员,在百官跪拜声中走出金銮殿,心里被君轻气的不轻。 丞相势大,她如今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能左右国事,插手后宫,自己不过是个傀儡皇帝不是吗? 第278章 丞相驾到(21) 想着想着东方离眼角不禁湿润,抬头站在偏殿的琉璃房檐之下,仰望广阔的蓝天,把想要出眶的泪水倒回去。 她是帝王,不能哭! 恰此时,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将其搂入怀中,气息还有点熟悉。 愣了愣,抬头就看到君轻那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更加恼火,就要推开他,却被对方搂得死紧。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此刻低低的:“都是我不好,小离儿莫气。” 君轻伸手在对方后背拍了拍,表示安抚。 周围的宫人在他过来时就被挥退下去,此刻,整个偏殿只有君轻二人。 东方离听到君轻的话更加气氛,也更加委屈,挣扎不动,在对方身上报复性的打了几下,心中才舒服些。 “放开朕。”东方离冷冷出声。 知道小家伙心情不好,君轻依言松手,眸光却不曾离开对方。 东方离冷哼一声,公孙君轻刚在朝上损了她的帝王颜面,现如今又来安慰自己。 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吗? 欺负她就这么开心? 转身,无视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抬脚就往御书房走去。 君轻没说话,安安静静走在其身后,如同挚爱之人无声的陪伴。 一刻钟后,御书房门口。 东方离停下脚步,回头不耐烦的看向君轻:“丞相目的已经达到,还有什么事情非要留在宫中,御书房是朕处理朝政之所,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进入。” 诚然,东方离还生着气,希望君轻赶紧从眼前消失。 君轻等小家伙气消了点,才开口道:“臣昨日就说过,臣之事即为陛下,陛下在哪,臣就在哪。” 一本正经,表情严肃。 东方离:“…” 不知道大尾巴狼又想图谋什么,东方离心里很是不爽,抬脚进殿就要关门,却被人伸手挡住门板,迈开修长笔直的双腿,踏进御书房。 君轻的无脸程度使东方离漂亮的小脸上漾起愤怒的红霞,恼怒到:“公孙君轻,你给朕出去。” 君轻不理会她,自顾自走到玉案旁,拿起朱砂玉其,研磨起来。 东方离气得深吸一口气,她觉得现在的公孙君轻比以前还可恨。 一把抢过对方手中之物,恶狠狠道:“你给朕出去,不然朕诛你九族!” 东方离已经气得狠了,出口之言显然没有经过斟酌。 由于拽得用力,玉皿中的朱砂有些掉落在玉案之上,还有不少洒落在瓷砖上。 但这些都不及东方离指尖沾到的一点朱红,对方手指纤细白皙,与殷红的色泽形成鲜明对比,如同盛开在黄泉路边的彼岸花,红得妖冶异常,引人沉沦。 君轻目光郁暗几分。 伸手将白玉皿从对方手中拿出,放于玉案之上,淡淡开口:“陛下的手指脏了,臣给陛下擦干净。” 从怀中掏出一方男子手帕,就要拉过小家伙的手指,却被她躲开。 “公孙君轻,你到底想怎样?如今你大权在握,多次以下犯上,不把朕放于眼中,究竟有何图谋?” 第279章 丞相驾到(22) 不顾对方的反对,将其指尖擦干净,折好手绢放回怀中。 东方离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自她继位后,公孙君轻做的哪件事像是眼中有她的样子。 垄断百官,相权更是驾临皇权之上,寸步不让,逼她如此,如今却说眼中有她这个皇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讽刺得很。 抬脚气呼呼的坐在金丝楠木镂空椅上,拿过今早刚呈上来的奏折,比以往多了两倍有余。 诧异的看了君轻一眼,她能这么好心,奏折没筛选就让人送进宫?还是对方忘了? 随手拿了一本,翻开,总算不是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了,又打开几本看了看,桃花眸疑惑更深,公孙君轻到底要搞什么? 难道是没搜到密旨,强硬手段不行就打算换成怀柔政策? 一脸狐疑。 君轻自顾自磨着朱砂。 对于某人投来的眼神不打算理会,解释这种东西她不善于。 君轻的样子明显是不打算理会自己,东方离暗自腹诽几句,撇撇嘴,一本一本认真批阅奏折。 越看到后面她越吃惊,在她东临的地盘上还有鱼肉百姓之事? 今年发下去的赈灾粮款被官员私吞不少?还有人买卖官职,这都是些个什么事? 阖上奏折又拿起另外一本,看了看署名,是一份边关急报。 东方离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奏折,偷偷瞄一眼君轻,见他还在认真研磨朱砂,低下眸子,缓缓将其打开,一目十行看完。 里面所写之事并不是她想象的边境战乱一类,而是东临南屿西楚北冥四国五年一度的朝会,今年轮到西楚,时间在一个月之后。 看向奏折上所记载的日期,从边疆送到皇城快马加鞭不吃不喝也得七八日,这么说来,这份奏折被公孙君轻扣留府中多时。 那么为何今日会送过来? 又瞥了眼其它奏折,时间不一而同,这个公孙君轻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难道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故意示好? 想不通,摇摇头,又思索起四国朝会的事。 上一次北冥举办之时,东临国的随行人员中有父皇和其他几个皇子,以及一些文臣武将,那几个皇叔被父皇处理得差不多了,让他们去自己也不放心,想想朝中那些个官员,一时间她竟觉得无人可用。 皱皱眉,眸子不自觉的移到君轻身上,恰对上一双清冷冷的凤眸,忙收回眼神,有些慌乱,如同做坏事被抓包一样。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东方离整个人都不好了,表情甚是古怪。 君轻余光一直注视着对方,自是将其举止一分不落收于眼底。 还真是可爱得紧。 敛起思绪,神识扫过奏折上的内容,心中有所思量。 “四国朝会之事陛下不必忧心,臣自会安排妥当。” 君轻勾唇,语气不咸不淡。 东方离些许心虚,居然被大尾巴狼看出了她的心思。 失策! 正了正脸色,板着一张帝王脸,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此次朕要亲自过去,” 第280章 丞相驾到(23) 君轻俊眉蹙起,朝会都是各国派肱骨之臣带些人过去即可,小家伙这是要闹哪样? “朕还要丞相同去。”东方离再次出声,眼底闪过晦暗。 目光时刻锁定小人儿的君轻自然没有错过这丝异样,眼睑微垂。 有意思。 “陛下放心,臣定会安排周到,寸步不离的保护好陛下的安全。” 君轻眼神似笑非笑,又不失温润。 东方离莫名心慌一瞬,尾巴狼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她的要求? 俏脸再次染上狐疑。 一定有阴谋! 目光落于对方脸上,仔细端详。 君轻嘴角弧度不知何时放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清清冷冷,淡然禁欲,不似人间客,仿若在你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就会翩然而去,再无半分踪迹。 东方离的心蓦地揪紧,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般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眸底有些惊慌。 突然而来的亲密举动霎时取悦了某只大魔王,俯身凑近其耳畔,嗓音低沉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吐气如兰:“陛下莫不是看上微臣了?” 尾音夹杂着愉悦与调侃。 男人口中热气直直喷洒入耳,酥酥麻麻,东方离心口似乎被撩了一下,脸有些红。 身子往后退了点,囧然反驳道:“丞相多虑了,朕可没有龙阳之好。” “是吗?” 君轻不明所以的轻笑一声,眼神里浮现一抹戏谑,身体前倾,捏住小女人的下巴,嗓音好听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没试过,陛下怎知自己没有断袖之癖呢?” 瞬间,东方离的耳根一红到底,俏脸攀上绯色。 对方扑面而来的气息以及话中的未尽之意让她手足无措,伸手推开男人,却被君轻扣得死紧。 继而听到男人酥麻好听得嗓音再次响起:“可是臣有呢,陛下该怎么办呢?” 说完,君轻缓缓松开指尖,一道红印赫然出现在对方下巴之上。 东方离疼得伸手揉了揉,脸色不好,瞪着某人:“朕是东临帝王,还请丞相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身份?有道理。” 君轻嘴角邪气,凤眸幽邃,视线肆意打量对方,尤其是某处。 东方离些许不自在,支起奏折挡住胸口。 君轻笑意更深了,轻启薄唇却吐出让东方离心跳如雷的话:“那陛下可记清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特意在真实二字上加重语气。 东方离闻言,心下掀起惊涛骇浪,手中奏折有些不稳。 “陛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了病?”君轻跳起眉峰,慵懒出声。 “没有,朕无事。” 东方离压下心头的不安,桃眸看向对方正色道:“朕的身份自然是东临帝王,不劳丞相费心。” 语罢一错不错盯着对面之人的表情,想知道他有没有相信。 君轻表情如旧,狭眸毫无波动:“既然陛下这么说了,微臣放心不少。” 这般模样,使得东方离无法判断对方的想法,心中的烦躁不降反增。 珀眸深处明昏暗不定,忐忑与思量各占一半。 第281章 丞相驾到(24) “陛下,该批阅奏折了。”君轻忽然开口。 不打断小东西的思绪,不知道她会想到哪去。 东方离收回眸光,依言拿起搁置在砚台上的狼毫玉笔,沾好朱砂,手腕使力,在奏折上勾勾画画留下笔墨。 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得体优雅,气质雍容华贵,光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君轻眉眼渐渐柔和,眼神温柔而专注,像是要将眼前人的每个动作神韵都深深刻进脑海,烙入灵魂,生生世世,莫失莫忘。 这样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很快就被东方离察觉到了,因为对身份的事心有余悸,不敢抬头,微顿的笔尖在奏折上留下个红点,压下心头的慌乱,东方离努力做到从容不迫,批改手头的奏折。 君轻嘴角禁不住的翘起,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御书房内,氛围和谐,君臣和睦,一室温馨。 而御书房外,萧淑妃带着一群妃嫔一日不错的给君轻送粥送汤送糕点。 “海公公,我可是陛下的妃子,陛下事物繁忙,本宫担忧龙体,给陛下送碗粥,你怎可拦本宫?” 萧淑妃脸色不好,此刻哪还有昨日空谷幽兰般的娴静模样,就差没撩起胳膊闯进去了。 文德海有些为难,里面那位可是吩咐过谁都不能进入御书房的,若是违背了他的意思,自己这颗脑袋真就别想留着了。 遂开口道:“淑妃娘娘,丞相大人有命在先,任何人不得踏入御书房半步,还望您体谅奴才,奴才可做不了主。” 萧淑妃俏脸不悦,语气尖酸:“还没到授课的时间,丞相大人怎会过来?海公公莫不是欺骗本宫?” 文得海弄不清陛下对待众嫔妃究竟是个啥意思,以前在太子府中以学业为重,从不曾去后院。 如今又以给先皇守孝为由,至今不曾宣人侍寝,平日里对这些个妃嫔相敬如宾,没有越雷池一步,这个态度实在让人难以琢磨出对方想法。 文得海不敢把人一棍子得罪死,要是哪天受宠了,他的日子可不得更难过。 躬身弯腰看向萧淑妃以及其他几位妃嫔,文德海恭敬道:“丞相大人确实在御书房内,奴才不能放众位娘娘进去,还请娘娘别为难奴才。” 萧淑妃哪能不知道君轻就在里面,不过是想知道二人在里面干嘛。 昨天的事,她回去后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丞相大人举止怪异,直到夜幕才出宫门。 出宫前还曾与陛下于寝宫单独相处,今日早朝结束又跟陛下去了御书房,一举一动都不寻常,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丞相是陛下的死敌,两人说不定就会发生争执,陛下年纪尚轻,定不是丞相的对手。 若她能进去替对方解围,缓和气氛,指不定陛下回头就给自己升为贵妃,到时候德妃贤妃还不得仰她鼻息。 等陛下出了孝期,第一个受宠的肯定是她。 萧淑妃一脸志在必得,转而换个口气看向文德海开口道:“海公公,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想来陛下肯定是饿了,这粥还是趁热喝的好。” 第282章 丞相驾到(25) 文德海见对方一改之前嚣张的样子,退了一步,也不好得罪太死,恭敬道:“那请娘娘在门口等候片刻,奴才进去探探陛下的意思。” 说完就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此刻,君轻二人一个是批阅奏折写得专注,一个是心情甚好看得入神,气氛和谐。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大魔王不悦皱眉。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时候被人打扰呢。 一张俊脸冷若冰霜,眸里如同刮着狂风骤雨。 而其对面的东方离则松了一口气,天知道被大尾巴狼目不转睛盯上半个时辰,她内心有多忐忑。 身份的事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又被君轻用温柔到诡异的眼神注视着,没失态已算是大幸了。 在两人心情迥异时,文德海快步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顶着君轻杀人的目光开口:“陛下,萧淑妃带着一众妃嫔过来给您送粥,您看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君轻冷冷打断。 君轻眼神如刀睨着文德海,嗓音低沉得令人害怕:“海公公是听不懂本官的命令吗?” 瞬间,文德海抖如筛糠,匍匐在地,结结巴巴开口:“奴…奴才…知错了,请…大大人饶…饶命。” 语罢,大滴汗珠从额头滑落,脑袋不停磕着脚下的瓷砖,青紫一片,隐隐渗出血迹。 君轻皱皱眉,脸色不悦,清冷道:“把地面擦干净,即刻出去。” “谢…谢丞相饶命。” 文德海一喜,恍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用衣袖把白玉砖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躬身退了下去。 东方离没有说话,从始至终就好似个旁观者。 而事实上,她内心早已汗毛倒竖,对方刚才的模样实在是太恐怖了。 即便父皇在世,黄袍加身,高坐于龙椅之上,都不曾有如此锋利的气势。 君轻回眸看向对面之人,见她又在发呆,笔尖的朱砂在奏折上晕染一片都没有发现,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陛下,朱砂晕开了。”君轻伸手拿过对方手中的狼毫玉笔,放于烟台之上。 东方离收回思绪,低眸看到奏折上的痕迹,脸上闪过不自在。 瞄了一眼某人,见其神色如常,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目光柔和朝自己看过来,耳根子不禁通红,鲜艳如同上好的红玛瑙。 君轻:“…”小家伙在诱惑她! 而此刻的东方离,在最初的害羞之后,脸上表情古怪,她刚刚居然觉得公孙君轻的眼神宠溺? 这是什么见鬼的感觉? 对方这两天不正常,她一定是被影响了,东方离如是安慰自己,心里顿时舒服不少,于是重新拿起狼毫玉笔批阅起来。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起身,给两人泡了一壶茶,轻轻斟入茶杯,和昨日一样,放于奏折之上。 这次不等她开口,东方离就乖乖端起喝完。 昨日的事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谁知道这个公孙君轻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对于小家伙的识相,君轻很满意。 伸出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左手,拿起东方离批阅好的奏折细细看了起来。 第283章 丞相驾到(26) 君轻的这个举动使得东方离万分紧张,就如同一个正在被大人检查作业的小孩,心底忐忑不安,余光时不时注意着对方脸色。 这样的目光让某只大魔王很是受用,她的人眼里就只能有她一个人不是吗? 心中甚是愉悦,然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俊美如仙,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 东方离见他如此,桃花眸些许黯然,垂下眸子,不再看向男人,继续手下的事情。 君轻微微蹙眉,她能感受到小家伙周身散发的失落气息,不明所以抬眸看了过去,并没有异样。 又过了一刻钟,依旧如此,君轻放下手中奏折不放心开口:“陛下要是累了,可休息片刻。” “朕知道了。”东方离没有抬头,手下批改奏折的动作不停。 君轻再次皱眉,不知道小家伙又是要闹哪样,垂下凤眸,把刚刚的事再过滤一遍。 半晌,嘴角勾了勾。 呵,对方也会耍脾气了,她莫名的开心怎么回事? “陛下于奏折上所批之言,微臣仔细阅读一番,鞭辟入里,一语破的,甚好。” 君轻扬了扬眉毛开口道。 果然,下一刻,东方离嘴角不易察觉的翘起,眼角眉梢隐隐透着笑意。 “朕写得自然是好的。”东方离抬抬下巴,有点傲娇。 君轻眉眼柔和,微微一笑,温润如玉,宠溺道:“是,陛下所述字字珠玑,无人能及。” 东方离俏脸被夸得不好意思。 这个公孙君轻绝对不正常,这种奉承的话都能说的出口。 脸上虽然还是笑着,桃眸深处却染上晦暗,元色睫羽微阖,继续批阅奏折。 君轻唇角勾了勾,对于原身,对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防备心依然很重,自己拐媳妇这条路恐怕不好走呢。 心里升起一股征服欲,道阻且长也没有她君大魔王的手长,啧,小家伙是逃不出她的五指山的。 伸手拿起奏折,御书房内两人相对而坐,心思各异,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氛围静谧和谐。 而高文博这边,早朝后就打算找君轻问清楚千娇阁那位姑娘的事,结果对方只撂下一句让他等着,就直接无视他,径直去了偏殿。 没办法,只能回府等其出宫再继续此事。 此刻,高文博心神不专的夹着菜,送入口中,正欲再夹,却听高老太太苍老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文博,你今日是怎么了?只顾着吃一道菜。” 其他人早就发现了,尤其是东方雨柔,高文博的嫡妻。 要问这世间最了解你的人是谁,不是亲人爱人而是敌人,东方雨柔岁算不上是高文博的敌人,但是两人关系和对手也没什么区别。 一个恨对方入骨,一个怨对方无情,一个怜雪,让两人冷战至今,床边人不如路人。 东方雨柔在高老太太话落就一直注视着高文博的反应。 而高文博瞥了眼面前的菜,压下心中的那股子浮躁,看向高老太太,温和开口:“母亲放心,孩儿无事。” 第284章 丞相驾到(27) 说完,手中筷子换个方向,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东方雨柔柳眸一暗。 鱼肉? 高文博不喜鱼肉,府中皆知。 若非老太太牙口不好,鱼肉软烂,也不会出现在饭桌上,看来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做为一国公主,宫里的眼线自是少不了的,高文博在朝中的一举一动,都在东方雨柔的监视之下。 新皇登基,她的眼线被调走不少,要想知道消息还得花费点功夫。 若是从前,她大可进宫询问皇兄,如今丞相权势滔天,最是忌惮皇族私下碰面,自己进宫找东方离这条路是被堵死了。 东方雨柔思索着如何不引人注意的联系宫内的眼线,或者花钱让人去其他官员府邸打听,只是朝堂之上几乎所有官员都是君轻的党羽,此事必然少不了风险。 思忖得正专心,并未注意到饭桌上一直有个人不动声色的关注着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府内一年前被抬为平妻的邱琳。 由于东方雨柔和高文博势如水火,东方雨柔这些年只有一个女儿,虽是嫡女出身,也是要嫁人的,两年前嫁入骠骑将军府。 府内嫡系一下子空了下来,老太太觉得不妥,就把生了两个儿子的邱琳抬为平妻。 东方氏自是不愿意的,她堂堂一个东临公主怎可让人抢了一半位置? 于是进宫去找东方绝,可东方绝身子不好,朝中之事还得倚靠高文博等几位重臣,没有答应。 东方雨柔一气之下和东方绝闹了一场,才悻悻回府。 此事连宫里都不帮她,高老太太又执意如此,高文博没说什么,于他而言那个位置谁做都无所谓。 邱琳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府内的第二个当家夫人。 东方雨柔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两人你来我往,私底下斗得如火如荼。 高文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 直到新帝登基,三人之间的关系才发生变化,导致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还是公孙君轻。 公孙君轻权覆东临,那个邱琳的父亲邱大人就是公孙一派的党羽,高文博为此事没少找邱琳打探消息,两人经常见面。 这在外人看来就是亲密,府内见风使舵的人不少,不知情的下人们纷纷巴结着对方。 东方雨柔气不过,对付邱琳的手段层出不穷,这三月闹得愈发厉害,高老太太只在两人闹得过分之时才会出面压一压。 都是从媳妇过来的,这里面的事她经历了一辈子,晚年也乏了,只要不闹大她也不想理会,后宅里的阴私事剪不断理还乱,她是没精力去管。 邱琳有两个儿子,这平妻的位置她是要定了,与东方氏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自然也少不了关注高文博那边的情况。 于邱琳来说,她比谁都清楚,高文博常去她房中是为了什么。 不管外人怎么想,只要能让她站稳如今的位置,她对于高文博的利用价值就不能少! 为此她私下里没少去邱府打听朝中大事。 第285章 丞相驾到(28) 出嫁的女子,若非逢年过节或者府中举办宴会,是不能往娘家那边凑的。 邱琳的事都是高文博暗中允了的,府内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在东方雨柔看来就是恃宠而骄,对高文博更加怨恨,和邱琳就差撕破脸了。 高文博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和高老太太说了两句就去了书房,派人盯紧丞相府以及调查君轻口中的伶人。 其他官员府中,因为高文博的表态,纷纷聚到一起讨论此事,尤其是高文博一脉的官员,最是摇摆不定,不知道太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打算投靠丞相? 背离皇权? 众人一顿猜测… 而君轻这边,在下午未时,按照原身惯例带着某人来到文华殿。 东方离不情不愿的给其作揖行个师生礼。 君轻从始至终翘着嘴角,心安理得。 东方离直起身,拿过一叠纸张,这是原身给她布置的课业。 昨天她因为没完成,与公孙君轻争执几句才挨了板子。 君轻接过,看着手中之物,周身气压骤然降低,恨不得将原身灵魂拉出来碎尸万段。 五指渐渐收拢,纸张霎时化为齑粉,顺着缝隙滑下。 恰此时,凉亭中刮过一阵风,碎片尽数被吹出亭外,飘飘洒洒落满一地。 东方离明显感受到对方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不知道她又是怎么惹到这个大佞臣。 想起昨天的事,悄悄摸了摸屁股,虽然已经好了,仍旧心有余悸。 君轻擦尽指尖,目光移到对方身上,见其眼中流露的那丝后怕,心脏有点疼。 收好手帕,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嗓音低沉带着些许喑哑:“小离儿莫忧,我来了。” 东方离愣了一瞬,听清对方之言,秀眉不禁疑惑皱起。 这个尾巴狼又抽什么风? 伸手想要推开人,却纹丝不动。 男人身体坚如磐石,紧紧裹住自己,让她很不舒服,似要喘不过气。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君轻闭上眸子,忽然出声,语气带着心疼与无尽的思念。 东方离手下的动作一停,心脏揪了一下,有些疼。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鼻间充斥着男人身上好闻的冷香,竟然安心不少。 约莫两刻钟,君轻深吸一口气,恋恋不舍松开小人儿。 怀中温热褪去,东方离心脏像是缺了一角,不舒服的皱皱眉,走回自己的桌案旁,微微整理龙袍,正经坐好。 君轻没有坐回原身位置,而是挨着对方挤于一处。 东方离眉头皱得死紧,公孙君轻又要搞什么? 怎么变得这么黏人了? 刚要站起身就被某只大魔王锁进怀里:“还是这样上课方便。” 东方离:“…” 挣扎无果,最后还直接被某人抱在腿上坐着。 那一瞬间,东方离觉得帝王颜面坍塌了… 君轻圈着小娇娇,五指修长,翻开一本《礼记》,表情又恢复清冷,甚是正经。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第286章 丞相驾到(29) 东方离挣扎不开,也就泄了气,俏脸通红,低头和某人共阅一书。 耳边尽是君轻的诵读释义声,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渐渐的听得入迷,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日落西斜,红霞铺天盖地,天边绽放大片火烧云,阳光收起,光线一点一点在两人的问答之中暗了下去,东方离才惊觉自己在尾巴狼腿上坐了一下午。 脸上闪过不自在,那不知何时淡了色的耳尖又染起绯红,双颊爬上红晕,听着耳边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心脏被撩了一下。 小家伙的异样很快就被君轻察觉,放下手中书本,瞧了眼昏暗的天色,淡淡开口:“陛下,时辰不早了,臣今日授课到此为止。” 东方离自是巴不得赶紧结束,费力的从对方身上下来,走了几步,眼神戒备看向某人。 君轻起身,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端的是芝兰玉树,正人君子。 看到对方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模样,东方离不禁暗暗白了一眼。 伪君子! 君轻心情甚好,面色如常,上前揽过小人儿,给她整理好衣衫,凑近对方耳畔酥麻开口:“陛下,时辰到了,该回寝宫了。” 东方离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耳朵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桃花眸些许躲闪,俏脸通红:“朕,朕知道了。” 出口的话已然结巴。 君轻眼尾愉悦上翘,移步其侧,小心翼翼护着对方下了凉亭。 东方离全程不自在的红着脸,有些心不在焉,下台阶时磕磕绊绊,自是又被某人吃了不少豆腐。 而高文博这边,查看侍卫打听来的消息,脸上升起薄怒,再次把东方氏恨上一遍,看向侍卫:“三日之内,本官不想再看到千娇阁。” 侍卫略显犹豫,低头恭敬道:“依属下查到的消息,千娇阁的背后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三日时间无法拔除。” 高文博的狐狸眸危险眯起,捋了捋并不长的胡须,陷入沉思。 如果侍卫没骗他,那么公孙君轻能够在所有人之前得到里面的消息,是不是说明千娇阁和他脱不了关系? 若是这样,以对方做事滴水不漏的性子,还真难让人查到他身上。 收起思绪,看向下属:“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玄衣侍卫躬身退出书房。 寝宫偏殿,君轻异常熟练的给怀里的小人儿投喂食物。 东方离羞恼参半,抿紧下唇,抬头看向君轻:“放朕下来,朕是天子,此举有失体统。” 君轻轻笑一声,放下筷子,将其调整到一个舒服位置,低沉磁性的嗓音戏谑响起:“下午在凉亭里的时候,陛下可是享受得紧呢,这么快就忘了?” 话落,东方离脸红得能滴出血,对方的无耻程度简直世所罕见! 气恼道:“公孙君轻,你太过分了。” 君轻不以为意,不咸不淡:“是吗?可臣觉得还不够呢。” 说着就捏住小女人的下巴,使其直视自己:“陛下想知道臣还能如何过分吗?” 第287章 丞相驾到(30) 男人温柔邪魅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东方离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脸上未退的红晕又加深一分。 由于被君轻手指捏住了下巴,躲闪不得,便努力与其错开眼神,讷讷道:“朕,朕不想知道。” 说完偷偷瞄向对方,观察男人的脸色。 君轻狭长深邃的凤眸眯了眯,凑近少女耳边,吐气如兰,撩人心魂:“可臣想让陛下知道,这该怎么办呢?” 瞬间,东方离心脏狂跳,下意识的护住身前:“不,不用了,朕,朕现在饿了,要用晚膳。” 语罢,漂亮的桃花眸努力的看向桌面,这架势就真的跟饿极了似的。 君轻眉峰一挑,也不戳破对方心思,松开指尖:“那臣伺候陛下用膳可好。” 不等其回答,君轻兀自的拿起玉筷夹过一根鸡腿,凑近少女嘴边:“请陛下享用。” 东方离红着俏脸,乖巧咬下一块肉,唇瓣一张一合,油光潋滟,诱人品尝。 君轻凤眸幽深,温柔的眉眼邪肆盎然。 转动手腕,将鸡腿完好的一侧朝对方凑了过去。 东方离依旧听话的吃着,并未注意到身后男人的异样。 君轻眸光一点点加深,眼底闪过猩红与嗜血。 她,真的快忍不住了呢。 “丞相,朕要吃桂花翅鱼。”倏地,东方离清脆悦耳的嗓音响了起来。 君轻目光渐渐清明,放下鸡腿,依言夹起一块鱼肉,细心将刺挑出,送入对方口中。 东方离满足的眯起漂亮桃眸,两腮鼓成包子,嚼着食物。 “丞相,朕还要。”东方离咽下口中之物,指了指鱼。 君轻压下心中的躁动,给她又夹了一块。 “丞相,朕还要。” 东方离很快吃完,抬了抬下巴,看向桌上的鱼,如同一只贪吃的花猫。 君轻这次没有听她的,筷子伸向一盘素菜:“陛下,吃点素菜吧。” 东方离瘪瘪嘴,不甚乐意,盯着筷间的菜看了又看,不情不愿吃了下去。 时间驰骋,直到月亮高悬夜已深,君轻才服侍东方离躺下。 临走时,还不忘在其眉心落下温柔印记:“陛下,明日见。” 东方离红着脸,转过身,没有应声。 君轻笑了笑,摇摇头抬脚出了寝宫。 人走后,东方离长舒一口气,翻过身摸了摸眉心,脸颊滚烫如火,些许恍惚,缓缓进入梦乡。 君轻这边,刚下马车就见高文博着装整齐站在丞相府门口,身后跟着一个侍卫。 “进来吧。”君轻面无表情,抬脚跨进府内。 高文博紧随其后,然而侍卫却被门口的家丁阻拦于外。 君轻没理会,高文博无法,赶忙跟上去。 进了前院会客厅,君轻还没坐下,高文博就急急问出口:“她在哪?” 君轻眉头一皱,撩了下衣袍,不紧不慢坐好,这才看向一脸焦急得高文博。 “人自然在我丞相府内,置于今晚能不能被你带走,就看太傅大人愿意出多少价码了。” 君轻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凑近嘴角,吹了吹,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第288章 丞相驾到(31) 这句话成功扑灭了高文博内心的急切,安静坐在对面梨花木椅上,皱眉深思。 好一会儿,目光方落回君轻身上,正义凛然道:“丞相大人费尽心机寻找小女所图必然不小,本官有话在先,若是威胁东临之事,本官绝不会答应。” 君轻对此回答毫无意外,原主若是在这,估计要失望了,可如今既然她来了,那么以后的故事就得由她来写,这结局自由她说了算。 也不卖关子,抬了抬眼皮道:“太傅大人多虑了,本官只是想让你永远忠于东方离,你可明白本官的意思?” 高文博略做思忖,不得其果。 他对东临一片赤城,自然衷于陛下,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疑惑出声:“还请丞相大人明示。”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转了圈手里的茶杯,微晃几下,没有抬头。 半晌,在对方打算再次出声前开口:“本官的意思是无论将来东临发生了什么,你的主子只有东方离。” 不是东临皇帝,而只是她一个人。 高文博这下听清了,君轻是要他效忠眼前的小皇帝,而非东临皇族。 如今的东临,皇族一脉的几个王爷都被先皇发配或者给予偏僻的封地远离皇城,想要卷土重来,没个十几年就是痴人说梦,根本构不成危协。 相反,现在东临最大的危协正是对面之人,讽刺的是,对他提出这种要求的人居然也是他。 前后矛盾,高文博想不出君轻这么做的意义为何? 给自己谋朝篡位增加阻力? 这种蠢事绝非是对方能做得出来的! 一双老眼大惑不解的看向对面之人:“本官对陛下一片赤诚,天地可鉴,绝无二心,不知丞相所言为何?” 君轻面色如初,小家伙是女子的身份瞒不了一世,像高文博张跃这类的忠臣,绝不会允许女皇的存在,难保日后不会另谋他主。 这个君轻自然是不怕的,但是小人儿定然要难过许久,而且此二人是她父亲留给她的肱骨之臣,意义必是不同的。 想到这,君轻莫名的有些吃味,对方心里怎么还能有旁人? 东方绝死了还要被小家伙记挂,心情真是不好呢。 放下茶杯,君轻凤眸凌厉看向高文博。 霎时,高文博感觉脸上仿若有刀子刮过,隐隐作痛。 “你只需要记住今晚的话,若是背叛于她,本官可让你九族之内,无一生还!” 不打算解释过多,看见眼前人就想到东方绝,心情不爽的想要杀人。 一抹猩红从眼底闪过,转瞬而逝。 高文博被对方带着杀意的眸子盯得遍体生寒,后背冷汗浸染衣衫,凉意森森。 “是,下,下官记下了。” 声音已然打颤,连自称也恭敬不少。 君轻面色稍霁,收回视线,兀自斟上一杯温茶。 高文博松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冷汗,仿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脸心有余悸。 “人你出府的时候会送过去。” 君轻抿口茶,面无表情的说着。 第289章 丞相驾到(32) “是,下官多谢丞相大人。” 高文博话落,小心翼翼看向正在喝茶的君轻,犹豫出声:“大人若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带着小女先回去了。” “嗯。”君轻放下茶杯,起身抬脚出了会客厅,对等在门口的侍卫吩咐两句就回了不离院。 人走后,高文博长舒一口气,又擦了擦额头冷汗。 方才之事,实在细思恐极。 “太傅大人,人已经准备好了,请随小的过来。”侍卫的声音忽的传来。 高文博这才回魂:“好。” 跟着对方,出了丞相府。 门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辆红色马车,一个正直二八年华的美貌少女正撩开窗帘往外张望,甚是好奇。 今儿个早上莫名其妙被侍卫带到丞相府,在府内好吃好喝的待了一整天,刚准备歇下就被人领了出来,送进马车里。 此事分外古怪,她便询问府中下人,谁知众人一问三不知,只是依照吩咐办事。 为此,她愈发疑惑,又是好动的年纪,坐久了耐不住,索性拉开轿帘,自己观察个究竟。 高文博一出府门就对上少女如小鹿般的大眼睛,明亮有神,和怜雪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禁眼眶一热,画面迷糊,幸而有侍卫搀扶着,不然指不定就得在少女面前出了丑。 “回来就好。”高文博看着对方低低呢喃。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激动,又一直盯着马车里的人看,少女霎时惊慌失措,赶忙放下轿帘。 漂亮的眸子甚是不解,这人可真奇怪。 高文博稳了稳身形,坐上马车就往回赶去,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如同做梦一般。 而另一辆马车里的少女却花容失色,缩进角落,没有安全感。 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何处? 心下惶惶不安。 约莫一刻钟,两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高文博嘴角带着笑,下车的速度比平时快上不少。 与之相反的是,少女却迟迟没有下来,见车子没了动静,轻轻移到侧边,撩起帘子一角,小心翼翼往外看去。 谁知撞进一双慈爱的眼眸,正是方才那个奇怪之人,放下轿帘,眼角泛红。 她这下明白了,自己是被送人了。 “小姐,请下马车。”蓦地马车外传来一道男音,少女听了,更是紧张,缩回了车角。 高文博见其久久不出,心中一酸,沙哑着声音:“勺勺,到家了,别怕。” 语罢微微撩开马车帘子,看向角落之人。 少女眸光闪动,勺勺是她给自己取的小名,从她记事起手腕上就有一个木镯子,刻有勺勺二字。 由于常年吃不饱饭,镯子尚能戴得下,如今听到自己的小名被个陌生男子叫了出来,心中讶异万分。 “勺勺,我是爹爹,你是我太师府丢失的小姐。” 高文博耐心解释,心脏却抽疼得厉害。 他和怜雪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般胆小怕生。 听清对方之言,少女满脸不可置信,偷偷打量男人的脸色,见其不像说谎,方小步往前挪去。 第290章 丞相驾到(33) 高文博嘴角苦涩,褶皱渐起,扶着对方下了马车。 待双脚落地,少女受宠若惊般缩回胳膊,看了看匾额,又指了指自己:“我真是您的女儿?” 如鹿的眸子睁大,显然还是不敢相信。 “勺勺,你的事爹爹等会跟你说,先跟爹爹回府好不好?”高文博老眼流露出期待。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少女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好。” 高文博差点喜极而泣,拉过对方双手紧紧握在手心。 少女很不自在,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是知道的。 想抽回来,余光却瞥见男人眼眶红润,满是慈爱的看着自己,心下不是个滋味,放弃打算,任由其拉进府中。 高文博带个陌生少女回府一事很快就被府内众人知晓。 东方氏带着一群丫鬟小厮就往前院赶去,邱琳随后而至,其他几个姨娘也跟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高文博牵着人踏进前院,对院门处小斯吩咐几句便拉着人坐在木椅上。 “勺勺是你的乳名,你母亲给你起的,她叫怜雪,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子,当年…” 高文博眼神飘远,追忆起往事。 少女略显拘谨坐好,乖乖巧巧,听得很是认真。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高文博终于将大致事情讲完。 而此时厅内已然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高老太太年纪大腿脚不便,自然来的迟些。 又过半刻钟,后院之人尽数都到齐,目光纷纷落在少女身上,带着打量。 少女不自在的起身,往高文博身后躲去,高文博甚是心疼,也站了起来,安慰道:“勺勺,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爹爹在,莫怕。” 尾音刚落,所有人都瞪大双眼。 尤其是东方氏,打见到少女第一眼就觉得眼熟,现在终于明白是为何了,恨得牙根痒痒。 目光怨毒的剜着对方,像是要绞出一块肉。 这样强烈的视线很快就被高文博察觉到,目光不善的瞥向东方氏,警告意味十足。 如今的皇族根本保不了她,要是还恶性不该,那么最后一点夫妻名分也没必要留了。 东方氏不情不愿低下眸子,脸色相当难看。 高老太太也只是诧异一瞬,继而又恢复平静,一个女娃子罢了,影响不了啥。 高文博将少女拉到身旁,看向厅内众人,严肃出声:“我今天要宣布一件事,勺勺是我走失多年的女儿,如今回归,便是我高家正儿八经的小姐,日后就是这府中的主子。” 说到这,高文博老眼扫过在场的每个人,特别是东方氏以及邱琳,继续道:“既然人已经找回来了,定是要记入族谱的,我打算安排其于邱氏名下,做嫡女养着。” 这话的分量就很重了! 那可是嫡女身份,多少人求之不得。 顿时,众人看向少女的眼神都变了。 邱琳怎么也没想到老爷会给她过继个女儿,看对方此刻的上心程度,若是寄在她这养着,以后指不得要多往她西厢的院子跑,况且只是个女孩,对她两个儿子构不成威胁。 第291章 丞相驾到(34) 如今自个膝下没个女儿,要是过来,也是好事一桩。 计算好得失,邱琳赶忙应声道:“老爷放心,妾身定视若己出,好生养着。” 语罢还挑衅的看了一眼东方氏。 老爷果然是厌弃这个老女人的,占了嫡妻的位置又如何? 还不是被她分了一半! 如今又来了这位,这以后啊,后院的当家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东方氏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自己要是有个儿子也不会看着贱蹄子这么嚣张! 还有那个怜雪,死了还留个女儿膈应她,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东方氏狠狠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邱琳暗自得意,转而看向少女,扬起慈母般的笑:“勺勺,以后就跟姨娘去西厢住,有什么缺的都跟姨娘说。” 高文博对其反应很满意,对方有怎样的心思他不管,只要把勺勺照顾好就行。 少女有些胆怯,双颊通红,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之人,半晌点点头。 “勺勺,你以后就跟着邱姨娘去西厢住,要是住着不舒服,爹爹再给你换个院子。” 邱琳一听,这哪成? 赶忙保证道:“还请老爷放心,勺勺以后就是我的女儿,必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高老太太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即便成为嫡女,也是个丫头,将来出嫁了,若是利用好了还能给高府带来不少好处。 这边一片和谐,而东方氏却气愤不已,脸色难看如猪肝。 其次便是一些庶女庶子,看向少女的目光尽是嫉妒。 邱琳满意点头,拉过少女双手,笑道:“勺勺,等会就跟姨娘去西厢,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安心住下就是。” 少女些许不自在,羞涩嗯了声。 接下来邱琳又给对方介绍了在场的每个人,尤其是说到东方氏时,眼露得意。 少女初来乍到,自是不察,一一叫上一遍,这才结束。 没过多久,众人便回院各自歇下了。 是夜,月弄轻纱,皎洁明亮,月光柔柔撒向大地,好似给世界编织了一个朦胧的梦。 梦中有人志得意满,有人惆怅哀伤,有人眉眼含笑,有人歇斯底里,演尽人间百态,淡泊炎凉,丑恶曲直… 是梦总会醒,当象征希望的阳光露出脑袋,给地面铺上一层金黄,照亮千家万户,无论是不舍还是贪念,都不得不离开月色下的梦境,迎接新的一天。 不离院的芍药又盛开了一大片,火红火红的。 真真叫翦刻彤云片,开张赤霞裹,烟轻琉璃叶,风亚珊瑚朵。 君轻好心情的命人挖了一半送进皇宫。 昨日她在宫内四下看了一圈,石榴花居多,开得正艳,但她总觉得芍药更甚一筹。 殷红的花色总会让她想起小家伙眼角那颗泪痣。 不过,芍药再美终比不过对方眼角万一。 若说这世间非要有什么花能够与其媲美,也只有奈何桥边的无尽彼岸花,妖艳清冷,绝色天生,象征着死亡与生生世世的沉沦。 君轻收回目光,整理好衣衫,抬脚往丞相府门口走去。 刚毅的薄唇勾起愉悦的弧度,又要见面了呢。 第292章 丞相驾到(35) 丞相府的马车很快就从百官面前疾驰而过,引得众人侧目。 连续两天的怪异让百官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丞相大人要搞啥? 默默跟在后面往皇宫赶去。 今日早朝主要讨论了四国朝会一事,最后决定带上高文博张跃等人。 两人没有异议,尤其是高文博,不管君轻说啥都表示同意,百官看得就差当场掉眼珠子了。 东方离也是一脸古怪。 先是大佞臣抽风,如今太傅也不正常,眸光转向张跃,总觉得此人也岌岌可危,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些许担忧。 接受到自家皇帝古怪的眼神,张跃摸了摸脸,难道早上吃饭沾到东西了? 一顿揉搓,发现什么都没有,立马挺直腰板。 张跃的这波操作让东方离嘴角隐隐一抽。 怎么办,她现在就已经觉得对方不正常了! 满朝文武都在抽风,这个画面…辣眼睛。 而造成这一切的某只大魔王,依旧面无表情,一本正经。 萧萧白衣而立,挺直如松,仿若玉树临风前,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人间绝色不过如此。 东方离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已经不自觉的被对方吸引。 少女情窦初开,不知所起,只怕一往而深,待回首,四下无岸,只有一人。 君轻嘴角得意的勾起,啧,有个好看的皮囊真不错! 不过这张脸和自己那张比起来差远了,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君轻不知道的是,刚刚他一笑,眉蹙春山,仙姿佚貌,风华绝代,醉了台上某人芳心。 东方离暗骂一声妖孽,心脏却不受控制的悸动着。 而百官呢,什么样的世间绝色没有见过,还是被对方惊艳得不轻。 虽然只能看到一角侧脸,却依旧夺了众人眼球。 若此人是女子,定是那祸国红颜,春秋之俪姬,夏商之妹喜,迷乱众生。 有些官员嘴角开始流下可疑的液体,台上的东方离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才把众人投注在君轻身上的视线拉了回来。 发觉自己居然看个男子看痴了,个个脸上臊得通红。 “四国朝会之事就此定下,就按丞相说的办,众爱卿可还有事?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东方离正襟危坐,嗓音雌雄莫辨。 百官自然没有异议,就算是有也得憋着。 “既然无事,即刻退朝。”东方离扫了眼全场,淡淡开口。 “吾皇万岁。”百官纷纷下跪行礼。 东方离走下台阶,抬脚往御书房走去。 君轻一步不错跟在后面。 东方离不悦皱眉,加快了脚步,君轻却跟得愈发紧了。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御书房门口,就瞧见一帮妃子个个手里端着汤粥糕点之类的食物走了过来。 “臣妾给丞相大人请安,给陛下请安。”语罢众人目光粘在东方离身上不下来。 “陛下,这是臣妾做的桂花莲子粥,您尝尝。”萧淑妃最先迫不及待出声。 其她人有样学样,当仁不让,殷勤万分。 君轻脸色难看,这些人当她是死人吗? 第293章 丞相驾到(36) 向前迈出一步立于双方中间,男人身形修长伟岸,挡住所有妃嫔的视线:“即日起,后宫所有人不得靠近御书房,违令者,发去冷宫。” 君轻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众人闻言,皆是花容失色,煞是苍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也有胆子大的,心存不满,比如来得最勤的萧淑妃,仰着一张俏脸,质问出声:“丞相大人这是何意?我等为陛下妃嫔,过来请安天经地义,且后宫之事,朝臣不该干涉!” 尾音刚落,现场安静得可怕,耳边只有风吹衣衫声,此刻尤为清晰。 君轻狭眸危险眯起,周身气压急剧降低,往前走几步,逼得对方步步后退:“是吗?可本官干涉了你又能如何?” 萧淑妃不过一深宫女子,锦衣玉食养着,哪能抵挡这般气势,顿时张口无言。 君轻拾起目光,睨着众妃嫔:“萧淑妃以下犯上,御前失仪,即刻囚禁冷宫,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字字句句似是敲在众人心头,令人喘不过气。 萧淑妃听清后,脸上血色全无,唇瓣哆嗦,拼命摇头:“不要,我是陛下的妃子,你不能这样对…” 话未说完就被宫人拖了下去。 剩余妃嫔当即吓得坐倒于地,看着对方被人拖走的背影,惊惧不已。 君轻转身,脸上恢复温润之色,微微一笑:“陛下,该批阅奏折了。” 东方离点点头:“朕知道了。” 这语气,显然心不在焉。 君轻眸色暗了几分,直接拉着人走了进去。 一路上,东方离都拧着眉,脑中尽是方才一事。 萧淑妃虽然心思不纯,但在她看来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是送点汤粥而已,为此却得罪丞相,被人拖走,沦落冷宫。 而她呢,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阻止这一切。 正思索间,鼻尖猛地一痛,撞进男人怀里。 鼻间的冷香使得东方离霎时清醒,后退两步,伸手揉了揉鼻头。 “陛下方才在想什么?” 君轻面色冷凝,抓住对方手腕:“萧淑妃吗?” 东方离抽了抽手腕,愠声道:“没有,朕什么都没想。” “那陛下如何撞到了臣?还是说陛下向来如此?就喜欢往人怀里撞?” 君轻凤眸低垂,盯着对方双目,带着压迫气息。 东方离死命抽手:“丞相,你抓疼朕了,放手。” 君轻目光下移,对方手腕处一圈红痕若隐若现,不禁松了松力度。 “陛下也是觉得臣残忍吗?萧淑妃罪不至此?” 东方离趁机抽出小手,远离某人:“丞相不是向来如此吗?” 君轻笑了,上前将人逼至桌角:“陛下还是不够了解微臣呢,依臣之意,对方此刻早该血溅三尺了,还能有命?” 东方离扶住桌面,努力站直身体与男人对视。 没错,若在往常,得罪丞相之人无不成为亡魂,今日萧淑妃却能逃过一劫,实属怪异。 见面前之人不说话,君轻俯身将人打横抱起:“也罢,以后有的是时间让陛下了解微臣。” 若不是看在对方面子,她能轻易放过那个女人。 第294章 丞相驾到(37) 东方离一惊,瞪大桃眸:“丞相,你这是做何?速放朕下来。” 语罢四下环顾一圈,并无他人,方安心不少。 此刻她已然忘记前不久还被大魔王一路抱回寝宫之事。 “自然是批阅奏折。” 君轻走至椅旁,将人放在腿上坐好。 东方离升起羞耻感,愠怒出声:“放朕下来,朕要自己批改。” “这样也可以。” 君轻压根没打算放过她,谁让她惹自己生气的。 东方离气得俏脸通红,挣扎半晌毫无用处,似要发泄般在君轻胳膊上咬了一口,继而眸光恶狠狠看向对方:“放朕下去。” 君轻眉头未皱:“陛下若喜欢,大可去寝宫继续。” 东方离哪禁得起这般调笑,握紧小拳头:“丞相,朕再说一遍,放朕下去!” 君轻攥紧对方小手:“既然如此,那臣也不必客气了,这里和寝宫陛下选一个吧。” 这意思就很直白了。 东方离脸色顿时红红紫紫,桃眸直直盯着对方,不说话。 她还需要选吗? 公孙君轻这个好男色者,带她去寝宫能干嘛? 与其女子之身暴露还不如咽下这口气。 以后只要她不死,总有一天要杀了这个佞臣! 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好,朕批阅奏折。” 君轻满意了,唇瓣如勾:“那臣这就伺候陛下处理公务。” 语罢松开对方小手,拿起一本奏折放于桌前,轻轻摊开,又将狼毫玉笔沾好朱砂递给怀中之人。 东方离垂下眸子,涨红着一张脸接了过来,低头查看面前奏折。 君轻搂着小娇娇,心情甚是愉悦,凤眸一刻不离对方。 这般强烈的视线,东方离自是感觉到了,批阅奏折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努力忽视男人目光,却不知耳根已然跃起绯红。 君轻咸猪爪不老实的碰了一下,戏谑道:“陛下耳朵怎生红了?” 男人嗓音醇厚如美酒般从头顶传来,口中热气些许喷洒在耳侧,使得东方离赧然无措。 “陛下这是害羞了吗?莫不是看上臣了?” 君轻指尖顺着对方耳廓一路往下,来到脖颈。 微凉的触感让东方离不适的缩了缩脖子,批阅奏折的动作顿住,笔尖处立刻氤氲出一个红点。 东方离皱皱眉,恼声道:“朕要批阅奏折。” 言外之意就是收起你的咸猪爪! 君轻却当没听出,老神在在欣赏小女人炸毛的模样。 东方离:“…” 回头瞪其一眼,气呼呼扭过头继续批阅起来。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男人继续作死出声:“陛下这是默认了?” 东方离:“…” 默认你个大头鬼! 磨磨牙,重重将笔放于砚台上,看向某人:“丞相!请安静!” 君轻挑挑眉,搂紧对方腰枝:“陛下这是被臣说中了,恼羞成怒?” 东方离:“…”让他去死吧! 深吸一口气,瞪着不停作死的男人,帝王架势外放,一字一句:“朕,要,下,去。” 她觉得自己迟早被他气死! 君轻凤眸上翘,笑得不怀好意:“那回寝宫吧,臣求之不得。” 东方离:“…” 第295章 丞相驾到(38) 君轻作势就要抱着人起身,东方离急了,忙阻止道:“不用,朕今日公务尚未处理完,此事稍后再议。” “这样啊…”君轻再次坐好,笑道:“陛下这般赖在此处不走,莫非是对臣见色起意,意欲在此图谋不轨?” 东方离:“…”麻麻批! 咬咬牙,拿起毛笔,她能忍住! 她一点都不想打人! 君轻伸手摸了摸对方脑袋:“乖,别闹,以后有的是机会。” 东方离:“…”究竟谁在闹! 还有这破机会谁爱要谁拿去! 俏脸气得五彩缤纷,不悦扭动两下,似是发泄。 然而下一瞬,身下某处倏的传来异物感。 东方离停下批阅动作,小脸升起疑惑,不明所以道:“丞相,此为何物?” 君轻深吸一口气,小东西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 迟迟未等到对方回答,东方离皱眉回头。 却见男人表情似是带着隐忍,额头渗出细汗。 东方离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询问出声:“丞相莫非病了?赶紧放开朕,给你宣御医。” 语罢就准备下去,才一动,异物感更加强烈,直直抵在某处。 东方离俏脸霎时绷紧,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丞相,你藏了什么东西?为何会动?” 东方离颤声询问,桃眸染上惊悚。 君轻闭了闭眸,压下心头躁动,嗓音喑哑:“陛下别动,一会儿就好。” 东方离闻言疑惑更深,阴谋论的某人自然以为对方藏了暗器,要谋杀于她,只是所用之法…非君子可为。 公孙君轻本就是佞臣,阴损之事没少干过,东方离越想越惶恐,咬紧下唇,心跳愈发快了。 “丞相,还是让朕唤来御医比较稳妥。” 她此刻只想脱身。 腿部刚刚用力,就听得男人闷哼一声,压抑又隐忍:“陛下若想安然无事,最好不要动,不然臣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此话一出,东方离俏脸惨白。 她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想杀她! 心中愈发不安,一双桃眸紧紧盯着殿门处,希望有人过来救驾。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焦虑到快崩溃时,异物感淡了下去,直到浑无所感。 东方离暗暗松了口气,拿起不知何时放下的御笔批改奏折,余光却时不时注意着男人一举一动。 “丞相,以后早朝结束不必陪朕批阅奏折,还是回府修养为好。” 与他待在一处,保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乱臣不除,她不能死! 君轻挑挑眉:“陛下怎知微臣身体不好?” 东方离哪知对方身子如何,不过是想赶人罢了。 此刻被这么一问,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君轻将人搂近自己几分,意味深长道:“陛下莫要想太多,微臣身体如何,日后你自会知晓。” 东方离皱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君轻轻笑一声,看向还不知道暴露女子之身的小人儿,温和道:“今日奏折甚多,若是再不批阅就到晌午了。” 东方离闻言,收回思绪,扫过面前半身高的奏折,认命般继续干活。 君轻唇瓣宠溺扯起,她的小人儿怎样都是好看的。 第296章 丞相驾到(39) 御书房内,君臣二人气氛和谐。 正这时,文德海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上次送粥一事至今令他惊惧不已,不敢抬头直视君轻,遂弯腰恭敬出声:“丞相大人,您府上侍卫让奴才进来询问芍药应该移栽于何处?” 被人打扰,君轻脸色不悦,神识外放,扫向殿外。 杂物木板车上正陈列着几百株绚烂盛开的芍药,在阳光下红得刺眼。 “御书房及寝宫各为一半。”君轻冷声道。 文德海小心肝一颤:“是。” 语罢急急迈步而出。 人走后,东方离俏脸跃上疑惑:“你送芍药进宫做甚?” 君轻嘴角翘起,将其耳侧散落的几根发丝别到耳后:“自然是送于陛下观赏,博您一笑,好让陛下时时刻刻念着微臣。” 男人指尖带着凉意擦过耳廓,带起一阵酥麻。 东方离耳尖瞬间不争气红透:“朕,朕谢丞相美意了。” “这是臣分内之事。” 君轻指尖摩挲着对方耳垂:“陛下皮肤细滑倒像个女子。” 东方离闻言心中狂跳,努力保持镇定:“丞相莫要乱说,此话朕只当没听过。” 君轻嘴角弧度渐大:“陛下何故如此严肃,臣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东方离暗暗松了口气,似是信了。 然而下一刻就听男人继续出声:“陛下的腰真细,比之女子不遑多让。” 东方离刚松的气又提了起来,愈发不安。 “若陛下不是男子,臣定会娶您为妻。” 君轻说完,大手不老实的在对方腰枝处滑动两下:“甚软。” 东方离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扯开对方爪子:“丞相休要胡闹。” 君轻摇摇头:“怎会是胡闹?臣之所言自然为心之所想,难不成陛下是看不上微臣?” 东方离能怎么接? 她此刻一句话也不想说,平复下心头忧虑,半晌方道:“这话以后莫要说了。” 君轻唇角一扯,大手又贴了上去:“臣若是应了,陛下可是有何奖励?” 东方离这次完全不想回答,直接绕过问题,抓住对方的手,愠怒出声:“还请丞相莫要打扰朕处理政务!” 少女表情凶巴巴的,然而在君轻看来味道就变了。 对方清眸一怒含波,恰似湖光荡漾,双腮桃色一片,风景艳丽如画。 这是什么? 赤果果的勾引! 君轻狭眸深邃些许,长臂一伸将其揽入怀中:“陛下莫要生气,因为这般模样,臣怕会把持不住,您该知道臣的意思。” 东方离表情顿变,这个佞臣居然还想肖想于她! 脸上黑红交错,她一定要想办法远离对方! 最好早日杀了他! 眼睑微垂,遮住眸底那抹杀意,动了动胳膊:“朕要继续批改奏折,丞相可否放开。” 君轻眸光晦暗几分,语气却分外平和:“臣遵命。” 语罢松开臂弯。 东方离心下长舒一口气,低头却见笔尖朱砂已然晕开,在奏折之上落下一个红团,甚是显眼。 皱皱眉,重新沾了沾朱砂,批阅起来。 室内再次恢复宁静。 (麻烦看盗版的朋友回扣扣(qq)阅读给我投张推荐票支持一下好吗?这不要钱。君轻非常需要你们支持!) 第297章 丞相驾到(40) 皇城太师府内。 因为高宜静也就是勺勺的回归,使得整个府内暗潮涌动。 光是东方氏私下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丫鬟就是好几波,这还不加上其他院子暗中监视之人。 不管旁人存了何种心思,高宜静这几天可谓是受尽高文博的宠爱。 库房里的珍贵之物任由其挑选,少女羞怯自是不肯要的,无奈之下,高文博亲自为其挑选一番,拿出不少宝石玉器,尽数摆于对方屋内。 这还不止,高文博又给了她一张房契以及百亩良田地契。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偏宠! 世上无不透风之墙,更何况整个西厢都被人暗中盯着,此事很快就被府上那群庶子庶女知晓,可把他们嫉妒坏了。 就连西厢的两个嫡子,也就是邱琳的儿子,暗中都侧目几分。 按照高文博对这个妹妹的疼法,等对方将来出嫁,必然少不了要给其准备丰厚嫁妆,府内即便不被掏空,也所剩无几。 高文博为官正义,若非推脱不掉绝不会擅自收取钱财宝物。 库中积蓄本就不多,与其他府宅相比,太师府算得上是寒酸了。 高文博就这么一下子拿走半数物品,必然动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 邱琳还算个理智的,私下安抚儿子两句,两人才忿忿安静下来,就这样还时不时往高文静面前凑,打听自家爹可有再送出什么宝贵之物。 实在是高文博这个送法压根让人没法放心! 高宜静没经历过后宅争斗,且好不容易回归本家,高兴得不行,哪还有什么防人之心。 只当哥哥们是在平日闲聊,未做隐瞒,尽数说出。 这一听,两人若非被邱琳千交万代过,估计就得当场红了眼。 原来高文博早上特意过来一趟,是专门给对方送钱的,整整三千两银票! 这还只是零用钱! 两人摸着胸口,几欲吐血。 他们存了这么多年的小金库,也堪堪不足一千两。 嫡子每个月份例不过十两,平时花销还要记录在册,这下好了,高宜静一来,得的钱财比他俩加起来还多。 叫人如何不嫉妒? 老爹这也太偏心了! 不服,绝对不服! 睁大一双眼,表情甚是难看。 高宜静单纯,未觉出不对劲,在她眼里,家人都该是相亲相爱的。 见二人脸色不好,蹙起秀眉,仰着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担忧出声:“两位哥哥可是病了?我去跟姨娘说一声,好请个大夫。” 两人一听,这哪成? 邱姨娘若是来了,一眼便能看破他们的小心思,赶忙摆摆手,阻止道:“五妹妹莫要多想,我等并未生病。” 高宜静似乎是信了,把两人仔细打量一遍,想判断对方所言是否为真。 正这时,却听其中一人出声:“忽想起今日还有事,就不打扰五妹妹了,改日再过来兄妹相叙。” 高宜静皱皱眉,还未说话,两人已然迈了出去。 少女眨巴着秋眸,不知哥哥们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想了半晌,仍是不解,索性坐回椅中继续绣手帕。 阳光细细碎碎透过窗纸撒在少女脸上,显得分外静谧祥和。 她却不知,正有一场风暴朝其裹挟而来。 第298章 丞相驾到(41) 两天时间如同子弹出堂,飞速而逝,太师府上,却似蚂蚁上了锅台,热哄哄。 高文静是千娇阁伶人一事传得人尽皆知,就连其母是花魁出生也被人扒了出来。 这事一出来,很快便进了高老太太耳里,老人家当即坐不住了。 花魁?伶人? 那是个什么下贱身份? 怎能让其进高家辱了门楣? 之前只当是个女娃子,再怎样也翻不了天,没放在心上,可如今却不能了。 如若真像外面传言那样,母女二人皆出身青楼,即便身上流有高家血脉也不能进府! 这样低贱之人要是被安置了嫡女身份,真真是损了祖宗颜面。 幸而对方现在还未参跪祠堂,祭拜祖先,认祖归宗之事尚没来得及开始,高老太太赶忙出院去找高文博。 而此刻的高文博还在准备三日后动身西楚一事,分外忙碌。 四国朝会暗潮涌动,届时,各国风云人物齐聚一堂,相互切磋比试,事关东临国威,万万不可马虎。 正忙碌间,就见高老太太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往书房赶来。 门口小厮自是不敢阻拦,躬退一旁弯腰行礼。 高老太太只命令两个嬷嬷跟随而入,其他人均被关在门外。 “母亲此来所谓何事?” 对方刚坐好,高文博便放下手头事物直直看向她,带着审视。 高老太太喘口气,缓了缓方出声:“这几日府内流言甚多,你可知晓?” 高文博眉宇拧起,思索一番摇摇头:“最近公务繁忙,儿子脱不了身,不知母亲所言为何,还请明示。” 高老太太冷哼一声:“还不都是你刚领回来的那个丫头!她是个什么身份你别告诉我不知道!” 高文博听完,顿觉不妙。 高老太太继续出声:“青楼女子你也敢往家里带?还有她那个娘是个什么东西?你如何敢与其有了孩子?脏了高家门楣!” 高文博越听脸色越黑。 什么叫什么东西? 怜雪是他挚爱之人,却被人这般诋毁,还是自己母亲,这让他进退两难。 府中那些个乱嚼舌根之人也该处理了,尤其是那人,当年之事除了他便只有对方知晓。 想到此处,高文博眸底闪过厉色,垂了垂眼皮,盖住所有情绪,努力使得声音与平时无二:“此事我自会处理,还请母亲莫要干预。” 高老太太在对方话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如此说就是确有此事了?你糊涂啊,这般女子怎能进我高家?即便是做个烧火丫鬟也是没资格的!这等脏物…” “母亲!”话未说完就被对方冷冷打断:“勺勺是我女儿,身上流的是我高氏血脉,认祖归宗无可厚非!身份之事我会处理妥当,希望母亲莫要参管此事!” 每字每句都如千斤重,砸得高老太太一阵猛咳。 随身嬷嬷忙上前给其顺气。 过了半晌,高老太太方止住咳嗽,抬起一双混浊老目,紧紧盯着对方,如同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般做是要置祖宗颜面于何处啊?我高家门风怎可叫一青楼女子辱了去?” 第299章 丞相驾到(42) 许是太过激动,高老太太皱脸涨红,缓口气继续指责:“你若是执意如此,就是罔顾祖宗礼法!此事我断不会同意,你就死了这条心,这种人决不能进我高家祠堂!” 语罢咳嗽连连,手绢之上一点殷红赫然而现。 高文博见状心下不禁担忧,赶忙上前就要给其顺气,却被高老太太甩了手:“你这个不孝子…咳…今日便把人给我送出去…咳咳…” 高文博闻言,目露挣扎,勺勺是他女儿,自是不愿退让的。 见其迟迟不曾出声,高老太太气笑了,眼角沁出老泪:“竟不知我会生出个这般不孝之人…咳…我真是对不住高家…咳咳…列祖列宗咳…” 手绢上殷红又多了几滴,看得一旁两名嬷嬷忧心不已。 高文博心里也不好受,前半生对不起怜雪,后半世难道要将女儿扔下不管? 他做不到。 闭了闭眸子,吐出一口浊气:“母亲身体不适,还是回房休息吧。” 语罢,目光落在两名嬷嬷身上:“还不速去给老太太请来大夫?” “是。”一名嬷嬷忙急急推门而出。 门口丫鬟趁机朝内张望,正对上高文博黑沉的眸子。 “你等进来扶老太太回院。” 高文博命令出声。 几名丫鬟瑟缩一下,怯怯进屋。 高老太太眼睛从始至终盯着对方,心寒得厉害:“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字字剜心嘲讽。 “你要是把她记入族谱,我从此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这个人,我老婆子丢不起…咳咳咳…” 这话基本就是要绝了母子情分,高文博脸色更是难看:“您永远都是孩儿的母亲,求您莫要逼迫儿子。” 高老太太甩开走过来的丫鬟,擦了擦嘴角:“孽子!你个孽子啊…咳咳咳…” 丫鬟急了,往前走几步要去扶人,却再次被对方推开,高老太太指着高文博:“从此之后,你不再…”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瞬间昏厥过去。 高文博霎时一慌,赶忙命人将其送回院子。 不久后,一名老大夫抱着药箱气喘吁吁进了屋,缓口气,伸手探了探脉搏,半晌叹口气道:“老夫人年事已高,是万万受不得刺激的,如今这个状况很是棘手,恐怕是…” 下面的话,老大夫实在说不出口,开始拾掇药箱。 高文博心底一沉,出声道:“大夫,可否有法救治家母?” 老大夫摇摇头:“油尽灯枯,就算是用珍贵药材吊着也活不过月余。” 高文博听完,整个人陷入沉默,他…这是错了吗… 不过就是想弥补一人,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母亲与女儿,谁都不想负。 闭了闭眸子方出声:“药材就按最好的来吧。” 生老病死这类事,老大夫没少见,早已习惯,只淡淡点头:“好。” 语罢提笔写下药方:“早晚煎服一次,不可停。” 高文博伸手接过,明明纸张轻若鸿毛,此刻却却觉重如千钧,指尖微微收紧,递给下人准备去了。 而自己则是回屋换上官服,打算进宫请辞,四国朝会眼下是不能参加了。 他想留府多陪陪高老太太,算是最后尽孝,也算是…赎罪吧… 第300章 丞相驾到(43) 少了高文博,君轻自是无所谓。 于她而言,一把剑能杀退所有人,一张嘴可怼遍全大陆。 不管啥事,有她一人,足矣! 而东方离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但这种事也不好拿皇权压人,对方还是父皇留给她的肱骨之臣。 遂同意了。 高文博松口气,谢恩回了府。 人走后,君轻便把东方离抱于腿上:“陛下莫忧,有臣在,万事皆备。” 东方离嫌弃扭动两下,有他在万事皆悲好吗?! 俏脸不禁绷紧几分:“高太傅不在,丞相觉得让谁顶替为好?” “此事陛下不必费心,臣自会处理妥当,当下还是批阅奏折才是。” 东方离扯了扯对方不老实的爪子:“丞相莫要闹了,四国朝会并非儿戏。” 君轻挑挑眉,小人儿开始给她说教了? 这感觉还不错。 “陛下有臣还不够吗?”君轻拿过毛笔递给怀中之人:“臣的能力看来陛下还不够了解。” 语气意味深长。 东方离接过毛笔,她自是知道对方势力滔天,但总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珀眸转了转,还是想不出,索性继续批阅奏折。 君轻指尖抚过对方发丝:“陛下迟早会懂的。” 东方离侧了侧脑袋,笔尖落下,运起腕力,一行红字逐渐显现。 高文博这边,回府便直奔东厢院。 一路黑沉着脸,来势汹汹,把院中下人吓得躲进角落不敢出来。 屋内的东方雨柔右眼皮从早上便跳个不停,外面的嘈杂声使得她愈发烦躁,起身准备出去斥责几句,才至门口,就见高文博一脸阴沉往这走来。 这架势一看就知来者不善,本就是公主出生,高傲惯了,向来都是旁人仰仗她的鼻息,自然不懂低头做人的道理。 高文博直直跨进门槛,关门声响彻整个东厢院,惊得屋顶鸟雀啁啾。 “勺勺之事可是你透露出去的?你这个毒妇!”男人目光似是淬了毒,如有实质打在女人脸上。 东方氏心头一跳,没想到此事闹得这么快,既然是她做的,就没想过会怕。 冷静些许后,依旧端着高高在上公主架,冷哼道:“你不是已经认定了吗?为何还要质问于我?” 高文博眼皮微阖:“果然是你!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何还不放过怜雪以及她的孩子?” 东方氏讥诮出声:“不过一个妓子罢了,这种事你都能做得出来,我为何就不能说?至于不放过她?青楼女子怎有资格与我共用一夫?就是你后院那些姨娘都该死!” 她好端端一个皇族公主如今成为深闺怨妇,还不是拜眼前人所赐,她不痛快,对方也休想过得好! 怜雪母女二人的身份就是高文博的禁忌,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提及,心中怒气顿时猛增,厉声道:“东方氏,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休你,有恃无恐?” 东方雨柔目光凉凉看向怒火中烧的男人:“是又如何?我下嫁到高家是你们求不来的福分,休我?你要是真能休得了,十六年前就休了,如今再提,难道不觉得可笑?” 第301章 丞相驾到(44) 东方氏自视高人一等,高家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即便是自己的丈夫也不例外。 还有后院那群莺莺燕燕,尤其是邱琳,这些人都该被赶出太师府。 一群卑微之人,与她共侍一夫就是折辱了公主颜面! 高文博在对方话落当即气笑了:“你还真以为如今的皇家护得了你?你当初进宫去找先帝一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先帝在世都帮不了你,如今相权直逼皇权,陛下他自顾不暇,即便我今日休了你,对方都不会维护半分!” 东方氏心底微虚,那事确实是她做的,不过是想让东方绝出面,这样她拾掇起怜雪母女更加义正言辞。 而如今朝堂局面也确如对方之言,分外严峻,找东方离帮忙就是石沉大海。 即便如此,高傲了半辈子的人依旧低不下头颅,强撑道:“我可是东临公主!公主不可休!你若敢做,便是抗旨!你想让全府上下都陪你锒铛入狱吗?” 字字句句压着对方,摆明了就是我有依仗,你能拿我如何? 有恃无恐。 处了半辈子,高文博还能不知对方秉性? 让她知怕,除非真的拿到休书,否则再多言语也是枉然,对方依旧会捏着公主架,端得是皇家颜面不可侵犯。 若在十六年前,文惠皇帝在世,他尚能忌惮几分,可如今,就由不得她东方氏了。 抗旨又如何? 文惠帝已然薨世四年有余,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圣旨还有几人会奉召如初? 本想着互不干涉,只要东方氏安稳度日,不闹出大事,就此下去也无不可,毕竟休妻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然而现下看来,他大错特错了,他的忍让只会使得对方变本加厉,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宝贝疙瘩身上? 既如此,这事就别想轻易揭过了。 高文博的目光愈发深沉,冷冷看着对面之人,一字一句似是放慢了节奏在女人心头划过:“东方氏雨柔品貌不端,狠毒善妒,至今无子,犯了七出,即日起休出高家,此后一别两宽,各自婚嫁,永无干涉。休书我等会派人送来。” 语罢,高文博懒得去看对方脸色,冷袖一甩,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不等他走几步,门内便传来花瓶摔落声,伴随着女人怨毒的吼叫:“高文博,我东方雨柔与你势不两立!” 男人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步往回而去。 而东厢院的一众丫鬟小厮早已吓得不敢靠近主屋半分。 屋内,一地狼籍。 些许瓷器碎片扎进东方氏的掌心,血液顺着指尖缓缓滑下,最后滴答一声落于地面。 东方雨柔抬了抬胳膊,擦尽血珠,脸上表情分外狰狞:“高文博,你好得很,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语罢,露出森森白牙,笑声幽幽,甚是恐怖。 不出一日,高文博休弃东方雨柔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引得众人唏嘘不已。 那可是公主! 居然被休了? 太傅大人也是打算与皇族对立吗? 百官心思急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各种想法如同烟花绽放,精彩! 而这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东方雨柔这个幕后推手在,高宜静以及其母一事也很快传得家喻户晓。 第302章 丞相驾到(45) 为了青楼之女不顾皇族颜面也要休掉发妻,高文博霎时被人咒骂薄情寡义,不顾皇族颜面。 平时与其走得近的官员纷纷远离于他,怕惹事上身。 东方氏自是乐意看到这一切,她如今公主尊严也没了,怎么也得让对方余生都背负骂名。 这滋味,一定很享受吧… 高文博忙着安抚勺勺以及高老太太,没有闲心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这态度在外人看来就是默认了。 因而外界之人对此事,议论声高涨不停。 不管众人如何说,当事人利益得失又如何?里面又参杂着多少怨恨不甘? 这件事都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压了热度,不是别的,正是四国朝会。 皇帝东方离要御驾亲使,带着一群大臣以及三千兵士在百姓跪拜之下浩浩荡荡出了皇城,往西楚而去。 高文博因事务缠身去不了,便被皇帝认命监国。 因为四国朝会成为皇城新焦点,高文博休妻之事慢慢淡了下去。 而皇城内却越发热闹。 不少好奇人士备了马车,拿着路引跟在大军后面,打算一起过去先睹为快。 茶馆酒楼中随处可见三五之人聚在一处谈论此事,就连赌坊都开盘下注,赌今年才艺武冠花落谁家。 使团这边,君轻一身白衣骑着枣红马与东方离并驾齐驱,众人对此均是心中有数,丞相从未把小皇帝看在眼中,这等做法再寻常不过。 东方离生得娇小,骨子又弱,不善骑射,独自一人骑在马上惹人分外担忧。 君轻眉宇轻拢,拉了拉缰绳放慢马速,看向小人儿:“陛下不若与微臣同骑?” 东方离凉凉瞥其一眼,扯紧缰绳:“不用。” “此去路途遥远,陛下这金枝玉叶的身子恐是受不住,与臣共骑必能舒服不少。”君轻蛊惑道。 “不劳丞相费心,朕可以。”语罢又将缰绳攥紧几分。 君轻叹口气,她的小家伙总是这么要强,难搞哦。 回头扫过百官,目光极轻,却把众人吓了一跳。 “去备马车。”语罢,君轻做个手势,三千将士齐齐停下,就地休息。 东方离皱皱眉:“丞相这是何意?” 君轻下马,将对方抱了下来:“初夏已至,天气炎热,臣怕陛下耐不住酷暑,还是卧于车内为好。” 东方离双脚一落地便朝边上走了两步:“朕是一国之主,怎可嫌苦怕累?” 君轻摇了摇头,似是无奈,余光瞥见路旁果树亭亭如盖,大片阴凉铺下,遂拽着对方走了过去:“陛下不怕累,可是臣怕陛下累啊。” 话至此处,君轻眸光跃上恶意:“陛下这口气,不知道日后在床榻之上还能留有几分?” 东方离俏脸瞬间红了黑黑了红,这个佞臣果然一刻不忘肖想她! 磨磨牙,凶巴巴道:“天下美人甚多,丞相若是好男色,待朝会结束,朕回了东临为你搜寻一番如何?” 君轻嘴角浅浅弯起:“陛下就不怕百官议论吗?为大臣找男宠,这名声要是传了出去,啧啧啧…” “…”东方离。 小脸气得通红,仰着脑袋恶狠狠看向男人:“你究竟如何才能放过朕?” 第303章 丞相驾到(46) 君轻往前走几步,俯身凑近对方耳畔:“臣说过,臣之事即为陛下,陛下在哪,我便在哪,何谈放过?” 东方离后退两步:“丞相,此刻在外,还请你注意分寸。” 说完余光瞥向一旁众人,甚是紧张。 “遵命。”君轻直起身,凤眸冷冷扫过百官以及士兵,众人当即识相背过身。 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陛下,可还满意?”君轻邀功道。 东方离不语,在她眼里男人就是在赤果果炫耀相权! 黛色睫羽微垂,遮住眸底情绪,转身走至大树另外一侧,企图用树干挡住男人视线。 君轻哪能如了对方之意,端着君子之范,矩步迈了过去:“行了一个时辰,陛下可觉口渴?” 东方离皱眉感受一番,好似真有点,遂抬眸朝墨马处看去:“朕备了水囊。” 正欲去取就被男人挡住:“不必麻烦陛下,臣来就行。” 语罢一个旋身,人便已至树上,几片树叶随风飘扬而下,落在少女脚边。 君轻摘了几个果子,折回原处:“此为臣亲自所摘,陛下尝尝。” 说着将其擦净递了过去。 东方离犹豫一瞬,还是没接:“不必,朕喝水…” 话未说完口中就被塞入一个果子。 “可甜?”男人目露狡黠,嘴角得意勾起。 东方离不情不愿咬了下去,却未答话。 显然是气着了。 “既然陛下不说,那臣只好亲自品尝了,不过这果子每颗味道皆有差异,若想知道陛下口中那颗的味道,臣的尝法可是有些不同寻常呢。”君轻语气意味深长。 东方离嚼食物的动作一顿,想到某种可能,瞪大桃眸,忙阻止出声:“味道尚可。” “哦?尚可这是何意?臣不是很明白,陛下可否说的清楚些?”君轻目光落于对方唇瓣上,跃跃欲试。 东方离俏脸耐不住,攀上一层薄红,抿抿唇方出声:“甜。” “都说为君者要与民同乐,陛下尝了美味之物,不知可否分臣些许,与臣同食呢?”君轻依旧不依不饶。 东方离急急咽下口中之物:“丞相手中甚多,可自行享用。” “陛下知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君轻摇了摇手指:“臣处果子再多都不是陛下手中那颗,味道自然不同,与臣同食,自是要吃同一颗才是。” 东方离攥紧小手,指尖掐入果肉之中。 她就知道对方摘果子一定是图谋不轨。 占她便宜! 真的,她好想杀人。 “陛下这样盯着微臣做什么?莫不是也看上这张皮囊?”君轻眉峰一挑,俊雅如仙。 东方离收回眼神,心跳却漏了一拍:“丞相若喜,朕给你便是。” 说着就将手中缺了一角的果子递了过去。 君轻未接,而是俯身咬了一口:“味道确实甘美。” 口中热气喷洒在少女手上,使得对方不禁缩回爪子。 君轻轻笑一声,眼尾余梢尽显愉悦,这副绝世之颜冲击着少女眼球。 东方离不禁红了耳尖,这么好的皮囊长在大佞臣身上真是亏了! 暴殄天物。 “陛下怎生不吃?难道要臣投喂?”君轻目光落在对方手上,乐意得很。 第304章 丞相驾到(47) 东方离闻言,下意识摇头:“朕自己吃。” 语罢低头咬了一口,带着急切。 “看来陛下挺喜欢与臣共食一物,放心,日后有的是机会。”男人薄唇如勾,似要勾走世人之心。 东方离没有说话,她能怎么接? 说不喜?那现在口中之物怎么解释?打脸吗? 说喜欢?那结果… 东方离抖了抖,还是低头默默进食为好。 阳光透过枝桠,星星点点落在少女身上,像是精灵在跳舞,微风吹过,树影晃动,亮光若隐若现,添了几分灵动。 君轻不禁看得入了迷,目光温柔似水。 她的小人儿真是好看得要命… “丞相,车已备好。”忽的一道男音传入两人耳中。 君轻眸底霎时划过不悦,回头冷冷看向来人,直把对方看得头皮发麻。 “丞相,这边请。”官员小心翼翼出声。 君轻凉凉拾起目光,带着东方离往马车处走去。 “陛下,小心。”君轻护着对方踏上马车,自己也跟了进去。 官员见状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忍受大瘟神的冷气。 须臾,君轻一声令下,队伍继续前行。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不紧不慢,每至人烟之地,君轻都要带着东方离吃喝玩乐一番,就这速度,若非知晓其要参加朝会,准会以为对方是来游山玩水的。 日子在车轮间缓缓滚过,终于来到十日后,队伍行走至一片荒芜之处,三千兵马速速安营扎寨。 东方离在心底算算日子,若按照如今速度前行,估计尚需一旬方能到达,赶在朝会前三天,这时间有点急啊。 扭头看向身后之人,桃眸染上忧色:“丞相,朕以为队伍该提速前行,如今这般实为不妥。” 君轻抱着少女,继续吃着水果,那叫一个美人在怀,美食在口,逍遥若仙。 见其不答,东方离珀眸染上急色:“丞相,四国朝会乃大事,关系到东临存亡,务请严肃一二。” 君轻剥落葡萄皮,将果肉塞入对方口中:“陛下,味道不错。” “…”东方离。 这十日,此类事没少发生,对方这个粘法,让她诸事不便,右手缩回袖中,摸了摸某物,眼底划过晦涩。 君轻依旧吃着水果,只做不知。 许是心中有事,东方离嚼得心不在焉,紫色汁液顺着嘴角滑落,来到下巴,与羊脂玉般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君轻咽下口中果实,眸色渐深,小腹处更是传来一股燥热。 东方离兀自想着事情,浑然不知身后之人的变化,正思索间,脑袋忽然被人扣住,紧接着下巴处攀上热意。 少女瞬间瞪大桃眸,愕然当场。 她,被亲了? 对方还是个断袖? 伸手就要推开男人,却被其扣得死紧。 君轻吮净汁液,转战唇瓣,一阵辗转研磨。 口中空气愈发稀薄,东方离眼尾不禁跃上薄红,拼命推搡男人,结果双臂被其反锁身后。 “陛下,别动。”君轻嗓音喑哑,分外隐忍。 东方离气得俏脸通红。 轻薄于她,她还不能动? 这是什么道理? 脑袋努力朝后仰去。 然而下一瞬,直接被人压倒于马车内。 君轻眸底闪过腥红,许是男性本能,她觉得这具身子忍得快要爆炸了。 第305章 丞相驾到(48) 东方离眸底生出惊恐:“公孙君轻,朕是帝王,你不能唔…” 唇瓣被男人死死封住,连同呼吸一并夺走,少女如同砧板上的鱼肉,陷入被动。 眼角不争气般滑下晶莹。 君轻心脏似是被烫了一下,口下动作停住,额角青筋若隐若现,凤眸染上挣扎。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东方离缓过气,一个使力推开对方。 “公孙君轻,朕要治你死罪!”少女擦干泪水,眼中杀意弥漫。 君轻凤眸倏地危险眯起,舌尖扫过唇瓣,坐起身攥紧对方双手:“你要杀我?陛下杀得了吗?” 东方离使劲抽回胳膊,往马车角落缩去:“你以下犯上,不顾君臣礼法,更是意图谋反,其罪该诛。” 东方离气得狠了,索性也不遮掩杀心。 君轻唇角扯了下:“若是臣想造反,陛下的龙椅如今还能坐得稳吗?” 男人目光直直撞进桃眸,不让对方躲闪半分。 少女逃无可逃,小手摸向腰间,一把匕首赫然而现。 “陛下这是要刺杀于臣?”君轻狭眸眯起。 东方离双手举着匕首:“这是你逼朕的,你万万不该肖想于朕,你罪该万死。” 君轻脸色愈发黑沉,似是裹挟着毁天灭地的风暴。 少女双手禁不住开始颤抖,忽的,匕首一个不稳往下落去,却被男人接住。 君轻笑得极其变态,指了指心脏处:“陛下,往这捅,只需一下,你便可得偿所愿了。” 说着将匕首塞入对方手中,握紧其手腕往心脏处送去。 “哗啦…” 衣衫瞬间被刺破,血液渐渐渗出,如同彼岸花缓缓盛开。 少女瞪大桃眸,难以置信,右手不禁抖得愈发厉害。 “陛下,你这个力道可不够呢,来,微臣帮你。” 君轻攥紧对方手腕,一点点往体内推送,脸上笑意却愈发深了。 一张俊雅的脸,此刻却让人觉得分外瘆人。 血液汩汩流出,似是没有终结,沿着匕首积聚成滴,最终落向马车地板。 东方离心脏莫名揪疼得厉害,五指不听使唤般渐渐松开,只听“咣当”一声匕首掉落下去,响声分外刺耳。 明明她想杀了公孙君轻的,可是为何下不了手? 匕首刺入男人心脏时,她的心似是被人剜了,好痛好痛。 这感觉来得猝不及防,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抽回胳膊,摸了摸心口,泪水不受控制滑落下来。 这不对劲,完全不像她。 君轻目光凉凉扫了眼衣襟处的血液,眸底昏暗不明。 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陛下,这次可是你自己放弃的,以后再这般不乖,臣便不客气了。” 温和的语气,却说着薄凉的话。 是的,方才她在赌,若是对方最后关头没有收手,那么… 男人唇瓣危险扯起,眼底闪过腥红。 东方离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此刻她脑中很乱,需要理一理。 马车内终于恢复安静。 而马车外,几名守候在侧的官员表情极尽复杂。 方才二人争执之语有不少落入他们耳中,各个玲珑心思,只需一想便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陛下想杀丞相,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那随后的匕首掉落声做不了假,就是不知小皇帝此刻如何了? 若是没有成功,依照那位的性子,对方只怕没几日好活。 几人均为东方离捏了一把冷汗。 阳光渐收,阴沉沉的垂在天际,要落不落,空气似是要凝固了般,透着压抑,令人喘不过气,不禁心生烦躁。 马车外,士兵已然安扎好营帐。 几名官员见状,看了看马车,犹豫不决。 丞相和皇帝闹得那般厉害,谁敢这时候上去送死? 只希望两人能自行下来。 第306章 丞相驾到(49) 马车内一片寂静,君轻抱着小人儿好一顿安抚,忽的掀起车帘看了眼天色,已至黄昏,四周营帐已然拾掇妥当。 车边几名官员冷不丁撞上一双墨眸,生生打个冷颤。 “大,大人,营帐已经安扎好,可要移步过去?”一名官员哆嗦询问。 君轻未答,指尖一松,车帘豁然落下,低头看向怀中发呆的东方离:“陛下,夜色将至,该下车了。” 东方离渐渐清明,微点脑袋:“朕知道了。” 余光却瞥见男人胸口处的殷红,桃眸深处甚是复杂,心口闷得厉害。 抿抿唇,还是出声:“丞相可还要紧,朕给你宣随行太医。” 君轻垂下眼睑,顺其目光看去,白衣之上,血色如妖,艳得刺眼。 “无碍,陛下若喜欢,可以再来一次…”话至此处,男人指尖撩起少女额边碎发:“陛下想要的,臣均会双手奉上,但是只有一条,陛下这辈子,时时刻刻,无论是欢喜担忧,憎恨厌恶,还是其他,只能对着臣一个人。” 她要占尽对方每一寸目光,每一种情绪,好的坏的,只要花了心思的,有点分量的,角角落落都是她。 男人视线专注而深邃,似是漩涡紧紧吸着少女灵魂,容不得她半分退让。 东方离些许恍惚,心跳似是停了,耳边尽是对方之言。 君轻慢条斯理给其整理着衣衫,指尖来到长袖之处,眸色晦滞两分。 勾了勾唇角:“陛下对臣还真是上心呢,这…很好。” 东方离回神,下意识缩回袖子,转移话题道:“丞相,朕饿了,还是去营帐用膳吧。” “好。”君轻作势就要将人抱起,却被少女推开:“朕自己下去。” “陛下莫不是忘了臣胸口的伤?”君轻反手将人拉入怀中:“此间无多余衣物,臣若这般下去被众士兵见了,该如何解释?” 东方离扬起脑袋:“朕现在让人送衣物过来便是。” 君轻摇了摇头:“何必这样麻烦,陛下只需乖乖待在臣怀中,便能挡住伤口。” 东方离努力扯下男人环在她身上的胳膊,俏脸愠然:“此刻在外,丞相该要收敛两分,况朕乃东临之主,是君,而汝为臣,君臣之礼不可废!” 君轻笑了,一个用力使得对方紧贴自己,目光暗沉压迫:“君臣之礼?那现在算什么?” 东方离撇过脑袋,眼角泛红:“断袖分桃,罔顾人伦,君臣不分,丞相你过分了!” 一堆帽子扣下来,君轻脸色毫无变化:“过分了吗?若陛下不再是君,成了臣妻,是不是就没有断袖一说了?嗯?” 东方离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嗓音有些不稳:“你休得胡说,朕,朕是男子,岂可嫁于你为妻?” 君轻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俯身逼近少女,耳边尽是对方的心跳声。 “陛下莫不是男子做久了,都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男人特意在真实二字加了重音。 这话一出,东方离俏脸骤白,哆嗦着唇瓣,强撑道:“朕,朕不知道丞相说的什么,朕本就是…” “男子吗?”君轻打断对方未尽之言,指尖游过对方脖颈来到衣襟处:“臣不介意亲自替陛下验明正身,如何?” 第307章 丞相驾到(50) 东方离珀眸骤然一缩,使力甩开男人双手,抓紧衣襟:“丞相!你目无君臣,放肆无度,朕,朕…” 君轻丹唇如月勾起:“陛下打算如何?又想杀臣吗?这伤口可还新鲜着呢。” 男人眸底幽暗,渐渐逼近少女:“陛下若是男子,怕什么?莫非…被臣说中了?” 君轻笑得格外欠抽。 东方离眸光些许躲闪,脸上红紫交错,甚是精彩。 “看来陛下心虚了。”男人又凑近两分,嗓音低沉而又危险:“堂堂一国之君却是女子之身,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你说天下众人会如何看待陛下呢?” 东方离没说话,只一双眸子死死瞪着对方,珀眸深处杀意生出。 “呵…” 君轻右手横在对方腰际,紧紧环住少女腰身,似要融入骨血:“陛下还是想杀臣呢,不过臣说过,这种事没有下次,既如此,陛下还是乖些为好,否则…” 男人目光下移,落在对方胸口处:“臣便不会放过陛下了,丞相府尚缺女主人,陛下若是过去,臣定欢喜至极。” 东方离伸手遮住身前,俏脸愠然:“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轻状似无奈般摇了摇头:“陛下至今还是不乖呢,想在臣面前蒙混过关,那是需要代价的。” 男人指尖下移,三两下间,少女腰带散开,明黄里衣微露。 东方离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小手抓紧外袍:“丞,丞相…你…你…” 话至半截,迟迟未语,显然是气得不知该如何言语。 “陛下莫怕,臣定会好生伺候。”君轻眸底眸色渐深,如狼一般盯着猎物。 东方离俏脸惨白,心底不安陡升,哆嗦着唇瓣:“朕,朕是…是女子,别…别过来。” 君轻嘴角缓缓勾起,嗓音喑哑:“陛下终于承认了啊,可是臣快忍不住了,该怎么办呢?” 语罢反扣少女双臂,脸颊朝对方脖颈处凑去,舔了舔唇:“陛下,可真是诱人得紧。” 男人口中热气直直喷洒在少女肌肤之上,酥酥麻麻,痒入心骨,使其皮肤霎时泛了层薄红。 东方离缩了缩脖子,使力挣扎:“你放…放开我,不…不能这样对朕。” “为何不能?既然陛下是女子,那臣这般做也符合人伦,阴阳交合,天经地义。” 东方离死命扭动腰身,指甲深深掐进男人手背:“不…不行…” 嗓音带着哭腔,泪花隐隐似要浮出,这般模样在男人眼里就如一只被人欺凌的幼兽,脆弱得一口便能咬死。 君轻眸底黑白交织,一半想要摧毁,一半想要呵护,手背筋脉若隐若现。 正在她挣扎间,东方离用力扯下对方双手,逃至一旁,急急绑好腰带,刚要抬脚下马车,腰腹便被人圈住。 “陛下,臣快要等不及了,你还是早日做好准备,莫让我等久了,否则臣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男人嗓音低低的,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东方离努力伸手够向车帘,却被男人打横抱起,声音带着隐忍:“天色不早了,既然陛下想出去,臣定是要陪同在侧的。” 第308章 丞相驾到(51) 东方离这次不说话了,若再拒绝,指不定公孙君轻又要做出什么事情。 “还请陛下搂好臣的脖子,否则臣胸口处的伤可是盖不住呢。” 君轻目光凉凉扫过衣襟处,此刻血液已然干涸,颜色暗了不少。 东方离目露挣扎,咬咬唇,还是依言照做。 “陛下早先若是这般听话,倒省了臣不少事,可没下次了。”君轻语罢便抱着人下了马车。 东方离垂着眸子,涨红着脸,甚是安静。 天际收起最后一缕亮光,夜幕即至,月儿摇摇晃晃上了枝头。 一旁几名官员见人下来,纷纷缩紧脑袋。 “丞相,这边请。”一名官员小心翼翼出声。 君轻面无表情,长腿一伸,往其所指支出迈去。 待人进了营帐,几名官员齐齐松口气。 方才丞相与小皇帝不知说了啥,马车内不时传来动静,搞得他们惊心动魄。 担心对方会弑君。 要是发生这等事,在场所有人都是要陪葬的。 不为其他,就是灭口。 以丞相心狠手辣的性子,屠杀百官以及三千士兵之事,绝对干得出来! 一趟四国朝会,他们少不得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仔细着命。 夜幕如雾,月色皎皎,星光稀疏,晚风微凉吹过众人衣衫,轻轻作响。 几名官员摸了摸脖子,希望还能活着回来。 营帐内,珍馐已然铺满桌面,君轻冷眸一扫,众人鱼贯而退。 “臣伺候陛下用膳。”君轻抱着人走至桌边,皱皱眉:“此刻在外,食物定然比不过宫内,等到了西楚,再让人给陛下精细做食。” 东方离心不在焉的,张口吞下男人夹来的食物,半晌出声:“你是何时知道朕的真身的?” 君轻手下动作放缓:“第一次见到时,便已知晓。” 东方离秀眉蹙起,若是真如对方之言,那他为何不早点揭穿她,这样一来,造反更加名正言顺。 想不通,索性直接问出了声。 君轻勾了勾唇角,将食物放入少女口中:“那是因为臣想独吞陛下。” 东方离闻言,心中甚是复杂,一张俏脸莫名腾起红晕。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对不上。 “陛下,这个汤不错,可要尝尝?”君轻舀起一勺汤,轻吹几口凑了过去。 少女垂下眼睑,乖巧喝下。 “那你之前在御书房还有方才一事都是故意的?”忽的,少女询问出声,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脸上,带着审视。 君轻坦然点头:“陛下迟早都是臣的,那不过是早些行使权利。” 东方离小脸刷的又艳了几分,似怒似羞:“休要胡言!朕不是!” 君轻脸色骤然阴沉,冷气呼呼外放:“那陛下想是谁的?” 男人放下汤勺,嗓音危险。 东方离脸色惨白,心底突突直跳。 “后宫那群莺莺燕燕?”君轻捏住小女人的下巴,使得对方直视自己:“还是天下万民?” 东方离拼命扭动脑袋,却依旧没能挣脱。 见其不答,男人脸色变得阴鸷,指尖力度渐渐加深。 少女吃痛,小手扯了两下:“不是,他们我不得不娶。” 第309章 丞相驾到(52) 君轻脸色些许缓和,松开对方下巴:“从今往后,你只能是臣的,若是心里还有旁人,臣便将其挫骨扬灰,包括天下万民。” 男人眼眸紧紧盯着少女,不容对方退缩半分。 东方离心底颤了颤,对方眼底的偏执莫名让她觉得熟悉,来自灵魂的熟悉,这种感觉还愈发强烈。 忽的,脑袋像是被针扎了般,疼痛不止。 东方离抱紧脑袋,紧蹙眉头,额角细汗密密渗出。 “逃不掉了呢,生生世世。” “你只能是我的,生死都是我的。” “这颗泪痣很漂亮,我很喜欢。” “不听话就吃了你哦。” “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有一条,你是我的。” “…” 一串串话语响在耳边,像是同一个人又不全似。 东方离脑袋疼得似要爆炸。 正这时,眉心处传来一缕清凉,疼痛感渐渐消失,少女抬起双眸,直直撞进一双凤目。 “陛下,可好些了?” 男人嗓音清冷,似乎要与方才那些声音重叠。 “你是谁?”东方离恍惚出声,极轻极轻。 以君轻的耳力自是能听得一清二楚,鸦青色睫羽垂落,眸底昏暗不明。 “陛下以后自会知晓” 男人掏出绣帕为其擦拭额角,动作轻柔。 少女一动不动,只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对方。 君轻唇瓣扯了下,受用得很。 “陛下,再不用膳,饭菜就要凉了。” 男人夹起一块肉朝其送了过来。 东方离眼睑微垂,无知无觉吃下,安静得让人担忧。 君轻眸底滞涩两分,夹菜动作不断。 少女都一一吞下,心不在焉。 “丞相,此次四国朝会你有何打算?”半晌,东方离咽下口中肉食,蓦地询问出声。 君轻抬了抬眼皮,目光恢复清冷:“陛下的打算就是臣的打算,不知陛下想要如何?” 语罢舀起一勺汤喂其喝下。 东方离撇过脑袋,缓缓道:“朕七岁之时,东临曾举办过朝会,参与国有十几个之多,不过才十年,各国开战博弈,吞并整合,如今问川大陆就剩下东临西楚北冥南屿,其中属我东临最弱。 四国朝会鸾翔凤集,盘龙卧虎,朕此次亲临西楚,一来了解当今问川济世能人都有哪些,若能拉拢一二为我东临效力最好,二来打探各国虚实,据朕所知,每次朝会后,必有国家开战,而我东临实力最弱,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此次回去就该准备迎战。 三来借机拉拢一二,如若开战,即便不能相助,亦能减少后患,拉拢不成再行挑唆,使三国互生嫌隙,我东临再因时制宜,博取最大利益,四来…” 话至此处,少女突然止了声,余光瞥了眼男人,隐隐透着挣扎。 君轻捕捉到对方异样,只做不知,淡淡出声:“无论陛下的打算为何,臣都鼎力相助,现在还请陛下喝汤,否则就冷了。” 东方离敛起思绪,依言照做,喝了下去。 这乳鸽汤,味道本该鲜美,可此刻却品之无味。 “丞相。”东方离忽的再次出声,目光极其复杂落在男人身上,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转而看向桌面:“朕要吃松子茄鱼,你给朕夹。” 第310章 丞相驾到(53) “好。”君轻手腕转个方向,熟练的给其夹起一块鱼肉,细心挑了刺,方送入少女口中。 东方离低眸嚼着食物,再度恢复安静。 君轻皱皱眉,眸色晦暗难明,无人得知她在想什么。 一顿饭就在这般诡异的氛围中进入尾声。 君轻稍微吃了点,便吩咐人准备热水,待东方离沐浴完毕,给其盖好被褥,就欲抬脚回外账。 未走几步,身后传来少女清越之音:“丞相,若是有一日朕骗了你会如何?” 君轻顿住脚步,并未回头,嗓音异常低沉,只撂下四个字:“君无戏言。” 东方离一怔,是啊,她是东临帝王,怎么能忘记了君无戏言呢? 还是那般要命…的事。 君轻回到外帐,与东方离仅有一屏之隔。 少女侧过身,看向屏风的方向,桃眸极尽驳杂。 许久许久,以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呢喃:“对不起。” 外帐的君轻凤眸依旧清冷,抬眸看向帐篷顶端,好一会儿,方阖上双目。 一夜好眠。 六月的天,早早就亮了,朝阳带着一身柔光洒向人间。 微风吹过,树木花草舒适的伸了伸懒腰。 君轻这边一切就绪,三千兵士准时开拔,继续往西而去。 时间匆匆,十日一晃而过,赶在天黑前,君轻一行人进入西楚的皇都洛城,城门外一早便有官员守候在侧。 这些人自然是西楚的接待使官。 君轻微抬胳膊撩起马车帘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城门处。 冷不丁撞上一双墨眸,众使官心惊一瞬,待看清来人容貌,表情顿升讶异。 原身杀神的名号响彻问川,寻常百姓提到公孙君轻四个字能止小儿夜啼,君轻的画像各国官员人手一份,此刻自然一眼便能将人认出。 “还请公孙丞相出示令牌。”使官小心翼翼开口,大气不敢出。 君轻从怀里掏出一物扔了过去。 使官双手接过,仔细查看一番,方归还回去,继而看向马车犹豫出声:“不知贵国陛下可在车里?下官需要核实身份。” 君轻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一记死亡凝视直直射向对方。 使官猛地打个哆嗦,手脚发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其他人亦不敢上前。 一时间周围寂静得可怕。 “带路。”君轻拾起目光,冷声吩咐。 使官忙点头,再不敢多说,依言照做。 这位的气势不知道是杀过多少人才造就的,就连皇城那位都无可比拟。 擦擦额头的冷汗,迎着夕阳余晖,向前走去。 马车内,东方离正襟危坐,板着帝王脸,一本严肃。 君轻也没为难她,安静坐于一侧,只是目光未曾离开对方半分。 少女不苟言笑的模样,真是可爱得紧。 约莫一刻钟,马车在皇家驿站停了下来,使官转身看向车帘恭敬出声:“丞相大人,驿站到了。” 君轻闻言,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撩起车帘,矜贵而下。 东方离在其搀扶下也缓缓走了下来。 众使官霎时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只见少年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唇红齿白,生得雌雄莫辨,与其身侧之人比起来不遑多让。 两人站一起就是一场绝美的视觉盛宴,令人赏心悦目。 一众使官竟看得痴了。 君轻狭眸倏地危险眯起,晦黑如夜,幂幂生寒。 整个人阴阴沉沉的,犹如来自修罗地狱。 第311章 丞相驾到(54) 使官们瞬间如坠冰窟,身体僵硬,呼吸似要停了。 君轻无事掉众人的痛苦神情,转身异常温柔看向东方离:“陛下,一路奔波劳顿,先进驿站歇息可好?” 嗓音低沉不失温润,与之前那杀人模样判若两人。 东方离心情更是复杂。 这个人啊,该叫她如何是好? 想到日后计划,少女面色恢复冷凝,淡淡嗯了声,便抬脚跨了进去。 君轻护着对方,甚是谨慎,而在无人可见的角度,眸底划过一抹昏昧。 皇家驿站很大,里面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粉纱垂荡,院院相连,百院之中有一精美华丽宫殿,屋顶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东方离不动声色打量四周,内心些许黯然。 西楚果然是四国之中最强的存在,与东临一比,不止上了一个档次。 君轻扫视一圈,一个驿站尚且如此,不知皇宫又会如何? 扭头看向似有心事的东方离,温和出声:“陛下觉得此处如何?” 少女表情淡淡:“西楚国力强盛,驿站自是好的,丞相何故有此一问?” 东方离可不信尾巴狼会无缘无故发问,就像当初问她是否口渴,最后那事情发展…难以启齿。 男人狭眸微挑,笑道:“若是陛下喜欢此处,臣便将其双手奉上。” 东方离一怔,脚步微顿。 这个公孙君轻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在他国之所讨论此事,莫不是嫌命久已? 要是被人听了去,免不了要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赤果果的拉仇恨! 想想对方强势的做派,这话倒也符合其秉性。 东方离转动眼眸,视线从四周逡巡而过,见使官门都远远跟着,其他亭台楼阁处虽有人朝此张望,奈何距离太远,该是无法听清,心下稍安。 对方作死,她可不想陪葬! 目光再次落回男人身上,小脸严肃:“此处非我东临,还请丞相谨言慎行。” 俨然一副帝王之姿。 君轻摸了摸下巴,自打小人儿进了西楚边境,就变得愈发刻板,少年老成的。 这不好。 挑挑眉,凑近少女两分,继续作死出声:“若陛下想,此处就是我东临。” 东方离眼皮跳了跳,帝王脸又沉了两分。 这个公孙君轻居然胆大如厮? 这般狂妄,他当真以为仅凭东临三千兵马就能撼动西楚吗? 她严重怀疑对方是不是常年带兵打仗把脑子打出毛病了? “丞相莫要再出此言。”东方离往后退了半步,俏脸跃起薄怒。 这般模样在大魔王眼中就如加了俏皮滤镜,活色生香,生动多了。 而不远处的一处凉亭中,聚着不少贵族子弟,看着眼前一幕议论纷纷。 “那就是东临小皇帝东方离?当真是生得极好,比之女子还要艳上两分。” “我观也如是,可惜做了男子,若是公主之身,用来联姻说不定还能让两国结了秦晋之好。” “要是我眼力没错的话,其侧之人该是东临丞相公孙君轻吧?不是传言二人君臣不合么?今日见状,倒是不怎么准啊。” “我也听说了,确实奇怪。” “…” 第312章 丞相驾到(55) 由于凉亭离的远,这些议论声东方离自是听不到,可拥有过人耳力的君轻就不同了,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眸中似结了层寒冰。 东方离皱皱眉,不知道这个男人又犯了什么毛病。 正疑惑间就见其扭头往某处看去。 凉亭内站着不少年轻男女,纷纷朝这边看来,相互交谈着,表情各异,显然口中谈资与他俩有关。 众人谈论得正起劲就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脸上似被刀削般隐隐作痛。 果然是一代杀神,不过是一个眼神就令他们心胆俱颤。 众人纷纷低下眸子,或者努力看向他处,不敢与其对视。 君轻脸色稍霁,睫羽扫过眼睑。 对她的人品头论足,真是不知所谓。 东方离心中却更加复杂了… 自打那日耳边莫名其妙响过一串陌生话语,她总觉得自己与公孙君轻有着何种联系,还是她所不知的。 这感觉,让她心慌。 有时多想对方一刻,心口就堵得厉害,索性后半程一路板着脸,寡言少语。 君轻见其发呆,刚转晴的脸色又现阴雨:“陛下在想什么?” “你。”东方离下意识回答。 却不想取悦了某只大魔王。 “甚好,以后多多益善。”君轻目光温柔如水,暖似初阳:“陛下,走吧。” 东方离恍惚一瞬,她总觉得方才一幕些许熟悉,还是没来由的熟悉,像是来自灵魂深处。 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来了。 “陛下怎还不走?莫非习惯了臣的怀抱?臣也不是不可以,此处人多,若是陛下不在意,臣自会把您服务周到。” 君轻挑唇,痞里痞气,宛如一个少年郎。 东方离微抬眼皮,瞪了一眼,兀自抬脚往前走去。 君轻舔舔唇,迟早是本魔的,迈出大长腿,也跟了上去。 穿过九曲回廊,男人护着少女上了楼梯,拐了几个弯便到了西楚使官一早收拾好的房间处。 “公孙丞相,就是这儿了。”一名官员小心翼翼出声。 君轻扫了眼屋子,凑合。 而东临其他人则是被安排住在大殿东侧的院落中。 进了内室,君轻对着屋内丫鬟吩咐几句便让其退了下去。 人都走后,大魔王目光霎时幽幽盯着东方离:“陛下一路辛苦了,臣服侍陛下休息可好?” 少女身体一僵。 对方忍了半路,终于露出尾巴了。 “朕自己休息就好。”东方离目光警惕,似在防狼。 君轻往前走几步:“也好,那臣服侍陛下沐浴吧。” 东方离:“…”这有什么区别? 少女渐渐往后退去,来到桌边,手往身后摸:“不用,这个朕自己也可以。” “若臣非要如此,陛下该当如何?”君轻不依不饶,将人逼进死角。 这都多久了? 她又不是柳下惠,再不吃肉,这具身子迟早憋坏。 这绝对不行! 好不容易当回男人,不能成太监! 东方离身体向后仰去,右手摸到茶杯,还未拿起就被一双大手夺了去。 “陛下还是想杀臣呢?”君轻转动玉杯,语气慵懒而又危险。 “没有。”少女下意识反驳出声:“朕只是口渴了。” 然而躲闪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第313章 丞相驾到(56) “口渴?”君轻长臂一伸环住对方腰枝,口中热气如风拂过少女耳畔:“臣可记得此间无茶,方才让丫鬟下去准备,陛下这么快就忘了?” 说着扫了眼桌面:“这里可是没有茶壶的呢。” 被人戳破,东方离心虚不已,一双桃眸泛了红:“朕只是忘了。” “陛下二八刚过,如今十七,正值妙龄,记性怎生如此不好?看来以后臣要一刻不离跟在身侧,以防陛下忘了什么重要之事,你说是吗?” 君轻语气似有所指般看着少女。 东方离小手扯了扯对方爪子,红着一张脸:“朕知道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丞相放开。” 君轻乐了:“我只当陛下不知男女有别,一路过来躺于臣怀中享受得紧,怎么?刚到西楚有了住处就想卸磨杀驴,弃了臣?难道臣就这般廉价,任由陛下取予?” 东方离咬咬唇,甚是愤怒:“丞相莫要胡搅蛮缠,那明明是…” “是什么?”君轻好笑的看着她。 少女红了耳根:“是你强迫朕的,不是朕之所愿,算,算不得数。” “那陛下打算如何才算数?”男人眼角戏谑,忽的大手扣住对方脑袋,往自己唇瓣送去。 “这次是陛下亲的臣,可算数了?”君轻舌尖扫过唇瓣:“倒是一如既往的甜。” 东方离皱皱眉,对方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一如既往的甜? 他们没几次吧? 双手对着唇瓣一阵猛擦,狐疑愤怒各占一半:“你太过分了。” 君轻闻言,眸中笑意不减,微微点头:“这的确是过分,过不了的缘分,而且只对陛下。” 少女秀眉再度蹙起,她总觉得对方这话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你莫曲解其意。”东方离小手推了推男人胸口,使其离远些:“世间美人万千,窈窕妩媚,各有千秋,丞相大可挑选一番,定会有中意之人,何故于朕身上浪费心思,朕一日是东临帝王,终生都是!” 君轻扬了扬眉,小家伙这样子,倒是多了分倔强。 “可那些都不是你。”君轻挑起对方下巴:“若是陛下想要皇位安稳,百姓安稳,可得臣点头同意才行。” 东方离脸色骤沉。 对方这是在威胁她吗? 用皇位与百姓性命威胁。 若是让他不高兴了,东临就会陷入战乱,民不聊生。 少女攥紧小手,目光如同看着仇人。 “若你想要这皇位,除非朕死!亏东临百姓把你当做战神,你却如此待他们,丞相,你就不觉得良心痛吗?” 东方离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然而在君轻耳中,与平时并无两样。 “他们死活与臣有何关系?还有这皇位,臣要它做什么,臣想要的是陛下啊。”男人话落,便将人拥入怀中。 东方离死命扭动身子:“不可能。” “陛下还是莫要逼臣,臣的手腕我想您并不想亲自尝试一番。” 东方离挣扎得愈发狠了:“你休想强迫朕,朕便是死…” 话未说完嘴巴便被人封住。 好一顿啃咬后,男人大手微松,看向怀中之人。 第314章 丞相驾到(57) 只见少女小口微张,舌尖若隐若现,撩人得狠。 君轻正欲俯身继续,就听得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一名丫鬟端着茶壶轻步走了进来。 被人打搅好事,大魔王脸色如同沾了墨,阴鸷黢黑。 丫鬟吓得差点打翻手中之物,哆嗦出声:“茶…茶好了…” 仅三个字却好似用掉浑身所有力气。 君轻目光冷冷落在对方身上:“放下东西,即刻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是。”丫鬟颤着声,小心翼翼走至桌旁将其放好。 正要折回,余光就瞥见东方离唇瓣微肿,这模样… “出去!”男人忽的冷冽出声,打断了对方思绪。 丫鬟浑身一个激灵,软脚而出。 君轻关上门,点了灯,再次将少女禁锢于怀中:“继续。” 东方离霎时眸露惊恐:“别过来,强扭的瓜不甜,丞相该是知道这个理的。” 君轻唇角邪气森森:“我不喜甜食,陛下刚好。” “…”东方离。 少女没能逃出魔爪,自然又是好一顿蹂躏。 “如何?陛下可还要继续?”半晌,君轻松开对方,揽着其腰枝。 东方离已然软成春水,眼皮有气无力耷拉着,目光却依旧凶狠。 “陛下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臣定不辱使命。”语罢便把人打横抱起,往床榻处走去。 东方离瞬间瞪大桃眸,使力挣扎:“不行,你不能强迫朕,不可以…” “强迫?陛下说笑了,臣只是依命行事,不过若是陛下出尔反尔,臣不介意让您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迫。” 东方离眸中惊恐愈发盛了,晃动双腿想要下去,结果被人扔于床榻之上。 不过三两下,鞋袜尽除,男人压了上来。 “陛下,臣说过,莫要让我等久了,您的记忆还真是不好呢。”君轻指尖来到少女腰腹之处。 东方离吓得伸手抓住男人手腕,带着哭腔:“不要,不行…” 君轻心口微揪,凤眸闪着挣扎,最终还是败给了魔鬼。 小东西是她的,她不过是享用自己的所有物罢了… 指尖微动几下,少女腰带豁然散开,优美的身形若隐若现。 男人指尖缓缓来到对方衣襟之处,还未有动作,就再度被一双小手抓住:“不要,朕求你了…” 东方离眼角泛红,小声呜咽,泪珠如豆而下,打湿了耳边墨发。 君轻心口突然疼得厉害。 多久了,没见对方哭得这般无助。 深吸一口气,似乎使尽浑身力气才将手收回:“好,只此一次,陛下要早些接受臣才是,不然臣必不会留情了。” 男人嗓音格外喑哑。 语罢将人搂入怀中,轻轻安抚。 东方离没有接话,趴在对方怀里不停呜咽,似是委屈极了,声音越来越大。 每哭一声,君轻心脏就抽疼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渐渐安静下来,直到没了声音。 君轻低头就见小人儿已然睡着了,许是受了惊吓,眉头依然紧锁。 伸出指尖落在对方眉心处,轻轻抚平褶皱:“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男人低低呢喃,声音温柔缱绻。 似有所感,少女往其怀里拱了拱,找个舒服位置沉沉睡去。 君轻唇角不禁翘起。 “这是你自找的,以后就怪不得我了。” 第315章 丞相驾到(58) 君轻将人盖好被褥正欲下榻,门口处传来一串敲门声:“大人,水备好了。” “进来。” 几名丫鬟忙碌一通后便踱步而出。 君轻穿上鞋袜,目光落在东方离身上,眸色渐幽。 …………………………………………………… 驿站的大殿中心为一五层楼阁,顶层如同一个六角亭,六根红木垂直而立撑起楼阁顶端,琉璃墙瓦,在低月之下熠熠生辉,如梦如幻。 亭内,陆陆续续走进四男一女,年纪相仿,各个衣着华贵,气质非凡。 五人相互点点头,便围着一圆形大理石桌而坐,旁边还跟着几名茶水丫鬟。 待人坐好,丫鬟上前给公子小姐们斟了茶水,继而低眉敛目站立一旁。 “本王今日能结识各位真是荣幸之至,朝会结束后,还请各位赏脸去府中一叙,本王定扫榻相迎。”一名身穿紫底金边绣着蟒纹衣袍的男子微抿薄茶,笑道。 “三皇子客气了,我等能见到西楚大名鼎鼎三贤王亦是倍感荣幸。”黄袍男子笑着接话,喝茶的动作优雅矜贵。 另一名水蓝色华锦长衫之人放下茶杯,笑容得体:“贤王之约,我等适时定会前去,还请贤王莫要嫌弃我等叨扰。” “七皇子严重了,四位过来,王府蓬荜生辉,本王哪会嫌弃。”楚皓依旧笑得从容。 继而又看向其侧着了一身天青色竹叶衫者。 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此刻扇面并未打开,只支着右手兀自喝茶,安静闲适,仿若要自成天地。 楚皓眸底思量几分方询问出声:“不知这位是?” 南宫宸微微一笑:“此乃我府上门客欧阳轩,一向沉默寡言,三皇子莫要见怪。” “原来如此。”楚皓又将人仔细打量一遍,才拾起目光,然而余光却时不时注意着对方。 你一句我一言,或问或答,几人聊得甚是畅快。 而边上的绿衣女子秀眉越皱越深,满脸写着不耐烦,撇了撇嘴,还是忍不住出了声:“你们到底还要聊多久?真是无趣。” 霎时,四人交谈声骤停。 黄袍男子瞥了眼少女,脸上升起尴尬,还未言语,就听楚皓笑道:“琳琅公主若是觉得闷,不若让人带你去洛城逛一圈。我西楚的皇都夜晚最是热闹,若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费用记在我贤王府名下。” 楚皓生得英俊不烦,笑起来更是风流倜傥。 然而琳琅公主根本懒得看他一眼,俏脸嫌弃:“洛城我都逛了几遍了,也没见到什么稀奇之物,还不如我北冥的莱丘,晚上可比你们这好玩得多了。” 楚皓听完,表情略显僵硬,长这般大,还是头一次被个姑娘家嫌弃。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黄袍男子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忙拉了拉女子衣袖,继而看向楚皓:“琳琅自幼野惯了,还请三皇子莫要放在心上。” “哪里的话,琳琅公主率性坦诚,是个性情中人,这样的性子实属难得。”楚皓表情稍霁,恢复温文尔雅。 琳琅抽回衣袖,皱皱眉:“皇兄你扯我衣袖做甚?难道我说错了?来了半个月了,西楚除了玉石多些,其他也不过如此。” 第316章 丞相驾到(59) 黄袍男子脸色霎时又尬上两分,僵笑道:“琳琅打小喜欢骑射,对金银玉饰不甚在意,贤王莫要放心上。” 楚皓拾阶而下,了然出声:“姑娘家性子活泼些无伤大雅,倒是还多了分我西楚女子没有的洒脱。” 北冥琳琅闻言,俏脸染上自得,这才正眼看向楚皓:“算你有眼光,我北冥的女儿各个都是女中豪杰,不输你们西楚男子,不信咱们比上一比。” 说着就要起身,却再次被北冥钰拉住:“现在已是晚上,莫要打搅旁人休息。” “旁人?驿站不就我们…”忽的想到什么,北冥琳琅杏眸一亮:“你们说的可是公孙君轻?” 见话题被转移,楚皓暗自松了口气,点点头:“正是,还有东临的小皇帝也来了。” 北冥琳琅目光越来越亮,堪比头顶星辰,拽了拽北冥钰胳膊,撒娇道:“皇兄,我们现在就去找公孙君轻可好?刚好在场无东临之人,免不得有些遗憾。” 此话一出,场上氛围瞬间变得古怪。 北冥钰扯下对方爪子,摇了摇头:“此刻估计人已睡下,改日再去。” 少女霎时瘪着嘴,怏怏的:“好吧,你们继续。” 语罢便拿起桌上糕点兀自吃了起来,谁知刚咬一口,就皱起眉头:“这个味道怎生能端上来?即便是我公主府的下人吃的都比这好。” 北冥钰听完,脸色简直了。 皇妹从小到大尽是给他添麻烦! 就是个漏壶! 走到哪给她补到哪。 朝着楚皓讪讪一笑,还未出声,就听得少女继续道:“来了此处半个月都未吃好,瘦了一圈,这次回去母后定然心疼极了。” 北冥钰:“…” 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带她出来! 他北冥太子的脸迟早被她丢尽。 再度看向楚皓,硬着头皮道:“胞妹口味偏重,西楚饭菜喜淡,有些不合口味,贤王勿怪。” 楚皓努力维持住优雅神情,笑道:“无碍,我再让人准备几盘糕点上来。” 语罢瞥向一旁丫鬟,丫鬟正要领命而走,就被北冥琳琅叫住:“多加点糖,最好有盘奶味酥糕。” 丫鬟点点头,走了下去。 六角亭内再度恢复安静。 一旁不怎么说话的蓝衣男子适时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看向众人询问道:“这次朝会,东临皇帝以及丞相一同前来,外界传言君臣二人不和,可今日下午两人看起来倒不像是这么回事,众位可知是何缘故?” 琳琅公主一听到公孙君轻四个字,瞬间精神抖擞,竖起耳朵听着。 楚皓眼角余光扫过,眸底微不可查的晦暗几分,继而出声:“确有此事,这确实与传言不符,本王也觉着蹊跷,百思不得其解,这之中怕是另有文章。” 楚皓说着说着,目光又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北冥琳琅。 他这个小细节很快就被沉默不语的欧阳轩注意到了。 男子元色睫羽微垂,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 其侧南宫宸似有所感扫过对方,没想太多,继续与二人攀谈。 第317章 丞相驾到(60) “我也觉得不同寻常,不若我等明日同去拜访一番,探个虚实。”北冥钰建议道。 尾音刚落,琳琅杏眼灼灼生辉:“皇兄,明日我与你们一同过去。” 北冥钰突然想抽自己一巴掌。 这个皇妹自幼被太后宠得无法无天,骄纵跋扈,目中无人,她去了弄不好会得罪那个杀神。 方才答应对方,不过是怕其真拉着楚皓出去比武,徒增旁人笑料。 琳琅见对方犹豫,小脸垮了下来:“皇兄你可是答应我的,君子不能食言,不然等我回去,就让父皇罚你去军营。” 提到北冥皇,北冥钰脊背一僵,虽说对方是个女儿身,耐不住父皇宠她,一应用度比之他的东宫不遑多让。 遂投降出声:“行,明日带你过去。” 一旁楚皓依旧是温雅而笑,只是那笑意里多了点东西。 不动声色扫过少女,朗声道:“甚好,明日本王亦会同去。” 南宫宸点点头,表示同意,其侧欧阳轩兀自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欧阳自会与我等一起。”南宫宸补充道。 “那便如此定了。”楚皓微抿薄茶,看向四人。 正这时方才那名丫鬟走了上来,将盘子稳稳放于石桌之上,便恭敬立于一旁。 琳琅玉指一捏,塞入口中:“尚可,不过比起北冥…” 话未说完就被北冥钰止了声:“皇妹,天色已深,还是早些吃完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拜访公孙丞相。” 少女一听,眨巴眨巴杏眸,笑得眉眼弯弯:“皇兄说的对。” 语罢不禁加快速度。 北冥钰些许尴尬,笑道:“胞妹喜食,各位见笑了。” “无碍,女儿家爱吃甜食实属正常。”楚皓目光落在少女脸颊之上,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欧阳轩瞥了一眼,继而垂眸自若。 而东殿内,东方离在半夜子时饿醒了,摸了摸肚子,却碰到了一只手,直直覆在腰际。 霎时美眸一睁,睡意全无。 君轻狭眸微启,慵懒散漫:“陛下醒了?” 东方离抬头看去,只见男人支着脑袋,胸口处衣襟松松垮垮,往下似乎能看到几块腹肌。 俏脸瞬间爬上红晕,结巴出声:“你…你怎会在…在朕床上?” 君轻大手一捞,将小人儿凑近几分:“臣怕皇上到了新住处睡不好,便一直守护在侧。” 东方离伸手推了推,不想却碰到对方身前肌肤,吓得缩回小手:“朕,朕无事,以后丞相不用陪候在侧。” “此为西楚,离了陛下,臣必忧心不已。”男人挑唇继续道:“陛下方才轻薄了臣,是不是该负责呢?” 东方离噎了声。 负责? 娶个男妃? 想想那个场景,还是饶了她吧。 遂转移话题道:“朕饿了。” 说着就想挣开对方坐起身,却猛然发现自己衣衫已换,桃眸瞬间染山惊惶,试探出声:“朕…朕的衣服,谁换的?” 君轻扫过对方身前:“自然是臣,陛下身份特殊,难道臣要让旁人侍候?到时…” 男人止了声,然而那未出之言,任谁都能想到。 第318章 丞相驾到(61) 东方离耳根通红,沉默不语。 “臣替陛下瞒住了身份,陛下定要好好想想如何奖励臣,吃亏之事臣可不做。” 君轻说完便放开少女,起身径直下榻。 东方离羞红了一张脸,钻进被窝,只露出一颗小脑袋,脸颊粉嫩嫩的,娇比芙蓉。 君轻再折回时,手中已然多了一碟糕点,行走之间,衣襟几近散开,上身一览无余。 少女猛不丁见了,霎时双腮艳红如桃,拉扯被褥将脸遮住。 这副小女儿家的模样顿时取悦了某只大魔王。 “臣这身材如何?”男人走至床边,轻轻而坐,言语之间尽显痞气。 东方离不作声,呼吸渐渐放浅。 君轻放下手中之物,将人连褥搂入怀中:“陛下,此时已是丑时,再过不久天就亮了,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可好?” 说着指尖一扯,露出少女那诱人的双颊。 男人眸色蓦地暗沉几分,一阵邪火直直往下,积于小腹之处,蓄势待发。 “嗯。”东方离点点头。 君轻压下那股躁热,端过盘子,努力使声音与往日无异:“陛下先吃着,臣忽觉有些口渴,需要饮些茶水。” “好。”东方离接过盘子,拿起一块咬了口,皱皱眉:“你且多备点,朕也感觉有些口渴。” 君轻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急急往外走去。 桌上茶水早已冷透,硬是喝得一干二净,心中那股火才灭了些许。 整理好衣衫,出门唤来丫鬟又备了一壶茶水,方再次返回。 东方离已然吃了一小盘,两腮鼓鼓的,如同小奶包。 君轻只觉喉头又干又燥,脚步生生在半路停了下来,端着一杯茶水进退两难。 少女听见动静,抬起脑袋看去,却见男人杵在隔帘处,一动不动,不知在做什么。 皱皱眉,疑惑出声:“丞相,你在做甚?朕渴了,要喝茶。” 君轻紧了紧手中茶杯,笑容攀上勉强:“臣这就来。” 语罢,抬脚迈了过去,明明只有几步距离,却好似走在奈何桥上,步步煎熬,不知尽头。 半晌,东方离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询问出声:“丞相方才站那做甚?可是觉得此处不妥?” 君轻垂下眸子,嗓音略显低沉,扯谎道:“臣只是在想这西楚的茶水陛下恐会喝不惯,要不要重新泡上一壶。” 东方离摇摇头:“尚可,不过确实不如朕的雨前龙井。” “臣明日就让人换了。”君轻接道。 少女不疑有他,又咬了一口糕点,唇瓣张张合合,晃的对面之人愈发烦躁,呼吸不禁加快。 东方离终于察觉不对劲,抬起脑袋瞅着男人:“丞相可是身体不适?” 君轻未答,只是伸出指尖落在对方唇侧,轻轻一抹:“陛下,沾到了。” 东方离垂眸看去,小脸微红:“朕小心些。” 说完低头兀自进食。 浑然不知某人目光幽幽,深不见底。 待又吃了几块,喝口茶水,正欲歇下,就听男人声音喑哑传来:“陛下可吃饱了?” 东方离眼皮不禁跳了跳,总觉得这不是个好问题,但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第319章 丞相驾到(62) “陛下饱了,可是臣还饿着,你说该怎么办呢?”君轻将杯盘之物放置一旁,继而目光直勾勾盯着少女。 东方离皱皱眉:“糕点还剩些许,丞相…” 话至一半,少女后知后觉顿了声,桃眸猛然瞪大。 君轻勾勾唇:“陛下知道就好,那给臣的奖励就用这个吧。” 东方离瞬间缩进床角,抓紧被褥:“不行,朕要休息,丞相还请回自己屋中。” 君轻狭眸微眯,倾身而上:“回自己屋中?陛下说笑了,臣并未要多余的房间,不待在此处,臣便无处可去了呢。” 男人说着说着神情一改,变得可怜兮兮,与这一米九的身材比起来,无端的反差萌。 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忽然对你露出这种乞求的表情,任谁都忍不住。 东方离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目露犹豫,半晌改了口:“留在此处也可,但你得打地铺。” 君轻闻言,眸底划过得逞,继而为难出声:“这里只有一床被褥,臣恐无法做到。” 语罢,目露期待盯着东方离,孤独无助又可怜。 东方离:“…” 少女眉头皱得死紧,攥紧小拳头,脑中挣扎一番方道:“你去让丫鬟准备。” 君轻眼中闪着失望:“方才臣让她们都歇下了,朝令夕改之事有损声誉,臣此来西楚代表的可是东临脸面,难道陛下就不在乎吗?” 东方离嘴角抽了抽,公孙君轻还有声誉? 见鬼了吧。 正思索间就听男人再度出声:“臣若是大半夜跑去丫鬟屋中找人,恐怕明日洛城就要多了一则谈资,东临丞相丧心病狂对丫鬟图谋不轨…” 男人声音越说越委屈,凤眸如同看着负心汉般落在少女身上。 东方离眉心蹙起,明知道对方是在演戏,可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尤其是后面那句''去丫鬟房中'',莫名让她觉得不舒服。 咬咬唇,挣扎出声:“那你离朕远些。” 这就算是妥协了。 君轻薄唇如月弯起:“遵命,我的皇帝陛下。” 这招还真是百试百灵呢。 她的小人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这可不好,若是哪天被别人骗了去… 不得不说大魔王得了便宜还卖乖,沉了沉脸色,目光锁紧少女:“陛下,您可是臣一个人的,记住了。” 东方离皱皱眉,这个男人又在抽什么风? 并未作答,拉了拉被褥,淡淡开口:“早些休息吧。” 语罢便要躺下,却被男人拉入怀中:“陛下千万要记住臣的话,否则那后果可是您承担不起的…” 东方离心底不禁窜起凉意,抖了抖身体:“朕困了,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君轻定定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方松手,给其盖好被褥,熄了灯,自己也钻了进去。 见男人只窝在一角并未过来,东方离心下松口气。 刚刚她一定是中邪了,才让对方留下。 自虐啊… 人已躺下,再后悔已然来不及,索性将脑袋蒙进被窝,眼不见为净。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呼吸渐渐均匀,君轻睁开眸子,嘴角划过狡黠,长臂一伸将人捞入怀中。 睡梦中的东方离不适皱眉,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位置,沉沉睡去。 第320章 丞相驾到(63) 西楚地势比其他三国高些,且多山地丘陵,即便是洛城,平原算是比较大的,也不乏山峦林立。 光是这驿站里面,就有一处山群,参差不齐伫立于最北之处。 每日朝阳一出,便可见到雾气环山而绕,层层叠叠,极尽飘渺,如同仙家之所。 随着一群身着粉色纱衣竖着双环髻的丫鬟推开房门,忙忙碌碌,穿梭于驿站各处,这份寂静渐渐被打破。 东殿内,一个色比春晓之花的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眸,顾盼生辉,峨眉颦颦,眼角泪痣如妖夺目,许是刚醒,两腮染着桃红,似是沾了霞粉。 东方离美眸轻眨两下,场景未变,面前依旧是一片白净肌肤,衣襟松松垮垮耷拉着。 想到什么,少女羞愤抬头,正对上一双狭长凤目,噙着笑意。 “既然陛下醒了就起身吧。”男人嗓音低醇透着揶揄。 东方离气得俏脸通红:“公孙君轻你说话不算数!” 少女桃眸满是控诉,如同看着十恶不赦之人。 却不想,君轻听完一张俊脸立刻垮了下来,无比委屈的开口:“昨夜明明是陛下睡得不稳,揣了被褥,后又嫌冷躲入了臣怀中,陛下居然怪臣,臣真真是冤枉。” 东方离皱皱眉,显然不信,她睡相如何自己最是清楚。 君轻抿抿唇,继续委屈出声:“陛下可是要伤透了臣心,你看臣的位置都未变过,怎会占了陛下便宜?” 况且昨晚她还没答应离对方远点的要求,此刻自然底气十足。 东方离扭头看过去,确实离她原本位置甚远,似是信了,一时有些赧然,遂转移话题道:“朕要宽衣洗漱。” “遵命。” 男人挑唇,配上那一头如瀑墨发,煞是邪魅。 少女心脏像是被撩了一下,略显不自在的转过身,兀自穿衣。 君轻摸了摸这张脸,不禁有些吃味。 没过多久,两人拾掇完毕,一队丫鬟鱼贯而入,各个手端珍馐佳肴,摆于饭桌之上。 临走时余光时不时瞥向屋内二人,尤其是在君轻那张妖孽脸上,停留了不少时间。 众人看得一阵脸红心跳,心湖荡漾,眼角眉梢不禁跃上媚意。 这是什么? 眉目传情,勾引啊… 东方离内心忽然堵得慌,眉头微蹙,继而正了正帝王脸:“都给朕下去!” 一个''朕''字如同锤子瞬间把众丫鬟敲醒,收起花痴表情,变得低眉敛目:“诺。” 东方离心情瞬间顺畅不少,挥了挥小手,众人陆续而出。 立于一侧的君轻从始至终没说话,安安静静,如同旁观者,只是双眸中的笑意几近溢出。 东方离扭头就见对方凤眸含笑看着自己,心底莫名又闷了起来。 “陛下怎么了?”君轻走近道。 东方离瞥了眼门口方向,丫鬟已然不在,摇摇头:“没什么,朕饿了。” “饿了?”君轻点了点头,而后道:“臣记得陛下昨夜丑时才用的糕点,怎生如此快就饿了?莫不是梦中思臣过度?累的?” 东方离:“…” 这人能不能正经点? 好想揍一顿。 第321章 丞相驾到(64) “怎么?被臣说中了?”男人不依不饶,似要刨根问底。 东方离磨磨牙,后退两步,却被对方打横抱起。 “既然饿了,就用膳吧。”君轻唇角快要翘到天际。 东方离瞅了眼,心中闷气依旧,忽的询问出声:“丞相可有喜欢之人?” 男人脚步不停,嗓音撩人好听:“陛下这记忆当真让臣堪忧,臣心中何人,你岂会不知?” 语罢坐于椅中,低眸定定看着少女,神情专注而又温柔,就好像你是他的全世界。 少女双颊不禁晕红如霞,桃色一片。 倏地想到什么,眼眸渐渐黯然,扯了扯嘴角:“这次朕想自己吃。” 整个人蔫蔫的。 君轻眸底微不可查暗了两分,拿过玉筷,温和出声:“还是臣来吧,臣怕陛下不习惯。” “不用。”东方离夺过筷子,朝着一盘玉带虾仁伸了过去。 却不想刚夹起就滑落下去,又试了几次皆是如此。 少女瘪着嘴,气呼呼放下筷子:“朕不想吃了。” 君轻无奈叹口气,拿起玉筷道:“虾仁嫩滑,得需巧劲,陛下,还是臣来吧。” 说着便夹起一块虾肉凑近对方唇瓣。 东方离伸手推开:“朕不想吃这个。” “好,一切听陛下的。”君轻将其放回盘中。 东方离脸色缓了缓,目光扫过桌面,皱眉道:“西楚菜式偏淡,与我东临截然相反,朕食之无味。” 这意思还是不想吃。 君轻无法,摇摇头,放下筷子,似哄小孩般出声:“不若臣带陛下出去用膳?抑或让随来的御厨下去准备?” 东方离思索一番方开口:“朕初来西楚,自是要了解一番,西楚为四国之首,洛城繁华必然不在东临皇城之下,朕想出去看看。” “臣无异议。”君轻命人撤下所有膳食便带着东方离除了东殿。 谁知刚出殿门,迎面就撞上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坐于楼阁的楚皓等人。 琳琅公主乍见君轻杏眸瞬间泛光,亮比初阳,松开北冥钰的胳膊上前挡住二人去路。 目光带着怀念般落在男人身上:“你可真让本公主好找啊,没想到公孙君轻居然真的是你!在北冥时,本公主要请你吃饭,你当时可是答应好好的,结果我等了几天都不见你出现,这次终于让本公主逮到了,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这语气这内容简直要惊掉众人下巴。 一代杀神居然和琳琅公主认识? 还这般熟稔? 一瞬间,君轻成为众人焦点。 东方离也朝其看去,心口闷感又袭了上来。 听对面之人的意思,尾巴狼肯定与其相识,而且很熟,这件事让她莫名不舒服。 下意识往边上走两步,想要离男人远些。 而朝这边走来的北冥钰忽的忆起某件事,脸色唰的变了,赶忙加快步伐。 当事人君轻眉头则皱得死紧,挖了挖原主记忆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 北冥国最受宠的琳琅公主。 原身当年初入军营,因为年纪小,身子骨又弱,常常受人排挤。 第322章 丞相驾到(65) 一次外出打仗,主将需要挑选几个密探潜入北冥,所查之事十分危险,没几人愿意去,最后任务就落到原身这个新兵手上。 于原身而言,这就是个机遇,一番乔装改扮后去了北冥,恰逢北冥最能作死的琳琅小公主女扮男装出宫逛街,被人抢了荷包。 原身不知出于何故帮其抓住小偷,归还了财物。 琳琅公主为了答谢对方,便邀其去了莱丘最出名的群芳楼花天酒地。 事有巧合,原身的任务目标今晚也要去那,索性就应了下来。 琳琅公主自幼顽劣不堪,祸害过不少人,其恶名无人不知,即便扮作男儿亦被不少人认了出来。 其中一位便是原身要查的人。 那人见了琳琅公主自是好一顿低头哈腰,卑躬屈膝。 原身见状,心思一动,借助琳琅公主之手接近了此人,并且在当晚顺利获取机密。 拿到东西后,本打算趁夜离开,谁知却被琳琅公主拉住,说什么相聚是缘,非要带着原身再去醉仙楼大吃一顿,否则就不让其离开。 破于事情紧急,原身不得不假意答应下来,不过时间推迟到几日后。 琳琅公主不疑有他,应了下来,待其一走,原身便连夜赶回军营。 北冥琳琅自是等不到对方赴约,便派兵搜寻了整个莱邱,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直到几年后,一次偶然看到公孙君轻的画像,见容貌与她多年寻找之人酷似,心底升起狐疑。 这也就是为何琳琅公主十分关注公孙君轻之事。 原身的锅君轻不打算背,就要绕过少女朝前走去,却被对方拉住胳膊:“公孙君轻,你这次必须得补偿本公主才行,本公主可是等了你好久,见你不来,担心你出事,私下带兵在莱邱好一顿搜索,依旧无果,为此,本公主还被父皇罚抄女训二十遍!这次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在本公主眼皮子底下逃了。” 琳琅公主睁大杏眸,俨然不打算让步。 君轻脸色黑沉,皱眉甩了甩衣袖,谁知却被少女抓得更紧了:“公孙君轻,你别想再逃了,遇到本公主可是你莫大的荣幸。” 一旁的东方离视线下移,最终落在两人相触之处,心口闷得愈发厉害了。 君轻余光扫过对方,眸底不禁划过一丝笑意,然而在落回琳琅公主身上时,笑意尽收,目光霎时变得阴冷。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主自重。” 嗓音似乎带着冰碴。 北冥琳琅这个心大的,却浑然不觉,只眨巴着一双杏眸,翘着嘴角道:“咱俩一起逛过街,去过青楼,又在里面和人打了一架,手都牵过,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公孙君轻,本公主思来想去,觉得你处处皆让我满意,等朝会结束,你且随我回北冥,我要向父皇请旨招你为驸马,等成了亲,咱俩又可以出去吃喝玩乐,你觉得如何?” 语罢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甚是俏皮灵动,一双眸子带着期待般落在君轻身上。 她却不知周围众人差点惊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北冥钰最先反应过来,将少女拉于身后,而后看向君轻,拱拱手,努力使声音与平时无二:“在下北冥钰,舍妹自幼淘气,不知轻重,还请丞相莫要当真。” 第323章 丞相驾到(66) 君轻嫌弃般甩了甩衣袖,微微整理被琳琅公主弄乱的衣衫,并未打算理会二人,直接当着众人之面带着东方离绕了过去。 北冥琳琅以为对方不乐意入赘公主府,赶忙出声改口:“你若不想做驸马,本公主便请旨下嫁东临,这样可行?” 谁知君轻连个头都没回,径直出了驿站。 少女急了,就要去追,胳膊却被人拉住:“皇妹!此话以后不可出口,你是一国公主,婚嫁之事怎能挂于嘴边?” 北冥琳琅撇撇唇,冷哼一声:“我就是要嫁给公孙君轻,我回去便跟父皇说。” “你这是胡闹,父皇是不会同意的!”北冥钰厉色出声。 “为什么不会?我就是看上他了,放眼整个问川大陆,没人比他更英勇。”少女气得瞪大杏眸,与其对视,不打算退步。 一旁的楚皓看完这一幕,脸上虽然还是笑着,眸底却晦暗难明。 欧阳轩则轻轻摇着白玉扇,将方才一切尽收眼底,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南宫宸适时走上前,打破尴尬氛围:“今日拜访之事怕是不成了,不若改日再一同过来?” 北冥琳琅没说话,双手抱胸背过身。 北冥钰脸上些许挂不住,却依旧笑道:“七皇子所言甚好,那就改日再约,今日我与舍妹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不打扰各位了。” 拱拱手,拽着还在生气的琳琅公主往北殿赶去。 少女一路挣扎,万般不愿的跟在后面。 楚皓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色沉沉,还带着一丝几部可查的偏执。 欧阳轩瞥其一眼,继而垂下眸子。 而大街上,东方离全程板着帝王脸,就差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了。 君轻眉眼噙着笑,走近几分,低声道:“陛下可是吃醋了?” 东方离皱皱眉:“吃醋?朕何时吃了醋?丞相这是何意?” 君轻好笑看着她,这里是古代位面,想来对方并不知晓吃醋为何意,索性换个方式询问:“陛下可是不喜北冥琳琅靠近臣?” 少女听完,好似被人窥探了心事般扭过头:“丞相如何与朕无关。” 语罢便加快脚步往一家酒楼而去。 男人嘴角弧度渐深,大长腿一迈跟了上去。 点了菜,订了间顶楼包厢,君轻跟着东方离上了楼梯。 少女心里想着事,走路心不在焉的,一个没注意脚尖磕到木板尖端,整个人往前趴去。 就在她闭上眸子等待疼痛降临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冷香淡淡。 “陛下小心。”君轻将人扶好,谁知却被少女推开。 “朕自己走。” 说完酿酿跄跄爬着楼梯。 男人摸了摸鼻子,扫了眼四周,见无旁人,便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东方离吓了一跳,低低愠怒出声:“此间在外,你放开朕。” 君轻手臂收紧两分,拾阶而上:“陛下还是安静些为好,若是引来旁人,东临的脸可就丢尽了。” 一国之君被大臣抱于怀中,举止亲密,君臣断袖一说自是逃不掉。 东方离止了声,只余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男人。 第324章 丞相驾到(67) 君轻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瞪吧,甚好。 进了包厢,一个脚后踢,房门霎时阖上。 男人将少女放于椅中,蹲下身体,正欲给其褪去鞋袜,就见少女惊慌缩回小脚。 “公孙君轻,你要做甚?”东方离目光分外警惕,如同受惊之鹿。 男人眉峰斜斜挑起:“陛下方才磕了脚,臣不甚放心,打算检查一二,以免留下病根。” 明明是关心的话,然而从对方口中说出,就变了味,尤其是配上那一脸欠抽神情。 “不用,朕无碍。” 少女又将脚往椅下缩了缩,却被君轻一把抓住。 “臣未亲眼所见,如何放得下心?”说着,便强势退去对方御靴。 白色绸袜赫然而现。 男人做势就要继续,东方离急了,弯着腰抓紧长袜不让其得逞。 “丞相,朕说了没事!” 少女气鼓鼓的瞪着对方,这副模样,奶凶奶凶的。 君轻眸色微暗两分,手下力度陡然增大,东方离一个没坐稳,直直朝下趴入对方怀中,连带着男人一同倒在地上。 少女三千墨发滑过脖颈落在对方肩头,些许发丝擦过男人耳畔,带起一阵酥麻。 君轻视线下移,扫过对方按在自己胸前的爪子,丹唇轻勾:“陛下就这般急不可耐,投怀送抱?” 东方离憋红了一张俏脸,羞恼参半,准备直起身却被男人拉了回去,脑袋埋进对方颈窝:“怎么?陛下一而再再而三轻薄于臣,不打算负责?” 少女闻言,小脸气得五彩缤纷:“朕没有!” 男人挑挑唇:“没有?是没有轻薄臣?还是没有打算负责?” 东方离奋力挣扎,终不得其果,索性支着脑袋凶巴巴盯着对方:“丞相,你放开朕,如今在外,这般不成体统。” “那依照陛下之言,回了驿站,是否就可以了?”君轻说完,一个翻身二人位置颠倒:“臣还是觉得这样更好,陛下认为呢?” 东方离伸手推了推,腮帮气得鼓鼓的:“丞相,你起来,离朕远些。” 语罢目光扫过地面:“放开朕,地上太脏。” 君轻:“…”她总觉得对方关注点不一样… “你起来!”少女继续催。 男人一动不动,目光直直落在对方身上,似在思考人生大事。 东方离皱皱眉:“丞相,你在想什么?” 君轻抬了抬眼皮:“想你。” 东方离:“…” 耳根却莫名红透。 “朕要起来。” “好。”君轻起身将人打横抱起,往包厢内的床榻走去。 少女心底升起不安:“丞相,你来这做甚?” “床上干净些,至于做什么?”男人顿住脚步,将人放于床榻之上,笑得有点坏:“自是做未完之事。” “不行!”东方离抓紧衣襟往内侧躲去,却被君轻拉入怀中。 “陛下这是做甚,臣不过是想检查你的脚是否受伤罢了。” 东方离:“…” “这也不行。”少女脸上漾起不自在。 “也?”男人眼角跃上邪气:“陛下方才想的何事?” 东方离桃眸些许躲闪:“没什么。” 第325章 丞相驾到(68) “没什么?那陛下怎生红了脸?”君轻眸中恶意满满:“莫非陛下所想之事有关风月,羞于启齿?” 东方离:“…” 耳根红得似要滴血。 微微转动桃眸瞥了眼某人,转移话题道:“朕脚无事,不用丞相费心。” “陛下不答就是默认了。”男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将人圈入怀中,暧昧出声:“勿急,等回驿站臣自会让陛下得偿所愿。” 东方离:“…” “现在还是处理脚伤要紧。”君轻说着便扯下对方绸袜,露出纤纤玉足,白若凝脂,偏生那脚尖处沾了一点红,此刻有些肿。 “陛下还真是不诚实呢。”男人似是无奈般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 东方离脸色赧然,缩回小脚:“朕自己来。” 君轻轻笑一声:“臣看了,也碰了,陛下还矜持些什么?” 男人语气格外恶劣。 少女俏脸愠然,咬牙切齿般剜着君轻,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陛下莫气了,气坏了身子,臣可是要伤心的。”男人语气不咸不淡,强势扯过对方小脚,兀自涂抹起来。 不过几吸,屋内各处充斥着一股淡香,如同细雨涤荡人心,脚尖处更是清清凉凉,在这酷暑之季,令人分外舒适。 少女怒气似乎消了些。 “这是什么药膏?”东方离询问出声。 想到上次被打板子,也是抹的此物,没有多久便消了肿,心下愈发好奇。 君轻盖上瓶塞,轻晃几下:“自是臣的独家秘药。” 东方离:“…”这与没说有何区别? 男人收起药瓶,目光落回少女脚尖上,已然白净如初,那圆润的脚趾,分外可爱。 见对方盯着自己脚看,东方离脸色不自在,拿过袜子穿了起来。 正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二位客官,您点的菜好了。”小二的声音随之响起。 东方离穿好鞋袜,忽的想起一事,赶忙挡在男人出声前道:“朕的御靴还在外间,你且取来。” 若是让人进来,岂不是就见了去。 两个男子同屋,还脱了鞋子… 这会叫人如何想? 少女目光盯着男人,透着急切。 君轻却依旧慢条斯理,心情甚好般出声:“也不是不可,不过这奖励…” 东方离:“…” 气呼呼就欲下床:“朕自己去。” 谁知脚未碰到地面就被人拥于怀中:“还是臣抱陛下过去吧。” 这次少女并未反对。 地面太脏,若非对方太可恨,她自是不愿走过去的。 “但这奖励,臣还是要的。”走至半路,男人倏地出声。 东方离:“…” 她就知道尾巴狼恶性不改! 抬眸冷哼一声:“你做梦!” 君轻也不恼,扯了下唇瓣:“陛下日后自会知晓臣是否在做梦。” 语罢将人放回椅中,三两下为其穿好御靴。 直起身,扫了眼门口方向:“进来。” 小二得了话,忙推门而入,陆陆续续从餐盘中端出五道菜:“二位先慢用,还有几道菜即刻送来。” 君轻点点头,小二便走了出去,轻轻阖上门扉。 第326章 丞相驾到(69) 人走后,东方离拿起筷子,正欲夹菜,口中就被塞了一块鸡肉。 “还是臣来吧。” 少女目光似要沁出怒火,不情不愿嚼着食物。 “臣都投喂了两个月,陛下怎还不习惯?要早日接受才好。” 东方离恨恨吞下鸡肉,目光恶狠狠的。 “陛下这样看臣做什么?难道是臣生得祸国殃民,心慕于臣?”男人夹起一根鸡腿朝少女凑了过去。 东方离伸手推开筷子:“朕不吃这个!” 语气重了几个度。 “好,一切听陛下的。”君轻依言将食物放了回去,整个人漫不经心的。 少女好似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得劲。 抬了抬下巴指向某道菜:“朕要吃鱼。” 男人好心情照做,夹起一块,挑了刺塞入对方口中。 东方离嚼着食物,时不时瞥向君轻,忽的询问出声:“你何时认识的北冥公主?” 君轻想了想:“臣不认识。” 那是原身的锅,她不背! 东方离目光不善落在男人身上,显然是不信,咽下口中食物,看向桌面:“朕现在想吃鸡腿了,你给朕夹!” 这语气比之刚刚还要重上两分。 君轻依言照做。 少女闷闷啃着,陷入沉默,屋内气氛有些僵。 这时候,门口又响起了一串敲门声,打破了这份沉闷。 君轻抬了抬眼皮,让人进了来。 小二摆好饭菜便走了出去。 室内再次恢复安静。 东方离啃完鸡腿,瞥了男人一眼:“你们什么关系?” 君轻皱皱眉:“没有关系。” “哼!”少女瘪瘪嘴:“北冥公主一见面便把你认了出来,语气甚是熟稔,你却说不认识,难道天下还有第二个公孙君轻?” 男人闻言,嘴角轻扯,她的小家伙果然吃醋了呢。 这感觉,非常好,爽得不行。 少女见其笑得一脸欠抽,心情愈发闷了。 “臣在外作战多年,折了北冥不少兵将,臣之画像怕是满朝上下人手一份,对方将我认出,自是再正常不过。”君轻解释出声。 东方离听完,心口似是被堵住了,对方明显就是在骗人好吗? 翻了翻眼皮,质问道:“你们还一起去过青楼?牵过手?” “臣与北冥公主不曾有过交集,怎会去过那等风月之地?”男人理直气壮。 少女气得涨红一张脸:“西楚饭菜不合味口,朕不想吃了。” 君轻眉宇蹙起:“陛下所食甚少,这…” “闭嘴!”东方离现在完全听不进对方说的任何话,下了椅子,准备出去,却被男人抱了住。 “陛下莫气了,臣知错了。”男人柔声道。 东方离挣扎两下:“丞相错了何处?” 君轻:“…” 她咋知道? 反正原身的锅她就是不背! 少女见状,冷哼出声:“丞相没错!” 语罢便去扯对方爪子:“放开朕,朕要出去。” 君轻手臂紧了紧:“臣错了,哪都错了,陛下莫再气了。” 语气带着讨好。 少女脸色稍霁,扭头看向对方,目光似在审视:“北冥公主说的可是真的?” 君轻:“…”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 脸色僵了僵,垂下眸子:“时间太过久远,臣不记得了。” 东方离:“…” 骗鬼的吧! “朕要出去!”少女再次挣扎出声。 第327章 丞相驾到(70) 君轻心累:“臣真不记得了,陛下要如何才能信臣?” 东方离动作停了下来:“朕不信!” 君轻:“…” “放朕出去!”少女继续催。 男人没有照做,直接把人抱起:“陛下想出去,还是先把饭吃了。” “朕说了不想吃。”东方离瞪着对方:“丞相还是想强迫朕?” 君轻将人放于椅中:“陛下若是不乖,臣只能这般做。” 男人脸色严肃许多。 少女心下更加不舒服,抿着唇,也不说话。 君轻有些无奈,夹起一块鱼肉凑了过去,东方离直接扭过头,一眼未看。 “陛下如此不配合,那就怪不得臣了。”男人说完就将食物放入口中。 少女好奇看去,却直接被其扣住脑袋,紧接着唇瓣上传来温热之感,贝齿被迫撬开,一物塞了进来。 东方离瞬间瞪大桃眸,难以置信。 君轻松开对方,舔了舔唇:“味道不错,此法甚好。” 少女气得说不出话来,脸颊一路红到脖颈,小口微张,也不动弹。 “陛下怎还不吃?难道臣喂得少了?”男人说完便要继续,吓得东方离侧过脑袋,忙阻止出声:“朕吃,朕自己吃。” 脸红如血。 君轻薄唇得逞般翘起:“真是可惜了,臣还没喂够呢。” 这表情,这话语,完全不搭,在少女看来就是欠收拾。 紧了紧小拳头,忍辱负重般吞下食物。 约莫过了两刻钟多些,二人用膳完毕,出了酒楼,往街道而去。 北殿内。 北冥钰松开琳琅公主,面色格外冷凝:“你可知公孙君轻是什么人?就要嫁给他!” 琳琅公主杏眸闪着光:“我当然知道,他是大陆第一勇士,曾经的将军,如今的东临丞相,世间无人比得上他。” 北冥钰脸色黑了黑:“什么大陆第一勇士?他就是个杀神!父皇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下嫁东临的!” 琳琅公主一听,不乐意了,双手环于身前,皱着秀眉:“我还没跟父皇说,你怎么就知道不可能?” 北冥钰见状,心中怒火又盛了两分,历声道:“这十年,公孙君轻坑杀了我北冥多少兵士,你不知道难道父皇能不清楚?如今莫说是父皇,西楚和南屿谁人不是恨之入骨,巴不得除之而后快!你却偏要凑过去,父皇如何会同意?!” “你说什么?父皇要杀他?”琳琅公主一脸难以置信:“皇兄,你该不是为了阻止我嫁给公孙君轻,撒谎骗我吧?” 北冥钰气笑了:“竟不想我在皇妹眼中是这种人?当真让我失望。” 琳琅公主仔细端详其脸色,见他不似说谎,心下不禁慌了:“不行,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得去告诉他,他不能死。” 说着便朝大门处走去,却被北冥钰一把拽了回来。 关上门,沉着一张脸看向少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公孙君轻是我北冥的敌人,你现在却要去帮他?父皇如果知道,得多寒心?” 北冥钰目光紧紧落在对方脸上,带着浓浓失望。 他的皇妹竟然连国仇家恨都分不清? 公孙君轻那是什么人? 各国暗杀多年都未曾得手,这要是让他知道北冥的打算还能了得? 狼不咬死猎物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328章 丞相驾到(71) “皇兄,你放手,公孙君轻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好人,还帮我抓过小偷呢,你们一定是误会他了,我要出去找他。” 琳琅公主依旧不死心,费力想要掰开对方手指。 “好人?他若是好人,整个问川大陆就没几个坏人!你可知当年他来我北冥另有图谋,偷走了我北冥一份作战机密,直接导致北冥连连败退,若非他,你以为如今的问川还能有东临一席之地吗?!” 北冥钰几乎是吼出来的,希望能把他这个皇妹叫醒。 琳琅公主被对方的厉吼声吓了一跳,待听清内容,美眸豁然瞪大,难以置信,反驳出声:“不可能!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那么一个行侠仗义,拔刀相助之人怎会如此?这肯定是误会!我要去找他当面问清楚。” 语罢又开始去扯对方手指,见其丝毫不退让,俏脸染上急切:“皇兄,你放手啊,我一定要去找他把这件事弄清楚。” 北冥钰大手抓得更紧了,目光沉沉落在少女身上,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心底不禁升起悔意。 后悔这么多年把人保护得太好,以至让她如今还这般单纯,不知人心险恶。 深吸一口气,再次补刀:“说不定当年你荷包被偷一事都是他设计好的,不过是想借你之手,接近目标,你们相遇就是一场精心谋划!” 琳琅公主闻言,杏眸跃上怒火:“不可能!是你们对他有偏见,才会这般想,反正我不相信!” 北冥钰其实也不清楚那件事到底是不是公孙君轻设计的,但此刻为了打消对方下嫁东临的念头,即便不是也得是。 “若非是他设计,莱丘那么多富贵之人,为什么小偷偏偏看上你的荷包?恰巧他公孙君轻正好经过,又恰巧与你去了群芳楼,更是巧遇徐良,顺利拿到作战图!你觉得世上真能有这么巧合之事?” 北冥钰编得自己都快信了,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唯一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是公孙君轻怎么就算准了琳琅会在那天出宫? 想了想,兴许是他随机应变,因时制宜,临时改变策略,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不然皇妹为何会去青楼? 即便再被宠得不懂事,应该知道这种地方姑娘家是不能去的,定然是公孙君轻撺掇的! 北冥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琳琅公主被对方一连串的分析弄得一愣,停下挣扎的动作,渐渐失了神。 半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只是好像连她自己都无法信服。 真的,巧合太多了。 她等了这么多年,难道等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真相? 残酷,伤人,心寒… 她接受不了。 北冥钰松开禁锢,少女豁然坐倒于地,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如同大雪坍塌,几近崩溃… “好了,一个公孙君轻罢了,我北冥好男儿多的是。”北冥钰蹲下身将人搂入怀中,安慰道。 琳琅公主好似听不见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可自拔。 第329章 丞相驾到(72) 北冥钰长叹一口气,将人扶到椅中坐好:“皇兄这也是为你好,与那样一个人在一起,注定不会有结果,等回了北冥,我让父皇亲自给你挑选一番,定找个比公孙君轻好上百倍之人,护你一世无忧。” 琳琅公主忽的呜咽起来,泪花朵朵,顺着脸颊滑落,拽着对方衣襟,嗓音断断续续:“我…不要…我不想…成…成亲…” 眼中依旧有着倔强。 北冥钰闭了闭眸子,也是,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更是为他迟迟不肯婚嫁,覆了最好年华,哪能这么容易放手? 若是这样,那也不叫喜欢了。 喜欢就是你明知他万般不好,十恶不赦,却依旧飞蛾扑火,如阳向雪,只要还有一点热量,都会攒足所有勇气去温暖对方… 说真的,若非公孙君轻名声太坏,这样一个骁勇善战之人,当真是惊才绝艳… “好,不成亲,我跟父皇说,等你想嫁时再成亲也不迟。”北冥钰伸手擦尽对方泪水,带着爱怜。 琳琅公主点点头,趴进对方怀中,呜咽声越来越大。 而君轻这边,正带着东方离在莱丘的西市逛街,两人之间仅有一拳之隔。 东方离依旧板着一张帝王脸,生人勿近。 忽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个小摊,眸光微动,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木质箜篌之上。 “丞相,那是何物?”少女看着不远处,询问出声。 男人顺其目光看去,原来是个卖箜篌的摊子,嘴角翘了翘:“箜篌,一种乐器,西楚之人最擅歌舞,此物用得甚多,陛下可是喜欢?” 东方离了然点头,并未作答,而是矩步往那边走去。 君轻紧随其后。 “此物价值几何?”少女拿起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箜篌把玩几下。 小贩见来了客人,顿时笑得格外热情:“客官,您真是好眼光,别看这个箜篌小,它可是上等檀木所制,不信您闻闻。” 东方离依言将其放于鼻下,嗅到一股淡香,抬眸瞥向君轻:“朕…我要了。” 小贩笑容愈发深了,牙不见眼:“此物只需十两,客官你看…”说着眼睛看向二人,那意思就是要钱。 君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不用找了。” 小贩连忙接过,颠了颠,喜上眉梢。 再抬头,两人已然走远。 东方离拿着箜篌来回翻看几遍,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图案,一只蝴蝶落在花间,甚是灵动。 “丞相,如何?”少女伸过胳膊,询问出声。 男人低眸望去,些许恍惚。 总觉得这一幕分外熟悉… 渐渐的,面前之人的容貌变成另外一人,一个同样有着桃眸的少年。 此刻,少年手拿箜篌,眸若星辰,冲她微微一笑:妻主,我就要这个。 君轻心脏好似被揪了一下,有点疼… 见男人迟迟不语,似在透过她看向旁人,东方离心中堵得厉害,收起箜篌,径直朝前走去。 君轻这才回神,连忙大步追去。 “陛下选的,自然是好的。”男人补救道。 若是仔细听,声音还有些暗哑。 第330章 丞相驾到(73) 少女脸色稍霁,走了几步再次问出声:“丞相觉得北冥公主如何?” 君轻闻言,眉头微皱。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梗怎么又冒出来了? 见他又不作声,东方离眸底闪过失落。 闷闷往前走着。 恰此时,一辆马车朝这边疾驰而来,就要撞到少女身上。 君轻猛然回神,将人揽入怀中:“陛下小心。” 手背却依旧被擦破了皮,一道伤口赫然而现。 东方离站稳脚跟,一把推开对方:“不用你管。” 眼神凶巴巴的。 男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其为何生气。 “陛下,可有受惊?”君轻温声开口。 少女哼唧一声,并未作答,转身兀自逛着街。 君轻跟于其侧,莫名透着一丝委屈。 若是身后有尾巴,此刻必是耷拉着的。 东方离瞥其一眼,余光恰巧扫过对方手背,眸底划过异样,抿抿唇正欲开口,就被一道吆喝声打断。 “卖糖葫芦咯,好吃的糖葫芦…” 东方离抬眼瞧了过去。 一串串红色果子插于稻草棍上,整整齐齐,阳光之下,表皮泛着光。 自幼长在宫中,入口皆是精细之物,哪曾见过这般吃食,又是年少,心下不禁升起好奇。 “丞相,朕要此物。”说着示意对方朝前看去。 君轻点点头,没过多久,便扛着一棍子糖葫芦走了过来。 一个俊雅如仙之人却做着俗人之事,莫名反差萌。 刚巧又是早上,阳光柔和,照在男人那袭白衣之上,褪去了几分清冷,生出一丝烟火气。 君轻扯起唇瓣,取下一根糖葫芦送了过去:“陛下慢用。” 笑容如阳,似要融化冰雪。 东方离心跳霎时漏了一拍,暗骂一声妖孽,接了过来。 待山楂入口,酸甜跃上舌尖,少女满足的眯了眯眸子。 男人目光宠溺:“这些民间吃食,陛下怕是不曾尝过,既然出了宫,不若多做尝试。若有喜欢的,等回了皇宫,也让人备着些。” 东方离嚼了几下,皱眉出声:“此物味道虽好,但皇家自有规矩,民间之物不可随意带入宫中,能上桌面的,皆是精细之食。” 君轻听完,凤眸微转,建议出声:“不若在宫中种植一颗山楂树,以东临的气候该是能活,待其结了果子,臣做给陛下吃如何?” 少女眸底划过诧异。 要知道,自古男子远庖厨,除非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之,否则是绝不会踏入厨房半步。 况且公孙君轻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却说出这般话,让她如何不意外? “陛下看臣做什么?”君轻笑得痞里痞气:“近日陛下时不时瞧着臣发呆,莫非已然倾心于臣?” 东方离红了脸,艳若桃李:“休要胡说。” 明明是愠怒的神情,然而在君轻眼中,就是撒娇,欲盖弥彰。 “丞相,你手上的伤可要紧?”少女咽下食物,转移话题道。 “不打紧,这可是臣的勋章,保护陛下的证明,甚是好看。”男人晃了晃爪子,眼角余梢尽是愉悦。 阳光透过指缝,投于地面之上,手影分外清晰,暖洋洋的。 “不过这奖励,臣还是要的。” 东方离:“…” 就知道对方三句话不离奖励! 第一百二十次想揍人! 瞅了瞅男人手背伤口,最好疼死他算了。 第331章 丞相驾到(74) 少女暗自腹诽一番,兀自嚼着糖葫芦继续往前而去。 正此时,几辆马车又急驰而过,紧接着周围响起了各种议论声。 “今天晚上百媚轩要举办花魁大赛,不少王侯公孙都早早过去订了包厢。” “我也正打算过去瞧瞧,据说去年的花魁景瑶今年也会参加。” “那你得赶紧去了,今年赶上了四国朝会,来了不少外国使臣,估计也会去凑个热闹,去迟了,连大堂的位置都没有。” “…” 东方离嚼糖葫芦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瞥了眼君轻,抿抿唇,犹豫一番还是出了口:“丞相,你可想去百媚轩?” 男人听完,剑眉皱得死紧。 小家伙这是什么意思? 她去青楼做什么? 今天怎么总问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这让她怎么接? 摇了摇头,打个太极:“一切听陛下的。” 把问题又给踢回去。 东方离心底又闷了两分。 想到对方与北冥公主去过此处,心下好一阵不痛快。 “那朕若是想去,丞相可会陪同?”少女询问出声,一双桃眸直直落在男人身上。 君轻思忖一番,摇摇头:“陛下乃九五至尊,去此地恐为不妥,过几日又是四国朝会,若是被人认了出来,必然少不了一场风波,不过…” 话至此处,男人眉峰一挑,扫过少女全身:“若是陛下想去,臣有一法,能不能成就看陛下了。” 东方离双手遮于身前,小脸有些不自在:“何法?” “陛下当真要去?”君轻未答,反问出声,眸中不怀好意。 少女退后半步,红了耳根:“丞相能去得,朕为何不行?” 语气有些执拗。 男人眉心再度拢起。 那是公孙君轻干的事! 这锅估计是摘不掉了。 “既然如此,那臣定会给陛下准备妥当,不叫旁人认出来,不过这奖励…” 君轻说着,目光极具攻略性的落在少女身上:“陛下得记住了。” 东方离表情霎时变得凶巴巴,长签抵住男人胸口,戳了两下:“你!做!梦!” 却不想小手直接被一双大手包住,君轻弯腰咬下一颗山楂:“梦即是你。” 东方离:“…”莫名被撩了一下。 “甚甜。”男人目光直勾勾盯着少女,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东方离俏脸再也绷不住,红如霞彩。 “走吧,臣带陛下去买些东西。”君轻直起身,眉眼具笑。 东方离看了看缺了一颗的糖葫芦,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诡异的开心。 皱皱眉,晃了晃小脑袋,快步跟上。 “丞相这是要去何处?”少女鼓着腮帮子,问出了声。 “陛下到了便知。”男人卖着关子,放慢步伐,使得对方能跟上。 东方离眸底升起疑惑,私下一阵揣测。 二人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这条街的尽头。 几个身着华服之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看着远方道:“东临君臣二人关系只怕另有玄机。” 众人点点头,若有所思。 北殿内,琳琅公主已然哭过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一双杏眸没有神采,甚是空洞。 第332章 丞相驾到(75) 北冥钰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过来:“尝尝,这是为兄特意给你去如意坊买的玫瑰奶酥。” 少女依旧纹丝不动,目光落在桌面上,似是定住般。 “不若皇兄陪你去城外骑马?”北冥钰建议出声,心下一阵无奈。 少女仍然毫无反应。 “也罢,你再一个人想想吧。”正欲出去,就听身后传来动静。 “皇兄,公孙君轻可回了驿站?” 北冥钰转身,只见少女一双眸子带着期待落在自己身上。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都白劝了。 心下叹口气。 摇摇头:“尚未,不过已至晌午,想来不久就会回来。” 琳琅公主目光跃上微光:“皇兄,我还是想去找他。” 目光甚是倔强。 北冥钰折了回来,定定看着她,唇瓣动了动,还未出声,就被对方打断:“你别劝我了,我不去问清楚就不甘心。” 面对这样一双坚定的眼睛,北冥钰还是点了头:“也罢,你想去就去吧。” 不磨灭最后一丝希望是不会死心的。 他的皇妹也该成长了。 “你要记住,你是北冥最尊贵的公主,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若是公孙君轻…” 北冥钰顿了顿,深深看了少女一眼,眸中多了点东西:“他心中无你,你又放不了手,那等东临灭了,皇兄将人绑来送与你,可好?” 琳琅公主听完,霎时哭了。 一头扑进对方怀中:“皇兄…你对琳琅真好。” 北冥钰笑容有些苦涩:“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兄长自然疼你。” 他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东临最弱,相权皇权互不相让,国内不安,这次四国朝会之后,必然是其他三国相争之地。 即便公孙君轻造反成功,做了皇帝,也势必元气大伤,三国出兵讨伐,大胜无疑。 反正东临横竖都要亡,公孙君轻再厉害,一人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到时还不是丧家之犬一只,将其掳来做北冥驸马还是救了他一命。 正踏入驿站的君轻猛地打个喷嚏,皱皱眉,哪个小婊砸在骂她? 东方离抬眸瞅了一眼:“丞相可有大碍?” 男人揉了揉鼻子:“无事。” 语罢肩膀扛着一根糖葫芦棍,手中提着一包衣物往东殿而去。 这副模样甚是滑稽,引得驿站不少人侧目。 君轻不动声色挡在少女前面,目光冷冷扫过众人,直把人看得心底发毛。 两人刚至东殿,椅子还未坐热,门口想起了敲门声。 “丞相大人,北冥公主求见。” 君轻皱皱眉,这个琳琅公主来做什么? 莫非还想嫁给她? 目光顿时不善,原身做的都叫什么事? 惹什么不好,非要惹一身情债? 还得她处理。 “不见。”男人嗓音分外冰冷,吓了门外丫鬟一跳。 一旁琳琅公主听完,简直难以置信,睁大一双杏眸,喊出了声:“公孙君轻,我是琳琅公主,你出来,我有事要问你。” 说着就要伸手推门,却被两名丫鬟挡住。 屋内东方离瞅了眼门口方向,心底五味陈杂。 目光移到男人身上,犹豫出声:“北冥公主找你想来有重要之事,何不出去看看?” 第333章 丞相驾到(76) 君轻摇了摇头:“臣除了陛下谁都不想见。” 少女闻言,双腮不禁腾起两坨红晕,垂了垂眸子,继续出声:“丞相,驿站人多眼杂,让一国公主站在门外不好,不若让其进来吧。” 语罢,东方离目光紧紧落在男人脸上,不错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君轻莫名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凤眸仔细端详着少女,忽的凑了过去:“陛下这是何意?想让臣去找琳琅公主,打探他国情况?还是说,陛下觉得她与我甚配,打算撮合一二?” 男人语气有些危险。 小东西居然想把他推给旁人? 看来还是自己对她太好了。 东方离目光有些飘:“朕没有,北冥公主身份尊贵,却被人拦在颠外,不得其入,这事若让旁人见了,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此来西楚只带了三千兵马,必然要谨慎些许。” “这样啊…”君轻伸手捏住小女人下巴:“若臣不愿,陛下又当如何?” 东方离扭过脑袋,小手推了推男人:“丞相不愿便算了。” 男人挑挑眉,抓住少女小手:“听陛下这语气,臣要是不去,岂不辜负陛下美意?” 东方离听完,心底堵上两分,抿抿唇:“那丞相去吧。” “好。”男人倏地松开大手,起身往门口走去。 少女心下一失,看着对方背影,眸底划过失落,转过了身。 他果然还是喜欢她的… 心口有些疼,没来由的难受。 正思忖间,耳边蓦地响起一道低沉之音:“臣让人将其打发了,无关之人无关之事,不值得臣费心。” 东方离眸光渐渐亮了起来,却依旧低着头,好似不在意般出声:“丞相决定就好。” 君轻唇瓣扯了下,将人抱入怀中:“陛下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朝令夕改,就不怕臣以后逆了你的意?真去找了一堆红粉佳人?” 少女红了脸,挥了挥小胳膊腿想要下去,却被男人扣得死紧:“世间百媚千娇,弱水三千,皆与臣无关,若是下次陛下再把臣往外推,臣便要惩罚陛下了。” 男人忽然情话来袭,东方离羞得面若娇花,瞪了对方一眼:“朕是皇帝。” 又拿身份说事。 君轻无奈:“是是是,您是陛下,那不知皇后之位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男人语气意味深长。 少女被问得不自在,小手捧着双颊,唔,有些烫。 “陛下觉得臣如何?”君轻继续出声:“文武双全,容貌绝世,像臣这般人物,世无其二。” 男人使劲推销自己,犹如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简直没眼看。 东方离打量着对方,半晌摇了摇头:“朕一日是男子,终生都只能是,皇后之位,必然是要从世家贵族中选的。” 少女眸底划过黯然。 君轻笑了笑,不以为意:“陛下放心,只要有臣在,陛下是男是女皆无妨,不过这皇后或者皇夫之位,只能是臣的。” 男人凤眸锁紧少女双目,不容对方反对。 东方离撇过视线,没有说话。 君轻定定看着她,直到门口处再次想起了敲门声。 第334章 丞相驾到(77) “大人,午膳已然做好,可要端上来。” 丫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君轻将少女放下,略微整理衣衫:“进来。” 紧接着一队丫鬟鱼贯而入,不是之前的西楚侍女,而是与三千大军一同前来的宫人。 不稍一会儿,珍馐佳肴铺满桌面。 君轻挥了挥袖子,让人退了下去。 待人走完,男人忙阖上殿门,将少女搂入怀中:“臣喂陛下。” 东方离这次没有反对,甚是乖巧。 而北殿内,琳琅公主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屋中,也不说话,谁敲门都不得其入。 北冥钰站在门口,担忧不已。 此为私事,不能放台面上说,徒惹旁人笑话。 尤其是对面南殿那两位,没一个是简单的。 晌午之后,太阳渐渐西斜,空气似乎格外躁动,洛城大街小巷八卦声不断,说的尽是百媚轩花魁大赛一事。 天还未黑,百媚轩门口就点起了灯笼,大堂内歌舞升平,各式美女,环肥燕瘦,看得人眼花缭乱,达官贵人们左拥右抱,享受得似要飘在云端。 君轻拿出今日上午刚买的衣物,走近少女:“这可是臣亲自挑选的,陛下换上吧。” 东方离没接,俏脸涨红:“朕,朕怎能穿女子之物?” 虽然上午就有所猜测,但那时只以为对方是给北冥公主买的,并未做多想。 此刻叫她如何应对? 穿还是不穿,是个问题。 “陛下不扮成女子,如何瞒过驿站那么多双眼睛?”男人蛊惑道。 东方离目露挣扎,犹豫不定,却听对方又道:“若是陛下不在乎身份暴露,臣自是无所谓,只是可惜了这身衣物,不若送给北冥公主。” 君轻说完就要将其收起,谁知少女猛然伸手扯了过去:“朕,朕穿,就这一次。” 男人唇瓣翘了翘:“好,臣帮陛下。” 东方离吓得往后退去,如同防狼般出声:“朕自己来,你去外间。” 君轻脚步一动不动,目光扫过对方全身:“陛下常年穿男子衣袍,确定能穿得来女子之物?” 语气透着调侃。 少女闻言秀眉微颦:“朕自会摸索一二,不必丞相费心。” 心底虚得要命。 君轻狭眸笑意渐浓:“陛下,天色不早了,再耽搁可是来不及了,还是臣来吧。” 这意思就是不打算出去了。 东方离眼中霎时升起警惕,未退几步就被男人抱上了榻。 “这青楼是陛下要去的,如今这结果,陛下得忍着,乖,一会儿就好。” 君轻说着,指尖就往对方腰枝处摸去,少女身体一僵,美眸瞪大,还未出声,唇瓣便被男人封住。 一阵摩挲后,少女桃眸不禁升起雾气,软着身子。 她却不知道,外袍已然被某只尾巴狼褪去。 待其清醒,衣衫尽换。 一身紫色衣裙,裙摆几乎接地,行走之间,飘飘若仙,还透着几分灵气。 “如何?”君轻打量着对方。 东方离红着俏脸,照了照铜镜,奈何只能看到上半身,站远些,镜中人影就会模糊。 不过即便如此,也能感觉衣物十分合身,遂点点头:“尚可。” 第335章 丞相驾到(78) 又整理下衣衫,东方离皱眉看向男人,俏脸狐疑:“丞相怎懂穿这女子衣裙?” 君轻眉峰一挑:“天赋异禀。” 东方离:“…”我信你个鬼! “丞相已然二十有余,想来府中定然有了不少通房丫鬟。” 少女低垂着眸子,语气酸酸的。 男人脸上黑了黑,小家伙居然不信她? 还不少通房丫鬟? 她看起来有这么禽兽吗? 遂拉了拉俊脸,将人逼进角落:“不若等班师回朝,陛下去丞相府坐坐?正巧臣的后院还空着,陛下若是喜欢,大可长住。” 东方离脸上漾起薄红,咬了咬下唇:“朕才不去。” 目光四处游移。 “那臣搬进陛下寝宫如何?”省得那群莺莺燕燕惦记。 少女羞红了脸,拒绝出声:“不成体统。” 他去了,满朝文武会怎么想? 君臣断袖自是逃不掉。 他不要脸,她还要。 目光飘向窗户方向,推了推男人:“丞相,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出发吧。” 君轻收回胳膊,上下打量着她,摇摇头:“还差一点。” 给其整理了一个女子发髻,围上一角白色面纱,算是大功告成。 殊不知东方离内心更加复杂。 一个大男人居然懂的比她还多,说没有通房丫鬟,如何能信? 鼓了鼓腮帮子,站起身:“走吧。” 男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少女又为何生气。 这个位面的小家伙实在是…难以理解。 因为君轻带着女子出了驿站,顿时引得殿中不少人窥探。 尤其是北冥琳琅,才出殿门没多久,就听到这事,刚下去的闷火又窜了上来。 不顾北冥钰反对,一路杀到百媚轩。 君轻二人早来一步,订走了最后一间包厢,琳琅公主这个自幼娇惯的,怎能忍受与人挤大堂,和老鸨闹了一通,最后花了不少钱将一间包厢里的人赶了出去,自己坐了进去。 好死不死的,那间房正巧在君轻对面,因为要观看表演,房门一般不会闭合,二人举止一处不落收于对方眼中。 此刻,百媚轩内一片嘈杂,多是管弦声,嬉闹声,歌舞声。 东方离秀眉不适蹙起:“丞相,花魁大赛还需多久开始?” 君轻揽着少女腰枝:“快了。” 东方离甚是不自在,扭动两下:“丞相,你当年在青楼为何与人发生争执?” 君轻:“…” 小家伙要干嘛? 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了? 仔细端详对方好一会儿,方试探出声:“臣不记得了。” 东方离:“…” “你当日为何要与琳琅公主来青楼?” 少女目光直愣愣的盯着他,依旧不死心。 君轻现在很想把原身揪出来暴打一顿,去哪不好,非要去青楼,皱眉思索一番,还未回答,便听到一道娇呵声传来。 “公孙君轻,你不喜欢本公主,是不是因为她!”北冥琳琅杏眸瞪视着东方离,甚是不甘。 其后北冥钰脸上闪过尴尬,拉了拉对方衣袖,却被甩开。 君轻暗自松了一口气,将东方离搂入怀中,表情如同渣男:“我自是只喜欢她一个人。” 莫说是她,原身对于琳琅公主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哪会有什么感情? 这些都只是北冥琳琅一个人的臆想。 一厢情愿。 这个烂摊子她可不打算收拾。 第336章 丞相驾到(79) 北冥琳琅听完脸色难看,而东方离在面纱下的脸却翘起了嘴角,眼横秋水,眉展春山。 那张俏脸,若非被白纱遮着,此刻必然是嫣然含波,艳惊四座。 君轻瞥了眼,身体有些燥热,又是在这风月之地,周围靡靡之音萦绕,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喉结不禁滚动两下。 北冥琳琅走上前,盯着东方离那双桃眸,眼底嫌恶滋生:“公孙君轻,我可是北冥公主,身份尊贵,不是什么低贱之人都能比得上的,你若是娶了我,定然能得不少好处。” 她可是知道东临权利两极化,娶了她就等于有了北冥这个助力,就不信他不动心。 然而男人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凉凉的:“琳琅公主那好处还是留给旁人吧,至于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就不劳你费心了,反正不会是你那种…” 北冥琳琅脸色霎时黑黑红红,指着东方离:“我今天倒要看看她是什么妖精,竟把你勾引至此。” 说着便要去摘对方面纱,结果被一只大手挡住。 “琳琅公主若是再有冒犯,你北冥那点地方,本相不介意收归东临。” 这话就很重了。 连自称都改了。 一旁北冥钰终于站不住了,若是别人说出这话他定然会笑其痴傻,可是换了公孙君轻,那就不一定了。 东临能存活到现在,可以说大部分都是眼前人的功劳。 相权虽然势大,能左右皇权,但同样的,若是公孙君轻倒了,这东临仅凭那位小皇帝,不出几年,便会覆灭。 如今还未得到其他两国准信,共吞东临之事没有定下,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遂上前将琳琅公主拉至身后,拱拱手:“胞妹自幼顽劣,所言所行,还望公孙丞相莫要放在心上。” 君轻淡淡瞥其一眼,倒是个温和有礼的,不过有琳琅公主在,这日子估计也不好过,还不得整天给她收拾烂摊子。 “既然知道这样,北冥太子还是少带其出宫为好,以免打搅别人的雅兴。” 完全没有同情对方的意思。 北冥钰脸色有些僵硬,他这个皇妹能拦得住吗? 若是拦得住,当年也就不会偷溜出宫遇到公孙君轻了,还能有这码子事? 勉强笑了笑:“若是无事,我就先带皇妹回去了。” 琳琅公主哪里肯,一把甩开对方:“我不回去,我今日就要在这。” 继而扭头看向君轻:“本公主看上你了,不管你答不答应,都得娶本公主!” 语罢杏眸落在东方离身上,甚是不善:“若是你喜欢她,本公主也不是不能容忍,等我二人成了亲,本宫主允许你纳她为妾。” 语气像是在施舍。 其后北冥钰脸色越听越难看,堂堂一国公主还未出嫁,就想着给驸马纳妾… 他的皇妹到底有多喜欢对方,能卑微至此? 再次将人拉回,声音有些重:“跟我回去。” 北冥琳琅甩了甩,没甩开,气得杏眸怒视对方:“我说了我不回去!” 谁知北冥钰完全不跟其商量,连拖带拽,把人带出了百媚轩,就连花魁大赛也不打算看了。 第337章 丞相驾到(80) 耳边没有了琳琅公主的聒噪声,君轻感觉整个世界都亮堂了。 低眸看向怀中之人,目光温柔如水。 东方离有些不自在,伸手遮住男人双目:“丞相这般看朕做甚?” 君轻嘴角愉悦翘起:“陛下生得仙姿玉色,桃夭艳影,臣自是百看不厌。” 说着便将对方爪子藏与袖中。 少女听完,双腮如同涂了胭脂,含苞待放,只可惜这般动人之色都付了一角薄纱。 即便如此,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已经快把某人的魂给夺走了。 “陛下,夜色已至,晚上比不得白天,要冷上一些,还是把门窗关上吧。” 男人嗓音有些喑哑。 东方离秀眉微蹙:“此为夏日,朕不冷。” “外面太过喧嚣,臣怕陛下不适应,还是把门窗关上为好。”君轻不死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女。 额角却已经沁出细汗。 东方离瞅了眼:“丞相可是身体不适?” 男人不答,只看着她,那双墨眸此刻深不见底。 半晌咽了咽口水,哑着声音道:“臣这病只有陛下能治。” 东方离:“…”又被撩了一下。 “臣还是去将门窗关上吧。”君轻这次没打算征求对方意见,直接将人放下,锁死门窗。 转身,狭眸如同盯着猎物:“陛下,你打算何时才把自己交给臣?” 少女毛了毛,远离几步:“丞相,朕不想待在此处,朕想回去了。” 她现在能明显感觉到男人不正常,这样子像极了… 越想心中越沉。 “回去?这里可是陛下非要来的,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呢?”男人渐渐逼近,直到少女退无可退。 东方离脸色红白交映:“朕,朕突感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 一双眸子四处躲闪,不敢看向男人。 “臣在边关多年,受伤无数,久病成医,不若臣给陛下号个脉,也好对症下药。”君轻忽的抓住对方手腕,指尖收紧。 这哪是号脉,明显就是图谋不轨。 少女抽了抽胳膊,没抽动,倒是手腕出圈起一层红痕,于这凝脂玉般的肌肤之上,分外刺眼。 男人眸色深了深。 “丞相,朕想回驿站。”东方离抬起桃眸,眼底不禁浮起一丝哀求。 君轻缓缓松开对方手腕,转到腰际:“花魁大赛还未开始,怎能回去?陛下来此不就是想看这个的吗?” 少女抿紧朱唇,她来这可不是因为此事,而是… 想到北冥琳琅,东方离心下依旧有些堵。 正思索间就听男人再度出声:“陛下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君轻嘴角不怀好意勾起:“来此是陛下要的,这提前回去当然得付出点代价。” 男人说着,大手不老实的在少女腰枝处摩挲两下:“陛下该懂臣的意思。” 东方离伸手扯了扯,美眸漾出乞求,挣扎出声:“不行,这不行,不可以…” 却不知这话直接点燃了某人的耐心。 “陛下一直抗拒微臣,莫非是臣太和善了,才让你觉得好说话?” 男人凤眸半眯,藏匿着危险:“臣早说过,莫要让臣等急了,陛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第338章 丞相驾到(81) 君轻越说脑袋越低,最后直直贴在少女耳畔。 “陛下,臣可能等不了多久了…” 男人嗓音低低的,带着隐忍。 东方离缩了缩脑袋,推搡着对方:“不行,这里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君轻嘴角弧度阴恻恻的:“既然这里不行,回了驿站陛下是否就能满足臣的要求?” 少女桃眸瞪大,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陛下是觉得耍臣好玩吗?”男人指尖触摸到少女腰带处,只需一拉,纱裙便可散尽。 东方离眸底霎时升起惊恐,扯住对方爪子:“不…不行,丞…丞相再给…给朕一点…时间…” “多久?”君轻嗓音沉了几个度,透着危险。 少女桃眸又开始游移,朱唇张张合合,还是闭了上。 “陛下这是何意?”男人目光带着压迫落在对方身上:“若是陛下不能决断,就由微臣做主吧。” 语罢指尖一扯,少女外衫豁然松开,露出裹挟着娇好身材的里衣。 君轻目光幽邃些许,正欲继续,大手就被人扯住。 东方离双眼泛着薄红,泪水要落不落,摇着脑袋:“不可以…” 这副模样怜人得紧。 男人眼底浮起挣扎,僵在空中的手不禁青筋暴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楼下一阵锣鼓之声传来,花魁大赛开始了。 君轻最终还是放弃了打算,将人拥入怀中,低低呢喃:“陛下,你可真是要了臣的命。” 男人语气染上无奈。 少女忽的呜咽起来,趴在对方怀中,一动不动,任由其搂着。 “不过,臣最多再给陛下三日。” 东方离霎时止住哭声,水眸睁得大大的,看着男人。 君轻深吸一口气:“臣真的快不行了。” 东方离:“…” 还想出声拒绝,脑袋就被对方扣住,紧接着面纱滑落,唇瓣上传来温热之感。 君轻将人按在怀中好一顿猛亲,直到少女唇瓣微微肿起方松开。 “三日之内陛下若是还未做好准备,臣便以此法让你永远离不开臣。” 少女此刻已然双眸含波,腰枝温软,有气无力躺在对方怀中,想要出声反驳,却无济于事。 “大赛已经开始了,陛下可还要看?”君轻把人抱上榻,给其整理好衣衫。 东方离半晌缓过气,摇了摇头:“朕要回去。” 君轻轻笑一声,刮了刮对方鼻尖:“好。” 少女耳尖不禁泛了红。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驿站门口,君轻抱着东方离走了下来。 北殿的琳琅公主站在房檐下看到此幕,就要下楼纠缠一番,却被北冥钰关进了殿中。 “公孙君轻绝非良配,你还是早日死了心吧。” 若说先前还有将其绑来做驸马的打算,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 狼便是狼,是不会轻意低头的。 让其来北冥,只怕不过多久,北冥就成了第二个东临。 还是杀了好。 琳琅公主不乐意了:“凭什么我要死心?天底下没几个女子身份尊贵过我,我就是要嫁给公孙君轻!” 少女杏眸睁得溜圆,完全不打算妥协。 第339章 丞相驾到(82) 北冥钰脸色甚是难看:“不可能!除了公孙君轻你想嫁给谁都可以。” 说完不欲再做纠缠,甩袖而去。 这个皇妹已经没救了,再多言语都无济于事。 琳琅公主愣愣的,难以置信,皇兄居然不管她了? 气得又把自己关在屋中,宣称要绝食,可把一众丫鬟吓了一跳。 北冥钰知道此事时,一张俊脸黑了又黑。 北殿二位闹得不可开交,甚是热闹,对面南殿两位自是老神在在看着,天天待在屋中不知道谋划个啥。 此刻,南宫宸走了出来,扫了眼对面方向,继而看向欧阳轩:“先生觉得北冥与东临可会联姻?” 欧阳修把玩着玉骨折扇,摇了摇头:“难。” “为何?” “公孙君轻桀骜不驯,骄傲如斯,让其依靠联姻来达到谋反的目的,该是不成。况且如今东临君臣二人关系成迷,更难揣测。” “那先生觉得此二人关系如何?”南宫宸继续询问。 “似君非臣。” “先生这是何意?” “一切尚未明朗,恕轩不能直言。” 南宫宸听完若有所思,看着东殿方向。 …………………………………………………… 白驹过隙,弹指之间,昼夜交替,这天终于来到四国朝会之日。 问川大陆每五年举办一次朝会,往年可是不止四个国家,如今之势,不过是大陆弱肉强食,交战淘汰所造就的。 君轻二人所代表的东临为四国之末,另外三国一早就虎视眈眈,片刻不离的把目光锁在两人身上。 君轻没甚表情,目光所及只为一人。 “陛下,当心。”男人嗓音柔和,扶着少女踏上台阶。 东方离耳尖微红,敛眸拾阶而上。 君臣二人这副模样,甚是和谐,相得益彰。 顿时引得不少人皱眉深思。 眼前一幕明明是河清海晏,盛世明君之下方会出现,如今却在四国争霸时发生,且其中之一乃一代佞臣,权势滔天,更欲谋反。 如此窃国之贼子,今归顺于帝王,俯首在侧,怎生不让人意外? 驿站几位倒是习以为常,但是一些皇家贵胄并未亲眼所见过,耳听为虚,此刻见了,免不得相互议论一番。 尤其是西楚之帝,眉头几乎要拧成麻花。 之前他就听说过此事,觉得怪异,便召集良辰谋士分析一二,均是无果,今日四国朝会,他定要刺探虚实。 目光愈发强烈审视着下方二人。 君轻只当不知,兀自扶着东方离坐下。 四国朝会所在之地乃一圆形高台,约莫两米之高,占地极广,分为不同区域,有宴会之所,亦有文武才艺比试之处。 东方离所代表的东临与南宫宸的南屿均坐被安排在首位下方左侧处,右侧为北冥及西楚皇子官员之类。 因为东方离是一国之主,她所用的桌案自与旁人不同,刻有龙凤纹路,是为御案。 君轻这个粘人精,自是离不开对方,紧挨着东方离而坐,共用桌凳。 这在其他三国之人看来就是不敬,然,东方离好似早已习以为常,只板着一张帝王脸,不作声。 这就是默认了。 旁人再耳语又能如何? 第340章 丞相驾到(83) 众人见状心思各异。 而一直板着帝王脸的东方离内心其实是极其复杂的。 自打那日君轻定了三日期限,她就有意无意回避他,表面再镇定,内心都有些无措。 对于这个人,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目光微转,扫过四周,官员众多,陪侍宫人无数,场面之盛大,用具之奢华,都是东临比不过的。 即便是她登基之时,亦是如此。 大国不愧是大国么? 相比之下,东临却岌岌可危,半数兵权落于丞相之手,国家分崩离析只在一夕之间。 想到此处,东方离眸底微暗,余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君轻,甚是挣扎。 这个人对她真的是很好。 可是,她不知道这份好能维持多久?还有,她至今都不明白,他接近自己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满朝上下,只有他一人知晓她的真实性别,这就如同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让她粉身碎骨。 对方手上的兵权更是让她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即便他对自己再好,也不会将其双手奉上的吧? 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帝王喜欢权利被人夺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若她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东临之主。 儿女情长在国家大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必须拿到兵权! 她是皇帝,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不能回头,她无法用公孙君轻的几分宠溺去赌,因为东临输不起! 东方离越想眸色越深。 她与他,最终还是要走到那一步么? 为什么心脏会有点疼? 一旁君轻眼皮微垂,眸底昏暗不明。 如果没感觉错,她方才在小家伙眼中看到了…一抹杀意。 都这么久了,对方居然还没放下。 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男人眼中危险一闪而过。 东方离忽觉手脚有些凉,扫过桌上盛满琼浆的高脚杯,小手伸了过去。 却不想还没碰到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拦住。 “陛下,喝酒伤身。” 君轻取过一旁的茶壶,为其斟满,目光依旧宠溺:“这是臣特意为陛下准备的。” 东方离心下闷闷的,没说什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入口才发现,这是雨前龙井。 当日只以为他是随口一提,原不想还真的让人准备了。 心口愈发堵了。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君轻剥了颗葡萄塞入对方口中。 东方离秀眉皱了下:“丞相,此处人多,注意分寸。” “遵命。”男人坐好,面无表情,端的是正人君子。 东方离瞥了眼,继而低眸看着手中的白玉杯,眉头时紧时松,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可是忧心朝会之事?” 君轻忽的出声询问。 少女微微点头:“这是朕登基以来第一次参加,自是有点。” 男人摇了摇头,语气甚是慵懒:“有臣在,陛下勿忧。” 东方离不说话了,撇过视线,再次陷入沉默。 又过了一刻钟,其他三国之人尽数到齐,西楚皇帝站起身,举着酒杯,说了一段开场白,饮了酒,宴会便开始了。 第341章 丞相驾到(84) 随着一阵鼓乐声响起,台上出现一队乐师与舞娘,各司其职,奏乐起舞。 其中最夺人眼球的就是场上那些舞娘们。 大部分都是身着金色纱衣,层层叠叠,旋转摆动间,腰肢若隐若现。 而领舞之人却是一身朱红,腰肢纤细,衣袖轻薄垂地,露出来的半截藕臂白皙晶莹,配合着丝竹之音,舞姿起起落落,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舞姿灵动,旋转跳跃间尽显身轻如燕。 场上不少人看得如痴如醉。 东方离不动声色瞥了眼君轻,见他也朝着红衣女子看去,心下便怏怏不乐:“丞相,朕要喝茶。” 语气有些重。 男人回神,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好,臣给陛下倒。” 东方离接过白玉杯,正了正龙脸,一本严肃的抿了几口。 “丞相觉得西楚女子如何?”少女放下茶杯,看向场上的舞娘。 君轻未答,也顺着其目光看去,皱眉思索一番道:“依臣所见西楚女子纤弱娇美,婀娜多姿,能歌善舞,楚楚动人…” 男人每说一个字,东方离脸色就黑一分,攥紧桌下的小拳头,努力使声音与平时无二:“丞相若是喜欢,念及君臣一场,朕可为你将人留下。” 君轻眸底划过得逞,五指白皙修长端起酒杯小喝一口,而后看向吃醋的小女人,凑近其耳边,用仅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陛下要真有心,不若念在君臣一场,早日将自己留给微臣。” 男人口中的热气直直扑进耳蜗,带起一阵酥麻。 东方离俏脸爬上一层绯红,略往边上移了移:“这是四国朝会,还请丞相注意言行!” 君轻眉峰一挑,邪肆撩人:“按照陛下的意思,若非四国朝会,臣便不用留有分寸了?莫不是陛下已经做好准备了?” 男人嗓音低沉蛊惑,如同醉人的佳酿。 东方离耳朵抖了抖,又往边上挪了点,却未做回答。 “看来陛下是默认了。既如此,那等朝会结束,臣定当如您所愿。” 君轻眼底浮起不怀好意,那双墨眸好似染上了瑰色。 对面的北冥琳琅自打入场,目光便一刻不离盯着他,此刻,那颗小心脏砰砰砰直跳。 一旁北冥钰神经崩得紧紧的,就怕这个皇妹花痴病一犯,不顾场合闹腾,那他北冥的脸就当真是丢尽了。 东方离微微侧过身,只给男人留了半张侧脸,然而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然红透。 首座的西楚皇帝楚天傲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对外界所传的君臣不和再次产生怀疑。 一双老目不禁陷入深思。 难道不合之说只是东临迷惑敌人的假象?那为何半路变卦?岂不是白费功夫? 还是说眼前的一切才是假象?告诉外界东临上下齐心?然后再窝里斗? 阴谋论的帝王并未发现自己目光停留在君轻二人身上的时间有点长,引得不少人侧目。 边上的容贵妃见了,美眸转了转,拿起酒壶盈盈一笑:“皇上,臣妾给您斟酒。“ 第342章 丞相驾到(85) 容贵妃的声音顺利让楚天傲收回思绪,接过金杯:“那朕就有劳爱妃了。” 说着便不动声色的在美人腰后掐了一把,挨得对方一记瞪视。 这美人一瞪啊,风情万种,眸波荡漾,好似个山精妖魅。 楚天傲心头霎时窜起一股邪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冷液下肚,方舒适不少。 容贵妃是贤王之母,虽已近四十,奈何媚骨天成,依旧风韵犹存,盛宠不衰,时光从不败美人,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除了美貌,她还有一处更让人嫉妒。 那便是生了个礼贤下士的三贤王。 楚皓自出生之日起便深受皇帝喜爱,是众多皇子之中第一个封王的,母子二人一个后宫一个前朝,可谓是风头无二。 皇后刘氏气得直咬牙,但能有什么办法? 那太子楚沐就是个混吃等死不求上进的主,若非刘家外戚势大,如今的太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 看着一人之隔的容贵妃,刘氏恨不得抓花她那张妖精脸! 这边交锋都在暗处,场上自是无人察觉。 随着一曲舞毕,舞娘乐师纷纷退下,场上瞬间空空如也。 而方才的领舞之人被一名武将要了去,楚天傲也是欣然应允。 接下来,四国对弈,各出一人进行比试。 其他国家的人都陆陆续续上去了,东临还没有动静,霎时成为众人焦点。 东方离看了君轻一眼:“棋艺比试丞相以为谁去合适?” 男人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臣一人便可。” 他却不知自己这一笑敛尽风华,醉了不少女子芳心。 尤其是对面的北冥琳琅,那双杏眸几乎要粘在他身上。 北冥钰瞥了眼,深觉不妙,抓了抓对方衣袖,他真的怕其一个脑热冲出去。 许是君轻长得太过妖孽,再配上一袭白衣,雅正而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那九天皓月,山间清风,飘渺得不似凡人。 不远处的楚天傲不禁晃了下神,心头刚浇灭的邪火有冒了上来。 自饮自酌好几杯,才微微压下。 容贵妃见了,有些担忧:“陛下,朝会才刚开始,切莫喝太多。” 楚天傲点点头,对着美人腰间又掐了几把方舒适些许。 而君轻这边,东方离见众人均朝君轻看去,特别是一些女子,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心中闷闷不乐。 “既然丞相如此笃定,朕自无异议。”少女拿起茶杯小抿一口,只垂着眸子,试图遮住眼底情绪。 男人再次勾唇:“臣必不负陛下期望。”顿了顿,语气忽的暧昧起来:“等我回来。” 语罢便起身往台上走去。 在众女子的星星眼中,君大魔王如同天神,浑身散发着金光,缓缓走到了棋桌旁。 瞥了眼对面之人,正是北冥钰。 他是临时将人替换下去的,皇妹的事,他很不放心,必须断了两人的后路。 既然北冥琳琅那边已经说不通,他只能从君轻这边下手。 随着太监一声高喊“比试开始”,两桌四人各自拿起棋子。 第343章 丞相驾到(86) 君轻手执黑棋,自当先行。 两指夹起一颗琉璃黑珠往棋盘之上随意一搁,这模样就如同闲庭漫步,观花赏宴,任性自然。 对面的北冥钰本就是为目的而来,棋艺缺缺,自然看不懂君轻的路数,也便草草思索一番紧随而上。 两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几子。 四人的棋盘走势很快就被陈列于众目之下。 东方离瞅了眼,嘴角隐隐一抽。 这个公孙君轻在搞啥? 确定在下棋? 不是撒豆子? 怎么看都像是无心乱放。 这与刚刚胜券在握的模样截然相反。想想对方平时的无耻程度,好似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东方离收回目光,兀自喝着茶。 台上。 北冥钰看着对面的君轻,唇瓣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于在放下一颗白子后开了口:“公孙丞相该是知晓琳琅的心思,若是丞相不喜舍妹,还望以后勿要与其纠缠。” 君轻抬眸,面无表情道:“太子想多了。”随手放下一颗黑子。 北冥钰听完心下稍安:“如此再好不过。”白子紧随而上。 台上的北冥钰努力斩断二人关系,却不知台下的琳琅公主却恨不得顶替了他的位置,与君轻单独相处。 她盯得太过认真,并未发现不远处的楚皓正朝她看来,眼中浮起志在必得。 是的,打那天见到少女的第一眼起,他就被其深深吸引,她与西楚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她天真率性,喜怒皆为真,这种东西在皇家甚是稀有。 无论是出于喜欢还是身份,于他而言,对方都是最佳的选择。 如今西楚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除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就是他。 但母妃势弱,若非深受父皇喜爱,多年专宠,这西楚恐怕连他母子俩的容身之所都无。 如果能与北冥琳琅结亲,他便离那个位置又近一分。 这样的利益恰是能让他心动的女子带来的,他如何放的了手? 目光转移到台上的君轻身上,这个人,才是他如今最大的威胁。 楚皓拿起酒杯小酌一口,眸色晦暗。 对面的欧阳轩将两人的动作尽数收于眼底,依旧不紧不慢的摇着白玉扇,安静自在得如同世外之人。 而此刻,台上的两场对弈已经接近尾声,君轻一子落下后,局面呈现碾压之势,白子退无可退,作茧自缚。 “公孙丞相棋术精湛,钰不济,输得心服口服。”北冥钰笑道。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说得很是干脆,丝毫没有作伪之色。 君轻淡淡瞥了眼,嗯了一声,受得理所当然。 北冥钰看了看他,紧紧拳头,还是犹豫出声:“丞相的话,钰可是记住了。” 这就是在提醒对方不可出尔反尔。 君轻这次连眼皮都未抬,那个北冥琳琅在她这里,一文不值。 “那钰就先走一步了。”北冥钰见其不答,脸上有些挂不住,拱拱手,起身下了对弈台。 谁知刚一转身,就见琳琅公主望穿秋水般朝这边看来,心下一阵无奈,叹口气,走回自己位置坐下。 第344章 丞相驾到(87) 另外一桌的二人胜负已分,西楚一名官员胜出,首座的楚天傲见了龙心大悦,但还记得场合,微微收敛几分。 接下来东临和西楚对决,君轻依旧面无表情,对面的青衣男子脸上有些尴尬,笑容分外勉强,拿起黑子往棋盘落去。 这次君轻所执为白子,随意而搁,在外人看来,下得仍然没有章法,太随性了。 但他这个走法,于对面之人而言,每颗棋都似乎是早有预谋,无招胜有招。 男子夹着棋子,额头渐渐渗出密汗。 想他棋艺冠绝西楚多年,竟然看不出对方所下为何? 可是却能隐隐能感觉到,从他落的第一颗棋子开始,就被对方算计好了,后面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这样的棋艺当真深不可测。 不过一刻钟,男人便颤着手放下棋子:“我输了。” 这是他第一次输。 君轻起身,扫了眼棋盘,对于胜负,毫无意外,她一出手,自然是碾压。 矩步方行,不等宣布结果,已然已下了台阶,步伐矜贵从容,朝着某处而去。 明明只有几步路,她却觉得好长。 东方离被看得不自在,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掩饰尴尬。 “陛下,臣回来了,可还满意?”男人翘着嘴角,似是在邀功。 少女撇过视线:“甚好,朕很满意。” “那陛下是不是该奖励微臣呢?” 这个话题又来了。 东方离抿抿唇,没说话。 恰此时,台上传来了太监奸细的嗓音:“棋艺比赛,东临胜!” 话落,一个红珊瑚被宫女端了过来,这就是彩头了。 少女瞥了眼:“此物就赏给丞相了。” 君轻:“…” 目光冷冷落在珊瑚之上,隐隐的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 东方离只做不知。 男人磨磨牙,凑近几分:“陛下当真好算计。” 这语气,像是要吃人。 少女心底有些虚,眸光看向旁处。 接下来,又比了诗画琴箫书法等,临近中午才结束。 这些文笔才艺之类的,君轻并未参加,文试部分根本不得几国看中,真正的实力,比的从来都是拳头是武器! 武赛有骑马,射箭和武术等。 举办朝会之地有一条小道通往皇家后山,山上崎岖蜿蜒,坑洼不平,比试骑马的环节,就是按照设定好的路线在后山跑上一圈,摘得终点的红绸,即可返回。 以手持红绸骑马返回始处之人为胜。 听着简单,实则不然。 因为中途会有暗坑,横栏,箭矢等机关。 箭矢顶端用红布包裹,其上涂有颜料,沾者即视为出局,立刻终止比赛。 四国各出五人参赛,东临自然少不了君轻这个大杀器。 大魔王一上场,几国之人脸色霎时严肃许多,一阵商讨后,才陆陆续续选好人员。 一个个身材魁梧的武将纷纷出列,这架势,不知者还以为要合伙打架。 众人选好马匹,翻身上马,齐齐排好,一路看过来,你以为会是清一色男性? 错了! 这里面偏生有两道特别靓丽的身影,赚足了众人眼球。 第345章 丞相驾到(88) 东方离和北冥琳琅也来了。 前者是被某人抓过去的。 显然大魔王记仇得很,奖励一事她得''报复''回来。 此刻,东方离正板着一张帝王脸端坐于红鬃马上,马是君轻特意为其挑选的,膘肥体壮,是一众马中顶好的良驹。 而她自己身下却是一匹黑马,与东方离的不相上下。 “陛下,等会记得跟上微臣。”君轻看向少女,眸中恶意满满。 东方离不语,只抓紧缰绳,心下怂得一批。 不就是个奖励吗? 要不要这么记仇?! 瞅了眼某人,语气有点咬牙切齿:“丞相放心,朕自会跟上。” “那臣就放心了。”男人薄唇如勾,笑得祸乱众生。 东方离:“…”想抽人! 而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北冥琳琅看得痴了,杏眸含春,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君轻。 这么强烈的视线,大魔王自然是察觉到了。 然而,于他而言,除了小东西,其他人都是背景板,还是特碍事的那种! 最好团灭了。 随着太监说完比赛规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扬鞭朝着目标奔去。 只有君轻二人,那速度… 确定骑的是马不是龟? 男人骑在马上,晃晃悠悠跟于东方离身侧,笑得痞里痞气。 “陛下可要臣帮忙?” “不用!” 东方离扭过头剜了对方一眼,她这帝王脸今天估计是丢尽了。 君轻不以为意,欠抽道:“以陛下的速度,恐怕天黑前都出不了后山呢?” 这语气,满满的调侃与戏谑。 东方离气得咬牙,狠狠心,扬起马鞭,速度快了起来。 君轻紧随而上。 两人背影终于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了。 不知为何,场上所有人都松口气。 这马骑得太不容易了! 山上,没过多久,东方离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小爪子扬起马鞭又挥了两下,然而… 马不动了,兀自吃草。 任凭她怎么挥都没用。 君轻老神在在坐在边上看戏。 “哟,陛下怎么不走了?”男人语气吊儿郎当的。 东方离白了他一眼,小手又挥了两下,红鬃马如同被挠了痒痒,踢了踢前蹄,溅起不少尘土。 刚好刮过一阵风,少女身上沾了些许。 东方离伸手拍了拍,还是有残余。 “陛下真不要臣帮忙?” 君轻支着下巴蛊惑道。 谁知少女涨红着一张脸,凶巴巴的瞪过来:“公孙君轻,你是不是故意给朕选了匹饿马?” “怎么可能?参赛的马都是一早投喂好的,陛下可莫冤枉了臣。”男人摊了摊手,甚是无辜。 如果忽略掉对方眸子里的那股狡黠。 东方离磨磨牙:“你还说不是,那这如何解释。” 红鬃马周围的草少了一小片,按照这架势,还不知道要啃多久。 “兴许是此处的草比马棚里的肥。”君轻思忖一番道。 东方离:“…” 气得扭过头,双手抱胸,也不说话。 “不若还是让臣帮陛下吧,否则以陛下这速度,莫说天黑了,明早都未必能出山。”君轻又一次建议出声。 少女依旧不说话。 第346章 丞相驾到(89) 男人有些无奈:“那臣只能这样了。” 语罢长鞭一甩,直直落在对方的马上。 红鬃马霎时嗷了一嗓子,往前冲去。 吓得东方离赶忙抓紧缰绳:“公孙君轻,朕跟你没完!” 男人唇角轻勾:“臣等着。” 说完,挥下一记马鞭往前追去。 过了一刻钟,少女的马又不动了,还是草香! 男人晃晃悠悠骑马跟了上来。 “哟,陛下又不动了。” 东方离:“…” 什么叫她又不动了? 挥了挥马鞭,结果红鬃马撅了撅后蹄,表示抗议。 它要吃草! 少女又试了几次,马终于动了,然而… 往后跑了。 君轻索性侧坐在马上,翘起二郎腿:“看来陛下心情甚好,此处风景确实不错。” 东方离:“…” 马儿跑了半路,终于停了下来,少女不禁松口气,继续与其作斗争。 男人挥了挥鞭子,赶了过来:“陛下打算在此游玩多久?” 东方离听完,几乎要炸毛。 游玩? 你全家都在游玩。 气呼呼抽打马鞭。 “呵…”君轻轻笑一声:“陛下真有趣。” 东方离:“…” 你全家都有趣。 男人摸了摸鼻子,骑着马又凑近两分:“陛下真不要臣帮忙?” “你离朕远点!” “哦,那臣先走了,我可是听说一到晚上,山上就会有狼群出没,陛下一个人可要小心呢。” 东方离霎时摸了摸胳膊,感觉四周阴风阵阵。 再回头,男人已然策马远去,直到消失于拐弯处。 少女心底毛了毛,低头看向身下,红鬃马正往草丛深处走去。 “嗷呜…” 忽的耳边传来一道狼嚎声,东方离吓了一跳,扭头环顾四周,入目之处除了草什么都没有。 小手攥紧缰绳。 打起精神,戒备着周围。 “嗷呜…” 又是一道狼嚎声,仿若就在身边。 少女心头不禁颤了颤,使劲挥打马鞭,红鬃马却依旧一动不动。 “嗷呜…” 狼嚎声再次响起,清晰得好似就在身后。 东方离僵着身体缓缓转过身,空无一物。 松口气,谁知一回头就对上一张俊脸:“陛下,可是怕了?” 少女吓得差点叫出声,却被君轻一把抱入怀中:“呵…” 男人笑得格外欠抽。 东方离缓过气,就要推开他,只听男人幽幽出声:“若是臣这次走了,可就真的不再回来了,陛下可要想清楚,这山上真的有狼。” 说着,君轻指了指某处。 一匹灰狼浑身是血躺在草丛中,那双眸子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少女霎时闭上了嘴,甚是乖巧。 “放心,有臣在,必不会叫陛下伤了一丝一毫。”男人搂紧小人儿,嗓音格外温柔。 东方离不知为何,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委屈感。 撅了撅小嘴:“丞相不是走了吗?为何回来?” 君轻挥下一记马鞭,出了草丛,笑道:“这个答案等陛下成了臣妻再告诉你。” 东方离:“…” 这人能不能正经点? 气得扭过头,又不想说话了。 “陛下还是搂紧微臣的好,山路崎岖,坑洼不平,臣虽有心保全陛下,只怕无力做到。”男人忽的出声。 第347章 丞相驾到(90) 东方离依旧不做声。 “陛下真是不乖呢。” 君轻嗓音轻轻的,然而下一瞬,马速陡然加快,吓得少女赶忙勒紧疆绳,声音碎不成句:“丞…丞相…慢…慢点…” 君轻未答,只勾了勾嘴角,马鞭再次落下,速度不降反增。 东方离心脏狂跳,又将缰绳抓紧些:“慢…慢点…” “慢点?臣觉得这个速度还是不行,方才陛下耽误那么久,其他人可都不知道跑到何处了,如何能慢?” 说完,马鞭一扬,一声脆响后,马速又高了些许。 少女心脏越跳越快,由于是侧坐着,马背颠簸,身子一点点往下滑去。 心中有些慌。 君轻瞥了眼,只做不知,继续扬鞭提速。 东方离脸色越来越白,掌心已然勒出红痕,然而身体却濒临摔落。 “丞…丞相…慢…点…” 少女乞求出声,桃眸不禁染上惊恐。 君轻勾了勾唇角,俯身凑近蛊惑道:“不远处有道木栏,若不想跨栏时掉下去,陛下还是搂紧微臣的好。” 话落又是一记马鞭,骏马疾速前行,周围景象变幻不停。 东方离被颠得七荤八素,身子摇摇欲坠,双手红痕愈发艳了。 “陛下,您的时间不多了呢。”君轻继续蛊惑。 前方木栏极速放大,东方离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桃眸急得沁出泪花,咬咬唇,认命般搂紧男人腰身。 君轻嘴角霎时如花绽放,将人牢牢锁在怀中,猛勒缰绳,身下黑马瞬间腾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苍劲而又优美的弧度,而后稳稳落下,继续前奔。 东方离已然花容失色,扭过身,脑袋埋进男人怀里,死活就是不出来。 君轻笑了,低沉醇厚的嗓音透着无尽的愉悦,似要传遍整座山头。 前面还在策马狂奔的众人听见了,齐齐回头,就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阳光之下,男子一身白衣如雪,衣袂飘飘,英姿飒爽,坐于墨马之上,怀中抱一名娇小少年,笑得颠倒众生,万物失色,整个世界好似只剩下那匹马以及马上的人。 众人不禁看痴了。 就在他们发呆间,君轻再次扬鞭而下,流星赶月般从众人之间穿过,一瞬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一地沙尘,飘飘荡荡,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呸呸呸……” 北冥琳琅反应过来,一记马鞭豁然挥下,朝着那抹白影追去。 又跨过几根木栏和暗坑,东方离许是适应了,胆子大了些,悄悄探出小脑袋往外张望。 “丞相,已至何处?”少女缓声询问。 “陛下莫急,该是快要到了。”话落,男人又挥了下马鞭。 霎时,墨马硬蹄如飞,逐风追日。 东方离吓得将人搂得更紧。 “丞…丞相,你慢点。”少女嗓音染上惊惶。 “身后有人追来了。”君轻骑马的速度不降反增,乘奔御风般冲出老远。 两侧景色如同风云变幻,无休无止。 刚追上君轻背影的北冥琳琅气得直咬牙,夹紧马腹,狠狠抽了几鞭,提速往前奔去。 第348章 丞相驾到(91) 约莫一刻钟多点的时间,终点处的红绸出现在君轻二人视野中。 此刻正悬于十米多高的木架之上,木架四周布满暗坑,大大小小,多不胜数,让人望而却步。 “陛下,搂紧了。”君轻手臂用力,使得少女紧贴身前。 东方离扫过面前密密麻麻的暗坑,吓得又往男人怀里拱了拱:“丞…丞相,你小心。” 声音小小的,如同蚊蝇。 可大魔王偏生就听见了,眉眼越发柔和,宠溺道:“臣遵命。” 有君相伴,夫复何求? 马鞭一落,墨马前蹄高高跃起,如有神助般直奔终点。 君轻一个使力,墨马再次跃上高空,足尖于马背之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白衣如飞:“陛下,摘绸。” 东方离下意识的照做,一个猛拽,红绸握于手中,两端飘飘扬扬,随风而动,如同嫦娥画帛,仙子玉带,飘逸自如。 不过一吸,男人落回马背之上,夹紧马腹,墨马前蹄稳稳落地。 少女松了一口气,愣愣看着手中之物:“丞相我们赢了。” 君轻勒着缰绳:“等顺利回去,才算赢。” “哦。”东方离依旧很高兴,将红绸团吧团吧收好。 “丞相,这样便无人能抢了去。” 男人唇边笑意渐深:“有臣在,不会让人有机会来抢,陛下放心便是。” 少女小脸红了红:“丞相,朕想正坐着。” “臣觉得这样甚好。” “这样朕会摔下去。” “抱紧臣便无事。” 东方离:“…” 索性自己调整。 然而,腿刚挪动一分,便被人按住:“别动,前方估计有暗箭。” 少女吓了一跳,四下瞅了瞅,除了花草树木,并无旁人,暗箭区域该是还没到。 低头扯开男人爪子,我挪,再挪,又挪,呔,得逞了。 君轻好笑的看着她,忽的胳膊一伸,将人包裹于怀中:“陛下坐稳了。” 说完,扬鞭加快马速。 没跑多远,一道破空之声忽的传来,男人侧身一避,一支箭矢从耳畔擦过,直直插进地面。 少女忙把脑袋缩进男人怀里:“丞相,这支箭不对劲。” 君轻回头瞥了眼:“嗯。” “你怎么看?” “自然是被算计了。” 东方离心底陡然升起寒意,抓紧男人衣衫。 君轻将人搂紧些:“陛下莫怕。” 话音刚落,“嗖嗖嗖”又是几道箭矢射了过来,泛着森森寒光,杀意浓浓。 君轻凤眸微眯,勒禁缰绳,成功躲过。 这四国朝会,还真是宴无好宴呢。 就这么想趁机杀死他们吗? 如若他们君臣二人今日魂归此处,西楚皇帝一句刺客便可揭过,其他三国为了瓜分东临亦不会反对。 然东临必会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溃不成军,不战而败。 算计虽好,可是她君轻的命是这么好取的吗? 这后果可不是一个西楚能够承担的! 既然这些人都对东临虎视眈眈,那么,她不介意让问川再无三国,东临独霸。 君轻周身散发的铁血杀意,使得怀里的东方离不禁抖了抖,探出了脑袋。 第349章 丞相驾到(92) 谁知入目便是几十根箭矢,冷光刺得人眼疼。 少女再次埋起脑袋,把人搂得紧紧的,哆嗦出声:“丞…丞相,吾命休矣!” 却不想君轻听完,嘴角翘了起来。 她很喜欢被小家伙需要的感觉呢,尤其是这生死关头。 只有这个时候,小东西才不会推开她不是吗? 目光看向密集而来的利箭,顺眼了许多。 那就…来得更猛烈些吧… 空间的某兽:“…”主人已经疯了。 君轻翘着嘴角,夹紧马腹,忽的将手塞入少女怀中,吓了她一跳。 “丞相你这是…” 话未说完,红绸被其扯出:“臣借此一用。” 只见男人手臂一抛,绸布向前直直挡住利箭,一个旋转,将其尽数缴入其中,再收回时,箭矢纷纷抖落在地。 东方离看得一愣一愣的。 正发呆间,四周又射来大堆利箭,密密麻麻,呈包围之势。 少女豁然瞪大眸子,抓紧男人衣衫,死命往其怀中拱去。 然而君轻却一动不动。 东方离抬眸就见他嘴角带笑,那模样好似还…很享受。 少女心中一阵恼火。 这个公孙君轻在搞什么? 不要命了? 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气得在其背部狠掐一下:“丞相!!!” 结果… 男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东方离:“…” 咬咬唇,几乎要急出了眼泪。 “呵…”君轻忽的笑出了声。 调整马头,侧身弯腰,躲闪四处飞来的箭矢。 若不是想让小东西多担心她一会儿,这些个箭矢早就化为一滩齑粉… 不过,该利用的价值还是得利用的。 搂紧怀中之人,男人策马狂奔,躲避得不亦乐乎,所有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丝毫不显慌乱。 可怜某只小奶包吓得花容失色,紧贴着某人,恨不得能钻进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箭矢慢慢弱了下去。 东方离长舒一口气,却不想一抬眸恰见男人冷着一张脸,像是要杀人。 大魔王自然不高兴了,这才多久,箭就放完了? 她还没享受够。 东方离看了看四周,担忧出声:“丞相,此处可是有何不妥?” 君轻凤眸划过一抹恶劣,一本正经道:“确有不妥,前路恐还有不少埋伏,陛下定要搂紧微臣。” 瞬间,东方离脸色又白了白,将脑袋缩了回去。 半晌,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以奔赴沙场的口吻道:“丞相,若朕此次能死里逃生,回到东临,定会封你为王!” 君轻轻笑一声:“不若陛下换个奖励如何?不然臣不能保证朝会结束后还有命回去。” 东方离俏脸唰的通红。 她自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如今都生死关头了还恶性不改。 恨恨埋着脑袋,不说话。 男人瞥了眼,眸底闪过狡黠:“陛下还是快点决策的好,多耽搁一分,危险就临近一分。” 说着一道箭矢从少女耳边擦过,带起几根发丝。 东方离身体抖了抖,扫过四周不曾停歇的利箭,眸中染上挣扎。 正这时,右前方又射来几支箭,直奔两人。 第350章 丞相驾到(93) 东方离俏脸瞬间苍白,拉了拉男人外衫,直接把自己包裹起来:“朕,朕答应你。” 君轻笑了,嘴角似要咧到耳后根:”君无戏言。” 危险之际也要泡媳妇。 东方离哪还管对方说得什么,只一个劲往其怀中挤,连爪子都不敢露出来。 得了好处,男人再看向这些箭时,目光霎时冷若寒潭。 长袖一甩,几支箭瞬间化为齑粉,消散无形。 既然目的达到了,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怀里的少女迟迟没有听到箭矢落地之声,小心翼翼露出一双桃眸,却见箭矢数量倍增,铺天盖地般朝他们围过来。 一瞬间,东方离心跳像是停了,眸中除了惊恐就只有惊恐。 “丞…丞相…今日朕恐怕要…殒命于此…”少女已然颤不成声。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箭矢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仅有半米之隔。 东方离绝望的闭上眸子,等待死亡。 然而,阖上眼,脑中尽是君轻的身影…温柔的,宠溺的,暴戾的,薄凉的,残忍的… 最后都化为那双清冷冷的凤眸,盛满细碎的星光:陛下,有臣在,莫怕! 君轻手腕翻转,一道透明结界而出,四周箭矢瞬间掉落在地。 这诡异的一幕可把暗中放箭之人吓得不轻,脚底窜起凉意,手中弓箭一个不稳,滑落下去。 正欲去捡,身体却好像被定住,紧接着山头之上,凄厉之声层出不穷,惊得林中鸟雀啁啾,动物四窜。 少女迟迟未等到身上传来痛意,倒是被不远处的惨叫声惊得头皮发麻。 屏住呼吸,缓缓睁开眸子,却见以他们为中心,箭矢遍地,极其诡异的围成一个圈。 “丞相…这是怎么回事?”东方离看向男人的目光有些惊恐。 君轻未答,只淡淡道:“陛下答应臣的事,不要忘了。” 少女皱眉,半晌方想起,霎时双腮跃上桃红:“朕,朕不知道丞相在说什么。” 男人凤眸倏地半眯,虽然还是笑着,却让人觉得冷意涔涔:“是吗?若陛下非要如此,臣不介意让陛下深刻体会什么叫做真正的君无戏言。” 语气透着薄凉。 东方离打个哆嗦,脸上红晕不降反增:“朕,朕知道了。” “那便好。”君轻唇边弧度渐升,尾音止不住上扬:“陛下还是这两日就准备吧,臣的耐心也快耗尽了。” 东方离俏脸红得似要滴血,脑袋埋进君轻怀里,也不说话。 “陛下这害羞得太早了,这般诱惑臣,就不怕臣把持不住…” “丞相!” 少女忽的恼怒出声,小爪子捶了两下,如同在挠痒痒。 “呵…”君轻心情好到飞起。 恨不得想让全世界知道,她终于追到媳妇了… 爽朗醇厚的笑声再次传遍山头。 东方离就这么静静趴在对方怀中,乖巧极了,然而那双桃眸却昏暗不定。 “丞相你是如何杀死他们的?”忽的,少女询问出声。 “臣在边关多年,自有一套保命之法。”男人扯谎道。 第351章 丞相驾到(94) “哦。”少女又不说话了。 君轻皱皱眉:“陛下可是有事?” 东方离垂下眸子:“朕无事。” “陛下将此物拿好。”男人说着便把红绸塞入她手中。 少女看了看,完好如初。 “回吧。” 君轻踢了踢马靴,拽好缰绳,抱着美人往回赶去。 只是在无人发现的角落,嘴角笑意缓缓收敛,眼底沁出寒凉。 约莫两刻钟,二人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墨马奔驰,君臣共骑,少女手持红稠,背后尘沙漫天,骄阳如火,三千墨发恍若披上一层光晕。 明明是晴好的午后,可对上君轻那双眸子时,场上所有人突觉周身寒意阵阵,那幂幂金光,更是刺眼灼人,如同泛着寒光的利刃… 楚天傲自打见到君轻的第一眼,就心生不妙,脸色有些僵硬,却仍强笑道:“不愧是东临战神,能够拔得头筹,当真是实至名归。” 底下众人各怀心思,也附和而笑。 君轻只淡淡瞥了眼楚天傲以及在场众人,眸底阴寒… 东方离依旧垂着眸子,不动声色。 在君轻之后下马,双手负于身后,庄严肃穆,施施而行,端得帝王威严不可侵犯。 君轻自然跟随在侧。 不见回应,楚天傲脸上有些尴尬,扫了眼边上的太监总管。 对方立马会意,宣布比赛结果:“骑马比赛,东临胜出。” 话落命宫女送上一柄玉如意,通体为羊脂玉,一头刻有貔貅的图腾。 君轻吝啬的看了一眼,继而稳坐少女身侧,这次连那半拳之隔都无。 如此场景,免不了让人猜疑,尤其是欧阳轩,他想得比别人更多,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能洞察人心。 淡淡抿口茶,看向左侧正在喝酒的南宫宸:“七皇子,今晚得提前准备了。” 西楚恐要变天。 南宫宸喝酒的手一顿:“先生何出此言?” 欧阳轩没有回答,轻摇玉扇,意味不明的开口道:“问川,风云将起。” 南宫宸心底微惊,眉头微蹙,若有所思,手中的高脚杯放于唇侧迟迟没有落下。 由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君轻和楚天傲身上,两人的异样并未被旁人察觉。 恰此时,一声马儿的嘶吼声蓦地响起,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 北冥琳琅一身绿衣,翻身下马,杏眸直直落在席间的那抹白影上,快步跑了过去:“公孙君轻,你们是不是遭埋伏了?我过来的时候,道上密密麻麻都是箭矢,你没事吧?” 说着便要去拉男人的胳膊仔细查看。 男人一头黑线,凤眸冷冽的扫了过去,让琳琅公主的动作生生停住。 “咳…”北冥钰适时轻咳一声,成功引起了少女注意,给其使了个眼色。 琳琅公主这次反应过来,杏眸扫过四周,有些赧然,众目睽睽之下确实不妥。 于是又将君轻上上下下仔细瞧了瞧,白衣干净如初,没有一丝血迹,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吓死本公主了。” 东方离听完,抬眸看了眼北冥琳琅,确实是个俏皮灵动的主,可惜那双黑葡萄似的眸子盯着公孙君轻时,让她很不舒服。 眸色不禁暗了两分。 第352章 丞相驾到(95) 北冥琳琅不知道的是,在她话落,场内瞬间沸腾,众人目光齐齐看向首座的西楚皇帝。 楚天傲脸色很是难看,暗骂弓箭手刺杀不成,难道不懂得要把现场收拾干净吗? 他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那些人早就被大魔王送去往生了。 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看向君轻:“皇家后山居然入了刺客,朕亦不曾想到,此事朕定会查个清楚,给东临一个交代。” 皇家地盘出现刺客,还是在这么隆重时候,若说西楚与此事无关,鬼都不会相信。 君轻不置可否,抬头直视高位上的楚天傲:“交代么?”唇角一勾,邪气森森,“我东临自是要的!” 这样的君轻猛地让楚天傲想起世人对他的评价:一笑倾城,一笑断魂! 他的笑容从来都是吝啬的,当他对一个人露出微笑的时候,就证明此人命不久矣。 楚天傲心中警铃大作,他并不后悔派人刺杀君轻,而是后悔错估了他的实力,派得人少了。 君轻收回视线,凤眸瞬间变得宠溺,嘴角噙着笑意,温柔而又专注的落在东方离身上。 少女不自在的挪了挪,君轻紧随而至,似是要长在她身上:“陛下得早日适应才是。”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侧脸上,酥酥的,痒痒的,东方离心脏又被撩了一下。 不知何时回位的北冥琳琅,皱皱秀眉,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些怪异。 思索一番,仍旧没有结论,摇摇头,闷闷的喝了一杯酒,冷液下肚,舒服不少。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毫无疑问,均是东临胜出,其他人不服也没有办法。 君轻凶名远播,实力更是碾压式的存在,这就是个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赛事结束,丝竹声渐渐响起,一队乐师以及舞娘现于台中。 舞娘身姿窈窕,千娇百媚,轻盈曼妙,引得一众官员啧啧赞赏。 领舞者为三人,分别着红白紫三色舞衣,娉娉袅袅,舞姿翾风回雪,令人赏心悦目,与开场之时相比,不遑多让,难分伯仲。 “公孙丞相今日拔得头筹,美人配英雄才不埋没,此三人容貌姝丽,各有千秋,还请公孙丞相收下,聊表心意。”楚天傲看向君轻,眸中闪着算计。 各有千秋么? 君轻在三人身上打量一番,美人怀刀,温柔一笑,这哪是舞娘,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 看来楚天傲也是逼急了,竟然使出了美人计。 “不用。”男人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却似裹挟着数九寒凉。 此刻阳光西斜,天际飘着大片火烧云,昏红黯淡,照在君轻的侧脸上,使得另一半脸颊隐没在阴影里,光暗交织,看不真切,可无端叫人心底发毛。 “与美人相比,我还是更想要西楚的交代。”君轻不咸不淡补充道。 瞬间又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刺杀之事,场上霎时静谧异常。 首位之上的楚天傲再次接收到下方密密麻麻的异样视线,脸色僵硬,美人的事不得不放下。 第353章 丞相驾到(96) 君轻就是故意的,既然楚天傲闲着没事干,她不介意来个旧事重提,啧,看帝王变脸,真是暗爽呢? 想到同为帝王的东方离,君轻嘴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小家伙变脸才是最好看的呢… 接受到某人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东方离微微扭过身,半张侧脸,如今只剩一点莹白。 君轻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不远处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北冥琳琅,心脏砰砰砰直跳。 旁边的北冥钰见了,无奈到抓狂。 此次回朝定要将皇妹的亲事定下,也好死了这条心。 楚皓也瞥了眼琳琅公主,继而看向对面的君轻,眸色阴冷。 “朕自会早日给东临一份交代,公孙丞相勿急。”楚天傲强笑道,而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四国朝会到此结束。 所有人陆陆续续退了场,君轻一步不错的护在东方离身侧。 少女的耳尖悄悄红了… 驿站东殿。 君轻一进门,眼神就变了。 凤眸染上贪婪,炽热无比的盯着前方的小人儿。 东方离瞬间打起精神,时刻戒备着身后,脚步也不禁加快,试图拉开距离。 却不知此举恰合了男人心意,周围人的侧目已经让她很不爽了,她现在只想将人藏起来。 微张步伐,距离缩小,紧随于后。 匆匆绕过九曲回廊,拾阶而上,两人很快就到了东殿。 君轻吩咐丫鬟几句,不过须臾,美味珍馐铺设于绞纹琉璃黄花木桌之上。 挥退了下人,男人快步将人打横抱起,惹的东方离一声惊呼。 “陛下,臣伺候您用膳。”说着便拿起龙纹御筷夹起一道菜凑近少女嘴边。 这模样,猴急得不行。 东方离红着俏脸,似娇若嗔般瞪了他一眼,轻启小口,乖巧吃下。 两腮鼓鼓的,唇瓣油光潋滟,煞是诱人。 君轻咽了咽口水,压下身体的异样,又夹起一片花揽桂鱼,挑出细小的鱼刺,送入少女口中。 每个动作行云流水,看似轻松,只有她自己知道手上下了多重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眸底即将复苏的野兽。 “丞相,朕要吃那个。” 东方离努努下巴。 “好。”男人顺着对方目光看去,是一盘酥香鸡腿,依言夹起一根。 东方离咬下一块肉,嚼了几下,不紧不慢吞咽下去。 看得某人越发焦急。 微微调转手腕,君轻将完好的一面置于对方嘴边。 东方离再次咬下,满足的眯起桃花眸。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越发沉重的呼吸。 一顿晚膳就在大魔王的煎熬之中进入尾声。 喝下最后一口粥,君轻将人放下,匆匆吃了两口就让人撤了下去。 “臣伺候陛下沐浴。”男人一把捞起少女。 却被对方挣扎了下去:“不用,朕自己可以。” 说着就把人推到外室。 君轻异常不甘的坐着,看着一众丫鬟忙忙碌碌,内室飘出了倒水声。 男人瞬间竖起耳朵,神识扫了过去。 东方离正襟危坐,丫鬟终于倒完了水,躬身退了出去。 少女站起身渐渐往浴桶边走去,华服一件件落地,直到… 第354章 丞相驾到(97) 君轻忙收回视线,因为她流鼻血了。 没错,我们威风凛凛怼天怼地的大魔王,数万年来头一次流鼻血了。 貌似还挺汹涌。 男人伸手摸了摸,一手粘腻,嫌弃皱眉,将其擦尽。 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只要一想到方才的场景,鼻血就流得愈发欢快。 最终,大魔王不得不闭眼念起清心咒。 “哗啦啦…” 水声如同撩人的乐曲,声声入耳,久久不歇。 男人有些破功,快步走出殿门,站在廊檐之下,任由凉风吹袭。 君轻并未察觉,她对于小家伙已经不纯是凶残的占有,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小心翼翼,直到现在,有些畏手畏脚,像个毛头小子。 她这异样很快就引得南殿北殿之人侧目。 欧阳轩站在回廊上朝这边看来,手中白玉折扇不曾歇下,轻轻摇摇,带起一阵凉风。 琳琅公主打一回来就被北冥钰再三申令,不得去找公孙君轻,此刻,就站在北殿屋门处,如同织女看牛郎,遥遥相望不可即。 边上的北冥钰脸色简直黑如煤炭,一把将人拽进室内。 约莫过了两刻钟,君轻终于压下心头的那抹灼热,神识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败给了恶魔,果断向内室扫去。 东方离已经穿好衣衫,正在擦拭一头如绸缎般丝滑的墨发,兴许是太过冗长,微微蹙起了眉头,动作有些吃力。 君轻定定神,紧紧拳头,推门而入,吓得少女手中毛巾脱落,慌忙去找身前的束带。 外室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东方离赶忙拿起东西就往帷幔后躲去,急急拾掇起来。 “陛下,是微臣。” 男人停下脚步,忽的出声,只是出口的嗓音些许喑哑。 少女稍松一口气,整理好衣衫,从帷幔之后走了出来。 一头黛色长发披散于肩头,发尖正在往下滴水,落在杏白瓷砖之上,溅起水花。 君轻深吸一口气,脚下仿佛有千斤重,缓缓迈入内室。 “陛下,还是让微臣来为您擦拭墨发吧。” 东方离望着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男人唇瓣几不可查勾了下,拿起一旁干净的毛巾为其打理起来。 掌心微微浮出灵力,不过须臾,三千墨发尽数蒸干,滑顺异常。 君轻的指尖有些贪婪的抚摸几下,而后轻声开口:“好了。” “嗯。”东方离伸手试了试,桃花眸闪过一丝诧异:“丞相,何以如此之快?” 君轻眉眼温和:“山人自有妙计。” 少女撇撇嘴,又看了看他:“丞相,你鼻下怎么红了?” 男人垂下眸子:“无碍,许是上火了。” “哦。”东方离歪了歪脑袋:“朕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君轻一动不动,就这么望着她,显然不打算走了。 少女俏脸升起愠色:“朕要就寝,丞相请回。” 男人只当没看见,死皮赖脸就是不走。 今晚她可是打算爬床的,怎么能走? 遂摇了摇头,朝其走近几步,使得两人几乎相贴:“臣今晚留下,伺候陛下休息。” 第355章 丞相驾到(98) 东方离猛然瞪大眸子,往后退了几步,男人紧随而至,穷追不舍。 少女有些惊恐:“今晚不行,朕,朕还没做好准备。” 话语有些结巴,桃眸染上乞求,小脚又往后退去,直至床边,退无可退。 这个模样,使得君轻有些焦躁:“明日就是最后期限,陛下若是还这般,那便是毁约,到时候就休怪臣不敬了。” 男人渐渐逼近,少女直接软坐于床榻上,摇着小脑袋:“不,不行…” 君轻笑了,一把将人推倒,欺身而上:“既如此,那臣还等什么?” 指尖伸入对方腰腹处,衣带尽散。 东方离惊得往内缩去,却被男人死死扣在床笫之间。 衣衫渐渐脱落,只剩下贴身物件。 少女眼尾泛红,沁出玉珠,死命抓扯男人胳膊:“你…你不能这样…” 眼角泪花如豆而下,穿过发丝,直到浸入床单。 君轻望着她,笑得薄凉:“陛下从未将臣的话放在心上呢,臣为何要放过您呢?” 东方离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朕只是…只是还…” “没做好准备?”男人指尖伸到少女里衣处,轻轻一扯,白色束带赫然而现。 东方离桃眸愈发惊恐,曲起腿脚想要踹开对方,然而无济于事。 “陛下还是乖巧点好,否则受了伤可别怪微臣没有提醒。” 男人语气冷淡,指尖去扯束带,却被少女抓住,呜咽道:“再给…给朕一点…时间。” 东方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睫羽之上泪珠点点。 君轻定定看着她,手下力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少女打着哭嗝:“就嗝…这一次…” 水眸如雾氤氲,带着倔强。 男人最终还是松了手:“最迟明晚。” 东方离唇瓣张张合合,什么也没说。 君轻给其穿好里衣,揽入怀中:“让臣抱一会儿。” 少女没有挣扎,一动不动,内室之中只有哭嗝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离似乎是哭累了,眼皮子越发沉重,视线渐渐模糊,不稍片刻,就在君轻怀里沉沉睡去。 男人伸手,指尖抚过对方眉眼,已然肿如核桃。 “真是…拿你没办法。” 叹口气,给其盖好被褥,正欲转身,就听得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神识扫了过去,嘴角阴冷勾起。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没错,来人正是西楚皇家暗卫。 扯下床幔,男人轻步走了出去。 不过几吸,外面便响起一道道重物落地之声,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躺着。 君轻冷嗤一声,药粉挥出,地上只余一滩滩水迹。 做完这一切,男人抬头看着皇宫方向,眸底阴森寒凉,晦黑如夜,一片鸷狠残酷。 下一瞬,人便从原地消失,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往何处,亦没人知晓她做了何事。 夜幕如旧,月光如水,无边的黑夜仿若水中之墨笼罩于大地之上。 空零零散散仅有几颗星星,月色皎洁却透着几分诡异。 忽的刮起一阵风,树梢晃动,树影斑驳,与拖在地面上的一道人影交叠,明灭变幻,惊起一群乌鸦,鸣声桀桀,划过天际,和苍白的月光交相辉映,恐怖阴森… 第356章 丞相驾到(99) 黑白交织,时间转换,朝阳悄悄跟于夜的身后,小心翼翼露出鱼肚白,今日的阳光似是褪了色,惨白异常,照在行人身上,滋生凉意… 驿站,东殿内。 一个眉如淡墨轻画,面若中秋皎月,色比春晓之花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湛如秋水的桃花眸,轻眨两下,清明而至。 瞬间又羞又恼,转身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磨了磨牙,一字一顿:“公,孙,君,轻!” 君轻毫无反应,杀了一夜的人,真心有点累。 伸手又将人搂紧些,嗓音低沉喑哑:“乖,让我再睡会儿。” 东方离这才觉出对方的不对劲,翻过身,仔细打量着他。 只见男人眼下一团青乌,像是一夜未睡,此刻似是累极了,眼皮紧紧闭着,眉头微蹙。 少女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支着下巴看面前之人,竟不觉失了神。 伸出葱白的指尖,抚过男人的眉眼,鼻梁,唇瓣,下巴以及喉结。 不得不说,公孙君轻这副容貌,寻遍这世间也找不出第二张能够与其媲美的存在。 这样的一张脸,如同受过造物者的青睐,刀削斧刻,切磋琢磨,俊美得过分。 就在东方离沉浸于思绪中时,没有发现男人呼吸渐渐急促,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下。 下一瞬,男人忽的翻身将少女压下,三千墨发从肩头滑落,薄唇如勾,邪魅狂狷:“陛下,臣今日打算向您讨债,这可是最后期限。” 东方离愕然,又想缩,结果却被人扣得死死的。 不再给其退路,俯身凑近小人儿耳畔,嗓音低沉磁性:“陛下欠臣的,也该还了。” 语罢手臂一抬,床幔层层落下,遮住所有春光。 某只小可怜还没怎么挣扎,就被大魔王吃干抹净… 这速度,绝对是练出来的。 与这厢两人你侬我侬不同的是,西楚洛城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楚天傲以及不少官员命归西天,而剩余的官员均是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贤王府,书房内。 楚皓看着手中的传位诏书,表情复杂,甚至有些扭曲。 这份诏书,是君轻昨夜送过来的,初看之时,吓了一跳,等君轻淡淡说完,整个人如遭雷击。 对方只给他两个选择,死,或者坐上皇位臣服于东临,从此西楚只是东临的附属国。 土地自会重新划分,即便登基了,他也只能为西楚王,每年还需向东临进贡… 面对君轻幽如寒潭的眸子,昨夜的他,丝毫起不了反抗的心思,为了活命,还是妥协了。 他想过等对方一走就倒戈相向,可在他连夜赶去各个将军府,才发现死的死,伤的伤,躲的躲,竟无一人愿意听他命令…手中的虎符令牌等物更尽数被君轻拿走,如今的西楚只是一个空壳… 看着手中的诏书,刺眼伤人,楚皓禁不住闭上了沉重的眸子。 皇帝驾崩并非小事,更何况还有众多官员府邸一夜银装素裹,白绸满门,这样的阵仗,自是逃不过有心之人的法眼,尤其是北冥南屿的使者。 第357章 丞相驾到(100) 欧阳轩丝毫没有意外,对于君轻的大刀阔斧,残酷手段,早有预想,此刻依旧轻摇折扇,喝着茶水,淡看人世风云。 “先生果真神机妙算,一语成谶。”南宫宸看向欧阳轩的目光灼灼。 “殿下过奖了,轩不过是比旁人多想了些罢了,受不得殿下的赞誉。”欧阳轩抿口茶,神色不明。 “先生过谦了,普天之下,如先生这般料事如神之人,恐无其二,先生实至名归!”南宫宸对于欧阳轩是心服口服。 欧阳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抬头仰望殿中的四井天,目光有些飘渺。 南宫宸看向他,知其又在冥想,也不好打扰,也顺其目光朝天际看去。 浮云零零散散分布各处,与苍白的天幕仿若融为一体,阳光更是白得刺眼,不禁使他眯了眯眸子。 恰巧一只乌鸦飞过,桀叫数声便了无踪迹…… “大白天出现乌鸦是为不详…”南宫宸皱眉呢喃。 欧阳轩收回放空的思绪,转过身,眼底复杂难明:“殿下,即刻回朝吧。” 南宫宸想了想,西楚异变陡生,如今就是个是非之地,人心惶惶,早日回去也好,这边的事,留下几个探子继续观察,若有异动,迟几天也能收到。 “好,依先生所言,昨夜已经收拾妥当,即刻动身不成问题,只是如今西楚群龙无首,这个别是告不成了。”南宫宸分析道。 “无碍,西楚自顾不暇,此事亦在情理之中。”欧阳轩收拢折扇,往室内走去。 南宫宸没说什么,吩咐随行的侍卫几句,也走了进去。 而北冥兄妹,此刻正在洛城一家酒楼用膳,忽听得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仔细听了几句,两人齐齐瞪大眼睛。 由于人多眼杂,亦不好议论,随意吃了几口,两人就往驿站赶去。 北冥钰深感此事怪异,一夜之间,能使大陆最强之国即刻倾倒,那得是多恐怖的力量? 心中不禁升起忧虑,危机感如同强风裹挟而来,打算回驿站和随行的官员谋们分析此事。 脚下的步伐快了些许,算得上是小跑而行了。 后面的北冥琳琅脚下吃力,渐渐跟不上。 与北冥钰心中焦急万分不一样的是,琳琅公主此刻还在忧心君轻是否受伤?有没有出什么事?一切可安好? 妥妥的恋爱脑晚期! 两人刚进驿站大门,就见南屿使者往外搬运物品,北冥钰顿感不妙,询问一番,方知南屿今日打算回朝。 北冥钰心中愈发不安,一旁的琳琅公主也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劲,一声不吭跟在对方后面往北院而去。 北院是北冥一些官员所住之地。 两人匆忙而入,却不想众人已然齐聚一堂。 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急急上前恭身行礼:“殿下,您可算来了,下官刚派人去寻您,眼下想必您已经知道所为何事。” 北冥钰走至主位坐下:“本太子自是知晓,只是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玄衣男子继续道:“西楚变天,事关四国,此事非同小可,公孙君轻如何为之暂且不管,紧要之处在于其之深意究竟为何?” 第358章 丞相驾到(101) 室内众人齐齐皱眉深思,一旁的北冥琳琅也收起了性子,静坐而听,不敢出声打扰。 “依下官之见,公孙君轻此人向来睚眦必报,锱铢必争,此举定是报复昨日刺杀之事,若不然,其已至西楚几日,毫无动静,怎会昨夜突然而为,未免太过巧合!”一名着天青色谋士服的男子出口道。 “先生此言确有道理,以公孙君轻的品行,做出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北冥钰看向谋士,继续道:“怕只怕其另有图谋,刚本太子进驿站之时,恰逢南屿动身回朝,实属怪异,若如本太子意料不错,南宫宸身侧之人乃是当今问川名士公子轩,传言此人足智多谋,智近乎妖,算无遗策,常年一柄白玉折扇,从不效力于任何一人,只是不知为何如今转投南屿,南屿回朝之事必然少不了此人参与,若如此,西楚之事定大有文章。” 北冥钰一席话下来,众人均是若有所思。 “殿下说的是,若真是那人,此事只怕另有深意!”一位暗棕交领衣衫男子附和道,而后开口:“能够让公子轩都束手无力,选择即刻动身,公孙君轻之事必然威胁到了南屿,若如此,北冥恐怕也堪忧。” “皇兄,不若现在去南殿找欧阳轩问清楚?你们在这猜疑半天,也没得出个啥结果。”旁边的北冥琳琅压抑的性子又有复苏的趋势。 顿时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北冥钰脸色有些不自在,欧阳轩哪是那般好见的? 若非四国朝会,想见此人难于登天? 在其投靠南屿之前,不少慕名而来的王侯将相请其出山,待遇优沃,均还没见到人就被赶了出去。 亦有人想要强行将人掳走,然,闯入之后,人去楼空,此人所在之国不日倒塌,一败涂地… 况如今,南屿行色匆匆,人恐怕已经走远,动身追去,这种事自问北冥钰还是做不出的。 “琳琅,休要胡说,公子轩本人此刻恐已不在洛城。”北冥钰拿起下人送上来的茶水,掩饰尴尬的喝下一口。 其他人也有些不自在,琳琅公主冷哼一声,刚要再次出口,就被北冥钰瞪了回去,坐在椅子上,鼓着腮帮,不说话。 一时间氛围有些怪异,之前的玄衣男子赶忙出声打破尴尬,开口道:“殿下,下官等智谋虽不及公子轩,但亦知西楚有变,公孙君轻野心之大,保不准转战他国,既然公子轩都动身南下,我北冥也该早日离开此是非之地!” “下官附议…”一群人纷纷表示同意,看向北冥钰,等其决策。 北冥钰还没说话,一旁的琳琅公主猛的抬起脑袋:“不行,我不回去,西楚之事肯定还有后续,我要留下来。” 琳琅公主略显心虚的看向北冥钰。 北冥钰脸色一黑,其他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懂皇妹留下来究竟为何? 顿时,怒从心头起,没有理会北冥琳琅,而是看向室内众人,斩钉截铁道:“一刻不留,今日就动身!” 继而看向少女:“西楚后事我自会派人打探,皇妹即刻就同我回北冥,你我二人离宫多日,太后定然牵挂,还是早日回去方好。”说完就示意众人下去准备。 第359章 丞相驾到(102) 提到太后,琳琅公主心中犹疑,杏眸挣扎,没等她再次开口,已被北冥钰拽回北殿。 日薄西山,天色黯淡,晚霞零零散散只有一小片,争不过黑夜,很快夜幕便占领了天空。 东殿内,云雨初歇。 君轻给东方离洗漱穿好,就命人准备晚膳。 此刻少女趴在君轻怀里,俏脸遍布桃红,死死埋进对方颈窝就是不出来。 脖颈处酥酥麻麻,男人刚平复的邪火又有复苏的趋势。 深吸一口气,无奈的在东方离身后轻拍几下:“陛下,此事您得尽早习惯才是。” 东方离一听,耳根子红得能滴血,不老实的在君轻脖子上咬了一口:“朕,朕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男人眉峰挑起,带着一抹玩味。 少女不出声了,不安的在君轻怀里动了动,表示不想理他。 恰此时,丫鬟们鱼贯而入,珍馐佳肴铺满玉桌,便躬身而退。 “陛下,晚膳已然备好,臣伺候您用膳。” “嗯。”东方离嘟囔出声。 君轻将人打横抱起,撩开金丝锦纱珍珠隔帘,大步走至外室。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男人舀起一勺鸡汤:“今日劳累过度,陛下还是先喝口汤润润嗓子吧。” 此话一出,少女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子,脸烫得惊人,脑袋越发低了。 “汤冷了就会变味,陛下还是趁热喝的好。”君轻伸手将东方离的小脸露出来。 结果这一看,差点要了男人半条命。 此刻,少女俏脸如同水映梨花,那双眸子盈盈一望,真真叫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 君轻:“……”她觉得她还可以再大战三百回合。 吐出一口浊气,压下那股冲动,将汤勺送近东方离嘴边。 少女乖巧喝下,余光时不时偷瞄一眼对方。 见其依旧凤眸清冷,面无表情,跟个没事人似的,心下不禁闷闷的。 还在压抑情绪的君轻,完全不能理解她又怎么惹对方不高兴了,手下动作却不断,给其又夹了一道菜。 得补好了。 东方离闷闷吃下,也不说话。 一顿饭就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中结束… “丞相认为何时回东临合适?”用完膳,东方离忽然开口询问。 “陛下决定就好,臣无异议。”君轻抱着人来到床榻。 “朕不困,朕要下去。”少女挣扎道。 “陛下确定?”男人语气意味深长。 东方离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不明所以:“朕自然确定。” 君轻依言将人放下,少女双脚落地,还没站稳就要朝下摔去。 却被男人长臂揽入怀中,打横抱了起来:“陛下现在还要下去吗?” 东方离臊得没脸见人,终于明白尾巴狼那话什么意思了。 美人羞涩,君轻自是百看不厌,目光像匹狼,极具侵略性的落在小人儿身上。 少女一双桃眸霎时不知道该往哪放,四处乱瞟。 恰此时,余光瞥见不远处茶几之上放置一堆令牌等物,不禁升起疑惑:“丞相,此为何物?怎前几日不曾见过?” 第360章 丞相驾到(103) 君轻只淡淡扫了一眼,嗓音低沉毫无情绪:“西楚兵符以及皇城禁卫军的调动腰牌。” 话落,东方离眸子豁然睁大,小脸写满难以置信,连呼吸都似要停了。 半晌,像是要确认般小心翼翼出声:“丞相,此话当真?!” “嗯。”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君轻继续道:“聘礼。” 只是一小部分。 东方离好半晌才消化掉男人说的话,顿时又把脑袋埋进对方颈窝。 惹得君轻痒痒的。 “陛下可喜欢?” 东方离捂了捂泛红的双腮,哼唧道:“朕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语罢又在对方颈窝处蹭了两下。 她却不知,在其话落,男人凤眸倏地危险眯起。 抬脚走进内室,一把将人丢在床上:“陛下不嫁于微臣,还想嫁给谁?” 嗓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毛。 东方离愣了愣,不知道男人又发了什么病,刚要坐起身就被男人压下。 “臣觉得陛下还是待在此处最好。” 说着就去扯对方衣衫,少女吓得往床角缩去,又被拖了回来。 “朕没有…没有…”东方离忽的呜咽出声,由于挣扎得过猛,指尖不经意划破了男人脸颊。 霎时,一道血痕赫然而现。 君轻伸手摸了摸,没甚表情,继而定定看着身下之人,那双眸子似是要撞进对方眼底:“陛下记住了,你只能是臣的。” 说着,俯身吮去少女眼角晶莹:“这也是臣的。” 哪里都是她的。 只能是她的。 东方离停下挣扎的动作,小声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君轻再次将人搂入怀中,轻拍对方后背:“陛下,要乖啊,不然这方寸之地,可是要长伴陛下的呢。” 东方离趴在男人怀中,打着哭嗝,也不说话。 月上枝头,越升越高,几朵浮云聚聚散散,如同轻纱抚月,朦朦胧胧的。 殿内,君轻抱着东方离躺下,甚是安静,一夜好眠。 时间就这么晃晃悠悠飘走了。 七日后,西楚三贤王登基为帝,颁布指令,归顺东临,自降为王,自此再无西楚王朝。 此令一出,朝堂之上分外静谧,无一人敢多话。 公孙君轻的凶残狠辣,他们至今心有余悸,况且西楚兵力尽数握于其手,反抗不得。 退一万步讲,西楚不过是楚家天下,于他们而言,能够安身立命,效力于谁又有何妨? 今日有命立于朝堂之上者,无论君臣,膝盖早就在那个杀戮之夜弯了,俯首称臣不过早晚之事,有谁还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君不见,过不去者,早已一抔黄土掩风流,气节傲骨长眠地下。多年后,谁还记得谁,不过一声叹息,碾落成泥。 问川,本就是能者得之,今日是他公孙君轻,他日亦会有旁人,朝代更迭,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 如今不过是西楚皇室一家之失,好过大动干戈,生灵涂炭,万民水火,又有何好去伤春悲秋,哀恸不前? 历史还在继续,故事亦会上演,几家欢乐几家愁,总得往后看才有风光无限… 第361章 丞相驾到(104) 却说北冥南屿,自打使臣带回西楚易主的消息,两国君王一阵唏嘘讶异后均是惶惶不安,彻夜难眠,与官员谋士连日商议此事。 若在以前自是不怕,可如今东临吞并西楚,这个本该春秋鼎盛之国,如此一来,想动东临,难于登天,若能让南屿北冥联手,方有几分胜算。 遂,北冥帝修书一封,排遣使臣连夜赶往南屿,愿与其结为同盟,共抗东临。 北冥帝不知道的是,他的书信注定石沉大海,杳无回信。 欧阳轩回到南屿,不久就被南屿皇帝邀去皇宫商议国事,大难临头,南屿皇帝几乎是将人软禁于宫,只望对方能够出手救南屿于危难之际。 欧阳轩依旧轻摇折扇,仿若世外之人,却吐出了让南屿上下为之一震之言:“顺其意,南屿尚有一线生机,反之,则为自断气数。”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公孙君轻不过一凡人耳,保不了东临千秋万代,若南屿能够选择蛰伏,上下齐心,重返问川,不过迟早之事,只是眼前的帝王注定是等不到了。 欧阳轩话落,南屿帝迟迟没有说话,谁愿做亡国之君?千秋基业毁于自己之手,这样的罪责何人能背的起? 做为帝王自是高傲不可侵犯的,只怕归顺东临后,少不了世人的谩骂。 思索一番,事实也却如欧阳轩所言,这地狱,他不跳也得跳! 与众人心情沉重不同的是,君轻二人此刻正坐于一处较高的山坡之上,身下铺着一层白色绒毯,吹着凉风,轻松惬意。 三日前东方离忽然以忧心国事为由,仅带着五百士兵提前赶回东临。 剩余大臣则留下处理西楚之事,择日返回。 东方离双手交叠放于脑下看向天际。 白云飘飘荡荡,千变万化,永无休止。 “丞相,降伏西楚,你打算如何处置?”少女突然询问出声。 “不日回到东临,臣自会替陛下安排好一切,陛下莫要忧心。”君轻翘起二郎腿,浑不在意。 东方离看了看手中的兵符,至今感觉如同做梦。 “丞相,此物你当真要给朕?”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哦。”少女将其收好,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林,摸了摸怀中之物,桃眸愈发晦涩。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白云也染上了霞彩,聚在西边,映红了天际。 “陛下,营帐扎好了,回吧。”男人扫了眼营地处,坐起身。 东方离点点头,依言站了起来,未走几步,蓦地停住步伐:“丞相,朕突觉肚子不适,你先回吧。” “这样啊。”男人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天色已暗,此处山路崎岖,臣陪陛下去如何?” 君轻说着便搂过小人儿的腰枝,笑得格外恶劣。 少女垂下眸子,闪过挣扎,还是点了头:“有劳丞相了。” “呵…”君轻不明所以轻笑一声,俯身道:“为陛下办事,臣的荣幸。” 东方离没说什么,只是小手不禁攥了起来,带着人往林中走去。 第362章 丞相驾到(105) 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天边刚好收起最后一缕亮光,黑暗再次吞噬着世界。 而营地处,篝火灼灼,士兵们还在各自忙碌,与这无边夜幕格格不入。 林中。 君轻搀扶着少女走到一处山石后:“陛下,此处可行?” 东方离点点头:“可以,还请丞相回避。” 男人勾了勾唇:“回避,臣为何要回避?”说着视线扫过对方全身,恶意满满。 少女不禁红了耳根,背过身:“朕肚子疼。” 说着便走到山石另一侧,又往林中走远些,直到看不见君轻的身影。 男人并未跟去,背倚着石壁,凤眸暗得比夜还要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似乎格外沉闷,像是要凝固。 忽的,林中响起一道声音,与周围蝉鸣鸟叫声混为一团,听不清晰。 又等了片刻,少女终于走了回来:“丞相,朕好了,回吧。” 君轻未动,而是定定看着她,目光幽幽的,又是在这密林之中,东方离心底毛了毛,退后半步。 “丞相,你怎么了?” 男人没有说话,朝对方走去,直到将人逼于石壁处:“陛下怎么用了这么久?不知道晚上山上不安全吗?” 少女往边上挪了挪:“朕肚子时痛时好,所以就耽误久些。” “哦,原来如此。”君轻忽的抬手,吓了东方离一跳,拉紧衣衫。 “陛下头上有东西,臣帮您拿下来。”男人说着,双指夹下一片草叶。 “臣观此处草木不过半身高,陛下头上怎生沾了此物?” 东方离桃眸有些躲闪:“许是风大吹落上的。” “也是。”君轻似是信了,少女不禁松了口气。 却听对方又道:“这山中的风倒是稀奇,从下往上吹,还刚好就落在陛下头上。” 东方离俏脸有些僵:“许是此处地势高些,才会如此,丞相,天色不早了,回吧。” “好。”君轻要去搀扶她,手下却落了空。 “朕自己能走。” 男人眸底暗了暗,跟了上去。 今夜的风似乎格外大,不过片刻,树林哗哗作响,枝头摇晃,月光时隐时现。 东方离黑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浅浅垂落,遮住眸中涟漪。 忽的,一支箭破空而来,向着两人袭去。 少女侧身躲开,倒是君轻猛然顿住脚步,一动不动。 东方离撇过视线,掌心却渗出细汗。 却不想下一瞬,利箭直接被男人抓住,莫名的,心口似乎是松口气,然而眸底却越发驳杂。 君轻瞥了眼少女,刚要将人抱入怀中,几道人影忽然冒了出来。 东方离趁机往边上躲去。 男人唇角扯了下,紧接着黑影越来越多,朝他袭击而来,刀刀致命,攻其要害。 君轻脸上毫无情绪,身影如风,不过几吸,地上倒下一片,可是杀她的人数不降反增,似是无休无止。 少女背过了身,小手攥得死紧,耳边尽是打斗之声,心脏却揪疼得厉害,像是被人用刀剜着,好疼啊… 眼角不禁滑落一滴晶莹。 伸手将其擦尽,抬眸看向无边夜幕,唇瓣跃上薄凉。 今晚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363章 丞相驾到(106) 而其身后的君轻,看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眸底一片阴鸷残酷。 都说温柔刀,刀刀要人命,如今她是切实体会到了。 不过,这世上能取她命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出生呢。 凤眸渐渐眯起,眼尾弧度透着极致的冰冷,像是寒风吹彻,凉意沁人骨髓。 所有黑衣人的动作都不禁僵了一瞬,而后愈发凶狠。 君轻周身运起灵力,墨发扬起,四周空气化为一把把利剑,似是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众人袭去。 霎时,树林之中惨叫声遍布,凄厉得像是数不清的锥子,试图刺破这万丈夜幕。 东方离眼皮突然跳得厉害,腿脚有些发软,慢慢转过身朝后望去。 却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男人一身白衣,依旧是纤尘不染,然而其周围,血肉遍地,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尸首,脚下血液层层蔓延,像是一朵彼岸花缓缓盛开。 红白交映,月光之下,分外清晰,尤其是那一身白,太诡异了。 不该是这样的。 少女眸中升起惊恐。 “陛下,可还满意?” 君轻一步步走了过来,笑得风华绝代,可眸中却是冷若冰潭。 东方离一点点往后退去:“丞…丞相无事便好。” “陛下当真是如此想的吗?”男人渐渐逼近,目光犀利,带着压迫。 “当…当然。”少女又往身后退了两步,余光瞥见天际那枚弯月,低眸道:“丞相,天色不早了,该回营了。” “陛下想回去?可是臣觉得今夜月色甚好。”男人说着扫了眼地面残尸:“风景也好,就连空气也是这般新鲜,不若留下观赏一二。” 东方离瞥向男人身后,血肉堆叠,差点吐了出来。 “陛下这是怎么了?”君轻眸底嗜血,一把搂住对方腰枝,力度有些大:“不若让臣检查一二。” 语罢大手摸向少女腰带处。 东方离瞬间挣扎起来,扯住对方爪子,谁知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往后摔去。 连带着君轻一起滚下山坡。 男人没有用灵力护身,就这么任由身体往下掉落。 草木山石划过背部,四肢,有点疼,可是他却变态的觉得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东方离此刻发髻凌乱,衣衫被草木划破了不少口子,就连起身都觉得费劲。 低眸看向身下之人,那双凤眸依旧古井无波,就这么看着她。 “陛下,好玩吗?”男人忽的出声。 “朕,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落便要起身,却被对方拉了回去。 “不知道臣在说什么?”男人倏地笑了:“今晚陛下出恭为何不在营帐之内,倒是兴致这般好,喜欢来这野外?” “赶路在急,朕这是为了节省时间。”少女声音越说越小,底气不足。 “我竟不知陛下为了早日回朝,居然牺牲至此,要来这山林之处,还刚巧就遇上刺杀之人。”君轻说着,蓦地翻身将人压下:“这些人偏巧了只杀臣,陛下倒是完好如初啊。” 第364章 丞相驾到(107) 男人越说,脑袋越低,最后直接伏在少女耳边。 如同耳鬓厮磨。 然而此刻只让东方离觉得毛骨悚然。 “朕,朕不知道…” 少女声音打着颤,似是要哭。 “不知道?”君轻蓦地笑了:“只怕陛下再清楚不过吧。” 男人指尖摩挲着对方脖颈,极轻极轻,似是温柔极了。 东方离撇过脑袋:“丞相,朕要回去。” 君轻没有理会她,接着方才话题继续道:“那些人的武功招式,一看便知出自东临,虽然狠辣,比起杀手却少了两样东西,生气和杀气。” 男人说着,指尖上移,抚过少女眉眼:“陛下知道他们像什么吗?” 少女咬紧下唇,要哭不哭。 “死士,他们杀人有章有法,必然经过长期训练,可是动作有些生疏,应该是很少被派刺杀任务。” 君轻指尖继续下移,释放对方下唇。 “养一个死士最起码要花费千两白银,而这上千死士,还是被闲养着,东临除了皇家谁能拿得出这笔钱财?谁又需要养这么多死士呢?嗯?” 最后一个字,男人语气稍重,指尖捏住小女人的下巴:“陛下如今还想杀臣,你说臣该拿你怎么办呢?” 东方离摇着脑袋:“朕不知道,朕没有…” “陛下说这话,不觉得心痛吗?”男人轻笑一声:“臣忘了,陛下是没有心的。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陛下可真下得了手。” “你以为,臣死了,东临就会太平吗?陛下真是天真,光凭那些兵符,你以为西楚就真的会降伏于东临吗?”男人指尖愈发用力,少女不禁呜咽出声,眼角泪花缓缓滑下,落进草地。 “若是东临没了臣,且不说臣那些旧部会不会举兵造反,光是西楚就能咬下东临一块肉,臣杀了那么多官员,满朝文武谁不是恨臣入骨?必然群起而攻之,兵符没了可以再造,国若没了,陛下何处栖身?” 男人越说,少女呜咽声越大,一双桃眸哭得红红的,上气不接下气。 君轻只淡淡看着,眸中毫无情绪:“陛下哭什么?臣还没有怎么欺负,就哭得这般凄惨,是想让臣动恻隐之心,怜香惜玉,放过陛下吗?” 东方离哆嗦着唇瓣:“朕…朕…要回…回去…” “陛下狼狈如斯,如何回去?”男人挑起对方一根发丝,却被晚风吹落于地:“陛下派人刺杀臣,此事还没完,臣怎么会放过陛下呢?” 少女豁然瞪大眸子:“你…你要…做什么…” “陛下觉得呢?”君轻撩起衣袖,胳膊上红痕交织,该是被草木划伤的。 “臣这身伤可不能白受。更遑论陛下派人刺杀臣,这代价肯定是要付的。你说是吗?”男人挑起东方离的下巴:“世人皆知我公孙君轻嗜杀成性,若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这句评论?” “你不能…不能杀朕…”东方离伸手推搡着男人,摇着脑袋:“朕,朕是君…你不能…这么对朕…你这是…大逆不道…会遭世人…唾骂…” 第365章 丞相驾到(108) “反正臣都是逆贼了,弑君不也是合情合理吗?”君轻说着,五指挪到少女脖颈处,渐渐收紧。 东方离俏脸瞬间充血,死命扯着男人的手:“朕…不能死…” 然而男人手下力度愈发大了,脖颈之上,几道红痕赫然而现。 少女还在挣扎,指尖深深掐入对方手背,哭声却越来越小,泪水不断溢出,滑过发丝,滋润着土地。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离双手渐渐没了力气,朝下滑落,最后直接掉落于地。 君轻终于松开手指,将人打横抱起:“陛下,这一次怪不得臣了。” 语罢身形一闪,消失于原地。 东方离再次撑开眼皮时,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更是静得可怕,而身下一片冰凉。 “陛下醒得可真快。” 忽的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就在耳边。 东方离颤颤巍巍爬起身,却发现不知道往何处走。 “陛下这是要去哪?” 少女又蜷缩回原处:“丞…相…这是何处?” 君轻走了过来,脚步声分外清晰,冲击着东方离的耳膜。 “陛下那般对臣,你觉得臣会带你去哪?”男人嗓音平静无波,却无端叫人害怕。 黑夜白天,在君轻眼中没有区别,就这么盯着少女,不错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朕…不知道。”东方离埋起脑袋,双臂环紧膝盖:“朕要回去。” 少女忽的呜咽起来。 君轻冷嗤出声:“陛下向来只会哭,既如此,臣便让陛下哭个够。” 男人说着,长臂一伸就将人揽入怀中,指尖微扯,少女外衫散开。 突如其来的凉意,使得东方离打个冷颤:“放开…朕…你不能…唔…”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尽数吞入口中。 而身上的衣袍正一件一件被剥落,东方离惊恐到了极致,死命挣扎,双手却被对方缚住,毫无反抗之力。 没过多久,山洞之中传出一声声惨叫,惊得鸟雀纷飞,啼叫不停。 是夜月华如水,月光清冷,照在山林之间,平添了几分幽谧,而不远处却篝火灿烂,营帐林立。 士兵们迟迟没等到君轻二人,心底滋生不安,一名武将带着众人四处搜寻,依旧不得其踪。 无奈之下,又往更远处搜寻。 然而山林草木茂盛,火把根本照不亮多远,且晚间容易有猛兽出没,士兵们便只在山脚下仔细寻找。 “桀桀桀…” 一群乌鸦忽然飞过,还是在这密林之中,众士兵不禁心升怯意,止步不前。 武将扫了眼远处高山,最终下令返回营地,打算次日一早再进山搜寻。 夜幕渐暗,月儿高悬,几朵浮云聚聚散散,月光被半遮半掩,朦朦胧胧的。 深山之中,惨叫声还在继续,似乎没有终结。 本来已经熟睡的蝉儿,被搅醒了,也附和般叫了几声,像是回应,其他鸟雀也加入其中。 反正睡不着,大家一起叫。 这一夜,山中真是百鸟齐鸣,此消彼长,热闹极了。 而山洞之中,直到天边渐亮,朝阳流转人间,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时有时无,沙哑异常。 第366章 丞相驾到(109) 阳光穿过洞口照射进来,带来了一丝微光。 君轻看着身下之人,桃眸半睁半阖,睫羽之上泪珠点点,小口微张,发出喑哑之声。 墨发不知何时已然散开,和着汗珠紧贴双颊。 脖颈之上,红痕遍布,与那凝脂玉般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再往下依旧如此。 男人眸中毫无情绪,身下动作不停。 朝阳一点点升高,林中鸟雀伸展着翅膀,沐浴着阳光,懒洋洋的,蝉鸣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陛下,丞相…” 不远处山脚下,一堆士兵手持利剑四处呼叫,搜寻。 震得百鸟惶惶惊飞。 “分开寻找,日落之前务必找到陛下和丞相大人。”武将看着众人吩咐道。 士兵们纷纷领命,自行组队往更深处寻去。 “陛下,丞相。” “…” 直到日正中天,依然搜寻无果。 众人心中那股不安愈发深了。 武将有些急,看了眼远处大山:“继续前行,若是找不到陛下与丞相,尔等之命必不久矣。” 把一国君主弄丢,这罪名可不小,罄竹难书。 于是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往山上搜寻。 “陛下…”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离忽然听到一道喊声从洞外传了进来,瞬间拼命挣扎,张开口,却几乎发不出声音。 君轻就这么冷冷看着她,无动于衷。 东方离哆嗦着唇瓣:“朕…要回去…” 嗓音极浅,似要听不见。 君轻冷笑:“陛下如今这般模样,如何见得了旁人?” 说着身下一个用力,少女眉心蹙起,软叫出声。 “你…要怎样才…放过朕…” 少女双眸已然肿如核桃,唇瓣更是泥泞不堪,每说一个字都钻心的疼。 而那双眸子却仍带着倔强。 “臣要如何?陛下都想至臣于死地,臣为何要放过陛下?”君轻声音薄凉极了。 少女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山洞外喊声越来越远,该是往别处搜寻了。 东方离心中一点点升起绝望。 难道她要死在这? 还是这般屈辱? 她不甘心,指尖深深掐进手心。 “想出去?”男人再次出声。 少女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不信对方能轻易放了她。 “可以。陛下伺候得让臣满意了,臣便带陛下回去,否则…”君轻再次用力,成功听到一声软语方继续出声:“臣观这山中风景宜人,更是无人打扰,此事必然能日日不止,陛下觉得呢?” 东方离桃眸豁然瞪大,羞耻感顿升,唇瓣张张合合,最终一字未出。 “陛下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天黑了,若是陛下不急,臣更是求之不得。” 少女又羞又怒,紧咬下唇,仍旧不说话。 君轻唇角轻勾:“既如此,陛下就留下吧。” 说完,俯身下去,动作越发凶狠。 一道道如幼猫般的低叫声再次传出洞口。 而搜寻之人已然走远了,武将看着渐渐西下的太阳,急得额角直冒汗珠。 伸手擦了擦看向众士兵:“继续搜,天黑之前若是还未找到,便回营休息。” 众人领命,往更深处而去。 阳光渐渐西垂,低低挂在天际,要掉不掉,搜寻之人最终还是无果而回。 众人坐在营地外休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终目光齐齐落在武将身上。 第367章 丞相驾到(110) 武将比他们还急。 若是陛下丢了,这些人回头变成流民,换个身份还能继续谋生,而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逃了,必然牵累到家中妻儿,再严重些,甚至是九族不保。 “再找两日,若是还寻不到…”武将止了声,看向对面,见众人都紧张看着他,不禁攥紧了手:“你们各自求生吧,这边之事我会一力承担。” 众人听完,深深垂下脑袋,氛围变得沉闷,就连空气都透着焦灼。 “陛下乃天子,必然会安然无事。”忽的一名士兵喊出了声。 众人齐齐望去,心思各异,最后也附和叫了几句。 武将看着眼前场景,心情愈发沉重,抬头看向远方那座山。 此刻天色已暗,覆盖在山顶之上,压迫,阴森,看得他似乎要喘不过气,撇过了视线。 而山洞内,东方离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君轻紧紧搂着她,唇瓣落于对方眉眼之上,带着极致的爱怜。 被人追杀万年,谁都想要她的命,因而对于性命她是极其敏感的。 从修真界一路晋升到神界,死在她手下之人无数,昨日同样的,她也升起了杀心。 然而在少女双手落地时,她心脏疼极了,还是松了手。 万年来,她是唯一一个意外。 而这个意外就如同软肋一样,会要她的命。 体啊体… 她该拿其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又将人搂紧些。 山中时间似是过得极快,一黑一白,又是一夜。 东方离是被疼醒的,低眸看去,自己正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趴在男人身上。 俏脸瞬间涨红。 “陛下醒了,考虑得怎么样?” 君轻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串葡萄,摘下一颗,剥了皮塞入少女口中。 东方离眸底划过意外,兀自咽了下去。 她不能被饿死。 “看来陛下还没想好,那便慢慢想吧,对了,那些士兵若是三日之内搜不到陛下,估摸着也该回去了,到时候东临必然拥护新帝,国内大乱…” 男人越说,少女小手攥得越紧。 “臣可不打算带陛下回去,若是错过了时机,将来可不要怨臣没有提醒。”君轻说着又塞了颗葡萄进入少女口中。 东方离垂着眸子,浑不知味的嚼着。 又吃了几颗,男人放下半串葡萄,一个翻身将人压下:“继续。” 东方离瞬间挣扎起来,男人后背一道道血痕交织着,有的干涸了,有的还在冒着血珠。 君轻眸底波澜不惊,俯身下去,还未碰到对方,就听少女呜咽出声:“朕答应…” “陛下若早点决定,也不用臣这般费心了。”男人指尖拂过少女额边发丝:“开始吧。” 东方离咬紧下唇,入骨的疼,压下羞耻感一点点朝对方凑去,四唇相接,辗转研磨,直到血脉交融… 君轻就这么看着她,耐心极了。 山洞外,光线一点点暗了下去,搜寻之人又是失望而归。 一个个唉声叹气坐在营地外,心里却焦急得不行。 “桀桀桀…” 乌鸦又飞了过来,格外欢快。 众士兵瞅了眼,气得拿起弓箭就射了过去,这可把乌鸦吓坏了,一坨坨白色液体从天而降… 众人:“…” 乌鸦没射成,倒惹了一身脏。 第368章 丞相驾到(111) “明日只搜山中,其他地方不必再去寻了。”武将忽然出声。 他观察一下,若是陛下还在此地,只有深山最有可能藏人,若是陛下已然被人劫走或者… 他不敢想下去了,只愿明日能安然找到人。 众人点点头,气氛又变得压抑。 “丞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少女喑哑着声音询问。 “陛下想何时?”君轻说着扬起眉梢 东方离瞬间俏脸红透,也不说话了。 “休息一晚,明早回去,不过,若是陛下不介意在众将士面前被臣抱着,也可现在回营。” 少女轻抿薄唇,不想疼得眼角沁出泪水。 “你身上可有药膏?” “自然有的。”男人拿过一旁外衫,摸了摸,朝少女手中送去。 然而洞内太黑,东方离手指错开,摸到了男人腹肌,唰的缩回小手:“丞相,你怎未…未系好衣衫?” 君轻嘴角轻勾:“臣怕陛下冷。”语罢直接将药瓶塞入对方手中。 少女接过,兀自涂抹起来。 不稍一会儿,唇瓣痛意几尽全无。 “丞相是从何处寻得此药?”东方离再次询问出声。 她上次问时,公孙君轻就含糊盖过,这药必然不凡,反正现在无事,打听打听。 “这药膏啊…”男人尾音拖长:“是臣在外带兵打仗时,一位得道高僧所赠,说是答谢臣的救命之恩。” 东方离瘪瘪嘴,一听就知对方在扯谎。 就他还救人? 没屠城不错了! “陛下怎么了?”男人把人抱于腿上 东方离双腮瞬间腾起红晕,讷讷出声:“没,朕没事。” 以大魔王的夜视能力,自然没错过对方异样,唇瓣不怀好意勾了勾:“不若让臣检查一二,顺便抹点膏药。” “不用,朕自己可以。” “陛下确定?”男人不依不挠。 “自…自然。”少女垂下眸子,耳根通红。 “陛下这般娇弱,细皮嫩肉的,按照如今的恢复速度,恐怕明晚都未必能走出山洞。”君轻低低道。 “朕会自己抹,你背过去。”东方离攥紧药瓶。 “山洞漆黑如夜,臣如何能看得清?陛下只管放心上药便是,况且…” 东方离:“…” “那你闭上眼睛。”少女算是妥协了。 此处甚黑,伸手不见五指,对方该是看不到的。 “闭上眼睛帮你上药?”男人故意曲解其意。 果然东方离脸色升起薄怒:“不用,朕说了自己可以。” “那陛下开始吧。” 少女皱皱眉,为何她总有种怪异感? 抬眸微转扫过四周,确实看不清任何事物,一定是她想多了。 小手渐渐往腰带处扯去。 第369章 丞相驾到(112) 她却不知,身后之人正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看美人宽衣解带,这感觉确实不错。 男人津津有味欣赏着。 东方离解腰带的手莫名一抖,腰带瞬间散开,衣衫渐渐滑落,露出那充满爱欲的身子。 由于是背对着君轻,男人只能看到少女娇好的蝴蝶谷以及纤细的腰身。 大魔王的咸猪爪伸了缩,缩了伸,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少女忍着浑身酸痛,一处一处摸索着上药,这个过程煎熬极了。 而于君轻而言,岂止是煎熬?简直要了命。 摸了摸鼻下,好似那东西又出现了。 少女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眉心蹙起:“丞相,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除了膏药之香,不曾闻到他味。”男人嗓音有些喑哑:“陛下尚需多久?” 东方离想了想:“半刻钟该是够了。” “嗯。” “丞相当真没有闻到异味?” “没有。” 少女嗅了嗅,眉头拧得愈发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方离终于上完药膏,正欲穿衣就被某人搂入怀中。 “陛下,您忘了还有一处。” 男人拿过药瓶,指尖往内一点。 少女桃眸倏地惊恐睁大:“朕…朕已经抹了。” 说着就想挣扎起身,却被男人压在身下:“陛下莫动,若是弄伤了,可怪不得微臣了。” 语罢反扣对方双手。 东方离死命挣扎起来,刚要呜咽出声,唇瓣就被君轻堵住。 四唇相接,口中空气渐渐被剥夺,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慢慢桃眸水雾氤氲。 男人唇边升起邪气。 下一瞬,东方离瞬间睁大眸子,想要挣扎,却发觉浑身无力。 须臾,君轻将人搂如怀中,再次给其穿好衣衫:“陛下不必谢微臣,这都是臣该尽的义务。” 东方离咬紧下唇,要哭不哭。 男人轻拍小人儿后背:“既然陛下与臣有了夫妻之实,有些事还是尽早习惯才好。” 少女磨磨牙,明明是他心思不纯,还非要找借口,气得在其肩头咬了一口。 “陛下可满意了?”男人调侃道。 东方离又咬了两口方松开,抬了抬下巴:“朕已好,现在就要回营。” 君轻没打算为难她,点头道:“遵命。” 少女唇瓣终于翘起。 “还是臣抱陛下吧,山上崎岖不平,等到了外圈再让陛下自己走。”男人说着穿好外袍,抱着人朝洞口走去。 撩开藤蔓,东方离终于看到了久违的月亮,月光撒在身上,她第一次觉得舒服,像是蚕丝,轻盈细滑极了。 少女不禁张开五指,任流光穿过指缝,落在脸上。 她兀自玩得欢快,却浑然不知身后之人脸色黑比夜幕。 现在连月亮都跟她抢注意力了。 这怎么可以? 鸦青色睫羽微阖,瞳仁半遮,男人目光极其危险扫向天际。 正沉浸于月光世界的少女,忽的撅起小嘴,嘟囔出声:“哪来的乌云…” 君轻勾了勾唇:“轻云弄月,陛下就别去凑热闹了,两日不归,难道不担心营地会生出乱子?” 第370章 丞相驾到(113) 说到正事,东方离脸色果然严肃起来:“此次前来西楚所带的士兵都是朕亲自选的,该不会出现问题。” 男人薄唇轻扯:“陛下就这么肯定?他们弄丢了一国之君,这个罪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就算他们不怕死,可其后族人何等无辜?他们岂会甘心赴死?” 少女垂下了眸子。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私心,贪生怕死乃是人的本性,古往今来宁死不屈者虽多,但与苟活求生者相比,不过太仓稊米罢了,更何况这些人死得名正言顺,谁会为其喊冤?”君轻继续补充。 东方离听完,抬眸看着他:“丞相说有人之处即有私心,那丞相的私心是什么?” 反正之前都撕破脸皮了,关系还能更差? 如果公孙君轻还想谋反,先前之事,她应该还会做,东临不能灭国。 这个罪名她担当不起。 “臣的私心啊…”男人抬头看向天际,眸底藏匿着数不清的风云诡谲:“陛下以后会知晓的。” “何意?” “时机未到。” 东方离:“…” 回去之时,君轻特意绕过来时的路,选了条小路,一路曲曲折折,坑坑洼洼,足足走了三刻钟才出了密林。 “臣只能抱陛下到这了,剩下的路陛下自己走。” 少女双脚一落地,心底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营地,篝火烧得极亮,所有士兵齐齐整整坐在四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东方离抬脚走了过去。 没过片刻,一名士兵忽然站起身,失声惊叫:“陛下!” 瞬间,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往某处看去。 消失了两天的人终于现身,士兵们不禁摸了摸眼角,一把辛酸泪啊。 同一时间,众人齐齐下跪:“吾皇万岁。” 这画风… 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东方离轻咳两声:“都起来吧。” 一旁的君轻好似完全被人忽视了,也是,这些人都是只衷心于皇家的,他一个佞臣死了正好。 士兵之首,也就是先前的那名武将走了过来,躬身道:“陛下此刻可要梳洗,微臣让人准备。” 东方离扫了眼衣衫,多处被草木划破,发髻更是凌乱,这模样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想。 遂正了正脸色道:“朕与丞相不慎摔落山坡,养了两日伤,方急速返回,你且命人准备吧。” 这话一出,果然见众人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不是敌国来袭就好。 武将也领命下去办事。 君轻则跟着东方离往营帐中走去。 一切又回归平静。 天际那枚弯月像是得到释放般,从浮云围成的囚笼中露出脑袋,一脸警惕的盯着某个帐篷,直到确定安全,方安心的打起盹来。 一夜安好。 时间在众士兵脚下走过,十日后君轻二人终于抵达东临皇城,紧接着就收到南屿投降的书信,愿归顺东临,自降为王,归于其下。 君轻放下降书,这个南屿倒是个聪明的,不愧是有那位相携,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心,她并不在意。 等收集完混沌之气就会离开这个位面,千秋万代什么的,谁有能力谁争取去。 第371章 丞相驾到(114) 男人扫了眼桌面,起身将东方离揽入怀中:“陛下,该就寝了!” 东方离揉了揉肩膀,瞥向御案上积压了两个月的奏折,低低嗯了一声。 次日早朝,东方离颁布两道圣旨,吓了百官一跳。 他们没听错吧,东临吞并了西楚和南屿? 还要封两国皇帝为王? 呵呵…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唰唰唰…”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百官之首的位置,那一袭白衣翩翩而立之人。 君轻依旧面无表情,笔直如松,留给众人一个桀骜不驯的背影。 百官哪还不知,丞相大人这是默认了。 东临若是真的收归了两国,一家独大,剩余的北冥完全没有相抗之力,归顺东临只是迟早的事。 顿时所有人脑中都被这个事实炸的七荤八素。 他们的丞相和陛下去了趟四国朝会居然把人家国给灭了,西楚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啊,太凶残了有木有?! 接下来,东方离又说了两国的后续安排事宜,常年册封钦差大臣巡查两国,代为颁布东临各项指令,包括土地重新规划一事。 而此刻的北冥帝,迟迟没有等来南屿的回信,心中越发焦躁,派人前去打探一番。 结果半个月后收到消息:南屿已经投靠东临! “啪…” 手中急报瞬间掉落在地。 一旁的北冥钰弯腰将其捡起,一目十行匆匆看完,顿时,整个人和北冥帝一般无二。 信件落地之声再次响起,犹如响在御书房每个人的心头。 底下一帮谋士大臣被两人的样子吓了一跳,信上所述究竟为何,会使北冥最尊贵的两个人如此失态? 一个大臣终于按捺不住,弯腰捡起信件,打开一看,须臾,表情僵硬,一动不动。 一旁之人甚是好奇,将其手中之物拿了过来,下一瞬,虎目瞪圆,难以置信。 其他人拿起信件互相传阅,最后,整个御书房内气氛凝固,君臣各个如同雕像,室内安静异常,鸦雀无声。 直到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北冥帝才缓过气来,当今问川,已是东临一家天下,大局已定,北冥恐再无可胜之机。 北冥帝苦笑一声,也好,如今这般也省得他终日惶惶不安,患得患失。 抬手挥退所有人,一人独坐御书房,一天一夜不曾合眼。 次日早朝,北冥帝直接宣布退居为王,归顺东临。 霎时,百官哗然… 北冥帝只觉心累,想了一天一夜,不曾休息,身体更累,遂宣布了退朝。 十日后,君轻收到北冥的信件,毫无意外,随手扔到一边。 自此,东临统一问川大陆,只有唯一的帝王:东方离。 千古一帝,由此而生。 君轻自从朝会结束返回东临,就一直宿于皇宫,不曾回丞相府。 这导致原氏多次守在不离院门处,皆无果而回,不得不派人远远盯着宫门,随时随刻准备去见君轻。 如今问川大一统,君臣二人分外融洽,使得不少人巴结丞相府,想把自己女儿嫁过来,这之中不乏有原先另外三国之人,都巴望着通过姻婚和君轻搭上关系。 第372章 丞相驾到(115) 因为君轻,原氏出门自是众星捧月,一来二去,没少答应帮忙牵线搭桥。 她亦有己之谋算,如今君轻如同断线之筝,不受控制,早先在其身侧安插眼线,并未成功,此次若能亲选儿媳,将来监视君轻,必不在话下。 公孙善驰骋官场多年,拜君轻所赐,一朝跌落云端,自然少不了怨恨,安插眼线,即便动不了君轻,也要让他寝食难安,被床边之人算计,可不就是如此吗? 又等一个月,君轻依旧不曾回过丞相府,宫门都很少出,且每次原氏闻风而来,赶到现场,君轻早已不知所踪,气得原氏直咬牙! 然而,也在此月,大魔王的讨债鬼来了,东方离怀孕了,怀孕了,孕了,了… 整只魔如遭雷击,她的地狱生涯即将拉开序幕。 “朕要吃那个…” 东方离瞪了君轻一眼,如今女子之身怕是瞒不了多久,因而对罪魁祸首就是横眉竖眼。 然而在君轻眼中,自家媳妇怎样都是极美滴,那一眼瞪得是风情万种,波光潋滟,瞪得她那个心湖晃啊晃… “朕还要那个…” 东方离没好气开口,君轻自是宠溺无边。 你吩咐,我照办! “还有那个…“ “这个朕还要…” “那个…” 君大魔王被怀里的小娇娇指挥得一阵忙碌。 东方离冷哼一声:“朕吃饱了!” 君轻:“…” 看了一眼碗里满满的珍馐,果断选择媳妇。 午后,御书房内。 东方离烦躁的放下奏折,扭头看向几乎被埋进奏折山里的男人:“丞相,此事你如何打算?” 君轻瞥眼对方的腹部,苦行僧的日子都是拜他所赐,出口的嗓音也就异常清冷:“择日公布吧。” 东方离:“…”你那什么表情! 气呼呼的拿起奏折,还没翻开,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夺了去。 君轻将人揽入怀中,宠溺道:“如今陛下身怀六甲,不宜操劳,还是交由臣吧。” 东方离显然还没消气,在其肩头咬了一口:“朕不用你关心!”酥酥麻麻。 君轻:“…”小家伙这是在玩火! 深吸一口气,男人坐下,将人放到腿上:“陛下若是伤了身子,臣可会心疼的,还有腹中的孩儿亦会伤心。” 东方离:“…”这么小,你骗鬼吧! 不过,考虑到孩子,东方离气总算消了点,继续之前的话题:“公布之后又将如何?” 以前只是东临皇帝,如今却是问川之王,天下子民何其多? 此消息一出,刚安定不久的问川,恐会风云再起。 “陛下莫要忧心,此事交由臣即可,有臣在,定叫陛下高枕无忧。”君轻将人搂紧些。 对方信誓旦旦傲睨一世的模样,确实让她心安不少,老实待在怀中,任由他搂着。 气氛刚好。 恰此时,忽听得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蛊惑道:“小离儿,叫声夫君听听。” 东方离:“…” 就知道尾巴狼恶性不改,气呼呼的又咬了对方一口。 君轻:“…” 深吸一口气,君大魔王妥协道:“晚上再叫。” 东方离咬得更狠了。 第373章 丞相驾到(116) 次日早朝,金銮殿上,发生了一件让天下人都惊掉眼珠子的大事。 他们一统四国的陛下是女子! 女子女子女子女子女子女子女子… 这两字如同魔音在百官耳中穿梭不停。 “唰唰唰…” 君轻又成众人焦点。 然而君大魔王依旧如松如竹,笔直而立,端得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大臣们哪有还不明白的,皆在心中暗骂,君臣二人当真把天下人玩于鼓掌,骗得好苦。 碍于某只大魔王的威慑,众人面上不敢多言,对于此事,所有异议藏于腹中。 今日之后,不过七日,此事如有神助,传遍问川大陆,就连田舍儿郎,闺中女子,无一不知问川之主乃女子之身,下巴如同骤雨纷纷跌落于地,还弹跳几下。 谁能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 他们英明神武一统问川的陛下居然是个女子?! 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吧? 是的吧? 吧? 而南屿的欧阳轩,万年不变的表情瞬间皲裂,手中折扇险些掉地。 这君臣二人真会玩! 然而,有一群人对于此事的反应,甚是古怪。 没错,这群人就是东方离后宫的一众妃嫔。 一群人聚在一起,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东方离是女子之事简直就是灾难。 她们的荣宠三千; 她们的后位宝座; 她们的景绣前程; 一夕之间崩塌瓦解… 远在冷宫的萧淑妃几乎是要笑疯了,癫狂不止,哈哈哈,这下所有人都别想坐上后位了,争来争去一场空… 这笑声让冷宫门口的宫女太监们毛骨悚然,齐齐打个冷颤。 此人疯了! 后宫之人,东方离还是给了补偿,回不回家她们自愿。 不要说因为她一人女扮男装,毁了其他女子青春,古往今来,哪一代帝王后宫不是红颜枯骨? 真正得宠的没几人。 这是这个朝代的悲哀… 话说回来,由于东方离是女子,天下不少自诩正义之士,打算揭竿而起,均被大魔王一把剑摆平,简单粗暴,却端得有效。 自此君轻杀神之名传遍大陆,不仅能止小儿夜啼,更能止夏蝉虫鸣。 问川再次恢复平静。 不日,君轻被册封为皇夫,东方离有孕之事不胫而走,天下无人敢有异议。 万众子民表示:你们爱咋地咋地。 反正打不过你。 两月后,东方离三月危险期一过,君轻的狼尾巴就露了出来。 小娇娇,快到本魔碗里来… 东方离:“…”日子没法过了! 为此,君轻没少被罚跪搓衣板。 可大魔王天地不曾跪过,让她跪搓衣板,没门!宁死不屈! 气得东方离以某事要挟,男人秒怂,老老实实抱着搓衣板,委屈巴巴跪着… 然而我们君大魔王能听话就奇了怪了,这跪着跪着就跪到床榻之上… 从此君王不早朝! 东方离水深火热的过了三个月,君轻则日日神清气爽,眉眼餍足。 东方离只差一只鞋子扔过去,让你得意!让你得意! 大魔王表示,打不到我,打不到我,啊哈哈哈哈… 第374章 丞相驾到(117) 终于在八月份之时,东方离顺利诞下君不离。 小家伙一出生就是万人焦点,问川的太子爷,出宫宝马香车,侍卫宫人无数,真真叫众星拱月,万民参拜。 然而小人儿的内心一片哀嚎,他又被无良父亲扔去四处巡查,三年内不得归,气到炸裂。 站在宫墙廊檐之下,看着那抹越走越远的杏黄色背影,君轻勾勾唇,露出森森白牙。 臭小子,叫你同老子抢你娘亲,门都没有! 而其怀中的东方离泪眼婆娑,抽抽噎噎,又把君轻骂了一顿。 男人好心情的受着。 春雨,夏花,秋阳,冬雪。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三年一晃而过。 九岁的君不离风尘仆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跑死八匹马才赶回东临皇城。 然而… 只得到一封传位诏书! 瞬间,内心跑过一片草泥马,气得跳脚,直把君轻恨了八百遍! “阿嚏…阿嚏…阿嚏…” 正在某间竹屋洗手作羹汤的某人喷嚏打个不停。 东方离幸灾乐祸的瞥了一眼,尾巴狼遭报应了,活该啊活该。 君轻扭头就对上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女子,也不恼,宠溺道:“为夫恐是身体有恙,今晚定要好好补补。” 顿时,少女笑容僵硬,花容失色,目露乞求的看向他。 男人毫无反应。 东方离咬咬牙:“夫君~” 君轻依旧不为所动。 少女狠狠心,不情不愿又叫两声:“夫君,夫君~” 男人表情终于松动。 东方离一喜,卖力的叫了好几声。 这下君轻笑了,唇瓣如钩,快要咧到耳后跟。 “不过几米之隔,小离儿就如此想念为夫,为夫今晚自是要让小离儿一解相思之苦。” 男人摇着狼尾巴,笑得魅惑众生… 东方离暗骂一声妖孽,气呼呼扭过头。 约莫一刻钟,一碗桃花羹以及几道美味佳肴悉数置于木桌之上。 桃花是君轻在空间摘的,一年四季都有,管够。 搂过竹椅之上还在生气的小人儿,伸手舀起一勺桃花羹:“臭小子该是回宫了,小离儿要是乖乖听话,为夫高兴了,就带你回去一趟如何?” 东方离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灿若星辰:“你说的可是真的?” “叫夫君。”君轻好心情的出口改正。 少女俏脸一红,艳萍秋波:“夫君说的可是真的?” 君轻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又将汤勺凑近几分,东方离乖巧吃下,桃花眸不曾离开他。 “自然是真的,为夫怎会骗小离儿。”君轻夹起一道菜送了过来。 东方离:呵呵哒… 三日后,君轻果真带着东方离回了皇宫。 东方离内心欢呼雀跃,然而等她到了御书房。 空无一人! “臭小子贪玩不定,该是微服出宫了!”男人从身后环住她。 “是吗?”东方离扭过头,一脸狐疑。 “为夫改日再带你过来可好?”君轻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 “嗯。”少女侧过头,瞪了一眼男人,风情无限。 “呵…”君轻低沉醇厚的嗓音响遍御书房。 第375章 丞相驾到(118) 君轻凶名在外,宫人们自打他进宫就躲得远远的,整个文华殿连只苍蝇都没有! 东方离不情不愿的被某人带回了竹屋。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君不离正被君大魔王关在一间小黑屋里。 想见他娘,这辈子都不可能! 君轻又带东方离回宫几趟,均是无果而回,为此,少女哭得眼睛肿如核桃。 男人心疼极了,将人好好疼爱一番。 东方离:“…”朕要休夫! 君轻抬起脑袋:“…”想都别想! 又是一夜未眠… 几日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君不离暗戳戳的准备爬墙。 没错,就是爬墙。 谁让整座皇宫都是他老子的人,各个门口守卫无一例外。 虽说他是问川之主,但是一举一动都在他那个无良父亲监视之下。 他有几条亵裤估摸对方都知道。 “小全子,那边可都打点好了?”君不离低头看着手中的图纸。 “陛下放心,一切准备妥当,您只需按照路线图走。”小太监跪在地上恭敬道。 君不离塞好地图,瞅了瞅月亮:“出发。” “好嘞,奴才给陛下把风。” 东方离绳索一扔,蹭蹭蹭爬了上去,轻轻一跳,迅速躲在树后。 “你给朕快点。”君不离低低催促。 “奴才来了。”小太监啪唧一声从墙上掉了下来,脑袋朝地,幸好这儿离得远,无人听见。 “朕让你好好练功,你不听,你要是被发现了,朕以后出宫都不带你。”君不离小心翼翼透过树缝看向不远处的守门人员。 “奴才刚才一不小心踩滑了,请皇上恕罪。”小太监擦了擦脸道。 “跟上,他们换班了,就是这个时候。”君不离借着月色以及草木遮挡,贴着墙壁,往靠后山处的围墙猫去。 小太监紧随其后。 二人鬼鬼祟祟终于来到阴影处,估计重失,君不离爬了上去,又是一跃,稳稳落于地面。 小太监也险险落地。 终于出了皇宫后墙,面前便是皇家后山,不远处士兵林立,都是巡查人员。 “陛下稍等,最多半个时辰,就换成咱们的人了。”小太监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 君不离点点头,沿着山间小道往门口处靠近。 初秋蚊虫甚多,没过多久就被盯得满身包。 又等了会儿,一名侍卫长领着一队士兵走了过来,与人交接。 “小全子,朕怎么瞧着这人生得很,真是咱们的人?”君不离狐疑。 “那是定远候家的庶子,刘渊,陛下放心,一定无事。” “原来如此。”君不离将太监帽压低些,走出了阴影,两人一本正经往门口走去。 待靠近时,小全子暗暗给刘渊做了个手势,男人微微点头,随便检查一番就放了行。 后山平日里就会有一些宫人进出,采摘野味等,所以其他人也未多想。 最多就是奇怪为何大晚上才出来,但侍卫长都没说啥,众人自然没意见。 二人出去后,君不离长舒一口气,接应之人一早便守在外面,见人来了,纷纷行礼,却被他打住:“朕有急事,你等先回吧。” 语罢匆匆上了马车,小全子坐在前面驾车,一路晃晃悠悠往某片竹林赶去。 然而等他到了目的地,还未下车,一道恶魔之音忽的响起:“看来小黑屋的滋味还没体会够。” 君不离身体一僵,他就知道,肯定没这么顺利。 伸出小脚踹了踹小全子:“掉头,快点。” 小太监二话不说,落下马鞭就往回赶,一溜烟不见了… 只余一地灰尘,如烟如雾。 君轻眸子眯了眯:“小东西还不死心,问川还是太平静了。” 第376章 丞相驾到(119) 君不离一路如同奔命般讨回皇宫,吓得皇城守卫人员各个以为敌袭,全员戒备。 此刻,小人儿坐在宫殿台阶之上,看着那轮明月,撑着下巴:“小全子,朕命怎么这么苦,小小年纪就要当孤家寡人,有娘生没娘养…” 巴拉巴拉抱怨一堆。 小全子转了转眼珠子:“不若奴才让人偷偷挖条地道。” 君不离来了精神:“此法妙哉。” 不日后,一条隧道挖通,然而等二人走到终点时,大魔王早已翘着二郎腿在那等着。 毫无意外,君不离这次被关了半个月的小黑屋… 你以为半个月就结束了? 错了,自打他出来后,每日朝中奏折成山,边境时不时就来场暴动,此起彼伏。 事实上可能就是一些小事,但从朝中官员嘴里出来后就变了味… 说得跟东临要灭国一样。 君不离恨得牙痒痒,这事定然是他那个父亲干的。 活着每一天都被大魔王欺压,能忍吗? 当然不能忍。 小人儿天天寻思着怎么扳倒君轻,寻思着寻思着,时间不经意间飘走了。 岁月啊,就像掌中的细沙,再怎么珍惜,依旧会点点消亡,直到掌心空无一物。 过了这么多世界,君轻对于六十六这个数字格外敏感。 因为这一年,是某人生命终结的一年。 不管她如何珍惜时间,这一天还是来了。 东方离坐在榻上,躺在君轻怀中,沙哑着声音:“丞相,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男人小心翼翼搂着她,伸手整理着对方耳边碎发,目光温柔。 “你还记得那一年吗?那个午后,文华殿凉亭中,你中了毒,其实,那是朕下的。”东方离唇角扯了下。 “臣知道。”君轻又将人搂紧些,脑袋埋进对方脖颈,有些贪婪的感受她的温度。 “可是很意外,你没死。”东方离沙哑着声音继续道:“不,也许你死了。” 老人扭过头,指尖抚过男人眉眼,一处一处极其仔细:“都说东临丞相生得祸国殃民,风姿卓绝,丞相,这真的是你吗?” 东方离直直望着他,前所未有的认真。 君轻唇瓣扯了扯:“陛下以后会知道的。” 老人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沁出了泪花:“丞相,朕还没跟你过够啊…” 话落,手一点点往下滑去,东方离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一滴晶莹落在君轻掌心,温温热热的,却烫得她要无法呼吸。 低头望去,东方离嘴角还是翘着,带着不甘… 君轻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样,疼啊。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在其额头落下一吻,再抬头,凤眸细碎,似有流光滑动,扯了扯嘴角,声音如有千斤重:“走吧。” 霎时,竹屋内白光大盛,空间扭曲,只余两具依偎在一起的躯体,没有生息。 而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某个中年皇帝,又一次的倒在桌案之上,呼吸尽断,吓得宫人跪倒在地。 他们的帝王…薨了。 问川大陆,一片银装素裹,万民哀恸,如丧考妣。 同样的,一代帝王的陨落,至使大陆风云再起,群雄逐鹿从此拉开序幕。 而东临的统一犹如一簇烟花,封印于历史长河,这里的故事亦会慢慢被人忘记,直到消亡,无人记起… 第377章 丞相驾到(120) 《番外》 东方离,东临太子,其父东方绝,三年帝王,其母乃一部落之女,此部落不归任何一国。 东方绝在塞外打仗时无意间与其相识,二人互生情愫,结成良缘,但身份太过低微,皇家不会同意,最终只是个妾室。 可是东方绝不甘心啊,自己心爱之人怎能只是个妾室?为了升她的地位,生了东方离后,对外宣称是男丁,登基之后,又为了让其顺利成为皇后,便重用了公孙君轻。 对方战功赫赫,是东临万人爱戴的战神,其智近妖,谋略过人,在对方帮助之下,东方绝顺利达到目的。 但同样的,也给东临带来了灾难。 公孙君轻这样一个从最低微,任人践踏的地方崛起的人,在尝过了权势的好处后,如何能轻易放手? 东方绝因为早年皇位争夺,受过不少暗伤,在位不过两年多,身体越来越差,临死前发现公孙君轻的野心,却无能为力。 而其心爱之人生前只有东方离一个孩子,这些年他一直偏宠她,必然深受不少人嫉恨,等他一死,这些人定会群起而攻之。 为了护她周全,他还是将皇位传给了她,还给其留了高文博,张跃等肱骨之臣。 朝中,为了打压公孙君轻,他死前下了三道密旨,均是诛杀他。 东方离登基后,有东方绝旧部相护,皇位尚能保住。 但是公孙君轻的势力却一天天在壮大,直逼皇权。 朝上不服皇令,朝下对她百般羞辱,导致她的龙座岌岌可危。 因为对方势大,即便她有父皇遗旨,也不能明着做,若是撕破脸,公孙君轻必然会提前造反,而她的兵力却不足以与其抗衡,她只能暗中下手。 记得那一日是初夏,阳光格外柔和,微风拂面如纱,她对他下手了。 在看到公孙君轻喝下茶水顺利倒在椅中时,她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眼底都是笑意。 可是上天却好像跟她开了个玩笑,公孙君轻死了,又活了。 那一刻,她感觉世界都要塌了,脑中嗡嗡直响。 她以为公孙君轻会变本加厉报复她,直到她死。 却不想,这个人一转常态,对她温柔得过分,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份温柔在不知不觉中敲碎了她的心房,一点一点放松了她的警惕。 可是不管他对她多好,她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有她肩负的责任。 这个男人,她掌控不了。 她对她的好,来得太过突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她不能用对方的几分宠溺去赌,不能置东临于危险之地。 所以,最后,她还是得杀了他。 那一晚,山林之中,月色清冷,凉风习习,多美的地方,这是她为他选的葬身之地。 当身后打斗声响起时,她内心煎熬极了,原来他在他心中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但是她不能心软。 就在等待中,身后动静停了,她转身,他踏着血色与月光向她走来,还是那般纤尘不染… 这太诡异了。 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了很久,想了余生,到最后她还是问出了声:都说东临丞相生得祸国殃民,风姿卓绝,丞相,这真的是你吗? 可是他没答。 那一刻,她心中是喜的。 这个人,护了她一生,宠溺她一世的人,不是公孙君轻。 她还想知道他是谁,想知道他从哪来,最想知道她为何对她这么好? 可是她没有时间了。 她还没跟他过够啊… 不甘心呢。 … 东方离:谢你护我一生无忧,宠我一世无度。 第378章 宗主来了(1) 容离:有一种幸运,叫百毒缠身。 … 黑夜如同一只巨兽向地面之人张开血盆大口,圆月血红血红的,低低垂在天际,妖异而又压迫,就连撒下的月光似乎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本是无边的黒,此刻却偏染上了诡异的红… 一处群山环绕之地,星星点点的火光如同流萤,零零散散于山间的每一处,意欲与黑夜抢夺地盘。 “少主,已经寻遍苍梧山,依旧没有找到宗主,都两个时辰了,宗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玄衣老者举着火把焦急说着,可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对面之人亦是身着玄色广袖长袍,负手而立,月光之下,有一种病态的美。 少年微微转头瞥了眼,又继续看向前方:“再找找。” 话落,兀自往山上走去。 老者未动,望着对方淹没于密密从林之中,眼中的野心怎么也藏匿不住。 再等等,玄冥宗很快就是他的囊中之物,火光之下,老者面容有些狰狞。 苍梧山的一处山洞内,漆黑一片,地面之上,一抹红影若隐若现。 “啪嗒…啪嗒…” 洞口处传来轻微的脚步之声,于此静谧之处,响亮异常… 血红的月光从洞头撒下,落于来人肩头,在地上拖起一道细细长长的影子。 人影越走越近,其侧一柄长剑,洞口月光之下,寒意森森。 来人勾了勾嘴角,望着那抹红影。 此刻的君轻,脑袋混沌,浑身疼痛不止,而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还带着浓烈的杀意。 忽的,一道白光闪过,君轻睁开凤眸,幽邃如寒潭,直直看向进洞之人。 少年心底陡然一惊,垂了垂眸子,不动声色收起利剑,上前恭敬道:“父亲,玄冥宗上下四处搜寻您,还望您早日回宗主持大局。” 谁知这话一出,君轻凤眸倏地眯起,神识扫了扫这具躯体,继而笑了。 这次还真是更有意思了呢。 淡淡嗯了一声,站起身迈过来人:“回吧。” 步伐稳健,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少年眸色不定,跟随其后,不知在想什么。 出了山洞,君轻神识一扫,便往山下人群集中之处走去,可余光就不曾离开身侧之人。 父子啊,还真是…… 少年见到对方嘴角那抹笑意,莫名打个冷颤。 山脚下,玄衣老者还沉浸在美梦之中,忽见视野中出现一道红影,还是极其熟悉,表情渐渐皲裂。 “宗主!”众人对着君轻弯腰行礼。 老者低着头,不情不愿退至一旁:“宗主。” 君轻斜眼睨着他:“带路,回宗。” 嗓音毫无情绪。 老者收起不甘之色,照做不误。 半个时辰后,在宗内弟子簇拥之下,君轻终于抵达玄冥宗。 扫了眼身侧的少年,拂了拂袖:“所有人都下去。” “是。”众人躬身而退。 君轻目光盯着少年的背影,直至消失于殿门处。 “蠢兽,记忆。” “好哒。” 瞬间,一幕幕画面于脑海中闪过,带着浓浓的怨恨,压抑,痛苦… 第379章 宗主来了(2) 这是个修真位面,动辄就能活个千岁,原身名叫梅君轻,是前任宗主的养女,由于资质奇佳,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玄阴之体,极品炉鼎。 原身还是孤儿之时,就被玄冥宗主收养,指导其修炼,打算等其进入金丹期,再与之行交合之礼,如此修炼便可事半功倍。 担心被旁人觊觎,对外宣称原身为男子,并且为其找来幻器,也就是原身左手上的那枚黑色戒指。 原主起先并不知晓自家师父的筹划,活得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青阳宗少主容旭躲避追杀,不慎逃进玄冥宗,与其结识。 少年一身青衣,逶迤而立,剑眉星目,飒飒如风,惹乱了少女心湖,自此一见误终身。 同样的,容旭也被眼前之人的姿容惊艳,明明是妩媚动人之貌,偏镶嵌了一双清冷凤眸,好似严冬撞上酷夏,冰火交融,见之难忘,再后来知道原身为女子,两人便陷入爱河。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青阳与玄冥一正一邪,世代为敌,二人之事很快就传入玄冥宗宗主耳中。 这还了得? 原身是他囊中之物,断不能让旁人沾惹半分,立刻下令围剿容旭。 原身听到消息,一刻不误前去支援容旭,与宗门之人厮杀,助其从密道逃脱。 临走之际,容旭对原身许诺,他日定会十里红妆,迎娶于她,原身自是泪眼婆娑,感动不已,以三年为约,等其归来。 容旭成功出逃,回到青阳宗,仍是那高高在上的一宗少主。 而原身却被师父软禁宗门,不得踏出半步。 防止再出意外,玄冥宗宗主到处搜寻灵草灵药,想早日提升对方修为,到了后期直接是泡于药池之中。 原身觉得不正常,这绝不是对叛徒之罚,几次旁敲侧击,均是无果。 终于,玄冥宗宗主在一次修炼之时,走火入魔,有些癫狂,闯入她的修炼之地,一阵胡言乱语,原身方知他的谋算,当即如坠冰窟。 趁对方体内灵力紊乱,神志不清,以命相博,击杀于他,方逃过一劫,但却也受了重伤。 事后,原身对外宣称宗主修炼走火入魔,暴毙而亡,由于宗主无子,她为养子,且因为之前服下过各种灵药,修为在一宗之中算是拔尖,接任宗主之位名正言顺。 自然也是有人不服的,引而不发罢了。 花费两年多时间,原身专心修炼,本就是逆天的资质,短短两年间,修为就碾压宗内所有人,又拔除不少野心之人,终于坐稳宗主之位,于是打算下山寻找容旭。 原身一番乔装改扮后,来到青阳宗,经过打听,得知容旭一年前与云霄宗修炼天才柳若水成亲,结为道侣,瞬间如遭雷击。 一气之下就要找容旭问个清楚,哪知容旭却让她以后莫要来找他,两人回归陌路。 原身不乐意,想要劫走他,再杀死柳若水,后来被容旭知道图谋,派人追杀。 原身被迫回宗,修炼宗内秘术,打算修为大成,再与容旭讨债。 第380章 宗主来了(3) 然,她不知道的是,宗内秘术只适合男子,且修炼至后期,体内阳气旺盛,不得不与女子交合,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许是其资质奇殊,深受上天眷顾,原身意外没受排斥,顺利修炼,且速度更是远超常人,不过一年,突破金丹直至元婴,这样的修为,在龙傲大陆可谓是能呼风唤雨,难逢棋手。 原身这个复仇脑,刚突破完毕就带着宗内弟子下山,打算灭了青阳宗。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直到青阳老祖出山,为了击杀对方,原身最后受了重伤,修为跌落金丹,更是遭受秘术反噬,每逢月圆之夜,体内灵力暴动不止。 而整个青阳宗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包括容旭。 原身本打算囚禁容旭,可对方誓死都要保护爱妻,触怒了她,一气之下,两人双双被杀。 而刚出生不足一月的容离被原身带回宗内,不知道是出于哪种隐秘变态的心思,原身认容离为子,一手抚养。 说是抚养,其实就是折磨,断其经脉,无法修炼,常年泡于药浴之中,成为原身做实验的药人。 为了解除秘术造成的副作用,原身开始炼丹,尽数给容离服用,致使对方百疾缠身,如同废物。 可对外而言,容离就是玄冥宗的少主,由于打小就长在她身边,若非必要,原身不会让其与宗内弟子过多接触,单纯的容离并不知晓原身以其试药是件多么残忍之事,直到身体一天天弱了下去,修炼无能,才发觉不对劲。 对原身几次旁敲侧击,均无果而回,就避开她,暗中打听,方知自己就是个药人,意外的,还打听到了宗内秘史,青阳宗被灭一事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 瞬间,如同晴天霹雳,世界颠覆。 自己竟然对仇人叫了十四年的父亲,一时间难以接受,打算暗中蛰伏,伺机报仇。 由于容离伪装得极好,且一切如旧,三年内,原身并未发现端倪,直到今夜练功走火入魔,偏巧云霄宗之人前来寻仇,导致原身身受重伤,逃入山洞,最终还是失血过多而死,紧接着,君轻就来了。 君轻睁开凤眸,寒光冷冽,周身气压陡然降低,空气隐隐有凝固的趋势。 吓得空间里的某兽屏住呼吸,夭寿啦! “噗…”一口鲜血喷出,君轻皱皱眉,原身的后遗症还在。 掌心白光一闪,一个白玉药瓶立于其上,十指修长,取出丹药服下,打坐调息。 玄冥宗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山头,除了君轻所在的冥山,其他每个山头均有金丹期长老坐镇,弟子万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宗派。 而此刻的容离,正在冥殿的偏殿之中,这是原身为了方便召唤他做实验,特意为他留下的住所。 少年盘膝而坐,努力吸收四周灵气,然,每每即将到达丹田之时瞬间停滞,无法前进半分。 怎生叫他不恨?! 下一瞬,急火攻心,嘴角渗出血迹,本就残破的身体如同一个破布娃娃,倒了下去。 第381章 宗主来了(4)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即将卧倒于地之时,一双银白素手将其揽入怀中。 君轻心疼的将人搂紧,她的小人儿,怎么能受这般之苦? 一道带着功德之力的圣光从她指尖射出,没入少年心脏之处。 容离呼吸渐渐平稳,眉头松开。 君轻将人打横抱起,置于偏殿床榻之上。 纤纤玉指落在对方手腕之处,须臾,她脸色瞬间阴沉。 少年的身体破碎不堪,灵脉尽断,毒浸全身,五脏六腑一处不落,照此下去,小人儿根本活不过一个月。 不难想象,此刻对方必然承受巨大的痛苦,只怕每个呼吸都是疼的。 君轻深吸一口气,她,真的好想杀人!快要忍不住了呢! 眸底血红若隐若现,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想要毁灭世界,手背青筋暴起,空气似要结冰。 床上的容离忽然打个冷颤,将暴戾之中的人唤醒。 收回周身的低气压,君轻把人搂在怀中,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同时,掌心温和的圣光之力源源不断输送进对方身体。 虚不受补,空间里的丹药之力太强,不能给予对方服用,目前只能这样温养着了。 这虽是个修真大陆,但与她曾经历的大陆相比,简直能称为蛮荒之地。 灵气稀薄到金丹就可封长老,元婴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在她那,就是弱鸡的存在! 挖了挖原主记忆,容离如今灵脉尽断,不能强行给他接上,得去极北之地,雪山之颠,找到传说中的无妄之泉,泡上七天七夜,方可彻底解决。 她的圣光之力,是极净的力量,能够包容万物,驱散罪恶,但也只能养伤,不能治伤,神力太过霸道,这个小小修真位面根本承受不住,当下,只能等人身体好点再去极北之地了。 伸手抚摸过他的眉眼,君轻脑海里忽的浮现东方离临死之际那双不甘心的眸子,是那么的强烈,却又无能为力。 她的心脏好疼,如同被人剜了无数刀,鲜血淋漓! 等回到神界,她一定要将当初把小家伙伤到灵魂碎裂的元凶揪出来,永远承受地狱之火的炙烤,死生无道。 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暴躁,她又给容离传送了半个时辰的圣光之力,直到脸色微微泛白方结束。 起身,脚步略显虚浮的回到正殿。 这具身子实在太差了,君轻打算先回空间调息修炼。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枝丫,稀稀疏疏撒落在地,山间的各种动物像是受到召唤般露出脑袋,在树木间活蹦乱跳,鲜活自在。 偏殿内,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年缓缓睁开桃花眸,坐起身,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后,秀气的眉头疑惑皱起。 动了动身子,轻盈不少,不似往日沉重,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体内似乎有热流而过,暖洋洋的。 恰此时,门口处传来一阵敲门声,继而有个玄衣弟子走了进来:“少主,宗主让您过去。” “知道了。”容离没什么表情,整理好衣衫就随弟子走了出去。 第382章 宗主来了(5) 甫一进入大厅,容离就见到君轻在吃早膳,甚是奇怪,修真之人,筑基之后便可服用辟谷丹,不用食人间五谷杂粮,且世俗之物纳入腹中,于修炼不利,今日对方之举,实为怪异。 “见过父亲。”容离淡淡开口,低头敛眸,眼底划过嫌恶。 “坐下一起吃。”君轻命人送上一双筷子。 “是。”少年面无表情依言照做。 君轻给他碗里夹了几道菜:“吃完。” 容离眼底闪过诧异,对方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无以暇接。 一旁的杂役弟子也是愣了一瞬。 少年垂下眸子,拿起玉筷,低头扒菜。 由于不能修炼,他每日都得进食,也就按捺下心头的疑虑,安静用膳。 没人察觉的角度,君轻嘴角勾了勾。 “以后一日三餐都过来用膳。”她咽下口中之物,看向容离。 “是。”少年继续低头扒饭。 “吃完饭随我去后山浴池。”君轻夹起一块鱼肉,挑完刺放入对方碗中。 容离吃饭的手一顿。 浴池吗?又要试药了吗?眼底阴暗滋生。 “是。” 君轻扫了他一眼,心下无奈叹口气。 两刻钟后,她领着少年穿过大殿,直接从后门走进后山。 浴池连着一汪温泉,长流不断。 君轻拿过一旁备好多时的灵草灵药,尽数倒入浴池之中:“两个时辰,每日不得间断。” 容离淡淡瞥了一眼,池水干净透彻,灵气浓郁,站在池边都觉着丹田轻松不少,这与往日混浊之浴完全不同。 这个人又想干什么? 敛起思绪,看了眼前方之人:“是。” 君轻蹙蹙眉,小东西就只会说这个字吗? “这些药草能够缓解你体内沉疴旧疾,巩固经脉。”女人凤眸直视着他。 容离没有说话,依旧低眸静立一旁。 “你先泡着。”说完,君轻抬脚离开后山。 少年眸底再次划过诧异,这么放心他的吗?扫了眼四周,空无一人。 抬脚往池边走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池中浓郁纯粹的灵气。 这太怪异了! 若说梅君轻真打算给他治伤,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犹疑片刻,闭了闭眸子,褪下衣衫,缓缓进入池中。 并没有往日的痛苦,相反浑身舒畅。 容离心头的怪异感更加强烈。 殿中的君轻神识扫过后山,嘴角满意勾起。 云霄宗。 紫竹长老脸色不太好,安插在玄冥宗的密探传信回来:梅君轻已回宗。 气恼得将密信震碎。 这个梅君轻命可真好,受了他数掌还能有命回去! 当年她杀死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血债血偿,她的命他是要定了! 恰这时,厅堂门口走进一个漂亮女子,广袖白衣,仙气飘飘。 来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然整个云霄宗弟子均知此人年已过百,是宗内唯二的元婴期长老。 女子笑了笑,戏谑道:“紫竹长老昨夜不是去杀梅君轻了吗?怎么,没成功?” 一脸不怀好意! 紫竹长老额头跳了跳,这个琼华跟他怼了二十几年,不就是当初从她手底下抢走了莫夜,收为弟子,就嫉恨了这么多年。 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遂冷哼出声,“与你无关!” 第383章 宗主来了(6) “看样子还真是失手了,这样吧,看在同为云霄宗长老的份上,你要是把弟子莫夜让给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个交易如何?”女子调笑道。 紫竹长老脸色黑了黑,这个琼华果真是嫉恨着抢她弟子那事,她明晃晃的就是要报复。 “不可能。”紫竹长老气得就想赶人。 “要知道我的修为可不在你之下,有我出手,必然事半功倍,难道你就不想为若水报仇?还有啊,若水的孩子可还在玄冥宗等着你去救呢。”女子蛊惑开口。 紫竹长老听完,眼露犹豫,不出声。 “我愿意。”忽的,门口响起一道清朗的男音。 男子白衣而立,面容清秀,来人正是莫夜。 “师父,我愿投身琼华长老门下,还望师父成全!”莫夜单膝下跪,眼眸直视紫竹长老。 紫竹长老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叹口气,甩甩衣袖背过身没说话。 “求师父成全!”莫夜再次出口。 紫竹长老眼神复杂,依旧未动。 “求师父成全!”男子有些执拗。 半晌,老者长叹一口气,转过身,目光不善的看向琼华:“好,我答应你,但是莫夜与我师徒多年,你要是欺辱于他,老夫定不饶你!” “既然是我徒弟,我自然不会亏待他,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说到这,女子扭头看向莫夜:“小夜儿,还不拜见为师。” 莫夜抿抿唇,站起身,对着女子行了个拜师礼。 “好,你以后就是我琼华的徒弟了,跟这个臭老头没关系。”女子得逞的瞥一眼老者。 紫竹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莫夜与我这关系自是断不了!” 女子懒得理她,终于把人搞到手了,目的已达成,不再多留,看向莫夜:“小夜儿,跟为师回夕峰吧!” “是。”莫夜紧跟其后往外走去。 出了大厅,女子转身,俏脸严肃:“我不管你存有什么心思,如今既已拜入我琼华门下,就老实恪守本分。” 莫夜垂下眸子,淡淡开口:“徒弟谨遵师父教诲!” “那就好。”女子转身往前走去。 莫夜安静的跟于其后。 二十年前,他本打算拜云霄宗修为最高之人,琼华长老为师,由于他是沧澜国最受宠的太子,父皇担心此去不顺,便找人提前托信于琼华。 他通过宗门考核后,顺利参加拜师大会,然而于拜师当天,他遇见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女子,柳若水。 拜师礼上,恰巧紫竹长老看上他的资质,打算收他为徒,为了自己隐秘的心思,顺着对方意思,临时改变主意,拜于其门下,致使紫竹和琼华斗了二十几年! 拜师结束,他与柳若水成了师兄妹,更是常常碰面,一来二去,他越陷越深,可柳若水却在一次外出历练中结识了青阳少主容旭,并且爱上对方。 不得不说,此人确实生得风度翩翩,姿容绝胜,是龙傲第一美男子。 可是他不甘心,找到柳若水表明心意,却遭对方冷硬拒绝,此后柳若水更是常常出宗历练,对他避而不见。 第384章 宗主来了(7) 没办法,他就悄悄跟随其后,却发现对方与容旭早已私定终身,一时间难以接受,气愤回宗。 哪知,等柳若水再次回宗,已经与青阳少主定下婚事。 他得知消息之时,只觉分外刺耳,心情不顺,修炼更是停滞不前,于是决定出宗历练几年。 谁知两年后的一天,忽听到青阳宗一夜灭门的消息,惊得他立刻回宗,却只见到柳若水和容旭的尸体。 瞬间,三魂丢了七魄。 冷静之后,打算为对方报仇,奈何修为不济,决定闭关苦修,许是因为心有执念,修为到了金丹就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不得不出关。 复仇一事如同一根刺,他时刻不敢忘,偶尔他还会在紫竹长老面前提及柳若水,提醒对方杀徒之仇。 果然,在他不懈努力之下,紫竹长老终于在昨夜动手了,可惜梅君轻命好,没死成。 恰巧琼华长老今日过来,他觉得奇怪,就站在门口听了几句,等听到对方所提条件,他毫不犹豫就想答应。 如今若水已不在,拜于谁门下又有何区别?遂一刻不误的请求师父同意,后面一切顺利。 莫夜看着眼前之人,眸中尽是阴狠,当年的仇也该做个了结了。 而此刻刚出浴池的容离,眉头皱得能打结。 看着浴池之水,陷入沉思。 这个梅君轻,他竟有点看不懂了! “少主,该用午膳了。” 忽然,一道男音传了过来。 “嗯。”容离转身往正殿走去。 小弟子恭敬跟随其后。 “感觉如何?” 少年刚坐下,君轻就看了过来。 “身体舒适不少。”容离压下疑惑,老实回答。 “嗯。”说着,她随手扔去两本书:“此为修炼精神力的秘籍以及一套拳法。” 少年略显惊讶,但是掩藏得极好,伸手拿了过来,并未翻开:“谢父亲。” “嗯,你先练着,不懂之处可询问于我。” 话落,又给他碗里夹了几道菜。 “是。”容离不动声色的扒菜。 “对了,此内乃些许灵果,半个月之量,药浴之时,配合而用,效果加倍。”君轻从怀中拿出一枚戒指递了过去:“滴血即可认主。” 少年眸底划过诧异,具他所知,储物戒指乃是稀有之物,非高级炼器师无法打造,而这样的炼器师在龙傲大陆屈指可数。 如今对方居然舍得将此物送于自己,这件事过于古怪,而这个人,绝对不正常。 难道说,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容离百思不得其解。 “是。”收起思绪,少年接过储物戒指收好,继续低头扒菜。 君轻嘴角微微翘起,又给他夹了几道菜。 容离默不作声,一一吃下。 她不打算一朝就吃成胖子,灭门之仇,哪能顷刻之间冰释前嫌,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原身的锅她还得继续背。 温水煮青蛙,不是很有意思吗? 一顿午膳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中进入尾声。 容离起身告别,直接回道偏殿,阖上门,拿出对方刚刚所给之物。 第385章 宗主来了(8) 少年看了两本秘籍,最终目光落在那本精神力秘籍上,伸手将其打开,粗略看了一遍,眸底震惊。 这样的秘籍必然在天阶之上,若是泄露出去,定能在龙傲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他究竟是从何得来此物?宗内秘传吗?他不信! 这本秘籍简直是碾压这片大陆式的存在,不似这里之物。 伸手打开另外一本拳法,稀奇古怪,不像武技,也看不出是何种品阶。 在脑海中演绎一遍书上动作,竟觉身体舒畅不少,皱皱眉,此物该不是凡品。 将两本秘籍放于一边,掏出储物戒,刺破指尖,一滴血液瞬间滑下,滴落储物戒之上。 顿时,容离就能看到里面之物,一堆他不曾见识过的灵果。 若非昨夜搜寻梅君轻,十几年间,他从未踏出过玄冥宗,并不知灵果究竟长何样? 唯一知道的一点,还是从几本草药书本上得知,但也仅有图案,与真实样貌存有差距。 且灵果本就是世间难寻之物,非秘境险境难以获得,种植更是天方夜谭,不同灵果生长习性不同,非寻常山峦平地可养活。 因而,一颗稀有灵果就足以引起大陆动荡。 然而眼前所见不止百颗,半个月的量?恐怕非三月不能食尽。 这个梅君轻究竟有何秘密?这些难得之物在他手里,如同探囊取物般唾手可得,出手即是百颗。 难道自己身上真有什么值得她费劲心思图谋之物? 君轻:“…”你咯! 容离思绪万千,终是无果,拿起精神力秘籍研究起来。 直到日落西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修炼,方才起身。 “少主,该用膳了。” “嗯。” 吃罢晚膳,君轻起身看向容离:“随我去后室。” 少年疑惑,但依旧跟随其后。 “你体内沉疴旧疾甚多,毒已入腑,必须将其疏导而出。” 她随手拿出一套冰魄银针,共九十九针,针针晶莹剔透,不似凡物。 容离听完,低头,眸色暗沉。 这,不是你想的吗? “褪去外衫,躺下。”君轻指了指床榻。 少年眼中些许挣扎,还是依言照做。 君轻唇如月牙,小家伙听话就好。 容离躺好,她便取出银针,手腕翻转,陆陆续续落于容离身体之上。 少年只觉体内冰冰凉凉,继而有热流而过,忽冷忽热,脸色渐渐苍白。 “排毒过程,会有不适,且忍耐一番。”说着指尖打出一道圣光没入对方眉心。 容离面色渐渐恢复红润。 这个感觉好熟悉,猛地想起什么,一脸不可置信:“昨夜,是不是你?” 君轻:“…”算你还有良心。 淡淡嗯了声,坐在床边,用毛巾将对方体内疏散出的毒素擦尽。 “你是我儿子,应该的。”大魔王忽的很是恶趣味的开口。 瞬间,容离收回眼神看向别处,桃花眸里藏匿着阴鸷。 儿子吗?你还想骗我多久呢? “以后针灸每日不得间断。”君轻继续擦拭毒素。 少年一动不动,没有说话。 时间过得有些慢,半个时辰后,君轻起身,收回银针:“好了。” 第386章 宗主来了(9) 容离坐起身,穿好衣衫,告别离开。 偏殿内,少年坐于浴桶之中,洗尽体表残留的毒素,再次陷入沉思。 这个梅君轻究竟是何意?毁了他又来救治他,是想等他好了后继续折磨吗? 那为何教他修炼?岂不是自相矛盾? 还有,一个男人真的能深爱另一个男人至此吗?得不到就毁掉?还灭他满门! 这样的断袖之情,他是无法理解的。 桶内的水渐渐凉了下来,容离起身擦拭水迹,穿好衣衫,拿出拳法秘籍,比划一番。 竟觉丹田之处些许松动,不似往日拥堵。 皱皱眉,不知道梅君轻这是打算干啥,他决定静观其变。 玄冥宗内两人各自安好,浑然不知一场风雨正在朝他们袭来。 七日后,君轻二人正气氛融洽的吃着早膳。 一个弟子忽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宗…宗主,云霄宗的人过来了,说要…说要…” 小弟子说不下去了,实在是未尽之言太过逆耳。 君轻脸上表情未变,给容离夹了几道菜,勾勾唇:“乖乖吃饭,等我回来。” 少年没说话,鸦青色睫毛遮住眼底涟漪,这个梅君轻最近很不正常,对他好的过分,心底毛了毛。 君轻起身往宗门而去。 容离继续扒菜,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内心却在思索云霄宗所来为何?若说是诛杀梅君轻,这显然还没到时间。 据他观察,对方所炼秘术,只有在月圆之夜,方会灵力四窜,气息不稳,极易走火入魔。 而如今,一旬未过,云霄宗就再次找上门,不可能不知道时间不对,难道说想趁梅君轻受伤未愈,再下狠手?也不无这个可能。 少年皱皱眉,梅君轻这几日脸色比之以往更加精神,浑然不似重伤之人该有之貌。 那晚的战斗他是亲眼所见,梅君轻确是重伤无疑,如今安然无恙,委实太过蹊跷,若说是伪装,也不可能七日不见露馅,难道宗内有什么恢复秘法? 容离不禁加快用膳速度,他打算出去看看。 不过须臾,君轻已经现身于玄冥宗脚下,凤眸清清冷冷看向面前两人:“说吧,想怎么死?” 两人被对方这话一噎,继而表情各异。 紫竹长老怒目而视,凶狠道:“梅君轻,休得猖狂,今日我二人过来定要取你之命!” 边上的白衣女子轻笑一声,对君轻的话丝毫不放在眼中:“梅君轻,你是活不过今日的,我琼华想杀之人,还没有谁能苟活于世。” 大魔王听完笑了,这段话莫名熟悉。 神界的老家伙追杀她时不也是如此说的吗? 可是,最后下场可是很惨的呢! 君轻嘴角邪气森森,紫竹长老莫名觉得怪异,这个梅君轻有点不一样了。 而一旁的白衣女子皱皱眉,精神力外放,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确实元婴初期不错,这个修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怎生还笑得出来?如此镇定? “是吗?那我很期待呢。”君轻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凤眸直视二人:“动手吧。” 第387章 宗主来了(10) 两人齐齐皱眉,也不耽搁,对方之言正合他们心意,拿起手中长剑,运起灵力就朝君轻招呼而去。 君轻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刚赶过来的容离看见眼前之景,心脏莫名撞了几下,尽是忐忑。 被自己这个不明所以的反应吓了一跳,垂头敛眸,努力压抑那股异样。 而其前面的君轻,勾了勾嘴角。 忽的,她动了,一个闪身避开两人攻击,转至对方身后,两掌裹挟灵力,扼住二人咽喉,霎时血花四溅,两人齐齐断气。 同一时刻,两人体内飞出元婴,惊恐欲逃。 君轻手腕翻转,灵力追风而出,瞬间,元婴尽碎,消失无形。 云霄宗内,二人命牌陡然裂开,乒乒乓乓跌落在地。 把命阁处正在打瞌睡的弟子吓了一跳,擦干嘴角口水起身检查。 待看清是何人命牌碎裂后,差点跌坐在地。 口中惊呼一声:“不好啦…”就酿酿跄跄跑出楼阁,往宗主处赶去。 君轻指尖药粉挥出,尸体瞬间消失,微微整理衣袍,抬脚往宗内走去。 浑然不知这波骚操作把闻风而来的弟子们惊得目不暇接。 他们宗主杀了云霄宗唯二两名元婴期长老?还毁尸灭迹? 顿时弟子们看君轻的眼神都变得敬畏。那可是两个元婴期啊,竟敌不过宗主一招,可想而知,他们宗主实力已经达到何种逆天程度。 容离立于弟子之首,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转身抬脚往回而去。 君轻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勾勾唇,在众弟子无比崇拜的眼神中跨进宗门。 两人走后,众弟子齐聚一堂,叽叽喳喳,眉飞色舞,提到君轻眼里直冒星星。 不过半日,整个玄冥宗都知道了大魔王只手斩杀元婴大能之事。 霎时间,她的形象在众人心中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玄冥宗是邪宗,多年来没少被修真界人口诛笔伐,聚众打压,如今君轻露的一手,可是让众弟子出门都能扬眉吐气,鼻孔翘到天上! 君轻自是不知自家崽子们这些想法,她的眼睛几乎天天黏在容离身上。 此刻,已是三日后晚膳时辰,君大魔王第n次夹着菜有些手痒的想往少年口中送去,在离对方不足一拳之处,手腕一转调转方向,放入对方碗中。 容离莫名松口气,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分寸,拿起筷子低头扒饭。 君轻:“…” 好想呼死自己! “以后搬到正殿住。”说着又往对方碗里夹了一道菜。 少年吃饭的手一顿,没有抬头,淡淡开口:“是。” 君轻唇瓣如勾,邪气森森:“搬到我外间。” 容离夹菜的手猛地顿住,抬眸朝着君轻看去,正对上一双戏谑黑眸,暗沉沉的,眸底似乎蛰伏着一头野兽,择时而动。 少年内心蓦地升起警惕,还一浪高过一浪,正欲开口拒绝就听对方清冷之音传来:“如此一来,更能方便每日施针,况你如今刚有起色,必是不能出现意外。” 她所给理由些许牵强,但是语气坚决,不容置喙。 第388章 宗主来了(11) 容离不知对方又要如何折磨于他,并不想答应,可直觉告诉他,无论自己回答是啥,最后结果别无二致。 “是。”少年收回目光继续手下动作。 君轻眼尾上翘,心情很好。 她就是要让对方目光所及之处必有她,日日如此,要知道习惯这种东西,一旦养成了,想改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最近两本秘籍练得如何?”君轻没话找话。 容离咽下口中之物:“尚可。” “如今你灵脉尽断只能先修习精神力,等日后灵脉恢复再引气入体。”她给自己舀了勺鸡汤。 少年听完,思绪万千。 恢复灵脉吗?这不是你所愿的吗?如今又是为何?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容离桃花眸底晦暗不定。 这个梅君轻最近越发不正常,一反常态给他驱毒不说,现下又要给自己恢复灵脉。 他可知,灵脉恢修复难如登天。 极北之地,无妄之泉,不过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无人得见,历年有不少修真人士前往极北之地均是无命而回,其中凶险几何,更是没人知晓。 除了此法,别无其他,拥有灵脉是修真之人与世俗之人最大的区别,修炼本就是逆天而为,灵脉被毁,几无可能修复。 若是元婴之人倒是可以通过元婴出窍夺舍他人肉身,换副灵脉,然龙傲大陆能修炼至元婴期之人屈指可数。 余光瞥了眼她,这人能轻松力敌两名元婴大能围杀,毫无压力,其实力恐不止于次,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想到此处,容离墨色睫羽为阖,若是有这般实力,月圆之夜怎会被紫竹重伤? 于理不合,太过诡异,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究竟有何秘密? “喝点粥。”君轻舀好一碗灵米粥挪了过去。 容离思绪被打断,敛起神色,眉头渐渐舒缓,伸手舀了勺米粥喝下。 浑然不知自己乖巧的模样取悦了某只大魔王。 与玄冥宗内一派和谐不同的是,云霄宗因为失去两名元婴长老乱作一团。 “宗主,玄冥宗欺人太甚,竟然斩杀我两名元婴长老,这简直就不把我云霄宗放在眼中,此仇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梅君轻作恶多端,这些年没少杀害我云霄宗弟子,此人不除,云霄宗难有安宁之日。” “十七年前,对方丧心病狂忽然灭了青阳宗,指不得哪日便将矛头指向我云霄宗,依我之见,诛杀梅君轻是当务之急。” “不错,玄冥宗乃修真界邪派,人人得而诛之,我等该替天行道,还龙傲一片清明。” “…” 云霄宗主峰上,宗主刘苍水看着众长老疾言厉色讨伐梅君轻,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难道他不知对方此举是在挑衅云霄宗吗? 这些年,她没少抓取云霄宗弟子试药试毒,残害不少宗内弟子,其中大多都是外门杂役弟子,不曾触及到哪位长老的利益,对宗内影响并不大,且梅君轻又是元婴之期,实力太强,根本没有哪位长老愿意为毫无关系之人讨回公道,也就不了了之。 第389章 宗主来了(12) 紫竹长老还是前不久刚突破了元婴中期,方有胜算诛杀对方,急急前往玄冥宗报仇。 谁知当晚梅君轻死里逃生,安然回宗,气不过,带着琼华再次上门,竟落得如此下场。 琼华长老早就已至元婴后期,只差一步迈入大圆满之境,此等修为居然都被对方杀死,可想而知,如今的梅君轻,修为定然更甚从前。 折损两名元婴长老,无论是为了找回宗派脸面还是替天行道,对方自然是要杀的,可问题是派谁去?谁又愿意去? 眼前这几位别看叫嚷得面红耳赤,正义凛然,若真让他们去,估计遛得比谁都快。 刘苍水头疼得厉害,听着耳边叽叽喳喳各种口诛笔伐,心下烦躁不已:“全都给我停下来!” 瞬间,所有人齐齐闭嘴朝他看过来。 刘苍水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一番,继而道:“梅君轻此举确实损了我云霄宗门颜面,除去此人势在必行,不若众长老择日同去如何?” 等他们毛贼自荐抑或举荐旁人,恐怕明早都是徒劳无果,不若让众人共赴玄冥宗。 刘苍水话落,所有人脸露犹豫,梅君轻可是元婴期,而他们最高不过金丹大圆满,如何对抗得住对方?齐齐往后退两步。 刘苍水:“…” “那你们说如何是好?”刘苍水些许心累。 众人一阵沉默,堂内气氛僵持。 刘苍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众人一眼,说要杀梅君轻的是你们,认怂的也是你们。索性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半晌,终于有个是身材矮小的长老走出人群,打破室内这诡异的气氛:“不如让几名老祖出山或者召集天下修士共同围剿玄冥宗?” 刘苍水听完,思索一番,他自是不愿选择前者,除非事关宗派存亡,否则老祖是不会轻易出山的,况且只因为对付一个梅君轻就惊动老祖,岂不是说他这个宗主管理宗派无能? 不行,他的老脸还是要的。 至于召集大陆各派修真之人共同对抗梅君轻,虽说麻烦了点,但玄冥宗作恶多端,邪派邪修,若以匡扶正义为名,必得天下正派修真人士响应,要知道,正邪势不两立,玄冥宗这类邪修存在一天,修真界就一日不得安宁,今日是他云霄宗,他日亦会有其他宗派。 刘苍水眼中闪着算计,转身看向众人:“玄冥宗为害修真界多年,残害修士多不胜数,我云霄宗愿与天下修真之人共同讨伐之!” 此话一出,众长老瞬间心领神会,纷纷赞同附和。 刘苍水眼露满意,正义凛然的走出厅堂。 众人也各自回去,准备围剿玄冥宗一事。 君轻这边,晚膳结束,容离就回偏殿收拾物品搬到她的外间。 大魔王一步不错的跟在后面,还很贴心的给少年收拾了下新住处。 然而她的所为只让容离后背汗毛倒竖,犹如被一头毒蛇盯上,这个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外间拾掇完毕,君轻看向床榻,抬了抬下巴:“脱吧。” 容离:“…”莫名的暧昧是怎么回事? 第390章 宗主来了(13) 少年微红着耳尖,依言照做,褪去外衫,躺于玉塌之。 君轻例行公事般拿出冰魄银针,没人注意到的角度,唇瓣微扯。 取出其中一根,不似往日那般直接用灵力包裹落于对方穴位之上。而是慢条斯理,不紧不慢,一根一根刺入容离灵穴之上。 眼神专注温柔得让容离心里发毛,玉肌之上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梅君轻,今日非常不正常! 少年警惕的看向她:“儿子上午已经针灸一次,此次不若就罢。” 君轻听完,手下动作不断,幽幽开口:“一日一次,不过是因为你身体孱弱,如今一旬已至,经脉渐好,此一时彼一时,治疗之法也该有所调整。” 说完,停下手中动作,凤眸直视对方:“以后莫要自称儿子,你该是知道的,既然收了我两本秘籍,日后唤作师父罢。” 她只是觉得好好的气氛,“儿子”两字一介入,画风陡然歪到爪哇国! 莫名不爽。 然而,床上的容离眼神些许躲闪,悄悄撇过头,眸底晦涩。 这是被他发现了吗?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那他为何不揭穿自己? 上次紫竹闯入玄冥宗,致使对方受伤,他可是暗中帮了不少忙呢?这些,他又是否知晓? 敛下眸子,不管对方知不知晓,单凭察觉到他已知当年之事就该心生警惕,防范于他,而不若如今这般无微不至,事事躬亲。 容离脑中思绪百转。 浑然没有发现大魔王微勾的唇角。 又取出一根冰魄银针,正欲朝对方丹田的灵穴扎去。 就见少年忽的扭过头,桃花眸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这么直直撞进了一双幽邃凤眸。 清清冷冷,犹如三月凉风,竟然有丝诡异的熟悉感。 脑海中闪过什么,没有抓住,容离恍惚一瞬,继而撇过眸子看向床顶。 君轻右手也仅是停顿一瞬,银针便旋入对方丹田之处。 下一刻,丹田处传来的疼痛感,让容离杂乱的思绪猛地一收,下意识的就朝身上看去,周身不自觉散发出杀意。 丹田是修真之人本命所在,若是丹田破碎,就与常人无异。 “经脉毒素已经所剩不多,如今你丹田堵塞,若不疏通,引气入体都是枉然。” 君轻完全无视掉对方危险的气息,又取出一根银针慢慢捻入穴位。 少年再次躺平,桃花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君轻,然而眼底却是明灭不定,无人可知他在思索何事。 君轻可不管这些,对于小家伙投过来的目光很是受用,嘴角禁不住再次翘起。 霎那间,犹如冰雪消融,百花竞放,美人一笑,艳萍春山,眸如秋波,偏生那张脸如妖似仙,眼波流转间好似带着勾子,勾得容离内心升起一股异样。 皱皱眉,少年收回眼神,平复内心莫名而来的躁动。 却不曾想,略显紊乱的呼吸早就将他卖得一干二净。 君轻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眸底像是萤火闪动,诉说着愉悦。 刺完最后一处灵穴,她收回手:“丹田处毒素甚多,此次针灸时间略长。” 伸手拿起毛巾将对方身体排除的毒素擦除。 第391章 宗主来了(14) 微凉的触感落在肌肤之上,像是夏夜凉风吹拂而来,待其轻点,更如一根狗尾巴草在轻轻挠着,弄的身上痒痒的。 容离的呼吸越愈发沉重,耳尖染上可疑的红晕。 君轻眸中划过戏谑,这个位面的小人儿真是纯情得很呢。 收回眼神,转身出门吩咐杂役弟子几句,便关好门窗迈步而入,路过外间,瞥了一眼少年,就径直往内室走去。 容离长舒一口气,呼吸渐渐平稳。 刚刚,他的心跳居然乱了… 还是对着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杀了他全家,自己叫了十多年的父亲… 容离只觉得脑袋不够用,阖上眸子。 玄冥宗外,风云变幻,云霄宗号召大陆修士诛邪卫道,共扛玄冥宗。 一时间,不少深受云霄宗迫害过的宗派如同雨后春笋般集结而起,大批修真大能也闻风而来,不过半月,云霄宗内外群英荟萃,商量攻打玄冥宗一事。 这些人中隐隐以几个元婴以上大能为首,其中有三位修为更是在出窍期。 刘苍水一双老眼在众人身上环顾一圈,继而道:“再过五日,圆月高悬,就是梅君轻最为脆弱之时,到那时,有各位在,一举攻破玄冥宗必不在话下。” 三位出窍期大能没有说话,一个小小元婴期的蝼蚁,他们根本不放在眼中,早五日晚五日,对方都是个死,也不介意多等几天。 其他人自是没有意见,纷纷附和。 刘苍水眼中闪着算计,围攻之日,他定要多派些弟子过去,等玄冥宗一除,他就带人进去搜刮秘籍。 玄冥宗代代能傲立于世,少不了有不可外传之物。 都是十月而生,肉体凡胎,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邪修?不过是玄冥宗作恶多端,世代宗主又喜以活人试药,且好女色,没少抓捕女弟子,到了梅君轻这一代,虽一反常态并未对各派女修下手,但是残害的修真之人不计其数,其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只要偷偷把玄冥宗世代宗主所修秘籍搞到手,私下修炼,定能跻身大陆强者之列,说不定能修炼至化神期,继而飞升,要知道,玄冥宗创立之祖,可是大陆为数不多的飞升之人。 刘苍水算盘打得叮当响,浑然没想过这世间有个词,它叫意外。 而这意外自然就是我们君大魔王。 玄冥宗内,君轻正在指导容离练习拳法。 一袭绯色广袖长袍,斜躺于长椅之上,手中拿着一把墨扇,漫不经心的扇着,时快时慢,愕而那双凤眸却不曾离开过对面之人,里面藏匿着如同岩浆的火热。 容离一身玄衣,站于古树之下,阳光穿透吱呀,稀稀疏疏落于其身上,闭上眸子,容离在脑中将拳法过一遍。 继而手脚微移,随着脑中小人而动,四周的风像是受到蛊惑般,在对方周身温柔拂过,掀起衣袖翩翩,碎发轻摆,一举一动行云流水,挥动自如。 君轻眯了眯眸子,四周景色瞬间黯淡离去,眼中只有她的小人儿,那目光温柔的如同轻云巧弄月,流风绕回雪,紧紧将容离包裹其中,缠绵悱恻。 第392章 宗主来了(15) 许是君轻目光太过专注,修炼过精神力的容离又更加敏感,很快就注意到对方那温柔到能滴出水的眼神。 少年愣了一瞬,动作微顿,心脏跳得有些快,强自镇定继续移步挥臂,打出后面的招数。 躺椅上的君轻,唇瓣弯勾如月,手中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好不惬意自在。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容离收回拳脚,站立如松,眼神些许躲闪看向椅中人:“拳法已经打完,可有不妥之处?” 君轻微微起身,手肘抵着膝盖,撑着下巴,慵懒道:“嗯,却有不妥之处。” 少年瞬间紧张起来,耳根子微不可查的红了红,阳光撒落其上,更是增添几分剔透。 “徒弟有误,师父自然是要纠正的。”她站起身,收拢折扇,置于躺椅之上,绯色衣袍迎风而动,妖异飒爽。 一步一步缓缓走至容离身侧,扣住少年双臂,呼吸清浅:“为师这就指导你。”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少年偏生听出了暧昧的味道。 脸色不自觉的泛起薄红。 “集中精神,开始了。”君轻带动少年双臂,练习书中拳法。 参天古树之下一红一黑,身影交缠,相得益彰。 彼时,阳光微淡,岁月静好,安宁祥和,这一方地,如同脱离了凡尘,纷扰不惊。 然而容离的内心却不是这么平和,身后之人呼吸一下一下扑撒于耳畔,耳蜗酥麻,心跳如同脱缰野马,不停加快,略显不自在的撇过头。 君轻唇瓣殷红,微微勾起,紧随而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唇角轻轻擦过少年耳廓,气若游丝。 少年耳朵几不可查的抖动一下,瞬间晕红一片,瓷白俊脸也漾起一层薄红。 “呵…”君轻轻笑一声,如同上好玉器叮当相撞。又凑近少年几分,手下动作不停。 容离的心忽的乱了,手脚不听指挥,任由对方带动。 君轻带着少年打了不知几许遍的拳法,脑袋混沌的容离却浑然不曾察觉,直到日落西山,凉风随地而起,吹得两人墨发纠缠… 大魔王终于停下手中动作:“今日就到此为止。” 少年恍恍惚惚,脸上红晕未褪半分,站稳低眸:“是。” “走吧。”君轻拿起墨扇,“哗啦”一声,扇面张开,衣袖轻摆,端得是风流俊逸,眉目潇洒 容离慌忙撇过头,睫毛微垂,跟随其后。 两人行至半路,忽见一玄衣弟子匆忙而来。 行完礼,恭敬道:“宗主,云霄宗那边传来消息。” 话至此处便闭口不语,看向君轻。 “无事。”君轻余光瞥了眼容离,淡淡开口。 弟子放下心来,继而道:“云霄宗已集结大陆能人,决定五日后攻打玄冥宗。” “嗯,知道了。”她脸色丝毫不显慌乱:“你下去吧。” 弟子偷偷瞄向君轻:“是。” 人走后,少年脸上再无羞意,转而眉心微蹙,心底诡异的升起一丝忧虑。 君轻神识扫了眼身后,唇瓣微扯,继续迈步前行。 第393章 宗主来了(16) 在修真界,五日时间仿若一粒沙尘,弹指之间,一晃而过。 圆月刚上枝头,玄冥宗脚下就乌泱泱围着一群人,男女老少各派修士比肩而立。 山脚下的弟子被这阵仗吓得魂不附体,腿脚发软往冥殿跑去。 此刻,君轻二人正在殿内用晚膳,气氛融洽。 她给少年舀了一碗粥:“吃完。” 自知拒绝无效的容离,伸手接了过来,刚放下就听得殿门口传来弟子惊恐叫声。 他自然知道是出了何事,只低头垂眸,拿起汤勺,镇定喝粥。 弟子气喘吁吁,到了殿内,看见君轻两人,直接跌倒在地:“宗…宗主…宗外人…好多人…打来了…” 君轻眉头微蹙,被人打搅用膳很是不悦:“出去。” 弟子颤颤巍巍站起身,眸中惊恐依旧,几乎是连滚带爬出了冥殿。 “继续。”君轻夹起一道菜放入少年碗中,神情毫无波动。 容离依言照做。 室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玄冥宗外。 众人见梅君轻迟迟不出,决定一拥而上。 “且慢…” 忽的一位白胡子老者走了出来:“此刻进入不妥,我等人数太多极易促使对方开启护宗大阵,且再等等。” 玄冥宗之祖乃是飞升仙人,渡劫前夕布下阵法,才足以保住宗门至今。 如若不然,依照玄冥宗各代宗主所施恶行,早就被修真界夷为平地。 众人听完犹豫一瞬,不甘收回脚。 继而把视线落在几位出窍大能身上。 三人接收到四周目光,依旧老神在在,于他们而言,梅君轻已经是个死人了。 “等上片刻也无妨,若是依旧不出,我等再行攻打之举。”其中一人终于开口。 距玄冥宗之祖飞升已有千年,护宗大阵即便再牢固,也经不起时间磋磨。 众人听完,收回目光,紧盯前方。 而刘苍水则扫了眼身后弟子,心中算计不断,继而眼眸极尽贪婪的望向玄冥宗。 莫夜亦在人群之中,没错过刘苍水眼底亮光,垂眸不甚在意,他今日过来也不过是想亲自见证梅君轻被杀。 复仇一事犹如心魔日日纠缠于他,梅君轻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殿内,容离吃完最后一口粥,打算起身,就听得君轻清冷之音传来:“走吧,随我出去。” 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抬脚跟了上去。 宗外之人见君轻仍旧不现身,心中浮躁,再次把目光落在三位大能身上。 “这个梅君轻估计是被吓得不敢出来,这样等下去,不知要等到何时?不若即刻进去,赶在对方触发护宗大阵前斩杀于他!”一位修真人士焦躁开口。 “说得不错,我等人数众多,比起玄冥宗内也不差,况有三位高人坐镇,此举定然无忧。”另一人也附和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看向三人,等其出声。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觉得可行,由于顾忌护宗大阵,能让梅君轻主动出来应战最好,如若不能合他们三人之力,顶多是费些功夫罢了。 第394章 宗主来了(17) 对于自己的实力,三人自信满满,正欲应声出口,余光就瞥见一角红色衣袍。 旋即,一双玄底朱纹靴出现于众人视野之中。 君轻轻摇墨扇,步履轻盈,身后仅有容离一人。 二人一玄一赤,姿容绝色,踏风而来,竟让众人看愣一瞬。 “怎么?今日来我玄冥宗是想喝茶吗?”君轻嘴角挂着一丝邪笑,嗓音清冷,拉回众人思绪。 众修士神情古怪,这个梅君轻今日怎么阴阳怪气的?面对他们围攻居然还能出声调笑。 收拢折扇,君轻又往前走了几步,慢条斯理道:“恐怕要让众人失望了,茶呢,我玄冥宗倒是没有,但是尔等热情怎好辜负?不若送大家去地府畅饮孟婆汤如何?” 她话一落,众人脸色变了变,这人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梅君轻,你休要猖狂,今日我等同来定要取你之命!”一位修士气愤道。 “你作恶多端,残害修真之人,不死难以证道!” “今日你玄冥宗上下休想留有活口,这等邪派,就当斩草除根!” “…” 众人你七嘴八舌,句句不离诛杀君轻。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君轻竟有丝变态的怀念。 怀念到她想杀人! 多久了?没有畅快的享受杀戮,她真的快要抑制不住了呢! 三千鸦发无风自扬,绯色衣袍愈发妖冶,眸底红光若隐若现。 身后的容离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变化。 那是怎样的一种气息? 危险!极致的危险! 仿若可翻江倒海扭转星移! 仿若能毁天灭地撕裂苍穹! 仿若要摧毁六界生灵涂炭! 睥睨众生,傲立于世! 容离额头不禁渗出密密冷汗,脸色晕出惨白。 恰此时,视线之中出现一块玉佩,五色相融,晶莹剔透。 少年恍惚一瞬。 “戴着。”君轻收敛暴戾,尽量温和开口。 容离如同受到蛊惑般伸手接过,挂于脖颈之上,脸色渐渐恢复。 却不知,对面众人自打玉佩出现,眼眸瞬间溢满贪婪。 此物能散发出那样纯粹的气息,绝对是世间至宝!指不准就是玄冥宗祖传之物。 君轻扫了眼众人,既然看到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顿时,嘴角的弧度愈发诡谲阴森。 “你们,该上路了呢。” “哗啦”一声,墨扇展开,君轻身影原地消失。 下一瞬,山脚下响起一道道惊天震地的凄厉叫声,此起彼伏。 玄冥宗闻声正要赶来的弟子瞬间毛骨悚然。 脚步生生停住,再不敢前进半分。 亦有些弟子一早就候在宗门处,看着眼前惨象,后背汗毛倒竖! 他们的宗主简直就是个地狱修罗! 而那些个叫嚷着要取君轻之命的人,惊恐欲逃,刚有动作,就已被一把墨扇割断咽喉,在无声息。 转瞬之间,玄冥宗脚下只剩不到十个活口。 君轻挑起嗜血的笑容,墨发飞扬,轻摇折扇,顿时,浓烈的血腥之气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刘苍水以及莫夜等人眸露惊恐看向三位大能,目光乞求。 第395章 宗主来了(18) 三人内心亦是惊涛骇浪,他们修为高深,感受到的杀意比之旁人更加清晰。 明明眼前之人修为不过元婴,为何会有如此骇人气势?刚刚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修为竟抵不过对方一击。 一旁的容离脸色自始至终毫无变化,没有惊惧,没有恐慌,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眼前之景好似在自己所不知的时间长河里上演过无数次,甚至比之这里更要血腥残暴。 少年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浓墨,黑雾氤氲,细密如蒲扇的睫毛扫过眼睑,遮住所有情绪。 君轻何其敏锐,还是捕捉到对方眼底闪过的那丝魔气,弯了弯唇,继而薄凉阴鸷的看向仅剩的几人:“人都走了,你们又怎好留下?” 霎时几个修士瞳孔一缩,运起灵力几欲逃离,不过半步,均成扇下亡魂,血洒大地… 君轻扫了眼手中墨扇:“可惜了。” 嫌弃的将其扔掉,落于血珀之中,黑红交叠,溅起无数血花。 拿出一角轻纱,擦拭指间几滴血迹,待除尽污秽,薄纱随风飘落。 君轻转身,一轮血月低低垂落对方肩头,耳侧脖颈,顺着曲线,直到衣袖鞋靴,亮起一层绯白。 整张脸陷于黑暗之中,端得阴森恐怖,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究竟是何神情。 君轻步伐散漫,踩着血花,踏月而归,留下一串猩红脚印。 倏地,晚风吹过,枝丫摇晃,圆月半遮,树影斑驳,地上人影转换不定,细细长长,直到落于少年脚尖。 睫毛微启,容离琥珀色的瞳孔平静直视来人。 只见君轻半身镶嵌于血月之中,黛丝三千随风飘荡,起起落落,于其身后枝影交折,再配上那纤细修长的身姿,圆月之下,如妖如魅。 明明是极其诡异的场景,偏偏令他心底升起异样,心跳加快。 “回吧。”君轻迈过少年,声音些许飘渺。 少年平复心头怪异,浓密睫帘微垂,沉默而随。 两人走后,玄冥宗一众弟子顿时松口气,身上衣衫尽湿,额头惊汗依旧密密而出,不过是个观战者,却狼狈如同逃兵。 “太吓人了…” 一名弟子瘫软在地看向不远处成山的尸体,一双双惊恐的眸子瞪如铜铃,映上一层血色月光,瘆得人头皮发麻。 其他弟子更是哆哆嗦嗦,扭过头,然而脑海之中依旧血色无边,杀戮犹存于耳,心悸不已… 君轻于后山泡完温泉,蒸干墨发,披上衣衫,慵懒而归。 一路弟子见之纷纷低头,身体颤抖不停,就连几位对宗主之位蠢蠢欲动之人也死了心思。 他们的宗主实力恐怖如斯,挑衅于他,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君轻面无表情,如凤尾蝶般的眼尾清冷依旧,步伐散漫,犹如闲庭漫步。 行至外间,扫了眼正在修炼精神力的少年,嘴角轻菀。 似有所感,容离眼睑微启,露出那双如宝石般的桃花眸,眼底的惊艳像是蜻蜓点水,一飞而逝,但却留下了一圈圈淡淡的波纹,荡漾着少年心湖。 第396章 宗主来了(19) 君轻一袭红衣薄薄拖于身后,娉婷而立,身姿纤细逶迤,长袖轻轻垂地,乌发密密如云,更若墨水倾下,柔顺铺于肩头。 少年目光仿若受到蛊惑般落在对方那张脸上。 眉如雅墨轻画,眸若秋水含波,鼻似巧玉雕磨,唇比彼岸之花,皮肤白皙胜雪,再往下,脖颈纤细,锁骨若隐若现。 忽的君轻勾唇一笑,恰似山林妖魅,更若弱水神女,引人刹那心动,就此沉沦。 容离陡然醒转,袖中双手不禁攥紧,他居然看个男人看痴了,想到此处,心中五味陈杂,鸦色睫羽轻落,努力遮住方才的那抹涟漪。 背过身,不等对方开口,缓缓褪去衣衫,安静躺于床侧,等待施针。 君轻走至床边,广袖微抬,露出修长玉指,根根莹白,骨节玲珑精致。 “明日就启程前往极北之地。”说着就掏出冰魄银针。 容离怔愣一瞬,有些意外。 他,这是要带他寻找无妄之泉吗?为什么呢? 少年又一次的陷入无解的思绪,直到身上传来凉意,堪堪回神。 一针旋入,君轻又取一针,注入灵力,一同捻进对方灵穴之内,整个过程眼神专注温柔。 容离耳尖不禁升起薄红,呼吸渐渐紊乱。微微扭过头,些许怀疑人生,他居然又对他有了反应。 还是个深爱他父亲不得,而灭其满门之人。 按理说,他应该对他恨之入骨和之前一般想方设法置其于死地,为何如今却淡了这份心思? 今日各派来袭,他心底居然诡异的升起担忧,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很不好。 当初青阳被灭,对方却留下自己,无论出于何种心思,多少应该与那人有关,深爱至此,岂能容易放下? 容离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脸,不知道他和那人长得像不像? 君轻旋入最后一处灵穴,坐于床测,双腿交叠,半椅于床头,慵懒散漫:“青阳被灭,可曾怨怪?恨我入骨?” 少年思绪被断,听清内容,薄唇抿紧,不语。 君轻撩起一缕长发,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半晌再次开口:“若说当初灭青阳之人不是我,你可信?” 容离睫毛微颤,扭过头注视着对方,神情复杂,欲言又止,须臾,再次撇过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信的吗?青阳被灭,天下皆知出于梅君轻之手,却不知所图为何?那是只有玄冥宗内之人才知晓的辛秘,由于前任宗主下令封口,他多番打听才知缘由,一时震惊不已。 如今对方却提出此问,他该信吗?那可是折磨自己十几年的人,父母之仇,宗族之恨,血海三尺,他怎能信呢? 可为何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却是在叫嚣着相信,不顾一切的相信,刻入灵魂的相信。 想不通的他,选择闭上眼睛,室内陷入了沉默。 君轻也不恼,依旧不紧不慢的绕着发丝。 让他片刻之间推翻旧仇,解恨释嫌,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只不过想在少年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等其生根发芽,茂盛成阴,自然水到渠成。 第397章 宗主来了(20) 况且这是修真界,夺舍之事再是寻常不过,如今小家伙不过是深受仇恨影响,一时不得其解。 她的行事作风,习惯天性,毕竟与原主大不相同,这么久了,对方自是感觉到的,只是因被折磨多年,心底更偏向于阴谋之说。 以其细腻的心思,只要稍放下仇恨就不难想出她的蹊跷,要知道就算在现代位面,对方都能猜个七七八八,就更别说这个光怪陆离鬼怪横行的修真界了。 君轻收敛思绪,指尖摩挲着发丝,余光却不曾离开过少年,贪婪的不想错过对方每一个表情。 闭上眸子的容离,精神力更加敏锐,那般专注的目光,无遮无掩,轻易就能察觉,身上不禁晕出桃红,粉嫩嫩的,像是一层蜜霜,涂抹在肌肤之上。 这时候时间于他而言,似乎走得格外慢,每一刻都好像走在他的心尖,痒痒的,入了骨髓。 房间内,一个衣衫半褪躺于玉榻,一个长袍松垮斜倚床沿,暧昧气息不经意间流淌而出,缠绕在两人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容离睫毛微启,声音些许低哑:“时辰到了。” 后脑勺却依旧背对着她。 “嗯。”君轻慢条斯理的起身,带起一阵香风,拂过他的鼻尖,惹人沉醉。 君轻伸手拔下银针,指尖微凉,不经意间擦过少年皮肤,舒适又酥麻。 容离耳根染上朱红,如黑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彰显着内心的不平静。 大魔王嘴角弧度愈发不怀好意,手下动作也慢了下来。 明明是须臾即可完成之事,偏偏花费了半刻钟才堪堪结束,临尾,她还恶劣的用指尖在对方丹田之处画了一个圈。 容离:“…” 双颊还是不争气羞红了。 他,这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这个想法一出,他居然不排斥,还有些隐秘的兴奋,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早点休息,明日还得前往极北之地。”君轻收起银针,俯身凑近少年耳边,气如春风,直直灌入对方耳蜗。 容离耳朵抖了抖,下意识的将脸埋进床单,然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然桃红一片,香香嫩嫩。 至少在君轻眼中是这样的,对方无处不是诱惑。 现在还不是时间,大魔王努力压下心头邪火,直其身抬脚往内间而去,一路衣摆摇曳生姿,无风自扬。 “呼…” 容离转过脑袋,长舒一口气,心脏却依旧悸动不停。 他,可能真的不正常,喜欢上一个男人了! 脑袋想东想西,乱七八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梦中画面旖旎。 次日一早,他是被腿间的凉意惊醒的,起身一看,顿时俊脸如霞,昨夜帐幔未落,也不知那人今早出去可否察见了异样。 少年拉过被褥缓口气,赶在杂役弟子敲门前换上干净衣衫,而之前那一件则被他扔进储物戒,打算找时间毁尸灭迹。 刚做好这一切,弟子的声音就从门口处传了过来:“少主,该用早膳了。” “知道了。”容离努力使声音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第398章 宗主来了(21) 少年调整好气息,和往常一样往厅堂而去。 一身玄衣,挺拔如松,甫一踏进大厅就见一抹红影坐于桌边朝他看来。 容离脸色微不可查的红了,脚步微顿,径直走向桌边。 “用完膳就出发。”君轻夹好一碗菜递给容离。 “是。”少年略显不自在接过白玉瓷碗,手心却被某人划了一下。 差点没把碗给打翻。 “接稳了。”大魔王不怀好意道。 容离垂下脑袋,余光扫了眼屋内众人。 见无人朝他看来,心下稍安,睫毛微阖,拿起玉筷默默扒菜。 可那双眼睛总时不时瞄向某人,眸光细碎少许躲闪。 却见对方一本正经,举止优雅矜贵,脸上冷冷清清,表情毫无变化,胸口诡异的闷了下。 而云霄宗内,众弟子迟迟不见刘苍水等人归来,心焦不已,天才半亮,尚有星光,就悄悄前往玄冥宗查看,结果见到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山脚下,一片尸山血海,层层叠叠,头颅四散,血迹干涸黏糊于草地之上,时不时有几只野禽飞过啄咬几下,血腥弥散。 一众弟子差点没吐出来。 等平静下来后,些许胆子大点的上前查找一番,寻到刘苍水以及几位大能的头颅,均是瞳孔瞪大,死相极惨。 众弟子顿时惊惧不已,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梅君轻的强大,拍了拍心脏,幸好昨日没有跟随而来,否则今日自己必是一具残尸,擦了擦额头冷汗。 恰此时,玄冥宗上下来一些个弟子,看到云霄宗众人就径直走了过来。 这一举动可把众人吓得不轻,几欲逃离。 却听得对面为首之人开口道:“既然你们来了,就把这些尸体运走,否则我等就要将其扔到乱葬岗去。” 众人脚步倏地一顿,互相对视一眼决定依言照做。 玄冥宗一行人这才满意返回宗内。 人走后,云霄宗众人顶着恐惧将尸体运回,整整花费两个时辰才堪堪清理完毕。 正欲返回,余光却瞥见玄冥宗上乌泱泱出来一群人,好不隆重,待看清为首之人的模样。 霎时众人吓得魂不附体,酿酿跄跄往回奔去,如同亡命之徒。 君轻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容离安静跟随其后,其他弟子更是大气不敢出。 等行至山脚下,君轻停下脚步,转身扫了众人一眼,毫无情绪,然而于众弟子而言就是气势逼人,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走吧。”她不打算理会众人,墨睫微扫眼睑瞥向少年。 容离会意点头。 众弟子则是立于原地,目送两人离去,等人走远,各个如同在地狱走了一圈。 瞧见不远处的大片血花仍旧惊惧万分,他们的宗主绝不能惹! 直到两人人身影彻底消失,这才敢返回宗内。 由于之前刘苍水广招天下强者共诛君轻,动静很大,几乎大陆无人不知,导致关注此事者多如牛毛。 君轻只手斩杀讨伐之人一事也就不胫而走,短短三日,修真界人尽皆知,将天下修士震得目瞪口呆。 第399章 宗主来了(22) 那可是三位出窍期大能啊,不是元婴更不是遍地金丹。 像这样的大能整片大陆只手可数,一个国家要是拥有这样一位强者坐镇,不说千秋万代,也能百年无忧。 如此出窍期之人,一招力敌万军,这样的存在居然被梅君轻给灭了,还三个。 这个梅君轻肯定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吧? 我的天,这人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众修士内心翻江倒海,玄冥宗可是邪宗,如今出了个手灭出窍大能的梅君轻,只怕以后更是势不可挡,嚣张无边。 不禁哀嚎一声! 此刻君轻正和容离于一家酒楼用午膳,里面多是没有灵脉的世俗之人,然,即便如此她所干的事在凡人之间也刮起了强风。 大堂内设有一个戏台,一名头发斑白的灰衣老者正于台上讲述君轻的伟大事迹。 时不时敲几下木板,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唾沫横飞。 正在用膳的客人们纷纷竖起耳朵听着老者演说,聚精会神好不认真。 老者正讲得起劲,就听得一个中年大汉质疑的声音响起。 “俺可听说梅君轻不过是元婴修为,怎的就能诛杀出窍之人?你这个糟老头子可别骗俺,虽说俺是俗人一个,但也知晓修真等级,你这明显就是骗人!” 中年大汉抓起一把花生就往嘴里塞,铜铃大的眼中尽是怀疑。 老者被人反驳自是不喜,想他说书这么多年,何曾被人如此呛嘴? 举起木板,“啪”一声,响亮异常。 仿若敲在众人心尖,齐齐一震。 老者乜着汉子:“老汉我从不诓骗大伙,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那个梅君轻可是邪宗之人,定然是修了什么宗内秘法!如此越级反杀出窍大能也不无可能!” 说到此处,老者冷哼一声,嘴角胡须一颤一颤:“修真界奇珍异宝多不胜数,说不准梅君轻遇上什么奇遇修为骤增,斩杀三人也就顺理成章。” 那汉子被他这么一怼,羞恼不已,脸面挂不住,摸了摸虎脑,再次呛道:“这也不过是你的猜测,算不得真,俺可不会信!”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个俗人知道个啥!你若不信便去那云霄宗打探一番,若老汉我的话掺了半分假,我就再不上台说书!” 他一向高傲惯了,这也是被气急了,话就不禁重了几分。 中年汉子还想说什么,就被边上之人阻止了,气得将碟中的花生米抓见了底,囫囵吞枣一口气吃完。 而堂内大部分人都是饶有趣味听着二人你来我往,还没几句就停了,有些不得劲,注意力慢慢又回到君轻之事上。 当事人大魔王则毫不关心台上之事,给容离夹了道菜,顺利看到对方耳尖泛红,这才满意收回手。 这几日少年总是有意无意用余光瞥她,鬼鬼祟祟的,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这波小动作尽数被她收于眼底。 君轻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她不戳破,一来是因为时侯未到,二来是怕自己道破他的心思,导致对方再不敢偷瞄自己,三来,这种有意无意的暧昧感让她很享受,怎么能早早结束呢? 第400章 宗主来了(23) 两人正吃得欢,忽听得隔壁那桌有个年轻男子开口道:“既然梅君轻作恶多端,为害修真界,难道三人之后就没有旁人出来镇压他吗?修真大能肯定不止三人。” 此人说完,就见所有人用看白痴的眼神斜眼瞟来,倒是有名天青色长衫老者若有所思道:“那梅君轻不知修的何种邪术,出窍之人都能轻易斩杀,有谁敢轻易尝试?恐怕只有那些个隐世家族之人能抗之一二。” 年轻男子是个心大的,完全无视众人投来的眼神,眉毛一拧疑惑出声:“隐世家族?这是什么家族?怎的从未听说?” 老者捋了捋半黑胡须,眼角褶皱深了些,目光染上意味深长:“这隐世家族若非关系大陆存亡,生灵涂炭,自是极少出山,不过老夫四十年前倒是有幸得见一位隐世族人。” 说完,耷拉的嘴角往上翘起,就连抬头纹似乎都淡了些,周身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微敛着眸子四下逡巡一番,果见众人齐齐朝他投来好奇之色,不禁摸了摸老脸:“想当年老夫也是个风华正茂的俊俏儿郎。” 尾音刚落,大家看他的眼神全都变了,上下打量着他,极是嫌弃。 老脸些许怃然,一张褶脸臊得通红,轻咳两声接着道:“当时老夫还是个修士,外出历练,路上听说无尽之森有宝物降世,便与三五修真好友结伴前去,可这无尽之森靠近极北之地,凶险万分,路上遭到不少灵兽魔兽攻击,与好友散开,老夫修为不过筑基,自是敌不过那些个凶兽,打斗之中废了丹田,身上多处爪痕。” 说着,他就撸起袖子给众人展示胳膊上的疤痕,约莫有手掌那么长,从大臂划到胳膊肘,狰狞恐怖,众人仔细看了看,确是猛兽所伤,做不了假,这才信了几分。 老者缓缓放下袖子,晃了晃脑袋,眸中浮现出一抹追思:“当年深受重伤,身上多处血流不止,老夫以为就要丧命于凶兽口下,就见一白衣女子飘然而来,手持银剑,立于空中,不稍片刻,便杀死了凶兽,又给了我一颗止血丹药,这才保住了命,只是丹田尽毁自是无法再行修炼。” 老者越说眼眸越黯,这就是他一身最大的痛。 众人见状陷入沉默,从修士变成俗士,这之中定然是要承受巨大的打击,对于这个人,不禁产生了一些同情。 大堂里的人都安静下来,气氛有些沉闷,恰此时老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惜了,老夫还没来得及问那女子姓名,人就翩然远去,那样美的女子,我终此一生都不曾再遇,老夫的少男心啊…” 众人:“…” 刚刚是见了鬼的同情他! 老者也察觉到自己说多了,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掩饰尴尬。 余光却不经意瞥见君轻二人,猛地放下茶杯,啪的一声,茶水溅出。 吓了众人一跳! 却见对方捋着胡须眯眸感叹道:“真没想到老夫我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这般容颜,不输那隐世女子,唉,只可惜咋就是两个男人。” 第401章 宗主来了(24) 老者摇摇头,一脸叹息,好似君轻二人浪费了这副皮相。 众人好奇,也顺其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堂内啥时候来了两个绝色之人,当真是长得妙极了。 不过待看清两人穿着后,皆与老者一般摇头可惜,若是女子那可真是千秋美绝,难分上下。 这些人的目光让大魔王很是不悦,她的人怎能便宜了别人的眼睛? 鸦青色睫羽微敛,凤眸轻眯,半遮的瞳仁如一汪寒潭,透着幂幂寒气,弥散在大堂内。 霎时,堂内中人好似坠入冰河,周身的凉意像是锥子,刺入皮肤,直至骨髓。有些身子差的,撑不住了,脸色苍白,嘴角还微微沁出血珠,直愣愣挂在唇侧。 没错,君轻释放了修士威压,这些凡人自是无法抵挡。 众人这才惊觉两人是修士,纷纷低下头,要知道修真之人于世俗之人而言,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骨子里自发的就带上了敬畏。 容离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因为身前的五色石,威压无法伤害到他,最多就是感觉吹了点凉风。不过,对方的举动莫名让他有些高兴,像是被人保护般,暖暖的,想到这,少年耳尖愈发瑰红了。 须臾,大魔王收回了威压,扭头就瞥见容离红俏的耳尖,脸色瞬间从阴云密布变为晴空万里,眉眼之间尽是宠溺,伸手给他舀了一勺粥。 少年犹豫一瞬,低头乖巧喝下。 这一幕实在太过暧昧,引得刚缓过气的堂内众人脸上升起古怪,仔细看,还有一丝…鄙夷。 这两人是断袖吧? 好好的男子怎生就想不开,偏要沾了那龙阳之癖? 世风日下啊! 碍于某只大魔王的威慑,众人也只是心下腹诽几句,慢慢的,注意力再度转回先前之事上。 却听方才那位年轻男子询问出声:“若照你这般说来,隐世家族避世不出,你又怎知那位女子是隐世族人?” 老者放下茶杯缓缓道:“此女一身雪色衣衫,相貌出尘,真真就不似个世俗之人,且只有到达分神之境,方能凌空而立,而能修炼至此境者无不发鬓星星,垂垂老矣,而此女不过二八年华,除此之外,此女腰侧挂有一块令牌,上书飘渺二字,我观此不似人名,倒似宗派之称。” 他说完,堂内一片唏嘘。 若对方所言为真,恐怕此间真有隐世家族,那究竟是何种存在?又是何种强大? 于这些世俗之人来说,能够修炼就是遥不可及之事,如今又出个隐世家族这种逆天的存在,怎能不心下惊呼? 一边的君轻二人倒是脸色依旧,当初灵智初开,她从修真界一路修炼至神界,所经历的几片大陆,都存在这种隐世家族,不过于她而言,这些家族与世俗凡人别无二致,从未放入眼中,别说她倨傲,她本来就有这个资本。 容离则是默默低头扒饭,对于堂内之事毫不关心,只是时不时会瞥两眼某人。 约莫一刻钟,两人用完午膳,放下一锭金子就抬脚迈出酒楼。 第402章 宗主来了(25) 等他们一走,堂内众人莫名松口气,忽听得一个男子疑惑道:“方才那位红衣公子有些面善,好似在何处见过?” “得了吧,那等容貌世间罕见,难以忘怀,你若瞧过,怎会记不起来?”这人话落就有人出口调侃。 男子也不恼,只是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君轻带着容离在城中逛了一圈,完全不似有急事傍身,如同游山玩水。 少年身上毒素已经祛除,并无生命危险,她自是不急着赶路。 且小家伙从未出宗历练,定然好奇不已。 也正如她所料,即便容离被仇恨折磨多年,心思城府胜于同龄之人,但毕竟年少,对于未知事物自是少不得多看几眼。 七日之后,两人一路晃悠来到一座边陲小城,这里多是贫苦百姓,生活艰辛。 二人气氛融洽,一前一后行于街道上,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骚乱。 “让开,都给本小姐让开…”一个粉衣女子骑在一匹灵兽之上,手中挥着金色长鞭。 长鞭落地,溅起一地灰尘。 君轻眉心微蹙,手腕翻转,指尖飞出两道透明光束,给自己和容离布下结界,这才转身看向来人。 粉衣女子见前方有人不识好歹挡了去路,打算挥鞭相向,就看到两人齐齐转身,容貌倾绝。 猛地收回长鞭,勒住缰绳,眼中尽是惊艳,嘴角隐隐流下可疑液体。 “你等是何人?竟然敢挡本小姐的路,可知惹怒本小姐的下场是什么?不过你俩若是随本小姐回府,本小姐就高抬贵手既往不咎,如何?” 语气似是带着施舍。 空间里的某兽:“…”这个女人肯定是疯了! 君轻抬脚上前挡住女子目光,睫羽轻敛不答反问:“你又可知上一个激怒于我之人现在何处?” 女子猛然被问,摸不着头脑,思索一番道:“这与我有何关系?休想转移本小姐注意力,你们两个,今日本小姐是要定了!” 说完,又甩了一记长鞭,响亮异常。 霎时,周围人群纷纷眼露怜悯看向君轻二人。 君轻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眸子越发黑沉,嘴角浅浅勾起:“这自然与你有关,因为你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 嗓音低沉,些许阴森。 女子眼皮跳了跳,心中升起不详之感,然而下一刻,她的感觉就应验了。 只见君轻手掌微动,运起灵气,化为刀刃,直直射向她。 女子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尸首分家,轰然落地,血溅当场。 灵兽背上血红一片,地面之上雪花四开,新鲜得很。 反转来得太快,顿时惊呆了所有人。 那女子的随从更是惊得腿脚发软,反应过来后,赶忙跌跌撞撞跑回府,这可是大事,他得尽快把此事告诉家主。 “走吧。”君轻转身看向容离。 少年红着耳尖,点头跟随,对于这种事,修真界每天都有发生,眸如止水,毫无波澜。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二人身影渐渐消失。只余一具尸体以及一只低头吸食血液的灵兽。 这画面,委实令人作呕。 第403章 宗主来了(26) 不约一会儿,胜于家仆就将女子尸首运了回去。 余城李府。 家主李廷盛听到女儿被杀一事难以置信,他李家在余城只手遮天,家族之首,居然有人敢来冒犯?怎么也不信。 然而等见到尸首,所有怀疑噎在喉咙。 顿时怒火中烧,目眦尽裂,狠声道:“我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尸骨无存!” 召齐家中几位长老以及护卫就飞速往街道赶去。 不到一刻钟,君轻两人的背影就出现在视野中。 此刻君大魔王正在一个摊前挑选面具,恶趣味的给容离选了张花猫脸,自己则是一只凶兽,青面獠牙,好不可怖。 容离接过面具戴好,只余一双琥珀色的桃眸看向她,些许闪躲。 君轻唇瓣微扯:“甚好。” 刚要试戴凶兽面具,耳边就传来一道怒吼之声:“把他俩给我拿下!” 刹那街道人仰马翻,人群如鸟四散,几十个护卫运气灵气往君轻两人围来。 “搂好。”君轻忽的打横抱起容离。 机会难得,她可不想错过。 不等对方反应,已经闪入护卫之中,不过几息,无一活口。 大魔王皱眉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有些不悦,才这么点人,她还没抱够呢。 而怀中之人此刻已经面红耳赤,手脚并用挣扎要下去。 君轻哪能如对方所愿,手臂牢牢收紧,看向对面怔愣的几人:“怎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几人顿时被她这戏谑的语气激得怒不可遏。 李廷盛愤怒出声:“小子,莫要猖狂,今日我定要让你偿命,挫骨扬灰!” 君轻搂着容离,心情甚好的欣赏对方怒火中烧的样子:“一起上吧。” 语气不屑。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挑衅,几人忍无可忍,聚起灵气就朝她挥去。 君轻摇摇头,有人赶着送死,她怎么也得满足人家心愿,日行一善呢。 某兽:“…”主人是不是对行善有误解。 抱着少年弯腰侧身,旋转勾踢,君轻如同砍瓜切菜,游刃有余,不稍片刻,只听“砰砰砰”几道重物落地之声,地上尸体横七竖八。 收回眼神,看向怀中之人,露在面具外的一双耳朵犹如浴血蔷薇,妖冶无边。 某人忍不住腾出罪恶之手摸了一下,温热柔软,爱不释手。 而怀中的容离羞愤欲死,奋力挣扎。 “放我下来。”少年赧然道。 “嗯。”此处人多眼杂,又不能做什么,她也就依了对方之意。 然,右手却死死抓住他的左手,没打算松开。 该占的便宜还是要占的。 容离红着俊脸,使劲抽动几下,毫无用处,不得不认命被对方牵着。 周围之人早就被杀人之事吓得不轻,躲进角落,只希望某位杀神赶紧离开,哪还能留意到两人异样? 君轻唇瓣微扯,温和得不像话,扔下一锭金子,拿起面具就与带着人往北而去。 一路上,两人手牵着手可没少接受到四周异样的目光。 容离面具下的脸涨红如桃,终于鼓起勇气出声:“放手。” 君轻脚步一顿,阴沉沉的眸子扫了眼四周:“可。” 第404章 宗主来了(27) 容离眸底闪过意外,偏头睇着她,一脸狐疑。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见大魔王掏出一根银色镣铐,固定住两人手腕。 容离:“…” 余城不过巴掌之地,北连无尽之森,傍晚之时,迎着最后一缕夕阳两人终于踏入了森林。 君轻神识扫了眼四周,寻到一处山洞,带着少年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天色黯淡,古树成荫,晚风拂过面颊,又因靠近极北之地,凉意越来越重,无孔不入,使得少年不自觉摸了摸胳膊,银链哗哗作响。 君轻有灵力傍身自是不怕的,可是容离不一样,他灵脉尽毁,聚气不得,和凡人无二,这样夹杂着丝丝寒意的凉风吹过周身,冻得露在外面的少许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君轻瞳仁幽了几分,薄唇不怀好意扯起:“冷?” 少年踩着枯叶,望了望头顶几乎已经被浓密的树叶遮住的天空:“还好。” 君轻跟在后面,忽的猛拉手链,容离不慎直接倒了回来:“你做什么?” “这样是不是暖和点。”大魔王将人打横捞入怀中,低头贴近少年耳侧,气若和风,传递着丝丝缕缕热意。 容离伸手盖住耳朵:“放我下去。” 君轻摇了摇头,挑起小人儿面具:“地上冷。” 容离抓扯对方手腕,费力得涨红了脸颊:“我要下去。” “不行的呢,山洞在上面。”某人答非所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何意呢?” 君轻摸了一把少年柔软的耳朵:“乖。” 容离扭过头,手脚并用的挣扎:“放我下去。” “不行,山洞在上面,不能下去。” 容离:“…” 又挣扎一番,毫无用处,泄了气般躺着,桃眸却时不时飞快瞄向某人,又在对方看过来时心虚撇开。 “呵…” 君轻从喉咙里发出一串愉悦至极的笑声,清脆悦耳,随风飘向远方。 明明是清清冷冷的嗓音,可于容离听来就好似细软的猫爪子,勾的人心里痒痒的,少年双腮又可疑的红了一层。 君轻抱着少年,继续往前走去,森林之中除了风声,就是脚踩枯叶声。 不约一会儿,最后一缕夕阳散去,夜幕如约而至,残月银白,撒下树梢,仅有一小部分成功穿过茂盛的树叶落至地面。 大魔王怀抱佳人缓缓踏入洞中,从空间取出一颗夜明珠,往某块凸出的石壁一掷,稳稳落在其上,霎时,整个山洞亮如白昼,淡淡的绿光柔和而不刺眼,照在人身,觉得分外舒爽轻快。 容离撑起胳膊,眼睛越过对方肩膀,好奇的往前方看去,目光带着深思,这样的东西世所罕见,罕见到不似此间之物,他到底是从何得来? 想到之前所泡药浴,虽然不知池内所放何物,但能明显感觉到那些药草定非凡品。 还有身前的五色玉佩,透着浓郁的灵气,绝非玄冥宗可有之物,或许踏遍这片大陆都找不出第二块。 “吃点食物。” 忽的耳边传来一道清冷之声,一桶包装怪异的鸡腿出现于眼前。 第405章 宗主来了(28) 少年仔细观察几眼,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我要下去进食。” “嗯。” 一得解放,容离下意识就往边上走去,却不想未走几步再不能前进半分,反而由于用力太过,导致锁链绷直震动了手腕,一桶鸡腿尽数掉落地面,溅起一层灰尘。 “咳咳咳…”少年拂了拂灰尘,不自觉往后退去,下一瞬腰间一紧再度回到某人怀中。 “投怀送抱?”大魔王挑起小人儿下巴,目光落在对方因为猛咳而泛红的眼尾。 容离未答,伸手揉了揉眼睛,又轻眨两下,继续揉。 “进灰尘了?”君轻扯下少年双手,唇瓣凑近两分:“我来。” 说着,轻轻吹了吹对方眼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容离眉眼上,引得一根根睫毛迎风倾斜,像是河边芦苇,弯着腰枝,而那双珀眸此刻如同蘸了水,目光盈盈。 少年心跳有点快,伸手推搡着她:“好,好了。” “嗯。”君轻停下动作,但是依旧把人圈的死紧:“浪费食物可是不好的呢,还是为师喂你罢。” “不用。”容离背过身,努力压下心头那抹异样,然而露在外面的耳尖像是沾了红墨,鲜艳得紧。 “怎生不用?徒弟手脚不方便,为师自当照顾一二。” 语罢晃了晃镣铐。 容离羞恼看向君轻:“解开即可。” 君轻摇摇头,眼中漾起不赞同的光:“无尽之森凶兽甚多,危险遍地,有此物在,为师放心不少。” 少年憋红着脸微抬左手:“师父放心,徒儿能护好自己,还请解开锁链。” 君轻撩了一下链子,顿时山洞之内哗啦作响:“如今你尚无法修炼,为师怎能冒险?乖,听话。”语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提到修炼,少年桃花眸些许黯然,这次前往极北之地,必然险境重重,危险遍布,也不知能否顺利到达。 即便安全抵达,可那无妄之泉是否存在又是另外一说,只怕最后白白忙活一场,还极有可能搭上性命。 偏头了乜眼君轻,这人实力不过几夕之间就突飞猛进,玄冥宗外那一手,确实让他震撼。 明明是个身受重伤的将死之人,无力还击躲于山洞,再出来就修为大增,这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让人不怀疑都难。尤其是之后对于他的态度,更是云泥之别,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 容离脑中豁然像被打通一般,瞳孔一点点睁大,呼吸急促。幸而是背对君轻,对方该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可是他却忽略了,修真之人对于气息最是敏感,更何况还是大魔王这个不知活了多少万年的怪物。 他的每一丝变化,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即便不外放神识,照样可以了如指掌。 君轻丹唇微翘,手中再次出现一桶鸡腿,取出一根,凑近少年唇瓣:“夜色已深,明日尚要赶路,还是早些吃完休息为好,徒儿觉得呢?” 容离元色睫羽轻垂,脑中思绪如雪,看向面前之物,正欲伸手接过,食物却猛地被人拿远。 第406章 宗主来了(29) “徒儿许是赶路太累,还是为师代劳为好。”某人无赖道。 说着,再次将食物送回少年嘴边。 容离耳尖浮起粉色,眸底却愈发晦涩,低头瞅了瞅酥脆的食物慢慢把脑袋凑了过去,咬下一块肉。 大魔王就着对方所咬之处也吃上一口,竟觉你平时要甜上几分,果然,他的小人儿哪都是甜的。 某人眯眸吃得正欢,却不知此番举动羞得少年面若朱荷,艳红一片。 一刻钟后,进食完毕,君轻从空间拿出床物,铺好,扭头看向他,挑了下眉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容离打量两眼床铺,红着脸背过身,支支吾吾:“我,我靠墙而睡即可。” 君轻薄唇如月,手臂一拽,将人揽入怀中:“哪有师父睡床,却让徒弟睡地的道理,更何况你毒素刚除,身体尚未养好。” 少年深垂脑袋,挣扎道:“我已无大碍,师父不必忧心。” 君轻收紧手臂,使怀中之人动弹不得,眼底浮起一抹邪恶道:“是吗?不若让为师检查一番,若是无碍,再做决断。” 语罢,咸猪手往少年衣襟处伸去,吓得容离抓紧衣衫,脚下乱了章法,一不小心踩到某人脚背:“不,不必。” 君轻低头看向地面,一把将人捞起:“不必?若不仔细查上一遍,师父又如何放心让你睡于墙根,且此处靠近极北之地,寒冷异常,你这刚好的身子可是经不起这般摧残的。” 少年脑袋垂得愈发低了,伸手挡住对方喷过来的热气:“还,还有没有床?被褥也行,我打地铺。” 君轻目光描摹着他的掌心,忽的俯身吻了一下,继而道:“师父一个人怎会带两张床?尚且师父是修真之人,不用被褥乃是常事,倒是徒儿怎生不带上床物?” 容离似是被烫着了,缩回爪子,大魔王却没打算放过他,唇瓣又往前凑了两分,这次没有了遮挡物,使得两人鼻尖几乎相贴:“莫非…早就觊觎为师的床榻了?” 某人语气揶揄不失暧昧。 少年耳朵瞬间红如玛瑙,几部可查抖了下:“徒,徒儿从未出宗历练,不知…” 话未说完,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锁链的哗啦声,就被扔上床榻:“既然没带,便与为师共用罢。” 容离俊脸张红如夕阳:“不,不用。”说着支起身,往床边爬去。 结果脚腕被人抓住,拖了回来,使得床单起了褶皱。 君轻把人翻过身,双臂撑于对方两侧,身体相贴,将人控于床笫之间:“更深露重,你想去哪?” “我没有,你起开。”少年局促不安的扭动腰枝,伸手推搡着她 然而下一瞬,整个人彻底僵住,表情错愕。 他…怎么会…是个女子?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外焦里嫩。 君轻勾勾唇,俯身唇瓣有意无意扫过对方面颊,来到耳畔,邪气道:“徒儿占了为师便宜,可是要负责的呢。” 这一次,她的嗓音不复之前低沉,反而带着几许魅惑,将少年思绪拉了回来。 第407章 宗主来了(30) 容离立刻收回双手,可是掌心有些酥麻,似乎还保留着方才那抹触感,一双桃眸躲躲闪闪不知瞥向何处。 “怎么?不打算负责?”君轻掰过对方俊脸,凤眸半眯,里面像是积聚着层层乌云,剧烈翻滚着。 “没,没有。”少年下意识回道,说完又紧了紧拳头,酥麻感依旧还在,五指无力般松开,飞快瞄一眼某人。 “那就好,等接通灵脉可以修炼后,你我就立誓结为道侣,如何?” 君轻挑起对方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 欲先取之,必先与之,不知从哪个位面起,大魔王就摸索出一个套路,只要让小东西占了自己便宜,再以此相挟,对方必然会负责。 反正都是她的人,手段是难看了点,管用就行。 一缕青丝擦过脸颊,酥麻微痒,直入骨髓,容离心脏跳动得有些快,快到让他无措,微抬眼眸瞥向她。 恰对上一双清冷墨眸,犹如一汪深潭,不知终点。 少年赶忙撇过视线。 “怎么,不答应?”君轻按住对方下巴,俏脸又近了几分,鼻间相连,气息交融。 容离心脏砰砰砰直跳,然而脑袋还是扭了过去:“没,我没有。” “那你是答应了?”某人不依不挠,又掰过对方脑袋。 少年咬咬唇,闭了眸子,半晌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般点头:“嗯。” 说完睁眼看向她,双手攥紧床单,有些紧张。 然而大魔王只是弯了弯朱唇,模样依旧邪肆慵懒,三千墨发垂落肩侧,柔和了脸部曲线,如同一只勾魂花妖。 容离竟不自觉看得痴了。 君轻轻笑一声,曲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回神了。” 尾音上扬,甚是愉悦。 少年这才惊觉方才失态,脑袋埋进床单,羞涩无边。 终于安静下来了,君轻目光贪婪的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方把人从床单里拯救出来,圈入怀中:“记着,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容离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以及灵魂深处浮起的兴奋感,皱皱眉,又是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该死的不好,该死的还有点喜欢。 君轻别过少年耳边散落的发丝,坐起身褪去两人鞋袜:“早些休息吧。” 说着拉过被褥,又把人搂紧几分。想起什么,手腕一翻,夜明珠消失不见,洞内瞬间漆黑如墨。 容离下意识往她怀中挤去。 君轻眉眼含笑,受用得很,却不忘调侃一下:“怕黑?” 被人戳破,少年羞恼不已,将脑袋蒙进被褥,翻个身后脑勺对着她。 大魔王翻身来到对方另外一侧,又把人扣入怀中:“有我在呢。” 容离挣扎不得,泄了气,任由她搂着。 山洞之内再度陷入安静,外面冷风依旧,些许从洞口灌了进来,夹杂着几片枯叶,飘入洞内。 不知过了多久君轻呼吸渐渐均匀,容离以为对方已然入梦,脸上羞意渐渐淡去,抬头看向某人,眸光暗沉,让人捉摸不定:“你到底是谁呢?” 却不想话落就传来女子喑哑之声:“君轻。” 第408章 宗主来了(31) 容离惊得一咯噔,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般,满脸涨红,慌慌忙忙缩回脑袋。 君轻:“…” “大晚上你不睡觉做甚?” 容离一阵心虚:“没,我只是…” “只是什么?” 少年抿着唇,支支吾吾个半晌一字没有蹦出。 “你在唱戏?” 容离:“…” “你若是不想睡,不如出去跑两圈。” 容离:“…”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了,我要休息。”少年背过身,后脑勺对着她。 君轻无奈:“你这样刻意入睡会失眠。” “不会。” “行,那你试试。”某人盯着他的后脑勺,目光如炬。 少年蒙上被褥,努力去忽视那道视线,结果一刻钟后… 他真失眠了。 “怎么?想通了?打算出去溜达一圈?”君轻口气揶揄,翘着二郎腿,还抖了抖,这让他完全无法入睡。 “君轻,你别说话。”容离太阳穴跳了跳:“我要休息。” “你把我吵醒了,自己却想继续睡觉,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女人痞里痞气的,从空间取出一颗果子开始啃着:“你要不要来一颗?” “不用。”少年磨磨牙,嘟囔出声:“你明明就没睡着。” “你若不说话,怎生知道我没睡着?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听到你说话才醒的?”君轻边啃果子边说。 一再被提方才之事,容离耳根红透,像是图了层釉:“你这是强词夺理。” “哦。”君轻不以为意,欠抽道:“那又怎样?” “这是不对的。” 大魔王笑了:“你倒是教育起我来了,别忘了谁是谁的长辈。” “那是梅君轻,和你无关。”少年气得坐起身,四周漆黑一片,耳边除了某人的呼吸声就是山洞外的风吹树叶声。 “怎么就无关了,我可是你的师父。”某人啃完最后一口果肉,满足的眯了眯眸子。 “阿嚏…” 容离猛然打个喷嚏。 君轻瞅了眼戏谑道:“晚上冷,你若是病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不用你管。”少年往前挪了挪,尽量离她远点。 “看来你想大病一场,从而一路睡到极北之地。”君轻抖了腿道:“甚好,这样比较安静。” 容离被这话气得脸上黑红交加,她什么意思?他生病对她有何好处?正欲怼回去,结果刚张口又是一个喷嚏。 “你离生病的目标不远了。”女人语气凉凉的,还带着一股幸灾乐祸。 恰这时,洞口灌进一阵风,像是长眼睛般直往少年身上吹,容离瞬间哆嗦一下。 “真凉快。”某人不咸不淡道。 容离:“…” 忽的,一阵凉风再次来袭,少年喷嚏连连,最后冻得不得不缩进被窝。 “这就对了。”君轻给他盖好被褥:“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少年不舒服的往边上挪了挪,某人紧随而至:“过不了多久就会结成道侣,你这是想逃到哪去?” “难道你是后悔了?”想到这种可能性,某人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指尖抵在对方喉咙之处。 第409章 宗主来了(32) 脖颈处微凉的触感,带着浓浓的危险,似乎能穿过皮肉刺入骨髓,容离心中警铃大作,像是沸腾的开水,冒着白泡,叫嚣着逃离。 “没,没有,我我我只是困了。” 君轻完全忽略掉后半句,脸色稍霁,然而右手依旧覆盖在对方咽喉处:“那你是不反对了?” 女人声音里透着兴奋与疯狂,好似已经看到猎物在身下哭着低吟,每一声都是最致命的诱惑。 容离双腿不禁曲起,心下的不安如同海水蔓延而上,刚要摇头拒绝,脑袋就被人按住,紧接着唇瓣上传来柔软之感。 少年瞬间瞪大桃眸,瞳孔骤然一缩,愣愣不知如何反应。 忍了这么久,君轻整个人像是出牢的猛兽,她的动作不带有一丝技巧可言,此刻她只想将人彻底占有,就在她的指尖触摸到少年衣领处时,容离恍惚醒转,开始挣扎:“现在…唔…不行。”语气惊慌,带着一丝乞求。 少年死命摇晃着脑袋,使得君轻唇瓣滑落,牙齿时不时磕在对方下巴处,大魔王停下动作,眸底暴戾与焦躁相互交织:“那什么时候可以?” 她几乎是掐着耐心询问的,骨子里就排斥这个问题,因为无论是什么答案都意味着等待,而她的耐心可是非常少呢。 少年抓紧领口衣衫,讷讷无言,想要从其身下逃脱,因为挣扎过猛,此刻眼角泛着薄红,若有似无的挂着一颗泪珠。 “说。”某人耐心几乎要耗尽。 容离依旧还在做着无用的挣扎,双手使力推扯对方,曲起的双腿不停蹬着,可是身上的人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君轻太阳穴突突直跳,小东西一遇到事情就不说话,这个习惯可真不好,她那少得可怜的耐心迟早被他耗光。 “不说就继续。”大魔王俯身而下,将其双手举过头顶,那根锁链还连在两人之间,索性直接用它将对方碍事的爪子捆死。 少年眸底流露出惊惶,用力去挣手链,却越来越紧。下一瞬只听“撕拉”一声,外衫被人暴力扯断,此刻的君轻眼中只有她的肉。 容离急了,身体不停扭动:“不要。”嗓音带着哭腔,眼角晶莹不争气滑落,一双水眸似是被欺负得狠了,漾起哀求与害怕。 又是这个表情,又是这一招,大魔王有些无力,心口揪揪的疼,手下动作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对方微露的肩头,狠狠的掐了一下,直到落下她的印记才松开:“最多一个月。”多一息都不行。 少年牙齿打着颤,开开合合咬在下唇上,一双桃眸忽的浮起泪珠,鼻尖一耸一耸的,可怜极了。 君轻揉了揉眉心,解开对方锁链,翻过身将人搂入怀中,一下一下抚拍着后背。 容离就这么安安静静趴着,渐渐冷静下来,不知想到什么,心中莫名觉得委屈,牙齿像是报复性的在她肩头咬了两下。 “怎么了?”君轻刚下去的邪火似乎又要窜上来。 少年松开口,又不说话了。 第410章 宗主来了(33) 大魔王觉得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容离还是没出声,只是鼻尖又开始耸动,似是委屈极了。 君轻:“…”小东西一定是故意的,有意无意勾引两下。 “若是睡不着,可以再继续切磋。”某人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 少年顿时一哆嗦,摇了摇脑袋,双手却绕过对方双臂,企图让她动不了。 君轻低笑一声,三两下挣开他的束缚,将人搂紧些:“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嗯。”容离终于嘟囔了一句。 大魔王嘴角缓缓绽开,搞了一晚上没吃到肉,真的有些累,直接阖上了眸子,下巴抵在小人儿发顶,准备去会周公。 不同于她没心没肺一夜好眠,少年则是思绪复杂,彻夜难眠,早上醒来时眼挂青乌,神情蔫蔫。 “做春梦了?”君轻揶揄看着他。 容离揉了揉双目,依旧没精打采,躺在床上发呆。 “没睡好就再睡会儿。” “不用。”少年耷拉着脑袋,怏怏的,无端让人产生欺负欲。 “起来吃点东西,小憩片刻,下午再赶路罢。”她努力移开目光,拿出食物。 容离并未反对,坐起身伸手接过,是几颗灵果,灵气浓郁,启唇啃了起来,两腮鼓鼓的,偏那双眸子睡眼惺忪,君轻都担心对方会不会啃着啃着就睡着了。 “咳咳咳…”许是少年吃得不专心,被汁水呛住,那秋瞳泛着水光,像是泪目,潋滟含波。 君轻起身拉过对方下颌,吻了一下,少年手中果子瞬间落在床单上,这下彻底醒了,表情错愕,呆呆的一动不动,然而红晕却从耳尖一路向下,就连露在外面的半个肩头都泛起了薄红。 某人难得正人君子一次,从空间取出一件黑色外袍:“穿上。”嘴上虽是这么说,可目光却似粘在对方肩头下不来。 容离后知后觉,将衣衫拢好,又接过外袍背过身穿上,待其拾掇完毕,一转身,手腕又被某人锁住了:“为师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容离:“…” 气鼓鼓的又重新拿出一个果子啃起来。 君轻低笑一声,翻过身侧卧在床榻之上,手肘慵懒的撑着脑袋,单腿微曲,看向洞口。 山洞外,天色大亮,有一小束从洞顶斜斜射下,落在地面上,亮起白斑,泛着淡淡的黄,暖洋洋的,还有些刺眼,使得君轻不禁眯了眯眸子。 少年吃东西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水蜜桃,连带着表面那一层淡淡茸毛都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前面某人的瞳色几不可查的暗了暗。 洞内时光也算安好,而在无尽之森的另一处,一群人或走或骑着灵兽往前赶去。仔细看,这群人来自三个不同阵营,为首之人皆坐于灵兽背上,两男一女。 女子一身红衣,香肩微露,锁骨精致,媚眼如丝,真真就是一个人间尤物。 瞥了两人一眼,女子冷嗤一声,满是不屑:“这血灵果我们蓝月佣兵团要定了!若是识相,最好知难而退!第一佣兵团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上的!” 第411章 宗主来了(34) 坐于中间的男子听完,脸色讥讽:“三年前若非蓝月耍计,这第一佣兵团是谁还不一定。” “真是可笑,你们百玄智不如人,尽出莽夫,输了也是活该!”女子抬了抬下巴,眉目嚣张。 “你说谁是莽夫?我百玄之人靠实力说话,不像你们蓝月机关算尽,小人遍地!”男子嗓门高了些,挥了挥手中长剑,甚为恼火。 女子眼露嫌弃,上下瞟着他:“都说百玄少主祁墨从无败绩,天赋极佳,依我看不过莽夫一个!” “秋摇,你别太过分,无尽之森处处危机,指不定你啥时候就命悬一线,到时可别怪我见死不救!”祁墨似是威胁般开口。 “嗤,你修为不过金丹中期,还不如我!让你救?我怕死得更快!”秋摇双手抱胸,轻蔑至极。 男子恼怒不已,磨磨牙,正欲出声,就听得右方蓝衣老者的嗓音传来:“闭嘴!你们再这样吵下去,估计没到长峻山,就被引来的凶兽撕碎了。” 老者语罢,两人互相瞪视一眼,讪讪闭口。这位可是元婴期,惹不得。 场面再次恢复安静,一路上三人互不相让,带着自己队伍加速往前赶去。 正午之时,三队人马终于停了下来,各自寻找地方休息,那些未曾服用辟谷丹者,仍需进食补充体力,刚准备从灵兽背上取出食物,地面忽然颤动不止,耳边轰鸣之声似要穿透耳膜,仔细听这里面还夹杂着呼救声。 众人提起戒备心,纷纷起身看向来源,却见远处沙尘滚滚,修士四窜,身后跟着一头庞然大物,头有三只犄角,通体银白,毛发浓密,似马非马,足足有三丈之高,张着血盆大口,兽齿锋利,此刻该是被惹急了,紧追一位橙衣女子不放。 “快跑。”秋摇反应过来朝身后之人喊道。 这只凶兽少说也有六阶,实力不及元婴也所差不多,还未至长峻山,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损兵折将铩羽归。 众人早就吓懵,听到命令,浑身一个激灵,夺命狂奔,祁墨也带着自己人往远处躲去,倒是蓝衣老者,依旧面不改色,率领着一群脸色煞白之人死守原地。 “不过小小金丹罢了,刚好让老夫拿来练手。”老者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身后众人渐渐恢复血色,对呀,他们怎么把这位的实力给忘了?那可是元婴大能呢。 瞬间脸也不白了,腿也不哆嗦了,走回原处坐等对方斩杀凶兽。 秋摇及祁墨也只是顿了一瞬又继续往前奔去,寻个地方躲好。 惊恐狂奔的橙衣女子,余光瞥见这一幕,月牙眸子一亮,眼珠微转,往老者处方向跑去,其身后几人紧随而上,带起一地灰尘。 老者雄赳赳气昂昂,拔出一把利剑,纵身一跃来到凶兽十米之处,运起灵力,就朝它刺去,却不想,下一瞬剑身断裂,碎落一地,反转来得太快,他表情错愕一瞬。 第412章 宗主来了(35) 而凶兽猛然被人攻击,变得更加暴怒,通身毛发如针般竖起,粗长银尾毫无章法的砸向四周,血口大张,龇着寒光利齿,吼身震天,使得林中鸟雀窜出树梢,抖落了一地羽毛。 凶兽转动庞大的身躯看向老者,一双竖瞳笼罩着阴狠凶残,抬起利爪就往他身上砸去,老者忙闪身躲开,却呛了一口灰尘。 凶兽穷追不舍,扑了过去。 老者急急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长剑,迎其而上,一时间树林之中刀光剑影,尘沙漫天,还时不时甩出一记剑气,将四周草木斩腰截断。 橙衣女子见已安全,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看向身后四人:“冰凝草已到手,如今只剩血灵果,若是所料不错…”说到这女子喘口气,把目光投在老者身上:“此人应该就是天狼佣兵团第一佣兵樊枫,修为已到元婴,有他在,摘得血灵果能轻松不少,我们不如…” 说着少女眼神意味深长,微微阖下睫羽,此时无声胜有声。 四人哪有不明白的,只是其中一人面露犹豫,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与他人一般点头同意。 少女自是捕捉到他的异样,叹口气:“郁净,此事关乎师父性命。虽说这个手段不够光明,但是以我们几人实力拿到冰凝草已属勉强,想摘得血灵果,希望不大,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其中一株药材,难道你就甘心放弃?师父可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小小的少年抿着唇,须臾方道:“我知道了。” 其他三人见状也没说什么,表示默认。 “好了,到时候若对方有生命危险,再出手相助也不迟。”橙衣女子补充道,事实上她说此话也有些心虚,要是元婴之人都拿凶兽无可奈何,他们这点修为如何能够看,还是保命要紧。 老者还在与凶兽厮杀,一人一兽不相上下,即便修为上老者略胜一筹,可耐不住对方皮糙肉厚,百刺不破,且兽类本就比人类强健,力气更是无法比拟,一时间,他竟然奈何不了它半分。 郁净越看越是焦心,毕竟这都是他们引来的,握紧长剑走上前:“师姐,不若我们上去帮上一帮?” 橙衣女子摇摇头:“以对方修为斩杀凶兽不在话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 少年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位男弟子打断:“我们最高只是金丹修为,上去敌不了凶兽一击之力,别白白送了性命。” “此次出宗,师父并不知晓,要是丢了性命,师父病情只会更重,难道你要让师父担忧吗?” “还有血灵果未摘,得保存实力。且依我看,这只凶兽也快支撑不住了,你就放心吧。” 其他两人也纷纷附和。 郁净唇瓣抿得愈发紧了。 橙衣女子转过身,眼中浮起无奈:“师姐知道你心思纯善,可也得看实力说话。如今,显然是只能旁观了。” 少年还想反对,然而张口不知说什么,其他人肯定是不打算帮忙的,自己上去又有何用? “知道了。”最终还是妥协了。 第413章 宗主来了(36) 几人看了他一眼,复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战斗,少年亦垂着脑袋退回原处,只是手中的剑握得愈发紧了。 此刻,老者与凶兽依旧缠斗在一处,两者之间灵力四射,你来我往,不依不挠,随着时间推移,他明显感受到凶兽周身灵力渐增,这种情况很不正常,似是要…突破。 想到此处,老者心下一个咯噔,出手越发迅速,欲在对方突破前击杀成功。 却不想,下一瞬天雷滚滚,乌云密布,四周灵力如同漩涡往凶兽周身而来,使得老者攻击速度慢了不少。 突破之时需要承受雷劫,那是天道法则的力量,寻常修真之人根本无法对抗,他额头细汗密密渗出,偏这头凶兽还死缠不放,又打斗须臾,天际乌云越来越重,层层叠叠的,似要坠落下来。 老者侧头看了一眼,天际时明时暗,想来雷劫快要来了,若是再与其纠缠下去,即便他不被天雷劈死,也必定要有损伤,为了一只畜牲损兵折将实乃不妥。 集中灵力朝凶兽刺出一剑,打算趁机脱身,剑刚收回,耳边忽的传来一道极其慵懒的声音,嗓音雌雄莫辨。 “聒噪。” 君轻一身红衣,身侧跟着容离,两人不紧不慢出现于众人视野之中,若仔细看这二人挨得极近,双袖相连,每走一步都会有金属碰撞声传出,只是被广袖遮住,外人自是见不得那根锁链。 两人这里一派从容,不疾不徐,与不远处的激烈战斗形成鲜明对比,又因二人生得龙章凤姿,一众人俱是看痴了。 “打扰老子休息,真是不知所谓。”君轻抬眸扫向天际,目光霸气侧漏。 空间里的某兽:“…”主银又在装逼,迟早遭雷劈! 却不想,顷刻之间,雷鸣渐弱,乌云尽散,恰是风和日丽,一片阳光明媚,方才一切犹如做梦。 君轻定定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当初在傅离那个位面时,她替巫族逆天改命,天道只是警告几下,便没了动静,像她这样的异数,留下来就是后患无穷,那些个穿越者,都能被虚空诛杀,更何况她比这些人都危险,却活得好好的。 她有一种感觉,天道可能是忌惮她,方才她不过是想证实一下这个猜测,事实和预想所料不差,至于天道为什么怕她,想到某兽的背后之人,君轻脑中隐隐有一种猜测,要想证实还得收集完混沌之气,恢复实力,但不管是不是她想的那样,都说明了一件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这张网不但算计了她,还算计了整个六界三千位面。 这潭水越来越深了。 君轻阻止了雷劫,老者忽觉浑身一松,而凶兽周身银光直破天际,正常进阶。 修真本就逆天,雷劫不过是天道控制生灵的一种手段,想要以此斩除一些异数,以此来维护位面的平衡,但这并非意味没有雷劫凶兽就不会突破,错了,没了天道法则的约束,它直接进阶八级,离九级只有一步之遥,算是开了外挂。 第414章 宗主来了(37) 于其他人而言,修炼还是得按部就班,这一次只是凑巧,有君轻出手挡下了天道之力,她不可能对每个人都这么做,至于毁了天道,她如今实力尚且不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此选择,更何况她还要流着它一步步验证心中的那个想法。 因为凶兽突破释放的八级威压,不少人纷纷往后退去,老者亦在其中,只是余光是不是瞥向君轻。待到安全之处,他才认真打量起她,越看越觉得熟悉,最后一双老目豁然睁大。 这是梅君轻吧?玄冥宗的嗜血魔头,怎会现身于此?难道也是为了血灵果? 正思索间,凶兽已然突破完毕,周身银光渐渐褪去,毛发从银变白,堆堆叠叠毛茸茸的,像是包在云朵里,就连脑袋上的三根犄角也开了叉,状如枝丫,粉粉嫩嫩的,没有之前的锋利,整只兽像是一只蓬软的白猫。 “嗷…” 凶兽呲了一声,一股滚烫的热气从鼻腔喷薄而出,朝着老者攻击而去。 老者连忙躲闪,倒是藏身之处的花草树木已然面目全非,像是被烤过一般,带着一层微黑。 凶兽又对他龇了龇牙,就在老者以为它还要继续时,对方转身往另一处走去。 凶兽来到君轻面前,歪了歪脑袋,继而抬起一只前爪在毛发中一阵扒拉,伴随着一连串的哗啦声,地面之上铺满了灵草灵果等物,霎时,四周不少人的目光都变了,蒙上一层贪婪之色。 大块头埋起脑袋,手脚并用在里面拱了一圈,挑挑拣拣,最终刁出一根红红绿绿之物出来,凑到君轻面前。 大魔王瞧了瞧,是条蛇,还不知道是死了多久,如今只有一层干皮挂在骨架之上,不禁嫌恶的皱了皱眉。 凶兽以为她不喜欢,又搜寻一番,刁出一只通体金色的蜘蛛,君轻依旧未接。 大块头再次歪了歪脑袋,扔下蜘蛛,这次倒好,扭头咬住自己的尾巴,抖了抖,淅淅沥沥如同下雨般掉出一堆蝎子,一层一层的,堆成小丘。 君轻:“…” 直接拉着容离走了。 大块头:“…”这是什么情况? 看了看地上的一堆东西,都是它的宝贝,人类不都喜欢这些吗?要不是感觉那人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他产生惧意,它才舍不得将宝贝送出。 兽眼瞄到不远处渐渐逼近的人群,眼中都泛着绿光,凶兽龇了龇牙,又甩出一圈鼻涕,裹起地上的家当转身对着众人放了一个屁,撒腿就朝君轻追去。 众人以袖遮面,还是被呛得一脸黑,拍下脸上灰尘,再看看地上方才放灵果的地方,一根杂草都没有。 老者也从树后走了出来,刚刚凶兽拿出来的几样东西,看着虽然恶心,却是一些炼器的好材料,光是那个蛇皮就能制成防金丹攻击的法器,更别说其他两样。 见一切恢复平静,橙衣女子看了看身后四人,微微使个眼色便带着他们朝老者走了过去。 “晚辈初暖见过樊前辈。” 樊枫收回目光打量来人,是个黄毛丫头,还是引来凶兽的人,顿时脸色不是很好:“你有何事?” 第415章 宗主来了(38) 初暖微微一笑:“自是想与前辈做笔交易。”说着余光扫向四周围过来的人群。 老者微垂眼皮,轻捋两下胡须,不知想了什么,最后点了点头:“可以,最好让我满意。” 初暖心底松口气,笑道:“前辈请放心,这笔交易您定然不亏。” 此刻人多,不宜多说,老者朝远处打个手势,继而看向对方:“你且跟着天狼佣兵团。” “那就谢过樊前辈了。”初暖抱拳,带着四人加入队伍。 躲在角落的秋摇以及祁墨不知何时已然凑到一处,女人双手抱胸,斜眼道:“你可知方才那红衣之人是谁?我瞧着装扮有些眼熟。” 祁墨摸了摸后脑勺:“太远了没看清,不过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熟悉。” “你说,会不会是其他门派之人闻到风声,也打算过来插一脚,来抢夺血灵果?” 祁墨点点头,剑眉拧起:“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这次佣兵团比赛并非什么秘密,有人想借机捞好处也在情理之中。” 话至此处,男人脸色一变,凝重道:“你们蓝月此次该不会还想故技重施吧?” 秋摇闻言,媚眼生怒,嗤笑道:“能算计成功那也是本事,不像百玄之人各个皆是自诩正义的伪君子!” 语罢伸出尾指,表情挑衅倨傲。 祁墨气炸了,指着对方:“你休得胡言。” 秋摇下巴微抬,懒得理会对方,转身召集队伍继续前行。 祁墨冷哼一声,也回了自己那边。 … 初暖坐在灵兽背上看向老者:“樊前辈此次进入无尽之森可是为了血灵果?” 樊枫并未转头,只望着前方快要消失的红影:“正是,说说你的交易吧。” 女子也不介意:“樊前辈来摘血灵果必然知道此物极其难得,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每次只结八颗,且还需百年方能成熟,血灵果是炼制养元丹的主要材料,养元丹的作用,前辈该是知晓,此丹乃高级丹药,而大陆高级丹药师屈指可数。” 说到这,初暖忽的止住话题。 樊枫摸着胡须,微做沉思:“继续。” 初暖依旧谦笑着:“晚辈不才,家师可炼制此丹药,若是樊前辈答应摘得血灵果后赠予一颗于我,初暖必求家师为前辈炼制养元丹,难道前辈不想早日进入化神期?” 老者脸上闪过意外,这才正眼看向女子:“可否告知尊师名讳?” 初暖莞尔:“家师正是银月宗长老萧慕寒。” “原来是萧前辈。”樊枫沉思一会儿道:“这笔交易我答应了。” 萧慕寒名声在外,除了银月宗长老的身份外,还是丹药师盟会会长,只是不知为何半年前忽然辞去职务,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老者垂了垂眸子:“不知尊师一切可好?” 初暖暗骂一句老狐狸,这才几句话就嗅出了味道,敛起思绪出声:“一切安好,有劳樊前辈挂心了。” 这意思明显就不打算多说,遂老者转移话题道:“虽说我有心这笔交易,但血灵果实属难得,采摘更是凶险,恐凭我一人之力难以取得。” 这五人修为一般,却敢只身前来,一定做好了些应对准备。 第416章 宗主来了(39) 初暖越发觉得此人难缠,从怀中取出一物:“此乃蛇草粉,专门吸引蛇类,血灵果生长之地阴暗潮湿,常年有蟒蛇相伴,若有此物将其引走,必然能增加不少胜算。” 樊枫点点头,再次看向前方,那抹红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却不知,此刻君轻正抱着容离坐于凶兽背上。 没错,就是之前那只凶萌凶萌的巨兽。 少年浑身不自在,在女人怀里动了动:“男,男女授受不亲。” “那是凡界的规矩,我等修仙之人不必遵守。”君轻搂着对方腰枝,吹着小风,惬意极了。 少年抿抿唇:“那也不行。” “那你觉得如何才行?” “都…都不行。” “过不了多久你我二人便会结成道侣,那时可行?” 容离不说话了。 “看来你是不打算负责了。” “我没有。”少年涨红着脸。 “那方才是何意?” “我…我…” “没做好准备?”女人忽的将人掰过来,鼻尖相贴:“我说过的,最多一个月,多半息都不行。” 容离俊脸不禁腾起红晕,伸手推了推。 “乖点。”君轻重又把人搂好。 少年还是有些赧然,皱眉询问:“你为何要帮我解毒?” 若她不是梅君轻,那他们认识也才几天,就带着他去极北之地,怎么都说不过去。 女人看着这双熟悉入髓的珀色桃眸,凑近道:“别多想。”语罢抚平对方眉心:“专心点,赶路。” 容离:“…” 凶兽迈着粗毛腿,一路晃晃悠悠往前走着。 在森林的另一处,一男一女穿着古怪,腰处别着一把弯刀,男子身材魁梧,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像是在彰显肌肉的爆发力,女子则娇小一些,身上挂着一堆奇怪物饰,行走之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达启,咱们都走了半个月了,也不曾见这东西有任何反应,圣女该不会已经过世了吧?”女子瞅着一块紫色晶石说道。 男人表情有些凝重:“巫师说了南行必遇圣女,不会有错。” 女子哼了哼,猛然将晶石往上一抛又稳稳接好,嘟囔道:“巫师的鬼话你也信。” “代雅,不可胡言,巫师护我族人,深受爱戴,是神明的信使。”男人拿过晶石:“还是放我这儿,免得被你摔坏。” 女子双手抱胸:“给你给你给你,我看根本不是什么圣女,是妖女还差不多,否则当年巫师为何要丢弃她?” “巫师这般做固然有其缘由,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圣女。”男人正说话间,紫色晶石忽的亮了,他脸上猛地跃上惊喜:“圣女就在这附近。” 代雅扭头看来:“无尽之森这么大,怎么找?” 男人挠了挠后脑勺:“先往前走吧,既然巫师说了,就一定能找到。” 女子撇撇嘴,一脸不情愿跟了上去。 … 秋摇坐在灵兽背上看着不远处的老者:“你猜他们俩人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樊枫脾气古怪,还目中无人,能温和与人说话,实在太过怪异,此举不得不让人多想。 第417章 宗主来了(40) 祁墨摇摇头:“不知,不过我看一旁五人言行举止倒像是宗派之人。” 秋摇摸了摸下巴:“能让樊枫以礼相待,对方一定有筹码。”女人美眸转了转:“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冲着血灵果去的?” 祁墨稍稍思忖:“不可能,樊前辈为人正直,这是佣兵团比赛,不会这么做。” 女子圈起发丝嗤笑道:“就说你们百玄佣兵团各个都是有勇无谋,三年前输给我蓝月也是活该。” 又提到这个话题,男人瞬间怒气就冲了上来:“秋摇,你住口。” 女子见状笑得愈发潋滟生辉:“不信你且看着。” 男人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老者与橙衣女子,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相谈甚欢,心中有些动摇。 瞥了眼秋摇:“你怎么看?” 秋摇眯了眯美眸:“三大佣兵团比赛之事,估计不少人都知晓,那五人偏还跟着,想来目的是血灵果无疑了,就是不知他们与樊枫做了什么交易,但不管如何,他们进了天狼佣兵团,对我们来说就减少了胜算。” 她说到这,挑眉看向祁墨:“不若你我二人合作如何?到时血灵果平分,这次比赛啊,我看结果也没那么重要了。” 男人紧抿薄唇,未答。 却听女人又道:“天狼都找了外应,我们再这样单打独斗,这还有比下去的必要吗?” 祁墨眸中升起挣扎,最终还是扭过了头。 女子不以为意,驾着灵兽往前走着。 无尽之森琼林玉树,郁郁葱葱,随处阴凉如盖,因为白天极短,一行人没赶多远,天便暗淡下来。 秋摇找到一处石头坐下,喝了口水,祁墨便凑了过来:“给。” 女人接过,瞅了瞅:“你倒是舍得,若是没错,这是百浆果吧。” 祁墨擦了擦石头,也坐了下来:“我是百玄少主,好东西自然少不了。” “嗯,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秋摇擦净灵果咬了一口。 男人低头看看地面又看看女人,唇瓣张张合和还是闭上了。 秋摇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禁翘起嘴角:“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杵在这影响我呼吸。” 祁墨攥紧拳头:“秋摇,你能不能积点口德?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 这话一落,对方却笑了:“我又没骂人,怎么就口下无德了?还有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老娘不是女人?” 说着凹了凹身材:“老娘这身材排不上第一,第二准没问题,倒是你…” 女人将男人上下打量一遍,最终落在某处:“你生得这般白净,我见未必是个男人。” 祁墨俊脸被气得五彩缤纷,站起身指着她:“你闭嘴。” 由于声音太大,对面一群人纷纷望了过来,男人脸上不禁涨红,又坐了回去:“我不跟女子一般见识。” 秋摇依旧笑得风流婉转:“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男人握紧剑鞘瞅着她:“你别太过分。” 女人摇摇头:“不服气?论修为你比不过我,论年纪你也赶不上我,老娘都能做你娘了。” 第418章 宗主来了(41) 祁墨气得再次站起身,走回原位,然而那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女人,恨得牙跟直痒痒。 秋摇依靠在石壁上,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吃着灵果,只是眼角余光总时不时越过面前的篝火注意着天狼佣兵团的一举一动。 祁墨见人完全不理会他,又暗戳戳走了回来,紧了紧拳头,磨磨唧唧出声:“你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什么话?”女人没有回头,目光落到篝火之上。 “就是合作一事。”男人声音有点小,也暗暗瞄了眼对面。 见橙衣女子与老者都各自忙活,心下稍安。 秋摇嗤笑:“你不是不同意的吗?不是不屑于这些手段的吗?” 祁墨脸色有些僵:“此一时彼一时。” 女人又笑了,扭过头看向男人:“你可想好了,要是半路后悔,小心我的剑。” 祁墨抬了抬下巴:“我堂堂百玄少主怎么会食言?我还担心你变卦呢。” 秋摇扔下果核:“果然还是个孩子。” 祁墨:“…” 而不远处的某颗树上,树枝哗哗作响,落叶纷纷,君轻在上面挂了张吊床。 对,就是吊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大魔王办不到的。 少年坐在床边,随着木板摇晃,小心翼翼看了眼地面,又往后移动几分:“我们还是下去吧。” 他觉得半夜睡觉准能摔下去。 君轻从空间掏出一个枕头摆好:“无尽之森晚上凶兽肆掠,下面不安全。” 某凶兽忽的吼了一声,八阶威压一放,四周动物纷纷逃窜,得意的摇了摇尾巴看向君轻,似在求表扬。 却不想大魔王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如同锥子刺在它身上,吓得它瞬间将脑袋埋进坑里。 “你也见着了,这周围危险太多,还是树上安全。”君轻说着,手臂环住少年腰枝拉入自己怀中:“搂紧我,否则若是掉了下去,可别怪我没提醒。” 容离红着一张脸,背过身,每动一下,吊床就会摇晃,枝丫也往下坠了几分,像是要掉下去。 少年抬眸看向绳索顶端,所绑的枝干不过三指粗,脆弱得不堪一折,这个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君轻将人捞入怀中,下巴抵在对方头顶,鼻间尽是少年身上如桃一般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香。 闻久了,凤眸一点点不受控制的幽邃起来,忍得要发狂。 而容离脸红得像火烧,鼻尖之下一片柔软,有些无措的伸手去推她,谁知这一动,吊床又晃了起来,枝丫也在摇摇欲坠,几片叶子飘飘荡荡落在身上。 君轻将其弹走,摸出一床被褥给两人盖好:“别动。” 女人嗓音撩人而又沙哑。 容离余光瞅了瞅头顶枝丫,停下了动作:“你远些。” 君轻低头看着他:“为何?” “我…我要喘不过气了。”少年抿唇。 “可是不搂紧些你会滚下去。” “不会。” “我觉得会。” 容离不说话了,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想要翻过身,却被对方压下。 “真不乖呢。”女人脑袋趴伏在少年脖颈处:“这样是不是会好些。” 第419章 宗主来了(42) 容离心脏砰砰砰直跳:“你起来。” “是吗?” “嗯。” “那好。”君轻说着手下微微用力,坐起身,带着整个吊床荡来荡去,还时高时低。 少年看向已然被拉弯的树干,心脏跳到嗓子眼,咽了咽口水:“你别动。” “不动?你是要我坐着睡?” “不,不是。” “那又是何意?” “你动作小点。” “这样啊。”女人点点头,躺回原处,然而枝干晃得愈发厉害了,如同风雨飘摇,浪击浮萍。 “我们…还是下去吧。”容离心脏提到嗓子眼。 “方才说了,下方不安全。” “可是这里也很危险。”少年盯着枝干,就担心它突然断掉。 “闭上眼睛就无事。”君轻伸手遮住对方视线:“明日尚要赶路,早些歇息吧。” 少年撇过脑袋,狠狠心,索性拉上被褥眼不见为净。 女人勾了勾唇,又将人圈入怀中:“无尽之森夜晚阴冷如冬,这样会暖和些。” 鼻下再次传来柔软之感,容离不适扭头,却被对方掰了回去:“睡觉。” 少年:“…” 认命般闭上了眸子,确是一夜煎熬。 佣兵团这边,秋摇靠在石壁上,正要休息,祁墨再次走了过来:“给。” 女人瞅了眼,是个毯子:“不用。” “晚上冷。” “有灵力护身。” “也对。”男人又将毯子塞回储物戒中。 秋摇摇摇头,百玄那种地方尽出木头,没脑子。 “你那是什么意思?”祁墨忽然出声:“为何摇头?” “我要休息,别杵在这,空气都让你污了。”女人语罢打个哈欠。 祁墨又走近些:“你说明白了,我再回去。” “白痴。”秋摇直接闭上眼睛,侧过身靠在石壁上。 男人不乐意了,走到对方另一侧,剑柄敲了敲石壁:“你说清楚再睡。” “说什么?”女人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 “方才为何摇头?” 秋摇蓦地笑了:“没什么。” 没什么还笑得这么诡异? 祁墨俊脸狐疑:“你给我说清楚。” “滚,别吵老娘睡觉。”秋摇转过身,侧向另一面,谁知男人又走了过来:“你必须说清楚。” 女人未答,直接操起一把剑指着他:“不睡,别打搅老娘。” 祁墨愕然,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真能把剑,怂怂后退两步:“那等你睡醒说。”话落刚要转身又作死般补充了一句:“男人婆。” 秋摇:“…”她一定要弄死他。 站起身,利剑出鞘,往对方刺去,男人唬了一跳:“秋摇,你玩真的?” “废话少说,今晚老娘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语罢运气灵力,两人缠斗于一处。 对面天狼佣兵团之人也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各个坐在地上看着两人打架。 “秋摇,你住手,你不是要睡觉吗?”祁墨边躲边喊。 “你搅了老娘休息的兴致,那就给我练练手吧。”女人攻击得愈发快了。 男人躲避不急,手臂挨了一道伤口,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你再这样,我可动手了。” “废话少说。” “那你可别怪我。”男人说完拔出长剑。 第420章 宗主来了(43) 霎时篝火之侧,两人身影闪动,你来我往,利剑相撞之声层出不穷。过了半晌,二人还在继续,时不时射出几道剑气,搅得篝火四散,熄灭了不少。 樊枫皱眉冷呵:“停下。” 然而两人打斗得激烈,压根没听到。 老者脸色微沉,元婴威压外放,直直压向二人:“住手。” 两人这才停下动作,秋摇收起剑看向衣衫略显凌乱的祁墨:“这次先饶了你。” 男人不忿:“谁怕谁还不知道呢。” 女人坐回原处:“明日继续。” 祁墨冷哼一声,也走了回去,掏出药瓶给胳膊抹上:“明天本少主一定要讨回来。” 说完微微整理衣衫,余光却瞥见百玄之人纷纷看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看什么看,都给我闭眼休息。” 瞬间,所有人缩回脖子,闭眸睡觉。 祁墨看了眼秋摇:“总有一天,本少主要打败你。” 女人捂住耳朵,直接侧过身,背对着他。 祁墨:“…” 夜幕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浸染着无尽之森,晚风凉凉,在树木间肆意穿梭,毫无章法,落叶更是摇摇摆摆,像是喝了酒的醉汉,不知飘向何处。 忽的,森林的某一处,想起了声音。 “不要…不要过来…” “我要杀了你们…都得死…” “…放我出去…” 吊床开始晃悠,少年十指深深陷进被褥,呓语声声,额角细汗一层接着一层,沾湿了墨发。 君轻豁然睁开眸子,将人搂入怀中,容离死命挣扎,周身魔气若隐若现,手臂积聚起力量,下意识想要攻击对方。 然而下一瞬,一道金光射入眉心,少年身体缓缓冷静下来,没过多久,呼吸渐渐恢复正常。 君轻看着他,墨眸漆黑得似要融入夜幕,里面各种思绪翻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个位面也有过,午夜梦回,总是莫名其妙的做噩梦,醒来却一无所知。 他究竟是谁?又来自何处?到底有什么秘密?与她有何联系?什么样的梦魇能激发出魔气?还带着浓浓的杀意,他要杀谁? 君轻正思忖间,少年忽的往其怀里蹭去,双臂死死搂着她的腰身,身体微微颤抖,如同彷徨无助的小鹿,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她低头亲吻他的发顶,右手抚拍小人儿后背,一下接着一下,轻轻的,温柔而又耐心极了。 慢慢的,容离身体放松下来,脑袋无意识埋在对方颈窝。 君轻失笑,抬眸望像无边夜幕,周围的参天古树如同巨兽一般站立着,时不时响起树叶摩擦声,可是她却分外觉得温馨,贪婪的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似乎复仇一事与怀中之人相比,不值一提。 君轻唇角微微翘起,像是暖风吹拂而过,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更是暖和了夜色。 树下凶兽翻个身,抬起眼皮望了望头顶的吊床,又趴在地上继续睡觉,长长的尾巴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像堆棉花。 时间在夜晚的寒风中渐渐飘逝,朝阳黄灿灿的,透过枝丫细缝洒落下来。 第421章 宗主来了(44) 容离缓缓睁开了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伸手揉了揉眼睛,方意识到他正窝在女人怀中,顿时红晕如同涟漪一路晕开到脖颈。 “醒了。”君轻低眸看向少年,眉尾余梢爬满愉悦。 容离抿抿唇,坐起身,刚一动弹,吊床又在晃悠,像是在荡秋千。 “我们怎么下去?”少年又躺了回去,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头顶的那根树枝。 “怎么上来怎么下去。”女人戏谑挑眉。 “唔。”少年轻轻翻身从床边看向地面,正对上一双兽瞳,透着淡淡的银色。 凶兽见有人搭理它,高兴得嗷了一嗓子,站起身,甩了甩周身的毛。 容离缩回脑袋,又被君轻拉入怀中:“饿了没?” “嗯。”少年坐起身摸了摸肚子,有些赧然。 “吃饱继续赶路。”女人手中银光一闪,出现了几枚灵果。 容离伸手接过,低头一口一口啃起来,唇瓣免不得沾上汁液,显得愈发红艳,像是早晨吐露的花朵。 君轻眸色暗沉沉的,如同是深海之底,没有光亮。 少年嚼得正专心,脑袋忽的被人扣住,唇瓣贴着一处柔软,他瞬间睁大眸子。 君轻一点点撬开对方齿缝,强势席卷他口中的每一处领地,想要占为己有。 容离也只是错愕一瞬便抵舌反抗起来,却不想小舌直接被其勾住,连带着舌根都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意。 小人儿秀气的眉毛已然疼得皱起,手中的半颗果子不知何时掉落在床单上,双手挥舞着想要挣开对方。 君轻伸手缚住少年双手,一个用力,把人压下,进攻之势越发猛烈。 容离耐不住,似要窒息,双脚也开始挣扎起来,引得枝丫摇晃,整张吊床沉浮不断,随时都可能折断树枝掉落下去。 “别动。”君轻将少年脑袋垫高两分:“一会儿就好。”语罢,一头扎进了温柔乡。 森林另一处,三大佣兵团的人早已醒了,秋摇站起身,略微整理衣衫,祁墨就凑了过来,伸手递过一个水囊:“喝点水。” “谢了。”女人接过,一连喝了半袋,继而擦了擦嘴角。 “我们今天还跟着天狼后面?”男人询问出声。 “嗯。”秋摇递回水囊:“这一路危险定然少不了,有樊枫在,大家最起码不会丢命。” “你自己留着吧,我储物戒中有很多。”复又瞥了眼灵兽背上的橙衣女子:“昨晚我想了一夜,这五人估摸也是冲着血灵果去的,以他们的修为,若是为了助力,樊枫根本看不上,一路危机四伏,偏这行人还要跟着,怎么想都只有这一种可能。” 秋摇美眸眯了眯,恰好女子回头,两人对个正着,初暖一愣,继而微微颔首。 祁墨见了这一幕,笑道:“也不知这人出自哪个门派,急需这血灵果。” 秋摇没理会他,转身看向蓝月佣兵团的人:“出发。” 说完抬脚走至灵兽边,翻身而上。 男人抱着水囊也跟了过去,召集团内之人,继续赶路。 第422章 宗主来了(45) 君轻这边,一顿揉搓之后,终于松开了少年。 容离被欺负得泪眼迷蒙,双瞳剪水,鼻尖委屈的耸立着,唇瓣更是泥泞不堪,浑身无力的瞪着某人。 这副模样,简直就在挑战大魔王的神经。 压下心头燥火,将人搂起,边给他整理衣衫边道:“今日时间不早了,继续赶路吧。” 少年毫无反应,瘫软在她怀中,君轻抱着人一跃,便落在凶兽背上:“坐稳了。” 语罢衣袖一挥,吊床凭空消失。 凶兽仰头吼了吼,见到四周动物吓得到处逃窜,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喷出浓浓的鼻息,往前而去。 君轻看着怀中软趴趴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等你日后能修炼了,就不会这般脆弱了。”说到这她叹口气:“你怎么一直这么弱。” 容离动了动身体,躲避女人的爪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一直这么弱?虽然事实好像真这样,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意思,你当我胡说八道。” 少年:“…” 兀自低头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颗灵果啃着,然而唇瓣上传来的痛感无刻不在,每嚼一下就疼一下。 “真是娇气。”某人附在对方耳边,状是无奈般说道:“亏是遇到我,不然谁受得了你。” 容离扭过头恶狠狠瞪着他,嘴巴一动不动。 “怎么?喜欢这张脸?”君轻将脸凑过去:“亲一下。” 少年:“…”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和地痞无赖差不多,为毛他会感觉有点熟悉,瞅着这张脸,又觉哪里不对。 他是不知道,大魔王一旦吃饱餍足就是这副嘴脸,不对,应该是没皮没脸。 “回神了。”君轻敲了他一下脑门,右手一抬出现一桶鸡腿:“吃点这个。” 容离眸光微微一亮,伸手接了过来。 “不够和我说。”女人骑在灵兽背上,搂着他的腰,吹着凉风,偶尔来个口哨,啧,惬意得不行。 少年全程黑着脸,他总有一种错觉,这人壳子里那个该不会是个男人吧? 想到这,整个人都不好了,食不知味,摸了摸被她咬过的唇瓣,表情一言难尽。 “君轻,你到底是男是女?” 大魔王吹口哨的动作停了下来,挑起他的下巴揶揄道:“你猜。” “男的?” “你希望是男的?”君轻狭眸睨着他,似笑非笑,让少年捉摸不定。 “女的?” “还有第三种性别吗?” 容离:“…” “你…是太监?”少年几乎是抖着声音问的。 “唔,太监,可以试试。”君轻目光下移,落在对方某处。 容离俊脸瞬间黑如锅底,用衣袖挡住:“我问的是你。” “我不是让你猜了吗?”某人表情很欠抽,心里却在想着,要是把他变成太监,那个讨债鬼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少年忽然觉得某处凉飕飕,脊背更是僵硬得不行,手中那桶鸡腿被凶兽一颠直接啪唧一声散落在地,凶兽眼眸一亮,一口全部吞下。 第423章 宗主来了(46) “你跟它有仇?”君轻又取出一桶塞给他,而少年只是僵硬的接着,表情木讷。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君轻唇瓣斜斜勾起:“你的主人。” 容离:“…” “叫一声主人听听。”大魔王右手揽着他,左手却不老实的摩挲着对方的腰腹,这模样,和色狼没啥区别。 少年现在越来越觉得她不是个女人,可能连人都不是,伸手去扯对方爪子,却被她按住:“赶紧进食,越往北越冷,若是因饿体力不支,那我可能就真要一路抱你到极北之地了。” “那你别乱动。”少年嘟囔出声,拿起一根鸡腿细细啃着。 “我是我,手是手。” 容离:“…” 简直无法交流。 东方离:“…”我们交流了一辈子。 “迟早让你叫主人。”某人忽的不咸不淡来了一句,成功把好脾气的少年惹炸了。 “君轻,我要下去,我自己走。” 大魔王甩了甩胳膊上的锁链:“你跟得上它。”说着指了指某只凶兽。 凶兽瞬间嗷了一嗓子,加快速度,容离一个不防向后仰去,称了某人的意:“投怀送抱,却之不恭啊。”语罢对着某人唇瓣贴了上去。 少年:“…”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凶兽:“…”我是神助攻! 时间在灵兽脚下缓缓走过,五日后,三大佣兵团终于来到长峻山脚下,因为一路斩杀凶兽,每个队伍都有不少人受了轻伤。 樊枫瞅瞅前面的大山又扫了眼天色,决定先休息。秋摇和祁墨对视一眼,也带着队伍停了下来。 “不若我们继续前进,赶在他之前摘得血灵果?”秋摇建议道。 祁墨是保守派,摇了摇头:“这样风险太大,尤其是晚上凶兽猖獗。” “我看你是怂了。”女人双手抱胸斜眼看他。 “秋摇,你哪天不损人会死吗?怎么这么嘴欠?” “我向来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她说着绕着男人走一圈:“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点值得我夸赞?” “本少主好歹也是百玄第一天才,怎么到你这就一无是处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意见是没有,建议倒是有一个。” “什么建议?”祁墨狐疑看着她。 “建议你下辈子投胎带点东西。” “你什么意思?” 秋摇指了指脑袋:“你缺这个,它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祁墨:“…” 气得直接拔出长剑指着她:“你!给!我!闭!嘴!” 女人伸手别过剑尖,凑近几步低声道:“有本事现在和我进山,在这横有什么用,不如去斩杀凶兽。” 祁墨深吸一口气:“明日去。”说完坐到一旁,再不理她。 女人撇撇嘴:“怂货。” 祁墨:“…” 对面天狼佣兵团等人已然见怪不怪,看得津津有味,这两人哪天要是不怼几句就浑身不舒服,真是冤家。 秋摇望了望不远处大山,也找个地方坐下去,只是时不时收到某人瞪视。 “嗷…” “哗啦…哗啦…” 凶兽的嚎叫声伴随着锁链的哗啦声忽的传入众人耳中。 第424章 宗主来了(47) 所有人齐齐往来路看去,只见夕阳之下,凶兽背上,一名红衣男子怀里圈着一个墨衫少年,晃晃悠悠往这边赶来,此刻少年正抱着一桶食物,极其认真的啃着,两腮时不时鼓起来,软萌软萌的。 晚风吹起,君轻伸手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将其别到而后,指尖有意无意拨弄两下耳尖:“吃饱没?” 容离撇过脑袋:“还好,有点渴。”说着兀自取出灵果啃了起来,几滴汁液顺着唇瓣滑落,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大魔王伸手轻抹微蘸放入口中,嗯,味道不错。 而前方一行人眼睛都瞪直了,刚才那人吃的不是灵果吧?是仙丹吧?那么浓郁的灵气得是多高品级的果子才能散发出来?众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樊枫活了几百年,是见过梅君轻的,自打那日这人一出现,他心里就有点不安,尤其是她那身诡异莫测的修为,大陆传得神乎其神的,此刻近距离见了,这种感觉更强烈,表面上看对方修为还是元婴,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完全不似个元婴之人该有的样子,还有那天诡异的雷劫,凶兽莫名的臣服,这都太奇怪了,令人细思恐极。 “敢问阁下可是梅宗主?”樊枫站起身明知故问道。 君轻没有搭理他,驾着凶兽继续往前,倒是容离反应过来,桃眸四下逡巡一番,不禁有些担忧,怕来者不善。 “勿忧。”大魔王左掌微不可查的在其腰枝处摩挲两下:“前方有个山洞,今晚在那过夜。” “哦。”少年微红着脸,去扯对方爪子。 樊枫见其不答,脸皮些许挂不住,便继续道:“不知梅宗主此来无尽之森有何事?” 君轻斜乜他一眼:“干卿何事!” 樊枫:“…” 周围众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眼中尽是打量。 凶兽看见这群人呲了呲牙,尤其是樊枫,喷了他一脸鼻息。 老头气得拔出长剑,忍了忍又塞了回去。 两人一兽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最终没入长峻山。 秋摇是个急性子,再也按捺不住:“指不定她就是闻见风声,来摘血灵果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初暖五人蹭一下站起身看向老者:“樊前辈,我们还是此刻进山吧。” 她这话才落,秋摇已经跃上灵兽背,玉手一挥带着蓝月佣兵团的人往前奔去,祁墨黑着一张脸,追在后面。 “行。”樊枫点了头,一个旋身稳坐在灵兽背上,剩余之人也赶忙加入队伍。 没过一会儿,山脚下灯火通明,众人举着火把警戒四周。 忽的,某处传来锁链碰撞声,所有人齐齐扭头看去,君轻正抱着少年从凶兽背上下来,往某处走去。 “跟上他们。”樊枫指着那抹红影道。 秋摇第一个冲出去,祁墨无奈紧随其后:“你性子能不能不这么急?” “少废话。”女人回头斜了他一眼:“难道我要看着血灵果眼睁睁被人抢走?” “她又不一定是冲着血灵果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慢点。”祁墨扶额,加快脚步。 初暖等人也跟了上去。 第425章 宗主来了(48) 大魔王这边,神识左扫右扫终于选中一个风水宝地,就是有点麻烦,蹙蹙眉,还是牵着人往山腰处走去。 由于山路崎岖,地面坑洼不平,少年好几次差点摔倒,某人为了吃豆腐,自然不会取出夜明珠,他倒一次,她扶一次,顺便摸两下。 “还要走多久?”少年扭头瞪她,脚下却不慎打滑,腰枝毫无疑问被君轻拦住:“要是离了我,你该怎么办?” 某人占便宜也不忘提升自己的重要性。 容离扯下她的咸猪爪:“又不是我要来的。” “好心当做驴肝肺。” 少年有些心虚,这段日子被她养得愈发娇气,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你接受了,就会不知不觉影响你的言行举止。 “怎么这么多人?”容离瞥见山脚下的火把,好像在往他们这移动。 君轻瞥了眼,表情淡淡:“该是寻宝来的。” “寻宝?你说这座山?” “此山名为长峻山,灵果药草无数,你若喜欢,改天带你搜刮一通。”大魔王语气宠溺,捏了捏他的小鼻尖。 “你干嘛?”少年仰过脑袋,揉了揉鼻子。 “怎么,弄疼你了?”君轻说着凑近几分:“让我仔细瞧瞧。” “离我远点。”容离往边上走两步:“这么黑你能看见啥?”连个火把都不知道点。 “能看见你就够了。” 少年莫名被撩了一下,唇瓣微微翘起,一个分心,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软软的,滑滑的,又轻踩一下,随着''撕拉''一声,小腿瞬间被缠住,脚腕处的布料更是破了一道口子,容离顿时睁大眸子:“有…蛇…” 君轻掌心立刻挥出一道气刃,蛇身霎时断成两节,大魔王将少年抱起,恶趣味的拎起对方脚腕上的半截蛇尾,晃了晃:“吓着了?” 容离面色惨白,却偏要装得若无其事:“怎么可能?” “唔,那好,今晚就吃它了,清蒸还是油炸?”说着又将蛇尾拿近几分:“不想你还有这偏好,喜欢吃蛇羹,等以后回了玄冥宗,要在殿里多养点。” 少年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不行。” “怎么不行了?是这条蛇不好看?”某人仔细瞅了瞅:“纹路有些单调,颜色也不够鲜艳,体型太小,没事前面有大的。”话落很是嫌弃的将其丢掉。 听她还要养大的,某人差点恶心的吐出来,哆嗦着唇瓣,目露惊恐。 “怎么了?真吓着了?”君轻伸手要来捏他下巴,被人躲开了:“脏。” “你说这个?”她挥了挥爪子,捏出一个法诀,全身上下隐隐有亮光游走,渐渐消失:“现在干净了,倒是你这脚腕,啧,还黏糊糊的。” 君轻抱着人,将其小腿抬高些,微卷裤管:“你瞧瞧。” 少年映着月光,朝前看去,脚腕之处覆盖一层白色粘稠物,还散发着一股蛇腥味:“你帮我弄掉。” “叫声主人听听。” 容离:“…” 瘪着嘴,不说话。 “我觉得挺好看,等会干了,应该更漂亮。”某人语气恶劣,抱着人往前方走去。 第426章 宗主来了(49) 通往山腰的路曲曲折折,又是悬崖峭壁的,秋摇这个急性子,不知道被树枝刮伤了多少下,祁墨皱皱眉,挡住去路:“秋摇,你够了,不就是颗灵果吗?至于这么拼命?” “你不想要,那跟来做什么?”女人白了他一眼,推开男人走了过去。 “我…当然是为了比赛。”祁墨大步跟上去:“而且我们现在是同盟。” 秋摇没理她,兀自跃上一处崖壁,继续往前走,初暖等人也加快速度跟着,樊枫实力最强,很快就超过了所有人。 “都怪你,就知道拖后腿。”秋摇回头白了眼男人。 祁墨无奈:“现在前面有没有血灵果都两说,我怎么就拖后腿了?” “要不是你刚才挡路,我们能被人追上?” “我说你这女人能不能讲点道理?咱们和他修为差了一个境界,被超过不是很正常吗?” “我只跟人讲道理。” “你什么意思?” “你白痴。” “秋摇,你过分了啊。” “懒得理你。”女人运起灵力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你慢点。”祁墨简直要骂娘,也加快速度往前奔去。 初暖速度也不慢,只有郁净这个最小的,远远落在后面。男孩磕磕绊绊往前走着,身上一片脏污。 “我们等等小师弟吧。”初暖还是停了下来:“樊前辈实力高深,有他在应该能取到血灵果。”想到那笔交易,只要对方还想要丹药,必然会分她一颗。 没过多久郁净爬了上来,看到众人都在等他,愣了一瞬,继而红了红包子脸。 “走吧。”初暖这次速度慢了许多,带着几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男孩心中些许内疚,再一次的,他对修为充满了渴望,等回宗后,定要努力修炼。 “谢谢师兄师姐。”郁净低低道。 初暖回头摸了摸他脑袋:“晚上危险,别走散了。” “嗯。”男孩乖巧点头。 … “怎么越走越冷。”容离不知何时已经下来,警戒着四周,古树茂盛,一片漆黑。 “高处不胜寒。”君轻抬头从树缝中看到一角月色:“更深露重,后半夜会更冷。” “为何要来这么高的山洞?” “上面安全些,不然继续吊床?”某人跃跃欲试,心想要不要来个高空吊悬崖。 容离瞬间收回所有抱怨,那种翻个身都濒临摔落的刺激他再也不想体会了:“山洞挺好。” 大魔王有些遗憾,余光瞥见对方脚腕,不怀好意道:“你腿上那处如何了?” 少年本来都快忘了,经她这么一提醒,瞬间觉得脚腕凉凉的:“还,还好。” “我听说有些蛇的体液是有毒的,不知道你遇到的那条是哪一类。”君轻低头瞧了瞧:“不过没关系,这条腿要是废了,我就抱你一辈子。” 少年越听心越慌,最后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四周望了望,找到一个稍微亮点的地方走了过去,撩起下摆仔细检查起来。 “我怎么看着有点泛红?”君轻蹲下身趁机摸了摸:“该不会是肿了吧?” 第427章 宗主来了(50) “有吗?”容离也蹲了下去,谁知大魔王忽然抬头,攫住对方唇瓣:“味道不错。” 少年:“…”他是见鬼了信她! 见他气得转身就要走,君轻赶忙将人拉住:“我真没骗你,你仔细瞧瞧。”说着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了起来。 容离抿着唇,低眸望去,确实红了一片,但他并未觉得哪里不舒服,却听某人又道:“得等会儿,才会有感觉,你再耐心等等。” 她什么意思?等他腿废掉吗?少年气得直磨牙:“你帮我弄掉。” “弄掉多可惜,毒液也是有营养的,那条蛇可是以生命为代价才在你腿上抹了这么点,不能浪费。” 容离:“…”这是人说的话吗? 气呼呼的蹲下身,打算用袖子擦净。 “你这么擦拭没用的,治标不治本,还是等着吧。”君轻语气凉凉,适当吹了个口哨:“怎么样,要不要叫主人?” 少年没说话,兀自低头擦着脚腕,越擦越觉得不对劲,这…好像是血。 想到什么,容离气得俊脸黢黑:“君!轻!” “这么想我?”大魔王掏了掏耳朵:“与名字比起来,我还是喜欢听你叫主人。” “这血哪来的?” “你猜。”被人戳破,某人毫无心里负担,此计不成,还有下策。 “你简直不可理喻。”少年甩了甩袖子,掉头就走,谁知君轻手腕一拉,容离被锁链拽了回来,收起夜明珠,把人搂入怀中:“这话你以前说过。”不是这一世罢了。 女人说着挑起她的下颌:“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少年红着脸,扒拉两下:“你离我远点。” “能有多远?”君轻挥了挥锁链:“一丈不到,我能去哪。” “你可以解开。” “然后呢?你打算干嘛?” 容离还真认真想了想,桃眸扫过四周,远处还有不少人赶来,不禁有些忧心。 见他犹豫不定,君轻忽然掰过他的脸:“外面凶兽肆掠,我怀里安全无度,你选哪个?”说着又凑近对方耳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整座山上啊…都是蛇,还一窝一窝的,说不定地面下都是…” “闭嘴。”少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往她怀里凑。 “这就对了嘛。”大魔王笑得格外欠抽,搂着小娇娇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只要容离有挣开的念头,她就能从犄角旮旯挑出一条蛇,还不带重样的,看得少年心都要揪到一处去。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怕这个。”君轻抬脚跨过一个暗坑。 “我才没有。”少年说得心虚不已。 “嗯,你不怕,都怪它们长得太丑。”某人点头,煞有其事道:“你很不错。” 容离:“…” 能从她嘴里听到赞词,鬼才信。 “既然到处是蛇,为何不选其他山?”少年有些抱怨。 “这座山最高。” “但是危险。” “危险点好,免得你乱跑。” 他什么时候乱跑了?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你要是真的嫌弃,咱们即刻下山,找个高点的树,今晚还是吊床,如何?”君轻停下步伐看着他。 第428章 宗主来了(51) 这里蛇多,少年正想说好,一道黑影就出现于视野中,来人正是樊枫。 “不知梅宗主来此可是为了血灵果?” 容离上下打量着他,表情戒备,抓住女人衣袖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血灵果?确实是个好东西,本宗主考虑考虑。”君轻挑眉看向少年:“你可想吃?” 容离懵了一瞬:“那是何物?” “吃的。” 少年:“…”这和没说有何区别? “算了,摘给你尝尝,不好吃再扔掉。”她语气宠溺,可表情却如同在看土包子,至少在容离眼里是这样。 “你那什么表情?”少年不忿出声。 “唔,你猜。” 这边两人打情骂俏,被无视掉的樊枫简直想骂娘,掂量掂量修为估计打不过,索性轻咳一声道:“血灵果处常年有蟒蛇盘踞,危险重重,若是阁下想摘,不若与老夫结伴。” “不用,我喜欢吃独食。”君轻一甩衣袖,牵着还在闹脾气的少年往前走去。 樊枫被人拂了面子,甚是难堪,只不远不近跟着,顺便吃了一路狗粮。没过多久,秋摇与祁墨也追了上来。 “那人真是梅君轻?”女人看向樊枫。 老者点点头,表情依旧难看。 祁墨喘着粗气:“她来这做什么?前辈可知?”方才他远远瞧见三人说了会话,想探个底。 “摘血灵果。” “我就说是吧,你还不信。”秋摇白了眼男人,语气倨傲,要是有条尾巴,简直能翘上天。 祁墨摸了摸脸:“那现在该怎么办?” “自然是抢在她前面。”秋摇说着就要大步向前,胳膊却被人抓住:“你修为不够。” “什么叫老娘修为不够?也不看看你自己。”秋摇瞬间炸毛。 男人没理会她,看向老者:“前辈,接下来该怎么办?” 樊枫捋了捋胡须:“按兵不动。” “这是什么办法?”女人挣脱祁墨的手:“都到这一步了还举棋不定,难道就看着她把血灵果拿走吗?那这次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你别冲动,前辈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祁墨真心无奈。 老者盯着前方那抹背影,摇了摇头:“此人棘手,不可妄动。” 秋摇气得跺跺脚,几次想冲出去都被人扯住,然后…这两人又打起来了。 樊枫:“…” 容离听到后面动静,回头瞧了瞧:“他们这是…起了内讧?还是有仇?” 君轻嘴角轻勾:“嗯,是有仇,还是很大的仇。” 少年似信非信:“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要不要仔细瞧瞧?”某人凑近几分,还是觉得不够近,索性把人抱起:“这样看得可清楚?” 容离羞得面红耳赤,压低声音道:“放我下来。”后面到处都是人。 “害羞了?”大魔王加快步伐:“等会就没人了。” 秋摇二人打得正激烈,等再停下时,樊枫已经不见了踪影,君轻更是连片衣角都看不到。 “都怪你,这下还怎么跟?”女人抱怨道。 祁墨收起剑,看了看地面痕迹:“寻着脚印走吧。” 第429章 宗主来了(52) “只能这样了。”秋摇白了他一眼:“尽拖后腿。” “…”祁墨:“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大长腿一伸,直接迈过她,朝丛林中走去。 女人气得挥了挥剑,还是跟了上去。 君轻这边,走着走着,前方地面越来越宽,少年转眸逡巡四周:“怎么这么多山洞?”怪阴森的。 “都是蛇洞。” “什么?”容离瞪着眼珠子,浑身寒毛倒竖:“你…该不会是想…” “嗯。”大魔王抱着人走了百米,目露嫌弃:“都不够宽敞。” “我不要住蛇洞。”少年蹬着腿要下来。 “你若是不怕将蛇引来,就继续叫。”君轻把人搂紧些又道:“忘了告诉你,每个洞里都有一条蟒蛇,你常年泡在药液中,于他们而言就是大补之物,若是被盯上了,那结果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 少年霎时不说话了,委屈巴巴趴在她肩头,只余一双眼睛四处乱瞟,警戒着四周。 “所以说,你要抱紧我。”某人在他唇瓣上攫了一口,占尽便宜。 容离擦了擦口水,狠狠瞪着她。 樊枫吃了一路狗粮,没过多久便被秋摇二人追到。 “可算是赶上了。”女人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前方密密麻麻的洞穴,头皮不禁发麻:“早就听说长峻山有千蛇窟,不想今日是见到了。” “她在干什么?”祁墨指着君轻,问出了声。 樊枫思忖一番道:“在找血灵果。” “那她怎么知道在哪?” “应该有秘法。” 想想玄冥宗那种邪派,有秘法也很正常,祁墨点点头:“那我们得跟好了。” 秋摇头一次表示同意,实在是这些洞穴太瘆人了,瞅了瞅面色如常的某人:“你不怕吗?” “还好。”祁墨挠挠头:“有樊前辈在,该不会有事。” 女人仔细瞧瞧二人面色,果断选择跟在后面。 “你抓我袖子做什么?”男人抬起胳膊。 “我什么时候抓你了。”秋摇有些心虚的松开爪子。 祁墨看了看她脸色,忽然好像明白什么,特别大方的将手伸了过去:“抓吧,我是男人,保护女人是应该的。” “谁要你保护。”秋摇特别嫌弃的后退半步,与他保持距离:“你还没我强。” “等我这次突破,肯定能超过你。” “得了吧,老娘比你大了几十岁,你当我这些年是白白修炼的?” “你别总拿岁数压我,我天赋比你高。”祁墨脸色微黑,莫名就是不高兴。 “哼。”秋摇撇过脑袋,双手环胸。 男人无奈,一把将人抓住:“这里蛇多,你别跟丢了。” “你给我松开。” 祁墨一动不动,抓得死紧,秋摇撇撇嘴:“这可是你抓我的,我才没抓你。” “是是是,是我求着你被我抓的,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 一旁的樊枫:“…” 君轻转了一圈,占尽各种便宜后,终于选中了一个山洞:“这个如何?” 少年第一百二十次擦净口水:“不如何,我想下山。” “来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君轻抱着人走了进去。 第430章 宗主来了(53) 山洞内曲曲折折,灌着阴风,越走越冷,容离不禁往某人怀里拱了拱:“我们出去吧。” “嘘,小点声,前面有蛇。” 少年悄悄抬眸望去,恰见一双灯笼大的血目泛着幽光朝他们看来,耳边时不时响起‘呲呲’声。 ‘“这…这是蟒蛇吧…” “嗯。”君轻抬脚朝前走去,偶尔踩到一片枯叶,发出咯吱咯吱声,与蛇吐信子的声音混在一起。 少年双手不知在何时搂紧了她的脖颈,呼吸放轻了几个度,一双桃眸更是睁得大大的。 “我…我们出去吧。” “一会儿就好,你不是想吃血灵果吗?你瞧,它就在那。”君轻说着,将夜明珠朝石壁一掷,霎时洞内景象暴露在少年面前。 容离瞳孔骤然一缩,面色惨白,整个人挂在大魔王身上,胳膊更是勒得紧紧的。 “勿怕。”君轻腾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要是在以前,少年连死都不怕,如今被她养的,倒愈发胆小了,不过她喜欢。 “你若是不想看,便将眼睛闭上,一会儿就好。”她说着去遮他的眼睛,却被容离躲了过去:“我不怕。” 君轻无奈,攫住对方小嘴亲了两下道:“那好,今天就让你看看你老攻多厉害。” 少年一颗心都在前方蟒蛇身上,压根没听清她说的啥:“你小心。” “死了有你。” 容离:“…” 蟒蛇约有三米粗,通体红色花纹,此刻正缠在一颗枯树上,说是枯树,实则不然,顶端还挂着八颗血色灵果,每颗估摸有鹅蛋那么大。枯树下散落着不少骨架,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 蟒蛇见有人类步步逼近,不禁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臭微瞬间弥散而出,君轻立刻屏蔽住两人嗅觉,继而张开右手,一把金色长剑赫然出现,带着摧枯拉朽之势。 霎时,蟒蛇一双血目微凸,身体像是沸腾的开水,上下翻滚,蠕动个不停:“呲呲~” 少年恶心得有点想吐,完全没注意到那把剑,君轻取出一个黑色布条给他蒙上:“听话,我怕脏了你的眼。” 容离这次没有反对,只一双手紧紧搂着她,耳朵更是高高竖起。 轩辕剑躺了那么久,早就跃跃欲试了,剑身兴奋的发出翁鸣声。 “去吧。”君轻掌心运起灵力,长臂一挥,某剑直接被甩了出去,实在是她也觉得恶心。 轩辕剑:“…”说好你要保护我的呢? 大魔王抱着人找个地方坐下,老神在在观战,战斗还没结束,树上的果子已然尽数被某人摄走了,君轻捏个法决,清洗干净,放到少年手中:“尝尝?” “这是什么?” “血灵果。” “蟒蛇死了?” “快了。” “你怎么还在这?” “你想我去死?” “不是。”容离有些急:“你不是要杀蛇吗?” “太恶心,不去了。” “那这哪来的?” “抢来的。” 少年狐疑,伸手要去掀开纱布,却被人按住:“再等下。” “什么意思?” “还没结束,你听。” 容离果真凝神听了听:“是谁在那?” “没有人。” 少年:“…”见鬼了信你。 第431章 宗主来了(54) 容离又要去摘布条,依旧被拦住,紧接着唇瓣被亲了一下:“听话,先吃东西。” 少年擦了擦口水,捧着巴掌大的果子啃起来,才咬一口,就皱起眉头。 “怎么了?” “有股血腥味。” “是吗?我尝尝。”君轻低头伸出舌头在对方口中卷了下:“是有点。”但是挺甜的。 某人不禁咂了咂嘴。 少年气得对着嘴巴一阵猛擦,手中果子不知何时也掉到地上。 “你太过分了。”容离气呼呼摘下布条,却对上一双宠溺的眸子,怔愣一瞬。 恰此时轩辕剑斩杀完毕,嗖一下飞了回来,君轻衣袖一挥,嫌弃的将它扔进空间,就这样某剑错过了与未来男主人的首次碰面机会。 “方才那是什么?”少年扯过她的袖子仔细检查起来。 “一把剑。” “剑?”容离狐疑,又找了找,除了白花花的胳膊啥都没有:“你把它藏哪了?” 君轻弯下一根手指:“储物戒中。” 少年压根不信,他分明看到有束光往她袖子里钻,想到那东西的来处,容离豁然瞪大眸子,往洞内看去,只见地上血红一片,肉渣遍地,就连枯树枝上都挂着不少,整个洞内连一块完整的蛇皮都没看到,少年一阵反胃,恰好刚才吃了血灵果,口中腥腥的,差点吐出来。 “你怎么了?”某人明知故问道:“该不是怀孕了吧?” 容离:“…”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恶心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光瞥见地上那颗被咬了一角的血灵果,又开始反胃,最终却什么也没吐出来:“我要出去。” “不行,这儿挺好,又大又空旷。” 少年瞪着她,眸子湿漉漉的,眼尾泛着薄红,重复道:“我要出去。” “叫主人。”大魔王一动不动,只揽着他的腰:“不然今晚就睡这。” “你…”容离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往外走了几步又被扯了回来:“其他洞内都是蛇,去哪都一样。” “那我们下山。”少年趴在她怀里语气委屈:“反正我不要待在这。” 君轻摸了摸他脑袋,有些无奈,正欲出声,一群人走了进来。 樊枫见到眼前场景脸色如常,祁墨也还好,只有秋摇直接跑了出去,趴在石壁旁一阵干呕。 “你还好吧。”祁墨给她拍了拍后背。 “老娘没事。”女人擦了擦嘴角,许是吐得狠了,眼里雾蒙蒙的。 男人心头划过异样:“那你还进去不?” “去,当然去,这只是意外。” 祁墨也没戳破她,带着人折了回去。 樊枫走上前,抱了抱拳:“不知梅宗主可否已摘得血灵果?” 君轻瞅了眼地面上被某人咬过的那颗,这人就是明知故问,小东西又正闹腾着,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回答,衣袖一挥,夜明珠瞬间消失,洞内漆黑一片,她牵着容离走了出去。 祁墨赶忙从储物戒中取出火把和打火石,将其点亮,只见君轻二人坐过的地方赫然躺着几颗血灵果,三人齐齐跑过去捡了起来。 第432章 宗主来了(55) 樊枫拿了三颗,其他均被另外两人抢了去,最后三人都看向地面上唯剩的一颗,显然是被人咬了一口,虽然缺了点,但功效没丢失多少,想到那笔交易,老者伸手捡了起来,抬脚往山洞外走去。 祁墨将果子收进储物戒,继而看向女人:“要不要我帮你收着?” “你想独吞?” “秋摇,我人品有那么差吗?” “不用你假好心。”女人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将东西裹了起来,胳膊一甩,直接撂肩上大摇大摆往山下走去。 祁墨:“…” 盯着对方露在外面的半截腰枝,男人眸色暗了暗,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追了上去。 “你干嘛?”秋摇扭头怒视他,伸手扯下身上的衣袍,却被人按住:“晚上冷,多穿点。”男人给其系好腰带。 “你脑子有病,修真之人唔…”女人唇瓣忽的被人攫住,美眸瞪如铜铃,一掌将人推开:“祁墨!老娘要杀了你!” 说着就拔出利剑朝其挥了过去,祁墨瞬间躲开,很快山腰处就传来刀剑碰撞声,时不时射出几道剑气,惊得不少蟒蛇从洞内游了出来,吓得二人夺命般往山下跑去,没过多久,整座山都在晃,凶兽肆掠,犹如兽潮来临。 而森林某一处,一男一女闻风赶来,跑到山脚处时,紫色晶石亮光大盛,男人不禁兴奋起来:“圣女一定就在这附近。” 代雅被他拽着跑了一路,此刻正掐着腰大口呼吸,抱怨道:“不就是圣女吗?有必要这么激动。” “巫师大人说过,圣女是极北之地未来的希望,必须把她安然无事带回去。”达启一脸严肃。 女子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撇撇嘴:“若非他当年擅自做主将人送出极北之地,现在哪有这么多麻烦?” “代雅,我不准你这么说巫师大人。”男子抬头看向前方那座山:“走,我们去找圣女。” “我不去,山上指不定发生了兽潮,我可不想为此丢命。” “行,那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说达启,你是猪脑子吗?要去也得等兽潮结束再去。”女子简直要被他气炸了。 “我怕去迟一步,圣女会有危险。” “你不看看这无尽之森是正常人会来的吗?她敢来肯定有应对之法,人家哪需要你保护?”代雅挡住他去路:“你别忘了,我们是天配之人,你若死了,我的修为永远也不会增长。” 达启握紧拳头,几番挣扎方出声:“我不能至圣女于危险之地。” 代雅几乎要咆哮:“你知道谁是圣女吗?她具体在何处?就这样冲进去。” “晶石会指引我找到她。” 女子真的想骂人,深吸几口气把怒火压了下去:“兽潮结束前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对不起,代雅。”男子最终还是推开她,往山中走去。 女子跺跺脚,追了过去,结果两人未走几步,眼前出现一头白色凶兽,其上坐着一名男子和一个少年。 第433章 宗主来了(56) “为何会突发兽潮?”容离疑惑回头。 “要不带你去看看?”君轻戏谑道。 “不了。”想到那些蛇,少年浑身不自在,却不想扭过头就瞥见两道人影朝这赶来,眸中升起戒备:“前面有人。” “嗯。”君轻不以为意:“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 “好。” 达启看着手中晶石越来越亮,双瞳爆发出灼热的光:“圣女就在前面。”说着步伐不禁加快,女子气呼呼跟在后面。 经过君轻二人时,紫色晶石瞬间化为齑粉,男子愣了愣,想到什么,赶忙回头追去:“还请两位等一下。” 达启跑到凶兽前长臂一伸挡住去路,这一幕差点把女子吓死。 君轻睇着前面的两个不速之客,眉心隐隐拢起,容离更是戒备的不行。 “敢问二位谁是圣女?” 女人? 代雅简直要气笑:“你看清楚,他们俩都是男人。” “不可能。”达启异常固执:“一定有圣女,晶石不会有误。” 君轻听着,垂下眸子若有所思,但这都是原身的事,她不打算理会,驾着凶兽绕了过去。 结果男子又跑到前方挡住路,忽然下跪:“还请圣女回族,极北之地需要您。” 君轻还想前进的心思一顿,清冷出声:“你们来自极北之地?” 这虽然是个问句,可是语气却是陈述句。 “正是。”男子声音不卑不亢:“还请圣女跟我回去。” “我不是什么圣女。” “那他…”男子看向前方的少年:“可是女子?” 容离面色顿时黢黑,磨磨牙:“跟我无关。” 达启瞬间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倒是代雅走了过来:“都说了他们是男子,你还不信。”说着把人拉起来。 “不可能,圣女一定在里面!”男子非常笃定,只是大脑似乎不够用:“你们谁是圣女?” 两人都未回答,驾着凶兽绕了过去,这次速度快了不少,然而男子依旧跟在后面,紧追不放。 凶兽背上,容离一路安安静静,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饿了?”君轻拿出一桶鸡腿。 少年摇了摇头,但还是伸手接过:“你是圣女?” “不是。” “那你是谁?” “我是君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容离深吸一口气:“君轻,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如果非要有个身份的话…”女人忽然捏住对方下巴:“那就是你的饲主。” 少年:“…” “你能不能正经点?”容离扯下她的爪子:“他们都找来了,你还想骗我。” “我没骗你。”君轻有些无奈:“那都是梅君轻的事。” “真的?”少年还是不怎么信。 “梅君轻是个孤儿,被上任宗主捡回了玄冥宗,不过她已经死了,所以圣女不可能是我。”大魔王掐着耐心解释道。 “也就是说他们找错了人。”容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他们说的晶石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君轻摸了摸他脑袋:“你别多想,先吃点东西。” 第434章 宗主来了(57) 少年抿抿唇,心下依旧有些不安,他也说不出来,尤其是越往北心中越烦躁:“我不想吃。” “没胃口?” “嗯。” “那等会再吃。” 少年不知道怎么了,忽的抬腿侧坐在灵兽背上,双手抱住女人腰身:“我不想去极北之地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你怎么了?为何说这种话?” 少年脑袋抵在对方肩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心里莫名堵得慌。” “你肯定是想太多了。”君轻安慰道:“先闭上眼睛休息会。” 容离抿着唇,怏怏的不说话。 后面的两人依旧穷追不舍,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灵兽,坐在上面,一路狂奔,沙尘滚滚。 君轻回头瞥了眼,抬脚踢了踢凶兽:“快点。” 凶兽嗷了一嗓子,冲刺般往前奔去。 少年吓了一跳,慌忙搂紧女人脖颈,却还是被颠得要掉下去。 君轻索性将人打横抱在怀中。 “这样你坐不稳的。”容离担忧道。 “无碍。” 少年见她没有异样方放下心来,窝在她怀里抬眸看向北方,清冷的月光之下,群山如同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我们还是回去吧。”容离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了。 “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少年嘟囔出声:“我想回去。” “不行,必须找到无妄之泉。”君轻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乖,你先休息会。” “我不困。” “别闹。”君轻叹口气:“前面那座山有个山洞,是安全的,你再等一会儿就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是玄冥宗的秘法。” 容离似是信了,趴在她怀中,望着群山发呆。 两刻钟后,大魔王抱着人走入一个山洞,从空间掏出一张床便躺了上去:“还是躺着舒服。” 容离被她抱在怀中不自在,坐了起来:“夜明珠呢。” 女人衣袖一挥,将它甩了出去,直直嵌入石壁之中。 “早点休息吧。”君轻褪去二人鞋袜,拉上被褥:“明日还要赶路。” 容离老实躺好,眼睛却盯着洞顶发呆,忽的一只手覆了上来:“不睡觉做甚?” “睡不着。”少年将她的手扒拉下去。 “你总是这样。”某人有些无奈:“睡不着不如做点旁的。” 容离瞬间红了脸:“不行。” 大魔王最讨厌这个词,脸色阴沉两分,翻身将人压下:“我不想等了。”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口腔空气就被掠夺一空,紧接着腰带被解开,没过多久,浑身一丝不剩,冻得他瑟缩一下。 君轻望着眼前美景,眸色幽深,拉上被褥,低头忙活起来。 一夜云雨未歇。 次日清晨,少年是被疼醒的,望着身上精力旺盛的某人,气得直咬牙:“君!轻!” “怎么了?”某人抽空抬头,笑得痞里痞气。 “你给我停下!” “不行。” 容离试图去抬胳膊,马上被人按住:“再等会儿。” “你放开唔…” 毫无疑问,大魔王又开始烙饼了,这一场较量直到下午方结束。 第435章 宗主来了(58) 君轻搂着人,眉眼餍足:“还是乖点好。” 容离已然有气无力,软着身子安安静静的躺着,这会儿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 山脚下某处,一男一女正骑在灵兽背上,女子简直生无可恋:“你追着两个男人跑做甚?” “他们中一定有女子。” 代雅几近抓狂:“你没长眼睛吗?明明是两个男子。” “不可能!”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去。”女子微拉缰绳。 男人皱眉:“圣女还未找到,你怎么能回去?” “你慢慢找吧,本姑娘不奉陪了。”代雅说着就要驾着灵兽往北而去,路却被人挡住:“不行,你单独回去只会浪费传送阵的能量。” “那我能怎么办?晶石也毁了,你还追着男人跑,我脑袋出毛病了才跟着你瞎闹腾。” “反正就是不行。”达启异常固执,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代雅一张俏脸被他气得快要质壁分离,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才压下骂人的冲动。 山洞内,直到下午,少年体力才恢复些,艰难坐起身,每动一下都能牵扯到一处咬痕,疼得他冷气连连。 “再睡会儿。”君轻长臂一伸把人捞了回去:“你身子太过娇弱,还是多多休息为好,赶路之事不急。” 容离挣扎两下毫无用处,索性也不动了,闭上了眼睛,许是昨夜太累,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他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身上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睁开眼一看,气得他只想骂娘:“君轻,你给我下去!” “看来休息的不错。”某人拉上被褥,又是一夜折腾。 少年是在次日下午醒来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白茫茫一片,而他正躺在女人怀中,揉了揉惺忪睡眼:“这是哪?” “极北之地。”君轻坐在凶兽背上,神识扫向前方,面色凝重:“越往前越冷,没有半个月估计到不了核心之地。”方才她本想冒险撕裂空间的,却发现虚空毫无反应,除此之外,灵力也无法使出。 “那怎么办?” “你搂紧我就好。” 容离心中隐隐不安:“不若我们回去吧。” “都快到了,怎么能回去?”君轻踢了踢凶兽,往前而去。 谁知未走几步,后方传来喊声:“二位请留步。” 两人齐齐回头望去,正是之前那名男子,其后跟着一名女子,脸色很是难看。 “你们可是要去极北之地?”达启询问出声。 君轻嗯了声。 “可否告知谁是圣女?” 两人都没说话,而其身后女子简直要翻白眼,她要说多少遍,前面是两个男人!两个男人! “极北之地寻常之法根本踏足不了,若是直接过去,很快就会回到原点,直到将人困死。”达启解释道。 君轻依旧未语,等其下文。 “除非用古族之人的血脉开启传送阵,但是在这之前必须确认圣女身份,因为传送阵只能传送古族之人。” “如果我二人都要进入会如何?” 男子一愣,继而道:“会被虚空乱流绞死。” 第436章 宗主来了(59) 容离听完,心底一沉,果然没那么顺利,拉了拉某人衣襟:“我们还是回去吧。” “勿忧,一切有我。” “可是…” “没有可是。”君轻打断他的话,转头看向男子:“若是没错,你们找的人应该是我。” “还请滴血验脉。”男子拿出一块黑色石头。 君轻也没耽搁,划破指腹,一滴血液飞出,直直落在石头上,数息之后,墨石变成火红之色。 “果然是圣女!巫师大人说过,只有圣女之血才能唤醒此石。”男人嗓音激动得发颤:“还请圣女随我回去。” 一旁的代雅几乎要惊掉眼珠子,这怎么可能是个女子?然而她深知命石是不会有假的,不得不压下所有震惊。 “极北之地我自然会去,但是他我也带定了。”君轻忽然道。 “圣女不可,外面之人不受传送阵保护,去了只是死路一条。” “那是我的事。”她低头看向少年,将他鬓边碎发别到而后:“怕不怕?” 容离摇了摇头,紧紧搂着她。 “呵…”大魔王心情异常舒畅,继而看向男子:“走吧。” 达启犹豫一番还是捏出法决打开了传送阵:“圣女请。” 君轻瞥向地上亮起的图腾,抱着人踩了上去,凶兽霎时嗷了一嗓子,四爪刨雪,兽眼委屈巴巴的。 “等我回来。”大魔王吝啬般开了口。 代雅收起灵兽,也慢悠悠走了过去,离君轻远远的,如避蛇蝎,达启看了眼少年,目露不忍,最终还是进入了传送阵,不稍片刻,四人身影原地消失,只余一只几乎与雪地融为一团的凶兽。 “嗷…” 它仰天叫了几声,垂着脑袋,找个地方趴着,没过多久下了一场大雪,整只兽都被湮没。 君轻再次出现时,脚下绿草如茵,一望无际,而她身上已然血红一片,全身都是虚空乱流割出的口子,若非衣袍是红色,这会儿必定是个血人。 容离浑身都在发抖,一双桃眸红红的,眼角沁出泪花。 “你怎么哭了。”大魔王有些无奈,给他擦干泪水:“我没事。” 少年扶着她,颤着指尖去摸她脸上那道血痕:“疼吗?”嗓音已然染上哭腔。 “不疼。”君轻咧嘴一笑,吐出一大口鲜血。 “怎么可能不疼。”少年抹去她嘴角的血液,泪水渐渐滑落:“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值得。”她一开口,血液又汩汩流出,滴在绿草之上,刺眼得狠。 “你别说话了。”容离紧紧搂着她,从储物戒中取出数颗灵果:“你吃点它。” “没用的。”君轻擦了擦嘴角血迹:“我只想吃你。”你最管用。 少年想骂她又舍不得,又气又是心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你愿不愿意。” 容离:“…” 悄悄扫了眼四周,空无一人,那两人也不知道被传送到了何处,他正纠结间就被人压在地上,紧接着口腔之中都是血液了味道。 第一次的,少年除了心疼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罢了,就随她吧。 第437章 宗主来了(60) 这一次,君轻直到没了力气才放开他,看了眼身旁已然昏厥的容离,弯了弯唇。 果然,啥都没苦肉计好用,大魔王暗戳戳想着,以后每个世界要不要都这么干。 睡着的少年莫名打个哆嗦,往他怀里凑去,君轻从空间拿出衣物给他遮了遮。 达启这边,一出来便不见了君轻二人,代雅有点幸灾乐祸:“圣女说不定与那人一并被空间乱流绞死了。” “不可能。”男子取出墨石:“圣女命石完好如初,一定没事。” 女子瞥了眼,些许失望:“那现在怎么办?紫晶石也没了,如何寻找她?” “先回去通知巫师大人,再让族长们发动族人寻找下落。” 代雅撇撇嘴,放出灵兽,骑了上去。 君轻再醒来时,就见少年撑着下巴专注看着她,眉间染上忧色。 大魔王勾勾唇,自愿和被迫效果还真不一样:“不若再来一次?” 容离瞬间臊红了脸:“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那等我伤势好了,是不是就可以了?”某人忽然翻身压着他道。 “不行。” “果然无情,也不看看我这一身伤是为了谁?” 少年抿唇,眼底心疼:“你身上怎么样?” “还疼着,非常疼,动一下都疼。” “那,那该怎么办?” “你让我吃,就不疼了。” 容离:“…” 他想气又气不起来,就这么望着她,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点了头:“但是得等你伤好。” “好。”君轻笑得格外奸诈,起身穿衣,给两人拾掇一番,带着他往远处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少年抬头看向雾蒙蒙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去人多的地方。” “哦?” “我不见了,他们必然焦急,只要我一露面,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找上门。” “也对。”容离四下看了看:“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谁说没有?”君轻忽然把人抱起:“你躲我怀里就行。” “你放我下来。” “现在没人。” “这也不唔…” 就这么一路又亲又抱的,三日后,两人终于看到一处村庄,正冒着炊烟。 容离摸了摸肚子,有点饿,君轻递了桶鸡腿过去:“吃吧。” 少年伸手接过,兀自啃了起来。 “奶奶,好像有人来了。”一个七八岁模样大的小女孩坐在屋门口,两只小手圈在眼睛上,朝远处看去。 “丫头,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有人来我们这?”一名老妇人嗓音沙哑,佝偻着背,此刻正提着一桶水。 “奶奶,我没骗你,真的有人。” 老妇人将水桶提进屋中,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哪有人?” “在那。”小女孩指向前方,老妇人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还真有人。” 君轻揽着少年,一路晃晃悠悠,终于进了村,恰见村头处一老一少朝他们看来,她走了过去:“这里可有住的地方?” “二位要住我们这?”老妇人难以置信,表情愕然。 “为何这么说?” 谁知老人听了更加惊讶:“此处乃南荒之地,难道公子不知?” 第438章 宗主来了(61) “南荒之地?”君轻细细琢磨这句话,继而打量起面前二人:“这里的人莫非都不能修炼。” “正是。”老妇人狐疑看着她:“不知公子来自何处?” 君轻未答,只道:“此处可有空余房间,我二人赶路数日,风餐露宿,想找一歇脚之处。”说着掏出一定金子。 “这是什么?”老妇人询问出声。 这回换成君轻惊讶:“你们没见过此物?那你们如何交易物资?”这里人不能修炼,应该需要这些才对。 老妇人更加不解,摇了摇头:“看来公子是外地人,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们交易货物用的是灵草等物。因为此处灵气稀薄,人们无法修炼,都希望通过吞食含有灵气的植物来改变体质,从而走出南荒。” “那这些可够?”君轻掏出几枚灵果。 老妇人见了简直要惊掉下巴:“公子可是来自中州之地?” 某人似笑非笑的点了下头。 老妇人不疑有他,只道:“看来公子必然来历不凡,能留在中州之地的都是天赋极高之人,不像南荒,这里的人出生就被检测出不能修炼。” “这样啊。”君轻若有所思,将灵果递了过去,老妇人自是喜得不行,带着二人去了一间空屋:“这里原是我儿子儿媳住的地方,后来他们能修炼了,出了南荒,只留下我们祖孙俩,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君轻在屋内转了一圈:“尚可。” “那公子若是有何需要只管与我老婆子说。” “嗯。” 老妇人走后,大魔王立刻关上门将少年压在床上。 “不行,隔墙有耳。”容离挣扎。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身体一好就可以的,难道想食言?” “我没有。只是唔…” 很快房间内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小女孩趴在门边听了会,满脸疑惑,倒是老妇人眼神有些怪异,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好端端的男子学什么龙阳之癖,罪孽哦。 两人直到次日中午才出房门,君轻神清气爽,而容离却脚软云云,用完膳与这家人告了别,大魔王便带着小娇娇继续前行。 一路上,从各种人的交谈声中,君轻了解到,此处确为极北之地,但却按照修炼天赋将人群划分为三大等级,不能修炼者,资质普通者,优秀者。 不能修炼之人一出生便被扔在南荒,由其自生自灭,若是能修炼了,便可重新去检测天赋,从而被分配到不同区域,这些人大多都会安排到中洲之地外围处,只有极少的天赋极高之人才会进入中洲。 除此之外,她还了解到一件更奇葩的事,这里的人,一出生就会按照天赋等级配对双修,也就是天配之人,这么做是为了保证后代天赋优良,这里很少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君轻觉得这和动物配种没什么区别,但是也有意外,就是上任圣女。 中洲之地天才云集,家族林立,相传极北之初,本为一家,世代演变才出现八大古族,即沐,姬,蓝,童,达,云,凤,代。 第439章 宗主来了(62) 除此之外,这里还建有一座神殿,内有巫师,大祭司等人,而神殿至今已然空了几十年,据说是因为上一任圣女犯了规矩,被夺了圣女命格,接任之人却迟迟推演不出,这才导致神殿空置,君轻猜想着,这接替之人估摸就是她了,本来不打算理会这事的,却又打听到无妄之泉就在神殿之中,这么一来,她不去也得去了。 容离看着她紧绷着脸,以为不开心,便往她怀里拱了拱:“在想什么?” “想你。” “我才不信。”少年小声嘟囔。 “要不要把心剖开给你看?” “你能不能正经点。”容离气呼呼的瞪着她,谁知大魔王来了句:“我想了。” 少年:“…” 气得加快步伐,毫无意外又被人拽了回去:“现在确实不方便,等会儿找个客栈。” 容离还想挣扎,唇瓣便被含住,一阵啃咬后君轻才松开他:“前面不远处有家客栈,我们去那继续。” “不行。” 君轻没理会他,拉着人就朝客栈走去,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由于少年生得过分俊俏,大魔王没少劈桃花,二人整整花费了半个月才走出南荒,然而要想顺利去他处,必须取得通关令牌,也就是需要重新测量天赋。 君轻自是没问题,可是容离定然不行,为此,她使了点手段,最后两人都顺利拿到了高级天赋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中洲,和她想的一样,二人在城中一露面,便被人认了出来,带进神殿。 “欢迎圣女回归。”一个灰袍老者右手成拳贴在心脏处,殿内其他人亦是如此。 君轻牵着少年大剌剌坐在神殿大厅:“说吧,你们千辛万苦找我所为何事?” “您是圣女,神殿自然是您的家。” “家?”君轻笑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出家。”当然此出家非彼出家。 巫师等人听完,脸色不是很好,这人语气未免太过倨傲,大祭司冷声道:“圣女乃极北之地的天选之人,自然该待在神殿。” “那我若是不呢?” 大祭司还想说话,却被巫师拦住:“圣女初来乍到,不若先休息几日。” 君轻不置可否,只道:“我若想出去,你们是关不住的,想让我待在这也不是不可以,这得看你们的诚意。” 大祭司脸色黢黑,从未见过这般嚣张的圣女,一来就要讲条件,以往哪个不是温顺恭敬? 巫师垂了垂眸子道:“不知圣女想要什么?” “无妄之泉。” 这话一落,两人表情各异,大祭司脸色直接黑成锅底,巫师也没好到哪去,但是他掩藏的很好,有些意味不明道:“圣女为何要此物?” 君轻眉头挑了下:“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给还是不给,我的耐心一向不好。” 大祭司再也忍不住,出口道:“不可能!无妄之泉乃古族圣物,怎会给你?”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可谈的了。”君轻站起身,牵着少年就离开,巫师赶忙拦住去路:“圣女,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440章 宗主来了(63) 君轻似笑非笑望着他,还是点了头,大祭司见状也没说什么,看着二人往侧殿走去。 “你有何事?”君轻一坐下便问出了声。 “圣女不想知道自己是谁?” “不想。” “…”巫师:“难道您就不想知道您亲生父母是谁?” “不想。” 巫师:“…”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圣女可想过为何您会流落在外?” “不曾想过。” “您母亲乃是上一任圣女,名为蓝晴雪,是古族蓝家二小姐,她一出生,天空霞光万丈,此乃圣女之命,自小便被接入神殿悉心照顾,然圣女者不可与人结合,你母亲就是犯了这条规矩,私下与人结为道侣,逃出神殿,被抓回去时,已经生下了您。 她苦苦哀求我放过您,您母亲是我看着长大的,于心不忍,还是答应下来,但是您这样的出生是不被古族承认的,我便暗中把您送出了极北之地。 而您母亲被找回来后,圣女命格已然消失,经过推演,仍找不出此命格落于何处,直到几个月前,圣女命石忽然红光大盛,便知圣女即将回归,再次推演,算出圣女乃在极北之地外,这才让人带上命石出去寻找您。” 君轻听完,表情依旧淡漠,如同跟自己无关:“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巫师有点难以置信,他没想过此任圣女会如此薄凉:“难道您不想知道您父母此刻身在何处吗?” “不想。” 巫师:“…” 他本来想用怀柔政策让她心生内疚继而好进行接下来的事,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巫师不禁冷了几分脸色:“按照惯例,在下任圣女出现时,您父母就会被神殿处以极刑,如果您想救他们,就必须终生待在此处。” “你们想囚禁我?” “如果圣女不配合,我们只能这么做。” “你们很不错。”君轻笑了:“我说过你们关不住我。” “圣女这话未免太自负了。” “不信你们试试。” 巫师表情难看:“您是圣女,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这么做,还请圣女三思,只要您留下来,我们就会放了您的父母。” “爱放不放随你。”君轻站起身:“不过在拿到无妄之泉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巫师脸色忽然有些微妙起来:“那就请圣女好好待在神殿了。” 君轻凤眸眯了眯:“无妄之泉有问题?” 巫师迟迟未答,大魔王脸色骤然冷了下去:“说。” “此乃神殿机密,还请圣女谅解。” “如果不呢?” “您可去询问大祭司。” “你想用缓兵之计?” “此事恕我不能泄露。” “若我非要如此会怎样?”君轻面色冷凝。 “即便杀了我,您也得不到无妄之泉。” “你什么意思?” 巫师不说话了。 “呵。”君轻挑了下眉梢:“三日之内要是不交出无妄之泉,这座神殿也不必留了。” “你以为神殿是谁想毁就能毁的吗?”巫师冷声道。 君轻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带着容离走了出去,在神仆引领之下来到后殿。 第441章 宗主来了(64) “圣女大人,这是您的休憩之所,外人不得进入。”神仆意有所指的看向少年。 “他是本圣女的人,不是你们口中的外人。” “还请圣女不要为难…” 话未说完,后殿大门已关,君轻神识一扫,往寝宫而去。 “君轻,你干什么?”容离刚进屋就被扔在床上。 “干什么?”大魔王唇瓣微扯,邪气森森:“当然是干你咯。” “不行唔…” 三日后,轰隆一声,神殿一角忽然倾塌,巫师等人齐齐凑了过来。 君轻牵着人从废墟中安然走出:“考虑的如何了?” “这是你做的?”大祭司简直怒不可遏。 “一日不给我便毁一殿,此处不过十殿,你们若是不急我更不急。” “你太过分了。” “这只是刚开始。” 君轻说完就带着人往另一处走去,挥退所有人,继续酱酱酿酿。 大魔王在做坏事这方面一向相当守信,而且非常积极,不过三日,又毁了几座殿宇,期间有人阻拦全被她解决了,而到了第五日,她的耐心快用完了,因为容离不能修炼,身子骨又弱,实在是经不起折腾,看得到吃不到,气得她差点把神殿团灭了。 比她更气的是大祭司等人,眼看着神殿毁了一半,眉毛急得要烧起来,商议了一天,终于决定在第五日晚上去找她。 君轻抱着此刻已经睡着的少年坐在大厅内:“想通了?” 大祭司见到她这副模样就跳脚,哪有点圣女的样子?公然与人厮混,神殿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最让他们奇怪的事,就她这样,圣女命格居然还在?要知道蓝晴雪当年因为私下与人结合,命格就被神明剥夺,这个圣女却安然无事,太不合理了,饶是他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看来没想好。”君轻摇了摇头:“你们可以回去继续想。” 见她要走,巫师赶忙出声阻止:“您要的无妄之泉,神殿确实没有。” 大魔王脸色瞬间冷若冰霜:“说清楚。” “无妄之泉必须通过血祭之法方可获得。” “接着说。” “无妄之泉是极北之地的灵气之源,来自于神明,只有血祭之日,神明才会降下无妄之泉。” 君轻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所以这就是你们找我回来的原因,想血祭我来换取灵气?” 巫师垂着眸子,大祭司也不说话了,大厅内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正这时,容离缓缓睁开眸子,搂着她的腰嘟囔出声:“我们回去好不好。”嗓音透着喑哑与害怕:“我不想修炼了,我只想回去。” 君轻摸了摸他脑袋,表示安慰,继而看向对面之人:“何时可以祭祀?” 巫师有些怔愣,显然没想到知道真相后她还能这么问,一时心中五味陈杂,倒是大祭司欣喜万分:“七日后,正午之时。” 君轻淡淡瞥其一眼:“那便七日后。”语罢抱着人往回而去。 “真没想到这个圣女会答应的如此爽快,我们当初就该早点告诉她,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多宫殿。”大祭司脸上难掩喜色,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块巨石。 巫师未语,他总觉得对方答应得太轻松了,轻松的有点诡异,像是要有大事发生,他得回去占卜一下。 … 第442章 宗主来了(65) “我不要无妄之泉了。”容离死死扒着她,红着眼眶。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天天哭哭啼啼的?”君轻给他擦了擦眼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唔,给我的小娇娇擦眼泪啊。” “你又这样。” “不然怎样?”女人压着他,挑起对方衣襟:“这样?”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事。”少年气得双腮红扑扑的:“你总喜欢曲解我的意思。” 某人咽了咽口水:“我想了。” 容离:“…” 一个时辰后,少年艰难坐起身:“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一刻都不想待在这。” “我在这,你还想去哪?” “玄冥宗。” “好,等你泡完无妄之泉再回去。” “我不泡唔…” 时间在床笫间缓缓流淌而过,终于来到第七日。 君轻扫了眼已然昏厥的小人儿,有些无奈,这样下去搞得自己跟变态似的,虽然她可能比变态还恐怖,但是她也不想天天煎食啊,还是得早点拿到无妄之泉,低头在其额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语罢衣袖一挥,布下结界,抬脚走了出去。 神殿中央的祭台上,大祭司等人一早便到齐了,君轻也没说什么,信步走上台阶,很快手脚便被锁链铐住,架在祭台之上,正午一到,大祭司便拿着一把剑,开始又蹦又跳,口中咒语不断,她仔细听了听,眸底晦涩难明,这咒语有点熟悉啊… 随着大祭司在君轻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剑身红光大盛,冲向天际,所有神仆齐齐下跪,虔诚祷告,而祭台上的人已然没了呼吸。 君轻再睁眼时依旧是躺在高台之上,和神殿那个不同,此处要简陋许多,最显眼的就是高台上立着的那根权杖。 “终于来了。”一道苍老之声忽的传入耳中。 君轻警惕的坐起身,转头望去,不禁勾起嘴角:“好久不见,帝神。” 老人心底一惊,眯着老目打量她,继而双目充血:“怎么会是你?” “当初不惜燃烧寿元算计了我,这滋味如何?” “魔女,都是你害得我如此!”老者睚眦欲裂:“今日你来了正好,我定要吸干你的魂魄!” 语罢双手微启,想去抓她的魂魄,谁知手还没有碰到便惨叫一声,右手齐腕斩断,血淋淋的掉落在地。 经过这么多世界,君轻的魂魄早已不似初始之时那般脆弱,再过几世,凝成实体不成问题,如今帝神修为骤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真没想道,堂堂帝神会沦落到用这种邪法来修炼,仇家必然不少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去君家牢狱走一遭呢?”女子跃下高台,渐渐逼近:“那极北之地与你有何关系?” “什么极北之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帝神惊恐后退。 “是吗?”她一把捏住对方脖颈:“那现在知道了吗?” 老者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我真…不…知道…” “你把我招来,却说不知道?”君轻微松五指,让他得以喘息,老者一阵猛咳:“那不是什么极北…之地,是…我的法器。” 第443章 宗主来了(66) “法器?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当初无法撕裂空间:“交出来。” “不可能,我要杀了你。”帝神说着手中出现一柄权杖,正是台上那根,二话不说运起灵力朝她挥去。 君轻侧身瞬间右手一伸,握住权杖,左手一个使力,老者脖颈瞬间断裂,同一时刻,权杖隐隐有裂开之势。 “该死的。”大魔王低咒一声,拿起权杖就撕裂空间出了密室,没过一会儿,视野中闪过一道影子,君轻挥袖打出结界,那道影子瞬间撞落在地。 “你还想逃到哪去?”女子睨着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夺舍?” 老者飘了起来,目光如同淬了毒:“那柄权杖与我有契约,我只需一个念头,它就能毁灭,你要是杀了我,它一样会碎掉,到时候那片空间就会崩塌。” 君轻目光暗沉沉的,像是死亡凝视:“你可以试试,看是你快还是我快。”话音未落,她身影一闪,抬手成爪落在对方头顶之上,几乎是一瞬间的,老者头疼欲裂,魂体忽明忽暗,时隐时现,他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从来没有人算计了我还能好好活着,你也不能例外。”女子五指收紧,不稍片刻,伴随着一声惨叫,老者彻底消失。 君轻看了眼手中的权杖,身影原地不见,再出现时,她正躺在水晶棺之内,四周白茫茫一片,看来是打算埋葬她。 脸色微沉,双掌汇聚灵力,一个使力震开棺椁,这动静吓了抬棺之人一跳。 君轻弹落身上碎屑,当着众人的面走了。 走了… 剩余之人:“…”圣女诈尸了? … 君轻再次出现于神殿时,大祭司等人正眼含笑意的看着那汪清泉:“这次怎么这么多?” 巫师仔细打量起来,忽然眼皮一跳,因为泉水中映出一张熟悉的脸,赶忙回头,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我没死,很意外?”君轻挑眉,手中出现一个紫色瓶子,往泉中一抛,很快所有泉水都被吸纳进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大祭司跑到池边看了又看,一滴不剩,心疼的他要跳脚。 “我说过,这无妄之泉我要定了。”君轻收回瓶子:“极北之地以后都不会再有圣女,过不了多久便会灵气全无,我劝你们早日出去。” “这话何意?”巫师盯着对方手中瓶子问出了声。 “因为我杀了你们所谓的神明,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往另一处殿宇走去。 巫师看着门口方向怔怔出神。 杀了神明,那是怎样的力量?这个圣女究竟是何来头… … 寝殿内,少年正抱着被褥发呆,一双桃眸已然肿如核桃,眼神空洞,身体不停发着颤,忽的身子腾空,他被人抱了起来:“你在这做甚?” 这熟悉的嗓音,使得容离瞳孔一缩,忙不迭抬头望去,看清来人模样后,一把搂住她脖颈:“我以为你死了。”说着眼角又开始泛红。 君轻摸了摸他脑袋:“你怎么和女孩子似的?” 容离瞪了她一眼:“哼,还不是你宠的,你嫌弃了?” 第444章 宗主来了(67) “哪敢,怎舍得嫌弃,宠你都觉不够。”大魔王情话说来就来,然而那双爪子愈发不老实。 少年双腮一红,伸手按住她的手:“我现在就要回去。” “好,我们回去。” “真的?不骗我?” “骗你是小狗。” 容离终于翘起嘴角,这模样,让某人哭笑不得。 “再等一下。”女人忽然出声。 “你后悔了?” “没有。” “那为何要等?” “你马上就知道了。”君轻话落,容离便被压下,没过多久,屋内暖意融融。 蓝晴雪被神殿放了出来,一出来就打算带着丈夫去见女儿,却一直吃闭门羹,大魔王办好事怎能舍得中途停下?没门! 三日后,君轻抱着少年出现在一片雪地上,容离探出脑袋:“这次你怎么没受伤?” “你想我受伤?” “不是,我只是好奇。”他努了努嘴。 “可是我不想说。” 少年扭过头:“哼。” 君轻低头在他唇瓣上攫了一口,继续往前走去,快出极北之地时,一个雪丘忽然动了起来,紧接着一只白色凶兽仰起脑袋,它甩了甩身上的雪块,嗷了一嗓子,摇着尾巴,欢快的朝二人奔去。 “还没走?”君轻难得目光温和些看着它。 凶兽尾巴摇得更欢了。 “走了,回宗。” 就这样,两人一兽缓缓进入无尽之森,身影最终被树木吞噬。而极北之地,白茫茫一片,安静寂寥。 君轻再回宗时,已然是半个月后,两人坐在凶兽背上,自在悠闲,这份亲昵模样,弄得宗门所有人心思翻飞,都在猜测宗主与少主这次出去到底经历了什么?然而这件事直到二人死去都是一个谜团。 … 君轻回宗后,就天天督促容离泡无妄之泉,每次一泡就是半日,一开始都很正常,可是后来画风就变了,他发现每次醒来后都坐在泉水之内,身上酸痛不止,有时候更过分,一睁眼就见到一张可恶至极的脸,而他正背靠石壁,动弹不得,直到某人吃饱餍足才滑下去。 后来啊,几乎每一日皆是如此,最大的区别就是醒来的地方不一样,有时是床榻,有时是地毯,有时甚至是桌上… 岁月就在某人的压榨下流淌而过,七岁的君不离整日坐在玄冥宗山脚下发呆,思考问题:他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有两个父亲?少主父亲叫宗主父亲,他也叫宗主父亲,为什么却要叫少主父亲?他们不应该是兄弟吗? 小小的人儿背靠石壁,翘着二郎腿,嘴巴里刁根草,这是跟宗主父亲学的,他觉得挺帅。 又兀自思索了一会儿人生,君不离慢吞吞站起身,一路晃回玄冥宗,小小年纪,就吊儿郎当的,嘴里哼着小调来到温泉池边,少主父亲不在,有点失望。 从他记事起就经常看到少主父亲泡温泉,他很好奇,水有什么好泡的?还一泡就是半天。 少主父亲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有点奇怪,像是一言难尽,最后只吐出几个字:多泡泡身体好。 于是小人儿就记着了,没事就过来泡温泉,可是打那次后,就再也没在温泉池中见过他。 直到有一天,他十五岁了,宗主父亲说要把位置传给他,他很是疑惑,可是对方没有解释,第二天就带着少主父亲走了,从此,他们再没见过面… 容离在这个位面依旧活到六十六岁,死亡是骤然来临的,没有任何预兆,因为修炼的缘故,他死的时候还是少年模样,而某人正趴在他身上,待发觉身下之人体温渐凉,脸色霎时黑成锅底。 那一刻她绝对是想一把轩辕剑劈碎苍穹的。 深吸几口气,大魔王给两人穿好衣衫,把他圈入怀中,没过多久,屋内白光一片,床上只余两具没有呼吸的身体。 而正在某处耍帅的君不离眼看就要英雄救美成功了,忽的一道天雷当空劈下,没了呼吸。 美女:“…” 第445章 双重人格(1) 君轻:她喜欢的是他,无关性格。 ……………………………………………………… “轻轻,轻轻…” …是谁在喊她? 朦朦胧胧间,君轻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别喊了,她都烧得这么严重,这里又没有药,根本治不了,就算熬过去也得烧成个傻子,跟她那个继兄一样。” “许文泽!你就别再心软了,若非你之前非要留着她,以咱们的速度早就到了基地,还至于在外面风餐露宿?” “人家大小姐出生,一路上吆五喝六的,嫌弃这嫌弃那,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如今这个情况我们都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带个麻烦精上路?” 火篝旁的男子抿着唇,目光落在身侧的少女身上,看不清神色:“好吧,那至少让我给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就对了嘛,文泽哥哥。”一个女人忽然贴了过来:“要不要人家帮你啊。” “不,不用了。”许文泽余光瞥见女人那挺翘的双丘,不禁咽了下口水:“我一个人就行。” 说罢抱着地上的少女就往远处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于密林之中。 “轻轻,你别怪我,我也不想死,谁让你是累赘呢?去陪你那个废物哥哥吧。”男人表情淡漠,最后看一眼地上之人,转身出了密林。 待其身影一消失,少女唰的睁开眼睛,露出一双冷入骨髓的眸子,君轻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该死的,事还没完呢。” 想到上个位面容离的骤然死亡,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别让老子知道是谁搞的鬼!” 深吸一口气,大魔王努力压下那股子杀人冲动,双腿交叠,盘膝而坐:“蠢兽,记忆。” “好哒,主银。” 这是个末世位面,原主名为宁君轻,在重组家庭长大,其父宁朗是个医学博士,其母准确说是后妈名为温雪,在她九岁时嫁给了宁朗,还带了个儿子过来,也就是继兄江离,原主很不喜欢这个哥哥,因为他是个傻子。 据说他六岁时发生过一场车祸,醒来后脑子就出了毛病,智商只停留在六岁,每每和朋友出去,一提起这个继兄,她就会成为全场笑点,为此一回家便会想尽办法欺负他,比如冬天在他身上泼冷水,夏天骗他去游泳,差点没把人溺死。 但是这个继兄就跟认准了她似的,走到哪跟到哪,半个月前末世突然降临,不少人感染病毒变成丧尸,也有人没变成丧尸,幸运的觉醒出异能。 原主两边都没占,还是个普通人,她身边不少朋友都有了异能,只有她和那个废物继兄没有,甚是遭人嫌弃,昨晚上大家被丧尸围追时,江离被人推了一把,直接掉入丧尸群,分散了丧尸注意力,大家才得以逃脱。 而原主因为有其男友许文泽的帮忙,也顺利逃脱,但是今夜无故发起烧来,众人觉得麻烦,便一致决定将她丢弃。 消化完记忆,君轻表情难看如猪肝,站起身,十指握得咯吱咯吱想,一个闪身,化为残影,围在火堆旁的许文泽等人就见一道白影匆匆闪过,不禁面面相觑。 第446章 双重人格(2)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女人问出了身。 “我也看见了,好像是人。” “难道是谁觉醒了风系异能?” “有这种可能,要是咱们的人该多好。” 一堆人七嘴八舌,只有许文泽没有说话,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轻这边,穿行一路都不见江离身影,大魔王心中越来越沉。 忽的,耳边传来一道惊惧的声音。 “不要过来…” 一个少年躲在灌木丛里瑟瑟发抖,眼睛如同受惊的小路,浑身破破烂烂,衣服早就被撕扯的不成样子,此刻他身前正围着十几只丧尸,张牙舞爪的,步步朝他逼近。 君轻看清少年模样,脸色阴沉下去,从犄角旮旯拽出一根树枝走了过去。 丧尸察觉有人过来,动作停顿一瞬,继而转身攻击少女。君轻手中树枝如刀,割断丧尸头颅,伴随着砰砰砰几道重物落地声,所有丧尸轰然倒地。 她转身看向灌木丛中的少年,把手伸了过去:“我带你走。” 江离哆嗦着身子,慢慢抬起脑袋,看清她的模样,啊呜一声哭了出来,一把将人搂住:“轻轻。” 君轻:“…” “乖,不哭。”少女摸了摸他后脑勺,这家伙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有点费力。 “轻轻,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少年桃眸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我都找不到你。” “我怎会不要你。”君轻努力转动快要被他勒断的脖子:“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要放开,轻轻会丢丢。”江离搂得愈发紧了。 大魔王磨磨牙,她怀疑自己迟早被他勒死。担心弄伤他,足足费了半天力才把人扯开:“不准勒脖子。” “我没有。”少年耷拉着脑袋,双手攥紧身上那几根布条,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君轻从空间取出一件外套给他穿上:“先找个地方休息。” “哦。”江离伸手抓住她衣角,一步不错跟着:“我们去哪?” “随便,能睡觉就行。” “哦。”少年摸了摸肚子:“轻轻,我饿。” 君轻停下步伐,拿出一桶鸡腿:“吃吧。” “轻轻,这是哪来的?”江离扒拉着她的衣衫,正要去摸裤子,手腕就被人抓住:“先吃饭。” “哼。”少年鼓起腮帮子,似在赌气,将头埋进桶里,一动不动,不肯出来。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东西?” 江离不说话,背过身,继续把脑袋埋起来。 君轻:“…”这踏马哪是六岁智商,是脑残吧? 少女走过去,把他脑袋从桶内拔出来,顺便拿出一根鸡腿:“吃。” 江离撅着嘴,脑袋仰得高高的,只是余光时不时偷瞄她两下,一被发现就慌慌张张缩回去,反反复复的,搞得某人想把人按住强塞。 “你再不吃,我就走了。”君轻作势要走,后领被人抓住,差点没把她脖子勒断。 “轻轻,不走。”少年一双眸子可怜兮兮看着她。 “那你赶紧吃。”少女揉了揉脖颈。 “你不准走。” “好好好,我不走,看着你吃。” 江离翘了翘嘴角,拿起一根鸡腿咬了一口,复又送到她面前,学着她方才的样子,面无表情道:“吃。” 君轻:“…” 还是低头啃了一口。 第447章 双重人格(3) 少年终于高兴了,自己一口她一口,一口接着一口,终于啃完了半桶鸡腿。 “走吧。”少女抓住他手腕,往前走去,江离没再闹腾,只时不时打量四周:“轻轻,那些怪物没了。” “嗯。”君轻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栋别墅:“今晚我们睡那。” “不要,我要回家。”少年忽然扯开她的手,去拽后领。 君轻差点没仰倒在地,没好气扒拉下对方爪子:“以后不准拉领子。” 江离歪了歪脑袋,眸露疑惑:“为什么?” “我不舒服。” “为什么不舒服?” “你扯自己试试。” 少年还真试了两下,结果前方拉链被下巴一路磕到底,他又拉上来,又磕下去,拉上来磕下去… 君轻嘴角抽了抽,捂住双眼,她错了,不该和傻子一般计较。 “轻轻,你眼睛不舒服吗?”江离合上拉链,一脸纯真。 大魔王深吸一口气,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前拖。 “我不去,我要回家。”江离一路反抗,死命往后拽,最后直接被某人扛在肩头。 “轰隆”一声踹开别墅大门,君轻把人丢在浴缸中,打开花洒,少年淋了满身都是。 “咳咳…”江离趴在浴缸旁一阵猛咳,继而摸了摸后背:“轻轻,疼。”双眸水汪汪的,睫羽之上都是水珠。 少女皱皱眉:“哪疼?” “后面。” 君轻伸手扒拉起他上衣,只见他后背一片淤青,还有不少抓痕。 “你觉醒异能没有?” “什么是异能?” “算了,没什么,赶紧洗澡。” “哦。”江离低头忙活起来,看得某人嘴角直抽:“你不会洗澡?” “我会。”他鼓起腮帮子,不知道摸到一瓶什么东西,掰开瓶盖就往身上倒。 君轻皱皱眉:“我来吧。”洗个澡连衣服都不知道脱。 “不行,人家是男孩子。”江离一把推开她,红着耳尖背过身。 君轻一个趔趄,磨磨牙站稳双腿。 少年又回头偷瞄两眼,见她双手环胸站在那,忙把脑袋缩回去:“你要出去,不能看。” “我刚才都看到了。”某人铁青着脸,不怀好意道。 江离低头望了望裤子:“轻轻骗人。” “你受伤了,我帮你。” “不要,会被看光光。” “你现在是病人,我是医生,没事的。”大魔王诱哄道,如果忽略掉她眸底的狡黠,还真像个正人君子。 “我没生病。” “那你摸摸后背,是不是很疼?” 少年伸手摸了摸:“疼。”说着眼里蓄起水雾:“轻轻,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死,我帮你治病好不好?”君轻凤眸划过恶意。 “唔。”江离歪了歪脑袋:“那轻轻保证不看。” “好,我保证。”某人竖起三根手指,翘起嘴角,缓缓走了过去,三两下扒拉下他上衫,正要去褪其下衣,双手就被人按住:“轻轻骗人,你又看了。”少年瞪着她。 “我没看,你看错了。” “你明明就在看。”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 “我看到你看了。” 第448章 双重人格(4) “那这样呢?”少女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黑色布条,给他遮上:“现在是不是看不到了?” 江离点点头:“嗯。” “那你看不到我在看,我就没看。”大魔王诱拐道。 少年歪了歪脑袋,半晌点点头又摇摇头,小眉头松松紧紧:“轻轻真的看不到吗?” “嗯。”某人继续误导:“你有没有看到我在看?” “没有。” “那我就没看。” “哦,轻轻真聪明。” “现在是不是该洗澡了?”君轻凑近他耳边道:“不洗澡会生病哦。” “我不要生病。”江离撅着小嘴,双手无措挥舞着:“我要洗澡。” “乖。”某人说着给他脱掉下衣,少年很快蜷缩起来:“冷。” “一会儿就好。”君轻忍着流鼻血的冲动,给他细细擦拭,一寸接着一寸的,极其认真,一想到上个位面没干完的事,大魔王就恨得直咬牙。 “轻轻,还要多久,我困了。”布条下,少年半阖着眸子,睡眼惺忪。 “马上就好。” “哦。”江离说完就直接趴在她肩头,睡了过去。 大魔王做贼似的把人翻来覆去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流鼻血才抱回屋中,给他上了药,盖上被褥,她便脚底抹油般洗完澡,扑了上去,少年似有所感往她怀里拱了拱:“轻轻。” “我在。”君轻摸了摸他脑袋,然后咸猪爪就不老实了,不过仅此而已,节操她还有那么一点点。 次日清晨,江离早早就醒了,坐起身,眼睛上尚蒙着布条,伸手扯了扯直接滑到了脖子上,又拽了两下,差点没把自己勒死,小人儿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君轻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少年皮肤白皙,脖颈处红痕一道接着一道。 “轻轻,疼。”江离扭头望了过来,手里还拽着布条,要哭不哭。 “我来。”少女咽了咽口水,微微坐起身,去给他解开绳结,谁知身上被褥滑落下去,被他看个正着。 江离盯着她看,小眉头皱了起来,满脸都是疑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轻轻,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肿了?” 大魔王太阳穴直抽抽,她要怎么解释,跟一个傻子说他能听懂吗?有些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我没生病,该起床了。” “哦。”少年刚站起身又躺了回去:“轻轻出去。” “怎么了?” “我…我…”他憋红了脸,支支吾吾个半天,啥都没说出来。 君轻觉得这一天天的光能看不能吃,迟早得憋死,把人圈入怀中道:“再不起床,怪物就来了。” 少年一听,吓得缩到她怀里:“轻轻,打怪物。” “你乖乖的,我就把他们打走。” “嗯,我最乖了。”江离直接扒在她身上,锁喉杀再次上演,勒得她喘不过气。 某人磨磨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简直就是内外双重煎熬。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我给你穿衣。” “嗯。” “那你起来。” “不要,有怪物。” 君轻躺在床上,抬眸看向吊灯,来到雷劈死她吧! “轰隆…” 忽的楼下传来撞门声,少女神识扫了扫,麻麻批,一堆丧尸。 “你赶紧起来,怪物来了。” “不要。” “起来。” “不要。” 君轻没法,一个翻身将人压下,强势扯下对方爪子,匆匆给两人穿上衣衫,扛着少年就往外跑。 丧尸:“…”刚才什么东西? 第449章 双重人格(5) “呕…”江离刚被放下就吐了一口酸水,泪眼迷蒙的:“轻轻,不舒服。” 少女给她擦了擦嘴角,掏出一盒饼干:“先吃点东西。” 江离乖巧接过,拆了半天,只听撕拉一声,饼干全部撒在地上,他瞬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紧张的抓紧衣角。 “知道错了?”某人凉凉问出声。 少年耷拉着脑袋,死死咬着下唇,大眼睛怯怯瞥着她,惊慌无措。 “错了是不是需要被惩罚?” 江离瑟缩一下,嘴巴瘪了起来,一副快要哭的架势:“不要打我。” 君轻眸底暗了暗,看来原主没少欺负小东西,不禁软了几分语气道:“亲我一下,我就不打你。” 少年愣了愣,须臾桃眸微亮,又似疑惑:“真的?” 大魔王嘴角一勾,指了指唇瓣,凑了过去。 结果,江离凑在她唇边看了半晌…又捏又拽… 君轻:“…” 我不生气,我绝不生气,他是个傻子,我不跟傻子一般见识。 某人暗自念叨一通,忽的抬头,拉下少年脑袋就是一阵猛亲,直到对方酸软无力才松开,心口那堵气终于通了。 念叨是没用的,必须发泄出来才舒畅。 “轻轻,头晕。”江离眸底升起云雾,趴在她肩头,有气无力的。 “以后再做错事,还会头晕。”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少年想了想:“我也喜欢。” 君轻:“…”确定这货是傻子? “一加一等于几?” “唔,二。” “二加二。” “四。” “四加四。” “八。” “八加八。” “十。” 少女眸光转了转:“八加三。” “十。” 君轻勾勾嘴角,这货只会算到十,摸着他脑袋道:“回答的都对。” “那我要奖励。” “什么奖励?” “我要亲亲。” “你真是个傻子?”某人说完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江离霎时啊呜一声哭了:“我不是傻子。”眼泪说掉就掉。 少女揉了揉太阳穴:“对,你最聪明了,不是傻子。”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少年打着哭嗝,说完撇过脑袋不理她。 “生气了?” “嗯。” “那怎么才不生气?” 江离还真认真想了想,两条小眉头皱了起来,忽的低头咬住少女唇瓣,是真的咬,大魔王倒吸一口凉气,疼虽疼,可心头就是莫名的爽。 看这货的样子,好好教教,学坏应该挺快,某人眯着眸子,恶意满满。 少年完全感觉不到,低着头砸吧砸吧小嘴。 “走了。”君轻又拿出一袋饼干,撕开给他:“吃吧。” “哦。”江离接过,兀自啃了起来,依旧是一人一口,直到结束。 路上少女左瞧右瞧,没看到哪有轿车,最后还是在犄角旮旯里拖出一辆自行车,粗粗检查一番还能用,自己坐了上去,继而对着少年拍拍后座:“上来。” 江离乖巧做好,小胳膊把人搂紧:“我们是要回家了吗?” “嗯。” “可是我记得回家应该走那边。” “你记错了。” 第450章 双重人格(6) 少年敲了敲脑门,严肃道:“我没记错。” “走这条路也能到。” “哦。”江离似乎懂了,笑得眉眼弯弯,脑袋在少女脖颈蹭了蹭:“回家家。” 君轻:“…”还让不让人好好骑车了? 一路歪歪扭扭,时不时躲避几只落单的丧尸,在天黑前,终于停了下来。 一口气骑这么远,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尤其是这具身子太差了,某人抖着双腿往一间居民房走去。 “轻轻,你腿怎么了?”少年盯着她腿,似是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蹲下身伸手戳了戳。 她眼角抽了抽,一把将人薅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要看看。”江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差点没把人扑倒。 “我没事,不用看。”君轻将人扯开,累了一天,她语气有点冲。 少年瑟缩一下,缩回爪子,偷瞄着她,试探性叫了一声:“轻轻。”声音软糯糯的,有点撒娇的意味。 君轻:“…”尼玛,傻子勾引人犯法吗? 她深吸一口气,能看不能吃,些许无奈:“我想休息。” “轻轻是累了吗?” “嗯。” “我给轻轻捏捏就不累了。” “不用。” 江离瘪着嘴,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君轻瞥了眼,莫名觉得这人身后还拖着条尾巴。 摇摇头没管他,兀自洗完澡,找张床就打算睡觉,谁知这家伙跟个粘人精似的,爬了上来,拱了拱,钻进被窝,而后撑着下巴,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她,也不睡觉。 “你到底要干嘛?”少女撑开眼皮睇他。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委屈道。 “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困了。” “噢,那我也困了。”江离搂着她,又将脑袋趴了上去,见她没反应,又伸了条腿过去,少女仍然没动静,他直接整个人压了上去。 大魔王深吸一口气:“你到底睡不睡觉?” “我睡不着。” “睡不着出去跑两圈。” “不要,有怪物。” “那你下去。” “不下去,轻轻身上香香,我喜欢。”说着拱了拱脑袋,还嗅了嗅。 君轻某处被人压得难受,一把将人拽了下去:“安静点。” 今晚她是真的累,小腿还酸软着,再被这般磨蹭,还怎么睡觉? “轻轻果然生气了。”江离咬着唇,桃眸泪汪汪的,要掉不掉。 大魔王十指紧了松松了紧,最后直接拉上被褥,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很快,她就听见身后传来啜泣声,不是时断时续的那种,而是跟三岁稚儿一般,每一声都拖得老长… 她还怎么睡?怎么睡?怎么睡? 起来杀人吧,杀人吧,杀人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人简直要抓狂! 若非现在腿还软着,她定要他累得哭不出来。 坐起身,看着圈在被窝里的那团肉,君轻磨磨牙,最终还是妥协了,将人揽入怀中,掐着耐心道:“别哭了好不好?” 少年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这模样… 算了,自己的人,忍着吧,拿过一旁衣服给他擦了擦,没有纸巾,只能凑合了。 第451章 双重人格(7) “轻轻嗝…你别生气嗝…” “我没生气。” “真的?” “嗯。” “不骗我?” “嗯。” 江离顿时又哭又笑的,搂着她,然后很快又压了上来。 某人无奈,再这么下去没完没了,不就压一下吗?又不是啥大事,对,不是大事,大不了以后压回来,某人努力安慰自己,就这样搂着人睡着了。 她却不知,在她睡着的那一刻,少年忽然睁开了眸子,珀眸暗沉沉的,微微透着光,昏暗不定,若非君轻对他没什么防备,此刻定然能察觉到。 江离盯着这张脸,眸底晦涩难明。 … 朝阳吐露,光线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少女有些不舒服的伸手遮了遮,微微转动几下眸子方撑开眼皮,恰见一颗黑乎乎的大脑袋埋在身前,脸色下意识的黑了两分,一把将人推开。 江离睁开桃眸,尚有惺忪,指尖轻揉几下,倦怠般坐起身,眨了眨眼睛,恢复清澈透亮:“轻轻,我饿。” 君轻没理他,伸手打个哈欠,下了床,晃悠悠朝洗漱间走去,从空间摸出洗漱用品,一阵捯饬后才出来。 少年直愣愣的站在洗漱间门口,某人斜眼瞥了瞥,没好气道:“自己洗。” 江离没说话,抬脚走了进去,君轻皱皱眉,这家伙怎么这么安静?神识扫了扫,除了安静点没发现有何异常,索性掏出一桶鸡腿啃了起来。 少年一出来就见她在吃独食,霎时瘪了嘴,控诉道:“轻轻,坏。” “我怎么坏了?”真是莫名其妙。 “你都不等我。” “我这不给你留了半桶吗?” “我不管,这些你都没吃过。” “你还要一人一口是吧?” “嗯。” “不然你就不吃?” “嗯。” 君轻忽的笑了,朝他勾了勾手指,江离狐疑的走了过去,谁知下一瞬立刻被人反压在餐桌之上:“你是谁?”傻子脑子可没这么顺畅。 少年眸底划过一抹暗光,稍纵即逝,又变得纯良无害,委屈道:“我是哥哥啊,轻轻你怎么了?” “哥哥?”少女把人翻过身,正对着她,似笑非笑道:“他可从来不会这么说,你装的…”她说着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不够像。” 江离撅起小嘴,可怜兮兮道:“轻轻,你弄疼我了。” “可是我觉得还不够呢。”她双手不禁加重力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少年用力挣扎两下,却毫无用处,索性抿着唇不说话。 “既然不说,那让我猜猜。”君轻微松力度,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使他稳稳坐在自己腿上:“你是江离,却也不完全是他,对吗?”小东西的气息虽然变了,但是灵魂还是体。 他垂着眸子,依旧抿唇不语。 “看来我猜的没错,那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她说着指尖微微挑起他的下巴:“你应该是他的第二人格,副人格,是也不是?” 少年鸦青色睫羽浅浅阖着,几次想站起身却被人牢牢按住。 “那晚他能冲出丧尸群,应该是你的功劳吧?我的…好哥哥。”君轻掌心下移来到他小腹处,慢慢摩挲着,还带着淡淡的节奏感:“不知道你觉醒了哪种异能呢?” 第452章 双重人格(8) 江离被她摸得耳尖悄悄泛红,像是雪地里绽放的一点红梅:“你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开?” “我不喜欢与人靠近。” “我可记得方才是你主动走过来的。” 少年紧抿着唇又不出声了。 “既然你们是同一个人,我是不会放开的,小离儿可是最喜欢缠着我了,若是把你弄丢了,他可得怨我。”君轻再次挑起他的下巴,轻拢慢捻,像是对着什么新奇之物,捏得格外投入。 江离脸色黢黑:“我才不是那个傻子。” “你在说自己吗?”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难道你不是江离?” “你…”少年扭头怒视着她,恨不得把她瞪出个窟窿。 “别这么看我,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女人,你离我远点。” “哟,第二人格还是个霸道总裁,方才装傻子,还真难为你了。” “你…” “你是不是想说:女人,你成功惹怒我了?” 江离不说话了,脸色紫紫红红,像是烟花爆炸,甚是精彩。 “可是,我惹怒你,你又能怎么样呢?你是不是还因此对我产生了兴趣?”君轻不依不挠,嘴角戏谑。 少年莫名想到昨晚醒来时盯着她看那一幕,耳尖更红了。 “呵,看来又被我说中了。”少女忽然拉下他的脸,低头攫住唇瓣:“啧,牙膏的味道不错。”有点甜。 江离:“…”他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竟然敢冒犯他。 君轻一瞧对方那难看的脸色,就知他在想什么,凑近他耳边道:“杀我,你舍得吗?” 少年脸上说不清是红的多一些还是黑的多一些,一双桃眸死死盯着她,嗫嚅几下唇瓣,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不想说,不代表某人会放过他,对于这种自傲的霸道总裁型,你只有比他更霸道,更厚脸皮,一点点击碎他所有引以为豪的东西,他才会臣服,她性子就是这么恶劣,自己霸道不准别人霸道,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还不能说,说了她能灭你祖宗十八代。 君轻饶有趣味的端详着他,经过这么多世,她还不了解他?这家伙不管什么性格骨子里都有点受虐潜质,她强势点,他面上抗拒,说不定心里欢喜得紧,这个人总是这么矫情,偏她该死的喜欢,就好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无一处不符合她的心意。 她指尖抵在他的喉咙处,圆润的指甲在表皮轻挠几下,恶劣道:“你浑身上下哪一处我没碰过?还是你主动贴上来的呢,这触感很不错。” 江离脸色越听越黑,眸底藏着一座火山,翻滚着浓烈的岩浆,只待一个爆发点就能喷出来。 “即使你杀了我,还是改变不了现实。”少女复又把他的脑袋拉低些,紧紧趴在他耳边,说话之间,唇瓣不停刷过,带着微痒:“你不干净了。” 这一次,少年气得掌心窜起雷电,想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哟,还是雷电异能呢,不错。”君轻按住他的手,电流瞬间消失不见。 第453章 双重人格(9) “你对我做了什么?”江离咬牙切齿。 “玩电不安全,我帮你收回体内而已。”说着她拿起一根鸡腿递了过去:“我喂你,还是自己吃?” 他刚要伸手去接,某人忽然缩回食物道:“算了,我还是勉为其难的喂你吧。” 江离:“…” “这么看我做什么?”君轻把鸡腿塞入他口中:“晚上让你看个够,现在还是先吃饭。” 少年深深撕下一块肉,恶狠狠嚼着,这到底是不是个女人?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 “快点吃,这里可不安全,一会儿丧尸就来了。”君轻咸猪爪摸来摸去,引得某人浑身不自在。 “你别动。”江离愠怒出声,然而出口的嗓音些许暗哑。 少年脸色已经黑得饱和了,心里却把女人凌迟了八百遍。 十五分钟后,两人终于下了居民楼,看到楼下那辆自行车,不知道被哪只丧尸祸害得少了一个轮子,君轻无奈耸耸肩:“只能走了。” 江离扫了眼四周,一辆轿车没有,估计是末世来临,大家开车逃了,也就没多言,不声不响跟在后面。 一路上两人杀了不少丧尸,起先没觉有什么,直到少年无意从丧尸脑中发现一块晶核:“这是什么?”他拿在手中对着阳光仔细观察,这东西晶莹剔透的像是水晶。 君轻抬眸望去,小手一伸抢过来感受一下:“里面有能量波动,应该是能量石一类。” 江离眯眸望她,若有所思,又在几个丧尸脑中捣鼓一阵子,找到五块晶核,颜色却不尽相同,他拿起紫色那块试着催动体内异能,只见晶核快速缩小直到消失,而他体内异能增强了一丝。 “你说的不错。”他又拿起其他的试了试,均是毫无反应,他扭头斜斜瞟向某人:“你要不要?” “不用。”君轻摇手拒绝,抬脚往前走去,江离低头审视着晶核,元色睫羽浓密得看不清里面神色,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走了一天,都没见到人影,她严重怀疑这里已然被丧尸占领了。 少年面色凝重,警戒着四周:“那边好像有动静。” 她顺其目光看去,远处密密麻麻全是丧尸,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如同蜂拥般朝一处奔去。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江离难得征求她的意见。 “迟早都是要过去的。”君轻指着前面,微阖着凤眸:“能让这么多丧尸暴动,一定有古怪。”刚好她看到那里有辆车。 “跟在我后面。”江离抬脚往前走去,注意着周围,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她,见人老老实实走在身后,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少女嘴角斜勾,果然,霸总人格就是个闷骚,脸上再一百个不高兴,心底还是有大男子主义,尤其是对着和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异性。 第454章 双重人格(10) 两人来到一颗大树后面,透过枝缝向前方看去,许是有几只丧尸嗅到了人气,回头望了过来。 “被发现了。”江离语气严肃,下意识把人拉入怀里,戒备的盯着前方掉队走来的几十只丧尸。 大魔王顺势趴在他怀中,享受得紧,翘了翘嘴角:“这不是有你嘛。”适当给他扔颗糖果。 他脸色毫无意外缓和些许,出口的话却依旧强势:“你别乱动。” 君轻爪子摸得正欢,眼看就要碰到某处了,被这么一阻止,顿时失了兴致,撇撇嘴道:“废话可真多。” 江离:“…”这人变脸真快。 磨磨牙,他还是压下骂人的冲动,抬脚走了出去,少女慢悠悠跟在后面晃荡,左瞧瞧右瞟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一个凳子,坐等霸道总裁杀丧尸。 江离眼角抽了抽,这人脑子有坑。他回过头,肃着一张脸,凝聚起异能,很快就与丧尸混战在一处。 君轻翘着二郎腿,观战得不亦乐乎,她最多在小东西没注意时隔空帮上一把。 没多久,少年就拿着一把晶核走了回来,因为打斗,他发丝有些凌乱,俊脸漾出一层薄薄的霞彩,光滑的额头点着不少晶莹,秋阳之下,灼灼生辉,有些晃眼,她不禁眯了眯眸子。 “你是空间异能?”他询问出声。 “不是。” “那吃的哪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 江离:“…” 虽然想打人,但还是把白色晶核挑出来递了过去:“你吸收试试。” “没用的。”这具身体啥异能都没觉醒,根本用不到。 然而某只小狼狗还是一骨碌将东西都塞进她口袋。 大魔王没说什么,站起身指了指前方:“你看那。” 江离顺其目光看去,一大群丧尸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疯狂撞击别墅大门,有些聪明的,做贼似的从围栏上爬了过去。 “那里面一定有东西。”江离看着手中剩余的晶核,故作沉思道:“我有一种预感,那个东西对我们而言,可能也有用。” 君轻给他投去一记欣赏的目光:“去看看?” “跟在我后面。”少年把人拽了过来,余光瞥见那张椅子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她只当没看到,双手环胸,龙行虎步的,如同国王巡视领土般跟在后面。 “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撞不进来,不若先翻进去?”江离提议道。 “我没意见。”她耸耸肩。 少年定住脚步,回头看她:“算了,你还是在外面等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 “外面这么多丧尸,你确定安全?”君轻睨着他:“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死吧。” 江离差点没被她的话气死,俊脸些许绷不住:“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人摸你。” 江离:“…”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把人拉到角落里藏好,谁知他一走,对方就跟了出来,纵身一跃,已在围栏内,还大剌剌站在众丧尸面前。 少年眼角直抽抽,压下一巴掌把她拍死的冲动也翻了进去。 第455章 双重人格(11) 两人猛然暴露,顿时引得不少丧尸发了狂的撞门,小部分已经爬进别墅的则是直接攻了过来,少年将人护在身后迎上攻击,君轻也没闲着,不过须臾,周围的一小片丧尸全部倒在地上,二人这才往别墅内走去。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一进门,江离就把人抵在墙壁上,目光冷飕飕的。 “不是有你嘛。”君轻拍了拍他的肩,继而扯开他的手,一脸不以为意:“更何况我也不弱。”她说着手臂一抬,一个丧尸脑袋被穿破,少女取出一枚紫色晶核:“给。” 江离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丧尸:“你力气怎么这么大?还有这身手是哪来的?” “你猜。”君轻推开他,抬脚往楼上走去,少年眸底晦涩,收起晶核追了过去,于是一路上他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她所过之处,丧尸纷纷倒地,还都是脑袋破了一个洞,整个过程如同砍瓜切菜,紧接着他怀里就被扔了不少晶核。 江离狐疑的打量着她,眉头越皱越紧,这人… “轰隆…” 楼下忽然传来一道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一群丧尸撞开围栏扑了进来。 江离快速跑到楼下把门锁死又折了回来:“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 君轻在别墅内扫视一圈,往顶楼而去,此刻一个房间前正趴着几个丧尸,一个劲的撞门。 她一个扫堂腿过去,丧尸脑袋齐齐掉落在地。 江离没说什么,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的场景差点让人吐了出来。 一张实验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五具躯体,这些人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而内脏尽数被掏空,江离瞥了眼角落里的洗漱池,里面还有一些肠胃残渣,散发着恶臭。 君轻从上衣中摸出一个口罩给他:“戴上。” 少年依言接过,正这时,实验台上有具尸体眼睛动了下,坐了起来。 “小心。”他把人推开,直接发动雷电异能,那具躯体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扑了过来,其他四具尸体也纷纷立了起来。 君轻眯着眼睛,侧身躲避一道攻击,继而右腿一抬,猛地落下,一具尸体拦腰断成两节,可上半身依旧还没死,像是虫子般一点点在地上蠕动。 江离有点反胃,捂了捂嘴巴。 “轰隆…” 楼下大门被撞开,一群丧尸扑了进来。 少女眉头微皱,拉开他,三下五除二拧断五具躯体的脑袋,然而神奇的是,他们眼珠子仍然在动。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江离仔细瞧了瞧。 “你站远些。”君轻把人扯开,抬脚将一个脑袋踩碎,几乎是一瞬间的,密密麻麻的虫子爬了出来,钻入缝隙中。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枚灰色石头,不等她继续,江离已然将另外几个脑袋劈开,取出石头:“我们先出去再说。”他说完拽着她就往外冲。 别墅内挤满了丧尸,二人走到哪,他们就扑到哪,少年不断往外丢出雷电异能,才堪堪破出一道口子,拉着人冲了出去。 第456章 双重人格(12) 待到了安全地方,江离累得精疲力尽,坐在路边缓着气,他偏过头朝某人望去,却见她正神清气爽的站着,斜睨着眸子淡勾着嘴角,饶有兴味打量他。 “你看我做什么?”他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人又抽什么疯? “不然看丧尸?” 江离:“…” “他们追来了。”君轻撇过视线,指了指不远处,出口的嗓音疏淡平常,完全没有紧张感。 少年看向成片的丧尸,头皮不禁发麻,他摸出那几块石头道:“我觉得可能和这个东西有关。” “你吸收看看。” 江离试了下,摇了摇头:“不行,估计是属性不对。”这是灰色的,而且不透明,与从丧尸脑中挖出的那些个都不同。 “未必。”少女看向那群丧尸:“他们属性都不一样。”说着将手中那枚朝前丢去,几乎是一瞬间的,所有丧尸往那枚石头扑去。 又等了几分钟,一个丧尸忽然发了狂般冲破尸群,眼中蓝光幽幽,亢奋得不行,似是发现了什么美味,朝君轻二人扑来,而其他丧尸好像很怕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这应该也是一种能量石。”少女说完,身体化为一道残影,不过几息拿着一枚拳头大的蓝色晶核走了回来:“这是从那只丧尸脑中取的的,可惜你不能用。” “他们攻来了。”江离没听清她说什么,只下意识把人拉在身后:“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还是少冒险的好。” 少女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几枚石头朝丧尸群中丢去,没过片刻,几个丧尸精神抖擞的走了出来,那幽幽的眸子像狼一样泛着光。 君轻刚要过去,手腕就被人抓住:“这次我来。” “你确定?” 江离脸色黑了黑,桃眸流露出不容置疑:“我是哥哥。” 她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她挥了挥爪子:“那你去吧。” 少年:“…” 这女人就不能正常点? 江离绷着一张黑脸朝前走去,君轻则倚在树干上,半眯着眼睛观斗,偶尔帮衬两下。 “这次有枚紫色的。”江离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抓着她就往前奔去:“这片区域估计都被丧尸占领了,我们得赶紧出去。” “那边有辆车。”君轻带着他转个方向,然而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车轮没气了。 麻麻批,大魔王当场就想爆粗口。 “再找找吧。”江离喘了几口气,余光瞥见一辆电动车,不知道还有没有电,上前拖了出来,试了试朝少女招手:“快上来。” 君轻嘴角噙笑,墨眸染上玩味:“哟,霸道总裁还会骑这个。”她抬脚走了过去,弹了弹后座灰尘,坐了上去,爪子顺势往对方腰上摸去。 “拿下去。” “不这样,你是想我被摔死?” 江离磨磨牙,还是逃命要紧,狠狠心,骑着小毛驴绝尘而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华丽丽的没电了,还掉了个轮子… 少年看了看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有条河,还不知道通到哪。两人无法只能弃车徒步而行,结果走了一下午都没见个人影。 莫名想到一句话: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第457章 双重人格(13) “我去洗个手。”江离停下脚步往河边走去,君轻也跟了上去,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木船道:“我觉得水上比陆地安全。” “你该不会是想划船?” “不然呢。”她耸耸肩:“马上就要天黑了,保不准这里会有丧尸。” 少年擦干手上水迹,扫了眼四周,树木繁多,郁郁葱葱的,要是有丧尸还真不易察觉,倒是河面平静,相对安全些。 “行吧,明天再继续赶路。”他算是妥协了。 君轻嘴角轻勾,三两下把小船拾掇干净,朝他挥手:“上来吧。” 江离皱皱眉,移步前去,快到河岸时,突觉眼前泛白,整个人倒了下去。 君轻一个闪身忙把人接住,探了探脉搏,有点虚弱,估计是今天击杀丧尸,异能消耗太过。 她正收回爪子,打算把人抱上船,江离幽幽转醒了,珀眸干净而又清澈,像是上了色的水晶,晶莹剔透。 “轻轻。”少年猛的扑到她怀中,勒得某人差点翻白眼,她扯了扯对方胳膊:“你松开。” “不要。” “你松不松?” “不松。” 君轻深吸一口气,一把拽下他的爪子,从空间摸出根绳子将其反绑于身后。 “轻轻,疼。”少年皱起小眉头。 “等会就不疼了。” “哦,那我等等。”江离歪了歪脑袋,呆呆愣愣的被某人牵着。 “进去。”少女指着木船。 “轻轻要划船吗?我也要玩玩。”他兴奋的扑了上去,差点没把自己掉水里去。 君轻额角跳了跳,一把将他拎进船里,自己也走了进去。 “老实点。”她拿出一桶鸡腿两瓶酸奶,兀自拧开瓶盖凑近他嘴边:“赶紧喝。” 江离依言喝了一口便不喝了,他抬眸期待的看着她:“轻轻,你喝。” 君轻未动,目光落在对方唇瓣上,此刻涂着一层奶白,似乎能闻到一股香甜味,眸色如同夜幕一点点暗了下去。 “轻轻,你怎么不喝?”少年瘪着嘴,唇上奶白少了大半:“很好喝的。”他糯糯道。 “你别动。”君轻俯身,舌尖扫过他唇瓣:“嗯,确实很好喝。” 江离两条眉毛似要打结:“轻轻在干什么?”少年目光下移,却怎么也看不见自己的嘴巴。 他一急,想要挣开绳子,弄得手腕生疼,眼中渐渐蓄起泪水:“轻轻,疼。” “那你别乱动。”君轻还是给他解开了,一得到释放,江离就去拽自己的嘴巴,终于能看见了。 “你在干什么?”少女眉头皱得死紧,扯下他的爪子。 “不知道。” 君轻:“…” “赶紧吃东西。”她把鸡腿递了过去,和昨天一样,一人一口,直到吃完。 “轻轻,我要划船船。”少年兴奋的走到船头,弯下身,去摸河水,还撩起一捧朝大魔王泼去。 君轻太阳穴突突直跳,把人拎了回来:“不准玩水。” “为什么?” “河里有怪物。” 少年瑟缩一下,大眼睛四处转了一圈,最终目光怯怯的盯着水面,桃眸惊恐越来越深,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要回家。”他嗓音拖得老长,吵得某人心烦。 第458章 双重人格(14) 君轻揉了揉太阳穴,她快要疯了! “不准哭。”她没忍住吼了一声。 许是语气太重,江离身体颤抖一下,小声呜咽起来,鼻涕眼泪全部糊在她身上。 少女黑着脸,她现在真想把人一棍子打晕,忍了忍,还是给他擦干净:“别哭了,等天亮回去。” “真的吗?”江离打着哭嗝,睁大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长而翘的睫羽上还沾着水珠,他一说话,尽数抖落下来。 “嗯。”君轻把人搂入怀中,从空间取出床单等物,粗粗铺好,将人哄躺下了。 “早点休息吧。”她摸了摸他脑袋,圈他入怀。 少年摇了摇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她:“轻轻是机器猫吗?” 她没回答,直接闭起眸子,蒙上被褥,准备睡觉。结果少年不死心,撑起身,爬了上来,就那么压着她:“轻轻,我要飞飞。” 他伸手挥了挥胳膊,弄得整条船都在晃,君轻甚至能听到船底传来的水声,一下接着一下,清晰异常,就在耳边:“别吵。” 江离瘪着嘴,抓下被褥,去拽她胳膊:“轻轻,我想飞飞。” 她这样要是还能睡得着就真的见鬼了,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对着他后丘就是一巴掌:“给我睡觉!” 江离摸了摸后面,委屈得满眼是泪,正扑簌簌往下掉:“轻轻,坏。”说着报复性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两排牙印赫然而现。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左腮估计破皮了,气得她一把将人压在身下,死死按着他的肩,阴恻恻道:“睡不着是吧?” “嗯。”江离咬着唇,不舒服的扭动身体,双眸水汪汪的,糯糯道:“疼。”嗓音还染着哭腔。 这可怜的小模样,简直就是在挑战某人的神经,君轻觉得这人一定不是傻子?傻子能动不动就占她便宜?还一脸无辜? 他绝对是故意的! 想尽办法撩拨她! 既然如此,反正都是她的人,早吃晚吃没啥区别,对,就是这样!她努力说服自己。 再看向少年时,她的眼神完全变了,偏小人儿还眨巴着一双湛水秋眸,撅着小嘴,怎么看都像在邀请。 君轻深吸一口气,思绪在吃与不吃之间游移。 她正想着,身下少年再次出声:“轻轻,你压疼我了。”他皱起小眉头,伸手去扯她爪子。 大魔王一动不动,任由他拽,一双风目带着压抑与隐忍,就这么直直落在他身上。 江离瘪着小嘴,眉头都要揪到一处去,不停扭动,想要舒服些。 “轻轻,我不舒服。”他眼中蓄满泪水,只待一个爆发点就能倾巢而出。 君轻定定望着他,终是叹口气,闭上眸子,躺回原处:“早点休息吧。”还不是时候。 然而少年完全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兀自坐起身,一步步往船头挪去。 “你做什么?”她皱眉,又把人拉了回来。 江离一个后仰倒在她怀中:“我想嘘嘘。”他嗓音染上了哭腔。 君轻这次没拦他,松开手:“你小心点。” 第459章 双重人格(15) “哦。”少年爬起身,再次往船头走去,可是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弄得小船飘飘荡荡,他脸上哭得跟花猫似的,呜咽道:“嘘不出来。” 君轻:“…” 这跟她说有什么用? 她又不能代替他解决大事。 她思索着要不要一手刀把人劈昏,让第二人格出来解决生理需求。 谁知江离忽然蜷缩起来,双肩一耸一耸的,哭个不停,浓密的睫羽都被泪水粘连在一处。 “你又怎么了?” “轻轻,我要死了。” 少女眉头似要打结:“说清楚。” 江离将脑袋埋进膝盖,低低呜咽,就是不说话。 君轻简直要抓狂,压下揍人的冲动,掐着耐心道:“告诉我好不好?” 少年紧咬下唇,哭得一抽一抽的,支支吾吾个半天,大魔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表情异常古怪,几近皲裂,这傻子居然起了反应! 我屮艹芔茻! 现在要是副人格,她二话不说就把事办了,可是对着这个只能数到十的傻子,她有点负罪感。 半晌,她拍了拍他后背,哑着嗓音道:“乖,睡着了就没事了。” “真的吗?”江离双眸水汪汪的看着她,眼尾哭得已然泛红。 君轻磨磨牙,万分沉重的点了头:“嗯。” “那我要睡觉。”少年躺了回去,拉上被褥,乖乖闭上眼睛。这行动力太强,弄得某人还没反应过来。 她呼出一口浊气,躺回原处。 听着耳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揉了揉太阳穴,她能不能直接跳过这个位面,这样下去,迟早被逼疯。 想着想着,在她快要睡着时,一个东西忽然压了上来:“轻轻,我还是不舒服。”江离边说边掉金豆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君轻闭了闭眸子,看来这一劫是逃不过了,她翻过身将人压下:“这是你自找的。” 很快,河面上飘出一道道压抑的哭声,直到后半夜才消失。 是夜,月色清冷,微微透着凉意,它照在水面之上,映着那一圈圈的波纹,时深时浅的,似乎没有休止。 江离次日醒来时,腿间一片凉意,粘腻得要命,他揭开被褥,脸色瞬间黑沉如水,脑海中不禁闪过一幕幕画面,恨的咬碎了后槽牙:“宁!君!轻!” “干嘛?”少女打个哈欠翻过身,背对着他:“我忙了一夜,还困着呢,别吵。” “你…”江离脸上黑红交加,冷哼一声,拿起一旁衣物穿了起来,匆匆拾掇好,他走到船头,静坐一端,就这么盯着船中的人,手指握得咯吱咯吱想。 这个死女人,居然对他做出这种事,他可是她哥哥! 君轻微撑眼皮瞥了眼,嘴角缓缓勾起,有点恶劣。 还是这个人格好玩。 “你笑什么?”某男人黑着脸,真想掐死她。 “没什么。” “你醒了还不起来。”江离在船上找了一通,没翻出一根木棍:“你上船前怎么不准备划船的东西?” “忘了。” 少年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君轻也睡不着了,索性侧身支着脑袋看他,朝阳朦胧柔和,他逆光而坐,整张脸陷入阴影中,暗沉沉的,薄唇更是抿得死紧,她轻笑一声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现在末世,陆地上不安全。” 这意思就是不想走了。 第460章 双重人格(16) 江离没说话,只恶狠狠瞪着她。 “你瞪我作甚?”大魔王坐起身,把被子团吧团吧扔到他脸上。说着看了看掌心:“啧。” 少年扯下被褥,咬牙切齿道:“那不是我!”要他说多少遍。 “你还不如他,至少会哭会撒娇。”勾人得很。 江离:“…”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下去却听她又道:“可惜了。”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走到船中,一把将人拎起,谁知对方跟没骨头似的,直接扑在他身上,整条船猛然一晃:“怎么??”她勾起他下巴,语气调侃。 江离扒拉下她爪子,愠然出声:“你到底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我是你哥哥!”他强调道。 “又不是亲身的。”她无所谓的耸耸肩。 “这也不行。” “那抱歉,这事我说了算。”她说完便低头攫住对方唇瓣,眯眸道:“你迟早是我的人。” 江离气得抿紧薄唇,然而没过多久。 到中午时,却依旧死死瞪着她。 少女点了下他的鼻尖。 君轻给他整理好衣衫,站起身,脚下微微用力,船便自行往岸边飘去,少女抱着人踏上陆地。 江离用力挣开她? “吃点食物。”君轻追上去,递了盒饼干:“没有体力如何对付丧尸?”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伸手冷冷接过,撕包装袋的声音异常响亮,如同有仇。 “你力气还挺足。”她嘴里叼着块饼干,嚼得嘎嘣响,还带着淡淡的韵律。 江离捂了捂耳朵,加快步伐,与之拉开距离。 “步子还挺稳。”君轻又追了上来:“味口也不错。” “你够了!”少年气得捏碎半袋饼干,桃眸冷飕飕刮着她:“给我闭嘴!” “好,我不说话。”某人吹了个口哨,朝前走去,那步伐,叫一个六亲不认。 江离阴恻恻的盯着她后脑勺,食不知味的嚼着饼干。 一路上两人只遇到几只落单的丧尸,少年还未动手就已被人一拳头砸死。 “你身子娇弱,该养着。”君轻挖出一块晶核递了过去:“雷电的。” 江离未接,只摸出昨日那颗大的,兀自吸收起来。 “生气了?”君轻挑眉看他:“那你气吧。”说完大步往前踏去,一溜烟没影了。 他眉头微微一蹙,这个死女人,到处乱跑,真不让人省心,收起饼干,追了上去。 二人一路风尘仆仆,临近傍晚时,才来到一个城镇,路上行人不多,零零散散的,都结伴而行。 第461章 双重人格(17) 忽的,一辆卡车停了下来,陆陆续续从车上走下十几人。 “文泽,咱们今晚住哪。”一个长相妖娆的女人半靠在男人怀中,笑得甜腻动人。 “晚晚想住哪?” 女人转眸想了想,软声道:“阿泽住哪我便去哪。” 许文泽很是享受被人依赖的感觉:“还是跟着大伙吧,别走散了,安全最重要。” 秦晚美眸划过一丝失望:“好吧。” “晚晚真乖。” 二人兀自腻歪得厉害,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个女人嫌恶的表情。 “真是个狐狸精。”包子脸女生撇着嘴:“要我说还不如当初的宁君轻,脾气虽然大了点,但没有这么矫情,真叫人恶心。” “谁说不是呢,就算选我都比她好。”女子撩了撩长发:“怎么说我都比她有女人味。” 包子脸上下打量着她,不成想余光瞥见一抹人影,定睛一看,霎时瞪大了圆眼:“那是宁君轻吧?” 林音音顺其目光看去也是一愣,继而掩唇直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语罢娉娉袅袅朝前走去,路过许文泽二人时,撞了一下秦晚,歉意道:“文泽哥,真是不小心呢,撞到你新女朋友了。” 一个新字听得秦晚心里异常不舒服,她轻揉几下肩膀道:“我没事,音姐一定不是故意的,毕竟这里人多,挤着了。” 许文泽扫了眼四周,马路上空旷旷的,除了他们,就只有…倏地,他眸子睁大,那道身影好熟悉,是轻轻吗? 他体内血液一点点沸腾起来,自打那日将人丢下,他就常常被噩梦惊醒,梦到宁君轻变成一只丧尸整日整日的缠着他,要他还命,此刻见到她安然无事,除了松口气更多的是想将人挽回,他后悔了,那天他不该放弃她的,于是一把推开秦晚跑了过去。 林音音看着秦晚,得逞般勾起朱唇,女人气得直咬牙。 江离与君轻一路保持距离,少年显然还气着,压根不想理会她。 “前面有栋别墅,我们今晚住那怎么样?”她往他口中塞了根鸡腿,试图打破尬局。 江离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就这么叼在嘴上,双眸深处似乎窜起了小火苗,须臾还是黑沉着脸咬了下去。君轻唇角翘起,笑得一脸欠抽。 恰此时,一道惊喜的男声传了过来:“轻轻。” 二人转身望去,只见一俊朗男子快步跑了过来,他脸上挂满喜悦之色,激动道:“轻轻,见到你平安无事真好。”他说着就要把人抱在怀里,结果少女后退半步,皱眉道:“我不认识你。” 许文泽愕然:“轻轻,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是文泽啊,你的宝宝。” 宝宝? 君轻差点恶心得吐出来,原身的情债她可不想背,故清冷道:“不记得。”说完就拉着江离绕了过去。 许文泽赶忙将人拦住,焦急道:“轻轻,你是不是还怪我那天把你丢下,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你烧得那么厉害,我也是被形势所逼啊。” 男人扯着头发,像是在忏悔,可是女孩眼神犹如一汪死水,无半点波澜:“请你让开。” 第462章 双重人格(18) 许文泽以为她还在生气,挽救道:“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丢下你。” “请你让开!” “轻轻,原谅我好不好?”他乞求道。 “再说一遍,给我让开!” 许文泽非但不让,还伸手来抓她,结果被大魔王一脚踹开,趴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远。 “轻轻,我不会放弃的。”男人酿跄起身,攥紧拳头:“我一定会求得你原谅。” 君轻置若罔闻,只低头啃着食物,倒是一旁江离脸色微不可查的黑了。 等二人到了别墅处,却发现屋子已然被人占领,不得不重新寻找地盘,大晚上的跟两只丧尸似的在镇子上乱晃悠。 好在这个城镇房屋够多,没过半小时,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住处,是个两层小别墅,虽然比不上之前那个,但里面也算设备齐全,没怎么被破坏。 少年一路沉默不语,在橱柜里找了件合身的干净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君大变态则是坐在厅堂内,竖起耳朵听着里面动静,哗啦啦的水流声就像是某人口中最美妙的低吟,声声入耳更入心。 许是心中有事,江离三两下冲洗完就走了出来,随便找间卧室迈了进去,“砰”一声阖上房门。 少女皱皱眉,小东西这是闹哪样?她深深看了眼卧室房门,往洗漱间走去,再出来时却见门口直挺挺立着一道人影,她愕然一瞬:“你站这做甚?” 江离没搭理她,自顾自走了进去,拿出方才换下的脏衣服,一声不吭的洗了起来。 哗啦啦的水流声再次想起,不同于之前,这回只让君轻觉得烦躁。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不就是啃了他一遍吗?用不用这么记仇? 大魔王是完全没有三观的!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端着一盆衣服走了出来,路过客厅时,连一记眼神都吝啬给她,直接走到阳台处,将衣服扔进烘干机中,屋内不免又是一阵声响,吵得某人愈发心烦意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子燥意往卧室走去。 江离忙碌完再回房时,就见床上鼓起了一团,君轻听见动静翻过身,支着脑袋朝他看来:“怎么,终于忙完了?” 江离没说话,又是“砰”一声关上房门,往别处走去,他刚躺下,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就缠了过来,少女弓着身体,将人压在床上,笑眯眯道:“一起睡啊。” 他伸手推她,眼神冷飕飕的,似是裹挟着万年寒霜,想要冻结一切。 君轻只当不知,将其双手反缚于床头,阴恻恻道:“若不想受伤,还是老实些好。 第463章 双重人格(19) 而另外一处居民区,许文泽正闷闷喝着啤酒,一口接着一口,不知疲醉。 “你可省点,这瓶喝完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有下一瓶。”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桌边,心疼道。 “泽哥,你这是怎么了?”林音音披着一头长发娉袅而来,发尖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洗漱完毕。 “没什么。” 他仰头灌了半瓶啤酒,剩下的被中年男人抢了去:“不就是个娘们吗?用得着这么在意,你瞧瞧咱们音音多漂亮,不比那宁君轻有味道?” 许文泽伸手去抓酒瓶,却落了空,颓废道:“是我对不起轻轻,我混蛋。” “泽哥怎么能这么想?她当时烧得那么严重,我们又被丧尸围追,若是带上她就是把她往危险中放,你那么做还是救了她一命。”林音音娇声安抚道。 这酥软的声音再配上方才那段话,听得许文泽心中莫名的舒服,他不禁转眸望去,恰见女人美目盈盈朝他看来,再往下,那诱人的红唇,纤细的脖颈,瓷白的肌肤,让他舍不得移开眼。 林音音掩唇娇俏一笑,温婉动人:“泽哥这是怎么了?” 许文泽俊脸微微泛红,努力偏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困。” “那我扶你上去歇息吧。”女人微微弯腰,身前美景若隐若现,鬼使神差的,他点了头,搂着人往卧室走去。 只有中年男子低头品着小酒,他咂了咂嘴,摇头感叹一句:“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屋外夜幕漆漆,弯月如船,在空中沉沉浮浮的,就好似此刻的某人,像一根海上的浮萍,任由潮水冲击,飘飘荡荡的,不知最终归于何处。 江离再醒来时已是次日下午,微微一动身体,都是钻心的疼,小人儿的眼睛霎时蒙上一层水雾,颤声道:“轻轻,我要死了。” 坐在大厅内的君轻耳朵动了动,一听这语气就知道醒来的是谁,她揉了揉眉心,抬脚走进卧室,恰见少年瘪着小嘴,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只余一双眼睛随她而动:“轻轻,疼。” 君轻揭开被褥,呼吸不禁乱了一瞬,深吸一口气,赶忙给他穿好衣衫,少年软软趴在她肩头,低低啜泣,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幼猫奶啼。 “不哭,明天就好了。”她摸了摸他脑袋,表示安慰。 谁知江离来了一句:“阿离喜欢。” 君轻:“…” 她是不是听错了? 这货真是傻子? 傻子这么会撩的吗? 撩得她体内邪火一窜一窜的,似要破体而出。 不过这诚实的模样当真让她喜欢。 “阿离喜欢什么?”君轻给他穿上鞋袜,状似不经意询问,然而那上翘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邪恶的灵魂。 “轻轻。”少年歪了歪头道。 “还有呢?” “我只喜欢轻轻。” 大魔王有点失望,江离却浑然不知,只眨巴着清凌凌的水眸望她:“轻轻,你怎么了?” 她未答,只是摸了摸对方肚子:“饿了没?” 江离点点小脑袋,扒在她身上,任由她抱进大厅。 第464章 双重人格(20) 少女从空间摘下一个桃子,捏诀洗洗递了过去,这还是当年为了随时给萧离做桃花羹时种的,虽说没有百里,十里也是有的。 江离愣了愣,伸手接过,咬了一口,漂亮的桃眸霎时亮了,笑得眉眼弯弯:“轻轻,好吃。”他说着将桃子塞入她口中。 君轻低头咬了一口,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甜。” 江离闻言,开心的晃了晃双腿,在某人身上扭来扭去,他兀自玩得欢快,完全没注意到大魔王目光渐渐幽邃,喉咙不禁滚动一下。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疑惑道:“轻轻是不是饿了?” “嗯,确实饿了。”她掰过他的小脸,意味不明道。 “那轻轻吃这个。”江离再次将桃子送到她嘴边,却被对方推开。 “我想吃这个。”君轻眼神幽幽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唇瓣,蛊惑道:“阿离愿不愿意?” 少年一脸懵逼,他歪了歪脑袋,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大魔王轻笑一声,俯身凑近他耳边道:“轻轻想吃阿离。”她嗓音低低的,透着几分喑哑,像是清晨被窝里的迷蒙。 江离听完,眼里瞬间蓄起泪水,瘪着小嘴道:“阿离不好吃。” “可是我快饿死了。” 尾音刚落,他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双臂紧紧搂住她脖颈,脑袋埋进她颈窝,呜咽道:“轻轻不死,阿离给轻轻吃。” 小人儿说着害怕的将手伸到少女嘴边,她刚要张口,少年立刻把手缩回去,狠狠心,又闭着眼睛把它伸了出来:“轻轻,吃。”声音已然染上哭腔。 这模样,看得某人哭笑不得,她邪气的勾起嘴角,意味深长道:“好,轻轻吃。”她说完就低头堵住对方微张的小口。 许文泽这边,他在城镇中四处寻找君轻,忙活一上午,一无所获,他有些泄气的站在路边。 林音音见状,拿着一袋压缩饼干走了过去,甜腻道:“泽哥,吃点食物再找吧。” 他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脸,怔愣一瞬,夸赞道:“音音今天真是漂亮。” “泽哥真讨厌。”女人娇羞一笑,站在他旁边,身体慢慢靠了过去。 秦晚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俏脸瞬间阴郁起来,气得她抬脚就踢了一颗石子过去,好死不死的,刚好落在林音音小腿上,美人立刻疼得惊呼出声。 “音音,你怎么了?”许文泽担忧的朝她看去。 她摇了摇头,强笑道:“我没事。”继而抬眸看向秦晚:“你为什么用石子砸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秦晚一脸倨傲,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倒霉。” “晚晚,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许文泽皱眉,给林音音揉了揉小腿,温柔道:“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谢谢泽哥。”她伏在他肩头,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冲秦晚挑衅一笑,气得她没忍住直接扑了过来,扯住她的头发就是拽:“让你勾引文泽,你这个狐狸精。” 第465章 双重人格(21) 许文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黑着脸拽开秦晚,愠然道:“这不关她的事。” “你居然替她说话?”秦晚被拽得一个趔趄,她站稳身体,指着林音音,眸底怨毒。 “晚晚,才一天,你怎么就这样了?”许文泽简直难以置信,一个人变化怎么会这么大?想到君轻,不禁皱皱眉,难道女人都这样? “我哪样了?”她怒吼道。 “你以前通情达理,现在却…” “却怎样?” 男人犹犹豫豫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你说不出来了?心虚了?”秦晚越过他扇了林音音一巴掌:“你会遭报应的!” 林音音顺势倒在地上,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许文泽心疼的将人扶起,继而怒视秦晚:“你现在的样子和泼妇没区别,我当初真是看错人了。” 她睁大眸子,不敢相信这会是他说的话,苦笑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太让我失望了。”许文泽越过她,扶着林音音往屋中走去。 秦晚气得指尖掐进掌心,俏脸之上一片阴鸷。 包子脸女生站在角落里看完这一幕,心里大觉畅快,这个狐狸精也有今天,活该! 江离这边,大魔王没刹住车,又把人折腾了一遍,少年再醒来时,已然是次日上午。此刻君轻正开着一辆小破车,由于路面坑洼不平,他被颠得浑身不舒服,微微动一动,身体如同散了架。 “食物在你右手边,自己拿。”少女瞥了眼,淡淡出声。 江离沉着脸,一言不发,伸手取来食物,安静进食,然而脑中总时不时闪过一些画面,俊脸最后直接黒成炭沫,加把火就能烧起来。 “身体可还好?”君轻明知故问道,语气揶揄,纯属没话找话。 少年垂着眸子,依旧置若罔闻。 “要不我停车检查一下?”她挑眉,好似很有兴趣,跃跃欲试的。 江离嚼食物的动作一顿,下颌绷得死紧。 “看来只能这样了。”君轻说着,车速便慢了下来,眼看车子就要停下,他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不用,我很好。” 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已然哑得不成样子,舌根更是隐隐刺痛。 “那便好。”她提速往前开去,没过多久,后视镜里忽然出现一辆卡车,许文泽翘着嘴角,坐在副驾上热情的朝她挥爪子,嘴巴还上下开合着,不知道说的啥。 江离微微偏头,也看到了这一幕,神色微不可查暗了两分。 正这时,前面路口出涌出几百只丧尸,跟挤大米似的,簇拥在一处,车子根本驶不过去,君轻不得不减了速度,将车停在一旁角落里,继而掰过少年的脸啵了一口,笑眯眯道:“在车上等我回来。” 江离黑着脸看她下车,紧接着,许文泽也跑了过去,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模样很是亲昵,尤其是那个许文泽笑得灿烂又扎眼。 他再也按捺不住,解开安全带,却发现车门怎么也打不开,气得握手成拳,轰隆一声砸向车门,指关节霎时破了皮。 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身上不少地方,疼得他额头沁出冷汗,这个死女人,是凶兽吗? 第466章 双重人格(22) 江离又砸了几下,直到手上流出鲜血才把门砸开,他强撑着半软的大长腿急急下了车,果断加入战斗。 君轻见他过来,眉心似要拧成麻花,小东西要干嘛?添乱吗?她一个闪身来到其侧,把人护在身后,借机道:“你给我回去。” 江离没搭理她,兀自射出几道雷电,丧尸当即倒下一小片,有些脑袋没断的,又晃晃悠悠爬了起来,模样森然恐怖。 “我让你回去听到没有。”君轻拧断几只丧尸脑袋,跟了过来。 少年只绷着一张脸,恍若未闻,打斗动作不断,大魔王一气,二话不说把人扛回车上,历色道:“给我乖乖在车里待着。” 江离推开她,还要下去,结果又被人按了回来,同一时刻唇瓣被人攫住,君轻直到把人吻到软了身子才松开他,锁上车门,折回丧尸群。 这时许文泽刚好被一只丧尸抓伤,看到她过来,犹如看到救星,急呼道:“轻轻,我在这。” 她走了过去,继续加入战局,车上的江离腿脚发软,脑袋还昏沉沉的,只能用一双桃眸死死盯着二人,那上翘的眼尾不禁泛起愠色。 没过一会儿,丧尸群少了近百人,许文泽一步不错跟在君轻后面,显然把她当成了保护伞,林音音他们也决定下车帮忙,秦晚亦在其中,她阴郁着一张脸,打斗时,趁人没注意,暗中推了林音音一把,使得对方直接掉入丧尸群,遭到丧尸的猛烈围攻。 许文泽见状心下一惊,咬咬牙还是跑了过去,秦晚赶忙将人拉住,关心道:“文泽,那边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他本就贪生怕死,意志不坚,被她这么一拦,眉间染上犹豫,瞅了瞅她,又看了看丧尸,内心挣扎个不停,然而这几秒钟内,林音音身上已然被抓伤,血痕道道。 “文泽你看,她受伤了,很容易丧尸化,你救不了她的,还是保护好自己要紧。”秦晚趁机道。 “你说的对。”许文泽挣扎一番果断选择放弃她,秦晚嘴角不禁冷冷勾起,继续加入战斗。 君轻再次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紫色晶核,她朝少年微微一笑,将东西递了过去,然而江离只瞪着她,完全不领情。 “你怎么了?”她莫名其妙,这人又抽什么风? 他没回答,恰此时,许文泽走了过来,他伸手拍了拍车窗,唇瓣染上轻暖的弧度,笑道:“轻轻,我能和你们一起上路吗?” 他刚才发现两人身手非凡,尤其是那个傻子,居然觉醒了攻击性最强的雷电异能,太让人嫉妒了。 “这是你要的紫色晶核。”许文泽在口袋里掏出几块紫色石头,从车窗送了进去。 君轻刚要去接,江离一把抢了过来,而后扔了出去,弄得两人一愣。 他冷冷关上车窗,脸色阴沉得能滴水,狭长的桃花眼定定看着她,历声道:“你还喜欢他?” 君轻有点懵,眯着眸子仔细瞧了瞧他脸色,忽的想到什么,唇角弧度缓缓绽开,她恶劣道:“你猜。” 第467章 双重人格(23) 江离握紧拳头,咯吱声在车内分外响亮,他目光沉的像是一座山,重重压在她身上:“你们之间不可能!” “为什么?”她微微扬眉,似是疑惑,如果忽略掉唇瓣那抹淡笑,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脸色霎时变得阴鸷,眸底划过杀意:“你要是敢喜欢他,我就杀了他。” “这样啊,那他还真倒霉。”她无所谓的耸耸肩。 江离脸色已然黑得不能看,作势就要出去杀人,胳膊却被人拽住,君轻双眸直视他,嗓音坚定而认真:“我不喜欢他。” 他还是不信,使力甩开她爪子,谁知下一瞬唇瓣再度被人含住。 趴在车窗上的许文泽见到这一幕简直要惊掉眼珠子,他看到了什么? 轻轻在亲那个傻子? 还是她哥哥? 这怎么可以?! 男人气得直拍车窗,像是鞭炮轰隆作响,然而车内二人谁都没有理会他,兀自沉沦在唇齿之间。 足足过了半小时,两人才分开,窗外的许文泽腿都站麻了,他抬脚甩了两下,继续盯着车内。 江离淡淡瞥其一眼,有意无意将衣领拉低些,露出那斑斑红痕,有的还带着浅浅的齿印。 许文泽目眦欲裂,指着对方脖颈处,唇瓣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等他冷静下来后,面前空无一物,君轻已然开车走了。 走了… “你这下满意了?”君轻眸底噙笑,偏头看他。 少年依旧板着一张脸,只是耳尖微微泛红,像是一滴红墨落入水中,渐渐晕开,蔓延至耳根,他略显生硬道:“你以后不准和他有任何关系。” “我答应你能有何好处?”她挑起眉尖:“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江离抿着唇,半晌憋出一句:“你想要什么?” 这话正中大魔王下怀,她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别有深意道:“我想要什么,晚上告诉你。” 这话说的,是个人都能想歪,而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果不其然,少年双耳红得要滴血,脑中浮现一幕幕画面,烧得他整张脸都在烫,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升了温。 君轻微勾着唇,忽的瞥见后视镜中出现了辆卡车,许文泽在后面紧追不舍,她不禁加快车速,七拐八绕的,终于把人给甩了,而这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残月薄若轻纱,低低垂在天际。 她随便找了栋居民楼安顿下来,等她在浴室拾掇完,披着湿发走出,却发现少年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客厅内,不禁蹙起眉头:“你坐这做甚?” “没什么。” “怎么不睡觉?” “还不困。” “可是我困了。”她说着就走过去将人拽进卧室,关上门,一转身脸色就变了,戏谑道:“你白天可是答应过我的,现在反悔可是来不及了。” “不行。”江离挣开她。 “你后悔了?” “没有。” “那你什么意思?” “我,我还不想睡觉。” “大晚上你不睡觉干嘛?出去跑步?” 少年抿着唇,一语不发。 君轻搞不懂对方要闹哪样,索性直接把人扑倒,然而江离缩成团子,死活不让她碰。 第468章 双重人格(24) 大魔王这下子怒火窜上来了,啥事都能商量,这事不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摸出一条锁链,少年瞳孔骤然一缩,急急往床脚挪去:“我不想睡觉。”声音放软,气势矮了半截。 “原因。”她晃了晃镣铐,掐着耐心道。 江离一双桃眸随着锁链晃来晃去,十分警惕,他抿抿唇,有些丧气出声:“醒来后…就不是我了。” 君轻怔愣一瞬,早就听说过人格之间会相互排斥,都想要占领身体,拿到主导权,如今见了果真不假,但与她而言,只要灵魂不变,都是同一个人,她眯了眯眸:“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找到你的前一天?” 他点点头,看看锁链又瞅瞅她,慢慢垂下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叫人看不清里面情绪:“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消失?” 君轻闻言未语,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就在少年目光一点点暗下去时,她勾起了他下巴,使得二人四目相对,用笃定而又认真的语气道:“我喜欢的是你,无关性格。” 好坏都是她的。 江离仔细端详她神色,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他正兀自看得专注,鼻尖忽然被人捏了一下:“是不是感动哭了。”少女眼中噙着笑意,像是冬日暖阳,消融冰雪。 他没回答,伸手揉了揉鼻子,心中说不上是何种滋味,毕竟他和傻子分不开,都是同一个人,根本无法划清界限,也许他不该这么在意,试着容忍另外一个自己。 “早点休息吧,不然…”君轻挥了挥锁链,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江离咽了咽口水,依言乖乖躺好。 大魔王勾起嘴角,果然,对待霸道型人格就该来点硬的。她长臂朝后一挥,锁链瞬间被丢到床下,君轻俯身享用大餐,自然又是一夜好眠。 许文泽这边,逃命般追了君轻一路,忽然不见了踪影,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卡车速度本就比不上轿车,那个女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肯定是为了甩开他,想到她和那个傻子的事,他脑中一阵刺痛。 “文泽哥,你再不拨弄两下,火都要灭了。”秦晚走过来,目光落在那团火堆上,橙黄色的火苗在眼中跳动。 许文泽表情肃然,像是深秋的天,透着凉意,他随便拿起一根树枝搅和几下,没有章法,弄得火差点灭了。 秦晚摇摇头,伸手拿过他手中之物,对着火堆轻轻撩拨:“泽哥可还是在为音音伤心?”她状似不经意问。 许文泽这才想起林音音,愣了一瞬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他只记得对方最后是被人救出来了,浑身血淋淋的,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即便没有丧尸化,死活都难说,但是如果最后变成了丧尸,他们就不得不杀了她了。 秦晚垂下美眸,眼底浮起一抹嘲:“音音肯定会没事的,她是异能者,抵抗力比普通人强,只要抗过去就好了。” “你说的对。”许文泽心不在焉应了句,想了想又继续道:“晚晚,你说我哪里不如那个傻子,轻轻怎么就不原谅我?” 第469章 双重人格(25) 女人挑眉,有些意外对方会跟她说这个,这是什么意思?玲珑心思微转,嗅出了几分味道,她不确定道:“你是说宁君轻和她哥哥发生了不伦关系?” 许文泽冷哼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是事实,遂忿道:“连你都知道是不对的,她怎么就明知故犯呢?太让我伤心了。” 秦晚思绪急转,不动声色往他身边凑了凑,温和出声:“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文泽望着火堆,剑眉染上愠色,怒道:“你别替她掩饰了,我都看到了,他俩就当着我的面,在车里…”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那个女人曾经是她的,他现在就像个捉奸的丈夫。 秦晚没想到宁君轻会那么大胆,不过正好称了他的意,也好让许文泽死心,她娇小的身子往男人怀中偎去,笑容温柔而甜腻:“泽哥,轻轻定然还是因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等过段时间气消了,就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来跟你忏悔。” 这话听得许文泽心情很是舒畅,就像脏乱的房间被人收拾整洁,呼吸都觉通顺,心口的那股郁气散了不少,他左手拦着女人纤细的腰枝,感受掌下那处柔软,心里痒痒的。 女人抬眸,对着他柔媚一笑,好似勾走了他的魂,这一夜,自然好事成双。 江离第二天是被疼醒的,小人儿睁着一双惺忪睡眼,两条眉毛痛得快要揪到一起,他努力睁大水汪汪的眸子看向身上之人:“轻轻,我不舒服。” “乖,再等会儿。”她摸了摸他脑袋,给他擦尽额角汗珠。 少年不高兴了,嘴巴撅得能挂茶壶,他哼哼唧唧个半天,要哭不哭的,大魔王就当没看到,直到吃饱餍足才把人搂在怀中,安慰道:“不哭。” 谁知江离听完,趴在她怀里低声呜咽起来,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脖颈,君轻皱皱眉,捏了个洗尘诀,但没过多久又被蹭了一身。 “不哭了,好不好?”某人很无奈,她这哪是养情人,分明就是养儿子。 小人儿擦干泪水,双眼早已哭得红红的,脑袋在她身前蹭了蹭,一抽三噎道:“我饿了。” “那起来吃点东西。” “嗯。”江离刚要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酥软无力,哪哪都觉疼,一个没忍住,他哇一声哭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像是挂着两根面条。 君轻被他吵得脑壳作痛,她揉了揉太阳穴,忍住把人劈昏的冲动:“轻轻抱抱就不痛了。” 江离慢慢止住哭声,身体一抽一抽的,任由她抱进浴室冲了澡,他全程红着脸,软软挂在她身上:“轻轻,阿离每天都要抱抱。” “好。”她自是巴不得,翘着嘴角给少年投喂完早膳,好心情的抱着人上车。 “轻轻,我们这是回家了吗?”他睁着一双盈眸,期待的看着她。 “嗯。”她喉咙有些干涩。 “轻轻,我们到哪了?” “快到了。” “哦。”江离在座椅中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最后按了按椅子,不满的撅起小嘴:“轻轻,椅子不舒服,要抱抱。” 第470章 双重人格(26) 她摇了摇头:“现在不行。” “为什么?”他很疑惑。 “我在开车。” “开车为什么就不行?”江离歪了歪脑袋,大眼睛懵懵的,像是遮着一层薄雾,不能理解。 “因为你会挡着我视线。”她无奈解释。 小人儿瘪了瘪嘴:“那阿离乖乖的,阿离不挡视线。”说着就开始扒拉安全带,爪子却被人一把按住,君轻嗓音温柔,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听话,坐好。” 少年表示不开心,嘟着嘴,委委屈屈看着她,小嘴儿里还哼哼唧唧个不停,他不情不愿窝回椅中,双手抱着胳膊,气呼呼道:“轻轻,坏。” “嗯,我坏。”她顺话应了声,语气温和,就连看向窗外花草树木的目光都漾着融化人心的暖。 江离软哼一声,在椅中安静坐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又开始闹腾,一会儿趴着,一会儿跪着,一会儿侧坐,一会儿仰躺,偏每动一下身上都酸疼得直掉金豆子,可还是乐此不疲,典型的受虐狂,自虐入骨髓,嗜之而不自知。 君轻一路听他各种嘟囔,偶尔还吧唧吧唧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啥,只是觉得分外好听,像是吴侬软语流淌过心头,更似蓬软的香甜可口。 她的男孩,怎样都是好的。 “轻轻,到了没?”少年趴在车窗上,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黑鸦羽般的睫毛浓而密,没有上翘的弧度,而是清隽的线形,随着眼睑上下开合,许是他困了,小脑袋在窗边一点一点的,泛着迷糊。 她眸中的宠溺如同夜晚的星河,璀璨强烈,深邃无边:“快了。” “哦。”江离不知道摸到何处,车窗一下子降了下去,他愣了愣,轻眨两下桃眸,跟只好奇的猫崽似的试着把爪子伸出窗外,发现没事,又把脑袋伸出去,张口啊啊啊啊喊了半天,玩得不亦乐乎。 君轻嘴角直抽抽,恰此时,少年又碰到了先前的按钮,车窗猛地升了上去,他脖颈瞬间卡住,吓得他撑大桃眸,四肢在车内车外蹬个不停,眼尾哭得红红的:“轻轻,救命。” 这就是典型的玩火自焚,大魔王将车窗降下去,把人拉回椅中,小人儿一抽一抽的,浑身瑟瑟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别哭了。”她停下车,解开对方安全带,就着坐姿,将人拖入怀中,给他擦了擦鼻涕眼泪:“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想想霸总人格一醒来,就吊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她,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少年趴在她怀里,双臂紧紧搂住她脖颈,锁喉杀再次上演,偏他哭得一颤一颤的,鼻涕蹭湿她衣襟不说,还差点把他脖颈捋断了。 “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君轻把他胳膊扒拉开,自我解救。 还别说,这句话相当管用,江离慢慢止住哭声,只时不时打几个哭嗝,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被洗猛了,泛着绯红:“阿离不要变丑。” “嗯,你最好看。”君轻对着他唇瓣啵了一口。 第471章 双重人格(27) 江离摸了摸嘴巴,表情呆愣愣的,然后也学着她的样子碰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唔,阿离喜欢。”说完又凑了过去,好似得到什么心爱的玩具,啵啵啵个不停。 大魔王哪能经得起这般撩拨,没过三分钟就红了眼,把人按在怀里细细研磨,直到他快要窒息才放开。 小人儿半撑着水眸,鼻尖红红的,张着樱花色的小口,整个人像是被海水冲上沙滩的鱼,大口呼吸,那粉嫩嫩的舌尖伴随着唇瓣开合若隐若现,看得某人内心邪火窜窜,因为要赶路,她不得不压下那股子冲动。 君轻把人塞回副驾,系好安全带,重新启动车子,然而没过多久,汽油就烧完了,又是在高速公路上,空无一人的,少年酸软无力,她不得不抱着人往前走。 江离窝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只用一双浮着水汽的眸子望她,由于他比女孩高出一个头,即便是被人横抱,脑袋还是比她高些,这姿势看起来就有些怪异。 君轻把人搂紧些,大步赶路,一路上两人时不时聊两句,直到临近傍晚,薄月初升,她才看到一座城市,路旁熙熙攘攘站着不少人,大多是结伴而行,大伙聊得正热闹,忽然瞥见一个小姑娘抱着个少年出现,俱是愣了一瞬,继而热情的打招呼。 “小姑娘,你也是来投奔基地的吧?”一个大婶走上前问道,她脸上挂着笑,眼睛在二人间来回打量,带着审视。 少年听到声音,好奇的与她对视,懵懂的眸子像是小鹿,纯净透彻,让妇人狠狠怔了一下,真没想到在末世还能看到这样一双没有杂念的眼睛。 君轻微微不悦,把少年脑袋按在脖颈处,企图遮住旁人视线,她蹙眉道:“基地?” 大娘仔细把人瞧了瞧,想了想对方不知道也是正常,遂道:“基地是为了保护人类而专门建设的,这里的人划分为异能者和普通人,根据不同的异能属性,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小姑娘,你是不是躲避丧尸无意间逃到这里的?” “嗯。” “那就难怪了,你赶紧去吧,最多再过十几分钟,今日的登记就该结束了。”大娘说着就转身指向某处。 君轻微微点头,将因为被按脑袋而闹脾气的少年安抚好,才迈步走了过去。 登记员刚要收工就见一个小姑娘站到面前,怀中还抱着个比她还高的男人,眼神不禁有些怪异。 “我要登记。”她简明扼要。 “行,你填一下这个表。”登记员递过来一个本子:“接着后面写就行。” 江离好奇,他伸手要接,却被君轻抢先拿了去,她将人放下,少年立刻软软靠在她后背,跟只树袋熊一样似要挂在她身上,看得登记人员嘴角隐隐一抽,这人没毛病吧? “他可要一起登记?”他忍不住出声。 “嗯。”君轻笔尖落在异能那一栏,犹豫一瞬写了个火,等级填了初级。 登记员微微讶异,火系异能属于攻击性异能,基地非常需要这类人,脸上不禁盛开喜悦之色:“我们基地真是太需要您这样的异能者了,欢迎加入。”说着难掩兴奋道:“可否展示一下您的异能,我们需要核实。” 第472章 双重人格(28) 君轻放下笔,掌心微摊,如同变魔术般一窜橙红色的火苗跃然而上,随风跳动,江离双眸一亮,好奇极了,想要伸手去抓,却被人按住:“别动,会烫着。” 小人儿完全不明白,不高兴的撅起小嘴,眼睛时不时瞅向对方爪子,显然没死心。 登记人员眼神一下子变了,他看向君轻,指了指脑子:“他可是这里有问题?” 她未答,只是目光倏地变得凉飕飕的,像是结霜的夜晚,阴冷暗沉,登记人员忙撇开视线,软了语气解释:“您别误会,是这样的,对于残疾人士,我们基地有单独区域安排他们,我这样问只是为了…” “不用。”君轻冷冷打断他的话,作出决断:“他跟我住在一起。” “你们是情侣?”男人试探问出了声。 “嗯。” 等记人员目光霎时变得怜悯,好端端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喜欢一个傻子?尤其是这世道,弱者就是累赘,他无奈摇了摇头道:“如果他没有异能,你们还是得分开,这是基地的安排,我做不了主。” “他有异能。”君轻弯腰,继续填写表格,当男人看到异能属性时,眼睛都要瞪直了,居然是变异雷电异能?整个基地也就只有三人,太难得了,想到什么,登记人员脸色垮了下来,不确定道:“他会使用异能吗?” 一个傻子,会知道如何杀丧尸吗?这有点让人担忧,万一做任务时,他一个乱挥,伤了自己人咋办?这不是给基地制造麻烦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君轻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微凉,透着不容易质疑与些微压迫:“他的异能,明日再核实。” 男人狐疑,但是秉承雷电异能者不能丢弃的原则,还是给两人分配了住处。 因为二人都是异能者,且攻击性强,他们被分配到的宿舍要稍好一些,是个独间,不用和旁人挤在一处。 君轻在屋内转了一圈,还能住,其实她并不挑剔,有床就行,伸手轻拍两下,算结实。 “轻轻,这是哪里?为什么还没有到家?”江离趴在她肩头,眼珠子滴溜溜望着四周,满是疑惑。 “天快黑了,明天再赶路。”她摸了摸他脑袋,那毛茸茸的触感让人舍不得依开手。 江离顺势拱了拱她掌心:“阿离喜欢。”说着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伸手摸了摸:“轻轻,我饿。” 君轻指了指唇瓣:“啵一下。” 少年依言凑过去,用樱唇蹭了蹭,君轻趁机占了把便宜,方取出一颗桃子,洗干净给他。 小人儿捧着它,双眸亮如水中之月,皎洁而晃眼,他低头咬了一口,满足的眯起澄澈的眸子,又哼哧哼哧啃了一小半才想起来什么,霎时缩着脑袋有些心虚得把桃子往某人唇角凑了凑:“轻轻,吃。” “我不饿。” “哦。”江离歪了歪脑袋,继续捧着果子啃了起来,他吃得专注认真,没有注意到一旁少女那灼烫似火的目光,像是罪恶的火苗,想要吞噬眼前之人。 第473章 双重人格(29) 少年唇瓣开开合合,吧唧吧唧的嚼着果肉,嘴角偶尔滑下几滴晶莹,散发着香甜气息,君轻伸手给他擦了擦,黑洞般的眸子藏匿着炽热,那是直烧灵魂的热度。 啃了十分钟,小人儿许是嚼累了,张口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继续啃。 又等了会儿,江离摸了摸肚子,打个嗝,一股桃香味从口腔蔓延而出,喷洒在君轻面颊,惹得某人眸色沉邃几分,她伸手拿过果核,扔进一旁垃圾桶中:“阿离可是饱了?” 少年点点脑袋,抬手打了个哈欠,一双桃眸瞬间漾出一层薄雾,迷蒙惺忪,整个人像吃饱犯困的布偶猫。 君轻摸了摸他脑袋,朱唇轻启:“你饱了,可是我还饿着,我想吃…”她趴在他耳侧说了两个字。 他愣了愣,继而揪起小眉头,红着耳尖,对了对手指道:“那轻轻…轻点。” 少女嘴角邪勾,眸里闪着幽光,像是午夜森林飘荡的磷火:“好。”语罢,室内春风回暖,细雨缠绵。 而房间外的走廊上,此刻正站着几名年轻男女,他们凑在一起,均是朝着同一个地方望去,表情各异。 “听说502刚住进去两个攻击性异能者。”一个少女双手环胸,询问出声。 “登记处显示其中之一可能为雷电异能。”另外一名身材健硕的男人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几人,最终落在房牌号上,兴味甚浓。 “可能?就是还不确定了?”有人疑惑道。 “登记处还未核实。”男人点点头。 “没有核实就把人安排到这么好的地方,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谁让人家是雷电异能呢,你羡慕不来。” “基地这事做的不地道。” “…” 有几个明显有意见的,互相抱怨几句,话语之间尽是不满,正这时,少年压抑而又冗长的哭声忽的传入众人耳中,大家仔细听了听,表情顿生愕然,齐刷刷盯向某处,脸上五彩缤纷。 倒是方才那名男人脸色如常,他摸了摸下巴,啧了几声,饶有兴味道:“这两人原来是情侣,就不知道这位置…” 未尽之意,大家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不少人羞得面红耳赤。一个女生受不了,骂了句白日宣吟,跺了跺脚迈着小碎步跑远了,其他人则是笑得格外恶劣。 “这两人,有意思。”男人眸中兴味愈发浓了,眯着眼睛道:“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霍轩,你这恶趣味应该收一收了,可别把刚来的小萌新吓跑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扭着腰走了过来,媚眼如丝的朝着男人看去。 “怎么会?就冲这屋内的动静,这一次估计能坚持久些。”霍宣煞有其事道。 “你不想想,就你那玩法,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这502可是来来回回换了不少新人了,你再这样下去,基地该有意见了。”他不以为意。 “我是雷电异能,他们是不会因为这事赶走我的,要知道,基地能有如今的物资,我可占了不少功劳。” 第474章 双重人格(30) 女人说不过他,摆了摆手:“据说明日基地打算组织人前往f市收集物资,你要不要去?” 霍轩放下摸下巴的手,狭眸微挑:“自然要去,不但我要去,他们也得去。”他伸手指向某处。 女人扫了眼502的牌子,眸底微不可查的划过怜悯,叹息道:“遇上你,他们可真是倒霉。” 男人耸耸肩,咧着嘴角:“不,是他们的幸运。” 房内二人还在纠缠,大魔王不吃饱餍足是绝对不会收手的,苦了少年一路啜泣到晕厥,即便如此,某人还是没有放过他。 副人格次日醒来时眼眶毫无意外的红了,唇瓣更是一片泥泞,全身上下没一处好肉,他低低咒骂一句,艰难坐起身,兀自裹好浴巾往洗漱间走去。 “醒了?”洗漱间内飘出一道声音,紧接着一只爪子探了出来,二话不说把人抓了进去。 君轻将人抵在墙壁上,解开他身上的浴巾扔到一旁,小胳膊一抬,把人打横抱起:“身子骨这般弱,还是我代劳吧。” “不用…唔…”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屋内再度奏起了乐章,如同下雨天的脚步,深深浅浅。 等两人拾掇完毕出来时,门口已然站了不少人,为首的就是昨日那名登记员,他敲了敲门,礼貌道:“我是来核实异能的。” 君轻拦着少年打开门,朝他点点下巴:“给他们瞧瞧。” 江离:“…”这什么语气? 他磨磨牙,忍着一身疼痛,微微抬起胳膊,掌心霎时窜出数道雷电,泛着幽幽紫光。 登记员一脸欣喜,双眼灼热的盯着他看,如同在看什么新奇物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样的。” 君轻一把拽开少年,男人掌心瞬间落空,他愕然一瞬,随之脸上漾起僵笑。 “若是没事,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少女睨着他,伸手弹了弹少年肩头,似是在弹灰掸尘。 登记人员有些不自在,缩回了爪子道:“今日有物资收集的任务,你们可要参加?基地会根据物资量给出积分,你们平时吃喝住都需要用积分来换,因为二位是新人,可以免费住半个月,若是半月后积分不够,则会被安排到多人间或者大堂。” 和别人挤在一处?想都别想,大魔王绝对不会同意,这完全动了她的利益,遂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上午九点,也就是半个小时后。” “我们参加。”她说完就拽着人下了楼道,江离跟在她边上,一路微抖着腿,但幅度很小,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 登记员将人带到广场处,由物资收集负责人说了下要求,一行人便开着车,浩浩荡荡出发了。 君轻右脚搁在油门上,一路晃晃悠悠,不疾不徐,江离则坐在副驾,坐姿端正,一双狭眸警戒着四周,尤其是隔壁车子,里面有道侵略性极强的视线望向这边,似要刺破了车窗。 霍轩勾着嘴角,饶有兴味的打量二人,那痞邃的眸子最终落在少女身上,专注认真。 第475章 双重人格(31) 女孩娇娇小小的,脸上还有未退去的婴儿肥,明明是稚嫩的模样,偏那双眼睛清冷异常,像是一汪寒潭,深渊无岸。 江离脸色渐渐黑沉,身体前倾挡住男人视线,随后扭过头,二人目光相撞,他警告意味十足。 霍轩挑了下眉峰,一脸不以为意的冲他痞笑,少年珀眸倏地眯起,里面藏匿着杀意。 两人暗中交锋,无声无形,却莫名让人觉得火花四溅,噼里啪啦的。主驾上的君轻不禁弯起唇角,弧度极淡,难以察觉。 收集物资分为不少小队,每个队伍都由十五人组成,其中三人是后勤人员,两个是空间异能者,负责储存物资,一个是水系异能者,负责供水,其他人攻击防御不一。 为了与少年独处,君轻这队的人均被她强行塞到其他几辆车上,由于她是队长,身边还有雷电异能者,其他人就算不服也得忍着。 她车开得极慢,整个人不骄不躁的,如同在兜风,一旁的霍轩有意无意将车凑了过来,一路紧跟着她,少女往哪拐,他就往哪拐,两辆车形影不离。 江离脸色已经黑成夜幕,他手握成拳,重重砸在车窗上:“我来开。” “你要开车?”君轻挑眉,随之摇了摇头:“你不会。” 谁知少年异常固执:“我会不会,你马上就知道。” “哦?”她眸底划过意外,慢慢停下车,两人换了位置,江离也只是开始时有些生疏,很快就能上手,一路踩着油门,那速度快得直接把自个队伍甩掉了,可是霍轩还是在后面紧追不放,车子像是打了鸡血,嚯嚯嚯嚯嚯,亢奋得不行。 “你这模样,倒像是吃醋?”少女斜斜躺在座椅上,懒洋洋的抠弄着指甲。 他未答,只绷紧了一张脸,脚下微微用力,车速又飙了起来,如果两边插上翅膀,绝对能飞上天际。开了一段路,一个神龙摆尾,车子便钻入一条巷子,终于把人给甩了,他不禁呼出一口浊气。 霍轩停了车,气得一掌拍在方向盘上:“该死的,居然跟丢了。” 副驾的女子轻拍胸口,虽然车子停了,俏脸却依旧挂着惊慌,有些抱怨道:“你这次还是老实收集物资吧,那两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抢物资有些悬。” 霍轩胸口尚有火气,他斜睨着眸子道:“我的事何时需要你来管?别以为陪我几晚就能做我的主。” 这话一出,女人脸色难看至谷底,透过后视镜,她能看到后排几人眼中的玩味,指关节不禁泛白。 男人完全没在意她,从怀中摸出半包烟,点了一根,继续前行。 而江离这边,把人甩了,心口那堵郁气终于消了下去。 “你把自个队伍甩了,咱们物资放哪?”君轻翘着二郎腿看他,眉眼戏谑。 少年微抿薄唇:“先找到物资,我会联系他们。” “这样啊。”少女忽的将脸凑过去,附在他耳边道:“你的腿确定还能开下去?” 一提到这事,他就浑身不自在,他变成这样,还不是拜她所赐,她倒还有脸问,遂沉声道:“你离远些。” 第476章 双重人格(32) “车就这么大,我能去哪?”君轻越靠越近,忍了一路,此刻一双爪子终于按捺不住朝他伸了过去。 少年身体往左挪动,黑着脸道:“现在不行,还有正事。” “我又没说要,你紧张什么?”她勾着他脖子,贼喊捉贼道:“难道你想了?” 江离耳尖的红晕渐渐蔓延到脖颈:“那,那你把手拿开。” “我要是不呢?” “必需拿。” 君轻嗤笑一声,爪子摩挲着他的腰枝:“真是不诚实呢。”说着余光向下瞥去,少年被人看得俊脸似要滴血,拉了拉衣摆遮住身体异样。 “你别这样。”江离愠恼得不行,扯下对方爪子。 “你遮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他听得羞愤欲死:“这是外面,你安分些。” 结果他话音刚落,她又贴了过来,一手从他后背与座椅间挤进去,将人圈在怀里:“好了,让我再抱一会儿。” 见她没有多余动作,江离微微松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一只爪子就探入了衣襟,害得他小腿一抖,车子险些撞到树上。 “宁君轻,你给我放开!”他这次是真的火了,这女人不要命了? “唔,好。”少女在他脖颈咬了一口,出现两排细密的齿印,她坐回椅中。 江离呼出一口浊气,余光却依旧警惕着她,直到顺利到了一家商场才作罢,他下了车,联系队伍过来搬物资,不巧的是,队伍过来时,后面还跟着霍轩等人,他的脸瞬间阴沉下去,寒风呼啸的,像是刀子刮在某个男人脸上。 霍轩挑了下眉峰,挑衅一笑。 君轻走了过来,凤眸匆匆扫过两人,有些玩味的咂了咂嘴:“这人啧…身材不错。” 话落瞬间就见江离脸色已然黑得能刮下两层灰,他望着她,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她拍了拍他肩头:“今晚你要是不昏过去,我就如你所愿。” 少年:“……” 正这时霍轩走了过来,目光打量着二人,笑道:“这物资见者有份。”说着带着人就往里面走,路过君轻时,吹了串口哨,气得江离直接一簇雷电劈了过去:“你找死。” 居然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女人,是个男人就不能忍。 由于也是雷电异能者,霍轩并未受多大影响,弹落后背被烧焦的衣灰,不在意道:“根据基地规则,异能者之间是不能动手的,否则可是要扣除积分的。” “是吗?”江离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指尖泛着紫色,有电流划过:“这点威胁就想把我吓退?” 男人嘴角轻扯,余光瞥了眼君轻,继而看向他:“你小子倒是有眼光,可惜,这么漂亮的妞不是谁都能留得住的。”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费心。”江离指尖收紧,似是要把人提起来:“我的女人,也不是谁都能抢的走的。” “那走着瞧。”霍轩伸手去扯对方手腕,却被其反扣住,少年一个使力,成功听到骨骼折断声后才松开他:“你记着,若敢对她动一点心思,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第477章 双重人格(33) 霍轩有些意外,他扭动手腕,疼得龇牙咧嘴:“小子,咱们之间没完。” “我等着。”江离转过身,表情恢复漠然,一把拽过君轻,带着人往商场走去,她嘴角一直翘着,眼尾眉梢都是愉悦。 啧,小东西醋劲还挺大。 “你喜欢他那样的身材?”少年偏头看她,目光沉邃如渊。 “还行。” 江离与她相握的手不禁紧了几分:“你敢!” 君轻拇指在他掌心画了个圈,唇边噙着笑:“跟你比起来差多了。” 少年脸色稍霁,可出口的话依旧强势:“你以后不准看旁人。” “只看你一个?” “嗯。”江离薄唇微翘,皱皱眉,犹豫出声:“你若是喜欢他那样的,我改天练习一下。” 她噗的笑出声,摇了摇手:“不必,你这样刚好。” 他那样,还不成熊了,她还是喜欢香香软软的他。 “那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行?”江离不依不挠,似乎今天不给答案,就不罢休。 醋坛子已然打翻了。 大魔王深感把自己坑了,讪讪笑着:“口误。” “口误?”某霸总完全不接受这个解释,桃眸盯着她:“你究竟看上他哪了?” 君轻:“…”能回到几分钟前吗?她绝对不会嘴贱来那么一句,这小狼狗没完没了了。 正纠结怎么回答,耳边忽然响起惊呼声:“有丧尸。”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前看去,商场另一入口处,乌泱泱的走来一堆丧尸,许是闻到了人味,一个个格外兴奋,像是飞蛾扑火般往这边挤来。 “回头再跟你算账。”江离将人拉到身后,警戒着前方,君轻摸了摸鼻子,想着怎么扳回一局,小娇娇想反攻绝对不可能! “先上楼。”她带着自己队伍往楼上跑去:“空间异能者先收集那边的物资,剩余的人跟着我。” 没过多久,一群丧尸就闻着气味赶了上来,四路八方的,大敌当前,两对人马倒是没再发生龃龉,商场之内,乒乒乓乓,打斗声响个不停,毁坏不少东西。 “我怎么感觉这些丧尸有点奇怪?”江离抬手劈断一个丧尸脖颈,挖出脑中的晶核:“你看。” 君轻偏头看了眼:“像是在进化。” 他面色凝重,一个侧身,射出两道紫色电光,几个丧尸脑袋瞬间被截断:“这附近会不会也有那种石头?” “有可能。”她微皱眉头,转身一个扫堂腿踢踹开围攻的丧尸:“回头再说。”说完以手为刀,身影快如鬼魅,没过片刻,丧尸群就少了一半,这一幕看愣了不少人。 “你不是火系异能者吗?怎么不用火?”霍轩侧身移动过来。 君轻没理他,倒是江离警告性的睨了他一眼,把两人隔开:“给我离她远点。” 男人不以为意,凝出雷电斩杀了几名丧尸:“能者得之。” 少年目光瞬间冷了下去,有意无意射出几道雷电从他周身擦过。 霍轩也当仁不让,反击回去,就这样,直到周围丧尸被斩杀殆尽,二人方偃旗息鼓。 此刻男人上衣只剩几根泛着焦黑的布条,倒是江离依旧完好如初。不用想,这里面一定有大魔王的手笔,以她护短的性子,怎么会让媳妇受伤。 第478章 双重人格(34) 君轻带着队伍一层一层搜刮物资,当来到顶层时,一道黑影忽然从面前闪过,速度奇快。 “方才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异能者抖着声音询问。 “我也看到了,速度太快,没看清。” “那边也有。”一个女人大声尖叫。 霎时,所有人转头望去,却空无一物。 正这时,一道惨叫声倏地想了起来,众人转身就见有人浑身是血的倒了下去,脚边的瓷砖殷红一片,血液还在蔓延。 江离把少女握紧些:“这里绝对有古怪。” 君轻反握住他的手,建议道:“晚上过来看看。” 他转了转眸子,不知想到什么,正准备答应就听对方道:“来之前我得饱餐一顿。” 他当即熄了所有心思。 两人说话间,又闪过一道黑影,带起一阵劲风,撩乱了她耳边碎发。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女人抱了抱胳膊,害怕的往人群中挤去,以求庇护。 君轻把少年往外拉了些,恰此时一道黑影朝她窜了过来,她眼疾手快,一个侧劈,那东西瞬间倒下,众人这才看清是个丧尸。 “这真的是丧尸吗?”有人表示怀疑。 君轻弯腰挖出一块晶核,是透明的,比平时那种要大些,且更纯净。 “这是风系晶核。”霍轩走出人群抢先道。 江离眼眸如刀刮着他,这个野男人居然还不死心?迟早死在他手上。 君轻不知二人间的交锋,只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晶核,她掂了两下,便随意扔给队伍里一个风系异能者,那人赶忙接过,喜色难掩。 众人见状,也没说什么。 就在他们松懈时候,一道黑影凭空冒了出来,又把人吓了一跳,幸好大家反应及时,并没有人受伤。 “这丧尸怎么跟只鬼似的。”有人抱怨道。 江离听着人群嘀咕,面色不禁凝重起来,他偏头看向君轻:“不若先回去吧,今日的物资也差不多了。” 她无所谓,刚打算点头,对方身后忽然钻出一道影子,电光火石间,二人位置扭转,她抬脚就是一踢,硬生生把丧尸脑袋踢断,这个动静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君轻掏出一块白色晶核扔给空间异能者,宣布道:“今日收集物资完毕,即刻返回基地。” 场面静悄悄的,无一人敢反对,原因无他,这里丧尸太过诡异,超出所有人预料,再继续下去,还会死更多的人。 霍轩带着自己队伍跟在君轻后面,江离铁青着脸,有意无意落后半步,眼底杀意渐浓。 五分钟后,车上,少年坐在副驾,边上依旧是霍轩的那辆车,他眯起眸子,警告性瞥了眼,继而拿起纸板遮住车窗:“下次再做任务换辆车。”这玻璃根本挡不住视线。 “嗯。”她好心情应着,摸出一盒饼干扔给他:“补充点体力,不然回去后我怕你不行。” 他磨磨牙,黑着脸接过:“你给我等着。”今晚他一定要反攻! “好啊。”君轻翘起嘴角,微抬下巴,吹了串口哨,吊儿郎当的。 第479章 双重人格(35) “你这跟谁学的?”他皱眉道,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 “无师自通。”她大拇指敲击着方向盘,扬眉道:“怎么样?可是觉得我帅呆了?” 江离嚼着饼干,闻言一本正经摇头:“你这样不好。” “那怎样才叫好?” 他微微一想,也没个结果:“总之这样不行。” “能压你就行。” 江离:“……” 他狠狠嚼了几口饼干,眸光微转,转移话题道:“霍轩他哪里吸引了你?” 提到这件事,君轻脑壳就泛痛,叹了口气:“你当我没说。” 江离依旧不放过她:“我刚才…唔…” 话未说完,唇瓣就被人堵住,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既然他想动口,那她就落到实处,让他说话,见鬼去吧。 隔壁车子忽然停下,霍轩有点狐疑,也跟着照做。其他队员自然也如此。 霍轩等了一会,发现隔壁车毫无动静,他按了按喇叭,依旧如此,不禁烦躁的皱眉,又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打算下车去探个究竟,却见车子重新启动,速度还贼快,一溜烟只剩下影子,他愣了愣,赶忙跟上。 车内,江离双眸雾蒙蒙的窝在座椅中,这模样一看就是被人折腾惨了,君轻翘着嘴角,侧目瞥了眼:“还是这样乖些。” 江离瞪着她,缓口气道:“你是在逃避问题。”霍轩的事他还没完呢。 “我不记得你提过什么问题?”她耸耸肩,一脸无奈:“我记忆一向不好。” “你在跟我装聋作哑?”他不忿。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江离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闷闷拿过饼干,低头嚼着。 君轻眼里噙着得逞般的笑。 一个小时后,她带着队伍到相关人员那做了登记,拿到了相应积分,直接拽着少年往宿舍区奔去。 一进房间,某人二话不说把人清洗干净丢到床上,继而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和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没区别。 江离往后缩了缩,又被她拖到身下,很快,被褥一罩,世界一片漆黑,头晕目眩间,他好像看到了万里星河。 霍轩拎着一袋吃食站在门口,他抬手敲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又敲了几下,耳边忽的响起低吼声,他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拎着东西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下午,基地门口停下一辆卡车,陆陆续续下来十几个人,为首之人身形颀长,眉目俊朗,正是许文泽,他怀里搂着秦晚,两人腻腻歪歪的朝登记处走。 “两位可是要登记?”登记员一如既往的询问。 “嗯。”许文泽接过本子填了起来,他的异能是风,秦晚是水。 登记人员看完,脸上表情淡漠疏冷:“这是你们的住宿房间号,会有人带你们过去。” 许文泽没搭理他,兀自在本子上翻找起来,当看到宁君轻三个字时,心中松了口气,他指着她的名字道:“这是我女朋友,我要和她住一间。” 登记员眼神忽然有些怪异,瞥了眼他身侧的女人:“那这位是?” 第480章 双重人格(36) “你只管安排就行,这些和你没关系。”许文泽下意识离秦晚远些,保持安全距离。 女人美眸暗了暗,脸上却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解释道:“他是我表哥。” 登记员似是信了,犹豫出声:“宁君轻已经与旁人合住了,且她那间宿舍本就是单人间,我们无法安排。” “单人间?你们这里难道还有多人间?”许文泽大感诧异,即便是读大学时,他都没和人同住,而是在外面租了房子。 “正事这样。”登记人员点头。 “那我要住她隔壁。” “这个行,但是你必须与另外三人合住。” “凭什么我要住多人间?”许文泽眼中浮现怒火:“他们都可以单住,为什么我不行?我也是异能者。” 登记员被他这么吼脾气也上来了:“人家是雷火攻击性异能,你这个风系异能怎么比得上?如果你非要住单人间也可以,得用物资来换,或者做任务获取积分。” 许文泽被人拂了面子表情很是难看,最后还是用一车物资换了一个单人间,就是君轻对面的501。他匆匆把东西搬上楼,走到502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劲的砸门。 “轰轰轰…” 正在办事的君轻眉头几乎要拧成麻花,而江离庆幸般松了口气,曲腿踢了她一脚,催促道:“你出去看看。”嗓音早已喑哑的不成样子。 大魔王睨着他,危险的眯着眸子:“你很开心?” “没有。”他撇过视线,这模样一看就是心虚。 “你还真是不会撒谎。”她俯身凑到他耳边,低低道:“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样子更让人想上,难以招架。” 江离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只听她继续道:“那我便不招架了。”本就不是柳下惠,说完就一头扎了下去。 门外的许文泽气得暴跳如雷,门板拍得砰砰响,整栋楼都能听见。 霍轩再次走了过来,见门口杵着个毛头小子,眸底升起趣味:“你是来找宁君轻的?” 虽是疑问句,却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我找谁和你有什么关系?”许文泽脸上怒气未消,感觉头顶绿油油的。 男人“哦”一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许文泽打量他:“你认识宁君轻?” “当然认识,我们上午还一起出了任务。”霍轩耸肩道:“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朋友。”他抬了抬下巴,像只高傲的雄孔雀:“我是专门来找她的。” 霍轩面上划过诧异,稍纵即逝:“你是她男朋友?那里面那个是谁?” 提到这个许文泽气就不打一出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他开口道:“江离是她哥哥。” “哥哥?”霍轩眸底的兴味更浓了,意味不明感叹:“这个哥哥当的可真尽职,无微不至。” “你是什么意思?”许文泽以为他在替江离说话,俊脸拉得跟驴脸一样长。 “没什么,我劝你还是别敲了,没个一下午里面是不会停的。”男人嘴角邪勾,补刀道:“这还算是快的。” 第481章 双重人格(37) 许文泽脸色瞬间阴云密布,气得抬脚对着门就是踹:“宁君轻,你给我出来。” 然而里面毫无动静,大魔王忙着耕耘,哪有时间管他。 俗事,俗人,勿理! 他又敲了半小时,门就跟城墙一般牢固,没有损坏半分,许文泽不得不怏怏回屋。他端个椅子坐在屋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房门,像只伺机而动的豺狼。 君轻这边,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江离尚有一口气,没昏过去,她给其洗了洗,投喂点食物,补充点体力。 “晚上你还去商场吗?”少年边啃着鸡腿边问。 “你这样子还能去?” “能。” “还是早些休息吧,改日再去。”君轻搂着他,目光宠溺。 “我不想睡。” “你又这样。”她有些无奈,给他调整坐姿,使其正对着她,双腿跨在两边:“又不是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江离抿唇:“可还是要隔一天。” 君轻亲了亲他的发顶:“听话,改日再去。” 他闷闷啃着鸡腿,忽然道:“许文泽来了。”语调意味不明。 她低低笑了一声,无所谓道:“然后呢?” “他知道我们的事。” “这不是你喜闻乐见的?”君轻捏了捏他的右腮:“真滑。” 江离撇过脑袋:“我还是不放心。”尤其是现在又多了个霍轩,他要是睡着了,那个傻子根本不顶用。 “那你要如何才放心。” 他皱眉想了想:“我们离开这吧。” “你想去哪?” “随便。”江离咽下食物道:“去找咱爸。” “你说宁朗?”君轻挑眉:“你知道他在哪?” “不清楚,但最有可能在帝都。”他说着陷入回忆:“根据傻子的记忆,他曾在父亲书桌上看到一份文件,好像是份研究合同,帝都那边寄过来的。” “你识字?”她可记得小东西早早就出了车祸,之后基本都是家教,效果有等于无。 江离脸色黑了黑:“傻子学东西快。” “你一口一个傻子,跟骂你自己似的。” 江离:“……” 君轻咳嗽一声,严肃几分道:“我怎么觉着这事有点不寻常。” 他瞪她一眼,嚼东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我有一个猜测。” “说来听听。” 他下巴抵在她肩头,缓缓道:“我有一种直觉,这些丧尸可能是人为的!你还记得我们来时去过的那个房间吗?里面的几具尸体,摆放得整整齐齐,肠胃都被掏空,不觉得怪异吗?” “你想说这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实验?有人故意为之。”君轻把人搂紧些,咸猪爪慢慢往下探去:“难道说宁朗他一早就知道了?” 江离总觉得她对父亲的称呼有点怪异,皱皱眉继续道:“有可能,他刚走没几天末世就爆发了,时间太巧合。” 他低头咬了一口鸡腿,忽然身体反射性瑟缩一下,他磨磨牙,凶狠的睇着她:“不准乱摸!” “好。”她答应的干脆:“你继续说。” “哼!”江离咬了一口鸡腿道:“但是他可能事先并不知晓实验具体是做什么?等到那边才会被告知,否则他为何不把我们一并带走?” 第482章 双重人格(38) 他说着忽然想到母亲温雪,末世后就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我家小娇娇就是聪明,该奖励。”君轻低头攫住他唇瓣,连同食物一起吞入口中。 江离心下直磨牙,这什么鬼称呼?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叫小娇娇? 夫纲何在? 转头狠狠反咬回去:“以后不准这么称呼。” “好的,娇娇。” 少年:“……” “吃饱没,吃饱早点休息吧,打了一上午丧尸该是累了。”君轻趁机摸了摸他肚子。 江离牙齿咬得咯吱咯吱想,一字一顿道:“我!不!睡!觉!” “也行,那就做点有意思的事。”她托着他的两条腿把人抱上榻,正要办事,门口再次响起砸门声。 “宁君轻,你给我出来。”许文泽盯了几个小时都不见对面开门,终于忍无可忍,按捺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朝着木门就是狂拍。 君轻太阳穴突突直跳,摸出基地分发的手机拨通宿管人员的电话,很快门口便没了动静。 “我们继续。”她俯下身,一夜好眠。 而对面房间的许文泽气得一宿未睡,时不时出来趴在对面房门处,跟个变态一样听着里面动静,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气得砰一声关上房门。 黑暗的角落里,霍轩看得津津有味。 无论世界怎样,朝阳依旧准时升起,它打个哈欠,将脑袋探向人间,然后脸颊慢慢红了。 哎呀,羞死了! 房间内,一缕阳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不偏不倚撒在少年眼皮上,江离眼珠微动两下,缓缓撑开了水晶样的眸子,轻眨几下,刚要抬胳膊,疼得哇哇直哭:“轻轻,抱。” 彼时大魔王正洗着澡,忽然听到这种冗长的哭声,额角跳个不停,叹口气,关上花洒,披上浴袍走了出来。 江离见到她,哭声慢慢小了下去,瘪着小嘴,双眸漾起秋水:“抱。” 嗲声嗲气撒着娇。 君轻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把他抱了起来:“哭什么?” 小人儿撅嘴,挤出两滴金豆子:“我疼。” 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将之抱进洗漱间清洗一番,点着他的鼻尖道:“以后莫要哭了,我可是会心疼的。”事实上她是头疼。 江离睁大水汪汪的眸子,乖巧点头,还在她脖颈处蹭了蹭:“轻轻不痛,阿离呼呼就不痛了。” 这模样完全就是一个纯真的稚子,然而在大魔王眼里就不是那回事了,尤其是对方还不老实的扭来扭去。你说,这不是勾引人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把人抱到桌旁:“先吃点食物。” “哦。”他拿起饼干嚼了起来,小嘴巴一动一动的,粉嫩q弹。 “轻轻,吃。”他拿出一片塞入她口中,君轻依言吃下。 两人你一片我一片的吃着,起初还正常,可耐不住有人要作妖,只听某人哎呦一声喊牙疼,骗得小东西双眼泪汪汪,嚼吧嚼吧饼干将嘴巴凑了过去。 这一下可不得了,大魔王就没打算放过他,偏少年完全意识不到正在被人吃豆腐,一口接着一口,喂得可认真了。 第483章 双重人格(39) 二人你投我喂快活得不行,该死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声音还异常响亮。 小人儿吓了一跳,蹬着腿往大魔王怀里蹭,怯怯道:“轻轻,有坏人。” 她摸了摸他脑袋,将之抱到床上:“在这等我。” “不要。”江离死死扒着她,如同一只八爪鱼,就是不下来。 “那你可能走路?”君轻把人抱到地上,结果他双脚一落地就开始打颤,须臾直接趴了下去。 她摇摇头,把人揽进怀中,主人格就是个心智不全的娇气包,吃不了一点苦。 江离趁势窝在她怀里,嘴巴里哼哼唧唧个没完,眼泪也慢慢浮了上来。 “别哭。”某人赶紧出声阻止,半扶半抱将人拖到门口,打开门正对上一张气得质壁分离的脸,小人儿又是唬了一跳,忙不迭缩回脑袋,一个转身,双臂搂紧她脖颈。 许文泽见到这一幕,怒火直冲脑门,像是原子弹,轰轰隆隆炸开,他指着江离道:“宁君轻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少女并未回答,只顾轻拍少年后背,淡淡出声:“你吓着他了。” “你别岔开话题。”男人剑眉倒竖:“他是你哥哥,你们怎么能同居?你知不知道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君轻乜着他,目光不善:“不伦?我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清楚?” “那也不能!”许文泽强势道:“你是我女朋友,怎么能和他同住?”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男朋友?”她搂紧少年腰枝,稳住他微颤的躯体:“除了他。” “你什么意思?”男人掐着腰,简直要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当初可是你对我死缠烂打追着不放的,现在到手了准备始乱终弃?” 君轻听着听着笑出了声,对方是得有多厚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遂嗤笑道:“我记得当时可是你把重病的我扔在小树林里的,怎么?如今后悔了?” 这是许文泽最不想提及的事,她每说一次都像在伤口撒盐:“轻轻,这件事我已经道歉了,你怎么就不原谅我?而且当时情势紧急,我也是被逼无奈,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 “体谅你?”君轻把少年勒脖颈的手臂拉松些:“你想太多了,你还不值得我花费心思。” 江离不满的蹭了蹭脑袋,搂得更紧了。 许文泽怒视着她:“你是打定要和这个傻子在一起了是吧?为此不惜抛弃我?” 她勾唇淡笑,这人脸怎么这么大? 抛弃他? 她压根就没把他当根葱,正欲回答,却见怀中之人气呼呼扭过头,身体也不抖了,他瞪着男人道:“我不是傻子!”语罢还嚣张的做了个鬼脸。 许文泽:“……” 尼玛,傻子都敢跟他作对! 他皱皱眉,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觉得对方有点不正常。上一次杀丧尸时候就感觉到了,但是因为有事没想太多,如今看来,这个傻子绝对有问题! 他指着江离,再一次确认:“你确定选这个傻子不选我?” 第484章 双重人格(40) 君轻掰过少年脑袋,让他下巴抵在肩头,深邃的墨眸睨着许文泽:“你没资格何他比。” “宁君轻,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没资格?那你以前追我怎么说?”他气得伸手去拽她胳膊,却落了空。 “你要是有时间不如去杀几只丧尸,别在我这乱叫。”她说完不再理会他,砰一声关了门,好死不死的撞到了对方鼻子。 许文泽捂着面条似的鼻血,对着房门恶狠狠踢了几下,骂骂咧咧回了房间。 秦晚见了这一幕,急急跟了进去,角落里的霍轩则是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泽哥,你没事吧?”女人走进洗漱间,见男人正在清洗鼻孔,便放柔了嗓音。 许文泽抬起头,一脸阴郁:“你过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关心泽哥的,你鼻子还好吧?”秦晚说着凑近几分瞧了瞧:“有些红。” 许文泽绕过她,走到床边,一言不发的躺了上去,脸色像吃了苍蝇屎般难看。 女人扭着腰跟过去,温声道:“泽哥可还是为刚才的事不高兴?” “关你什么事?”他语气很冲,横眉竖眼道:“谁准你进来的?” 秦晚俏脸一僵,转了转美眸道:“泽哥,你想不想让她回到你身边?” 许文泽这才正眼瞧她,眯眸道:“你有办法?” 她微微一笑,顺势坐在床边:“办法说来也简单,既然宁君轻是因为那个傻子才和你分手,那只要他不在了,事情还不是迎刃而解。” 男人垂着眸,似在思索可行性。 “她喜欢你那么久,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肯定是因为之前那事,还在气头上。”秦晚见他怒火消了些,试着用指尖滑过他小腹:“泽哥觉得怎么样?” 许文泽忽觉喉咙有些干燥,哑声道:“他们整日粘在一处,如何分开?” 秦晚松口气,手指下移,摸到他的腰带:“这还不简单,他们要在这住,肯定要做任务,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总能找到时间下手。” 他闷哼一声,眸底沁出欲意:“你说的对,真是谢谢你了,晚晚。” “只要能帮到泽哥,我就很知足了。”她说完,抛了个媚眼,风情万种的,男人喉头一热,把人揽入怀中,屋内渐渐升温。 … 君轻这边,一关上门,少年就闷闷不乐,他撅着嘴,哼哼唧唧个没完。 “你又怎么了?”她有些无奈,把人抱到腿上。 江离咬咬唇,蹭了蹭她脖颈道:“我不是傻子。” “嗯,我知道。”君轻捏着他的小脸蛋:“你最聪明。” 他禁不住翘起嘴角,低头撒着娇:“轻轻,我要亲亲。” “好。”某人自是乐得不行,这小妖精长成这样,活该就是给她吃的,直接把人抱上榻,好一顿搓磨。 下午,霍轩收到一个收集物资的任务,打算来问问君轻,结果一到门口,魔音入耳,对面的501,更是不遑多让,男人脸色黑黑红红,深深看了眼两扇门,折了回去。 第485章 双重人格(41) 大魔王这次直到半夜才收手,少年已然睡着了,却时不时往她怀里凑,君轻圈着他,感受掌下的触感,眉眼餍足,啧,还是诚实点的主人格更可爱。 江离次日早晨是被饿醒的,一大早上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某霸总黑着脸忍着酸痛起身,结果在屋中逡巡一番都不见少女踪影,他打开门,恰见许文泽从房间走出,后面还跟着个女人。 他也只是淡淡瞥了眼就准备下楼,然而胳膊却被人拽住,许文泽怒视着他,咬牙切齿的:“你跟宁君轻是兄妹,你们怎么能做那种事?” 江离一把甩开对方,扭过头,衣领处的斑斑红痕怎么也遮掩不住:“我和轻轻如何,用不着外人多嘴。” “我是她男朋友,怎么就是外人了?”许文泽挡住他去路:“你们这样经过宁伯伯的同意了吗?” 江离狭眸微微眯起,扯住他衣领道:“轻轻男朋友?最好不要再让我从你口里听到这几个字,否则,这末世里,若是少了谁,可没人会在意。”和君轻待久了,就连语气都一样嚣张。 许文泽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个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常了? 间歇性神经病? 秦晚走过来,小心翼翼扶着他,注意他脸色。 江离刚到楼下,君轻就迎面走了过来,她眉头一皱:“你出来做什么?” 他不答,余光瞥见走来的霍轩,脸色微沉,拽着君轻就往楼上走。 关上门,江离把人抵在门后,质问道:“你怎么又跟那个野男人走在一起?” 大魔王被问的莫名其妙,小东西一大早起来抽什么风?她不过就是下楼用积分换点其他吃食,什么叫和野男人厮混? 拉下他的胳膊,反守为攻:“你是不是休息够了?精力旺盛?” 江离推着她,愠声道:“你别转移话题!说清楚,那个霍轩到底哪里值得你关注?之前夸他,现在直接凑到了一块!宁君轻,你是不是打算在我头上种草?!” 君轻要气笑了,胳膊一伸把人拦腰抱起扔在床上:“你吃炸药了!吃醋也得有个度!” 说这话时,她显然忘了,自己吃起醋来,灭天灭地灭空气,灭你祖宗十八代! 严重的双标! 他赶忙爬起身,一脸戒备的盯着她:“我才醒!我饿了!我要吃饭!”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干,可不能这么浑浑噩噩晕死在床上。 “那你给我安分点,再瞎闹腾,就把你锁起来。”她说着摸出一根锁链晃了晃,少年咽了咽口水,恨得直磨牙:“那你和霍轩今早一起出去干嘛?” “我们能干什么?”君轻指着门边那堆食物道:“换点吃食,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玛德,为了给他换点新鲜食物,被他质问这么多,小白眼狼,她咬牙切齿:“你晚上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江离皮子一紧,慢慢靠近道:“你把锁链放下。” 大魔王依言扔到一旁,走到门边拎起食物,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他趴在地上,后丘撅得高高的,做贼似的把锁链往床下塞,确定够不着后才爬起来。 第486章 双重人格(42) “你藏它也没用,我这多的是。”君轻说完手中又出现一根,比方才那根还粗:“一天换一根,绝对不重样。” 江离脊背一僵,慢慢转过身,眼神格外警惕,他小心翼翼走过去接过食物道:“我真的很饿,我要吃东西,不然要死了。” 她收起链条,把人抱起,像个变态般摸着他脑袋:“乖,只要你听话,这些都不会用在你身上。” 某霸总黑着脸,挣扎下去:“我能走路。” 君轻低低失笑,没有再为难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炒饭,坐在桌边兀自吃了起来,江离伸出手,飞快拿走另外一盒,走到桌子另一头,也坐下开吃。 “上次那个商场,我们什么时候去?”他边吃边问。 “都可。” “那吃完饭就去吧。”江离转眸望她,君轻点了点脑袋:“行。” “上次那些丧尸等级很高,商场里一定有能量石。”他咽下一口食物道:“可能还不少。” “嗯。”她随便应了声,又吃了两口放下筷子。 少年瞥了眼:“你吃饱了?” “对。” “还剩那么多。”江离瞅了瞅自己盒子里的,莫名有点委屈:“我还没吃饱。” “你是想吃我的?”她眉眼戏谑。 “傻子昨天就吃了半袋饼干。”他冷哼道:“你以后能不能节制点!” 大魔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着把饭盒推了过去:“要是不够,我去楼下再换点。” 提到这个,江离脸色又沉了下去,正准备开口,就听某人抢先出声:“不!准!再!提!霍!轩!” 她一字一顿,份量十足。 当即,他所有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他缓口气,挪过饭盒,还是吃饭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抗不是? 君轻坐在饭桌旁,撑着下巴,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他,少年皮肤白皙,桃眸清澈,挺俏的鼻子如葱如玉,殷红的小嘴上下开合,波光潋滟,再配上一头毛茸茸的短发,无端的乖巧。 就是这副乖巧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欺负,想看到更多的表情,一定有趣极了。 她看着看着忽觉口干舌燥,从空间摘了一个桃子,和着他的盛世美颜,啃了起来。 江离吃的正专注,听到耳边的咀嚼声不禁抬眸望去,皱眉道:“你不是吃饱了吗?” “看见你,又饿了。” 江离:“……” 他戳戳饭盒道:“我也要吃,这炒饭有点油腻。” 君轻摸出一个洗干净扔过去,他抬手稳稳接住,三两下解决饭食啃了起来。 “你真不是空间异能?”江离边吃边问,眉头都要揪到一处去。 “你猜。”她啃完桃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等会又能活动筋骨了。” “这次估计很危险。”少年咽下果肉,想着那天经历的事,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要不我们多带点人过去?” “不用。”君轻走到他身后,双手按在他肩头:“我一个人就够了,人多反而是累赘。” 第487章 双重人格(43) 他偏头看她:“你那身手是什么时候学的?” “秘密。”她爪子不老实的往下摸索,暧昧道:“你要是想知道,晚上告诉你。” 江离:“……” “把手拿出去。”他黑着脸去扯她。 君轻尾指在他心口画个圈:“你还真不诚实呢。” 他耳尖微红,拍下她的手:“这是白天,等会还有事,你这样不好。” “可是你昨日主动得很呢?哭着缠着我不放,怎么没觉得白天不行?”她摸到一处突起,按了按。 江离闷哼一声:“那不是我。” “你们都是同一个人。”君轻下巴抵在他肩头:“有没有想过,人格本身也会有另一面,而他就是你最单纯的一面,你们本就一体。” 江离默,兀自啃完最后一口果肉,按住她乱动的手:“我们出发吧。” “呵。”君轻没戳破他的心思,直起身牵着人往外走去,她花费点积分租用了基地的车,然而两人开出去没多久,许文泽就跟了上来,其后还有霍轩。 君轻坐在车上,挑了挑眉:“这次还真热闹。” 江离透过后视镜看到跟过来的两辆车,脸色瞬间铁黑:“你和许文泽还有联系?” “没有。”她有些无奈:“他有毒,非要跟来,我能怎么办?”在她眼里,这人和神经病没啥区别。 同样的,在许文泽眼里,江离也是半个神经病! 少年心情这才好点,有意无意把衣领拉低些,露出斑斑齿痕,无声的得意在叫嚣。 一个小时后,三辆车陆续停下,君轻开门下去,江离跟在后面,那脖颈上的红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许文泽一个箭步冲过去:“宁君轻,你们简直不知羞耻。” 君轻懒得搭理他,拽着人就往顶楼走去,霍轩带着队伍跟在后面,只有许文泽骂骂咧咧发泄一通,才在秦晚等人的陪同下上了楼。 “你小心点。”江离握紧她的手,珀眸扫过四周:“是不是觉得太安静了?” 君轻闭眸感受一番:“往那边走。” 他顺其目光看去,远处是个长道,因为没有灯光,此刻里面黑洞洞的:“你确定?” 她点头:“这一层有很多丧尸。” 二人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还带着悠长的回音,霍轩等人一路不远不近跟着。 江离回头瞅了瞅,伸手揽住君轻的腰,像是在宣誓主权,后面之人目光落在那只手上,齐齐眯起眸子。 少女微蹙眉头,扯下他爪子,凑近其耳边道:“你是不是想了?” 江离:“……” 这女人脑中是不是只有废料? 杀丧尸,能不能有点敬业精神? 想虽这么想,但他依旧红了耳尖,刚要把手放回去,就被人拦腰抱在怀里,旋转间,她侧腿一劈,一具丧尸赫然倒在地上。 “这是空间异能丧尸。”君轻并未挖取晶核,因为对她毫无用处。 许文泽赶了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心下不禁打颤,他跟来是想借机杀死江离的,没想过会这么危险,有些不敢再往前走,那黑漆漆的长道内没人知道还会有什么。 第488章 双重人格(44) “跟紧我。”君轻把人搂在怀中,暧昧道:“你且再忍忍,左不过几个小时这边就完事。” 江离黑着脸,伸手去拽腰上那只爪子,结果毫无动静。 “你放开,后面有人。”他咬牙切齿的,一个大男人被人搂着,别人看了会怎么想? “马上就没人了。”她边说边带着人往前走,七拐八绕间步伐越来越快,廊道里光线本就暗,这么一来,后面的人很快就看不到他们人影。 华丽丽跟丢了。 “怎么样?”君轻挑眉,得意洋洋,而那双罪恶的爪子死性不改的在他腰上捏着:“这里又黑又安静,没人打扰,不如…” “你闭嘴!”江离还是觉得有人在看他,目光警惕的扫过四周。 果不其然,一道黑影正朝他们攻击而来,电光火石间,他抬手就射出一波雷电,“嗞嗞”几声,电流窜身而过,那道影子缓缓摔了下去,浑身冒着黑气。 他弯腰掏出晶核,失望道:“是水系。”毫无用处,嫌弃的丢到一旁。 两人继续前行,忽的商场内响起一道惨叫声,凄厉入云霄,在这静谧的长道内,瘆人极了。 君轻瞥了眼少年,解释道:“应该有人被丧尸抓到了。” 江离握紧她的手,没说什么,这是末世,每天都在死人,他们这些收集物资的冲在第一战线,危险系数更高。 君轻拉着人往一条细小的长廊内走去,越往前越黑,像是走在浓墨之中。 “应该带个照明工具来的。”他努力看清前方,一刻不敢松懈。 “跟紧我就行。”她趁机拦住他的腰:“放心,有老攻在,一切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江离:“……”神经病!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廊道里已然完全黑了下来,寸步难行。 江离眯起眸子,从睫羽间,他隐隐约约看到有东西在晃悠,杂乱无序。 不得不说,这片区域的丧尸连个丧尸样都没有,好端端的学人家幽灵到处飘,跟只鬼似的。 他兀自想着,忽然双脚腾空,君轻把他抱起:“待在我怀里,这里随处都是丧尸。” 他诧异:“你能看到?” “你猜。” 猜个毛!少年用力挣扎:“放我下来。” “别动。”君轻捏了捏他臂膀:“不然上锁。” 江离:“……”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妥协了:“那你小心点。” 她勾起嘴角:“搂紧我脖子,否则……” 江离磨磨牙,依言照做,胳膊收紧,真想掐死她。 君轻只当没看到,心情格外漂亮,大摇大摆往前走去。 一路上,她时不时杀几只丧尸,但是雷电晶核却一个没有。 “你这异能确实稀有。”她说着又是侧身一踢,而后踩裂丧尸脑袋,淡淡瞥了眼:“还是水系的。” “要不我们先收集着,以后也许有用。”江离依旧不死心,想找借口下去挖晶核,结果那东西瞬间消失不见。 “它去哪了?”他疑惑。 “我收起来了。”君轻微做解释,继续前行。 第489章 双重人格(45) “你肯定是空间异能者。”江离眯着眸子,万分笃定,而且等级还很高。 “嗯。”君轻没有反驳他,胡乱应着,抱着人来到楼梯处。 “没路了。”他指着楼道:“下去看看?” 君轻未答,半阖着墨眸看向一道墙壁:“这后面有东西。” “你说墙后?” “对,有能量波动。”她放出神识四下搜寻一番道:“入口不在这边。”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江离心中疑虑更甚。 君轻扭头攫住他唇瓣,阻止他胡思乱想:“你老攻自然无所不能。” 他黑着脸:“你是女孩子!” “此攻非彼公。” 江离:“……” 他正恼怒着,忽听轰隆一声,墙壁破开一个洞,紧接着好似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由于光线暗淡,他压根看不清,只能凭直觉以及周围的气流变化。 君轻抱着她在黑影间一阵穿梭,脚下踢踹勾劈,没过一会儿,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那里好像有东西。”江离嗅了嗅味道,有所猜测。 她点点头:“是尸体,不,准确说和丧尸没什么区别。” 君轻朝尸臭处走去,一具具尸体毫无意外立了起来,直击二人面门。 她纵身跃起,无影腿出,尸体倒下几个,然而很快又爬了起来,只要脑袋不断,就不会死。 “看来这次能量挺多。”君轻脚上微微运起灵力,侧身一劈,一个头颅瞬间掉落在地,没过多久,地上只余数具残尸,她直接收走能量石,抱着人走了出去。 由于身上有能量石的气息,两人到哪丧尸就跟到哪,一路穷追不舍。 等到了能视物的地方,江离奋力扒拉下来,加入战斗。 “那边有只雷电系丧尸。”随着丧尸进化,它们之间区别越来越大,君轻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对方属性,她微一抬手,数快能量石落入雷电丧尸口中,很快,那只丧尸周身紫电环绕,亮光大盛,进入升级模式。 少女一个闪身,挤入丧尸群,直击它脖颈,狠戾迅捷。 江离被这变故弄得心惊,差点被一只丧尸抓伤,他侧身凝出一道雷电,将其劈得外焦里嫩。 “给。”君轻拿着一块巴掌大的紫色晶核走了回来:“所有能量都在这了。” 江离愕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酸涩中好似有点感动,这女人虽然嘴欠点,重欲点,霸道点,欠揍点,恶劣点,好像也没啥缺点。 他皱皱眉,是不是有点多了? “发什么呆。”大魔王将晶核塞进他怀里:“该不是被我飒爽的英姿折服了吧?” 江离难得没怼他,伸手接过晶核,等两人一逃出丧尸群,小狼狗不知道抽什么风,把人逼在墙角,恶狠狠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会担心。” 就像方才在廊道中,他看不清外物,又帮不上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君轻顺势勾着他脖颈:“既然知道危险,你回去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一下?” 好好的气氛,这句话一来,破了个七七八八。 江离臊红了脸,把人搂紧些:“你真让我没辙。”语罢低头吻了下去。 君轻凤眸微勾,反守为攻,把人按在墙角,二人亲热得激烈,完全没注意到有旁人靠近。 第490章 双重人格(46) 许文泽气得俊脸风雨交加,大步跑过去指着两人就骂:“宁君轻,你们两个%@¥%@……”噼里啪啦,嘴皮子功夫了得。 谁知他骂了一半,一只小脚踹了过来,他痛呼一声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 君轻阴郁着脸转过身,目光冷飕飕的刮过许文泽,警告意味十足。 “先下去。”江离耐不住被人抓包的尴尬,拉着人下了楼。 霍轩像是看了场大戏,他朝地上的许文泽吹了串口哨,吊儿郎当的带着人跟了上去。 君轻这边,等少年一上车,她就不怀好意出声:“回去继续。” 江离:“……”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决不会再冲动!见鬼的感动!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她启动车子往回赶,心情倍儿棒。 江离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直到半路方出声:“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基地?” “你想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那明天如何?” “嗯。”他心情总算好点了。 扭过头,目光投向车窗外,他看得正专心,忽然一张人脸出现在视野中。 霍轩挑着眉,却不是对着他的,而是君轻。 江离脸色唰的阴沉下去,拿过一块纸板将车窗遮住,而后看向少女,毋庸反驳道:“我们今晚就走!” “为何?”她眸中含笑,明知故问道。 “末世后父亲就没见过我们,他应该着急了。”他理由再正经不过,用孝字压她。 然而他错估了君轻的薄凉,她摇了摇头,拒绝道:“晚上乌漆麻黑的,不安全。” “我们多准备点照明用具。” “总会用完。” “就一夜时间。”江离磨着后槽牙:“你是不是还对霍轩唔……” 大魔王停车把人啃软了才继续前行:“我说过不准再提这个名字,你怎么就记不住?还是说,你想故意激怒我,借机和我亲热?” 江离:“……” 亲你妹的热! 他半躺在椅中,凶巴巴的剜着她,一双水眸泛了红。 “你又是在邀请我?”君轻侧目望去,舔舔唇:“我很乐意。” 江离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她,背过身,透过纸板缝隙又见到霍轩那张脸,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君轻轻笑一声,加速而行。 许文泽这边,一路骂骂咧咧,嘴炮轰隆作响,如同九天悬河,滔滔不绝。 秦晚瞥了眼,眼底不禁升起嫌恶,以前她觉得这个男人高大俊朗对女朋友极好,她动了心,一直想把人抢过来,虽然知道他是渣男,可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可是现在,这个人完全变了,就是个自私的怂包,胆小的懦夫,所有光辉都没了,不值得她再花费半点心思。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基地,只有霍轩上缴了物资,其他两辆车毫无动静。 君轻是为了能量石,而许文泽杀人不成却捉了奸,最终除了被踹的那一脚一无所获。 少女拉着江离把剩余积分都兑换成吃的,顺便办了离开手续,基地不舍,一再挽留,可是二人去意坚决,理由还很正经,要找爸爸,你总不能拦着吧?多可怜的崽。 第491章 双重人格(47) 君轻一回到房间就把人洗干净扔在床上。深山有饿狼,饥渴不知日,见人而扑之。说的就是她了。 屋外,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二人离开之事传入了霍轩耳中,男人坐在房间内,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眉头不曾松过,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离在半夜时,终于找到空隙,把自己蜷缩成圈,死活不让碰,恨恨道:“我现在就要走!” “乖,天亮再出发。”君轻正在兴头上,哪愿意即刻动身。 他咬着唇,学着傻子的模样:“你答应过我的,半夜走。” “我什么时候说的?”大魔王挖了挖记忆完全没找到。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走。”江离越圈越紧,一副你不走我就死磕到底的架势。 她揉了揉太阳穴:“走也可以,但是这次的事得找时间补回来。” 江离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他拿过一旁衣衫,哆哆嗦嗦穿好,有些急切道:“走吧。” 君轻不情不愿下了楼,因为有基地的放行书,一路也算畅通无阻,就是出来后,发现没车,大半夜的,两人站在街头吹冷风,比丧尸还像丧尸。 基地不提供车子,除非是你自己的,君轻没法,带着人在城中转了一圈,轿车早就被人搜刮干净,只有几辆半旧的自行车。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朝它们伸出魔爪,选了辆较好些的,载着人往帝都方向赶。 “这下你高兴了?”半路上,君轻回头瞥了眼少年:“冷不冷?” 江离早已冻得唇齿打颤,紧紧搂着她的腰:“还是我来骑吧。” “你确定还有力气?” 他不吱声了,怏怏趴在她肩头,努力汲取着温暖。 君轻很享受,她从空间拿出一件外套给他披上:“搂紧了,我要加速。”语罢脚下微聚灵力,车子瞬间窜了出去。 江离唬了一跳,刚披上的外套顿时滑落下去:“你疯了,慢点。” “前面有个小镇,兴许还能有车。”她骑车的速度不降反增,惹得少年频频低头,担心轮子会脱落。 “要是没车,咱们就走水路吧。”君轻回头道,想想睡小船的日子,就是好。 然而于江离而言,那是他“噩梦”之始,遂出声拒绝:“不行。” “真拿你没办法。”她耸耸肩,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一道喇叭声忽然传入耳中,霍轩开着车追了上来,探出头道:“要不要上车?” 千防万防,贼人还是跟了上来,江离那张脸阴沉得能滴水:“我们不顺路!” 男人也没在意,只看向君轻,发出邀请:“我载你们一程怎么样?” 她淡淡瞥了眼:“不用。”说完继续提速,自行车如同火箭发射,嗖一下超出他老远。 霍轩一愣,仔细瞅了瞅那车,居然比轿车速度还快? 见鬼了吧? 他正疑惑着,君轻又加速,一路弯弯绕绕抄小道把人甩了:“你是不是该奖励我?”她抖着胳膊提醒少年,然而身后久久无声。 第492章 双重人格(48) 她停下车,回头一瞧,这家伙居然睡着了,也不怕掉下去。她摇摇头从空间摸出一根绳子,把人拴在腰上,这才继续骑车。 夜间晚风飒飒,月华如水冰凉。 大魔王神识却扫向天际,成片成片的数着星星,当数道第九亿颗时,朝阳终于露出了脑袋。 君轻又骑了段路,终于进入一个小镇,她在里面兜了几圈,找到一辆汽车,赶忙抱着人下去检查一番,值得庆幸的是里面还有半箱油,遂将少年塞进副驾,舒服的开车赶路。结果车未开多久,霍轩就追了上来。 “你运气不错。”男人打开车窗笑道。 少女偏头看他:“你不需要休息?” 霍轩有点高兴,以为她在关心自己:“还好,等到了安全地方再休息,况且,你一个女人都能坚持住,我当然不能落了下风。” 君轻暗暗翻了个白眼:“这里就挺安全,你可以休息了。”语罢油门一踩,车速如飞。 男人挑眉,跟了上去。 “你昨晚骑的真是自行车?”霍轩心头尚有疑虑,想了一夜都未得解。 “不然呢?”她声音清凌凌的,有些不耐烦,可惜男人半分没听出,反而觉得很好听:“你们打算去哪?” 君轻这回没搭理他,直接升起车窗,阻断声音。 这时候副驾的江离醒了,小人儿打个哈欠,坐在椅中愣了半晌方出声:“轻轻,我们是要到家了吗?” “嗯。”她松开油门,降低速度:“饿不饿?” “饿。”少年摸着肚子偏头看她:“我们还要多久?” “快了。” “哦。”江离歪了歪脑袋:“快了是多久?” “没多久。” 他依旧不解,嘟了嘟小嘴:“没多久是多久?” 君轻:“……”这人格绝壁是来克她的! “先吃点东西吧。”她递过去一桶鸡腿,转移注意力。 小人儿伸手接过,拿出一根咬了口伸到她面前,大眼睛眨巴两下:“轻轻,吃。” 她皱皱眉,依言咬了一口,于是两人开启了甜蜜喂食模式,一旁的霍轩看得心底不是个滋味。 单身狗躺着也是要中枪的。 “轻轻,我们还要多久到家?”半路上,江离啃完食物,趴在前窗上,安全带拉得老长。 “坐好,睡一觉就到了。” “不要,我不困。”他坐在椅中对着车窗哈气,一团水雾渐渐显现,他高兴的拽她胳膊:“轻轻,你看。” 君轻侧目望去,小东西在上面留了个爪印,他开心道:“这是阿离的手。”说着他又在边上哈了一口,而后抓起少女胳膊就朝那印去。 大魔王脚下一个不稳,车子瞬间熄火,她深吸一口气睨着某个罪魁祸首:“你给我老实点!不准乱动!” 许是语气太凶,少年缩了缩脖子,眼巴巴窝再角落里,只余一双水眸怯怯望着她:“轻轻,是不是生气了?”他声音很小,如同蚊呐。 这副样子,使得某人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你乖点,我就不生气。” 第493章 双重人格(49) “阿离明明很乖的。”江离咬着下唇,眼中蓄起泪水,像是被人冤枉惨了。 霍轩见隔壁忽然停车,也跟着停了下来,由于君轻的车玻璃不能阻隔视线,车内情况便让他一览无余。 男人眸底闪过诧异,那日许文泽和宁君轻吵架时,他就发现江离有点不正常,现在见了此景,愈发笃定这个猜测。 “可需要帮忙?”霍轩敲了敲她车壁,友好道。 少年眼尖瞥见他容貌,脑中蓦地闪过一幅幅画面,小眉头皱了起来,恶狠狠瞪着他:“坏人,抢轻轻。” 男人表情一僵,这小子傻了都不忘记此事,还真是恨上他了,他不禁勾起嘴角,戏谑道:“你要是不乖,哥哥就把你卖了。” “坏人!”江离对着他一阵龇牙咧嘴,晃着君轻胳膊道:“轻轻,打他!” 霍轩饶有兴味看着这一幕,竟觉分外可爱,愉快的朝他吹了串口哨。 大魔王额角跳了跳,扭头看向男人:“你要是没事,找个犄角旮旯睡觉,过来凑什么热闹。”她说完再次启动车子,扬尘而去。 江离趴在窗边,直愣愣盯着后视镜,桃眸睁得大大的:“轻轻,坏人来了。” 君轻没搭理他,猛踩油门,准备甩人,随着两辆车子距离越来越远,小人儿忍不住兴奋起来,跟个二缺似的拍着车窗:“轻轻,坏人不见了。” 她淡淡睇了眼:“别说话。”吵得她头疼。 他霎时瘪了嘴,爪子也不挥了,而是抱着胳膊,要哭不哭:“轻轻是不是不喜欢阿离?一直凶阿离,每天都凶阿离,就知道凶阿离…” 君轻保持沉默。 “阿离很乖的。” 某人依旧没反应。 “轻轻是不是不要阿离了?” 大魔王揉了揉眉心。 江离见她不说话,哼哼唧唧半晌,忽的哇一声哭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脖子都哭得红红的。 她掐着耐心,把车停在一栋小别墅门口,解开安全带,抱着人走了上去。 结果少年死活不上去,扒着护栏不放,哭声震天,涕泗横流,站在三十米外都能听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家暴。 君轻太阳穴突突直跳,拖着人往楼上卧室走去。 江离一路抓扯她,在她胳膊上滑出道道红痕。 “我…要回…家,轻轻坏,阿离不喜欢…轻轻。” 她越听脸色越难看,一阖上门就把人抵在床上。 江离起先还有力气,伸手抓她头发,不过一会儿,呼吸就困难起来,挣扎幅度小了下去,最后只能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她,眼尾泛红,眉头还时松时紧。 君轻直到把人搞得半昏才松开,少年有气无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珠子到处乱瞟,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魔王在楼下烧了点水,再进屋时,江离看见她,嘴巴瞬间高高撅起,能挂个茶壶,他说:“我不要理轻轻。” “不理拉倒。” “哼。” 君轻直接把人扛了出去,给他擦了擦身子,少年全程不配合,某人无法,索性把人捆起来,擦完才解开。 第494章 双重人格(50) “轻轻坏。”他瘪着嘴,双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嗯,我坏。” “哼,坏轻轻。” “嗯。” “轻轻坏。” “嗯。” “坏轻轻。” “……” 她把人抱上榻,在他无限重复的和尚念经中困感来袭,阖上了眸子。 谁知她刚闭眼,少年就扒了上来,摇着她胳膊:“轻轻,不睡。” “你怎么了?”她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 “我不困。”小人儿窝在她怀里,好似不满足,又蹭了蹭脑袋,最后直接压了上来,磨蹭道:“要。” 君轻:“…”这绝壁不是她教的!绝壁不是!她发四发五发六发七… 然而某人还是瞬间来了精神,也不觉得困了,一个使力,二人位置颠倒,她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还真是…浪。” 江离眨巴两下眸子,完全听不懂她说的啥,只撅着小嘴,缠着她不放。 君轻低低笑了起来,眼中邪恶如涛,泛波千里。 霍轩开车找了半路都不见人影,本来都要放弃了,忽的耳边传来动静,他转眸望去,前方有栋小别墅,楼下正停着少女开的车,不禁勾起唇角:“这就是缘分啊。”怎么都甩不掉。 他下车走到门口处,却发现门被从内锁死,不得其入,他无法,只得在附近找个地方住。 是夜,他做了一个梦,是关于江离的,次日醒来身体微有异样,他勾了勾唇,起身拾掇一番。 上午阳光明媚,霍轩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慢慢往小别墅处走去,然而等他到门口时却发现那辆车已然不见,二人早走了,他气得在门上揣了一脚。 此刻,一条马路上,正悠哉悠哉的跑着一辆车,江离哆哆嗦嗦坐在车内啃着桃子,目光咬牙切齿的:“你以后收敛些。” 她耸耸肩,回的坚决:“不可能。” 少年:“……” 他闷闷啃着桃子,嚼得嘎嘣嘎嘣脆,如同在咬某人的肉。 “你这么瞪着我也没用,是你要提前离开的。”她扭过头看向前路:“我可没逼你。” 江离自认理亏,也不和她呛声,偏头望向车外,湛蓝的天空下,几多浮云飘飘荡荡,或聚或散,闲逸生动,他看着看着入了神,在末世,天空基本被人遗忘,所有人都在逃命,难得能有闲暇赏景。 “你在看什么?”大魔王阴恻恻出声。 “看云。” “看云啊。”她眼神冷飕飕的射向天际,很快天上除了一个光秃秃的太阳,啥都没有。 少年皱眉:“怎么没了?” “许是蒸发了。” “蒸发?”江离狐疑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少年:“……” “你手里桃子还吃不吃了?”君轻低头瞥了眼,江离才想起这事,又继续啃了起来。 正这时,后视镜中出现一辆车,霍轩那张脸很快从窗外露了出来,他摇着爪子,热情的朝他们打招呼。 江离十指握得咯吱咯吱想,他伸出手将半个桃子丢出去,稳稳砸在对方前窗上,溅出一堆汁液。 第495章 双重人格(51) 男人扯了下唇角,对着他痞笑:“有意思。” “换我来开。”少年转头看向君轻,目光有些急切。 她嘴角噙笑:“你确定?” “自然。” “那好,你来,刚好我累了一夜,啧,小妖精真要命。” 江离:“……”她能不能不把这事挂嘴边? 他深吸一口气,和她换了位置,油门一踩,车速飙了起来。 霍轩见了,眼中玩味更重。 一路上,江离时不时瞥眼后视镜,总对上一双别有深意的眼睛,阴沉沉的,里面好似多了点东西,像是……占有欲,想到什么,他整张脸都黑了下去,似乎能滴水。 无人注意到,副驾上的君轻凤眸眯了起来,半明不灭的,晦涩如渊。 霍轩太执着,江离这次七拐八绕,直到汽油快耗尽才把人甩了。 君轻下了车,四下逡巡一番,此地是个农村,有几户还住着人,倒是有点生气,她抬脚走入村中。 因为丧尸横行,村子里留下的那些个老人儿童最怕生面孔,二人出现时,不少人家都把大门关了起来。 她在村东头找到一间无人住的房子,是个三层的小洋房,里面东西应有尽有,想来主人家应该走得很急。 江离见她一直不说话,心底微觉怪异,时不时留意对方表情。 “这里还有点土豆鸡蛋等物,我做给你吃。”他说这话时,珀眸定定望着他。 “你会做饭?”某人表示怀疑。 “我试试。” “那你做吧。”君轻抬脚往楼上走去,转身得干脆。 江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要去厨房清洗食物,一道人影从门内走了进来,来人正是霍轩。 “她呢?”男人半靠在门边,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没死心?”少年扔下食物,狭眸闪过杀意。 “小子,这就是你待客的态度?”霍轩摸着下巴。 “那也得看是谁。”江离睨着他:“你自然不在客人之列。” “正好,我也不想做客人。”男人说着走近几分,目光赤果果的:“我现在觉得你更有趣,介不介意关系再近一步?” 江离脸上霎时如同结了层薄冰,珀眸鸷暗,还未等他开口,一道清冷之声从楼梯上传了过来。 “不知你想与他发展什么关系?”君轻半眯着眸子,步伐慵懒,可是语气却似裹挟着寒霜。 霍轩怔愣,继而挑眉:“我一直知道你很有趣。” “是吗?若果你喜欢有趣的东西,不如让我送你去一个更有趣的地方怎么样?”她渐渐靠近,脚步轻轻的,几不可闻。 “你想杀我?”霍轩盯着她,不错过任何表情。 “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还有活着的必要吗?”君轻抬眸,眼底一片鸷冷残酷。 男人微惊,压下那丝惧意道:“你杀不了我。” “你真有意思。”她嗤嗤笑着,忽的掐住她脖颈:“你现在还觉得我杀不了你吗?” “我的异能怎么回事?”他看向掌心,而后惊恐的盯着她:“为什么不见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第496章 双重人格(52) “去地狱问吧。”她五指收拢,紧接着屋内响起重物落地声,男人死了,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一双眼珠子还凸在外面,恐惧未退。 君轻取出一瓶药物,瓶口微斜,药粉落下,不过几息,尸体变成一滩水迹。 江离看着眼前一幕,隐隐有种熟悉感,视线落在那滩水上不知在想什么。 她顺其目光看去,眸底晦涩难明,人死了化成水都要和她抢注意力,真是不该存在呢,她手腕微转,射出一道透明的灵力,水迹瞬间消失,地面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不曾在上面停留过。 江离微微一愣。 “你可是怕了?”君轻靠近他,右手捏住他下颌。 “没有。”江离摇了摇头:“你手中的可是化尸粉?” “嗯。”她晃了晃瓶身:“有何不妥?” “不是。”他垂着眸子:“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哦?这样啊。”君轻眼中若有所思,想到某事,她从身上掏出一块五色玉佩:“把这个戴着。” 江离伸手接过,发自灵魂的,那种熟悉感更强了,他问:“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且叫它五色石。” “五色石?”江离数了数,确实有五种颜色:“你从哪得到的?” “秘密哦。” 他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君轻眼尾上挑,勾着他脖颈。 江离红了耳尖:“你不想说,我不会多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她仰头亲了亲他下巴:“不是说要做饭给我吃?我帮你切菜。” “好。”他挂好玉佩,牵着人往厨房走去。 … 一个小时后。 江离看着桌上的几道菜,摸着后脑勺道:“咳咳…我好像都炒糊了。” “那饭呢?” “你等下,我去看看。”他忙不迭跑进厨房,打开电饭煲瞅了瞅,面色僵硬,默默拿起插头插好。 “怎么样了?”大魔王支着下巴坐在桌边,除了夜离给她烤过鱼,她没尝过小东西做的其他食物。 江离慢吞吞从厨房出来,耷拉着脑袋,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清楚。 “忘记插电了?”她挑眉,如同在看智障:“你确定这里还有电?” 少年猛地拍下脑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君轻:“……” “算了,我来吧。”她抬脚走进厨房,和了面,菜刀一转,切了点葱花蔬菜,做了两碗面条,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江离看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会这么多?” “无师自通。” 他狐疑盯着她,压根不信。 “自己捞。”君轻端着一碗面条走了出去,江离瞅了瞅锅里,还剩大半,找个超大碗盛了起来。 “味道如何?”她偏头瞧他,眼底难掩得意。 他点点头,从热气里抬起脑袋,轻咳一声:“比我做的好吃。”这是事实,他不得不承认。 “你确定你做的能吃?”她有些绝望,指望小东西给她做饭,不知道得等到哪一世。 “咳咳……我以后会学。”江离红着脸,心虚得不行,低头默默吃饭。 第497章 双重人格(53) 君轻摇了摇头,学做饭浪费时间,浪费体力,浪费寿命,不值得!算了,还是她做吧,反正已经做了好多世了,也不差这一世。 正在吃饭的江离忽觉脚底窜起凉意,望了望四周,窗明几净,阳光正好,谁知一回头就回头对上一双凤目,笑得很……瘆人。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块唐僧肉,被她按在菜板上,是煎是炸是炒是焖,每个地方都被她划分得明明白白,就等着他把他洗干净扔进锅里,等锅盖一按,火一烧,他就和这碗面一样……熟了。 他跺了下脚,驱赶寒意,她却还在笑,非常猥琐。 “你看我做什么?”少年终于忍不住出声。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看。”君轻淡淡说了句,轻描淡写的,复又低头继续吃饭。 他摸了摸脸:“你以前怎么不觉得?” “眼瞎。” 江离:“…”他该怎么接? … 二人用完餐后,太阳还在天际上吊,尽职尽责,任他风吹雨打,斗转星移,都扑不灭它作死的一腔热情,越烧越旺。 君轻抬脚走到门口沐浴下阳光,午后的光线还算柔和,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也许她享受得太过专心,引得不少人做贼似的透过门缝把人瞧。 少女转眸淡扫,轻且而危,众人纷纷阖上大门,她眸色平静,伸个懒腰回了屋。 厨房内江离刷完锅碗,擦了擦手,刚准备出去就被人拽上楼。 “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君轻踢开卧室门,稍微整理下。 “太早了。”他摆了摆手,准备趁机逃离现场,然而少女直接抓住他后领,眯眸道:“不早了。” “不行,我才吃完饭。”江离手脚并用扒住门框,就是不进去。 “这和吃饭有何关系?”她皱着眉把人往里拖。 “会岔气。”他负隅顽抗,绝不妥协! “岔气?”君轻目光不怀好意:“你躺着便是。” “这也不行。”江离指尖窜出电流,十指深深陷进门板里,似想把自己嵌进去。 “别忘了,上次离开基地,你答应我的条件。”他继续扯。 他一噎:“我不记得你说的什么。” “你想赖账?” “没账。” “你确定?”她眯起眸子,危险意味明显。 江离撇过视线:“你别激动,我……想想。” “不如我帮你一起想如何?” “不,不用。”他扒紧门框,不敢瞧她脸色。 “我看你在这是想不出的,换个地方怎么样?” “好啊,我们去屋外。”他打哈哈。 “屋外人多眼杂,你要是不介意,我自然无所谓,反正现在是末世,法纪凋零没人管,你想玩点刺激的,我乐意之至。” 江离:“……”这还是个女人吗?这是人能说的话吗? “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江离哆嗦一下:“快了,你再等等。” “可是我没耐心了。”她说完一个用力将人扛进去。 半夜三更,在绝望中,少年一秒变成了傻子。 那感觉,真酸爽! 君轻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可怜了主人格,一醒来就要面对人间惨剧,尤其是某人那张臭脸,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小人儿害怕的哆嗦一下,弱弱叫了声:“轻轻。” 她正在怒头上,闻言没好气道:“想轻,没门!” 于是这一夜,江离哭断了长城,哭淹了金山,天地间只有一片汪洋大海。 村里不少户人家失了眠,时不时望向二人所住的小洋房,目光警惕。 第498章 双重人格(54) 屋内的动静直到后半夜天将明时方结束,君轻烧了水,给两人简单洗洗,才抱着他去见周公。 一阖一睁间,阳光就透过纱窗细细碎碎的飘了进来,江离窝在少女怀中,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转来转去,瞅瞅吊灯又瞅瞅窗户,瞅瞅枕头又瞅瞅被褥,最终目光落在某人脸上,可惜只能看到下巴。 小人儿不满的撅起嘴,将脑袋往上拱,使得二人鼻尖相贴,他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碰了一下她唇瓣,好似吃了蜜糖般,眉眼弯起。 君轻皱着眉睁开眼皮,整个人惺忪而倦怠,她支着脑袋望他,一缕发丝从耳后延伸到脖颈,他好奇的拿在手里把玩。 君轻捏了捏他的鼻尖:“一大早上起来就这么调皮。”眉眼间尽是宠溺。 江离仰着粉嫩的脸蛋,嘟了嘟嘴道:“我不调皮,我很乖。”说着用脑袋蹭了蹭她脖颈:“轻轻,我们快点回家好不好?我要回家。” “嗯。”她坐起身穿好衣衫,又给他拾掇两下,抱着人下了楼。 少年趴在她肩头,一路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直到被人塞进车中。 “坐好。”君轻将安全带给他系上,又把从霍轩那辆车中搜刮到的一桶油注入油箱,方开车朝帝都方向赶去,等车子消失在路尽头,村子里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末世时候,像这些没有行动力的老人小孩们最是怕生,平日里都待在屋中不敢出门,索性这个村庄位置还算偏僻,丧尸出现的概率很小,才得以基本无损的保存至今。 江离坐在副驾上,怀里抱着桶鸡腿,他边嚼边问:“轻轻,还要多久到家?” “快了。”不管他问多少次,少女都是这个回答。 “快了是多久?”他伸手递来一根鸡腿,君轻低头咬了口:“就是很快。” “哦。”小人儿还是不明白,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想到什么道:“有飞机那么快吗?” “嗯,差不多。”某人胡说八道。 “轻轻,我要坐飞机。”江离眨巴着眸子,挥了挥爪子,谁知鸡腿“啪叽”一声掉落下去,沾了一堆灰尘。 他霎时缩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只余一双水眸盯着她。 “知道错了?”她睨了眼。 “嗯。”江离咬着唇,似是要哭:“轻轻不要打阿离。” “那你坐好,别乱动。” “我没有。”他两腮气鼓鼓的,像是塞了两个汤圆。 大魔王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嗯,没有。” 少年瞬间嘴角弯弯,眸光灿若星辰,一头毛茸茸的短发开心得随车轻晃:“轻轻,我要亲亲。” 他撅起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蓄满期待。 君轻扭头碰了下:“乖,再等等。” 江离不满的哼唧两声,窝在座椅中,低头扒拉食物。 君轻瞥了眼,不禁失笑,脚下微微用力,提高车速,直到下午三点左右,车子才开进一个城镇。 道路上空旷旷的,百米之内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一栋栋楼房安静耸立着,路旁能用的车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第499章 双重人格(55) 江离在车内打着盹,脑袋一点一点的,呼吸绵长,沾了油渍的唇瓣波光潋滟,在秋阳下闪着碎光。 君轻放慢速度,开车在城中转了一圈,最后稳稳停在一栋别墅楼下。 她开门下车,解开安全带,把人抱了出来。 “到家了吗?”少年揉了揉眼睛,声音娇软,带着点未睡醒的鼻腔。 “还没。” “这里是哪?” “一个城镇。” 江离两条眉毛揪到一起,不老实的蹬起腿:“轻轻,我想回家。”语气快要染上哭腔。 她摸了摸他脑袋,搂紧他乱动的腿:“会回家的。” “嗯。”少年蔫哒哒趴在她肩头,嘴巴高高撅起,半醒半睡间一道黑影出现于视野中,他瞳孔骤然一缩:“有…有怪物。” 他死命勒着她的脖子,害怕得身体打颤。 “轻轻在。”少女抬头看向楼道上涌出来的十几只丧尸,眸光如同古井之水,无波无澜。 而对面的丧尸一闻到人气,兴奋得齐齐扑了来,君轻一脚一个,顺便挥出药粉,几息间屋内干干净净。 小人儿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半张着小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君轻扭头攫住他唇瓣,抱着人上楼。 没过多久,少年眼底雾蒙蒙的,浮起一层水汽,他有意无意动了动舌尖,四肢死死扒在她身上。 “好了。”大魔王将人扯下来放到床上:“我去找点汽油,你乖乖待在这,哪都别乱走。” 她说完布下一层结界,刚准备出门,大腿就被人抱住,紧接着江离缠了上来,搂着她脖颈道:“不要走,阿离怕,不要丢下阿离。” “我一会儿就回来。”她拍了拍他后背,语气温柔,谁知少年却并不买账,双腿缠住她的腰,蹭了蹭她脖颈:“我不要离开轻轻。” 君轻有些无奈,伸手拖住他后丘,像是抱着个孩子:“那你乖乖的,安静些。” 她来时就发现这个城镇有点奇怪,地面之上空无一人,而地下全是丧尸,他们像是受到什么蛊惑般往一处凑去,她琢磨着这里应该也有能量石。 江离下巴抵在她肩头,扭动两下身体道:“轻轻,我饿了。” “嗯。”她拿出一个桃子:“先垫着。” 小人儿伸手接过,低头啃了起来,等她走了半路,他忽然歪了歪脑袋,疑惑道:“轻轻,我们要去哪?是回家吗?” 君轻抱着他,扭头扫尽他唇角的汁液,咂了咂嘴道:“不是。” “可是我想回家。”他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 她亲了下他额头,有些无奈:“乖,别闹。” “哼。”江离低头在她肩头不满的咬了一口:“轻轻骗人,坏。” “好好好,我是坏人。”大魔王被她咬得浑身舒坦,抬脚踏进一个地下停车场。里面很大,完好的车子却没几辆,地上到处都是残渣,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 君轻四处搜寻,只堪堪找到一小桶汽油,将之收进空间,抬脚走了出去,然而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道男音:“宁君轻!” 第500章 双重人格(56) 她回头就见数颗脑袋从花圃里冒了出来,其中一人就是许文泽,他站起身,鬼鬼祟祟跑过来,一脸怒气:“你离开基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是不是想甩了我?好和他厮混?” 他边说边指向她怀里吧唧吧唧啃桃子的少年,质问道:“这个傻子究竟哪里比我好?” 君轻懒得理他,抱着人就往前走,倒是江离停下啃食物的动作,朝他龇了龇小白牙:“我不是傻子!你才是!” 许文泽目露嫌恶,呛了回去:“你走路都需要人抱,不是傻子是什么?” 少年忽然瘪起小嘴,双眼泪汪汪的,一把将桃子扔到他脑门上,强调道:“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许文泽哎呦一声,饿了一天了,他索性把桃子捡起来擦了擦:“连食物都扔,你不是傻子谁是?”他说罢低头啃了起来,表情万分欠揍。 江离握了握掌心,空无一物,抬眸吊着一泡泪水哭诉道:“轻轻,没了,吃的没了。” 她叹口气从口袋掏出一盒饼干,撕开包装袋递给他:“慢点吃。” 小人儿高兴的伸手接过,而后冲着男人做了个鬼脸:“阿离有吃的。”说着拿起一片饼干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的炫耀。 许文泽爪子有点痒,暗戳戳想抢,然而一抬眸就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君轻睨着他:“滚。” “宁君轻,我是你男朋友,你不给我吃居然给他?”男人简直怒不可遏:“他一个傻子吃了能有啥用?就是个累赘。”还不如喂丧尸。 江离听着,嘴巴又瘪到一处,恶狠狠瞪着他,小手拿起一块饼干就砸了过去:“你才是傻子!阿离有用,阿离会亲亲!” 许文泽一噎,忘了接饼干,却落到旁人手里,中年男子麻溜的将饼干塞入口中,长满胡茬的下巴动个不停,咽下食物后,他乞求的看向少年,目光灼热。 小人儿以为他要抢,忙将食物藏好,牢牢揣进怀中,凶恶道:“轻轻给我的,你不能吃!”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瞪着他,两腮鼓得高高的。 许文泽撇撇嘴,一个箭步挡住两人去路:“宁君轻,我是为了找你才出的基地,难道你不应该把食物给我吗?” 君轻听笑了,然而翘起的弧度只有薄凉,她道:“真是自以为是。” 语罢抬脚绕过他,没过几息,人影就消失不见了,许文泽一惊,四处逡巡,未果,最后不得不使出异能,终于在一个停车场处找到她。 “宁君轻,难道你也有风系异能?”他跑过去,目光带着审视。 君轻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抬脚进入地下隧道。 “你在找什么?”许文泽站在一旁,余光时不时瞥向少年手中的饼干,爪子又痒了起来。 少女抱着人搜寻一番,看到一桶汽油,将它收了起来,男人又是愕然:“你还有空间异能?” 那表情如同在看怪物,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滚!”君轻有些不耐烦,正要继续搜找,四周就密密麻麻涌出一堆丧尸。 第501章 双重人格(57) 江离桃眸越睁越大,身体微微颤抖:“轻轻,有…怪物,我要…回家。”小人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经过下巴落在少女肩头,沾湿了一小片衣衫。 许文泽更是吓得调动异能,我闪我闪我闪,一溜烟没影了,风系异能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但是逃跑的本事向来一流! 这个异能最适合做贼! 君轻摸了摸少年脑袋,安抚道:“闭上眼睛,一会儿就没事了。” 江离双臂死死搂着她,眸中惊恐难掩,明明是下一秒就要崩溃大哭的小模样,却偏要强作镇定,搂紧她脖颈道:“不要。” 她无法,在他唇瓣轻啄一口:“那你等会别哭。” 他紧咬下唇,耸耸鼻尖,忍住快要泉涌的泪水点头。 君轻宠溺的捏了捏他小鼻子,而后抱着人涌入丧尸群。 小人儿攥紧她后背的衣衫,紧张得手心冒汗,然而那双眸子依旧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望着四周,手里的饼干也不知何时掉到地上。 君轻在丧尸林间穿梭不停,她脚上灌着灵力,旋身起落时抬脚就是侧踹勾踢,每走一步,四周必然倒下一小片。 江离被她带的上上下下,时而悬空时而落地,表情由害怕渐转为兴奋,他挥着爪子道:“轻轻,飞飞,要飞飞。” 大魔王嘴角隐隐一抽,抱着人临空一荡,闪身出了丧尸群,可没等她走几步,许文泽便从犄角旮旯鬼鬼祟祟探出脑袋。 “你们居然没事?”他惊愕,继而跑过来绕着人转几圈,跟只猴子似的,他摸着下巴猜测出声:“你是不是觉醒了很多种异能?为何会有那么多?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我勉为其难让你睡一次,你不是觊觎我很久了吗。” 君轻越听越嫌恶,一脚踹开他,大步往前而去。 许文泽捂着腹部,疼得龇牙咧嘴,吼道:“宁君轻,你要去哪?”他揉了揉肚子,调动异能追上去,残影如风。 是贼风! 少女睨着挡在面前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索性又是一脚,这次直接把人踹回花圃,打哪来回哪去。 许文泽如同小强,百踹不死,他踉踉跄跄爬起身,挤出花圃时两人已然消失不见,他气得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中年男子带着几人走了过来:“不如我们还是回基地吧?” “我才不回去,那边丧尸都变异了。”他掐着腰,揉着被踹的地方:“也不知道宁君轻撞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有那么多异能?真是便宜那个傻子了!” “可是这里丧尸好像也变异了。”中年男子眉间蹙起,长满胡茬的脸上满是沧桑:“在基地起码还有的吃,不至于饿死。”这里啥都没有。 许文泽擦了擦脸上脏污,没好气道:“你要回便回,我要去帝都。” 出来前基地收到一条信息,医博宁朗研制出了丧尸预防剂,但只针对未感染人群。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知道宁朗在哪了! 他要去帝都,他一定要去帝都!谁都不能阻止他的革命步伐! 他要把二人苟合的事告诉他,到时候对方必然不同意,说不定宁君轻最后还能回来求他。 第502章 双重人格(58) 他越想越美,高高翘起的嘴角猥琐而欠抽。由于美梦做得太入神,完全没见到周围几人失望的表情,待他反应过来,四周已然空无一人,耳边只有呼啦啦的秋风,几片叶子在空中打着转,慢慢落回地面。 许文泽抖了抖身体,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声,准备去找点吃的。 “轻轻,飞飞,我要飞飞。”江离一路上挥舞着爪子,乐得不行。 君轻摇了摇头,哑然失笑,搂紧他攫住唇瓣,一路亲回别墅。 小人儿眼里雾气氤氲,软趴趴挂在她肩头,小口半张着努力呼吸。 她烧了点水,给他简单洗洗,便抱着人休息了。 窗外,还是黄昏之际,阳光柔柔的,泛着点红,透过窗帘照在屋内交叠的人影上,好似愈发红了,该是羞的。 江离次日醒来时依旧一身酸麻,小狼狗低低咒骂一句,黑着脸坐在床头,双眼瞪着旁边装睡的某人:“起来了。” 他伸脚踢了踢她,又是一阵酸疼入骨:“你昨晚过分了。” 说完低头检查身体,一道道红印触目惊心,他真恨不得挖个坑把人埋了,还要在上面踩几脚。 君轻勾起唇瓣,胳膊一伸把人拽进被窝死死扣住,迷蒙着嗓音道:“再陪我睡会儿,忙了一夜,真累。” 江离咬牙,蹬着腿踹她:“你活该!” 他压住他乱动的蹄子,捏了捏他左腮:“乖,别动,再睡会儿就好。” “你给我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江离阴沉着脸推她:“不是要去帝都吗?” “不急。”君轻翻身将人压住,睡眼惺忪,痞里痞气道:“小妖精,你再惹火就休怪我动手了。” 江离:“……”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不动了,老老实实窝在她怀里。 大魔王又抱着人磨蹭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下了床,她伸了个懒腰,幸灾乐祸道:“啧,日日好心情,神清又气爽,君还能行否?” 江离:“……” 气得他直接甩了一个枕头过去,君轻稳稳接住,挑眉道:“会用异能的人格就是不一样,力气足,精神好,用着爽。” “你闭嘴!”他阴郁着一张脸,抖着腿,哆哆嗦嗦穿好衣服。 少女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戏。 江离翻了个白眼,起身往楼下走去,一路扶着楼梯,摇摇晃晃,在心里将某人骂了几百遍。 君轻跟在后面,好笑的望着他,伸出一直爪子:“真不要帮忙?” “你离我远点。”少年哼哧哼哧下了楼,车门一拉,坐了进去,一动不想动。 她摸摸鼻子,抬眸瞅了眼苍穹,真是看啥啥顺眼,芳草碧连天,浪到飞上天。 “你杵在那做什么?能看出朵花?”江离探出头来,没好气道:“赶紧给我上车。” 君轻勾着唇,依言坐了进去,得瑟的小脚往油门一踩,车子蹭蹭蹭往前冲,抑扬顿挫的,跟中了邪一样。 他被抖得难受,愠然出声:“你会不会开?” “小小年纪得了健忘症,啧啧啧,晚上给你好好补补。” 江离:“……” 第503章 双重人格(59) 他深深吸口气,瞥了眼导航:“依照现在这个速度,明晚应该能到。”要不是她一路磨蹭,早到了。 “未必哦。”她别有深意的摇了摇食指,忽的记起某件事,继续道:“这个城市有能量石,你要不要去取?” 她偏头望他,扔过去一桶鸡腿。 江离恨恨接过:“不用,还是早点去帝都。” “那行吧。”君轻吹了个口哨,自在得不行。 他转过头,见到她这副样子就想揍人,按捺住发痒的爪子,闷闷咬着鸡腿,然而一抬眸就瞥见后视镜中出现一辆半破的黑色轿车,正紧紧跟在他们后面,他皱眉:“后面有人。” 君轻乜了眼,有些不耐烦:“许文泽。” 江离又仔细瞧了瞧,脸色渐渐黑了下去:“你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眼力好。” “也对,你们毕竟在一起两年。”小狼狗语气酸溜溜的:“要不要停车等等他?” “这个建议不错,这里危险遍地,他一个人上路确实…” “宁!君!轻!”她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咬牙切齿声打断,江离顶着一张锅底脸,周身冷气呼呼外冒,像是沸腾的开水:“你敢!” 君轻眼中噙着笑,扭头在他唇瓣上啄了下:“不敢,我的王子殿下。” 这什么鬼称呼? 但总比小妖精小妖精的好。 他冷哼一声,慢慢收回低气压,就在此时却听她又道:“不过,我想试试。” 一瞬间的,江离脸上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爪子痒得恨不得掐死她:“你要是敢试,我就要了他的命。” “好啊,那你杀了他吧。”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他磨磨牙:“别以为我不敢?” “那你去吧。” 江离“砰”一声放下鸡腿,右手一摸,打算就这么开窗出去,谁知胳膊被人拽住,君轻半搂着他,来了一记法式深吻,车子也在这场温情中缓缓停了下来。 许文泽刚赶上来就见到这一幕,俊脸恨得直接质壁分离,感觉头上绿油油的,不是青青草原,而是一片亚马逊大森林。 “宁君轻,你们给我放开。”他狂敲车窗,然而车内二人毫无反应。 许文泽搓了搓手,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拖出一根木棍,用力往车窗砸去,恰此时,车子突然启动,他扑了个空,直挺挺趴在地上,在泥地里印出一个人形,满脸都是尾气与灰尘。 “呸呸呸。”他吐了又吐,愤声道:“宁君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求我!” 许文泽骂骂咧咧坐回车内,再抬眸,连车影都看不见,气得直拍方向盘,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本就破旧的方向盘断了一截。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而君轻这边,江离半酥着身子窝在座椅中,软软剜着满脸春风的某人。 “你这么盯我,莫不是还想继续?也行,让我看看哪里安全,先把车停好。”她嘴角噙着笑:“你要是喜欢车里…” “闭嘴!”他深吸深吸再深吸一口气,忍下朝她丢异能的冲动道:“从现在开始,你别和我说话!”他要平复情绪。 第504章 双重人格(60) 君轻挑眉,慢悠悠开着车,确实没说话,但是……口哨吹不停。 一曲高山和流水萦绕在耳边,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无休无止。 江离简直要疯了,他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才喜欢她,这鬼东西从头到脚哪像个女人?肩上要是扛把枪都能去做山大王…… “你闭嘴!”某少年忍无可忍,下颌绷得紧紧的,似要爆炸:“我要休息。” “我没说话。”她耸耸肩,一副被人冤枉惨的样子:“你把椅子放平,睡得会舒服些。” 江离:“……”只要有你在,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黑着脸:“我坐着就行。” 语罢扭过头撑着下巴去瞧窗外,金秋时节,天高气爽,白云只有那么几片,但奇怪的是他瞧哪片哪片就消失,跟打地鼠似的。 难道他眼睛出问题了? 江离揉了揉眼皮,结果还是这样,他皱起眉头嘟囔道:“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云有点奇怪?” “又蒸发了?”大魔王揶揄道。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少年狐疑的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正思索间,后视镜里又出现熟悉的一幕,那个倒霉鬼又追来了…… 江离:“……” “我们换位置。”他阴郁着脸,周身冷气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你又想开车?”君轻瞅着他,目光往下落在他腿上:“抖不抖?软不软?你行不行?” 江离:“……”他不生气,他不生气,绝对不生气! 一分钟后,两人成功换了座位,江离猛踩油门,活生生把轿车开成了赛车,四轮如飞。 君轻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吹着凉风,心情甚好的夸了一句:“开得还行。” 什么叫还行? 江离顶着锅底脸瞥向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黑影,心情渐渐舒畅,又绕了些路,终于把人甩了。 许文泽刚要追到,车影又消失不见,那叫一个气,左踹踹又踹踹,差点把车开进河里,这两人一定是故意的! “你绕到哪了?”君轻看向几近崩溃的导航:“前面是一片山区。” 他瞥了过去:“走这里安全。” 她也没戳破他,好端端的路被他绕到山里,反正她不急,山洞都住过,树上也挂过,睡哪都行,遂转头看向天际,此刻夕阳已收,夜幕将至,美好的时光又要来了。 江离脚底板凉了凉,皱眉道:“前面路好像被堵住了。” “哦。”某人心不在焉应了声。 少年瞅她一眼:“我们得换条路,这导航有误。” “嗯。” “可能要返回一段路。” “嗯。” 江离眉头越拧越深,这人什么反应? “你决定就好。”半晌,君轻还是补充一句,实在是对方脸色黑得能刮下几层灰。 少年垂眸,不再看她,方向盘一转将车子掉个头。 又开了会儿,天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山路崎岖,还是晚上,黑布隆冬的,江离不得不停车:“今晚只能这样了。” “嗯。”君轻微微点头,敛起眸底的兴奋扔过去一盒饼干:“赶紧补点体力。” 第505章 双重人格(61) 江离右眼皮跳了跳,有种不详预感,他努力压下异样出声:“有水吗?” “事真多。”君轻丢出一瓶矿泉水,这还是在基地时换的:“够不够?” “够了。”他坐在驾驶座上低头忙活起来,起先还正常,然而他吃着吃着就感受到两道炽热的视线,他缓缓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墨眸,深不见底的,他咽了咽食物道:“你看我做什么?” “你当我没看。”君轻从他手中拿过一片饼干放入口中,眯着邪恶的眸子,笑得诡异。 “你自己没有?”江离剜了她一眼,他还不够吃。 “有啊,可是你的香。” 少年:“……” 说不过她,偏过头兀自进食,待吃完最后一片,包装袋豁然被人夺去,君轻伸手探了探他肚子:“饱了没?” 江离心里毛毛的,想了想,决定摇头,谁知不等他做出反应,身体忽然腾空,车内空间狭小,他擦着车顶被人抱入怀中:“现在该我吃了。” 她嗓音幽幽的,听得他身体一颤,紧接着,车内灯光全灭,双手被人扣住,又是一夜未眠。 天际月光清冷,月色皎洁,群山连绵起伏不断,像是条巨龙盘旋在大地之上,秋夜里冷风飒飒,风吹叶落,无穷无尽。 倏地,一片枯叶落在车顶,没过片刻便被震了下去,滑到地上,叶落总要归根。 另一处的许文泽,因为早早被江离甩了,没有绕进山里,按照正常路线前进,倒霉的是他行驶到半路,前路忽然出现一堆黑影。 灯光凑近一照,妈呀,全是丧尸!各个青白着脸,还是大晚上的,吓得他右脚一抖,车速直接飙到最高,撞了过去。 丧尸群霎时如同天女散花,撞得四处飞散。 许文泽等车开出老远才喘口气,他定定神,仰倒在驾驶座上,然而一抬头就对上一张惨白的脸,半卡在车顶的天窗中。 男人当即吓尿了,操纵着小破车,左甩又甩都没甩掉,最后索性关闭挡板,眼不见为净。 可惜倒霉还在继续,就这时,车子不知道压到什么东西,颠了下,那个头颅豁然滚到车头上,双眼直盯着他。 他手一哆嗦,方向盘又碎裂一块,车子直直栽进草丛里,而那颗头颅穿过残破的车前窗,稳稳落进他怀中。 许文泽:“……” …… 次日山中雾气弥漫,光线受阻,江离一直睡到晌午才醒。 小人儿脑袋蹭了蹭,从被褥一角探出头来转眸打量四周,发现还在车内,他正趴在君轻怀里,二人一起坐在副驾上。 “终于醒了。”君经将被褥收尽空间,少年瞬间打个哆嗦往她怀里凑:“轻轻,冷。” 君轻低笑一声,拿出衣衫给他穿好。 “这是哪里?”江离趴在窗边往外张望,眼中尽是好奇:“我们快到家了吗?” “对。”她坐回驾驶座,点了火启动车子,一路上七拐八绕才驶出山区,不巧的是,她才出来没多久,就碰到了倒霉的许文泽。 第506章 双重人格(62) 男人眼下一片青乌,显然一夜都没睡好,他正饿着肚子,见了来人,双眸瞬间爆发出灼热的亮光,大吼一声:“宁君轻,我在这!” 少女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当即猛踩油门,几分钟便不见了踪影,许文泽站在车旁,气得跳脚,赶忙开车追去。 许是昨夜折腾得狠了,少年一路上蔫哒哒的,像团棉花软趴趴的,除了低头吃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是困了?”君轻伸手摸了摸他脑门。 “嗯。”江离点着小脑袋,昏昏欲睡。 她把车座放平,拿出被褥给他盖好,亲了亲他额角道:“乖乖休息。” 谁知少年拽着她胳膊不撒手,固执道:“要轻轻,一起。” “我要开车。” 小人儿撅着嘴,又开始哼唧。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君轻些微无奈,点着他鼻尖:“那我抱着你,不准乱动。” “好。”江离霎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大魔王摇摇头,将人抱到腿上,使其正对着自己,而后晃晃悠悠的开车。 江离在她脖颈处蹭了蹭,舒服的哼唧几声,慢慢进入梦乡。 君轻拦紧他的腰,嗅着他身上如桃般的芳香,满足的眯了眯眸子,还真是容易让人沉沦啊。 她这样想着,一个松懈,许文泽又追了上来。 “宁君轻,你还有没有吃的?”男人把头伸出车窗,叫嚣着食物,像只嗷嗷待哺的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君轻竖起车窗,捂住少年耳朵,加快车速。 再次被人甩在后面,许文泽简直生无可恋,他眼尖瞥见一旁有颗石榴树,正结着几颗果子,二话不说下车去摘,结果草丛里忽然窜出一只丧尸,吓得他连滚带爬回到车中,一溜烟没影了。 江离一路睡得极其不安稳,蹭来蹭去,若非君轻知道这个人格单纯,她都会以为对方是故意的。 时间分秒而逝,到了太阳落山时,大魔王终于忍不住了,把车一停,抱着人往居民房走去。 少年刚被洗完澡就醒了,江离看到某人那张欲行不轨的脸,脸色瞬间黑沉下去:“宁君轻!” 她一愣:“啧,居然是你醒了。” “你那什么语气?怎么就不能是我醒了?” “能能能,太能了,欠我的一次早点还吧,毕竟拖太久我会收利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年穿好衣衫,飞快往楼下跑去,某人紧追不放,旋身一跃,挡住他去路,流里流气道:“大晚上你要去哪?” 江离绕过她,直接上车,少女也跟了过去。 “我刚睡醒,不困,继续赶路。”他说着就匆匆启动车子,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这么急,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君轻坐在副驾上,支着下巴,语气懒散。 江离没说话,他才刚醒,可不要在床上度过,他得赶紧到达帝都,说不定对方顾忌宁父不会玩得这么过分。 “算了,赶了一天的路,我确实也困了。”她说完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江离狐疑瞥了眼,见其果真在睡觉,心底不禁松了一口气。 正这时,后方传来一道喇叭声,许文泽又双叒叕赶了上来。 第507章 双重人格(63) 少年刚好的心情瞬间阴郁下去,猛踩油门,车身直接窜了出去,君轻皱皱眉坐起身嫌弃道:“不若我来开。” “不用。”江离绷着一张俊脸,速转方向盘,急急拐进一条小道。 “你可别又绕进什么死胡同。”她翘着二郎腿,摸出一个桃子啃了起来:“你饿不饿?” 他未答,脸色很是严肃:“前面好像有丧尸。” “哦。”君轻表情淡淡:“快到帝都了,丧尸自然多。” 江离转弯换了一条路,狂飙车速,四轮如飞,等车子拐进安全区域,他脸色才缓和下来。 “咕噜…咕噜…” 几道怪异之声忽的在车内想起,少年耳尖不争气的红了。 君轻戏谑一笑,递去一根鸡腿,江离臊红了脸:“笑什么笑,没听过肚子叫?” “听过,都是你的!” “胡说八道。” “你再不吃,我可就收回去了” 他剜了她一眼,犹犹豫豫还是咬了一口,大魔王就这他咬过的地方吃,咂了咂嘴道:“嗯,挺香。” 一瞬间的,少年耳朵红到了底:“换饼干吧。” “素食哪有肉香?”君轻再次咬了口:“又不是没这么吃过。” 江离想反驳,还是闭了嘴,傻子做过的事,他也赖不掉。 就这样,两人你投我喂的,终于吃完了一桶鸡腿。 在次日将明时,车子进入帝都,目之所及,处处断垣残壁,路边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首,都是丧尸。 帝都很大,快到晌午二人才开进核心地盘,这里有专门人员盘查身份,登记来往人口,两人填好表格后方被放行。 马路边上站着不少兵士,各个神情严肃,核心区域还算安稳。 十分钟后,车子在帝国基地门口停下,由于末世来临,信号极其不稳定,之前在基地拨打宁朗电话时,毫无反应,联系不到人,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根据推测,他在这的可能性最大。 二人在登记员处打听一番,得到准确消息,宁朗确实在基地,每日都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最近刚研制出丧尸预防剂。 由于君轻二人是宁朗的家属,登记人员态度非常好,亲自把他们送了进去。 宁朗刚做完一个实验,以失败告终,忽的听见一道敲门声,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宁教授,有人找您,在楼…”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不见。” 工作人员摸摸鼻子:“教授,听说来人是您的一双儿女。” “你说什么?”男人豁然抬头:“轻轻和小离来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应该是的。” 宁朗二话不说,赶忙脱了白大褂,往楼下跑去,工作人员跟在后面狂翻白眼,这位脾气真难伺候。 “轻轻,小离。”宁朗一见到两人,脸上笑意再也眼藏不住:“你们怎么到这的?” “开车。”少女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表情淡然,江离稍好些,最起码坐姿端正,男人瞧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定定瞅了半晌,试探出声:“小离可是好了?” 第508章 双重人格(64) 江离摇了摇头,他的事也没啥好蛮的,对方迟早都会知道,言简意赅和他说了几句,宁朗听完后脸上说不出忧喜,最终叹口气:“没事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正当宁朗要提温雪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大厅,许文泽形容狼狈,衣衫破了几道口子,寒碜的挂在身上。 他见到宁朗,如同看到救星,暗中朝江离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宁伯父,我是许文泽,轻轻男朋友,好久不见,您可还好?”他说着坐到男人对面,露出一口白牙,脸上若是没有脏污,确实是个俊朗的小伙子。 宁朗是见过他的,也知道宁君轻与他交往,除此之外并无了解,他整日做研究,根本没时间管小辈们的事,遂只笑了笑。 “伯父,我决定了,等末世结束,我就跟轻轻求婚,您看可以吗?”许文泽一脸憧憬。 江离当即黑了脸,他隐隐猜到对方要做什么,眸底不禁染上冰寒:“不可能。” 宁朗一怔,他对这个第二人格的儿子还不适应,却听他又道:“我跟轻轻已经在一起了。”他瞬间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也仅此而已。 但是他这个表情在许文泽眼里就是不同意,心底止不住得意。 江离直接无视他,拉住少女的手看向宁朗,表情极其认真:“爸,我这辈子只会跟轻轻在一起,无论您同不同意,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希望您能祝福我们。” 宁朗没出声而是看向君轻:“轻轻,你怎么想。” 大魔王表情毫无波动,只强硬道:“他是我的。” 宁父:“……” 以前怎么没发现女儿这么霸道?这两人啥时候搞到一处去的?他怎么一点迹象都没发现?难道对女儿关心太少? 他正想着,许文泽忽然出声:“伯父,我和轻轻在一起两年了,他们是兄妹,您不能同意!” 宁朗再迟钝也嗅出点味道来,顿时看向许文泽的目光有些不善,敢情这小子是拿他当棒子使,来个棒打鸳鸯,于是冷冷道:“年轻人的事我不管,只要他俩真心喜欢,我就同意。” 许文泽愕然:“伯父,您怎么能同意?他是个傻子,而且兄妹间这样,是,是……” 未尽之言谁都能听出来,然而宁父只是冷哼一声:“这是我宁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 许文泽简直难以相信:“伯父,你这是不对的!” “别叫我伯父。”宁朗有些不耐烦,被个毛头小子劈头盖脸指责不对,还骂儿子傻,哪受得了? 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过头,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轻轻,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小离他不错。”自己儿子能差吗?就算是个傻子也是好的。 江离脸色缓和,第二人格对于这个父亲其实是陌生的,他笑了笑:“我会对轻轻好的。”伸手搂住君轻,眼神宠溺。 大魔王似笑非笑看着他,她可还没忘记对方早上不让碰的事,于是看向宁父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累了,我们先去休息了。” 第509章 双重人格(65) 宁父这个科研达人自然没听出话中意思,遂点点头:“对,你们肯定累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对了你们妈前几天刚到,有时间一家人聚聚。” “好。”君轻站起身,拽着少年就往宿舍区去,而许文泽瞪大一双眼睛,宁朗居然同意了?这怎么可能?遂指着两人背影道:“伯父,他们这样您不管管?” 宁朗还要做实验,哪有时间理会他,一字未落直接抬脚上楼,许文泽想跟上去,被人拦在外面,他气得朝君轻二人追去,结果走了半路都没见到人影,还该死的迷了路。 因为江离二人时宁朗家属,被分配的住处要好一些,一人一个单间,少年刚想抬脚回自己房间,就被人扛了起来,君轻关上门,一把将人扔进床榻:“你想去哪?” 江离往后退:“我很累,要休息。” “好啊,一起休息。”语罢,屋内暖意融融。 没搭上宁朗这条路,许文泽就是一个普通异能者,他被分配到了四人间,为此他闹了几次,毫无用处,最后堵在君轻宿舍楼下,然而大魔王基本不出来,忙着吃肉,等了几次没等到人,许文泽心情异常不好,回去又和室友发生口角,被揍得鼻青眼肿,慢慢学老实了。 几天后,他无意间瞥见秦晚也进了基地,她便缠上了她,想和她一起入住情侣宿舍楼,宽敞些,可是对方压根不理他,身边还跟着个高大男人,许文泽没少被人家揍。 君轻二人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星期,这天,基地发布一个特殊任务,不是收集物资,而是寻找一种石头,参加者能获得基地免费供应食物一个月,若是成功拿到石头,免一年用度。 君轻琢磨着,那东西有可能是能量时,江离想去看看,便同意了。 宁朗知道时,不是很赞成,他是内部人员,知道的事远比旁人多,而且那个地方太过危险,他几番劝阻,却依旧无用,最后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二人坐上车,离开基地。 老父亲站在风中挥泪。 许文泽因为愁吃愁喝,也报名参加了,他和另外五人挤在一辆轿车内,动一下都困难,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君轻二人,气得当即红了眼:“凭什么那辆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人家那是自己的车。”一个人好心解释了句,谁知许文泽更加嫉妒:“进了基地物资都该归基地所有,他们怎么可以不上交?” “私人物品,只要每个月交保管费就行。”一个大汉把他挤到车角:“你要是不想去就下车,废话咋那么多?” 许文泽缩了缩脑袋,大腿却被他压得酸麻,推了推他道:“你往那边去点。” “你这个小身板能占多大点地?还要让我给你腾地方?”大汉横眉怒目的:“小子,我忍你很久了!” 许文泽这下终于安静了,缩在车角,一声不吭,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人的手正沿着他腹部往下,他吓得大叫一声,引来所有人目光。 第510章 双重人格(66) 大汉脸色异常难看,挥了挥拳头:“你吼什么吼?不去就下车。” 许文泽瑟缩一下,想想最近吃喝不足,天天饿肚子,还是忍了下来,然而没过多久,那只手忽的从后面伸了进来,他瞬间眸露惊恐,正要喊,嘴巴就被人堵住:“给我安静点。” 车内几人见状,只以为大汉嫌他闹腾,才堵了对方的嘴,不疑有他,继续闭目养神。 车子足足开了一天才到目的地,是片山林,许文泽下来时走路有些怪异,大汉根在他旁边,压着嗓音道:“你给我老实点,要敢说出去,小心你的命。” 他缩了缩脖子,眸底却是一片怨毒。 时值傍晚,众人跟着队伍搭建帐篷,大汉却以肚子不舒服为由,把人拉进草丛里,好一顿揉搓,许文泽再次回来时,脸色惨白,走路都困难,众人见了,纷纷调笑他能力不足还要参加任务,听得他内心一阵窝火却不能发。 君轻二人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搭帐篷,离队伍有点远,江离吃了点东西打算休息,毫无意外被人压住。 大魔王磨磨牙:“都是你要做这劳什子任务,荒山野岭的,啥都不方便。” 他黑着脸,双腿一曲,两人位置颠倒:“现在在外面,人多。” 君轻翻个身。江离敢忙伸手挡住:“那他呢?” 这个他二人心照不宣,主人格那娇弱性子,绝对能哭一宿,还是号啕大哭。 席轻扫兴般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不若我们回去吧。” 江离薄唇微勾,眼中划过狡黠:“能量石还没找到,怎么能回去?” 能拖一时是一时。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君轻斜睨着他:“你还真以为在外面,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他猛然有种不祥预感,果真:“他的事就不要你操心了。”大不了布个隔音结界。 江离往后一缩:“……”剩余的话尽数被人吞入口中。 山中的夜异常静谧,还带着一股子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月儿低低垂挂在天际,要落不落的,惹人担忧。 次日清晨,许文泽还在睡,忽然被人踹了一脚:“起来了,别装死。”大汉恶声恶气朝他丢了半盒压缩饼干。 他酿酿跄跄爬起身,因为后面的伤,只能侧坐着,他伸手捡起饼干吃了起来:“怎么只有一半?” “你还想要多少?给你吃就不错了,赶紧的,等下还要出发!”大汉说着把人抱在腿上,很快许文泽口中传出闷哼声。 队伍中的其他人已然开始拆帐篷了,君轻这边才堪堪起身,小人儿揉了揉眼睛,眼皮半耷着,还没睡醒。 “你再睡会儿。”少女给他穿上衣服,将人抱在怀中,动作异常温柔,江离打个哈欠,半睁着桃眸,一动不动的趴在她肩头发呆。 第511章 双重人格(67) “轻轻,我们在哪?”须臾少年软软出声,双手搂着她脖颈:“我想回家。” 君轻摸了摸他脑袋:“等过几天回去。” 江离努努嘴,一脸不情愿:“我现在就要回去。” “乖,别闹。”她站起身,拾掇起帐篷,少年扒着她不放,跟没骨头似的,从后面搂着她,依旧是锁喉功。 君轻无奈般拽了拽他胳膊,等把东西捯饬完,她才牵着人往队伍处走去。 许文泽见到她,眼底有怨毒还有希冀,大汉从后面掐了他一下:“敢说出去,老子就让你死在这。” 一瞬间,他心如死灰,恰此时,余光瞥见江离脖颈处的印记,眸中再次窜起不甘。 “轻轻,他凶我。”少年趴在她身上,伸手指着许文泽。 君轻淡淡瞥了眼,把他小手塞入怀中:“不管他。” “哦。”小人儿歪了歪脑袋:“轻轻,我们去哪?” “去山里。” “去山里做什么?” “带你飞。” 他眼眸一亮,挥了挥小爪子:“我要飞飞,要飞飞。” 队伍里的人见状,表情一言难尽,这两人真是来做任务的?还有,好端端一个男孩子怎么看起来脑子有问题? 队长召集所有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探测仪,带着人往深山走去。 许文泽身体不适,远远落在后面,大汉时不时趁人没注意踹他两脚,疼的他死去活来。 “轻轻,我累了,要抱抱。”少年撅起小嘴,双眸水汪汪的。 某人自是乐意得很,长臂一伸把人打横抱起,江离舒服的直哼哼。 众人:“……” 许文泽见了这一幕,心底恨极了。 “你怎么又不走了?”大汉回头,恶声恶气道:“要不是看你长得俊俏,基地又没几个女人,老子才不管你。” 由于二人离队伍远,谈话根本无人听见,许文泽攥紧拳头,敢怒不敢发,眼底一片阴霾。 几人行走间,远处忽然冒出大片丧尸,眼中闪着各色的光,一看就是进化了。 “大家小心。”队长朝后喊了一声,而后举起枪支,带着人往前深入。 “轻轻,有怪物。”江离搂紧她脖颈,眸子睁得大大的,开心道:“要飞飞。” “好。”君轻抱着她跟在队伍中,没过多久,丧尸便扑了过来,周围枪声不断,她旋身而且,一脚踢爆一个头颅。 这明明是很帅气的画面,偏他身上的少年兴奋得哇哇乱叫,还伸开长臂,做鸟翼状:“飞咯,飞咯……” 众人:“……” 第二人格:“……”这绝对不是他!脸都快被他丢尽了! 一个小时后,丧尸被消灭得所剩无几,队伍里面没多少人受伤,队长跟着探测仪指示指着右前方道:“应该在那边,大家找找入口。 “轻轻,那边还有怪物,要飞飞。” 君轻:“……” 某人还是认命般走了过去。 没过五分钟,有一人惊喜大叫:“入口在这。”他说着剥开藤蔓,众人纷纷往那处涌。 队长拿着探测仪也凑了过去。 第512章 双重人格(68) 大魔王因为收拾丧尸落在最后,一抬头就见许文泽怨毒着眸子望了过来,那凶狠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 “轻轻,他又凶我。”小人儿呲了呲牙,奶凶奶凶的。 她有些无奈,摸了摸他脑袋,给小东西顺毛:“别管他。” 许文泽垂下眸子,却被大汉一把拽了过去:“赶紧给我跟上。”那人说着刚要习惯性的把手探下去,忽的想到后面二人,又讪讪收了起来,暗骂一句:“晦气。” 君轻不动声色挑了下眉头,没想到许文泽这张脸不但吸引女人还吸引男人。 想到这里,大魔王视线渐渐落回江离身上,表情跟要吃人是的。 她的小东西是不是太好看了呢,总招人惦记,比如那个已死的霍轩。 她想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口罩给他戴好:“等回去再取下来。” 少年两条小眉头皱到一处,眨巴着水眸,很是不解。 他伸手拽了拽,却被人按住:“听话。” “哼。”江离扭过头,口罩下面鼓了起来,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弯弧,不用想,他这会儿嘴巴一定撅得老高。 “乖,待会带你飞飞。”君轻掐着耐心诱哄道,果不其然,少年眸子亮了亮,终于不再闹腾了。 “啊…” “啊…” 恰此时,山洞前方传来两道惨叫声,小人儿身体瑟缩一下,脑袋埋进她脖颈。 君轻神识扫了过去,原来是有两人遭到丧尸偷袭,这情况和之前在商场遇到的差不多,但是这里的丧尸等级明显要高些。 “大家抱群,注意四周。”队长举着抢,警惕周围,在看到君轻二人孤零零站在一旁时不禁皱了皱眉:“宁君轻,归队。” 她面无表情走了过去,许文泽瞥了眼又收回目光。 一群人就这么步步深入,时不时躲避丧尸的偷袭,不少人闪退不及被抓伤了。 队长表情格外凝重,指着某处道:“这有道门。” 他说完在四周摸索一番,不知道碰到什么,石门渐渐打开。 众人齐齐往后退去,确认无事后方抬脚走进,山洞内光秃秃的,越走越黑,四周除了墙壁什么也没有,安静得让人心慌。 “前面有两条路,走哪边?”一个男人疑问出声。 队长拿着东西探了探:“走左边。”他刚说完,一道黑影就窜了出来,有人不备,胳膊当即就被划伤。 队长神情严肃,收起探测器,拿好手电筒,带头走了进去。 君轻一路跟在最后,少年乖乖趴在她肩头,只露出两只眼睛四处乱瞟,不知道在瞅什么。 她趁没人注意,做贼似的掀起口罩一角,低头嘬了嘬他唇瓣,直到把人亲得头昏脑胀才松开。 小人儿双眼雾蒙蒙的,晶莹闪烁,勾得她心里痒,她深吸一口气,将口罩给他戴好。 随着越走越深,四周空气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淡淡的腐烂味,众人纷纷捂起口鼻,正这时,前面传来响声,像是石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四下灯火燃了起来,洞内一片亮堂。 第513章 双重人格(69) “大家小心。”队长看向前方那扇门,缓步前行,所有人举着长枪看向四周,慢慢挪动步伐,只有君轻晃晃悠悠跟在最后。 “砰……” 众人刚进入门内,石门瞬间闭合,几乎是一瞬间的,前方涌出大片丧尸,密密麻麻,如同潮流涌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丧尸赶集,应该就是这个场景。”君轻没心没肺戏谑一句。 江离不知道她说的啥,只一个劲的挥舞“翅膀”,望向丧尸的眼里都是亮光,他欢呼雀跃道:“飞飞,要飞飞……” 众人:“……” 君轻隔着口罩在他脸上啵了下:“好。” 接下来,四周枪声不停,各色异能层出不穷,君轻抱着人穿梭其中,如同砍瓜切菜真真叫一个众人众人皆忙我独闲。 许文泽暗暗瞥了眼,嫉恨得不行。刚想发动异能闪躲丧尸,就被大汉拉到身前做肉垫。 毫无疑问,男人前襟被抓出一道血口,他当即惨叫一声挣开了他,继而闪身来到其后,趁其不备把人踹进丧尸群。 大汉是火系异能,倒是没受太大的伤,只衣衫被抓破不少,许文泽见人没死,心中愈发怨恨了,举起枪就往他身上射去,谁知对方刚好闪开,子弹直接击碎了丧尸头颅。 这场打斗整整进行了半小时才结束,这时候,队伍已然弹尽枪绝,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江离趴在少女肩头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努力寻找丧尸,看了一遍又一遍,一个活的都没,他不高兴的努努嘴,哼唧一声将脑袋埋进她颈窝:“轻轻,饿。” 君轻闻言掏出一个桃子给他,抱着人往一旁的石凳处走去。 队长扫了眼众人:“接下来估计会更危险,大家先包扎一下伤口。” 许文泽蹲在墙角,伤口处包了一层纱布,然而依旧挡不住往外冒的血珠。。 大汉走了过来,踹了他一脚:“刚才是不是你踢的老子。” 他这声音突兀,顿时将大家视线都引了过去,许文泽红着脸,好似非常害怕般摇了摇头:“不是。” “真不是你?”大汉狐疑望着他,对方依旧摇头,目光胆怯。 大汉这才作罢,低声道:“最好是这样,不然有你好受的。” 许文泽没在说话,兀自处理伤口。 众人吃了点东西,继续前行,山洞崎岖,但是地面却诡异平滑,像是经常有人走动。 “轻轻,吃。”江离将桃子塞到她嘴边,她依言咬了口,二人就这样磨磨蹭蹭的,一路跟在最后。 “这隧道到底还有多远?”忽然有人不满出声。 队长瞧了过去:“不管还有多长,一定要拿到能量石。” 那人撇撇嘴,跟上队伍。 十分钟后,众人全都止住脚步,望着眼前场景久久无声,那表情叫一个惊愕。 眼前是一汪池水,水上飘满各种花朵,开得刚好,中间之处乃一方棺椁,稳稳悬浮于水面上之上,远远的,能看到里面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老一个少,他们脸色如常,与活人无二。 第514章 双重人格(70) “能量石该不会是在水底吧?”一人看着水面:“已经没有路了。” 队长面色凝重,从地上捡了颗大点的石头扔了下去,然而水面毫无反应,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这水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水面晃了起来,群花被挤到一处,紧接着,一具具尸体浮了出来,各个面容完整,除了惨白些看不出任何异状。 “水下肯定有东西。”他神情严肃,往后退了两步,远些观察。 许文泽暗暗跟在最后,余光时不时瞥向君轻二人,心中嫉恨更深。 “他们动了,诈尸了。”突然有人惊恐叫了起来。 “怎么有点像丧尸?” “眼珠居然会动?” 大家议论间,尸体爬上了岸,对着众人就是攻击,动作有些僵硬,但每一下似乎都带着能量波动。 同一时刻,路的另一头涌现出大批丧尸,他们像是疯了般往这边拥堵过来。 前后夹击,情况异常不妙。 “飞飞。”少年啃着桃子,眼里全是兴奋。 君轻搂着他,无奈般摇了摇头,还是加入战斗。 许文泽左闪又闪,却依旧受了一身的伤,最后眸光微动,紧紧跟在少女周围。 “坏人!”江离恶狠狠瞪着他,半颗桃子一甩,华丽丽砸在他脑门上。 许文泽眸底划过嫌恶,几次对着他下手,都未得逞,最后被君轻一脚踹到丧尸群中。 幸而是风系异能,他闪身一躲,好死不死好与大汉撞个正着,被他抓了过去,做挡箭牌,虽然最后没死,也是伤痕累累。 洞内打斗激烈,却无人发现水池中的棺椁动了一下,紧接着里面之人犹如复活般站了起来,口中发出咯吱咯吱声。 “这该不会是僵尸吧?还是尸魁一类?”有人惊恐叫出声。 众人齐齐望去,瞬间惊悚,盖因两句尸体忽然能稳稳走在水面上,正朝他们步步逼近。 “退后。”队长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扫了眼四周,丧尸已然少了大半,尸体却还在源源不断冒出来。 “妈的,这下面到底埋了多少人?”大汉把半死不活的许文泽甩到一旁,掌心射出两簇火焰,将尸体烧个半焦。 队长转身躲避一具尸体攻击,同一时刻,拔出一把匕首,重复几次才割断对方头颅。 他从中挖出一颗灰色石头,惊喜道:“是能量石。” 众人一听,看向尸体的目光泛着贪婪,纷纷朝他们攻击而去,所有人都想拿到能量石。 君轻被扔在最后,抱着少年一路打丧尸,若非想让小东西多乐会儿,这些丧尸早就尸首分家了。 “轻轻,那边。”小人儿伸着爪子一路指挥:“还有那边。” “嗯。”她淡淡应着,旋身一跃,侧脚劈下,丧尸头颅炸裂,她挖出一颗紫色晶核塞入他手中:“收好。” “哦。”江离放在手心仔细观察,忽的那东西消失不见,小人儿瘪着嘴,握了握掌心:“没了。” “被你吸收了。”君轻低头在他额角碰了下:“等会再给你找一块。” 第515章 双重人格(71) “好,要漂亮石头。”他双眸亮晶晶的,胳膊挥舞得愈发卖劲了,又开始胡乱指挥,大魔王也由着他,陪他玩。 约莫十五分钟,她才劈完后方丧尸,江离抱着几块石头眉眼弯弯,正这时,小人儿余光瞥见前方的尸体,他歪了歪脑袋:“轻轻,打他,要石头。” “里面石头不好看。”君轻吻了吻他发顶,眯眸道:“不过这边任务是该完结了。” 她好早点回去酱酱酿酿。 语罢一个闪身,抱着人加入战斗,许文泽躲在角落里检查身上伤势,简单包扎一下,调动异能进入人群。 大汉刚挖到的能量石忽然被人抢了去,且对方速度飞快,都没看清,气得啐了口唾沫继续攻击。 几次之后,他终于发现端倪,那人就抢他的,就抢他的,就抢他的! 好似跟他有仇! 他第一时间想到许文泽,瞧了眼角落,果然人已不在,顿时一脸怒容,等他出去的,一定要这小子好看。 有了君轻加入,前方很快就少了大片尸体,队长又是惊讶,又是松了口气。 江离手中拿着一堆灰色石头,各种形状都有,小人儿眨巴着大眼睛看来看去,正观察间,手里石头忽然消失几块,他咦了一声:“轻轻,没了。” 君轻眯了眯眸子,右腿往后一踢,一道人影飞了出去,刚好落在大汉腿边。 许文泽见事情败露就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后领蓦地被人揪起,紧接着脸上就落下一拳头:“你个小白脸,居然偷老子东西。” 大汉又砸了几拳,一把将东西抢了回来:“还多了不少,不知道偷了哪个倒霉鬼的。”他说着一开心又在对方身上踹了两脚。 君轻淡淡瞥了眼,眸中毫无情绪,许文泽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深深掐进地面。 半个小时后,尸体已然所剩无几,异能者同样损过半,而大魔王被小娇娇指挥得精力旺盛,指哪打哪,小人儿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蹭蹭她,眼里带着光,某人受用的不得了。 这个场景莫名让人想到一句话:即便身在阿鼻地狱,只要有你便是天堂。 君轻杀完一堆小喽啰,斜目望向最后两具尸体,棺木中的二位,她微微勾唇,侧身躲过攻击抬脚左右一踢,将能量石直接震了出来,射入石壁中,同一时间,两具尸体瞬间腐烂,发出酸臭味。 君轻暗中屏蔽了她和江离的嗅觉。 “这两块能量石好大。”队长走了过去,废了半天力才将其拔出:“这么大块,尸体脑子不会被挖空了吧?” 君轻没有理他,旋身一跃,站在棺椁中,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池水渐渐下沉,而棺椁却纹丝不动,依旧漂浮着。 等池水耗尽,棺椁正下方赫然立着一块巨时,众人不禁傻了眼:“这是能量石,居然还有这么大块的?这得是多少能量?” 她低头,从棺椁中捡起一个泛黄的本子,随意翻看几下,最后唇角几不可查的勾了起来,她瞥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走了出去。 “水池太深了,得回去找人过来搬。”队长皱眉,一转身就见君轻已然不在,估计是走了。 第516章 双重人格(72) 众人没啥意见,末世几乎没有信号,不得不留下一些人守在此处,剩余人回去通知基地,毫无疑问君轻就在其列。 车内,小人儿死扒着她不放,某人无法,只得搂着他开车。 “轻轻,给。”少年拿出一块石头,是心形的。 君轻无声失笑,将之收入口袋,而后撅住他的唇瓣,一路不曾松开。 方才她在那个记事本中看到一个故事,一个男子深爱着一个女子,可惜女子命薄,没多久就得了绝症,为了留住她,男子整日做研究,只希望能找到办法救她,然而,最后她还是去了。 一夜之间,男子变成了疯子,有多疯?疯到入魔,他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要复活她。 于是将女子尸体保存好,搜寻各种办法,踏遍世界每一处,最后听到一个传说,一个关于能量石的传说,大家都以为是假的,偏这个无助的疯子信以为然,花了一辈子才找到。 当传说变成现实,他觉得这是上天在助他,于是整日做研究。 起先只是用动物,后来是尸体,再后来丧心病狂到活人,当他看到一具具躯体能动时,兴奋极了,但是他这般动静很快就引得国家有关部门注意。 由于丧尸太过诡异,怕弄得人心惶惶,不得不暗中对其进行抓捕,他一路逃一路做实验,每多一具能动的尸体,他都会兴奋到发狂,最后他终于在心爱之人身上做了实验。 一切顺利,她能动了,容颜还是那么年轻,他高兴之余生出了另一个念头,他要永远和她在一起,于是,这个疯子对自己下手了,把自己也变得和她一样,成了一具会动的尸体,他终于如愿了,两人永远不离不弃。 “爱到极致就是罪啊……”君轻抱着人下车,意味不明说了句。 小人儿不明白她说的啥,歪了歪脑袋,整个人缠在她身上不下来:“轻轻,轻轻……” “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想喊你。”他扯下口罩,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好啊,回房让你喊个够。”两人额头想抵,大魔王笑得格外恶劣。 江离浑无所觉,点了点小脑袋。 另一边,因为抢石头的事,许文泽出来后就被大汉一路拽着,晚上,更是被他扔进帐篷中好好修理一顿,他以为等回了基地对方就会放过他,然而事与愿违,大汉直接和人换了宿舍,他几次想跑出基地,都被揪了回来。 由于刚来时候,许文泽整日颐指气使的,嫌弃这嫌弃那,众人对他口碑本就不好,即便后来被人发现了端倪,也没人替他出头,且基地女人本来就少,引得不少人起了别的心思。 没了能量石,丧尸就无法进化,不过半年基本就消失了。 这期间,宁朗研制出丧尸抑制剂,那些刚变成丧尸,大脑还没完全失去理智的人被救了回来。 世界就这么一天天恢复平静,直到几十年后的某一天,有人发现了能量石矿,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点点走向星际时代…… 江离依旧活到六十六岁,走的时候两个人格换来换去,抢得异常激烈。 大魔王表情差点龟裂,好端端的离别氛围弄得跟看京剧变脸似的,最后还是她一个人格亲了一口才结束。 主人格临死前都是一脸懵逼,才发现副人格的存在,眼里还觉得惊奇,可惜没时间问了,最后一句娇都没撒完。 然而副人格临死时,那眼神非常幽怨,还带着不甘,他说:“轻轻,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 她叹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他笑了,眼角的泪水不知是酸涩还是什么…… 【本章完】 第517章 喜你为疾(1) 【君轻:离开你一秒,我都嫌夜长梦多。】 华灯初上,夜幕渐黑,夏夜晚风闷热,徐徐拂面而过,一片早春的树叶悠悠落下,半黄不青,忽的,一双黑色皮鞋踩了上来。 “马上就到,你别急。”这是一道女声,她此刻正扶着一个男子,晃晃悠悠往一家酒店的柜台走去。 男子阖着眸子,双腮赛粉,酡红片片,半昏不昏:“到了没?呕……” “快了。”女人皱皱眉,扶着他上楼。 待电梯门一打开,男子费力撑开眼皮,灯光有点晃眼,身体微微燥热,他甩了甩头:“这是哪?怎么不……不是我住的地方?” 女人些许紧张,将人往前拖拽:“你住的地方太远,今天先凑合在这住一晚,明早再把你送回去。” “不用,我要回去,呕……”男子伸手去推她,却被人拖入房中。 “喻离,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女人边说边把人往床边拽。 男子揉了揉太阳穴,面前景象晃个不停,身体不适感愈发强烈,他定神,努力看清周围事物,迷迷糊糊道:“这好像不是我住的地方。” 说着,他费力推开她,晃晃悠悠跑了出去,然而没走几步,眼前幻影重重,紧接着听到身后女人追来的脚步声,他心下一急撞到一扇门,整个人栽了进去。 君轻心口一阵刺痛,刚要转醒,忽的听到一道开门声,而后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爬了上来,对她又扯又拽。 她唰的睁开眸子,寒芒四射,周身冷气森森。 身上之人怔愣一瞬,抬眸与她对个正着,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容貌,而少女却勾起了唇角,模样邪魅撩人:“这可是你主动招惹的。” 次日清晨,天朗气清,艳阳灼灼。 酒店的一个房间内,男子缓缓睁开睡眸,入眼一片白光,微微泛着棕色。 他伸手揉了揉眼皮,一层薄薄的纱帘映入视野,他瞳孔骤然一缩,男子整个人如遭雷击。 “你醒了。”一道女音忽的在耳边响起,仔细听还有些熟悉,他慢慢翻过身,一张熟悉至极的脸撞入眼帘,他惊愕:“怎么是你?” 君轻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你想是谁?” “不是,我,我……”他支支吾吾个半天,未说出一句话,最后直接拉紧被褥缩在角落里,大眼睛防狼般盯着她:“你,你转过去。” 她扯了下嘴角,挑眉:“老师,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你现在才知道害羞?” “不是,你你……你转过去。”喻离嗫嚅着唇瓣,如小鹿的眸子里满是惊慌。 君轻侧躺着,撑着脑袋看他,神情甚是懒散:“老师再不穿,不如我帮你啊。” “不用。”他攥紧被褥,紧张出声:“你转过去就行,我自己能穿,快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睇着他,容色揶揄:“昨晚可是老师主动闯入我房间的呢。” 第518章 喜你为疾(2) “不是这样的。”喻离抓着被褥,指关节泛白,他努力回想昨夜的事,一幕幕画面从脑海中闪过,表情瞬间五彩缤纷:“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正无措间,忽觉身上一凉,天旋地转后被人捞入怀中,君轻搂着他,指尖在他锁骨处轻轻打着转:“老师,昨晚您闯入我房间,做了不轨之事,该怎么办呢?” 男人唇色渐渐泛白,身体发着颤。 “老师不说话,那一切就随我定了。”她捏住他下颌,使得对方双眸与她直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可要记住了。” 喻离拉过被褥挡在身前:“不行,这不行,我要回去。” “老师这是打算不认账吗?”君轻拿过一旁手机,就着这姿势给二人拍了一张:“这是证据,您赖不掉了。” 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个心急,伸手去抢,结果被褥滑落,他赶忙伸手去遮,气急败坏的望着她。 “以后要乖乖听话哦。”她笑得纯良无害,可眸底却是异常偏执。 当着他的面,就这么大剌剌站起身,她身形颀长,没有一丝赘肉,淡淡的腹肌似乎凝聚着爆发力。 她慢条斯理穿好衣衫,修长的十指缓缓系好纽扣,每个动作都透着清矜贵气,她余光不经意瞥见他的衣服,眉头拧出一个结:“老师,以后不准穿这种衣服。” 她说完,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喻离坐在床上,扫了眼四周,除了一件女士浴袍,没有其他衣衫,咬咬唇,还是暗戳戳拿了过来。 半小时后,君轻拎着一堆手提袋回来,她左手插在口袋,嘴角挂着邪笑,一头毛茸茸的短发乖觉的趴着,显得她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坐在床上,脸色忽白忽红,一双秋眸大而清澈,似是储存着一个春季的雨水。 此刻他身上正穿着她的浴袍,墨发轻垂,遮住双肩,由于身材娇小,这衣衫极度不合身,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如同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老师这样很好看呢。”她走过去,放下手提袋,半弓着身体,将人夹在床笫之间。 她把脸慢慢凑过去,快擦到他唇瓣时,忽然转个道,凑近他耳边:“这是我给您买的衣衫,里里外外都有……一件不漏。” 那语气叫一个暧昧。 喻离不禁抖了抖耳朵,红着脸接过衣衫往浴室跑去,哗啦啦的水流声响在耳边,美妙的如同空谷莺啼,一丝丝雾气从门缝渗了出来,云遮雾绕间,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喻离一遍又一遍搓洗肌肤,直到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关掉花洒,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脸色瞬间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 而外面,君轻正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等着他。 “衣服的钱我会还你。”喻离走了出来,脸颊蒸得红红的,一头墨发随意披散着,有些凌乱,发尖还滴着水珠。 她挑眉:“那我等着。”说着站起身,步步逼近他。 喻离心中一慌往后退去,却不想对方轻笑一声,直接越过她走进浴室。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未等他松完,腰枝就被人拦住。 “我给你擦头发,好不好?” “不用,我自己来。”喻离伸手推她,却被人搂得更紧:“老师,这衣服的钱能还的清,可昨夜的账能算得清吗?” 君轻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所以说,你一定要听话哦。” 她笑得温柔而变态。 喻离心底一阵阵发毛,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道:“不行!你不能这样!这对你的名声不好,你还是学生!” 第519章 喜你为疾(3) 君轻收起手机,继续给她擦拭:“学生又怎样?整个学校谁人不知我侯君轻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这样的名声还有何好顾忌的?” “你不能这样想,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能让这事成为污点。”喻离心中紧张感一浪高过一浪,余光时不时瞥向对方口袋。 “怎么会是污点呢?”她手下动作轻柔,一下一下极其认真的给他擦着发丝:“老师放心,只要你听话,这事我暂时不会说出去。” 他心中微松,好歹现在没事,转了转眸子继续道:“侯君轻,你出生豪门,家世非凡,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市民,我们之间天差地别,你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 他边说边暗中往她口袋伸去,就在他快要得手时,君轻往边上走了半步:“我不嫌弃你。” 喻离暗道一句可惜,不动声色转了下身体:“自古以来,讲求门当户对,我们之间……”他嘴上b一堆,可是心中万分焦急,爪子又暗戳戳朝某处伸去。 “门当户对?老师,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那么严格?而且按照你的要求,那我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了,都是钱多惹的祸。”君轻眯了眯眸,换了个位置擦拭起来。 “……” 再次失手,男人简直生无可恋:“侯君轻,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她勾唇:“怎么叫我不放过老师呢?明明是你招惹的我,老师你不应该负责吗?” 喻离磨磨牙,心下再恨可事实确实如此,理亏的他不知如何应答。 “我说过,只要老师听话,这事我暂时就不会说出去。”君轻转身走进浴室,拿出梳子给他整理发丝。 “暂时是多久?”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他心底止不住下沉,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转身吻住她唇瓣,君轻眉峰微挑,反守为攻。 喻离脑中渐渐缺氧,然而小手却不断往下探去,刚要碰到手机,少女就松开了他:“老师果然对我图谋不轨。” 又一次失败,他气得脸色黑红交织,索性直接伸手去抢,很快胳膊就被人缚于身后。 “老师这是做什么?”君轻打开手机将那张照片凑到他面前:“你若是再不乖,我能保证不出一分钟全校师生都知此事。”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喻离攥紧拳头,脸上却漾出和善的笑意:“你别,千万别,咱们有事好商量。” 君轻眼中噙笑,这个世界的小东西心眼倒是多。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但是删除这张照片……免谈。” 喻离:“……” 他气呼呼背过身,擦了擦唇瓣:“我要回去。” 君轻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喻离打开门就走,不带一丝留念。 她望着对方背影,眸中兴味甚浓:“来日方长。” 这是个传说中的现代女尊位面,男女颠倒,在这里,女人面容刚毅,身材高大,正常都是短发,男人则是娇小依人,曲线柔和,喜留长发,与现代那些女装大佬差不多,这个世界的人一声都不会有胡须。 第520章 喜你为疾(4) 而君轻这次的身份是l国首富之女,21岁,出生上流社会,身价背景过硬,被誉为本世纪最会投胎之人,偏原身不学无术,整日混吃等死,花天酒地,家里人也由着他,不为什么,只因她自出身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侯母就怕他不高兴,心绪起伏太大,这些年一直没舍得说一句重话,天天捧在手心里。 原身的生活极尽奢靡,直到遇到一个男孩,她对他一见钟情,为了追她,改了不少毛病,开始装模作样看书,培养优雅的兴趣,整日摆出个上进的样子,花费一年时间,终于把人追到手。 这人一到手啊,原身本性就慢慢暴露了,对方受不了她的浮夸,倨傲,自以为是,一直引而不发,直到昨天她与几个狐朋狗友在网吧打了一下午游戏,由于玩得太累,她便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谁知洗完澡刚准备躺下,就接到男生电话,对方提出了分手,还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原身接受不了,一个激动,心疾而亡,紧接着君轻就来了。 “……” 至于喻离,是a大最年轻的教授,才二十五岁,传言他从小念书一路跳级,早早就读了大学,因为成绩优异,学费基本免费,她还在读博时,就有好多学校聘请她去做老师,比a大有名的学校多不胜数,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最后选择了a大。 君轻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忽的,手机震动声响起,她打开一看,是侯父的电话,伸手按了接听键。 “君轻,你昨晚去哪了,怎么没回来?”一道女声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嗯,马上回去。”她说完挂了电话,抬脚走出房门。 酒店门口。 “喻离,你昨晚住在哪个野女人的房间里?你有没有怎么样?还有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她说着就要去扯他胳膊,正这时,听到一句喊声。 “喻老师,你怎么在这?真是巧啊。”君轻双手插在下衣口袋走了过来,浑身偷着青春气息,然而看向女人的眸子灌着寒气。 “你是谁?”那人狐疑打量她,有点眼熟:“阿离的学生?” 她抬脚站在两人中间,挡住对方视线,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我不喜欢听到阿离这个称呼,至于我是谁?”她耸耸肩,斜眼道:“整个l国应该是无人不知,难道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她挑衅的挑了下眉峰。 女人仔仔细细看着她,须臾脑中豁然打通,惊讶道:“你是,是侯君轻!”她瞪大眼珠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有些激动。 “既然知道我是谁,应该知道我声名狼藉,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的,你最好离我的老师远点。”君轻目光染上威胁之意,勾着嘴角,将纨绔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离是我……” “滚!”她上前揪住女人衣襟,伸手一推,使得对方一个趔趄:“再让我听到阿离这两个字,你就可以滚出e市了。” 语罢拽着喻离就下了台阶。 第521章 喜你为疾(5) 君轻从口袋摸出一把车钥匙:“老师,还是我送您回去吧。”她说着就将人强势塞入副驾,系好安全带,手一推,门一关,她透过车窗捏住他精致小巧的下巴:“以后不准和野女人来往。” 喻离扭过头,挣开她的钳制:“我和谁交往与你无关。”他伸手去开门,却纹丝不动,男人抬眸怒视她:“给我打开。” 君轻摇了摇:“老师还是安静点好呢。”语罢直接无视小东西的瞪视,抬脚坐上驾驶座:“住址。” 喻离没说话,只撇过脑袋看向窗外,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微微泛着红,显然还在生气。 “看来老师想去我家,刚好我侯家缺个未来男主人,索性今天带你回家认个亲。”她启动了车子,驶离此地。 男人起初还能镇定,慢慢脸上出现慌乱之色,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终是沉不住气扭过了头:“东阳路56号。” “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君轻转动方向盘,偏过脑袋:“我觉得还是去我家好。” 喻离一双小手攥紧安全带:“我要回去,明日还有课。” “明日事明日再说。”她放慢车速,车子缓缓停在路面,目光看向对面的红灯。 “我要备课。”他打量着四周,心里愈发焦急,手中的安全带被他绕成一个结。 “在侯家也能备课。”君轻表情淡淡,好心补充:“老师若是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便是。” “不行,有些资料在我的电脑上,我必须回去!”喻离咬着下唇,这是他一紧张就会有的小动作。 “这样啊。”她皱起眉头,状似思考:“不若老师吧钥匙给我,我让人帮你去取。” 他摇了摇小脑袋:“不用,我回去就行。”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对面红灯转成绿灯,君轻继续开车前行:“我家就在前面,老师就别想着回去了。” 喻离瞥向不远处那栋华丽的别墅,紧张得跺跺脚:“你到底要怎样?为什么抓着我不放?” “我不是说了吗?要老师负责呢。” “你太过分了,昨晚那种事明明吃亏的人是我。”他涨红了一张俏脸,眉眼之下,一点血痣分外妖娆。 “哦?老师是这么想的?”君轻放慢车速,唇角邪肆:“那我就更要对老师负责了,毕竟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也会是唯一一个。 “不用,不用对我负责!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喻离有些急,小手再次摸向车门处,依旧打不开,他急得眼角快要沁出泪花。 “这就是老师的道理?让学生做个不负责任的人?”君轻凤眸半眯,神色揶揄:“恕难从命。” “这不一样。”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别墅,紧张的攥紧安全带:“我要回去。” “不行哟,已经到了呢。”少女缓缓停下车,解开安全带:“进去吧。” 喻离一动不动,泛红的眼眶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将脑袋埋进膝盖,肩膀一耸一耸的,隐隐的,君轻能听到啜泣声。 第522章 喜你为疾(6) 大魔王心口揪了一下,她好像玩过火了,把小东西惹哭了,看来对女尊社会的男子了解还是太少。 君轻无奈叹口气,些许无措,抽出一张纸巾给他递了过去:“罢了,我送你回去。” 喻离抬起小脑袋,眼尾泛着薄绯,红彤彤的大眼睛里泪珠在打转,他瘪瘪嘴:“东阳路56号。” “嗯。”她伸手给他擦干泪水,却被小男人偏头躲开,喻离拿过她手里的纸巾兀自擦了起来。 君轻心里也不舒服,自作孽不可活,叹口气,启动车子掉头而行。 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车子进入东阳路时,男人忍不住出声:“你把那张照片删了。” “不行。”少女想都没想就拒绝,她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把人弄到手,这张照片还能救救急,某只大魔王变态的想着,要不要回去裱起来。 喻离要是知道她的猥琐想法估计能气炸,光是此刻,两颊已经气得鼓起来了:“你要怎样才能把它删了?” 君轻老神在在道:“自然等老师喜欢上我。” 喻离:“……”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男人气呼呼的分析道:“家世差距太大,你我父母肯定不会同意,a大也不允许师生恋,还有代沟。” “老师的话不要说得太早,你说的这些都是小事。”君轻摸了摸下巴:“只要你乖乖喜欢我,这张照片我一定会藏得好好的,否则……”她目光威胁性的落在他脸上:“老师该是不想知道后果。” 喻离牙齿咬得咯吱咯吱想:“你知不知道这是侵犯我的权利。” 她缓缓停下车,摊了摊手:“若是我不泄露又有谁知道?若是我暴露了,老师,以侯家的势力,这点小事能压不下去吗?” “你这是以势压人。”喻离气鼓鼓看着她。 “反正这种事我以前也没少干。”君轻说着凑近他耳边:“要是不压几个人,我都不知道要这势力有何用处?”她说着牙齿轻碾了下他的耳垂。 “你……”喻离撇过脑袋,桃眸愠色一片,他伸手擦了擦耳垂。 真是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做坏事都能这般冠冕堂皇。 “老师,你是斗不过我的,还是乖点好。”君轻指尖不老实的摩挲着他的唇瓣:“你长得……真是让人着迷啊。” 喻离拍开他的手,俏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殷红如霞:“我要下去。” 她依言点头,一路跟在他后面,跟个变态似的。 “你跟着我干嘛?”他回头瞪她,这模样奶凶奶凶的,君轻当即把人搂入怀中:“老师,你在这样,我可要忍不住了。” “……”他死命推她:“你放开我,我已经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还是看你进去才安心。”君轻松开他,由于惯例作用,喻离脚下一个不稳又倒了回去。 “老师还真是和早上一样热情呢。”某人顺势在他腰上揩了两把油:“还是我扶你进去吧,要是崴了脚就不好了。” 第523章 喜你为疾(7) 喻离手脚并用挣脱她:“不用,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君轻身形修长,双手插兜,她半靠在栏杆上,翘着嘴角,一头短发毛茸茸的,整个人慵懒而又痞气:“那我看老师进去后再走。” 他蹙蹙眉,没有反驳,抬脚往楼上走去,谁知他一动,那人就跟了上来。 “你不是说看着我进去吗?你跟着做什么?”喻离凶狠瞪着她。 “可是我没说在哪看。”君轻耸耸肩:“老师家门口不错。” 喻离:“……” “不行,你不准跟来。”他态度坚决。 “我不跟去,怎么知道老师具体住哪?万一跑了,你欠我衣服的钱找谁要去?”君轻索性全靠在护栏上,表情格外欠抽。 “去a大时候给你。” “不若老师把联系方式给我怎么样?这样还钱比较方便。” 喻离想了想,报出一堆号码:“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不行呢,衣服一共花费了我十二万,老师确定能一次性还清?我觉得还是知道您具体住哪比较好。”这就是赖着不走了。 “十二万?”他瞪大桃眸:“你这衣服是镶金的吗?这么贵?” 君轻无奈:“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毕竟以我的身份,买十二万的衣服还是太掉价了。” 喻离:“……”他能不能把衣服退回去? 男人磨磨牙:“这钱我会分次还给你,你不用跟着我了。” “老师这般排斥我,莫不是屋里藏了什么野女人?”她眯着漆黑凤眸:“那我一定要进去看看了。” “没有,我跟其他人合租,你一个大女人进来不方便。”喻离慌忙拒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原来如此,那确实不方便。” 男人听完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瞬他心脏再次高高提起,只听她摸着下巴幽幽出声:“不若老师搬到我家住?那儿方便,做啥都方便。” 喻离:“……” 方便你个毛? 他现在只想把瘟神送走,深吸一口气,尽量用长辈的口吻道:“你还是学生,一天没回家,家里人肯定担心,还是赶紧回去吧。” 君轻未动,一双墨眸定定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的:“老师,如果我想调查你,别说这小小住址了,就算是你一天说了哪些话,都会一清二楚,你确定还要跟我继续在这纠缠?” 喻离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到底是谁纠缠谁?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他咬牙道:“你别太过分!你要是找人监视我,我就报警了!” “那你报吧。”她表情淡淡,一副老子不怕事的模样。 “……”喻离:“你要如何才走?”他有些绝望。 “看着你进去就走。” 男人攥紧小拳头:“为何非要知道我住哪?” “我的人,自然要了如指掌,就像昨晚。”她说着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啧了几声:“味道不错。” 喻离脸色青青红红,他伸手挡住身前,试图阻隔对方赤果果的视线:“你以后不准提这事了。” “好。”君轻点头。 第524章 喜你为疾(8) 喻离有点狐疑,深深看了她一眼,咬咬牙,终是抬脚往上走去,一路还时不时回头看她,那眼神如同在防狼。 “302,老师住在这?”君轻看着半旧的门牌号:“这么低安全吗?楼下也没个保安。”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出生就住在千万豪宅?” “错了,是亿万。” 喻离:“……”这天没法聊了。 “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他睇着她,目光不善。 “老师要是早点这么做,我也不会磨蹭这么久,看来你是舍不得我走,既然如此,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不行!”喻离挡在门口:“里面还有旁人,你不能进。” “野女人?” “男的!”他磨磨牙:“你赶紧走吧。” “老师就是这么招待学生的吗?”君轻眸露失望:“连杯茶都不给喝。” “没茶!” “水也行。”她想了想补充道:“自来水也行。” 喻离:“……” “你到底走不走?”男人快要气得炸毛,许是他声音太大,房门忽的打开一条细缝,一颗小脑袋从内探了出来,是个美少年。 这人见到君轻愣了愣,继而双眸放光:“侯君轻,我居然见到侯君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外面两人:“……” 美少年激动的走了出来,上手就把人往屋里拽,君轻不动声色躲开,看向喻离道:“既然你朋友这么热情,我还是进屋坐坐吧。”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已走了进去。 喻离跟在后面,气得“砰”一声关闭房门。 美少年皱起秀眉:“离离,你怎么生气了?” “被狗气的!” “狗?”少年漂亮脸蛋皱成包子:“小区没狗啊。” 君轻适当轻咳一声,美少年赶忙回神,跑进厨房捯饬一杯咖啡端了过来:“我请你喝。”他双颊酡红,眼冒星星。 一旁的喻离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人家出生上流,哪会喝你这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堆事就来气,迟早要把她手机弄到手。 美少年撅着嘴,不乐意了:“离离,你今天吃炸弹了?说话怎么这么冲?” “我跟什么人说什么话。”他说着用下巴指向君轻:“比如她身份特殊,我这态度自然跟平时没法比。” 某人全程笑得温和,欣赏着小东西炸毛的样子,想来是被她逼急了,现在想占些嘴上便宜。 “侯君轻,你喝点嘛~”美少年不再理他,杏眸期待般看着少女,声音娇软。 君轻越过他,淡淡瞥向喻离:“我嗓子不舒服,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我去。”不等男人说话,美少年自告奋勇奔往厨房。 喻离牙根直痒痒:“我怎么不知道你嗓子不好?” “刚才话说多了。” “那就闭嘴!”他说着从房间内拿出一个透明杯子,走到洗漱池边接了些冷水:“呐,你要的自来水。” 美少年这会儿跑了回来,见状赶忙挡在二人中间:“你怎么能让人喝冷水?” “他自己要求的。”喻离撇撇嘴,幸灾乐祸般看着她:“接啊。” 第525章 喜你为疾(9) 君轻垂下眸子,伸手要接,美少年忙将温水递过去:“你不能喝那个,会拉肚子的。” “无碍,我就喜欢喝冷水。”大魔王语气淡淡,接了过来,还真低头喝了一口,夸道:“味道确实不错。” 喻离好似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闷闷回房,关门声震天。 君轻偏头望了望,皱皱眉。 美少年以为她不高兴,赶忙笑道:“离离他平时不这样,今天可能是不开心。” “哦,这样啊。”她将茶杯放到一边,走了过去,敲了敲门:“老师,你还好吗?” 里面毫无回应,倒是一旁美少年难掩震惊:“你是他学生?” 君轻点了下头,继续敲门,里面依旧没人吱声。 喻离趴在床上,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耳边敲门声响个不停,他越听越烦,最后被褥一拉,气哼哼下了床,凶狠恶煞打开门:“你到底有什么事?” 君轻趁机走了进去,阖上门,一把将人抵在床上:“老师,冷水我也喝了,你的气也该消点了吧。” “你把照片删了。”喻离伸手推她,却被压得更紧。 “这事没得商量。”她眸光微转:“若是老师随我回侯家,我就答应你。” “不可能!”喻离蹬着双腿:“你放开我。” “昨晚老师占了我便宜,我是不是该占回来?毕竟我从不做吃亏之事。”君轻睨着他,目光在他身前游移。 他心中警铃大作,桃眸微撑:“不行!这里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是个学生,不能一错再错!” “明明是老师对我心思不纯,怎么会是我的错呢?这里不行,侯家如何?” “我又不是故意的。”喻离死命推她,对方却坚如磐石。 他转了转眸继续劝:“你别这样,你还小,以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男孩子没有,是吧?为何非要抓着我不放?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亏不亏?” “可他们都不是老师。”君轻:“你是逃不掉的。” 两人挨得极近,说话间滚烫的热气撒在他脖颈上,使得他皮肤泛了红,尤其是双腮,绯色横飞。 “老师,你有感觉了呢。”她轻笑一声,里面包含着数不尽的戏谑。 君轻站起身,抚平身上褶皱,又变得衣冠楚楚,温文尔雅。 喻离耳根通红,怒视着她:“你也进来看过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她无奈般摇头:“是看过了,可没看够啊。”她说着走到床边坐下,似是要在这扎根。 他被她盯得不自在,下床把人往房门处拽:“你一个堂堂大小姐,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求求你行行好,还是走吧。” “我又不是善人,不喜行善,只爱作恶。”她反手把人抱在腿上:“老师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就别费力气了,昨晚太累,要好好休息呢。”她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你放开我。”喻离伸手猛擦嘴角,结果胳膊被人反扣于身后,双腿更是动不了。 他气得秀眉轻蹙,眼尾泛红,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再加上女尊社会男子特有的柔弱美,很容易让人产生欺负欲。 第526章 喜你为疾(10) 大魔王咽了咽口水,终究是没忍住,低头亲了下去。 一刻钟后,男人一双桃眸雾蒙蒙的,瑰色的眼角点缀着晶莹,软软瞪着她。 君轻舔舔唇,耸肩道:“老师,你这样会让我更想……”话到一半止了声,改口道:“老师迟早都是我的人,你若想瞪,日后床上瞪个够。” “侯!君!轻!”喻离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三个字的,然而他话出口,才发现声音轻得如同小奶猫。 “别急,这三个字你会叫一辈子。”她笑得邪气森森,双手插兜道:“既然已经把老师安然送回来了,学生便回去了,老师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和野女人有往来哦。”她说完朝他点点薄唇,开门走了出去。 美少年见她出来,赶忙跑过来,询问出声:“侯君轻,你居然是离离的学生,你们刚才是在讨论问题吗?” “嗯。” “那你以后还会过来吗?”美少年杏眸一眨不眨,满脸期待。 她点点头,意味不明道:“当然要过来,问题可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呢。” “那太好了。”美少年开心的转圈圈,红着脸道:“我叫方白,你一定要记住啊。” 君轻垂下眸子,开门下了楼,方白站在楼梯口,那眼神依依不舍的,可惜对着大魔王,就如同对牛弹琴,毫无反应。 等她背影消失在转角,美少年激动的“啊”一声,跺跺脚跑回屋。 “离离,侯君轻是你的学生,你怎么从未跟我说过?”他推开喻离房门,坐到床上。 “说她做什么?”男人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回了句。 “是侯君轻啊!首富之女!” “然后呢?”他嫌弃的撇撇嘴,还不是地痞无奈一个。 “啊?”美少年懵了一瞬:“离离,你这语气怎么怪怪的,还有,你的嘴巴怎么回事?” 喻离微微抿唇,“嘶”,有点疼,该是肿了,他气得把某人在心里低咒一遍,而后转移话题道:“你之前说的试镜一事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方白整个人就蔫哒哒的,他靠在他背上,伸手搂住他的腰,委屈出声:“我那个角色被人抢了,现在只能可怜巴巴演个小侍人。” “谁抢的?我记得你说那个角色不是很重要,怎么会有人抢?” “这我哪知道,我比你还郁闷。”方白下巴抵在他肩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离离,你跟侯君轻是不是很熟啊?” “你想干什么?”喻离一脸警惕。 方白红了红脸,支支吾吾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你想跟他交往?”他皱皱眉,仔细打量他,摇了摇头:“她不适合你,他就是个流……” “流什么?” “没什么。”喻离撇过视线:“你还是别在她身上花心思,平时多跑跑龙套,没准哪天就能一炮而红。” 方白耷拉着脑袋,手指绕着他墨发,眼睛盯向电脑桌面,看了半天没看懂:“这公式怎么那么复杂?你整日写论文,就不觉得累吗?” “还行,习惯就好。” 第527章 喜你为疾(11) “好吧,真不明白你们这种搞学术的人脑子里天天装的都是啥?”他说着余光瞥见男人脖颈处的一道红痕,疑惑皱眉:“离离,你脖子上是什么?”他伸手去扯,又看到一片。 喻离心底一咯噔,赶忙把衣领拢好:“夏季蚊虫多,屋里没点蚊香,被盯着了。” “是这样吗?”少年眼神狐疑,那么大一片,怎么可能是蚊虫盯的? “离离,你是不是有情况了?”方白围着他看了一圈:“告诉我是谁?你居然闷不吭声就有了女朋友,还不告诉我,真不够义气?” “没有,你别瞎说。”喻离下床,穿上拖鞋,把人拽了出去:“小小年纪别瞎想,赶紧回自己屋。” 方白笑得坏坏的,趴在门框处:“你果然有了。” 有你妹! 喻离关上门,懒得理他,继续忙活手头上的事。 …… 侯家别墅,君轻甫一进厅,侯父就走了过来,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昨晚去哪了?一夜未归的,知不知道爸有多担心?” 她表情淡淡,从桌上拿起一个桃子半躺在沙发中啃了起来,二郎腿晃啊晃。 侯父瞥了眼,坐在她旁边:“这几日你就别乱走了,你童阿姨家的小儿子明日过来,你们小时候见过,这些年不见估计都忘了模样,他明天来了,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君轻一声不吭,兀自吃着东西,脑中却在想着某颜色。 “我说你这丫头,能不能正经点?别整天吊儿郎当的,也抽时间跟你妈去公司转转,学着打理……” 他未说完,对方大掌一甩,扔掉果核,直接抬脚上了楼,关上房门,她仰躺在大床上,打开手机将照片放大,眸色越来越深。 “叮……” 正在看文献的喻离忽的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侯君轻。 她发了条消息过来:老师,我想你了。 喻离漂亮的眉头拧出一个结,这人有毛病吧? 他正欲将手机放下,又收到一条消息:老师,明天见。 大魔王关上手机,薄唇缓缓勾起,她看向窗外,时间应该再快点呢。 喻离看着那条消息,不以为意,直接将手机丢到一旁,继续研究起文献。 这一天似乎过得格外快,太阳一落一升,天际由暗变白,夏日的早上最为清凉,君轻早早下了床,有些索然无味。 侯父听到脚步声,回头愣了一瞬:“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她倒了杯水喝下:“有课。”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你今天倒有点不一样,是不是想通了,决定好好听课,毕业后进公司?” 君轻走到桌边坐下,衬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她惺忪着眼皮道:“早餐什么时候好?” “快了。”侯父敷着面膜,仰躺在沙发内:“等我敷完,应该就好了。” 少女咸咸瞅了他两眼,抬脚走了出去。 “你去哪?还没吃饭。”男人坐起身,急急喊道,脸上面膜被他这动作弄得脱落一角。 “上课。”她扬了扬手。 第528章 喜你为疾(12) 侯父将面膜按好,盯着那抹背影自言自语:“这丫头该不会真的改邪归正了吧?阿弥陀佛,真是皇天保佑……” 君轻这边,一路开车来到学校,下了车,手中还抱着一桶鸡腿,她边走边啃,感叹一句:“这末世养成的习惯真难改。” 少女端着一桶鸡腿上了图书馆顶楼的自习室,她按了下指纹,一个书柜豁然打开。 原身为了追黄姝仪,整日泡在图书馆,导致所有书都在这,她找到那本西方经济学,“咻”一声将书柜阖上。 心情甚好。 君轻得瑟的转身,正要离开,一道清脆的男音传了过来:“侯君轻。” 她没打算回头,那人却穷追不舍,快步跑到前面挡住去路:“侯君轻,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昨天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黄姝仪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君轻没甚兴趣的绕过他,继续前行,然而少年又跑了过来:“你果然还在生气,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是还能做朋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他说着眼眶不禁泛起红。 大魔王额角跳了跳,一把推开来人走了过去,怜香惜玉什么的,用在旁人身上,不存在的。 黄姝仪酿跄一下,愕然当场。 他被推了? 久久无法相信,直到一个女生走过来扶住他:“小仪,你怎么站在这不动?” 他渐渐转醒,看清来人后,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慕溪,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委婉一点和她提分手的,她现在都不理我了。” 女生眸色暗了暗:“她真不理你了?” “嗯。”少年趴在她怀里,闷闷不乐。 慕溪搂着他的腰:“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黄姝仪睁大水眸,微红着脸,有些羞涩。 “当然。”女生揽着人往楼梯口走去,浓密的睫羽下,透着得逞的意味。 君轻今日上课来得格外早,弄得全班不少人浑身不自在。 教室里闹哄哄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在议论她。 “侯君轻今天怎么来上课了?她不是有半年没来了吗?” “奇怪,那个黄姝仪怎么没有一起跟着过来?” “该不会是分手了吧?我前两日还看到黄姝仪和另外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好像是计算机系的系草慕溪。” “我也有听说,难道受打击了,打算奋发图强?” “谁知道呢?等回头咱们打听打听。” “……” 满教室的人七嘴八舌,八卦声不断,大魔王只当没听见,老神在在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课本。 屋外的凉风徐徐吹进,使得那头短发愈发蓬松,少女眉目俊朗,贵族气质浑然天成,她就这么静静坐着,都让人感觉到清矜之气。 忽的,四周安静下来,喻离拎着一个电脑包踏进教室,步伐优雅,不疾不徐。 君轻抬眸望去,霎时黑了脸。 小东西穿的是什么鬼? 谁让他穿的裙子?谁准他露的锁骨?胳膊还有小腿?脖子上的红痕怎么没了? 第529章 喜你为疾(13) 她看着看着,眼底结了冰,周身冷气呼呼外放,刚打开投影仪的喻离忽觉背后一寒,低头打了个喷嚏。 “喻老师连打喷嚏都那么美。” “我的男神啊。” “我要去找他补习。” “……” 君轻越听脸色越黑,小东西果然不安分,一天到晚招蜂引蝶,之前被人下了药,还不知道检点些。 周围这些该死的人,谁准他们看的? 某人简直怒不可遏,感觉头上绿油油的,她手握成拳,猛地一声砸在课桌上,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滴水可闻。 所有人都朝她看来。 君轻眼神如有实质般刮着他们,有些人受不住,低下脑袋。 大魔王视线最终落在教室最前方的那抹白影上,刚打开电脑的喻离莫名打个寒颤,他抬眸望着她,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皱眉道:“侯君轻同学,可是有问题?” 少女站起身抬脚走上台,似笑非笑盯着他,低低道:“老师,你今天真是……好看呢。” 喻离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眉心拧起:“你到底有什么事?” 君轻偏头看向投影仪,屏幕瞬间黑了下去,她挑眉:“老师,投影仪坏了,这节课是不是要推迟呢?” 喻离刚想弯腰调试一下,就被一双大手挡住,她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瞥了眼他衣襟处那片若隐若现的雪白,脸色像是结了一层霜。 她转眸睨向众人,冷冷道:“今天投影仪坏了,这节课暂停。” 喻离眉心蹙起,正欲开口反驳,却听她威胁出声:“老师,别忘了那张照片。” 他心头一跳,攥紧拳头,朝众人僵硬的点了点头:“这节课改日补上。” 霎时,不少女生脸上攀上失望,不情不愿走了出去,临走时还朝他投去不舍的目光,幽幽怨怨的。 君轻眸底一片冰寒。 等人走光后,她将教室前后门锁死,步步逼近他,喻离心底一突,不知道对方又要干什么。 君轻走近他,把人压在讲台上,纤长的睫羽像是泛着寒光:“老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在说什么?” 她眯着眸子,目光赤果果的:“谁准你这么穿的?”说着指尖落在对方脖颈处,一点点往下。 喻离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伸手推她,却被人死死按在冰冷的讲台上。 “我穿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有病?”男人窝火极了,一想到被人威胁停课,现在还动不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啊,我有病。”君轻指尖划到对方锁骨处,正要往下,喻离突然拼命挣扎起来,怒吼:“侯君轻!你给我放开!” “隔墙有耳,别的班还在上课,老师还是小点声的好。”她说着,收回了手,终是没有那么做,即便很想。 喻离松口气。 君轻搂住他腰枝,将人镶入怀中,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老师,别忘了你是谁的人,我们已经有了妻夫之实。” “那件事是意外,不能算数。”喻离挣扎间,小手努力往她口袋中摸去,成功拿到了手机。 第530章 喜你为疾(14) “老师不会以为我傻到没有备份?”君轻拿过手机,当着他的面删掉照片:“既然老师想删那就删,我大度。” 喻离咬牙:“你到底要威胁我多久?” “到你跟我结婚。” 他瞪大眸子,久久说不出话。 “老师考虑得怎么样了?” 喻离忿视着她:“不可能!” “话说太满,打脸可是很疼的。”她捏住他一缕发丝,凑近道:“说不定老师肚子里已经有我侯君轻的种了,侯家未来的继承人。” 他瞳孔一缩,而后尽量冷静的摇头:“不会的,一次不会的。” “那要是多几次呢?” 喻离警戒着她:“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是犯法的!这里是学校!” 君轻扣住他后脑勺:“老师紧张什么,放心,正如你所说,这里是学校,我自然不会拿你怎样。但若是下次你再穿成这样……勾引我,那结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总之,你现在是我侯君轻的男人,就要安分点。” 喻离抬腿蹬他:“我不是。” “是不是我说了算。”她将人扶好,低声危胁:“老师还是别挑战我的耐心,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舆论会倒向哪边,你心里应该有数,而且那晚的事,本就是你理亏,我没有不反击的道理。” 君轻顿了顿继续道:“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得承担后果,我侯君轻的血脉,可不会稀里糊涂流落在外。” 他咬紧下唇,燕尾般的眼角沁出晶莹:“你太过分了,明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会怎样?我保证我没怀孕!” “老师怎么知道没有身孕?” “我,我……”男人揪着眉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所以说,四十天之内,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要仔细观察观察。” “你变态!” “说对了。”君轻压着他,鼻间尽是他身上的桃香:“以后只能这样穿给我一人看。” 喻离扭过头不看她,他怕多看一眼,会忍不住把人掐死。 她摸了摸他肚子:“老师,要做个好父亲哦。” 父你妹! 他没怀孕! 绝对没怀孕! 大魔王自然知道他没有身孕,就是为了找理由亲近他,虽然法子是恶俗了点,变态了点,招人恨了点,但有用就行。 “你在这等下,我去去就回。”君轻松开他,深深看他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喻离舒出一口浊气,赶忙拾掇起来,刚准备趁机溜走,某人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堆衣物。 “老师,你这是要去哪?”她接过电脑包,逼他步步后退,将衣服递了过去:“五分钟内换好。” “我不换。”喻离伸手去抢电脑包,却再次被人仰按在讲台上,君轻大掌扣住他脑门,表情无奈:“怎么不乖呢?” 男人偏了偏头,挥舞着爪子,小胳膊小腿的,愣是没挣脱半分。 她叹口气,再次变成面瘫脸:“我只问一次,是我帮你换还是自己换?” 他不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第531章 喜你为疾(15) 君轻眯了眯眼:“我是你老攻,你自然该听我的,还是说你打算在这躺一天?”她说着伸手去扯他衣衫,喻离慌忙躲闪,眸露惊恐:“我,我自己换。” “那快点,五分钟。”她将衣服递过去。 喻离伸手接过,一刻不停往卫生间跑。 十分钟后,男人开门走了进来,上身为白色长袖衬衫,下身搭一件浅蓝色高腰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若非知道对方已然二十五岁,都会以为他还是个清纯大学生。 君轻抬眸打量他,目光最终落在那双玉足之上,剑眉皱了起来:“以后不准穿这种鞋,这次就算了。” 再逼他换鞋,估计小东西能拿刀杀了她。 喻离撇撇嘴,抢过电脑包,抬了抬下巴:“这是你强迫我穿的,我不付钱。” 君轻:“……”这画风是不是变得有点猝不及防? 她走近他,拿回电脑包:“你下午可还有课?” 喻离狐疑,戒备出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回答。” “你到底想干嘛?” 君轻勾唇:“我要真想干嘛,你还能安然站在这?” 他一噎:“你有事直说。” “我近半年没上课,想找你辅导一下,毕竟我是个好学生。” 好学生? 见鬼了信她。 喻离如同听到什么惊天新闻般瞥了她两眼:“亏你说的出。” “那当然,前晚以前当然不敢说,但前晚之后,我就是有家室的人了,要对你和宝宝负责,做个有担当的人,不就是好学生嘛。”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喻离翻了个白眼:“我再说一遍,我没怀孕!” “还是那句话,老师怎么知道?” 喻离:“……” 他说不过他,索性绕回方才的话题:“你要辅导,大可找旁人,依照你家的财势,想找什么样的老师或者家教没有?我还要写论文,没时间和你耗。” 她能学习,骗谁呢? 君轻无奈叹口气,很是遗憾道:“你还欠我十二万,本来打算补课一小时,算一千块的,看来老师不需要,那算了,我去找旁人吧。” 一小时一千块? 喻离敛眸想了想,一共需要120个小时,最多两个月,如果努力点,一个月就能还清,从此两不相欠,天高任鸟飞。 划算呐! 一瞬间,他扬起笑脸,食指点了点她胳膊:“别啊,那多浪费师生情,是吧?我来教,包你期末考试过关,如何?” 喻离眨巴眨巴桃眸,一脸真诚。 “老师刚才还不是大义凛然说……” “我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喻离赶忙打断她的话,还一本正经点点头:“刚才那人肯定不是我。” “也对,老师这么善良,乐于助人,怎么会拒绝一个求上进的学生的要求呢。” “说的太对了。”喻离鼓掌道:“所以说,这个辅导老师就是我了吧。”他指指自己。 “老师亲我一口如何?” 男人笑容僵住,磨磨牙:“不可能。” “唉……”君轻叹口气:“那算了。” “算就算!”喻离一把抢过包打算出去。 第532章 喜你为疾(16) 玩脱了,她忙把人抓住,圈进怀中:“好了,老攻跟你开玩笑的。” “不准说这两个字!” “行行行,不说,你想怎样都行。” 喻离轻哼一声:“我辅导你也可以,但这期间你不准动手动脚。” “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君轻委屈道。 “你就是!” “好吧。”她拿回电脑包:“最起码我不像有些人吃完不认账。” 喻离臊红了脸:“你指桑骂槐。” “我有说什么吗?我不记得了?刚才那人不是我。” 喻离:“……” 脸好疼。 “不过啊……”君轻忽然凑近他,脸上笑得很欠抽:“我要想动你,你能拦得住?”语罢挑起右眉:“老师,走吧,去你办公室。” 男人气呼呼跟在后面,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结果表情还没收回,对方就偏头看了过来,戏谑道:“老师这是做什么?” “我脸抽筋。”喻离嘟囔一句跟了上去,两腮气得鼓鼓的。 君轻转头望去,嘴角缓缓绽开。 她的小东西还真的可爱得紧呢,哭时可爱,笑也可爱,骂人可爱,生气也可爱,吃东西也可爱,睡觉也可爱,反正怎样都可爱,大魔王眼神宠溺得能滴水。 “你又看着我做什么?”喻离被她盯得直发毛,那什么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 “你好看。”她淡淡回应,眼神温柔如水。 他不禁抖了抖鸡皮疙瘩:“我警告你,赶紧把那晚的事给忘了,还有照片也删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不行。”君轻摇了摇食指,强硬拒绝:“已经装脑子里了,忘不掉。”说着她指了指脑袋。 “哼!”喻离暗暗白了她一眼,走进电梯,她紧跟其后,因为这会儿是上课时间,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就显得有点空旷。 君轻死皮赖脸往他身边凑,低声道:“老师放心,即便你不对我负责,我也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不用。”他没好气瞪她一眼:“等我把钱还完,我们就两不相欠。” “哦。”君轻挑了下眉梢,一手拎着电脑包,一手插在口袋里,还抖着右腿:“那我等着。” 喻离:“……”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喻离抬脚迈出,继而右转,径直往第二间办公室走去,掏出钥匙打开门,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你坐那。”他关门,伸手指了指对面那个位置。 君轻瞥了眼,抬脚走过去,迅速将椅子搬到她旁边,笑道:“还是做旁边讨论起来方便些。” 喻离皱皱眉,算是默认了,拿过电脑包,边开电脑边说:“现在是早上八点四十,计时开始。” 她无奈笑了笑:“老师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我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嗯,看来我得加价才行。” 喻离斜眼望了过来,兴味甚浓,眨眨眼睛:“加多少?” “五十,两百,一千……唔……老师想要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他撇撇嘴,低声嘟囔:“万恶的资本家。” 第533章 喜你为疾(17) “那得看老师表现了。”君轻说着打开经济学那本书研读起来。 “和白说有何区别,我要看文献了,你有问题喊我。”喻离没再理她,调出论文翻看起来,时不时做点记录。 屋内渐渐恢复安静,除了翻书声就只有清脆的鼠标声。 柔和的光线从后窗照进,在男人睫羽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看得认真而专注,眉头时松时紧,眼底尽是深思,闪烁着智慧的光。 君轻偏头瞧去,心头不禁升起嫉妒,想把那台电脑砸了…… 手有点痒呢。 “老师,我这里看不懂。”她将书本凑过去。 男人目光留恋不舍般从屏幕上移开,接过课本仔细看了一遍,认真给她讲解起来。 君轻虽是看着书,然而余光就不曾离开过他,尤其是那一张一合的唇瓣,说话间,潋滟生辉。 她喉咙不争气的滚动一下。 “可还有疑问?”喻离解释完打算继续研读文章,望着她时,眼神不禁染上催促之意。 君轻眸色暗了暗,纯真道:“我这一节都不太明白,老师能否再细化一下?” 他蹙眉:“我刚才讲得已经够细致了。” “可能是我天资愚钝。”她将椅子又挪近几分,指着书中几处煞有其事道:“这些地方我都不太明白。” 喻离没法,只得又给她讲一遍。 然而他讲着讲着就发现了不对劲,某人压根就没看书,只盯着他瞧,气得就想训斥两句,谁知下一瞬脑袋就被人扣住,唇地更是失守。 “侯唔……唔……”他双眸瞪大,使劲捶打她后背,却只招得对方更加凶猛的对待。 渐渐的,他大脑缺氧,脑袋犯了晕,最后就这么软软挂在她身上,两腮添起胭脂色。 “咚咚咚……” 门口处蓦地响起敲门声,喻离思绪慢慢回笼,他想挣扎却毫无力气,没办法,牙齿一阖,咬住了她的舌尖,本想让其知难而退。 却不想适得其反。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老师您在吗?”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女音。 大魔王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用力在对方唇瓣咬了一口才松开。 “外面的野女人是谁?”君轻直接打翻醋坛子,凶神恶煞的望着他。 喻离此刻泪眼婆娑的,努力张着小口喘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当即黑了脸:“那是我带的研究生!” “你一共带了几个?” “就一个。” 君轻脸色更加难看,就一个?那没人的时候,小鬼头岂不是能肆意盯着他看? 要是人多点? 大魔王想了想,表情几近皲裂。 那是一片亚马逊大森林啊! 顿时,君.醋坛子.轻又狠狠把人折腾一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学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离开。 两人再分开时,喻离一双桃眸哭红得不成样子,他软在少女怀里,衣衫不整的,那上挑的眼尾还泛着瑰色。 “老师,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君轻目光危险而又痴迷:“真想把你关起来,这样你就看不到旁人了呢。” 第534章 喜你为疾(18) “你……变态。”喻离喊了一句,嗓音已然娇得不成样子,像是游丝软系飘香榭。 “嗯。”君轻把人抱在腿上,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发丝:“老师,你不喜欢吗?” 他恶狠狠瞪着她:“我喜欢你个唔……” 君轻嘬了两口道:“后面的话我就当没听到,只知道老师喜欢就行。” 喻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在她脑子里这人已经被划分为变态那一类了,还是变态中的变态! 他缓口气,余光瞥向电脑,快到十二点了,三个多小时,才三千多块钱,想到以后还要给这人单独补课,心中升起绝望。 他转了转眸子道:“你是不是该给点补偿?毕竟刚才那事给我造成了精神损失。”他又指了指唇瓣:“这也伤了,现在是内伤加外伤,你看着给吧。” 一说到钱,喻离就满血复活,他微抬下巴看向她,一脸你不给这事就没完的架势,反正便宜也被占了,好处不要白不要,刚好能早日还债成功,远离这个变态。 他的阳光和鲜花,美丽的世界,他胡汉三要回来了! 君轻弹了下他脑门,眯了眯眸子:“你急需用钱?” “当然。”他揉揉额角,愤愤道:“疼啊,你下手多重,你不知道?” “不知道。”她双眸继续盯着他,危险出声:“是不是给你钱,你什么都能做?” “你什么意思?”喻离气呼呼瞪着她:“是你先占我便宜,你当然得补偿。” “要是别人呢?” 喻离还真认真想了想,却没发现边上之人脸色黑沉如墨,加点水准能画出一片星空。 他思索得正专注,忽觉背脊发凉,余光瞧见那人难看的脸色,怔了怔:“你要干嘛?不给就不给,什么眼神?要杀人吗?” “杀你倒是不会。”君轻将人翻个身,正对着她:“但是你要被旁人碰脏了,这辈子都别想拥有自由。” “你还想囚禁我?”这人简直有病! 喻离伸手推她,蹬着腿想要下去,却被人禁锢得死死的,她捏住他下巴,正色道:“老师要是不乖,我就只能那样。” 他挣扎得过于用力,脸上不禁攀上血色,又是六月初的天,出汗的季节,不一会儿额角就浮现一层香汗,身上更是黏糊糊的。 君轻目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粉色,眸色不禁加深。 “老师,你再动,我可就忍不了了。”她嗓音些许喑哑。 喻离明显察觉出不对劲,再加上话语暗示,他霎时不敢动了,紧张的观察她脸色道:“要不放我下去,开个空调。” “不用,午餐时间快到了。”她把人放下,男人瞬间躲得远远的,快速整理好衣襟。 “过来。”君轻朝他招手。 喻离撇撇嘴:“就不过去。” “我再说一遍,过来。” “不去。” “我觉得那张照片……” 她未说完,男人不甘不愿折了回来。 大魔王勾勾唇,揽住他的腰,暧昧道:“老师一定要记住了,我是你老攻,你是我的人。” 第535章 喜你为疾(19) 喻离磨磨牙,扯下她爪子:“你也说了,午饭时间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好啊,老师想吃什么?” “我要回公寓。”他甩开她的手:“回去吃。” “你会做饭?”君轻挑眉,很讶异,其实她是压根不信的。 小东西会做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能笑一年。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喻离瞪着她,有些心虚道:“虽然我做的饭比不上正牌大厨,但是也不难吃,小白还夸过。” “你给旁人做过饭?”君轻睫羽半阖,气息有点危险。 男人浑无所觉,傲娇的抬起下巴:“当然,小白他可喜欢吃了。” “呵。”君轻逼近他,挽起他额边的一缕碎发:“老师这个习惯可不好呢。” “我怎样关你何事?你家住海边?” “我家在海边确实有房,要不暑假一起过去住?”她忽然发出邀请,然而那眼神…… 男人抖了抖:“跟你说了,不准这么看我。” “那老师希望我怎么看?是这样?”她半蹲下身子,使得两人四目相对,鼻尖相贴:“这样看如何?” 喻离心跳漏了一拍,一把推开她:“你离我远些。” 他拍了拍微微起伏的胸口,镇定道:“我要会公寓了。” “我送你。” “不行,你不能去公寓!”喻离反应异常激烈,他扣着大拇指,想到方白那家伙昨日跟他吵了一整天,就是为了要侯君轻的各种信息。 她要是去了,可还得了?不能让这个二世祖祸害他家小白菜。 “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学生为何不能去。”大魔王低眸打量他,见其神色不定,心中暗暗不爽,指不准对方此刻在想哪个野女人。 “你是女生,不方便。” “再不方便,我昨日也去了。”君轻说着趁其不备,直接把人拽出办公室,勾起薄唇道:“楼道有监控,老师还是注意言行举止。” 喻离立刻朝边上走两步:“反正你能去。” “那就由不得你了。”两人边走边说,踏入了电梯,这时候一个男老师走了进来,朝喻离打招呼。 他微笑回应,语言得体。 君轻莫名酸溜溜的,他对自己说话就冲来冲去,对别人怎么就那么温和? 醋罐子隐隐又要翻。 她不动声色站到两人中间,那男老师讪讪一笑,往边上走了半步,显然是不想招惹她。 喻离莫名其妙瞅她一眼,不知道这人又怎么了。 待两人一出校门,君轻便把人强势塞进车中。 他气得去解安全带,结果车子却已经启动了,速度还不慢。 “老师再闹腾,就带你回侯家。”君轻目光凉凉的。 喻离停下动作,皱眉出声:“我自己回去。” “你怎么回去?” “坐公交地铁都行,反正不用你送。” “坐公交坐地铁?给人看吗?”醋坛子一打翻,大魔王语气格外酸,弥散在车子的角角落落。 她上下逡巡着他,目光最终落在那双玉足上,肃着一张脸道:“这种鞋子以后不要穿了。” 语罢方向盘一转,开入商业区。 第536章 喜你为疾(20) “你干什么?这不是回公寓的路。”喻离叫嚷着,伸手去拍车窗:“我要下去!” 君轻没有理会他,直接把人带进商场:“你坐在车里等我,别乱动,要是别人拍到了可别找我。” 喻离磨磨牙,眼睁睁看着她锁上车子走了,他绝对是倒了八辈子霉那天晚上才遇到她,之后做什么事都不顺利。 该死的侯君轻! 他要跟她势不两立! 不到半小时,君轻返了回来,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一堆,将东西扔进后座,她上车关门。 “要不要去买点菜?”君轻偏头望他,喻离气鼓鼓的,双手环胸:“不用,公寓里有。” “那行。”她转动方向盘驶出商业区。 “你买的什么?”喻离瞥了眼后面:“怎么那么多?” “衣物一类,都是你的。”君轻不咸不淡应了一句,谁知他瞬间炸毛,急呼出声:“我不要!” 那得多少钱?他可不要给恶魔还一辈子债! “已经买了,老师不穿也得穿。”君轻又瞥向他那双脚,只觉露在外面的半截肌肤刺眼得很:“要是哪天发现你没穿,我帮你换。” 喻离小脸气得红扑扑的,他恶狠狠剜着她,半晌努努嘴道:“这些不是我要你买的,别想我付钱!” 君轻:“……” “你就这么缺钱?”大魔王皱眉,他好歹也是个博士。 “当然缺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会投胎。” 她想想小东西的投胎技术,有一世还是皇帝来着,遂道:“你也不差。” 喻离:“……” 这是拐着弯骂人的吧? …… 半小时后。 “到了。”君轻停好车,拎起东西往楼上走,男人恨恨跟在后面,心里打着小九九,等会不给她开门,看她怎么进去? 谁知某人只轻轻敲了一下,方白就把门开了,他见到来人,杏眸霎时亮了,殷勤道:“我帮你拿。” “不用。”君轻避开他,径直走进喻离屋中,男人慌忙跟进去,怒道:“你知不知道私闯别人房间很没礼貌?” 君轻阖上门,把人压在床上狠狠亲了一口:“你不是别人,是我的人!” 喻离推开她,嫌弃的狂擦唇瓣,开启赶人模式:“我已经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吃完饭再回去。”大魔王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好似要在这羽化成仙。 男人磨了磨后槽牙,伸手拽他:“这里饭菜简陋,你肯定吃不惯,你还是赶紧走吧。” “不走。”君轻把人拉进怀中,脑袋伏在他颈窝,喑哑道:“老师,我饿了。” “饿了你回家吃饭,跟我说干嘛?” “我想吃你。” 喻离:“……” 几乎是一瞬间的,他疯狂挣扎起来,然而依旧是无济于事。 君轻拉下他的衣领,在锁骨处咬了一口:“所以说,老师要不想被吃,就得做饭给我吃。” 喻离红着眼眶,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不让它出来。 而那处的酥麻折磨他呼吸不稳,他闭上眸子,尽量不发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声音。 第537章 喜你为疾(21) 过了一刻钟,君轻才松开他。她站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褶皱,跟个没事人似的,笑得温文尔雅。 喻离抬头,倒回快要出眶的泪水,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正在听墙角的方白见有人出来,吓了一跳,他心虚点别过眼。 好在喻离心情不好,并未察觉出他的异样。 男人瞅着他,疑惑出声:“你站这做什么?” “没什么,我刚巧路过。” 他皱眉,忽的想到某事赶忙把人塞回他房间,严肃道:“你离侯君轻远点,她不适合你。” “为什么?”方白红着脸:“你看,她好像不排斥我,还跟我说话,我们为什么就不合适?” “我是她老师,了解的比你多,绝对不会害你。”她就是个变态,渣女!用权钱压人! 他进了坑,可不能把小白害了。 “那些都是传闻。”美少年捧了捧泛红的双腮:“那是别人嫉妒她,恶意中伤,她人明明就很好。” 他说着有些不满道:“离离,她是你学生,你怎么能和旁人一样看她?”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看得比别人都清楚。”她对他做的哪件事像个正常人? 彻头彻尾的变态一个! 喻离敛起思绪,又对他叮嘱几句,方抬脚走进厨房,路过自己房间门口时,无意瞥了一眼,只见君轻正在屋中打转,走来走去,不知道做什么。 他撇撇嘴:“神经病。” 大魔王猛地打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在屋内扫荡一圈,将小东西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鞋子通通收起来,就连化妆品也一并收走了。 他这样挺好,画给谁看? 她不嫌弃素颜,不用画。 某控制狂已经没救了…… 做完这一切,君轻淡定走出房间,恰见方白羞红着一张俏脸,从厨房端来一杯温水,嗲嗲道:“侯君轻,给你。” 她暗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拒绝出声:“我不渴。” 美少年有点失望,放下茶杯,询问道:“你是来找离离补课的吗?” “嗯。”君轻越过他走进厨房,这时候,喻离刚好将番茄倒入锅中,油遇到水,瞬间溅了出来,男人慌慌张张缩回爪子,可还是被喷道几滴,刺痛得他皱起秀眉。 “伤着了?”她拉过她的手:“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从口袋中取出一片创口贴给他贴上。 “做菜还是我来吧。”她接过厨具炒了起来。 喻离诧异,摸着手背上的创口贴道:“你居然会炒菜?” “那当然。”君轻应得相当有底气,没过几分钟一盘番茄炒蛋就端了上来。 “怎么没菜了?”她在屋内找了一圈,就连冰箱都空空如也,除了面包牛奶,见不到其他东西。 “我平时订外卖。”喻离半倚在桌边,又开始赶人:“这些粗茶淡饭你一个大小姐肯定吃不惯,还是回去吧。” 君轻嘴角翘起:“怎么会吃不惯呢?不是还有你吗?”可以添菜。 喻离想到方才那事,俏脸瞬间冷凝,像是结了层霜:“吃完饭,你就给我走!” 第538章 喜你为疾(22) 她不答,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几个土豆,洗干净切成丝,过滤一下倒入锅中,又加了些调料,动作熟练,行云流水。 喻离兀自不忿,目光落在锅上,凑近瞧了瞧,好奇出声:“你怎么不疼?” “你说油?”君轻指了指某处,笑得风轻云淡:“这被溅到了。” 他仔细看去,确实有细小的油滴,还不止一处,想想自己手上的,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异样。 不舒服。 “我皮糙肉厚自然不疼。”她笑着将土豆丝放入盘中,耸耸肩,惋惜道:“没有配菜,凑合吃。” 喻离还未说话,方白从房间跑了出来,他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走进厨房,对着桌上两盘菜吸口水:“侯君轻,这是你做的?真是太棒了!” 喻离见状要糟,又把人拖回房间:“你不是吃过午饭了吗?跑去厨房做什么?” “外卖哪有女神做的好吃?”美少年扯下他的爪子,嘟囔道:“我还没吃饱。”他说着怒视着他:“你是不是想独吞她做的菜?” 喻离有点头疼,他压根不想吃,无奈道:“我帮你定外卖,你少跟她接触。”他说着拿起手机,却不想被方白夺了去。 “离离,我的事不用你管!”他脸上升起愠色,一把推开人走了出去。 喻离酿跄一下,跟了上去。 他得阻止小白菜被变态盯上!他快步走进厨房。 此刻饭菜已然做好,两人正端着食物出来,美少年紧紧跟在君轻后面,笑得双颊粉扑扑的。 喻离就知情况要遭,干着急也没用。 他朝她警告性的哼一声,谁知对方压根不当回事,挑眉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进去帮忙。 等摆好饭菜,君轻看向他,笑道:“老师给我补课辛苦了,尝尝学生的手艺。” 喻离走到一旁坐下,拿起筷子闷闷吃了一口:“还行。” “看来我厨艺不精,得好好练习,以后我日日都来给老师做饭可好?”她说着给他碗里夹了一堆菜。 喻离差点没被她的话呛死。 她要是多来几次,他家小白菜迟早不保,遂拒绝道:“不用,我还是喜欢吃外卖。” 美少年不同意了,插嘴道:“外卖不健康,离离,你要戒掉它。” 男人暗暗给他使个眼色,然而少年压根理解不了,皱起包子脸:“离离,你眼抽筋了?” 喻离:“……” 君轻嘴巧翘了下:“老师忙着写论文,又要给我补课,一定是太累了,改日我买些补眼睛的食材。” 方白点点头,赞同道:“侯君轻,你说得对,你人可真好。” “体谅老师是应该的。”她目光揶揄,夹起一道菜放入口中。 美少年时不时瞥她两眼,一顿饭吃得心花怒放。 而喻离呢,他中午再也不想回来了。吃个毛的饭,一肚子气。 午饭结束后,君轻主动洗碗,美少年要帮忙,被喻离拽回了屋。 厨房内,他双手环胸站在她边上,看着少女忙碌,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男人目光不善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第539章 喜你为疾(23) “快了。”君轻将碗筷放回原处。 “最好是这样,你给我离小白远点。”喻离警告道。 她挑眉:“老师这是吃醋了?” “吃个毛的醋,小白还是个孩子,你要是不喜欢他就不要勾搭他。”他神色严肃。 “老师明明吃醋了还不承认,我何时勾搭他了?”君轻擦干手上水迹,朝他房间走去。 “你干什么?不是要走了吗?”喻离皱着秀眉跟在后面。 谁知甫一进屋,房门就被关上。 他正要恼怒,忽的瞥见房内场景,桃眸瞬间瞪大,他在屋内转了一圈,俏脸气得如霞似火:“我的衣服呢?是不是你拿走了?” “嗯,那些衣服不适合老师。”君轻指着一旁的手提袋:“以后老师只能穿那些。” 喻离气得胸口起伏不断,咬牙切齿道:“侯君轻,你真是个变态!” “老师之前说过。”她摊摊手,继而将人圈入怀中,唇瓣凑近他耳边,使得气息能顺利喷进他耳蜗:“不过老师好像很喜欢。” 喻离偏过头,脖颈都在泛红:“你自作多情,给我松手,立刻马上离开公寓!” 君轻在他脖颈处深吸一口气,念念不舍般松了手:“老师还真是无情呢。” “鬼才跟你有情。” “我对鬼不感兴趣。”她松开他:“老师怎么知道有鬼喜欢我?” 喻离:“……” 他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和无赖多说一个字,心口都堵得慌。 他指着门口:“请你离开。” “哦,好的。”她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转身走到门口处时忽然回头,笑得一脸欠抽:“老师,下午见,继续还债哦。” 喻离恨不得脱下鞋子甩在她脸上,一把将人推了出去,“砰”一声甩上房门。 方白听见动静,赶忙从房间跑出来,手里还抱着一瓶千纸鹤,眼冒星星道:“侯君轻,这个送给你。” 她淡淡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抬脚走了出去。 美少年俏脸霎时委屈成包子,嘀咕一句:“难道她不喜欢?” 君轻刚下楼,手机像是发了疯,响个不停。 “臭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是下课了吗?童童来了,你赶紧回家。”侯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她皱皱眉:“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抬脚上车。 车子刚要启动,忽的感受到一道视线,她抬眸望去,那人慌忙缩回脑袋,大魔王嘴角微弯:“真是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喻离拉上窗帘,拍了拍胸口,终于把大瘟神送走了,他半倚在窗边,余光瞥见那些手提袋,出于好奇,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他打开一看,桃眸越瞪越大,一件破衣服值二十万? 抢钱吧? 他又看向旁的,不禁咽了咽口水,这衣服他能不能卖掉? 男人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他暗戳戳拿出手机注册一个某鱼账号,将衣服传了上去。 君轻这边,晃晃悠悠开车到学校,她刚下来,迎面走来两人,正是黄姝仪和慕溪。 男生咬咬唇,往慕溪身边凑去,攥紧她的手,低声道:“侯君轻来了。” 第540章 喜你为疾(24) “来就来了呗。”女生说着把人搂入怀中,当着她的面亲了黄姝仪一口,惹得他羞红了耳根。 君轻只当没看到,抬脚走了过去。 慕溪嘴角得逞般勾起,搂着人出了校门:“去酒店。” 男生低下小脑袋,羞涩得不行。 君轻来到图书馆,随便拿本书,找个窗边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翻着,这边角度好,她时不时瞥向校门口的方向,打算在此坐等喻离进校。 然而,某个小男人此刻正忙着卖衣服挣钱,一不小心与人网聊到了下午三四点,完全把补课的事忘了。 “名牌就是不一样。”才挂上去一个小时就有人买了,他看着账户余额,笑得眉眼弯弯。 喻离扒拉到某人账号,将欠她的钱一并转了过去:“以后看这家伙还有什么理由赖着他。” 空等了一下午的君轻,周身气压极低,整个人就像座万年冰山,寒气蔓延在房间每一处。 恰此时,手机震动一下,她打开一看,是条转账消息,顷刻间,她脸色暗如深渊,半眯着眸子,薄凉而危险。 “真是好的很呢。” 君轻站起身,淬了一身冷意,抬脚下楼。 她走后,整个自习室的人都莫名舒出一口气。 大魔王黑沉着脸,开车来到公寓,轻敲几下,大门便开了。 方白见到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侯君轻,你怎……” 话未说完,对方已然进了喻离房间,美少年皱皱眉,跟了过去,可惜趴在门口却什么也听不到。 君轻布下隔音结界,一进门二话不说抓住男人就扯衣衫,喻离惊恐的瞪大眸子,使劲往墙角缩,然而很快就被人扯了出来,按在床上。 男人被她拽得头发散开,铺在身后,他手脚并用去推她,结果没多久,身上传来一道道布帛撕裂声,他惊恐极了,像只无助的幼鹿,泪水渐渐浮出眼眶:“你…放开我。” 君轻未理会,手下动作不断,她像是个无情的机器,毫不在意他的哭求。 喻离胡乱挥着四肢,早已泣不成声。 君轻越听心里越烦躁,就在要扯下最后一层遮羞布时,男人突然发了狂般的嘶吼,身体更是颤抖不停。 她双手顿住,闭了闭眸子,终是停了手。 “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君轻攥紧他手腕,眸底冰寒三尺。 喻离只一个劲的哭,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没有终结,偏他每哭一声身体都会跟着颤抖一下。 君轻心头不是个滋味,有点后悔了,这里是女尊社会,还是现代,不像古代,萧离对她只有服从。 她无措的将人搂在怀里,喻离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君轻一下一下轻拍他后背,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渐渐安静下来,他窝在她怀里打着哭嗝,双眼红彤彤的,惹人怜。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她低头与他对视,喻离瑟缩一下,泪水又掉了出来。 “我们都发生那种关系了,你只会是我的,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君轻有些无力,她就怕小东西哭。 第541章 喜你为疾(25) 喻离不说话,一下一下打着哭嗝,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坠落在眼角处。 君轻俯身吻过他眉眼,将泪水摄入口中,耐心而温柔。 男人起初有些挣扎,见她没有其他动作,慢慢安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喻离渐渐止住抽泣声,房间内恢复如常。 君轻搂着人,脑袋搁在他肩头,喑哑着嗓音道:“老师,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 喻离咬着唇,依旧未语。 君轻叹了一口气,鸦青色的睫羽微阖:“都说我侯君轻生得好,想要什么有什么,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得不到,真是可悲。” 她说着眉间染上挫败:“我原不知老师这般讨厌我,恨不得与我划清界限,就像那些人一样,面上各种奉承,背地里都骂我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我果然是该遭人唾弃的。” 喻离垂下眸子,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亲耳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莫名不是个滋味。 君轻嘴角苦涩:“我活该被人厌弃,就像老师一样避我如蛇蝎,即便有了妻夫之实,都令你憎恶。” “我没有。”男人忽然出声,但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你没有?你是没有厌恶我?还是没有躲避我?”她嗤笑一声:“就连那晚的事你都不想承认。” 喻离秀眉揪到一起,却什么也说不出,无从反驳。 “看,你也是讨厌我的呢,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君轻忽然松开他,站起身,背影有些落寞:“既然如此,我明天就退学,再也不会过来打搅老师。” 喻离心底莫名一慌,好似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心脏揪疼得厉害,像是被人剜着,这感觉来得猝不及防,却又那般熟悉,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嘶吼,叫他留下她,留下她,一定要留下她…… “你别走。”他终究是说出了声,小手死死抓住她衣角,然而眸中却是一片茫然,仿佛那话不是他说的。 君轻回头定定看他:“老师既然讨厌我,为何还要说出这种虚伪的话,我会当真的。” 她伸手扯下他爪子,抬步就要出去,衣角却再次被人抓住。 喻离桃眸空洞洞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正就是不能让她走。 “老师,这次我真的当真了。” 见他没反对,她转身把人拥入怀中:“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我心脏也会疼。” 他窝在她怀里,泪水沁了出来,划过脸颊落在手背上,有些烫。 喻离渐渐清醒,他有点恍惚,直愣愣盯着那滴泪发呆,回忆方才发生的事,内心五味陈杂。 “老师,试着接受我。”君轻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别丢下我。” 喻离心口没来由的疼,下意识的他点了下脑袋,点完后又愣了。 “老师真好。”她吻在他眼角:“再哭,我可就要心疼了。” 他莫名觉得臊的慌,耳尖微微泛起薄红。 大魔王眯了眯眸子,嘴角缓缓勾起,他的小东西还真是单纯呢。 一转眼,嘴角弧度尽敛,她又变得深情款款:“老师,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大魔王道歉得贼溜:“要不你打我一顿,打到你开心为止。” 套路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 第542章 喜你为疾(26) 喻离听完这话,一张俏脸又红了两分,唔,有点烫。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他低低说了句,声音轻软,像是春风拂面而过。 他说完低下了脑袋,恰好瞥见身上破破烂烂的几根布条,见他又要生气,君轻赶忙去拿衣服。 “老师,这衣服怎么少了一半?”她随便挑了套衣服走过来。 喻离有点心虚:“我洗了,在阳台上晒着。” “哦,这样啊。”君轻也没戳破他:“看来你很喜欢这些衣服,改日我再给你买点。” “不用。”他对上那样一双真诚的眸子莫名有种罪恶感:“我衣服够穿。” “怎么会够穿呢?不是说你们男人衣柜里永远都少一件衣服吗?老师这还是太少了,我的人怎么能这么虐待自己?”君轻要去给他穿衣,喻离一慌,强势将人推出房间。 他半靠在门后,对于她那句“我的人”第一次没有那么排斥,难道他就这么接受她了? 喻离甩甩头,刚才那一切有点玄幻。他走到床边,瞥了眼衣衫,心不在焉穿了起来。 客厅内,方白双眼冒光,又凑了过来:“侯君轻,我们加个xx吧?” “我不玩xx。” “fb也行。” “没注册。” “那你手机号码多少?”少年扑闪着大眼睛,里面蓄满期待。 “不记得。” “那你打我电……”他未说完,君轻直接抬脚走到喻离门口,敲了敲门:“老师,您辅导我一下午辛苦了,我想请你吃顿饭。” 喻离撇撇嘴,亏她说的出来,这人撒谎都这么一本正经,碍于方白在场,他不得不跟着演戏:“不用,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老师,那我带您去医院。”说着她推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进来的?”他愕然,跑过去检查门锁。 “当然是走进来的。”君轻阖上门,委屈道:“老师答应不排斥我的,这么快就食言了。” “我没有。”喻离咬咬唇:“我只是…身体不舒服。” “那就更要出门了,去医院。”她伸手拽他,男人往后一退,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后腰处传来一阵刺痛,他不禁皱起秀眉。 君轻叹口气,把人搂入怀中,轻轻揉着他的腰:“你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让人担心。” 喻离耳根一红,推了推她:“我没事,不是很疼。” “我的人自是不能受半分委屈的,改日我给你换张圆角的桌子。” “不用这样,我哪有那么娇气。”他挣脱出来:“都快到晚上了,你回去吧。” “老师,你又赶我。”君轻可怜巴巴望着他,似在控诉。 这一招她多久没用了,却一如既往的熟练。 能让她吃到甜头的招数,必然烂熟于心。 喻离抿抿唇:“可是天快黑了。”总不能让她住这吧? 君轻上前搂着他:“我带你去医院。” 男人面色微僵,那是他胡诌的理由,这人却当真了,心底有点不是个滋味,轻咳一声道:“那啥,我就是头晕,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第543章 喜你为疾(27) 君轻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作为你的女朋友,必须把你照顾的好好的,头晕不是小事。” 喻离更心虚了,虚咳一声道:“我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 “老师果然都是骗我的。”她打断他的话,失落道:“原来你这么讨厌我,我心好疼。” 喻离:“……” 他有些不自在,扭动两下:“你别这样,我,我只是还需要时间想一想,这太快了。” 他们相处才几天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于君轻而言已然是数世,穿越了轮回,走过天荒地老,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每一次穿梭,她都是带着浓浓的隔世思念,可对方却毫无记忆,她需要再次从零开始。 这就好像你深爱一个人,他却将你忘了,如果与婴儿那般,什么都不记得还好,偏他脑子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让她嫉妒的发狂。 在他面前,每一次的温文尔雅,柔和耐心,全都是装出来的,她需要不断压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按捺住体内的野兽,即便是忍得发抖。只因怕吓着他。 喻离小心翼翼瞧着她脸色,见她垂着眸子,其间落寞一览无余,心口揪了揪,不自在道:“你总得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吧,而且我们是师生,这不太好,现实点来说,你我家世差距太大,反对者少不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顿了顿,眼神微暗:“我比你大。” “老师说了一堆,就是嫌弃我。”君轻委屈出声。 喻离:“……” “我没嫌弃你。”男人感觉说不清了,小手又开始抠指甲:“你别这样,你还是个孩子,可我不是,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孩子?孩子能让你那么舒服吗?”她邪笑,眸底闪过非常复杂的东西:“而且我没开玩笑!” 喻离俏脸一红,推搡着她:“不准提那晚的事!” 君轻定定望着他,须臾耷拉下脑袋,像只被人欺负的大猫,趴在他肩头:“那我转学,脱离家族怎么样?我只比你小四岁,你是不是嫌弃我太嫩了?技术不行。” 喻离又羞又恼,整个人还有些怔,他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种话,心口愈发堵得慌,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嫌弃你,你也不要那么做,我不值得。”他会有负罪感的。 “那老师试着接受我好不好,就从男女朋友开始。”君轻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 那个曾经让六界闻风丧胆,差点颠覆神权的魔王,这一刻却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只因眼前人,她想得到他,一刻也不想等。 喻离咬着唇,秀气的眉头揪到一处,沉默在两人间无可避免,不知过了多久,他终究是点了下脑袋。 大魔王倏地笑了,绚如百花盛开,更若春风拂面:“那我送你去医院。” 她说着就要带他出去,喻离急了:“真不用去医院,其实…其实我是骗你的。” 他抬眸飞快的瞥她一眼,见她眸底划过伤心之色,心口闷闷的,两只手又揪在一起。 第544章 喜你为疾(28) 君轻脸上挂起委屈:“老师是不是真的讨厌我?”她整个人蔫哒哒的。 “没有,我真没有。” “那老师为什么不同意?” “我不想去。” “老师果然还是讨厌我。” 喻离:“……” “这样吧,改天再去。”他顿了几秒出声。 君轻不乐意,搂着他的腰:“可是我现在饿了,再不吃饭,我就要死了,我死了,会不放心老师独活的。” 喻离:“……” 他咬咬牙:“那好吧。” 君轻翘了下嘴角,把人打横抱起转个圈,若非知道这货究竟多阴险,谁都会被她这幼稚的举动骗到,比如现在的小奶离。 男人双臂惊慌的搂紧她,心跳有点快,催促道:“你放我下来。” “不要,除非老师亲我一口。”某人为了吃豆腐,啥事都能干出来。 相比于缺德事,这算好的了。 喻离羞红了脸,害臊得不能自已,二人你来我往交锋几次,他败下阵来,瞪了她一眼,慢慢将唇瓣凑了过去。 本想一碰即离,却不想朱唇一去不返,君轻没有放过他,只是动作比以往都温柔,透着小心翼翼,技术又娴熟,喻离不知不觉间被她带动,软了身子。 “老师,身体是骗不了人的,你是喜欢我的呢。”君轻将人放下,眉眼染上笑意:“有我在,你顾忌的那些问题都不是事,现在,你没有理由拒绝我了。” 喻离依偎在她怀里大口呼吸,听着她露骨的话,臊得慌。 “既然我是你女朋友了,是不是该多陪陪你呢?毕竟这是我的义务。”君轻目光专注而又宠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得趁热打铁,都说一个人在心跳加快时最容易喜欢上对方,那么…… “去哪?这大晚上的。”他疑惑。 “反正不是开房。” 喻离:“……”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有些恼怒,还没发怒,某人瞬间变得可怜兮兮,凤眸巴巴望着他。 喻离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叹口气道:“到底去哪?” “到那你就知道了。” 两人在方白不舍的目光中下了楼,美少年眼巴巴趴在窗口往下看,直到轿车消失于视野中,才不舍回头。 “到底要怎样才能引起她的注意?”他嘟囔一声,怏怏躺在床上,黑洞洞的眼底划过不可查的偏执。 …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喻离坐在车内看向车窗外:“这不是无尽山吗?”难道大晚上看风景? “你待会就知道了。”君轻递给他个口罩和帽子。 男人没说什么,伸手接过。 她把脸包裹严实,买了两张门票,牵着人走了进去。 售票员对着两人背影皱皱眉,他总觉得那个女子的眼睛有点熟悉。 景区晚上有灯展,处处灯火通明,君轻牵着人穿过人群来到一处涯顶,又付了点钱,经过一扇门,喻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你带我来这到底要干什么?” “跳崖。” 喻离:“……” 这人有病吧? 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正疑惑间脚上就被绑上一根绳索,君轻从前面搂着她,两人绑在一处。 第545章 喜你为疾(29) 喻离不舒服的扭动两下:“你大晚上的要蹦极?”有毒吧! “嗯。”她点点头,一本正经摸摸他脑袋:“这个很好玩的,你要是怕了就搂紧我。” 没人注意的角落,君轻笑得罪恶,来这,她就是故意的。 他皱皱眉,抠了抠指甲道:“这,这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不是饿了吗?” “饿过了。”君轻把人搂紧,鼻间尽是他身上的芬芳,她深吸一口气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喻离站在涯边,看着涯下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禁软了腿脚,还想再挣扎:“我…我们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她态度坚决。 口罩下,他咬着唇,双眸水盈盈的,眼尾漾出紧张。 这时候工作人员已然给他们绑好绳索,犹豫道:“腰上真不要再绑一下?” “不用。”君轻摇了摇头,把两人帽子放到一旁:“这样刚好。” 喻离抿紧唇瓣,紧张极了,拉了拉她胳膊道:“还是绑一下吧。” “你有我胳膊绑着就行。”她扯起嘴角,晚风吹过她发梢,添了三分痞气:“老师搂紧了,要跳了。” 她话音刚落,二人身体倾斜,紧接着四脚脱离地面,整个人急速往下坠落。 喻离心脏差点跳出来,耳边风声阵阵,几缕发丝拍打在脸上,有点疼,他紧张的搂住她的腰身,双腿更是缠在她身上不放,像是要长在对方身上一般。 君轻薄唇轻弯如月,忽的摘下二人口罩,低头吻住他,非常时刻,她动作有些粗鲁,直达目的。 喻离此刻满心害怕,一个劲往她怀里缩,完全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绳索到底时,君轻松开了他,两人身体瞬间被弹了回去,喻离不受控制的撞入她怀中,猛烈而迅疾。 君轻马上放柔动作,喻离这才舒适一些。 夜风中,两人又升降了几次,一人享受,一人煎熬,时间于男人而言,似乎过得格外慢,沁凉的晚风吹不散心头的热意。 当绳索再无动静时,他们被拉了上去,君轻趁机给二人戴好口罩。 待绳索一解开,喻离瞬间软倒下去,她长臂一伸把人捞入怀中,顺带拿过一旁帽子戴好,抱着人转身走下涯顶。 “你怎么样?”君轻低头望他,目光担忧不失宠溺。 喻离红着脸,扭动两下身体:“你放我下来,到处都是人。” “前面有座凉亭,我们去那休息会。” “嗯。”他窝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眼尾还有未褪去的红晕,也不知是怕的还是羞的。 这边靠近悬崖,游客稀少,凉亭内空无一人,君轻就这么大剌剌的抱着人坐在一旁。 喻离挣扎起身,试着走了两步,酸软的小腿到现在还在颤抖,他歪歪扭扭走了几步便不动了。 君轻失笑摇头,伸手将人拽进怀里:“休息会儿再走。” 第546章 喜你为疾(30) 他没反抗,一声不吭坐在她腿上,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他这么大个人居然没个毛丫头胆子大,没脸见人了。 “老师在想什么?” “想你,不是……”喻离懊恼的捂住嘴巴,虽然有口罩,仍旧觉得不安全。 “甚好。”君轻低低笑着,望着他时,目光极其认真:“老师,我也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每分每秒都在想,即便你在身边我还是会想,无时无刻的,想的发狂。”还想杀人。 喻离:“……” 这画风怎么变得有点奇怪? 如果他知道大魔王为说出口的话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听完她深情款款的表白,男人面颊不受控制般一点点烧起来,最后他耐不住,直接伸手捂住双腮。 “老师你害羞了,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君轻去看他眼睛,那里有光。 喻离赶忙遮住眉眼,偏过头,这下真没脸见人了。 “呵……” 君轻从喉咙里发出一串清冽的笑声,每个音节都透着愉悦。 男人在口罩下的俏脸已然红得滴血,余光瞥见路尽头,慌忙伸手捂住她嘴巴:“有人来了。” “怕什么?”君轻挑眉:“我又没有违法。” “那也不行。”喻离一双桃眸攀上嗔意,商量道:“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你不是饿了吗?” “好,先去吃饭。”君轻还要抱他,他死活不让,没法,大魔王只能牵着他的手,一路上眼神幽怨。 女飒男美,即便是包裹得再严实,也遮不住那一身气度风华,不少人朝这边投来羡慕的眼神,看得喻离俏脸直接红到脖颈。 “老师别紧张。”君轻低头附在他耳畔:“迟早得习惯。” 喻离咬着唇,攥紧了她的手,露在外面的一对耳尖几乎要烧起来。 君轻伸手摸了摸,惹得他一记瞪视,似娇若嗔的,某人当即就苏了,仿佛有电流从脚底板窜上脑门。 二人牵着手,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出了景点,刚上车,喻离便摘了口罩,面如秋霞,君轻瞥了眼,没骨气的咽了咽口水。 “你想吃什么?”她哑着嗓音道。 “都可。”他拿过纸巾擦了擦额头细汗,露在外面的一小截手腕,如同羊脂玉,白皙绵软,全是勾引。 大魔王努力撇过视线,启动车子。 … 侯家别墅,侯父打了n遍电话,都没打通,眼看都到晚餐时间了,这臭丫头还没回来,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侯母被他晃得不舒服:“孩子大了,你管她做什么,赶紧坐下吃饭。” 侯父没好气瞪她一眼:“又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心疼。”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好歹是她亲妈,怎么就不心疼了?” 男人走到她旁边坐下:“你心疼?怎么没看到你给她打电话?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安全。” 侯母给他碗里夹了一道菜:“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怕什么?你就安心吃饭吧。” “哼。”侯父拿起筷子扒了口饭,想起什么又道:“你觉得童童怎么样?” “问我做什么?你得问君轻,看她怎么说。” 第547章 喜你为疾(31) “臭丫头疯了一天没回来,面都没见着,我怎么问?” “你别瞎操心了,年轻人的事他们自己有主意。”侯母摇了摇头:“你看看你,再这样下去,皱纹又得多几根。”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侯父“砰”一声放下筷子:“当初可是你追我的,老了就嫌弃了?” “没没没,我这不是怕你伤神吗?来吃鱼肉消消气。” “我不想吃了。”侯父起身上了楼。 侯母无奈,只得跟上去。 … “皇家自助餐厅。”喻离看着店名走了进去:“你要吃自助餐?”他瞅着她,感觉不合气质。 “这家自助餐不一样。”君轻带着人上了二楼:“可以自己挑选食材做菜,食材新鲜,大部分都是空运过来,当天即换,有些进口的会多搁几日,最重要的是氛围好。” “哦。”男人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你又想做菜?” “嗯,做给你吃,你要是喜欢,以后那么长的日子,我们可以常来,等结婚了,在家里便可做给你吃。” 喻离被她这话说的双腮一红:“你净瞎说,我还不一定嫁给你。” “由不得你。”君轻把人逼在墙角,偷偷摘下口罩亲了一口:“记住你是谁的人,我才是你老攻。”语罢将口罩带好。 他气呼呼瞪着他:“你别动不动就这样,腻不腻。” “不腻。”她牵着人走到食材区,拿起一个篮子:“你想吃什么自己挑。” 喻离抿着唇,随便选了几样,君轻见他只挑素菜,不禁皱眉:“你不喜欢吃肉?” “没,这边肉食太贵了。”他指着那盒鸡腿道:“你看,外面做好的一桶才几十块钱,这边一盒四个就是一百多块,不划算。” 君轻摸了摸他小脑袋,将那盒鸡腿扔进篮子里:“我还不至于短了你吃喝。” 喻离小脸红了又红,嘟囔道:“你不就是有钱。”又不是你赚的。 “我的就是你的。”君轻拦着他的腰:“再挑些。” 喻离不自在动了动:“你跟谁学的这些?”情话一套一套的。 “无师自通。”她又选了一条鱼,放在一个专用塑料盒里,里面有水,保证鱼的鲜活。 “海鲜类要不要来点?”君轻带着人走了过去:“这家食材每天都是现供,新鲜得很。” “我觉得差不多了。”喻离算了算他们这顿饭花的钱,有点心疼:“已经过五千了。”想到方才那条鱼就是两千多,这家店是抢钱吧? 君轻兀自选了几样食材,才牵着他往包厢走去。 “后面是做菜区域,多少会有点油烟味,你坐着等我。”她交代完拎着一篮子食物走了进去。 用餐区与之隔着一道玻璃门,喻离很容易就能看到对方在做什么,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我帮你。” “不用,你出去等着就行。”君轻目光温柔极了:“我可舍不得你沾了油烟。” “中午怎么没听你这么说。”还让他做饭,他小声嘀咕。 大魔王脸上讪讪的:“情况特殊。” 第548章 喜你为疾(32) 男人撇撇嘴,拿起蔬菜洗了洗:“我帮你打下手。”就是不打算出去了。 君轻无奈:“那行吧。” 两人一阵忙活,某人时不时趁他洗菜时偷袭两下,为此没少被他甩了一脸水。 大魔王擦了擦,乐呵呵道:“你喜欢就好。” 喻离:“……”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君轻:“……”要脸做什么?要媳妇就行。 两人足足搞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她看着满桌子的菜没啥感觉,倒是喻离桃眸亮晶晶的。 “怎么样,嫁给我不亏,以后天天都是美味。”君轻趁机诱哄道。 男人瞅了他两眼:“想的美。” “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她坐在他旁边布起菜来。 喻离身体不自在:“我自己夹。”搞得他跟残废似的。 “我夹的香。” 喻离:“……”这人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男人没理她,拿起筷子兀自吃了起来,他正吃着,被人从后搂住腰身:“老师,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喻离身体扭动两下:“你怎么不吃?不是早就饿了吗?” “我看着你就饱了。” 喻离:“……” 他放下筷子:“你能不能正经点。” 君轻耸耸肩:“现在老师在这,我想抱着你,等老师不在了,我再吃,这样我就能多抱一会儿。” 男人被她这话说的心里酸酸的,他们这才交往多久?怎么感觉她好像离了自己不能活似的? 他正思索间,身子被人抱了起来,君轻搂着他的腰坐在椅中,脑袋深深埋进他脖颈:“老师,你就让我多抱一会儿吧,否则我会死的。” 喻离:“……”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他到底是没挣开她,任由她搂着。 君轻唇瓣弯了弯,她的小东西还真容易心软呢,这可不好,难怪会被人骗到酒店,还下了药。 如果那晚他跑进了别人的房间…… 大魔王光是想想,就想杀人。 “你怎么了?”喻离皱皱眉,这人什么毛病,一会儿一个样的。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等送老师回去,我又是孑然一人,这漫漫长夜,怕熬不过去。”君轻低低道,嗓音说不出的落寞。 他越听心里越不是个滋味:“吃饭呢,别说这些死的活的。” “好。”君轻深吸一口气,鼻间尽是他身上的桃香:“老师,我喂你。” 喻离皱皱眉,刚要拒绝,口中就被塞入一块鱼肉:“我挑了刺的。” 他犹豫一瞬,咽了下去:“我自己夹唔…”口中又被塞入一物。 “我们都是情侣了,老师别拒绝我好不好,难道你是骗我的吗?”少女目光委屈巴巴的。 喻离见状,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终究是由着她了。 大魔王狭眸划过狡黠,左手搂着小娇娇,右手夹着菜。 老师,你是逃不掉的呢。 他莫名打个寒颤,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瞥了眼四周,除了君轻没有旁人,蹙了蹙眉,以为自己想太多。 一顿饭,两人整整吃了一个多小时,走时喻离非要将没吃完的打包带回去。 第549章 喜你为疾(33) 把人送到楼上,刚准备抱两下再走,方白从门内探出头来:“离离,你回来了。”继而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君轻:“侯君轻,你也来了,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她眸色暗了暗,不得不放弃和小东西腻歪的打算,扭头淡笑道:“老师,今天谢谢你的辅导了,我先回去了。” 喻离抿抿唇:“你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老师关心。”君轻下来楼道,一转身目光暗沉沉的,想着什么时候把人弄走,多个人就是不方便。 真是太打扰了呢。 “离离,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方白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好奇问:“这盒子里的都是什么?” “菜,没吃完的,打包带回来。” “和侯君轻一起吃的吗?” “嗯。” 方白转了转眸子,一把抢了过去:“我还没吃饭,我好饿。” 喻离皱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想给,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你以后按时吃饭。” 方白顿时心花怒放,一骨碌抱回房间,大快朵颐。 喻离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掌心,莫名感觉失去了什么,些微不适,他皱皱眉,回了房间。 “叮……” 手机响了起来,男人关上门,滑开屏幕。 是君轻发了条消息:老师,才离开你几分钟,就感觉过了一世纪。 喻离嘴角抽了抽,那端又发来消息:老师,夜好黑,未来路很长,但此刻我只想拥你入怀。 男人不禁失笑,摇摇头,回了条信息:早点休息。 大魔王嘴角微翘,手指点击几下,输出一行字:遵命,我的王子殿下,梦里见。 喻离:“……” 他对着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唇瓣笑意如波,时不时发出两声低笑,不行了,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喻离拍拍脸颊,拿起浴袍往浴室走去。 “啪啪……啪啪……” 方白趿着拖鞋,怀里抱一堆空盒子,上面还有些油渍,散发着饭菜的香味。 “你这是干什么?”喻离指着那堆盒子,眉头皱得死紧。 “当然是洗干净收起来啊,可是我女神碰过的。” 美少年目光几近痴迷,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极尽陶醉,似乎里面有什么蛊惑人的气味。 喻离觉得毛毛的,对方此刻的模样让他觉得陌生,有些神经质,感觉比侯君轻还像个变态。 方白警惕的盯着他,黑眸亮而沉:“你不准抢。” 他摇了摇头:“没兴趣。” 美少年不放心,把盒子护的紧紧的,弓着腰往厨房走去,因为手里塞满东西,他没手开灯,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的,拖在地面的影子又细又长,半截落在门框上,微微晃动。 喻离眉心蹙了下,走了过去,谁知他才一动,方白立刻警惕回头:“你干什么?” 男人被他凶狠的眼神瞪得心跳漏了一拍,尽量冷静出声:“我帮你开灯。” “哦。”他点了头,继续擦洗:“你开吧。” 喻离莫名松口气,按了开关,转身走进浴室。 第550章 喜你为疾(34) 喻离匆匆洗完澡再出来时,就见方白直愣愣立在门口,他逆着灯光,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他,一动不动,他不禁咽了咽口水:“你站这做什么?” “我要你的衣服。” “你该不会是…”喻离晃了晃手里的脏衣服,有些不确定道:“要这个?” “嗯。”他一把抢了过来:“你们出去一晚上,这上面一定有侯君轻的味道。” 方白低头嗅了一下,这模样让喻离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被嗅的是自己,他商量道:“那啥,小白,这衣服脏了,我要拿去洗。” “不能洗,洗了就没味道了。”少年眼神有点奇怪,看得他心底发毛,喻离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小白,你没事吧?”他有些忧心:“这衣服上都是汗臭味,不洗会发霉的。” 方白抱在怀里,往后退两步,戒备道:“你想抢衣服?” 喻离摇了摇头:“这衣服脏了啊,肯定要喜的。” “我说了不洗!”少年声音有点激动。 喻离皱皱眉:“小白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他伸手要去摸他脑袋,结果少年瞬间抱着衣服跑回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喻离觉得不对劲,连忙跟上,敲了敲门:“小白,你开门。” 里面毫无动静。 喻离更担心了:“小白,你赶紧开门,你到底怎么了?” 门内已经安安静静,方白将脑袋埋进衣服里,目光陶醉。 喻离有些焦急,又敲了敲,门终于开了。 “你干什么?”美少年眼神不善,些微不耐烦。 男人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那啥,你能不能把贴身衣裤还我,那是私人物品。” 方白瞅着他,半晌转身拿了出来:“给。” 喻离红着脸接过,门瞬间再度阖上,他拍了拍胸口,今晚的小白真的太陌生了。 他想了想之前的事,好像从侯君轻来了之后,对方情绪就一直很亢奋,可是,与今晚的奇怪应该没关系吧…… 他有些不确定,刚进屋,手机又响了起来,喻离眼皮跳了跳,按了绿键。 “小离啊,你这个月工资什么时候下来?你姐姐她跟人家打架,差点把人打死,现在躺在急救室里,人家上门要赔偿,五十万,三天之内要是不给就要把她告上法庭,你可一定要帮帮她啊,她可是你亲姐姐。”一道苍老又急切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喻离揉了揉眉心:“爸,这才月初,我哪来的工资?上个月不是才给你们寄过去八千吗?之前的两百万呢?这么快花完了?”那是a大为了聘请他,开的条件之一。 老人有些心虚:“你姐姐不是要结婚吗?那钱拿给她买房了,这才付了一半的钱,你还有没有,寄点回来。” “我哪来那么多钱?上次学校给的两百万我全都给你了,爸,你们到底在哪买的房子,那么贵?” 老人支支吾吾出声:“你姐姐看上的那人非要在城里买房,这不,那边房价贵,两百万完全不够,小离啊,你赶紧寄点钱过来。” 喻离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还有他们买房凭什么让我出钱?爸,您这样做对我公平吗?” 第551章 喜你为疾(35) 老人眉头不悦:“小离你怎么跟爸说话?你书读狗肚子里了?你姐姐缺钱用找你借怎么了?你赶紧的,三天之内给我打五十万块钱过来,不然我就不要你这个儿子!” 喻离抬了抬头,硬生生把要出眶的泪水倒回去:“我尽量,但是能不能有五十万不敢保证。”他说完直接挂了手机,脑袋埋进被褥中,肩膀抖个不停。 窗外晚风瑟瑟,繁星闪烁。 那边的老人还在对着电话乱骂:“居然给他摆脸子,也不看是谁生的,白养他了!” 想到女儿的事,他又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喻离直直哭了半小时才从被子里抬起脑袋,泪痕斑驳却已干涸,他伸手擦了擦,坐到在床上,表情木讷而茫然。 过了半晌,他将君轻买的衣物拿出来,点开手机,半夜时候,账户多了三十二万,还差十七万,他盯着数字,烦躁的扯了扯头发。 他能找谁?谁能借给他?十七万,他一个月工资才一万出头,平时写写论文赚点外快,可那也要很长时间才到账…… 男人坐在床上想了一堆,最终一夜未眠。 …… 君轻这边一回家,侯父就堵了上来,当面就是一通询问,大魔王不耐烦,直接闭门不出,气得侯父又跟侯母抱怨,女人无奈,哄了半宿小娇夫。 君轻抱着手机,眼睛盯着对话眶,看到半夜睡着了。 次日她下楼时,大厅里多了个人。 “臭丫头,童童来了,你过来认识一下。”侯父微笑的招手。 君轻抬脚走了过去,神色倦怠,拿起筷子就扒饭,完全没打算搭理他。 男人脸色僵硬,要不是有外人在,他一定要训斥这丫头一顿,真是气死他了! 少年适时笑了笑,安静坐在对面,目光一直落在君轻身上,大眼睛水灵灵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双腮渐渐晕出桃红,低下了脑袋。 侯父见状,心里乐开了花,笑道:“君轻啊,你今天课要是不多,带着童童出去转一圈,e市不是有很多好玩地方吗?你们尽管去玩,费用包在我身上。” 她头都懒得抬,一骨碌吃完饭,干脆出了门。 侯父急了,忙追问:“你这是去哪?” “学校。” “今天几节课?” “满课。”君轻揉了揉眉心,顿了几秒道:“这是考试月,我要把之前落下的课补上,没事别来烦我。”说着她晃晃手机:“尤其是电话。”语罢直接上车,一溜烟没影了。 “嘿,这臭丫头!”侯父气得胸口起伏不断,童童连忙扶着他:“阿叔别生气,君轻她一定是太忙了。” 他摆摆手:“臭丫头就这样,整天不着调,说是去学校,这会儿还不知道去哪玩了。” …… 君轻开着车,心情异常愉悦,口哨如同符号雀跃出车窗。 昨天刚把小东西搞到手,今天得加倍努力,这年头,像她这样好的女朋友哪里找? 她高高兴兴去了学校,眼里噙着笑,然而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上午,人都没来。 第552章 喜你为疾(36) 君轻觉得不对劲,皱着眉打电话过去,却没人接。 大魔王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转身下楼直奔公寓。 她才下车,方白就从窗户探出脑袋,而后跑去开门,听到楼道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跳一点点快了起来。 “侯君轻,我想和你说件事,我……”他话未说完,对方已进入大厅,推开喻离的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美少年愕然,紧紧尾随其后,然而门被锁,他只能偷偷趴在门口。 屋内。 此刻,男人正缩在被窝里,浑身颤抖不停,额头渗出层层密汗,像是压抑着什么痛苦。 君轻见到这一幕,什么怒火都没了,她心疼的把人抱起来。 “别碰我。”喻离有气无力喊了一句。 “你怎么了?”她目光里尽是担忧与无措。 “疼。”他没说一个字都觉疼。 “哪疼?” 喻离红着脸不说话,只捂着腹部。 君轻皱眉,掌心带起灵力给他揉了揉:“可好些了?” 他眉头渐渐舒展,脸色却依旧苍白,微撑开眸子斜眼瞧她:“你怎么来了?” “嗯,你今天没去学校,打你电话也没接,我再不来,怎知你在这受罪。”君轻满眼懊恼:“我这个女朋友当的第二天就失职了,让你受了委屈,都是我的错。” 一来就认错,喻离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却不知这是某人的另外一个圈套。 “这不关你的事。”男人坐起身:“你不用自责。”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君轻趁机亲了他的脸颊:“你这太远了,这种事再发生一次,就得要了我的命,没了你我怎么活?” 大魔王说着,自己都快起一身鸡皮疙瘩了,但还得继续,她给他翻个身,使得两人身体相对,男人的腿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腰的,君轻紧紧搂着他,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你听,是不是很快?” “你有病?”喻离皱眉听了听:“怎么这么快?” “嗯,我有心脏病,先天性的,不能受刺激。”她说着眼神委屈起来:“这次的事再来一次,我真的会丢命的,以后让我担心好不好?” 喻离眉间染上忧色:“你有心脏病?” “嗯,所以从小家里都没人敢对我说重话,我才养成目中无人的性子。”她低头附在他耳边有些欣喜道:“不过现在遇到老师了,余生请多指教,不入歧途。” “原来是这样。”喻离心疼的看着她:“对不起,我以前不该那么想你的。”他居然把她定义为变态,某个小男人陷入懊恼,浑没看到大魔王翘起的嘴角。 她把人托高些,使得对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我不能没有你,更不可看你在这受罪,所以老师就算是同情我也好,盼着我多活两天也罢,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喻离瞬间警惕起来:“什么事?”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耷拉着脑袋:“果然老师都是骗我的呢,我和那些无关紧要的没什么区别。” 第553章 喜你为疾(37) “不是。”男人皱眉,这人又抽什么疯?他看着她道:“你有事先说,我能做到就答应你。” “真的吗?老师能做到就答应?”君轻眨巴着凤眸,美人计都用上了。 喻离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但不能是那种事。” “放心,只是一件小事,你走几步路就行了。”她轻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安心:“老师和我一起住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照顾你。” “不行。”喻离下意识拒绝:“我不去侯家。” “嗯,不去侯家。”君轻拍着他后背:“是和我一起住,但不是在侯家。” “这不妥。”喻离摇着小脑袋,态度坚决:“这里住惯了,我不想搬。” “老师还说不是骗我的,我们都是情侣了,却这般排斥我。”君轻忽然皱眉,额角渗出密汗,要死不活道:“老师我好伤心,心脏好疼,我可能要死了。” 喻离:“……” 男人攥紧小手,眼中捉摸不定,见对方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捂着心脏,似是疼极了,他有些慌了:“侯君轻,你没事吧?” 她惨白着一张脸,嘴角苦涩:“能死在老师怀里也值了,我死后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她说着嘴角流出一滴鲜血。 喻离身体略颤:“我给你叫救护车,你千万不能有事。”他哆嗦着双手去拿手机,一个不稳,它滑了下去。 他正欲伸手去捡,手腕被人拉住:“老师跟我一起住好不好?你答应我,我心脏就不疼了。” 空间某兽:“……”主人一定被掉包了! 大魔王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它立马缩成鹌鹑。 喻离秀眉揪到一处,不赞成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快放开我,我叫救护车。” “没用的。”君轻擦干嘴角血迹:“老师,再不答应,我真的就要死了。”他话刚落,手腕滑了下去。 男人吓了一跳,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非常稀薄,她费力撑开眸子:“老师…答应我。” 喻离哆嗦着唇瓣,终是点了头:“但是得等你好了。” 君轻薄唇扯了下,从口袋中摸出一盒药,倒出几颗,塞入口中:“我吃了药,很快就没事了。”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他微微气恼:“我还是叫救护车吧,你都吐血了。” “那是因为有心结,堵的。”她说着抱紧他:“现在心结解开了,自然就好了。” “下次不准再这样。”喻离俏脸严肃,一本正经道:“别拿生命开玩笑。” “老师要是一直待在我身边,我肯定每天安然无事,你就是我的良药。”大魔王情话练得六六六。 男人不说话了,他定定看着她,过了先前的慌乱后,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被人套路了,虽然有些生气,但看到那张尚有惨色的脸又发不了火,最后恨恨说了句:“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君轻捂着心脏:“那我一定会死的。” 喻离:“……” 男人气哼哼推开她,某人顺势倒在床上,捂着心口直叫唤,喻离没好气瞪她一眼:“再装,我就反悔了。” 第554章 喜你为疾(38) 君轻瞬间闭上嘴巴,一个恶狼扑食把人搂在怀里:“老师,今天就搬吧。” “这边房租还没到期,而且让小白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那你就放心我?说不定哪天晚上我思你入骨,心疾突发就悄无声息去了,我原来还比不得旁人,老师……” “闭嘴!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喻离打断她的话,否则还不知道她能扯道啥时候,他想了想道:“但是我得跟小白说一声,看看他的意见。” “他要是不同意,难道你就不去?” “再说吧,我得把这房子找个可靠的人租出去,房费都交了,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君轻霎时变得委屈巴巴:“算了,我还是去死一死吧,反正也没人要,谁都比我重要…” 喻离额角跳了跳:“你给我点时间。” “这边房子我会帮你找人租出去。”君轻抱着他道:“我们系的王华老师他最近不是正找房子吗?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的,你就放心吧。” “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咳,王老师的课我挂了两年了,我们有点交集……”她摸了摸鼻子:“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倒是该想想怎么让你女朋友顺利毕业。” 喻离抿抿唇:“那…行吧。” “我帮你收拾东西。”君轻立刻跳下床,哪还有发病的样子? 方白趴在门口啥都没听到,正欲转身,就见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他有种不祥预感,还没询问出声,喻离就被人拽了出去。 大魔王状似无意挡在二人之间,她左手右手,甚至是肩头都扛着包裹,乐颠颠的带着人下楼,忙得不亦乐乎,他跟在后面有些担忧:“你小心点。” “嗯。”君轻把东西塞入后备箱:“老师您赶紧上车。” “怎么了?” “没什么。”她给他系好安全带,阖上车窗,一转身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气势凌厉森然。 刚跑下楼的方白与之对视,不禁软了腿脚,一动不动。 君轻警告性的瞥其一眼,便抬脚上车,没几分钟,车子消失在视野中,美少年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赶忙爬回喻离房间,喻离东西本就不多,现在只剩一堆光秃秃的家具以及冰冷冷的瓷砖。 “离离走了?还是跟着侯君轻?”方白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拿出手机拨了过去,结果关机。 车上,喻离左找又找没发现手机在哪,秀眉浅蹙道:“你有没有看到我手机?” “没有。” “那奇怪了。”他又想了想,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了?找不到了?”君轻眸底晦涩。 “嗯,估计是落在公寓了。”喻离有些懊恼:“要不回去看看。” “不用那么麻烦,前面有家手机店。”她勾唇:“老师,我们用情侣款好不好?” 喻离注意力被她转移,认真思索一番道:“可以。” “那我们手机号码也换成情侣号如何?” “号码就别换了,很多东西都是绑定的那张卡。”他不想麻烦。 “老师,你果然还是排斥……” “好了,我换。”某只小男人真是被她这句话弄怕了,如同魔音入耳。 大魔王弯了弯唇:“老师真好。” 第555章 喜你为疾(39) …… 一个小时后,君轻将车子停在一栋典雅古朴的别墅门口,她下车给他开门。 “这是哪?”喻离好奇的望着四周。 “我的私人别墅。” 他皱皱眉,怎么有种被人包养的感觉?他伸手要去拿行李,却被人抢了过去:“我来。” “你这么不在家住?” “老师想跟我回去?” “不是,我只是好奇。” 君轻扛着行李道:“这是我昨天刚买的。”特意为你准备的呢。 “哦。”喻离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似是漫不经心询问:“你之前是一直住侯家吗?” 她想了想:“差不多吧。” “那你和黄姝仪之间……” 他们俩的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全校皆知。 君轻脚步一顿,豁然转身,正色道:“我和他没有关系!更没同居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只有你一人!” 喻离盯着脚尖,显然不信。 她将东西扛进大厅,而后直接把人逼在墙角:“老师是不是吃醋了?” 喻离桃眸乱瞟:“没有,关我什么事。” “那你心虚什么?”君轻捏住他下巴,细细摩挲:“老师,你要相信你老攻,为你守身如玉,我和他真没关系!” 然而她这副模样在男人眼里就是吃干抹净不认账,妥妥的渣女,一瞬间眼神有些微妙。 大魔王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简单粗暴点,低头含住他唇瓣,直把人亲到气息不稳才松开。 喻离涨红了脸,捂着胸口大口呼吸,气哼哼道:“你又这样。” 君轻将人抱入怀中,脑门轻轻碰了他额头,用安抚人心的语气道:“我只对你这样。” 他脸又臊又烫,眸光闪躲游移:“先收拾东西吧。” “好。”她扛起东西上楼。 期间喻离非要帮忙,小爪子一伸,抢走一个包裹,戒备的盯着她:“我不是废物!”他有手有脚! 君轻哑然失笑:“好吧,那祝你收拾愉快。” 喻离傲娇的轻哼一声,俏皮而灵动。 两人一阵忙活,直到下午两点多才结束。 君轻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两口道:“我买点菜,乖乖的,在家等我回来。” 喻离桃眸染上娇涩,嗔怒道:“这里才不是我家。” “此刻之后都是。”她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我马上就回来,这是别墅钥匙,你等会下去录个指纹。” 男人接过,一双耳朵早已红若朱墨:“你路上当心。” “嗯。”君轻深吸一口气,才舍得放开他,将将欲走,胳膊被人抓住。 喻离脑袋深深垂着,整张脸红得要滴血:“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带一样东西?我给你转账。” “什么东西?” 他脑袋愈发低了,抿抿唇,支支吾吾个半天她才明白对方指的啥,男性每个月的私人用品。 君轻沉默两秒,再一次深刻认识到这是女尊国,她点点头:“好,钱就不用转了,我是你女朋友,应该的。” “不行,这不唔……” 喻离尚未说完又遭某人偷袭。 十五分钟后,国家大事结束,她将人放在床上,点了点他小鼻尖:“你这几天多多休息,好好养着身子。” 他不自在的撇过头,将脑袋埋进被窝里,丢死人了…… 君轻宠溺一笑,转身出门。 第556章 喜你为疾(40) 方白打了一整天的电话,那边都显示关机,一张娇俏小脸渐渐染上阴郁。直到第二天,公寓住进了新人,就是君轻说的王华老师。 这人一来,美少年就上去各种质问,比如喻离去哪了?为什么要搬走?他是不是跟侯君轻在一起?什么时候回来… 王华被他问得一脸懵,全程脑袋摇成电风扇,一问三不知,他昨日跟人闲谈,无意间得知这处有空房,便过了手续,搬了进来,虽然隐约知道喻离好像住这,但是这和侯君轻有什么关系?人家一个首富之女怎么往这么个犄角旮旯跑? 方白问完,脸色有些阴鸷,嘴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抱怨什么,然后一溜烟跑回屋里,砰一声关上门。 王华总觉得这人有点奇怪,心中隐隐不安。 君轻这几天对喻离可是百般体贴,各种补身子的东西往她屋里送,时不时熬点粥,把人当成瓷娃娃般供着。 男人俏脸不知往哪放,推拒道:“我不喝了,有点撑。” “好。”她放下汤勺,把人打横抱起:“你要去哪?我抱你去。” “你放我下来。”喻离恼怒:“我要去卫生间。” 君轻勾起嘴角,抱着人出了房门。 “侯君轻,我上厕所,你跟来做什么?”男人捶了捶她胸口:“赶紧放我下来。” 她把人放到马桶盖上:“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喻离伸手推她:“赶紧走。” 大魔王站在外面,耳朵竖得高高的,注意着里面动静。 “老师,好了没?”君轻等了五分钟开始催了。 “没有,你别站门口。”他磨磨牙,这让他怎么上? “好,那我进去了。” “不行。”喻离桃眸惊恐顿升:“你不能进来。” “那老师快点。”她敲了敲门:“我已经与你失散好几分钟了。” 喻离:“……”他真想把人揍一顿! 磨磨蹭蹭十几分钟,他才气呼呼走出来,一脸怒容:“你喊什么喊?” 君轻委屈巴巴:“我错了。” 喻离:“……” 他正气恼间,身体忽然腾空,少女抱着他往回而去。 “侯君轻,你放我下来,我又不是腿残。”喻离瞪着双腿,挣扎不休。 “不行,老师离开一刻,我都不放心。” “……” 两人一路闹腾,喻离无可奈何,最终闷在被窝里不吱声。 “老师,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君轻哑笑,脱脱鞋子爬上床,一把将人圈进怀里。 “你给我出去。”男人急了,手脚并用去扯她,结果被人越圈越紧,竟动不了分毫。 “老师,我给你暖被窝。” “不用。”这又不是冬天:“你赶紧回房,我要睡觉了,明天有课。” 君轻只当没听到,一动不动,今晚是赖定不走了。 喻离磨磨牙:“侯君轻,你赶紧给我出去!” “我好困。”她哑着嗓音,似是累极了:“让我躺一会儿好不好,我半夜就走。” 男人仔细瞅着她:“你困了,回屋睡。” “被窝太冷。” “这是夏天!” “还是冷。” 第557章 喜你为疾(41) 喻离皱皱眉:“反正这里不行,你给我出去。” “就一晚。”君轻凤眸染上哀求:“我真的很累。” 他抿着唇,不说话。 她只当他是默认了,阖上眸子,不过十几分钟,呼吸变得均匀,像是睡着了。 喻离抬眸望她,伸手推了推,毫无反应,去扯她覆在腰间的手,依旧纹丝不动,又折腾两下终于泄了气,趴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君轻倏地睁开眸子,无声笑了,她低头攫住他唇瓣,动作极轻,小人儿只是皱皱眉,还算安稳。 一夜好眠。 夏日的天亮得格外早,喻离一睁眼,床边空无一人,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想到今天是第三日了,心下有点慌,还差十七万。 他坐起身,忽觉腹部放着一个温热物体,伸手摸了摸,原来是个电热袋。 他嘴角浅浅翘了下,有些无奈,这人还真把他当易碎品养起来了。 他站起身,往洗漱间走去,再出来时,君轻脸色带着笑意,大步踏来,把人抱起:“早餐好了。”说着在他额角亲了一口。 他扭过头,害臊得很。 “老师今天几节课?”她给他夹了一块肉。 “两节。”喻离张口吞下,微微不自在道:“我自己能吃,你放我下来。” “那我等会送老师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 “怎么了?”君轻又夹了一道菜:“怕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他怏怏嚼着菜,漂亮的眉头微蹙。 “迟草被人发现,纸包不住火。”君轻耸耸肩:“包裹再严实也会被人发现端倪。” “那你怎么看?”喻离垂下眸子,状似无意问道。 “随老师,我怎样都好,最差转校。”她顿了顿又道:“依照侯家的势力,转校应该不至于,就是怕给老师造成困扰。” 他没再说什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盘鸡腿:“我要吃那个。” “嗯。” 两人腻腻歪歪一阵子,喻离还是没让她送,自己坐地铁去了,确是对方所言,这事瞒不了多久,君轻身份太敏感了,但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应他要求,大魔王包裹严实,鬼鬼祟祟坐在他不远处。 喻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心底好似闪过什么,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你不用陪我坐地铁的。 君轻秒回:你是我男朋友,以后相携一生的人,你到哪我自然到哪。 喻离看着消息,眼睛有点湿润,想到家里的父母,忽然觉得还不如一个认识几天的人,他心里五味陈杂。 她见人哭了,有些无措,发了条消息: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喻离擦了擦眼角:没什么。 君轻皱皱眉,慢慢挪了过去,坐在他旁边,递了张纸巾过去:“你还好吗?” “你怎么过来了?”他想往旁边挪,腰枝却被对方搂住:“老师,发现就发现吧,三米之隔的距离于我而言如同一光年,我真的忍不住。” “不行。”喻离去扯她爪子:“你马上就大四了,最多一年。” 第558章 喜你为疾(42) “我等不了了,太煎熬了。”君轻紧紧搂着他:“老师,不要推开我,一刻也不要,以后的事我会处理。” 喻离抿着唇,抬眸扫了眼四周,这里是尾厢,人不是很多,却依旧有不少人转头盯着他们看,男人俏脸红了红:“公共场合,你别抱了。” 她仍旧不动:“看见就看见吧,刚好顺便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喻离骇然:“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伸手去推她。 君轻手臂越收越紧:“勿动,不然我就亲你了。” 他果真不敢动了,急急道:“你别冲动,这里人多。” “那你要乖哦。” 车厢内不断有人上上下下,君轻二人气度不凡,本就特别打眼,此刻又出现这般狭昵的举动,虽然现代社会了,公共场合相拥确实没什么,但耐不住人家想看。 地铁走走停停,又过了七站,两人终于下车。 喻离赶忙离她原点,发了条消息:我先走,你等会儿再走。 她无奈:好的。 他想拖就拖一会儿吧,君轻注视着那道纤细的背影,隔着三两人海,真恨不得跑过去把人赛回怀里,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那股子冲动,抬脚不远不近跟了上去。 喻离时不时回头瞥两眼,总会对上一双宠溺的眸子,心中莫名酸涩,这个人也许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扬起脑袋,抑制住快要脱眶的泪水,攥紧手心往a大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老师,相互之间点点头,君轻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要嫉妒得掉出来,四周仿佛挂着一股无形的酸风。 这小妖精又在沾花惹草,还有这些该死的人,她突然觉得整个a大就是一片青青草原,要拔,必须拔,最好寸草不生! 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来由抖了抖,弱弱迎风招展。 喻离早上那节课带的是大二的,君轻本来打算去旁听,被喻离瞪了回去,她不得不抱着书苦哈哈跟着自己班上课,整节课无精打采的,讲课的老师也不管,只要这二世祖不闹腾就行,完全把她当空气,倒是班上其他人私下指指点点,对方置若罔闻,秉承教师之风。 大魔王熬啊熬,终于听到下课铃声,拿起书就窜了出去,远远站在某间教室不远处,君轻等了许久他才出来,然而下一瞬,她脸色就阴沉下去。 只见男人此刻面色肃然,衣衫有点凌乱,虽然掩藏的极好,步伐稳健,但已经没逃过君轻的眼睛。 她黑着脸,大步走了过去。 正这时一人从教室走了出来,冲她挑衅一笑,分外刺眼。 君轻眯了眯眸子,墨眸划过杀意。 喻离见到她,莫名松口气,他敛好神色,与之踏入电梯。 一回到办公室,君轻就把人抵在门后,双目直逼他:“你身上怎么回事?是谁弄的?是不是慕溪?” 他还想遮掩,却被对方捏住下巴:“你是我的人。” 喻离偏过头,抿唇推她:“我想休息会儿,你让我坐着好吗?” 第559章 喜你为疾(43) 君轻浅浅垂眸,把人抱在椅中,强势脱去他的鞋子:“是不是站累了?脚疼?” “你别这样,这里是学校。”男人烦的慌,当即就想缩回脚,然而逃脱不掉,被她抓了住。 君轻给他揉了揉,没有抬头:“慕溪她哪只手碰了你?” “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那就是两只手都碰了?” 喻离垂眸不说话。 “碰了何处?”她目光有些危险,像是寒夜针刺般锋利的风刀,无孔不入。 男人咬着唇,不敢与之对视,脚踝任由她握着,低声道:“她好像知道我们关系了。” “所以她威胁了你?”对方语气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房间内一时间变得很安静,在这样沉寂的氛围下,喻离撒不了谎,点了下脑袋。 “她说了什么?”君轻掌下力度微重,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别问了,我不想提。”他顿了两秒道,指尖揉着太阳穴,翘起的眼尾因为脚下的捏按而泛了绯色,他望着她,试图缩回玉脚。 君轻只当没看到,一揉一按皆是漫不经心,又不失仔细优雅。 小东西这样子,定然是对方又提了什么过分要求。 慕溪,这个人很有意思呢。 原身男朋友就是她抢走了,这人好像很热衷这件事,有夺盘癖,然而她目光暗沉沉的。 “老师,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下午的课三点四十才开始,到时候我再送你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又等了会儿,对方松了手,喻离舒出一口气,打开电脑:“你赶紧复习功课吧,快到暑假了,各科陆续开考了。” “这事不急。”君轻站起身,按住鼠标,毋庸置疑道:“我们先回去,还是你的事重要。” “我什么事?”他一脸莫名。 “回去就知道了。”她把人抱出椅子:“论文你回别墅一样可以看。” 喻离还想挽救,可对上她那双邃暗的眸子,到嘴的话一转:“行吧。” 拾掇好电脑包,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下了教学楼,慕溪站在阳台上看着二人背影,眸底闪着算计。 恰此时,君轻回头,两人视线对个正着,如同惊雷撞上骤雨,极光遇上夜色,浪打礁石,弹火四散,天地间噼里啪啦。 她睫羽微阖,漆黑的瞳仁半遮,艳阳之下,却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慕溪下意识收回目光,呼吸有些错乱,身体半靠在墙壁上,平复着情绪。 这时候一双小脚出现于视野中,黄姝仪甜甜一笑:“慕溪,你怎么了?” 女生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白?”男生眼中升起担忧。 慕溪睨着他,有些不耐烦:“我说了没什么,你烦不烦。” 黄姝仪霎时咬紧下唇,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 “闭嘴。”女生越过他,走入电梯。 …… 君轻这边,一回别墅,就把人打横抱起直奔浴室。 “你干什么?”喻离俏脸攀上愠色。 “洗澡。” “我早上才洗过。” “再洗一遍。” “不想动,我要看论文。”他胡乱蹬着四肢却毫无用处。 “我帮你洗。” “我说了不洗!” “由不得你!” 第560章 喜你为疾(44) 君轻不顾他反对,把人放进浴缸中,动作急促,不复以往温柔,掩藏着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喻离后背撞到边缘,有些疼,他跨出浴缸,想要出去,结果被人一掌按了回去,领口处的纽扣一颗颗掉落。 粗暴的,没有一丝耐心的,纽扣跌落瓷砖时的声音清晰入耳。 “侯君轻,你又发什么神经?”喻离惊恐后退,躲避对方伸来的手。 她将人按住,继续扯他的衣衫,夏日身上衣少,很快,薄衫以一种残破的方式离身,露出粉色小衣。 男人恐惧到了极点,无措的眼角沁出泪花,轻吼出声:“你出去,我自己洗!” 君轻停了手,定定望着他:“记得洗干净,每一寸。尤其是被旁人碰到的地方,我等会检查。”她说完沉色而出。 喻离怔愣在原地,原来她是因为这个,一时间心里像是打翻了各种酱料,它们堆搅在一起,不知是什么滋味。 若是在确定关系前,她这样,他只会觉得她是变态,可是现在…… 他长长叹口气,敲了敲脑袋,有些自嘲:“喻离啊喻离,你真是堕落了,受虐狂啊……” 他嘟嘟囔囔好一会儿,清浅的嘴角时而勾起,雨花洒下,他还真的仔细冲洗起来。 然而流水落了一半,门口响起敲门声。 “老师,你的东西,接一下。” 喻离心下一紧,关掉花洒,竖着耳朵道:“什么东西?” “私人用品,您现在是第三天。” 喻离:“……” “你别进来,我过去。”他哆哆嗦嗦踏出浴缸,戒备的从门缝内伸出一只爪子。 君轻望着湿漉漉的半截藕臂,瓷白的皮子下经脉清晰,她似乎能听到血液流动声,这是对她最原始的勾引。 她暗了双眸,将东西递了过去,嗓音有些卡:“这是换洗衣物。” 喻离一骨碌将东西拽了进去,还多了一只手。 “老师,拉我手做什么?”君轻戏谑的眼神下藏匿着隐忍:“要帮忙?” 喻离半弓着身体,表皮泛起粉色:“我拽错了。”他赶忙将她的手塞了回去。 “这样啊,我还以为老师一个人不方便呢。”君轻说着又敲了敲门:“我在门口等你。” “嗯。”喻离低低应了声,爬回浴缸,继续忙活起来,只是那张小脸已然艳若桃李。 哗啦啦的水流声无可避免飘入她耳中,君轻听着里面动静,心下些微烦躁。 她足足等了半小时,浴室的门才打开,喻离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了出来,微微一抬眸,好似春水起波澜,梨花照清潭。 君轻眯了眯眸子,二话不说把人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你干什么?”他蹬着双腿,拖鞋也脱落掉一只,露出那粉嫩脚趾。 “把你藏起来。” “你神经病啊。” “喜你为疾,药石无医。” 喻离:“……” 左脚后踢,房门霎时阖上,君轻狼一样的眸子盯着他,将人放在床上,压了下去。 喻离桃眸瞪大,樱口微开而被堵,发不出一点声音。 丧心病狂的某人幸而还保留一丝理智,记得对方月事在身,没做到最后一步。 第561章 喜你为疾(45) 喻离趴在她怀里,低低啜泣,晶莹的泪珠粘黏在浓密的睫羽上,像是清晨沁凉的白露,在阳光下折射着水光,无波却起涟漪。 “老师,你月事什么时候走?”君轻掌心向下,细细揉搓着他凝脂玉般的小腹,滑腻如同丝绸,又散发着天然的奶香,以桃花为后调,每一次呼吸,那股香味都能直穿肺腑,她餍足的享受独属于他的芬芳。 喻离不受控制的轻哼一声,小手捶着她:“你无耻。” “嗯,我无耻。”君轻将他脖颈处沾着细汗的发丝别到而后:“还需要多久。” “不告诉你。”他咬着下唇,努力去扯她爪子:“别按。” “那我自己闻。”她别有深意道:“老师知不知道人血散发出的味道千变万化,有腥咸的,就会有香甜。” “你恶不恶心。”喻离缩了缩脖颈,想忽略掉对方喷在皮子上的滚烫热气。他曲起小腿踢了她一下:“你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吗?” “如果我是吸血鬼,老师,您还能有气说话吗?”君轻把玩着掌中之物,弄得小人儿羞红了脸。 那一身瓷肌玉骨,在她眼中,像是凝聚了罪恶的罂粟之毒,浓郁,致命,上瘾。 “几点了?”喻离询问出声。 君轻摸过手机看了看,笑道:“下午一点。” “赶紧做饭去。”喻离掰开她的手催促道:“待会还要回校上课。” 君轻不大乐意,她望着他,躺在大床上,无奈叹口气,起身穿衣。 人走后,喻离莫名输出一口长气,他望了望头顶低调奢华的吊灯,底端不规则水晶在光线下折射着刺眼的白光,笔直,锋利。 他坐起身,忽略身上的旖旎痕迹,慢慢穿好衣衫,喻离靠在床头,披散着半干的发丝,他拿过手机拨了串号码出去。 “谁啊?” 喻离抿抿唇,顿了两秒:“爸,是我。” “哎哟,是你这个不孝子,你终于记得给你爸打电话哩?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这是谁的号码?还有,你姐那五十万准备好没?她还等着你救命。” 他指关节攥得泛白,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眉眼上,些微晃眼,他伸手遮住眼皮:“我只有三十七万。” “这么多钱?你哪来的?你前几天不是喊着没钱吗?咋这么快有钱哩?你是不是私下藏钱哩?哎呦喂,我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有钱也不知道往家里打,要不是你姐这事,我还不知道你藏了这么多钱……” 喻离越听眼尾越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爸,我都二十五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心疼我一下?就偏心姐姐。” “我咋地不心疼你哩?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这个不孝子倒数落起你爸来了,你读的什么书?连孝顺都不懂,我偏心你姐姐怎么哩?当初就不该让你读书,现在学成什么样哩?只会浪费钱……” “除了第一年,我读书都没花你们钱。”喻离忍不住吼出了声,嗓音哽咽,泪水像是决了堤,汩汩而出,怎么也擦不尽。 第562章 喜你为疾(46) 老人一听,这还得了,居然敢呛声?霎时扬起嗓门道:“你吃喝没花家里钱?身上穿的不是我买的?我告诉你,你是我生的,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你赶紧把剩下的钱给我打过来,以后每个月都往家里打十万。” “我哪来那么多钱?”喻离瞪大眸子,那琥珀色的桃花眼像是被湖水淹没的宝石,沉在水底。 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会是他亲生父亲说出的话。 “咋就没有哩?你三天就来三十七万,我一个月要十万还算少的,你要是不给,我就去你学校闹,让你同事都看看,你是什么人……” 他再也听不下去,关上手机,将脑袋埋进膝盖,双肩不停耸动,无助的如同林间幼鹿,他甚至不敢出声,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刚做完饭的君轻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的小人儿哭得压抑极了,身体一颤一颤的,膝盖处早已粘腻一片…… 大魔王心口似是被人攥得紧紧的,有点喘不过气,她抬脚上前把人捞入怀中,哑着嗓音道:“你怎么哭了?” 喻离未答,只是瑟缩一下,脑袋埋得更深了。 “告诉我好不好?”君轻有些焦躁:“你知不知道你每哭一声,我心脏就跟着抽疼一下。” 喻离怔愣一瞬,依旧没说话,哭声渐渐消弭。 她试着扯过他胳膊,别开粘腻的发丝,使得对方脑袋露了出来。 喻离双目哭得红通通的,眼泪还在无声流落,整一张怜人的花猫脸。 “乖,跟老攻说说好不好?”君轻把人抱在腿上,让他正对着自己。 喻离打着哭嗝,趴在她肩头,半晌出了声:“你…嗝…不是我…嗝…老攻……” 便宜没占成,她霎时黑了脸:“我不是谁是?” 他嗫嚅着唇瓣,泪水没入她肩头:“我们…嗝…都没领证,没有法律…效应,你…嗝…不是……” “你想领证?” 喻离摇了摇头:“我在解释…嗝…你用错词了……” 君轻:“……”为毛她的小东西画风总这么清奇? “那我们明天去领证。” “不要。”他继续摇头:“太早了。” 君轻掰过他脑袋,细细擦拭对方泪水:“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哭了吗?” 喻离再次沉默,须臾抬起半干的水眸,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道:“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嗯,一直。”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所以有什么事都不要瞒我,让我守护你好么?” 他没说话,鼻子一酸,忍不住呜咽出来。 她最见不得小东西哭,因为那是一种信号,会诱发猛兽觉醒的信号。 君轻有些焦躁,强自压抑着那股冲动,深吸一口气,掐着耐心道:“你到底怎么了?” 喻离浑无所觉,伸手搂住她的脖颈,断断续续出声:“我刚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然后呢?” “我爸问我要……”他咬着唇,说不下去,他一个工作人士,和一名学生提这事,真是臊得慌,还很羞耻,伤自尊。 “找你要钱?”君轻猜测道。 喻离依旧保持沉默,紧咬的下唇表达他的不安。 “仔细说说。”她伸手释放他唇瓣,语气带着一丝命令:“告诉我。” 他焦虑的垂眸,纤长的睫羽微微颤抖,死死揪住衣角:“我姐跟人打了架…对方要赔偿…五十万…今晚是最后期限。” “就为这事?”君轻摸了摸他脑袋,传导着柔暖的安抚,温和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攻是什么人,因为钱的事哭,显得我多没用。” 喻离双耳红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 “没什么可是。”君轻宠溺的揉了揉他发顶,诱哄道:“我的就是你的,要是觉得不安,我们就早点领证,以后家里银行卡都归你管。” 第563章 喜你为疾(47) 喻离有些迟疑,毕竟领证不是小事,他不敢拿对方的几分宠溺去赌,遂低头拒绝道:“还是太早了,以后再说吧。” “不早了。”君轻把人扯到身前,使得四目相对。 喻离第一次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盛满星辰的夜空,灼亮而深沉。 “一秒,我都嫌夜长梦多,阿离,我们早点领证好不好。” 男人被她看得不自在,尤其还是专注的时刻,仿若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方才哭了那么久,此刻模样一定难看极了,喻离心想着,不禁伸手捂住脸颊,从指缝间偷窥她的神色。 “挡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君轻搂着他的腰,不怀好意道:“你就算瘫痪在床,我都不嫌弃。” 想想上个位面,小东西虽然没瘫痪,其实也差不多…… 喻离莫名打个冷颤:“你什么意思?诅咒我?” 她无奈,对方听话怎么不听深意,就知道挑字面意思。 “哪敢?你要是瘫痪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君轻伸手拉下他的爪子:“我们早点领证吧,明天怎么样?” “不唔…”喻离话未说完,红唇便被封住。 那一瞬,时间粒子裹挟着心跳,在宇宙徜徉,春夏秋冬在昼夜昏白间行走,好似过了一生。 十五分钟后君轻才松开他:“同意没?” “我再……”想想。 又过了十分钟,同样的问题她再次问出口,狼一样的眸子带着压人的气势,菲薄的唇微微挑着,上面还沾着不知是谁的水光,惊艳,撩人。 如果他敢拒绝,他毫不怀疑对方能故技重施。 喻离慌忙捂住嘴巴,脑袋摇成拨浪鼓。 “你以为这么挡就有用吗?”君轻毫不费力反扣住他的爪子,唇瓣相贴,就这么反反复复,男人终于点了头。 一点便是一生。 她满意的笑了,拿过干净衣衫给他换上,喻离因为方才一事,大脑正缺氧,像个蒙圈的娃娃,软趴趴任由她摆弄。 “走吧,吃饭。”君轻抱着人往楼下走去。 他半阖着眸子,安安静静待在她怀中,直到一物入口,他才撑开眼皮,自发的张口嚼了嚼。 “你家里的事就别管了,交给我处理就行。”君轻给他舀了一勺红枣粥:“明天我们领证。” 喻离没说话,俏脸却已红透。 “你户口本在这吗?” 他点了点头:“我的一直在身边。” “那就好。”君轻低头吻了他一下:“我们的事也别遮遮掩掩了,知道了正好。” 喻离刚要摇头,却听她道:“登记了结婚,你档案里就会有记录,学校那边不出三天就会知道,此事蛮不了。” 他不说话了,兀自进食,半晌想到什么,犹豫出声:“你父母那边……” “我的婚事他们做不了主。”君轻打断他的话:“若是不同意,顶多我出去另立门户,做什么职业你说了算,难道你怕老攻养活不了你?” 喻离双腮酡红,在她怀里蹭了蹭:“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是侯家,难道她就没有感情吗? 第564章 喜你为疾(48) 想到以往相处,她看向旁人时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漠,确实不似个多情之人,气质清冷得与世界格格不入,那她对自己…… “有你足矣。”君轻敲了敲他脑门:“发什么呆,别瞎想,叫声老攻听听。” 喻离白了她一眼:“早了。” 她翘起嘴角:“最多明天。” 他垂下眸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 说真的,听她说脱离家族时,他内心居然是默认的,经过之前那件事,父亲的偏心,母亲的冷淡,从小就被剥夺了关心与温暖,让他很难拒绝这样的好。 他想牢牢抓住这个人,这个给他温暖的人,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束光,一旦看到过,便舍不得放手。 他问这话时,心脏紧缩着,蜷起的十指彰显出他的不安,如果她点了头,他都不知道之后该怎么进行,难堪的羞耻,自我的厌恶,被人抛弃的卑微,会一点点吞噬掉他的尊严与灵魂。 “自私?”君轻浅笑,捏了下他的鼻尖,赞赏道:“你要是能多自私一点更好。” 最好像她这样,自私到想把人藏起来,有时候她觉得空气都是长了眼睛的,碍事。 喻离紧绷的身体一瞬间舒缓下来,眼底微不可查浮起一层薄雾,掌心还有后怕的细汗,他伸手揉了揉鼻子,掩饰异样的轻哼:“不准捏,疼。” “好好好,不捏。”君轻转而去摸他耳朵:“换这可好?” 喻离将她的手扒拉下来:“不行,会烫。” “你咋哪都不行?”她有点委屈,去挠他的腰:“我不管,总得给我碰。” 她此刻哪还有生人勿近的气质,像个买不到糖果而撒泼打滚的小孩。 空间某兽:“……”妖兽咯!主银居然撒娇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无赖模样让喻离哭笑不得,他拿出大人的气场道:“赶紧吃饭,现在几点了。” “两点半了,时间尚早,你看你的眼睛还肿着,今日的课就别去了,调一下。” 喻离摸了摸眼皮:“很严重吗?”那他岂不是丑死了,没脸见人了。 “嗯,严重,为了社会治安以及他人眼睛安全,老师最好哪都别去,就待在别墅。” “你。”他瞪着她,眼尾又艳红两分:“不理你了。” “我理你。” “……”喻离没好气的撇过头,想了半天道:“行吧,我等会在群里发个调课通知。” 君轻眉尾上扬,目光闪烁着狡黠,加快了投喂速度。 “你干什唔……” “老师不是饿了么,早点吃完好休息。” “我要看唔……”他呛了几口,脖颈都上了色:“我不吃了。” “那现在就去休息。” “……” 却说另外一边,方白多日电话联系不上喻离,决定中午拍戏收工后去a大找他,结果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下午都不见人影,倒是遇到了慕溪。 方白本就生得杏眼桃腮,柳腰花态,回眸一瞥,更是眼横秋水,眉展春山,这样出众的容貌,很快就引起了慕溪的注意。 女生上前与之搭讪,几经攀谈方知他是来找喻离的,和她目的相同。 上午下课时,她威胁喻离与她做几天情侣,否则就将他与侯君轻的事泄露出去,对方当时不同意,她便想下午过来看看,兴许他改变主意了呢? 不想路遇这般美人,虽说比不上喻离仙玉之姿,倒也算得上是位难得的红粉佳人,二人一来一往聊了一个小时。 慕溪从交谈中知道,喻离搬家了,还和侯君轻有关,她琢磨着,两人极有可能是同居了,这倒称了她的意,可以找私家侦探多拍点证据。 第565章 喜你为疾(49) 除此之外,她还了解到眼前这位美人也是侯君轻的倾慕者,这样一来,她更想得到他了,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慕溪志得意满的走了。 方白则一直等到五六点夕阳落山才回公寓,一进门就见王华准备下楼扔垃圾,对方贴着墙壁,与之保持距离,二人之间全程无交流,等他下了楼,方白“砰”一声关了门。 王华急了,扔完垃圾敲了半天大门没人开,还是找专业开锁人过来解决的,自此两人梁子算是结下了。 日薄西山天渐暗,华灯初上夜将临。 侯家别墅,侯父对着手机一阵扒拉,君轻那边毫无反应,气得把筷子一掷:“那个臭丫头又不知道去哪疯了,天天和狐朋狗友混迹网吧,赶明儿就把她卡给停了!” 侯母揉了揉眉心:“你就别管她了,这么大个人你还指望跟小时候似的听话?” “她小时候也没听话!” 侯母:“……”当她没说。 “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再气。”女人有些无奈,左哄右哄折腾到菜都要凉了,才把人哄好。 侯父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又叹口气放了下来:“你说咱女儿是不是对童童没那方面意思,不然咋他一来,她就没影了呢?我跟你说,这童童可是个好孩子,会谈钢琴会画画,知书达礼,标准的好女婿,可不能让他跑了。” 侯母给他夹了一道菜:“那也得君轻她自己看上了才行,年轻人的事你别插手。” “嘿,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是她爸咋就不能帮看一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天天出入哪些地方,能找个什么好女婿回来?”侯父反驳道。 侯母头疼,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说完直接上楼。 侯父气得站起身:“老侯,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态度bb……” 女人边走边捂耳朵,直到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世界终于安静了。 …………… 君轻二人腻歪到晚上七八点才下楼做饭,喻离跟在后面,从身后搂着她,看着她洗菜切菜到炒菜,蒸煮,焖炖,他双眸全程亮晶晶的,小手挠了挠她侧腰:“你会的真多,怎么看都不像侯家的人。” “你又没和我回过家,怎知侯家人是怎样的?不若改天我带你回去见他们?”大魔王好心情诱惑道。 喻离白了她一眼,趴在她背上,嘟囔道:“你说,咱们明天就领证了,我怎么觉得像做梦?” “晚上我告诉你是不是做梦。” “你又这样。”他羞红了脸,在她背上咬了一口。 “你要是想吃,等会让你吃个够,这会儿先忍忍。”君轻笑得一脸荡漾。 “你怎么这样,恶心死了。”喻离耳根通红,掐了掐她的腰:“你这些混话跟谁学的?” “不用学,看到你就会了,难道你不喜欢?” 这话让他怎么接? 他两腮气得鼓鼓的,心里还有点诡异的甜,这种矛盾使得他整张脸纠结得粉若娇花,艳比芙蓉。 君轻轻笑一声,盛出一盘菜:“你尝尝,味道如何?” 第566章 喜你为疾(50) “哼。”喻离放开她,走到一旁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抬了抬下巴,施舍般道:“还行。” “得,从你嘴巴里是别想听到好吃两字了。”君轻耸耸肩,殷勤的介绍另一道菜:“再试试煲的汤。” “明明是你做的一般般。”他心虚的嘟囔一句,拿起勺子微抿一口:“尚可。”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君轻继续炒菜:“你那日子还要几天?” 喻离拧了拧她后腰:“你炒菜时候想什么呢?” “想你。” 他嘴角微微上扬:“那不准想歪。” “我怎么不知道我想歪,还是你想了,话说我们好……” “你闭嘴。”喻离跺跺脚:“你再这般胡闹,我明天就不跟你领证。” “那不行。”君轻放下厨具,把人打横抱起:“到嘴的肉怎么能跑?更何况你生来就是我的,明早咱们就去民政局。” “谁生来就是你的。”喻离羞恼的嘀咕,双腮桃色一片,催促出声:“你赶紧放下,菜糊了。” “糊了就糊了吧。”君轻低头攫住他的唇瓣,直到锅里的菜变成一团焦黑,怪味四散才将人松开。 喻离趴在她怀里,被其抱到饭桌旁的椅子中:“你缓缓。” 他有气无力瞪着她,大魔王嘿嘿直笑,一路摇着尾巴跑进厨房。 两人你投我喂的,快要结束时,喻离忽然抬眸望她:“我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君轻给她擦尽嘴角,抱着人上楼:“会有人解决这事,你不用操心,有时间你多想想我。” 喻离白了她一眼,而后垂下眸子,对方身为侯家之人,定然有自己的渠道和手段处理这事,他就是有点不放心罢了。 “已经十点了,早点休息吧。”君轻把人轻放在床上,阖上门,显然没打算出去。 喻离往被窝里缩了缩:“要不你回屋睡?”虽然知道不可能,还是想抢救一下。 她未语,直接关了灯,将人圈在怀中,口腔中的热气喷洒在他耳畔:“明日就是合法妻夫了,你让我去哪?” 喻离这次并未反驳,他再反对,就显得太矫情了,反正他是认定她了。 索性往她怀里拱了拱,吧唧一口:“晚安。” 大魔王受宠若惊,摸了摸他脑门:“你没病吧?” 喻离:“……” 小人儿气呼呼翻过身,抛给她一个后脑勺。 “媳妇儿,我错了。”君轻忙把人翻过来:“你别气。” “哼。”喻离在她脖颈咬了一口。 “媳妇儿,你在点火。”她磨磨牙:“别动,睡觉。” “我不是你媳妇,用错词了!” “没用错。” “错了!” “没错。” “……” 一夜好眠。 夜幕如潮退去,经过一夜沉淀,早上多了几分凉意。 君轻把人抱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望了眼天际朝阳,真顺眼。 “去民政局。” 喻离红着俏脸,半腮映着红阳,如同雪中梅花,娇艳欲滴,微微转眸,窈似春波,眉眼一弯,泛笑风华。 君轻愣了愣,鼻血横流。 第567章 喜你为疾(51) “你怎么了?”他蹙眉,然而对方只捂着鼻子,匆匆背过身:“没什么。” 喻离心思敏感,垂眸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君轻擦了擦血迹:“没有。” “那你怎么不上车?” “就来。” 他没再说什么,小手攥紧安全带,直到车子启动,他才松了口气。 说了要陪他一世的,就不能反悔了呢。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看到两人的证件一脸震惊,侯君轻要结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跟个普通人,太让人跌破眼镜了。 喻离坐在大厅内,接收着四周各种眼神,或是怀疑或是羡慕,最多的是嫉妒,他脸上毫无波动,这个人是他的,自打昨晚决定接受她后,谁都别想抢,他眯眸扫过四周,俏脸格外严肃。 君轻伸手搂住他:“别在意。” 喻离摇了摇头:“他们最多看看罢了。”你只能是我的。 “嗯。”两人腻腻歪歪的,直到拍完照,又等了一会儿,小红本终于新鲜出炉了。 同一时刻,侯君轻与一不知名男子领证的消息不胫而走。 正在片场换戏服的方白忽的听到一道惊呼声,眼皮跳了跳,紧接着整个片场炸开了锅:侯君轻领证了!!! “你说什么?谁领证了?”他忙跑过去,扯住对方衣衫:“是谁?” 那人皱皱眉,伸手去推他:“谁领证了关你什么事?你抓我做什么?有毛病啊。” 方白一把抓过他的手机,杏眸豁然瞪大:“竟然是他!”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不可能的。 他抓扯着头发,疯了一样冲出片场,直接堵在a大校门口,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而a大校园内,八卦声不断,全都在议论君轻二人领证的事,方白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感觉四周议论声格外刺耳,他捂起耳朵,想要屏蔽这个世界。 喻离本人,半小时内就收到校长电话,询问此事是否属实,得到确切答复后,校长本来打算以其违背合同为由开除他的,转头想了想,终是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如果开除了喻离,有侯君轻在,那点违约金根本不算事,回头还能找个更好的大学,但要是压下此事,卖她一个人情,这对学校的长远发展大有裨益。 别墅内,喻离趴在少女怀里,他整个人蔫哒哒的:“你说,要不我辞职了吧,去别的学校。” 君轻搂着他:“不用,你要是喜欢可以继续上课。” “我们这事闹得太大了。”虽然一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可还是有点担心,想到下午的课,他头疼了起来。 “要不你再休息一天,下周再去上课。”她低头碰了碰他的发顶。 喻离摇摇头:“都旷了两节课了,这样下去不成样子,而且我才来这一年不到。” “也罢,你下午带的刚好是我们般的课,我陪你一起。”君轻顿了顿,直视他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在,都会护你高枕无忧,这天你尽管捅,我善后。” 喻离愣了一瞬,心头泛起波澜,捶了捶她,没好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又不是惹祸精。” 第568章 喜你为疾(52) “你是我的小妖精,苏妲己。”她勾起他下巴:“亲一下。” 谁知男人一动未动,蹙起柳眉,严声历问:“苏妲己是谁?” 君轻轻咳一声,搂着他道:“口误,没这人,我瞎说的。” 他拧了拧她后腰:“你招不招?” “媳妇儿,信我,真没这人,莫生气。” “哼!” 君轻叹口气,摸了摸他脑袋:“好吧,那人早死了。” 喻离:“……” “这回我真没骗你。”她保证。 他没说话,对方的话能信就有鬼了,虽然她好像没骗过他什么,但潜意识里就觉得她谎话一套一套的…… 你还无可奈何。 “别气了,继续聊上课的事。” 喻离定定瞅了她半晌,忽然支着下巴凑近道:“会不会很奇怪?”他在上面上课,她在下面听,那画风…… 现场版的教育老攻。 君轻稍一思索就知他指的什么,点了点他的鼻尖:“我倒是觉得新鲜。” 他揉了揉小鼻子,愠色道:“你怎么老喜欢碰我这里。” “不然碰哪?”她说着大手一路往下,弄得她咯咯直笑,眼角沁出泪花:“饶…饶了我吧。” “饶了你也行,叫声老攻听听。” 喻离止不住笑,结结巴巴道:“老哈哈老攻哈哈哈……” “再叫一声。” “你哈哈说话不算数哈哈哈……” “你叫不叫?” “老攻哈哈哈……” 君轻终于收手,而喻离笑得快要脱力,窝在她怀里:“你太过分了。” “我一会儿会更过分,要不现在就让你尝尝。”她说这话时,笑得猥琐而欠抽,可配上那张妖孽脸,倒有几分撩人,坏坏的,惹人喜欢。 喻离红着脸白了她一眼:“不行,不能再这样了,下午还有课。”说完撑起身体下床,还不忘踢了她两脚:“你也要上课,叫老师。” 大魔王眯着眸子:“叫什么?” “老师。” “哎。” 喻离:“……”这人真厚脸皮! “哼!”他转过身,“砰”一声关上门,潇洒绝然。 君轻赶忙下床追了出去,委屈道:“老师,我错了。” 某兽:“……”下次决不来女尊位面!他要吐了! 喻离没理她,往冰箱处走去。 …………… 方白等了一中午,都没等到人,他蜷缩着身体坐在角落里,忽的一双黑色休闲鞋出现在视野中,他抬眸望去,是慕溪。 “你坐着干什么?”女生扶了扶无框眼镜道。 “等人。”少年复又垂下脑袋。 “侯君轻?” 方白点点头:“还有喻离。” “哦?你还没死心?”慕溪扯起嘴角,眼中戏谑。 “关你什么事?”少年瞪着她。 女生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凑近道:“那事是真的,你再不死心也改变不了现实。” 方白一直逃避现实,她却要把事情铺在他面前,瞬间俏脸腾起怒色:“要你多管闲事!” “我只是好心罢了。”慕溪直起身:“马上就要上课了,他们也该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刚落,一辆黑色豪车停在校门口。 第569章 喜你为疾(53) 君轻搀着喻离下车,温柔宠溺,周边不少男生小心脏砰砰乱跳,帅气多金又绅士,完美老攻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白眼睛被这一幕刺得很痛,他蹭的站起身,冲了过来,杏眸里满是怒气:“离离,你们怎么能在一起?” 喻离愣了愣,刚要说话,腰枝便被人搂住,君轻提醒道:“老师,要上课了,可不能迟了。” 他眉头皱起:“我知道,先等一……” 话未说完,直接被对方强势拉进校园。 方白哪能让他走,赶忙追了上去,君轻回头警告性的瞥了一眼,墨眸暗沉而压抑。 他俩刚领证,这事正在浪头上,让他留在这,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难听话,她自是不怕,就是担心小东西太敏感,心里会不舒服,然后她弄不好晚上没肉吃。 方白愣在原地,又是这个眼神,那个人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他到底哪里不如喻离?比他年轻比他漂亮,为什么她的目光就不能在他身上驻足。 他暗暗喜欢她三年了。 “伤心了?死心了?”慕溪走了过来:“要不要借个肩膀用用?” 方白一把推开她:“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是来给美人递纸巾的。”女生说着伸过来一张餐巾纸:“你想不想得到侯君轻?” 他唰的抬头:“你有办法。”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就告诉你。” 方白疑惑:“什么地方?” 慕溪递过去一瓶水:“坐了这么久渴了吧,先喝点水,我们边走边说,大事急不得。” 少年不疑有他,确实也有点渴了,遂接了过来:“你最好别骗我。”他说完喝了两口皱眉道:“这瓶盖怎么被开过?” “你等会就知道了。”女生眸底晦涩:“走吧。” 方白走了几步忽感头晕,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慕溪伸手揽住他,带着人上了私家车。 ………… “你拽我干嘛?”喻离恼怒瞪向君轻:“我还没跟小白说清楚呢。” “你想跟他说什么?说你和我偷偷领证?然后把自己弄到风口浪尖上?”她忽的抱住他:“你跟我在一起时心里能不能不要想旁人?” “你干嘛,这是在学校。”他转眸望向四周:“你快松开。” “怕什么,我抱自己媳妇怎么了,他们爱看就看个够。”君轻勾着唇,将他脑袋揣进怀里:“真不想让人看到你。”多看一眼都像在亵渎。 “你发什么神经,要上课了,松开。” 君轻深吸一口气,依言照做。 喻离抬起头,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她拿出口罩给他:“戴上。” “马上要上课了,不戴。” “戴上,上课也戴着。” “你有病吧,上课戴这个做什么?”打广告吗? 她挡在他面前,毋庸置疑道:“戴口罩上课或者回别墅,你选一样。” 能允许他正常交际已然是她的最大容忍了。 不得不说,同样是女尊社会,当初的萧离,一出门浑身都是斗篷,包裹得严丝合缝,一孔不露,现在她真的让步了,但也仅此而已。 女尊世界,她看谁都像狼,怎么防都觉不够。 第570章 喜你为疾(54) 喻离推拒半天,拗不过她,气呼呼戴了上去。 君轻没什么表情,提醒道:“老师,离旁人远一点哦。” “神经病!” …… 两人进入教室时,瞬间成为众人焦点,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睁大眼睛看向前方。 君轻这次并未坐在最后一排,而是第一排,她拿着书,眼睛却是往后看的,目光凉飕飕的射在众人身上,谁敢多看喻离一眼,都会接受到死亡凝视。 整节课下来,所有人都高度紧张,下课铃一想,蜂拥而出。 喻离走下台阶,俏脸清凌冷峭:“你过分了啊。” 君轻忙把人抱住,低头服软:“老师,你就疼疼我吧,我不想他们看到你。” 喻离:“……”这人变脸可真快! “可是我已经戴了口罩。”他并不买账,这明显是圈套好吗? “可是他们还能看到眼睛,额头,发丝,手指……” “你闭嘴!”喻离太阳穴突突直跳:“我要上课,难道要包成粽子,那也得露眼睛。” “戴墨镜。” 喻离:“……”跟个控制狂没法交流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老师,该有老师的样子,你见过哪个老师上课还戴墨镜,全副武装?” “你可以辞职,这样你就不用上课了。”君轻语气还算温和,可是吐出的话让他心底一凉。 “我养的起你。” “不是养不养的起的关系,这是我的职业,人于社会的价值需要通过它来体现,难道你希望我后半生整日待在别墅,蹉跎过日?” “你的价值不需要献给社会。”她攥紧他手腕:“它承受不起。” “侯君轻,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聊你,你强势占有他人时间就算了,现在还要决定我的人生,不觉得过分吗?” “那得看老师表现了,你想要的自由我可以给你,但也得有度,比如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的底线。”君轻不打算再退让,即便他怨她,以后她会用其他方式弥补:“老师,这事没得商量。” 喻离几乎要炸毛,想想带着墨镜上课,连头发丝都包裹严实,那场景……跟做贼没啥区别。 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她,她在他面前,强势而温柔,霸道而耐心,这些表现出来的如果是冰山一角,那么这个人得多可怕,哪个才是真的她? “侯君轻,我们先不说这个话题了,冷静一下。” “好啊,但是老师要记住,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无论什么时候结果都一样。” “你!”喻离咬着唇,眼尾泛起了红,被人欺负,却无从反抗。 “好了,我们说点旁的。” “我不想和你说话。”他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不争气掉了下来。 君轻叹口气,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老师,其实很容易的,戴个墨镜,不难。” “我不会戴唔……” 君轻不想再继续讨论这种没意义的话题,因为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她将人按在怀里,低头封口,直到对方屈服才松口。 喻离大口呼吸,几近窒息的吻让他脑袋昏沉沉的,却依旧死犟:“侯君轻,你真的不能这样…” 她伸手抚过他眉眼:“我们回去说。” 此刻,楼道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一路半抱着人踏入电梯。喻离也不说话,任由她搂着,耳根条件反射性的红着。 君轻掰过他的脸,指着电梯镜子里的人道:“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我放心你,却放心不了这个世界,老师,我不喜欢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像你,也需要安全感吧,而控制就是我的安全感,我的方式也许让你不舒服,但要继续走下去,我们都得付出点什么,你要的呵护,宠爱,我要的控制,占有,并不冲突,信我,你以后会喜欢的。” 第571章 喜你为疾(55) 喻离突然很难受,他望着镜面却看不清自己的面容,一层雾气笼罩在眼角膜上,模糊了所有景象。 她说的没错,一直以来,两人间付出最多的好像是她,自己是不是真的享受得理所当然了?肆意挥霍着她的宠爱,忘了舍得不分,忘了世上所有东西都需要拿相应的砝码兑换…… “叮……” 电梯门打开,君轻依旧笑得温文尔雅,恍若方才之事没有发生,她朝他伸出一只手,目光宠溺如初:“老师,我们回家。” 喻离望着她,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掉了出来,他一头扑进她怀里,脑袋埋进她肩窝,支支吾吾,也不知说了什么,更像自言自语。 “好了,这里人多,这么大的人哭鼻子,若是让旁人看见了,多丢人啊。”君轻揉了揉他发顶,警惕的扫过四周,凑近他耳边道:“要是想哭,晚上哭给我看。” “你不要脸。”喻离耳朵一路红到底,脖颈也像沾了胭脂。 他的气息喷洒在肩头,却似烫进了心底,酥麻且痒,就连骂人的话,都像在撒娇。 “唔,可能今天把脸皮落家里了,等回了别墅,我让你知道有多厚。” 喻离软软的捶了捶她后背:“以后在外面不准说混话。” “看情况。” “……”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出了校门,对于四周打量的目光,置若罔闻。 …… 侯家别墅,侯父指着手机噼里啪啦说了一下午,侯母也有些坐不住了,女儿私下里居然跟人领证了?她事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小事,原以为对方只会玩玩,毕竟还小,不想这丫头是认真的,这证都领了,再不同意也晚了。 “我就说吧,不能让她在外过夜,你看这才几天都把女婿搞回来了,还不知道人品怎样?家世怎样?配不配得上我们君轻。”侯父看着手机一通抱怨。 侯母脑壳被他吵的疼:“你电话打通没?” “她关机了。” “这兔崽子。”侯母气得站起身:“明天我要当面找她问清楚。” “你知道她在哪吗?”侯父补刀。 “就算找私家侦探,也要把她挖出来。” “你现在知道急了,一早干嘛去了?”侯父坐在沙发上,电话拨个不停。 “你能不能别在这说风凉话?”女人揉了揉太阳穴抬脚上楼。 侯父气得跟了上去:“你给我说清楚bb……” ……… 喻离刚洗完澡出来,手机就闪烁不停,他一边搓着发丝一边走了过去,接通后,那端瞬间传来一道苍老的男音。 “小离啊,网上那消息是不是真的?你和有钱人领证哩?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看啊,我们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爸妈身体又不好,家里什么都要钱,我早就知道依照我家小离的模样,肯定是有大作为的,这不应验了,你赶紧给家里打点钱过来……” “爸,我们今天刚领的证。”他揉了揉眉心,打断他的话。 “我不管你啥时候领的,既然她有钱,赶紧让她打钱过来,快点哟,你姐夫知道这事后,要换个大的房子,一千多万哩……” 第572章 喜你为疾(56) “什么?”喻离瞪大桃眸,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正这时,君轻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关心道:“你怎么了?跟谁通话?” “没什么。”他赶忙按了静音键,将手机藏到被褥下,尽量笑得自然点。 “是吗?”她狐疑的望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就在喻离放松时,君轻忽然转身,快步走到他身后摸出手机,皱皱眉:“你家里电话?” 喻离垂眸想将手机抢回来,然而已经迟了,君轻解除静音,那边瞬间想起一道惊喜的声音:“刚才谁在说话?是不是跟你领证的那人?赶紧让她过来跟我说话。” 她眯了眯眸子,目光轻轻扫过男人,淡淡回答:“是我。” 老人更加激动了:“你就是网上那个有钱人?现在我们是一家子哩,我是你老丈人,你是不是该花钱孝敬孝敬。可不能像我家儿子那样,是个不孝顺的,偷偷藏钱……” “既然小离嫁给了我,孝敬你是应该的,但我的钱不是白拿的。”君轻勾起嘴角,极致薄凉:“想要钱是吧?过两天我的律师会找你好好谈谈。” 她说着斜眸看向喻离,只见对方低着头,下唇咬得充血,整张脸都涨得红红的。 君轻挂了电话,丢下手机,双手按住他肩膀,认真道:“可怪我对你爸态度冷淡?” 他摇了摇头,小手攥紧衣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既知麻烦,你是不是该好好犒赏我一下。” 喻离愣了一瞬,继而双耳通红,嗫嚅道:“不行,我小日子还在。” 君轻轻笑一声:“那等结束后,我可是要补回来的。”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她能等。 喻离不自在的捂住脸颊:“你这样…不好。” “都是妻夫了,又不违法,我这样怎么就不好了?难道你想独守空房?”君轻说着关上灯,抱着人上了床榻。 而另一边的老人,正满心欢喜的等人上门来送钱,却不知钱是送了,同样也送走了人,没错,君轻直接花钱买断喻离与喻家的关系。 别说她冷血,在她眼里小东西只需要她一个人,她就是这么可怕,想要剥夺这个人的一切,成为依附她而活的菟丝花,对他绝对占有,彻底掌控,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估计也会带着他…… 她无法容忍她死后,他依旧活着,还能被世界看到,她想她会嫉妒的发狂,从地狱里爬出来,毁灭所有。 睡着的喻离莫名打个寒颤,往君轻怀里蹭去,小手无意识的搂紧她的腰身,脑袋更是紧紧贴合在她脖颈处。 “你有我就够了。”黑夜中,她低低呢喃一句,那暗沉的眸子融于夜色里,叫人看不清神色。 这夜似乎有点闷,雾气点点聚拢,遮住了头顶月光,整个夜空灰蒙蒙的,偶尔有几只鸟雀飞过枝头,急急往林深处躲去。 “啪嗒…啪嗒…啪嗒………” 喻离是被雨打窗棂声吵醒的,滴滴答答的,一下接着一下,容易惹愁绪,更易心烦。 第573章 喜你为疾(57) 他拱了拱被窝,刚想起身才记起今天没课,又拉上被褥打算睡个回笼觉,谁知身子突然腾空,被人抱了起来。 “起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君轻抱着人往洗漱间走去。 “我自己刷牙。”喻离揉着惺忪睡眼抢过牙刷,他撑开眼皮照了照镜子,头发乱蓬蓬的,一缕一缕分散的到处都是。 君轻失笑,拿梳子给他整理一番,喻离红着耳尖,时不时透过镜面飞快瞄她两眼,磨磨蹭蹭中,洗漱进入尾声。 “侯君轻,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把我宠坏的。”下楼梯时,他趴在她怀里小声嘟囔。 “我总觉得还不够。”君轻走到餐桌旁坐下:“你坏不过我。” 他捂了捂双腮,唔,有点烫:“你这话是不是跟黄姝仪说过?” 君轻:“……”这个梗怎么又冒出来了? “你别怪我多心。”喻离嚼着食物:“这一切太快了,我至今还觉得不真实,像飘在云端,一醒来,又回到原点,我尚需要时间适应。” “不急,我陪你,适应一辈子。”君轻说这话时,专注而认真,眼底的细碎星光像是要溢出来,再将他紧紧包裹。 喻离嘴角微微翘起,有个随时随地都会撩人的爱人……生活真是太苏了………… 他正脸红间,唇瓣忽的被人攫住,喻离愣了愣,伸手推她:“我吃东西呢,松开。” “你吃过的才香。” “你恶不恶唔……” 一顿饭,喻离吃得双眼雾蒙蒙的,软若无骨的趴在她肩头,嘴角的笑意时不时流淌而出。 相比于屋内的温馨,屋外则天色沉沉,暴雨如注,狂风怒吼,树枝颤颤巍巍,有的直接懒腰截断,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不少电路被毁,红绿灯失控,马路上雨水堆叠,极深。 “轰隆…………” 一道雷电当空劈下,喻离心头一惊缩回君轻怀里,只余一双眼睛转望窗口。 “打雷了。”他呢喃一句,紧接着又是几道雷鸣,这动静使得他直接将整个脑袋淹没于她怀里。 君轻伸手捂住他耳朵:“怕打雷?” 喻离听得不太清,还是点点头。 她失笑:“你怕黑,怕冷,怕打雷,怕疼,怕饿,怕一堆东西,怎么就不见你怕我?” 他红着脸,贝齿咬住她锁骨:“你怎么知道我怕这些?” “我猜的。” “你是不是跟踪过我?还是私生饭那种?”其中最变态的。 “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可不是嘛,她跟踪了他很多世。 “你这什么语气?”喻离抬起头:“渣女!” “说道渣,我倒想起一件事,你上次中了媚药跑进我房间是怎么回事?”君轻目光凉凉的:“你的桃花旺的很呢。”都是烂桃花。 喻离再次垂下脑袋,小爪子挠了挠她心口:“不准提旧账。” “那你也不准提。” 喻离哼唧一声:“一言为定。” “轰隆…轰隆…轰隆…………” 他话刚落,雷鸣如炮响起,他心头一跳,身体死命往对方怀里拱,两只小脚还蹬了蹬,试图也缩进去,这个时候,他感觉哪都不安全。 第574章 喜你为疾(58) “我要回卧室。”喻离挂在她脖颈上,撒娇道:“好不好?” “你月事结束没?”君轻凝神嗅了嗅:“好像还有点。” 他臊红了脸:“你怎么这么清楚?”死变态该不会去翻厕所垃圾了吧?这日子怎么过? 喻离抬眸狐疑打量她,眸光一言难尽。 君轻一看就知他肯定想歪了,伸手弹了一下他脑门:“想什么呢?不是跟你说过,我鼻子灵。” “鬼才信。”他刚说完,一道天雷当空劈下,跟他作对似的。 喻离缩了缩脖子:“反正我要上楼。” “好。” 屋内二人暖意融融,屋外滂沱大雨,来势汹汹,雷声阵阵,雨水如涛冲刷着地面,像是要洗刷世间所有罪恶。 侯家两口子左等右等,等到天黑,这雨依旧未停。 “今年这怎么回事,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侯父站在大厅内,看着房檐上挂着的几根雨柱道:“我说老侯啊,这老房子该修修了,多少年了,你那么多钱也不舍得搬个新住处。” “这房子不是娶你时候用的吗?哪能说搬就搬?等雨停了我亲自上去修修。” “你可别能了,一把年纪,还以为自己是年轻的毛丫头呢。”侯父走到沙发旁坐下:“君轻住址有消息没?” “嗯,这事还有点古怪。”侯母坐在他旁边:“你是不是又偷偷给他塞零花钱了?他这次买房用的居然不是以往的黑卡。” “你可别冤枉我,l市随便一栋能入眼的房子都是上千万,更何况她花钱大手大脚,买的房子还不得过亿,这可不是零花钱的范畴了。” “这么说你没给她钱?”她摸着下巴思索出声:“那她买别墅的钱哪来的?” “她到底买了什么房子?你这么严肃?难道是凶宅?鬼屋?” “你想哪去了。”侯母瞥其一眼,解释道:“是无岐山竹篁里那片,依山傍水,自带温泉。” “她买那了?哎哟,我一早就想搬那去,你瞅瞅还是女儿有眼光,不像你,这屋子住了多少年了。”侯父巴拉一堆,忽然敲了下脑门,正色道:“不对啊,那片区域房价价值连城,这得多少钱?” “少说这个数。”侯母伸出两根手指:“八个亿。” “这么多钱,是不是你给她了,你好好想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摇了摇头:“不可能。” “那也不是我。”说到这侯父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改,惊喜道:“难道君轻私下搞了产业?”他就说自己女儿不是什么二世祖,头脑精明,哪有外界传闻的糟糕。 侯母摇了摇头:“没查到,应该没有,这钱太蹊跷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咱女儿有本事。”侯父翘着二郎腿:“不愧是我生的。” 侯母没他那么想的开,找不到来处的钱才是最可怕的,她揉了揉眉心站起身:“等雨停了,咱们就过去吧。” “行,我得收拾收拾,搬过去和她一起住。” 侯母:“……” 四下瞅了瞅这屋子,好歹也价值过亿,怎么就这么遭他嫌弃? 第575章 喜你为疾(59) 次日暴雨渐收,淅淅沥沥,时断时续。 喻离清晨醒来时,收到一个陌生电话,是王华的,询问有关方白的事。 原来昨日方白醒来后,发现他正躺在酒店,浑身青青紫紫,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慕溪直接甩了一张银行卡过来,算是弥补。 方白气得和她理论,两人又吵又闹,最后慕溪答应给他搞个当红连续剧第二部的配角,才算完事。 少年回到公寓本来一切正常,谁知大半夜忽然拿刀对着王华的房门就砍,吓得他直接报了警,现在人还在警局。 喻离知道这个消息是难以置信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半夜举刀? 忽的他忆起之前在公寓时对方有些诡异的举动,以及晦暗的眼神,如今想来细思极恐。 喻离抱了抱胳膊,环顾一圈房间,因为之前拉起了窗帘,此刻屋内黑洞洞的,安静得瘆人,他心跳突然有些快,慌不择路跑下床,半路却撞入一个温暖怀抱。 “怎么不穿鞋子就下来?”君轻开了灯,把人抱回床上:“做噩梦了?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喻离紧紧贴着她,整个人死命往她怀里凑,不安道:“小白出事了。” 她皱眉,脸色微不可查暗了两分:“说说怎么回事?” “他在警局。”喻离说着身体有些发颤:“他昨夜拿刀砍门了,是我住的那间,他是不是还在怪我和你领证的事?王老师才住进去几天,不可能是对着她,我住了快一年了,他恨我,他想杀我,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君轻揉了揉他发顶:“别多想,说不定人家是梦游。” “不会的,他从来没有梦游过,他一定是恨我。”喻离紧紧抓着她后背,呼吸急促:“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他承受不了,觉得我抢走了你。” 他越说手指抓得越紧,那纤长的指甲像是一把把刀刺在君轻后背:“你还记得我们吃自助餐那次吗?那天回来后他就不正常,抢走了食物不说,我换下的衣服他也拿了去,说,说……” “说什么?” “说里面有你的味道。” 大魔王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像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恶心,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抚道:“别想他了好不好,你现在有我,我在你身边,别怕。” 喻离定定看着她,有些失神:“我们是不是不该在一起?” “不是你的错,退一万步讲,世上男人那么多,和侯君轻在一起的不是你也会有旁人,于我而言,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君轻拍着他后背,循循善诱。 喻离总觉得这话不对劲,哪有人说自己全称的?好似在叫旁人名字。他脑中乱七八糟的,正要继续思索,就被人抱了起来。 “洗漱吃饭。”君轻眉眼宠溺,嗓音温和:“否则菜要凉了。” 喻离因为方才之事有点心不在焉,他无神的点了点头。 早饭后,他想去警局,对方不让,磨到中午都没同意,两人吃着午饭时,一辆豪车停在别墅门口。 第576章 喜你为疾(60) 侯父侯母敲了敲栏杆处的铁门,喻离听见声音想下去看看,却被人拦住。 君轻站起身,将人放好,在他额头吻了一下道:“我去开门,你继续吃。” 喻离不疑有他,拿起久违的筷子欢快的吃了起来,他鸡腿啃得正欢,视野中出现两道人影,豁然瞪大眸子,这这这这不是首付侯庭吗?老攻父母? 只听“啪唧”一声鸡腿掉到碗中,他一张俏脸羞得面红耳赤,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喻离暗暗瞪某人一眼,有些小抱怨,父母来了居然不提前和他说,这第一印象肯定完了!死翘翘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神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就是你喜欢的人?”侯父皱眉打量喻离,嘴巴上还沾着油渍,也不知道打个招呼,木讷讷坐在椅中,成什么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满意!除了那张脸好看点,没什么地方引人注意,真不知道女儿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花瓶,还比她大。 “嗯。”君轻走了过去,有意无意遮住两人视线。 侯母是个精明的,轻咳两声道:“你这么大的事应该和家里商量一声,又不是不同意,用不着这样鬼鬼祟祟。”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君轻走到桌边,毫不顾忌的把人抱在怀中继续喂食。 喻离这会儿说什么也不敢吃了,真想捂住脑袋,没脸见人了。 侯父最看不起这种小家碧玉的样子,没有名门风范,哪有童童好,想要出声说两句,胳膊忽然被侯母拉住,他不满的皱眉。 侯母朝他使个眼色,继而看向饭桌方向,笑道:“我和你爸今天就是过来看看,这是小离吧,听说你还是君轻的老师,a大最年轻的教授,真是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啊。” 喻离红着一张脸,爪子不知往哪放,腰间还被人扣得死死的,根本下不了椅子,他硬着头皮道:“伯母伯父好,我,我是喻离,在a大授课。” 说到这,他抿抿唇,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余光瞥向君轻求助,然而对方只是拍了拍他后背,神色泰然,看向两人道:“人也见了,可以走了。” 喻离:“……” 侯母:“……” 侯父:“……” 喻离伸手拽了拽她胳膊,想要说些什么,谁知一张口就被塞入一片牛肉,当着婆婆公公面被喂食,两腮瞬间飘上红云。 这次是真的没脸见人了,让他死了算了…… 侯父见状,又沉不住气了:“我和你妈刚来,连顿饭都没吃就让我们走?有了夫婿忘了你爸。” “你可以吃完再走。” 侯父:“……” 这太不像话了,他张张嘴,想骂又不能骂,太重的话他也不敢说,就怕她心脏病发作,这不得要了他老命。 侯母适当出来圆场:“我们赶了一路,这会儿也饿了,有现成的饭先坐下吃吧。” 她说着拽着侯父坐下,随便尝了一口,老目微微一亮,赞道:“小离的厨艺不错,比起家里聘请的厨师不遑多让。” 第577章 喜你为疾(61) 喻离霎时从天灵盖红到脚后跟,攥紧了小拳头:“伯父,这其实唔……”话未说完,口中再次被塞了食物,他瞪着罪魁祸首,红着脸将食物咽了下去。 两人你侬我侬的,对面二人臊红了脸,侯父对喻离印象更差了,简直没一点老师的样子。 侯母按住他手背,抬头看向喻离:“小离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叫伯母伯父了,该改口了。” 他脸色红了又红,赧然不已,低低唤了声:“妈,爸。” 侯母笑应着,倒是侯父撇了撇嘴,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喻离抿唇,心下有点失落,君轻无视二人,兀自给他喂食。 “君轻,你怎么不吃点?就知道给旁人喂。”侯父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道。 “我们领证了。”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是外人。 君轻又给他喂了几口,喻离也没什么心情,最后实在吃不下去,她才抱着人上楼。 侯父看着两人背影,气得直咬牙,瞥了眼身侧之人:“你怎么还有胃口吃饭?” “好吃啊,你也尝尝。”侯母笑眯眯的,给他夹了两道菜:“小离这孩子,厨艺真不错。” 侯父狐疑,拿起筷子尝了尝,眼睛微微一亮:“味道确实还行。”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会做饭有什么用,我侯家又不需要厨子。” “你知足吧,我看小离人不错,刚好是大学老师,给君轻补补功课,毕业后好进公司。”说到这她夹起一块牛肉:“人家两口子蜜里调油的,你别去添堵,难道你看不出来君轻有多宝贝他,这丫头应该是认真了,你要去破坏人家感情,小心她回头连你这个爸都不认。” “她敢?”侯父当即把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 正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君轻走了下来,她目光凉飕飕的扫过两人,撂下一句话:“吃完饭就回吧。”人多做什么都不方便。 侯父这次是真吃不下了,怒气难消,侯母劝到菜凉才把人安慰好,匆匆吃了两口,把人拽了回去,临走时还把剩余菜都打包带走了。 侯父骂她没出息,一顿饭就被打发了,他坐在车里闷闷不乐,对着她巴拉个没完。 女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君轻这边,一回房间就把人压下,笑得痞里痞气:“今天身上干净了,你欠我的是不是该还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喻离伸手推她:“我要下床。” “跟我装不懂。”她视线在他身上逡巡,赤果邪恶:“我们都领证了,你是不是要履行一些义务,比如接下来的事。” 她说罢没给对方反应,低头含住两片樱唇,咸猪爪也不老实起来。 两人之间的压迫与反抗一直上演到晚上方结束。 喻离此刻浑身酸软无力,胳膊也不想抬,他乖巧的趴在她怀里,纠结了好久才出声:“你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君轻皱眉:“你要他喜欢做什么?” “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虽然父婿之争是常事,但我也希望他能接受我,最起码不讨厌。” “你还要别人接受你?” 第578章 喜你为疾(62) 喻离抬头望她:“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没人接受我你很开心?” 大魔王心下点头,但面上没说,只淡淡道:“他不讨厌你。” 喻离摇了摇头:“你不懂,我第六感很强的,刚才说话时就感觉到你爸有点针对我,别说你没听出来。” 君轻叹口气,揉了揉他发顶,无奈道:“别想太多,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提别人。” “他是你爸。” “那也是旁人。”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冷血?”喻离蹙眉看他:“难道他对你不好?”像他爸那样? “我所有的热度都在你这,到旁人那,自然就凉了。” 喻离:“……”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情话入魔了?”喻离捏了捏她的脸,扯处一个微笑的形状:“你到底跟谁学的?” 君轻拿下他爪子:“别闹,不是说过了吗?无师自通。” “鬼才信。” “不一定,得抓只鬼问问。” 喻离白了她一眼:“有病,你以为自己是捉鬼师?还有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有,别墅里有。” 他没好气瞪她一眼:“胡说八道。” “我没骗你,是真的。” 喻离望着她,那幽深的眸底看不到任何戏谑,他背脊突然升起寒意,望了望四周,屋内一片昏暗,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有些不镇定了,往她怀里拱:“你少骗人。”声音细若蚊吟。 “这里是无岐山范围,自古深山多鬼怪,无论是埋尸还是上吊,地下冤魂无数,我并非无的放矢。” 喻离越听越玄乎,心里毛毛的:“你别说了,怪瘆人的。” 君轻睫羽微阖,幽幽道:“现在天黑了,不信你摸黑去楼下看看,也可以去洗漱间照照镜子,说不定那东西就在你身……” “啊啊啊啊……”喻离捂住耳朵,曲腿踢了踢她:“你要死啊,大晚上的说这个,半夜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君轻没理他,继续补充:“还不止,除了厕所还有浴室,所有有水的地方……” “你闭嘴!”喻离恶狠狠瞪着她:“你再说我今晚就不让你上床!” “你确定?”君轻伸手指向压抑而厚重的复古窗帘:“夜很黑的。” 喻离秒怂,戒备的盯着那层布,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他牙齿微微打着颤:“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我是有意的。 “你肯定是故意的。”喻离耸耸鼻子,眼角快要吓出泪花,气愤道:“侯君轻!你踏马混蛋!” “嗯。”她煞有其事点点头。 “我不想看见你!” “那我走了。”君轻说着就要起身。 喻离急了,双手环住她脖颈,双腿更是缠在她身上:“你敢走试试!” 君轻失笑,敲了敲他脑门:“不敢。” “哼,你去开灯。” “好。”她披上睡衣,往门边摸去,指尖一按,屋内瞬间灯火通明。 喻离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四下望了望,除了某人不怀好意的嘴脸啥都没有,他松了口气道:“我要安置床头灯,还有,这吊灯的遥控器我怎么一直没看到在哪?不如我们把灯换了吧,换成智控的。” 第579章 喜你为疾(63) “换灯麻烦,安了床头灯容易招魂。”君轻将人抱起往浴室走去。 “你是不是又在吓我?哼!不弄,我自己弄!” “你弄一个我砸一个。” 喻离:“……”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侯君轻你简直坏透了。”他气得直蹬腿,想要下去。 君轻扣住他,将人放进浴缸,拿过毛巾,细细给他擦拭:“你不就是喜欢我坏吗?” 喻离:“……”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我自己洗。”他抢过沐浴露转过身,自己抹了起来。 “你洗不干净。”君轻强势将人捞了回来,一寸一寸洗着,认真而虔诚。 喻离扯了扯没扯动,气呼呼任由她动作,只是耳根子已然红透。 “你说,小白那事现在怎么样了?”他玩着泡泡道。 “不知道。” “你什么态度?”喻离一巴掌将泡泡糊在她身上,留下一片湿答答的水印。 “别闹。”君轻给他转个身。 “我等会自己打听去。” 她磨磨牙:“你敢?”小东西心里天天记挂着旁人,她要不要把那些人杀了呢? “你这么看我干嘛?”喻离不自在的往后退去,然而脚下一个打滑摔进水底,他吐出一口水,边咳边道:“都是你害的。” “谁叫你瞎闹腾的。” “这才领证一天,你就现原形了?”居然敢呛他?还有,刚才她那什么眼神,活跟他挖了她家祖坟似的。 君轻叹口气,就着这姿势把人搂进怀里,下巴磕在他发顶上,软声道:“我错了。” 喻离摸了摸鼻子,弄得两人一身泡泡:“我开玩笑的啦。”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受用的很。 喻离被抱回卧室,君轻则折回洗漱间,给自己冲澡。 他输出一口气,趁机掏出手机拨了串号码。 王华被昨晚那事吓得不敢回公寓,正准备找家酒店暂住两晚,就收到一通电话,他拿出手机按了绿键。 “王老师,小白现在怎么样?”喻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你说方白,情况好像不太乐观,上午被查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不太严重,开了点药,回去了。” “什么?”他瞪大桃眸,赶忙捂住嘴巴:“你说真的?” “嗯,昨天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半夜发作,现在应该没事,但那个地方我是不敢回了,这两天就搬走。”王华顿了顿又道:“喻老师,你们住在一起快一年了,难道你就没发现他这方面的问题?精神病肯定不是一两天造成的,最起码得几个月,你想想他这几个月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喻离抬眸想了想:“一直听他说角色被抢,广告代言被抢什么的,难道是因为这个?” “八九不离十,演员压力大,很容易得抑郁症,事都压在心里,这两天肯定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才会突然爆发。” 第580章 喜你为疾(64) 喻离越听罪恶感越深,又聊了片刻道:“我知道了,王老师先挂了啊。” “嗯。” 他刚按了键,大魔王便阴沉着脸走了进来,瞥了眼手机道:“你又跟谁打电话?” 他有些心虚:“没,没谁。” “没谁?”君轻睨着他:“手机给我。” “不给。” 她一把抢了过来:“你和这人聊了这么久?” “关你什么事,把手机还我。”喻离伸手去抢,结果对方举起胳膊,高过他头顶,他气得跳起来,却依旧没抢到,两腮却累得红扑扑的。 君轻在手机上操作几下,斜眼看他:“以后不准和陌生人打电话。” 喻离夺过手机:“不是陌生人,是王华。” “那也不行,你居然和他聊了五分钟?” “五分钟而已!” 君轻捏住他下巴,眯着眸子道:“什么叫五分钟而已?五分钟需要消耗能量二十大卡,呼吸七十多次,心跳四百多下,脑细胞死亡两百四十多万,还有数以万计的多巴胺分子,你却把这些东西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你说你该不该罚?” 他咽了咽口水:“哪有那么严重?” “你损失那么多,却不是为我,而是为旁人,为他呼吸,为他心跳,这怎么算?”君轻把人压下。 喻离满脸绯色,桃眸躲躲闪闪:“你别这样。” 她松开他,直起身道:“我澡还没洗完,待会回来收拾你。” 喻离缩了缩脖子,直到对方出去才松口气,他转了转眸子,在屋内翻箱倒柜找衣服,套了一件又一件,还从犄角旮旯摸出一根绳子左一圈又一圈绑在腰上,最后打了个死结,做完这一切,他赶忙躲进被窝,连跟头发丝都没敢露出来。 君轻再进屋时,就见床上鼓了个大包,小东西裹得严丝合缝,她眯了眯眸子,一个后踢阖上门,嘴角邪邪勾起。 她刚碰到被褥,喻离就抖了一下,被子抓得紧紧的,额头闷出了细汗。 君轻手下微一使力,被褥瞬间掀开,对上一双惊惶无助的桃眸。 “你以为这些东西能帮得了你?”君轻把人抱了起来:“这结打得不错,可惜…” 她说话间,绳结慢慢散开,男人瞪大桃眸:“你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 喻离点点头。 “待会告诉你。”她说着把人压到床上,扣住他手腕,衣服一件件脱落:“既然老师喜欢穿衣服睡觉,不如改天我给你买点旁的?” 他曲腿蹬她:“什么旁的。” “以后你会知道的。” 喻离莫名有种不祥预感,他正思索间,身上已然空无一物,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陷入海浪之中,沉浮不断,像只扁舟,被冲得时高时低。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晚饭还没吃。 夏夜新晴星辰少,雨收残水入天河,屋外风止雨收,屋内波起浪涌,一夜未歇。 喻离睡得朦朦胧胧间,感觉嘴巴被啄了一下,他费力撑开眼皮,一张俊脸映入眼帘,伸手揉了揉双眼,还是没撑住,眼皮华丽丽的阖上了。 第581章 喜你为疾(65) “宝宝,起床了。”君轻把人抱在怀里,边穿衣边道:“今天周一,有课。” 她话音刚落,喻离陡然睁开眸子:“几点了?” “不急,七点了。” “七点了?有点迟了。”他赶忙伸手抓扯衣服,配合着她的动作,询问道:“早饭做好没?” “嗯。”君轻给他系上扣子,宠溺道:“你倒适应得挺快,都理所当然了。” “哼,难道你后悔了?” “怎么会?”君轻抱着他往洗漱间去:“你这样挺好。” “知道就好,可不是谁都能有幸照顾我的。” “是,媳妇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倒了,说了多少次,你才是我媳妇。” “没倒。” “不和你争,我要刷牙。” 君轻给他挤好牙膏:“慢点刷。” 喻离边刷边照镜子,嘴巴里含着泡泡,发出的声音模模糊糊:“都柔呵眼圈了,都古你……” “这可不怪我,你体力太差,改天我给你制定一个健身计划。” 他不满瞪着她:“你嗦什么?窝体力纳尼差了?” “我什么都没说。” 喻离继续刷牙,忽的桃眸一转朝某人脸上亲了一口,霎时印下一小撮泡泡,透着微微的蓝色。 “哈哈哈哈……”他笑得眉眼弯弯,前仰后合,忽的被口水呛到,对着洗漱池一阵猛咳,眼尾也泛红了,沁出泪来。 君轻摇了摇头,给他顺着后背:“叫你不老实,好点没?” 喻离咳完猛漱了几口,泪眼迷蒙看着她:“你试试?” 大魔王摸了摸鼻子:“又不是我让你恶作剧的。”自作孽不可活。 他磨磨牙,伸手去拧她耳朵:“你今天怎么老和我呛嘴?” 君轻顺景哎呦两声:“我没,哪敢?你看我脸上还有泡泡,你最大。” 空间某兽:“……”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主银!他要洗眼睛! 喻离抬了抬下巴:“知道就好。”语罢对她耳朵吹了口气:“疼不疼?” “不疼,你可以再拽两下。”最好再顺便吹两口。 “美的你。” 两人洗漱完毕,相携下楼。 “我自己吃,时间来不及了。”喻离拍开她爪子。 然而筷子依旧被她夺了去,君轻毋庸置疑道:“这事没得商量。” 他气哼哼嚼着她夹来的食物,瞪若抛媚,偏那小嘴一张一合,水光潋滟的,两腮更是坨粉如霞,鼓起小包子,配上他生动的凶狠表情,可爱又可口。 君轻不禁咽了咽口水。 喻离心里毛毛的:“你看着我做什么?吃饭啊。” “你好看。”又好吃,还有营养。 他瞪了一眼:“什么毛病!赶紧吃饭,不然上课饿死活该!” “好。”君轻说着攫住他唇瓣,口中夺食。 喻离睁大桃眸:“你唔放开唔出去……” 君轻卷走食物,咂了咂嘴:“啧,还是你口中的香。” 他猛擦几下唇瓣:“你神经病!” “嗯。”大魔王从不反驳这句话,还解析一下:“此来人间遇你,神魂颠倒,经由肺腑,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喻离:“……” 第582章 喜你为疾(66) 麻麻批,这人有毒,绝对有毒!他还是默默吃饭吧,可耳尖却不争气的红了,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这家伙太会撩,搁谁身上受得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小人儿深一口浅一口嚼着食物,时不时被抢两口,直到七点四十,两人才匆匆上车。 “快点,要迟到了!”喻离敲了敲车窗,催促道。 “把口罩和墨镜戴上,不然不开。” “哼。”他伸手接过,咬咬牙戴好。 “你要是上课时摘了,小心投影仪会坏。”君轻启动车子,加速前行。 “我就知道上次的事一定是你做的,好端端的投影仪怎么说坏就坏?你怎么做到的?”喻离将脑袋凑了过来。 她指了指唇瓣。 “不说拉倒。”他背过身,胳膊撑在车窗上看向外面。 忽的瞥见一道人影,那人刚好回头,两人视线相撞,正是方白。 “他怎么会在这?”喻离打开车窗朝后望去。 少年表情阴狠,其后站着一个女生,那人正拦着他的腰枝,慢慢朝远处走去。 “小白和慕溪怎么搞到一处去了?”喻离皱眉,不得其解。 君轻再次指了指唇瓣:“想知道,我告诉你,有大秘密。” “你知道?”喻离仔细瞅着她,不似作假:“什么秘密?” “亲我一口。”君轻微微侧过脸。 他攥紧安全带,拉下口罩,咬咬唇碰了一下。 “不行,太轻了。” “你别太过分!” “你还想不想知道?” “好吧。”喻离磨磨牙,再次碰了上去,君轻嘬了几下方松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上周五晚上,他俩开房了。” 他睁大桃眸:“你什么意思?” “正是你想的那样,不然他怎会突然发病。” “你是说小白是因为这事才精神失常的?不对,既然如此,他为何又与慕溪搞在一起?” 君轻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单纯了,慕家是娱乐巨头,只要慕溪点个头,方白就不缺戏拍。” 喻离一时间接受不了,在他印象里对方还是个孩子,不到二十的年纪,怎么会臣服于潜规则之下。 “别想太多,活在当下,至于来日,你有我护着。”君轻眯了眯眸子,方白和慕溪之间恐怕还不止于此呢?想到慕溪上次威胁喻离的事,她勾了勾唇,也该解决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威胁了小东西,那便一锅端吧,如果慕家没落了,不管方白与她之间谋划的是什么,最后都只能是泡影,任何威胁喻离的存在都得除掉,除了她。她的人只能由她威胁。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男人皱眉看她。 君轻面色清冷,故作高深道:“不可说。” 喻离:“……” 十分钟后,喻离一下车就往教学楼方向小跑而行:“不行了,还有五分钟。” “要不,我抱着你?” “你别给我瞎搞,丢不丢人。”他飞快瞥她一眼,提速前行。 两人踩着铃声进入教室,君轻一个横刀立马坐在教室左前方的位置,目光阴恻恻往身后扫视一圈。 第583章 喜你为疾(67) 众人纷纷低头,该看书看书,偷偷滑手机的滑手机,反正不抬头就是,直到投影仪打开,男人好听的声线响起,众人才不得不朝前方看去,但也只敢看屏幕,不敢看授课之人。 整节课所有人神经绷紧,就连做笔记都轻轻的,喻离本来还想提问了,但他一有这个念头,就能收到大魔王吃人的眼神,只能作罢。 下课铃在众人千等万熬中降临,它就像一支象征自由的圣歌,前奏一响,众人齐出,一刻不留。 喻离收拾完东西,没好气瞪某人一眼:“看你干的好事。” 君轻赶忙跑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哄道:“老师且忍忍,最多再一年,我就毕业了。” “我信你个鬼!”毕业后她时间更多,还不天天来旁听? “老师尽说大实话。” 喻离:“……”他能不能呼死她? “爪子给我拿下去!”男人撩起包就砸了过去,不修理她一顿不痛快。 君轻笑呵呵的,不避不闪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要是不解气,再来几下。”她嘴角挂着痞气的笑,单手插兜,再配上一头毛茸茸的短发,整个人显得帅气潇洒。 喻离没好气白她一眼,拎起电脑包大步出门:“去办公室,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再挂科,大四刷分都刷不过来。” 君轻跟在后面,格外殷勤。 楼道上不少人偏头看来,议论纷纷,她自无所谓,喻离亦没什么情绪波动,领了证再怕这些不虚伪吗? “老师倒是好心态。”君轻拿过他手中的电脑包:“我帮你拿,免得你累着。” “心态不好,能嫁给你?”第一天就能被她气死。 “老师这样想最好。”她单边挑眉,右肩上背着个休闲书包,体型修长,站在他身侧,衬得男人愈发小鸟依人。 “你有时间和我耍嘴皮子,都能看几本书了。” “老师教训的是。” 喻离淡淡瞥她一眼,这人在外面装模作样的,演得跟真的一样,他敢保证一进办公室就能变兽,想到这,他眸光微闪,停下步伐道:“不如我们去图书馆自习室吧,那处人多,学习氛围浓。” “哦?老师说的有道理,不过你确定我过去后,那里的人还能看得下去书?” 喻离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气哼哼进了电梯。 此刻电梯内人多,君轻倒是安分,规规矩矩站在一侧,后面的人时不时打量二人,再收到某人凉飕飕的眼神后纷纷垂下脑袋。 一分钟后,喻离看着办公室的门,迟迟不想开。 君轻勾了勾唇角,建议出声:“不若回别墅。” 有何区别?他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认命般开了门。 君轻前脚进入后脚关门,毫无意外的将人扑倒,委屈道:“老师,我忍了一上午了。” 喻离叹口气,早就该料到的,他象征性抗拒两下,因为知道挣扎也没用,反而会激起她更深层的征服欲,索性省点力气等会看论文。 他心里算盘打得叮当想,却忘了某人本性…… 第584章 喜你为疾(68) 日子就在大魔王的压榨下一天天走过,君轻二人领证的热度渐渐消散,a大也再次步入正轨,只是喻离这几天总时不时遇见慕溪。 有时是迎面撞上,有时是转角偶遇,最常见的是上课期间对望,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因为她是大二学生,君轻这个大三的,本来打算参加旁听,还是喻离磨了又磨,才叫她放弃,这不,大魔王不在,慕溪又缠了上来,可能君轻看上的人都比较香,这人专业挖墙脚。 此刻,下课铃刚响,她就拿着书本走上讲台:“老师,这里我不懂,能再详细解释一下吗?” 作为一名教师,自是该给学生答疑的,喻离虽觉不适但还是接了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溪指尖在男人手背滑了一下。 喻离皱皱眉,正要讲,大魔王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一把攥住女生衣襟,把人按在墙上:“碰了我的人,你的手也不必留了。” 慕溪扯了扯衣领,笑得玩世不恭:“你们才几天就领证了,这么快,你必然使了什么手段吧?即便他人是你的,也未必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你能扭,为何我就不能扭?” 君轻五指移到对方脖颈处,眸底危险蔓延:“挑衅我?” “对,你能拿我如何?”慕溪伸手握住她手腕:“你的人岂止是被我摸过,你不问问他之前有过几个女人,你还真以为他冰清玉洁…” 君轻五指渐渐收紧,女生脸色涨红,眼球微翻,喻离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阻止,将人解救出来。 “你疯了,这是学校。”喻离拎着东西就把人往外拽:“我知道侯家厉害,但那是一条人命,今天她要是真死了,侯家也难保你无事。” 君轻没说话,快步出了校门,把人塞进副驾往回赶,两人全程无交流。 喻离心情也不好,只看着车外风景极速变换,人来人往,楼厦林立,直到车停,他身体突然腾空,被人抱了起来。 一进大厅,君轻就把人压在沙发上,她铁青着一张脸,脸色难看至极:“你以前和多少人交往过?” 他撑起身马上被压下,他皱皱眉:“你发什么疯?不是说不提旧账的吗?” “几个?” “没有!” 君轻手下力度微松:“那追你的人有多少?” “不记得了。”喻离推开她,坐在沙发一角,俏脸严肃:“你不信任我。” “不是信任的问题。”大魔王坐近几分,墨眸漆黑如夜,杳杳无边,又像是星空,浩瀚深远,她掰过男人的脸,使得二人四目相对:“是我嫉妒。”忍不了任何染指过你的人。 他一愣,在女尊社会,一个女人对着你正儿八经说嫉妒,还是让人有点愕然的,愕然之余更多的是被人珍视,被人需要,被人紧张的感动,喻离抿抿唇,忽的搂住她脖颈亲了上去。 君轻反守为攻扣住他后脑勺,这一场较量直到半小时后方进入尾声。 喻离软若无骨的趴在她怀里,眼尾漾着一层薄薄的绯色,他下巴抵在她肩头,软软道:“我以前没谈过恋爱,没有和异性交过往,至于追我的人我没上过心,上次下药一事我不想提。” 第585章 喜你为疾(69) 君轻心情终于舒畅点,指尖滑过他细长的发丝:“好,不提,但从今往后不准再让旁人碰到你一根手指,男的也不行。” 喻离咬着她肩头:“你怎么这么霸道?哼!” “不喜欢?” 喻离:“……”这让他怎么接? 他支支吾吾半天,啥都没说出来,倒是把某人身上的火点着了。 君轻压着他,隐忍道:“老师,你自找的。” 随后客厅内沙发上,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咿咿呀呀到月上柳梢头,星辉灌长河。 君轻给他洗完澡,盖上被褥,兀自下楼做饭。 喻离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他费力伸手摸了摸,稀里糊涂点开,是通电话。 “离离,我是小白。”那端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他瞬间睁开桃眸:“小白。” “嗯,离离,我们好久没见了,在一起住了快一年,有点想你,明天晚上八点你能见我一面吗?” “这…”喻离想了想:“我得和君轻说一声。” 方白眸底划过晦暗:“你们是妻夫,又不是主仆,我们只是好友相聚,用不着和她说吧,离离,你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当面道歉的机会?” 喻离没说话,对方态度变化太大了,他虽然不害人但不代表他傻:“然后呢?” 方白怔愣一瞬,看向对面的慕溪,皱皱眉继续通话:“离离,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们见一面,我给你当面道歉好不好?还有,你还有东西落在我这,你没忘记吧?” “东西?”喻离猛然想到那套被他嗅过的衣服,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用还了。” “怎么能不还,那料子一看就是侯君轻给你买的,难道你就这么对待她的心意?” 喻离担心君轻过来,不想陪他耗下去了:“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方白垂下眸子:“我能有什么目的?离离,你别多想,我只是想你了,想和你见一面叙叙旧。” 想他?想到半夜对着房门举刀?喻离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时间。” 方白小脸瞬间阴沉下来:“喻离,明天晚上八点,亿莱酒店9012房见,否则,你和你师姐的亲密照就会传到侯君轻手机里,如果你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你最好准时过来。” 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喻离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坐起身,晃了晃脑袋,他和师姐的亲密照?除了同学聚会那晚,他们毕业后就没见过面,难道他被下药后发生了什么? 他思索间,门口射进一道光,君轻推门而入,将人抱起宠溺道:“吃饭了。” “嗯。”喻离披着一件浴袍,松松垮垮的,就这么趴在她肩头。 “你还不舒服?” 喻离未答,只道:“赶紧吃饭吧,我饿了。” 君轻皱皱眉,目光在屋内逡巡一番,最终落在手机上,她记得之前不是放这的,眸色暗了暗,抱着人下楼。 一顿饭,喻离吃得整个人蔫哒哒的,似有心事,好几次看着君轻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586章 喜你为疾(70) 她给他擦了擦嘴角,状似无意道:“方才进屋时,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瞬间瞪大眸子,僵硬着脊背,一动不动。 “怎么?你还不打算解释一下?”君轻抱着人进了卧室。 喻离咬咬牙,几番挣扎道:“既然你听见了,那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先听你的看法。” 喻离躺在被窝里,君轻跟着躺了上去,指尖捏着他发丝:“说吧。” 男人忽的搂住她脖颈,紧张道:“你要相信我,我和师姐没关系,虽然那晚下药的最大嫌疑人是她,但也不能确定。” “这样啊。”君轻眸底划过晦暗,一闪即逝,她拍了拍他后背:“我没怀疑你,以后不要在和旁人聊天。” 喻离点点脑袋:“我没想到方白会打电话过来,今晚是意外。” “嗯。” 他仰起脑袋见她表情没有异样才松了一口气:“那,那现在该怎么办?你看到那些照片会不会生气?” “你和师姐的照片?”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不记得在遇到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最多就是师姐扶了我一路。” “扶了你一路?”大魔王周身冷气呼呼外冒,喻离瑟缩一下,软着声道:“你别生气。”他又不是故意的。 君轻眯了眯眸子,收起冷气道:“这事你不用管,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也尽早忘掉,尤其是师姐什么的。” “你吃醋了?” “没有。” “你明明就是吃醋了。” “我真不是吃醋。”君轻无奈,她是想杀人! “哼。” “好吧,我吃醋了。”大魔王摸了摸他脑袋,给他顺毛,莫名觉得这发展有点不对劲。 喻离脑袋蹭了蹭她脖颈:“你去关灯,我要休息了。” “等一下。” “怎么了?”他忽然有种不详预感:“你还要算旧账?” “不是。”君轻掏出一块玉佩给他戴好:“不准摘下来。” “这是什么?” “侯氏传家宝。”她胡扯道。 “真的吗?”喻离摸着玉佩,发自灵魂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不喜欢?”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块玉佩,似曾相识。” 君轻挑眉,没说什么,伸手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盒子,笑得格外恶劣:“上次你说,喜欢睡觉时穿衣服,所以……我特意给你买了些,够你穿一年。” 喻离眼皮跳了跳,他撑起身子朝她手中看去,一款特制小猫装,几乎是一瞬间的,他俏脸爆红,指着君轻:“你—有—病!我决对不会穿!” “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君轻捏起一根白色尾巴:“老师戴上一定很漂亮。” “你变态!”喻离气得胸口起伏不断,一把抢过东西扔到床下,他跳脚道:“你敢让我穿,我就不让你上床!” “唔,可以。”君轻耸耸肩,无所谓道:“屋子里脏东西多,老师一个人睡,注意安全哦,尤其是窗帘后面。” 她说完,翻身下床,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还帮他关了灯。 喻离:“……” 第587章 喜你为疾(71) “侯君轻!你混蛋!你神经病!我要和你离婚!”他兀自吼了一会儿,发现她还没来,委屈的坐在床头。 室内一片漆黑,厚重的复古窗帘,层层叠叠,透不进来任何光,整间屋子里只有门口与长廊相连的细缝处,有一丁点亮光,屋内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喻离攥紧小拳头,大着胆子下床开灯,然而他才动,楼顶忽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声,他心头一跳,紧张的朝四周望了望,总觉得漆黑的窗帘后有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窗帘好似在动…… 喻离不敢动了,他缩回被窝,蒙起脑袋,委屈的落下两滴金豆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被子上,心脏跳到嗓子眼,小手攥紧被褥,却被人大力扯开,一张白色鬼面具豁然映入眼底,他吓得失声尖叫,张口才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已然恐惧到了极点。 “老师,是我。”君轻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妖孽脸,笑得格外欠抽。 喻离再也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他趴在她怀里,身体一抽一抽的耸动,时不时骂她两句,小拳头更是落个没完。 “你…你太过分了。”他哽咽道。 “所以老师以后要乖哦,像离婚这种话,不可再说。” “明明,明明就是,是你过分在先。”他断断续续,说的分外委屈。 “谁让老师有穿衣睡的怪癖。” “……不是,我说的是…睡衣,你强词夺理。” “看来是我会错意了。”君轻状似在道歉,然而下一瞬,她语峰一转:“可是睡衣太松,容易掉,所以老师还是……” “不行!” “那我出去了。” “你!”喻离望着她,哭得双眼通红,这会儿连脖子都在发烫,他看着她,气得浑身打颤。 君轻也觉得自己玩过了,她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后背,软声道:“那等我过生日,老师穿一次好不好?” “不唔……” 一刻钟后,她舔舔唇,望着怀里泪眼婆娑的人,毋庸置疑道:“我觉得那天刚好。” 喻离眼睁睁的听她一槌定音,却无能为力。 君轻将人安置好,拉上被褥,温柔缱绻,一夜好眠。 接下来的日子,喻离因为此事,好几天不想搭理她,但耐不住某人厚脸皮,总能让他破功,关系恢复如前,甚至更佳。 与此同时,l市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特别是慕家,不知为何,突然内部争斗不止,不少股东撤资,这几个月慕溪因为家里的事,没有心情过来找喻离麻烦,还常常缺课,方白更是不见踪影。 君轻二人依旧每天腻歪,生活甜到发齁,直到一周前喻离被检测出有身孕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侯父整日来别墅,名义是来照顾孕夫,实则是过来监督喻离吃喝,不能让他的宝贝孙女受委屈。 喻离更是被大魔王强制停职待产,她整日抱着他,走到哪抱到哪,俨然将他当残疾人养着。 第588章 喜你为疾(72) 侯父虽然不高兴也没说什么,谁叫人家肚子里怀了自家的种,得供着。 君轻则天天数日子,等过了头三,她就能继续折腾了。 同样的,因为侯家首富的地位,喻离怀孕之事全民共论,都在猜生女生男,他本人也有点担心,如果是普通人家还好,可侯家偌大家业,肯定希望有个女孩继承,这时代虽然男女平等了,实际在分配利益时还是有偏见的。 “你希望是男是女?”喻离窝在她怀里,担忧出声。 “随便。”反正都是男的,她希望有什么用,巴不得没有孩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气呼呼的,两腮都鼓了起来,孕夫本就容易虚胖,他这么一气,脸颊更佳圆润,再配上身上若有似无的奶香味,就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君轻咽了咽口水:“都好,只要是你生的就行。” 喻离这下满意了,可还是有些担心,他摸着肚子道:“如果是男孩,我们再生一胎?” “不可能。” “你什么意思?”他瞬间炸毛。 “没什么。”她轻抚他后背,顺毛道:“孕夫生气对身体不好。” “不行,你得给我说清楚。” 君轻叹口气:“一胎够了,怀孕太辛苦,我舍不得你受罪。” 实际是再多来几胎,她还不得饿死,天天吃不到肉,而且依照天道的尿性,这一胎都是意外了,还想多?没门。 喻离听着这个解释,心里舒服些:“可如果是男孩唔…” 大魔王直接堵住他唇瓣,打断他即将出口的长篇大论。 侯父看着二人整日又亲又抱,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反正不好看。 又过了一个多月,喻离进入安全期,这段时间,侯父基本没看到两人出门,整日待在卧室,除了唱戏就是唱戏,他一张老脸早就臊得没边了,侯母来过一次,之后就不敢来了,直到半年后君不离出生了才过来。 小家伙一出生就白白嫩嫩的,不似别的婴儿皱巴巴的,惹得侯父喜欢的不行,君轻顺势就把孩子扔了过去,让他带,喻离不同意,哭唧唧闹腾,没办法,君轻时不时带他回侯家看那个讨债鬼,但等他一出月子,就没这个待遇了,整日床榻傍身,被君轻搞得浑浑噩噩的,完全没心力去想君不离。 没人跟他抢孙子,侯父自是乐得不行,但孙子毕竟是孙子,再喜欢,还想要个孙女,天天督促两人生二胎。 喻离高高兴兴应着,君轻没什么表情,二胎什么的,这辈子都别想了,但她可以以此为由,让喻离心甘情愿和她整日折腾。 春雨,夏花,秋霜,冬雪,岁月就这么猝不及防弹指即挥。 慕家渐渐倒台,新星娱乐企业层出不穷,慕溪没毕业就辍学了,后来不知道被谁揍了,双手一断一残,同样倒霉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也就是喻离的师姐,对于这个曾经差点玷污小东西的人,君轻可没心慈手软,那日的录像她可是私下调查过,药确实是她下的,她惨得不冤。 如果这里是古代位面,对方早已尸首分家了,让她苟延残喘,大魔王都嫌膈应,以至于日后一想到那日的事,还有小东西被她碰过的地方,她回去就会把人啃了一遍又一遍,为此没少被喻离骂神经病,罚跪键盘,她都应着,但是饶过他不可能,肉还是照吃不误。 两人因为这事闹得整栋别墅内鸡飞狗跳,每次闹腾如同雷阵雨,来的快走得更快,而闹着闹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 老榆树下,摇椅之上,细碎的光斑里,坐着两个发鬓斑白之人,静静依偎在一起。 时光从不败美人,即便容貌不胜从前,可发自骨子里的气质依旧让人惊艳。 君轻搂着他的腰:“这么热的天非要出来,躺屋里不好吗?” 喻离瞪了她一眼:“我再不出来就发霉了。” “我不嫌弃。” “你这话倒是盼着我发霉呢?” 君轻摇了摇头:“没,我天天给你洗澡,怎会发霉?” “一把年纪了,嘴欠的毛病还没改,对了,你给我想想不离的事,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不找对象?” “你管他做甚,还是养足精力的好?” 喻离:“……”这人还有没有节操?一辈子脑子里都装废料。 他气得揣了她一脚:“我这辈子要是短命,肯定是被你气的。” 君轻给他顺了顺毛:“不关我的事。”天道的锅她不背。 喻离:“……” 老人深吸一口气:“睡觉前都不想听见你说话。” 君轻点点头,蹭蹭蹭抱着人就上楼:“现在睡觉。” 喻离:“……”真的想抽人! 半晌,他绝望的翻过身,眼不见为净。 “媳妇儿……” “你闭嘴。” 她摸了摸鼻子:“我想说,今天我生日,你是不是该送我生日礼物了?” 喻离想到什么,额角青筋乱跳,他指着她,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我送你个鬼!” “……” (本位面完) 第589章 一意难平(1) 骆离:我跨过生死,尽头是你。 …………………………………………………… “这次任务危险,你可想好了?” 手机那端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然而接电话的女人目光散漫,嫣红的唇瓣随意翘着,她手中捏着一颗瓜子,放于齿间碾咬,须臾,随着一道吞咽声后,她终于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语气,调子轻得似要随风而散。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道:“等你安全回来。” 女人挂了电话,低低嗤笑一声,抬脚下了石桥,老败的水泥地面坑洼不平,之前下了雨,低洼处还积着不少脏水,混合着污泥,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土腥味。 她好似没目的的走着,四周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吆喝声不绝于耳,叮叮当当的,嘈杂喧嚣,阴僻的灌木丛中,恰有一条瘦干的狗背对着人群,抬起后爪,一串黄澄澄的尿液倾泻而下。 女人眯着眸子,从口袋中摸出一颗瓜子,毫不在意的嗑着,正这时,一个小孩撞到她身上,连忙道歉,一溜烟跑得没影。 她伸手摸了摸下衣口袋,那里果然空空如也,女人轻笑着,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依旧懒散的磕着瓜子。 “你钱被人偷了。”忽的一道清冽之声传入耳中,像是山涧溪泉撞上暗礁,清朗不失凉淡。 女人偏头望去,墙根处正坐着一排男人,脚边放着盒子,木凳,麻布等擦鞋物件,这些人大多都是老年人,除了方才说话的男人。 她饶有兴味的望着他,一手穿过休闲包带插在裤兜,一手不紧不慢掏瓜子,走过去抬了抬瘦削的下巴道:“你要帮我找回来?” 男人坐在木凳上,墙壁的阴凉只能遮住他的腿脚,上半身则完全暴露在骄阳下,他只穿一件白色背心,露在外面的臂膀结实有力,肌肉贲张,浑身上下都彰显着作为雄性生物的爆发力。 其后放着一辆三轮车,上面挂着一截纸质牌子,写着四个字:擦鞋载人。中间由一道斜杠分开。 这年头还有擦鞋的,倒是叫她一愣。 男人站起身,健硕挺拔的身影足足高出女孩一个头,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色泽,他挠了挠后脑勺:“你帮我看一下摊子还有车,我试试。” “嗤。”女人吐出一口瓜子壳,下巴点向牌子:“云西镇去不去?” 他有些意外:“你不找钱了?” “放心,我有钱付你。”她右脚抬在他前方的木凳上,目光轻轻扫过他的小腹,因为夏日炎热,他身上出了汗,沾在背心上,那里隐约能看到肌肉的轮廓:“可惜了,今日出门没穿皮鞋。” “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被她肆意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微微撇过头:“去云西镇七十块钱。” “不能便宜些?”她戏谑道。 “不能。” “那算了。” 男人以为她要走,忙挡住路道:“如果你打的,得百元往上,我这价格已然够便宜了。” “这样啊。”她转过身:“你这边啥时候出发?” “随时都可以。” “确实不错,可惜坐你这车可没有轿车舒服,也没它快。” (本位面,君轻没记忆,后面交代。) 第590章 一意难平(2) 男人即道:“但是司机会顺带旁人,一番下来,并不见得比我快。” “你确定?” “嗯。”他望着他,珀眸笃定。 女人迎上他的目光,视线却缓缓移到那颗泪痣上,是血红色的,极小却极深,她心神有些恍惚,不禁伸手摸了下:“真漂亮。” 他别过脸,耳尖泛起红,从小到大没和这样漂亮的女人挨得这么近,些许木讷的转移话题道:“你还坐车吗?” “你都这么说了,自然要坐。”她收回爪子,抬脚上车。 男人将擦鞋的物件收拾好,取出干净毛巾在里座上擦了擦,等人坐了上去,他才拧开发动机,小心避开人群向西而行。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一生苦乐由此开始,悲欢如歌如泣,惊艳过时光,也温柔了岁月…… 夏日蝉声如涛,一浪接着一浪,火红的太阳燃烧在天际,大片金黄穿透云层,洒在柏油路上,水泥地上,乡间羊肠小道上。 素黄的灰尘随着车轮翻到空中,飘飘浮浮,风吹过,沾在草叶上,越积越多。 太阳毒辣,即便是坐在三轮车内,女人依旧被烘烤的难受,洁白的额角渐渐沁出汗珠,沾湿了发根。 “休息下吧。”男人将车挺在阴凉处,从一旁布包中翻出一顶草帽递了过去:“太热了,你要不要戴?” 她伸手接过,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股子汗味,有些嫌弃的扔了回去:“不要。” 男人黝黑的面皮上挂着不自在,他拿回草帽兀自戴好,往不远处的水渠旁走去。 她抬脚下车,站在老槐树下,四周稻田遍地,不远处还有条河,狭窄冗长,不知通往何方。 稻秧刚插下不久,被风吹得歪歪斜斜,秧根处水为退尽,上面零零散散的飘着枯叶等杂物,一只蛤蟆从水中窜出,呱呱叫了几声就重新没了回去,水面上漾起圈圈波纹,被稻秧截得断断续续。 女人抬手折下几枝槐树叶,玲珑小巧的手将它编成一个花环,又从路边摘了几朵不知名的花点缀其上。 男人在河边捧起一鞠水洗脸,随后撩着衣服下摆擦了擦,余光瞥见她在编花环,神情专注而认真。 风吹过,枝叶婆娑,几朵槐花应风而落,像是下雨般落在她肩头,发顶。 女人浑不在意,直到花环编完,戴在头上,一抬眸就见河边立着个人影,正朝她看来,木讷讷的,衣服下摆还起了褶皱,上面沾了不少水渍。 “看上我了?”她挑着眉梢,自顾自戴上花环,七八朵小粉花迎风招摇,炫耀着最后的生命。 “继续赶路吧。”男人撇过视线,弯腰将库管卷到小腿处,抬脚走回车边。 “我好看吗?”女人迎着他的面,眉眼弯弯,甜美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凉意,那嫣红的唇瓣惊艳而晃眼。 “好看。”男人诚实道,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 “我也觉得。”她抬脚上车,毫不避讳他的夸赞,接受的心安理得。 第591章 一意难平(3) 黄泥路上,尘土飞扬,一辆灰色的三轮车孤零零往前走着。 天际的阳光慢慢柔和,闷热的傍晚一点点逼近,那火红的霞彩接连着稻田,铺天盖地的映衬在水中,一堆黑色的小飞虫成群结队,乌泱泱的盘旋在水田之上,有的却粘在水牛的尾巴处。 赶在五点前,女人下了车,掏出一张粉色票子递了过去:“不用找了,剩下的钱就当买了你的烟。” 她说着爪子伸到他口袋处,掏出半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指尖按下,点燃一根,叼在口中。 “女人吸烟不好。”他劝道:“而且不用那么多钱。” “不关你事。”她摸了摸点火处,微微泛着黑,有些烫:“我说值就值。” “你还回去不?”他望着她,目光盯着脚尖,状似无意出声。 “回哪?” “县城。” “不回。” “……” 风吹过耳畔,微微有点凉,他早有预料的点点头:“那我走了。” “慢着。”她吐出一口烟圈,随风飘过他面颊:“我明日要去旁处。” “去哪?”他努力使自己自然些,掩饰心底的那点小心思。 “曲水村。” “你要去那?”男人眸底划过诧异,微睁的桃花眼呆愣愣的,配上这精壮的身材,有些反差萌。 女人低低笑了一声,掐着香烟,又吐出一口白雾,模糊了面容:“怎么了?你还真知道?” “我家就住那。”他被笑得不自在,手指挠挠腮,好奇的问了句:“你去那里做什么?” 她掐灭烟头,视线变得清晰起来,揶揄道:“追你。” 男人:“……”见鬼了信她。 “你真要去曲水村?”他定定看着她:“你要去的话,我带你过去,那边路不好走,而且危险。” “这么关心我,该不是真看上我了吧?”她挑起眉梢,取出一根烟,作势还要点。 男人皱皱眉,阻止道:“吸烟对身体不好。” “这烟是你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能吸她咋就不能? “那不一样。”他拿过烟道:“你是女人。” “你歧视?” “不是。”男人觉得说不清:“你什么时候出发?” “你还真要送我过去?” “顺道。” 夕阳的霞光映衬在她脸上,连带着头发丝都浮着一层柔和的光,她面向残阳,重新取出一根烟点了起来:“既然是顺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男人望着烟头的红光,认真想了想:“看忙不忙吧,要是不忙,下午就去,不然得晚点。” “唔,可以。”烟雾随声而出,笼罩在二人之间,好像圈出了一块地,独属于他们的王国。 “你手机号码多少,我加一下,好联系。”他掏出金属质的手机,拐角处有磨损,坑坑洼洼,看起来用了不少年头。 女人狭长的眸子睇着他,黑洞洞的瞳仁在烟雾下看不真切:“1979……” 他认真按下数字键,将其保存:“我叫骆离,你呢?” “席轻。”她转身往人群走去。 风吹过,卷落一片枯黄。 (注:席轻就是君轻,没记忆,后面说) 第592章 一意难平(4) 男人望着她的背影,单薄寂寥,就像空气中的烟,随时都会消失,他抬手握了握掌心,烟影无形,不曾留。 席轻走过人群,来到一间店门口,踏步而入。 里面只有一个女人,正低头认真的翻看文件,看到来人,脸上霎时堆起熟稔的笑意:“你来了,快坐下吧。” “嗯。”她抬步坐到办公桌旁,带来了一股烟草味:“我来拿支教证明。” 女人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出一张证明书,却没有给她:“你真要去?” “对。” “席染他同意了?” 她淡淡吸着烟:“是。” 女人眸中升起不赞同,劝道:“曲水村那个地方穷山恶水,民风蛮化封建,还保留着上世纪的作风,生活艰难,你过去确定能住得舒服?我觉得不如让旁人去,最好是个男人,之前那个周礼不是说要去吗?他怎么不来了?” “我一个人就够了,人多了,打草惊蛇。”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赞成,要不我打电话找席染再问问。” “不用了,是我自己要去的。”她掐灭烟头,拿过证明书,仔细看了看:“林筱,盖章吧。” 女人无奈,只得照做。 “你今晚住哪?”她将纸条移到她面前。 “随便找个酒店。” “不如去我家吧,云西镇晚上不安全,小混混多。” 席轻将纸条折好,塞入双肩包里:“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 林筱依旧犹豫:“你只身一人,我还是不放心,去我家吧,明日还要买点生活用品,一起带过去。” “那边备好了。”她站起身,抬脚走了出去,很意外的,她在门口看到一个人,席轻挑唇,耳边的细发随风搁浅在脖颈处,与那身雪白形成鲜明对比:“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今晚是不是要找地方住?”骆离望着她,目光不躲不闪。 “嗯。”她轻笑一声,边走边道:“还说你不是看上我了。” 男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这边晚上不安全,我等你找到住的地方再走。” 一抹红阳擦过街道房檐,照在她耳上,使之染上绯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茸毛。 席轻戏谑出声:“晚上你又不在,不一样都是不安全。” “我给你找个靠谱的酒店。” “该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 骆离跟在后面,微风吹乱他的头发,他指间还夹着一根烟,却没想还回去:“前面有一家莱云旅馆,你住那吧。” “可以。”她住哪都无所谓:“带路。” 男人大步向前,强而有力的胳膊不经意擦过她的小臂,一个健壮,一个瘦削,他走在她右前方,为她劈开人群,余光时不时瞥向她。 “你对这很熟?”她抬手别过耳边乱发,看着四周景象。 嘈杂的人群,破旧的房屋,头顶七横八纵的电线杆,上面还有几只麻雀跳跃,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嗯,这个镇离曲水村最近。”他抬脚跨过一个小水坑,军绿色的板鞋边,撕裂了一道半厘米的口子,里面夹着些许污泥。 第593章 一意难平(5) “你每天都要去县城跑车?擦鞋?”她望着他,残阳下,古铜色的肌肤染上了薄红,柔和了曲线。 “正常是这样,最近是夏季,生意稍好些。”他又补充道:“不过,雨水多,时常来不了。” “是这样啊。” “到了。”他抬脚跨上斑驳的台阶,走了进去。 掌柜是个女人,约莫三十多岁,保养得体,画着精致的面容,她冲二人微微一笑:“住店?” “嗯。”席轻跟在后面进来,一手背着休闲包,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轮廓,五指应该曲起,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 “单人房还是双人房?住几天?”掌柜上下打量着她,眸底划过惊艳。 “单人房。”她拿出身份证。 女人目光有些暧昧的扫过二人,男帅女俏,很是登对,她低头在电脑上操作几下,递过去一张房卡:“306。” 席轻接过,两指夹着卡片,偏过头,挑眉看向男人:“你要一起?” “不是。”骆离摆了摆手,右手抓着衣摆:“我先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 “你真不住?” “嗯。” “好吧。”她好像有点失望,耸耸肩道:“明天见。” “那我走了。”骆离急急转过身,下了台阶,晚凉的风吹过他衣衫,勾勒出他劲壮的腰身,枝头鸟儿啁啾,混合着车水马龙声,像是交响曲,跳跃在耳边。 掌柜瞥向席轻,摸着下巴,不明所以道:“你家那个爷们倒是老实,小姑娘,急不来。” 席轻抽了抽嘴角,没搭话,拎着包抬脚上楼。 当夕阳彻底落下,夜幕笼罩苍穹,晚风飒飒刮起,街道上各色塑料袋在空中起伏,行人渐行渐少,薄月跃上枝丫,天地间终于安静下来。 女人洗完澡,头上还包着棉巾,白色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领口处露出一小片莹白。 “叮…叮………” 床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她走了过去,按通接听键。 “你现在到哪了?明天我想见你一面。”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手机内响起。 “不用了。”她按了免提键,摘下毛巾,慢慢揉搓墨发,她不喜欢用吹风机,即便是冬天也是如此。 “这趟任务危险,我想和你当面谈谈。” “有事现在就说。”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须臾方道:“要不让周礼和你一起去。” “你怀疑我的能力?” “不是,人多些更稳妥。” “我喜欢单干。”她将毛巾裹在头发上,伸手轻拧。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席染劝道。 “也不是换人的时候。”她直接挂了电话。 结果,没过两分钟那边又打了过来,席轻没接,几分钟后收到一条短信。 【到那边记得按时汇报情况。】 她淡淡瞥了眼,继续擦发,乌黑的发丝在她手中揉成各种形状,雪白的毛巾半干半湿,她起身换了条毛巾继续拧。 “啪嗒…啪嗒…………” 窗外忽然下起了豆大的雨点,一下一下敲击着窗棂,几根电线杆被风吹得刮在枝头,捋断了一截嫩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第594章 一意难平(6) “看样子是暴雨。”席轻嘀咕一声,打开手机瞧了瞧时间,已经八点了。 她又拧了一会儿,正准备躺下,手机响了起来,是骆离。 她有些意外的挑眉,按了接听见:“喂?” 那边吵吵嚷嚷的,还伴随着雨声,听不清说的什么,隐隐约约好像是有个伞字。 “你要借伞?”她指尖点在手机壳上:“发短信过来吧,我这边听不清。” 那端挂了电话,一分钟后想起信息提示声,她点开。 【能借把伞吗?我这边有个怀孕的客人,她晚上回家不方便。】 席轻望着消息,若有所思,最后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在哪?】 他回【我去莱云旅店找你。】 【好】她站起身,换了身便衣,从包内拿出一把咖啡色线条雨伞,缓缓下了楼。 掌柜正在前台吃着水果,见她下来,客气的递过一根牙签:“你尝尝。”她将盒装的果捞递了过去。 席轻摇了摇头:“不用。”说完双手抱臂站在房檐下,脚上还趿着旅店的红色拖鞋,十根脚趾头露在外面,上面涂着淡紫色的指甲油。 “你在等男朋友?”掌柜边嚼水果边问,忽然语气变得暧昧起来:“要不要给你男朋友再开间房?” 他不是我男朋友,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奇怪的,她好像并不是很排斥。 席轻望着屋檐下挂着的雨水,在店灯照耀下泛着白,地面水纹浅浅,一圈接着一圈,雨水深处还冒起了白泡,顺着水流最终滑进窄道。 “嘟嘟……………” 一道喇叭声穿破雨夜,盖过万千雨水,成功传入女人耳中,她抬眸望去,巷子尽头处,正有一辆三轮车艰难驶来,雨水很深,阻力很大,却义无反顾,好像知道她在这,便无所畏惧。 “嚯嚓……………” 一道雷电当空劈下,席轻看到车前座里的人,浑身湿淋淋的,短发紧紧趴在头上,有几缕还遮住了半角眉眼。 骆离冲她微微一笑,刚毅的脸上,挂着柔色,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储存着他都不懂的勾魂潋滟,席轻定定望着,没来由的觉得熟悉,心口处一阵阵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 到底是什么呢? 她有些焦躁,凤眸半眯着,一错不错盯着来人,那个雨中奔她而来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四周事物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以及这场滂泼大雨,噼里啪啦的响在耳边。 骆离在她面前停了车,快步走近店中,站在店门处拧了拧衣摆,继而撩起它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动作娴熟。 掌柜看着这一幕,眸底划过什么。 席轻走上前,将伞递了过去,男人接过,双颊微微泛红,窘迫道:“这伞我等会还你。” “你要将人送回去?”她抬眸看向三轮车,她能感觉到里面有个人。 “对。”骆离抱着伞,唇瓣绽放着暖意:“谢谢你。” “不客气。” “那你先回房,我到了再打电话联系你。” “嗯。” 第595章 一意难平(7) 她望着他渐渐走远,灰白色的三轮车在雨幕中越缩越小,最终化为一个点消失于巷口,她心口像是缺失了什么,席轻皱皱眉,才见过几面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并未上楼,就这么站在店门处,时不时跺跺脚,防止被蚊虫叮咬。 掌柜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不上去休息一下?” “不了。”她摇摇头,目光跨过雨水落在远处。 暴风雨夜,雷电交加,万千雨点像是钉子重重砸向人间,在地面翻起无数白泡。 掌柜用牙签挑起一块果肉放入口中,状似无意道:“你男朋友是开三轮车的?” 席轻眯了眯眸子,没有回答。 “你条件应该不错,怎么就看上他了?虽然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但这样的人不能嫁,不然得苦了你一生。”女人劝道。 席轻依旧没有说话,她只觉得这人聒噪,尤其是在雨夜,伴随着啪嗒啪嗒的滴水声,更让人烦闷。 “门当户对还是要的。”掌柜嚼着果肉道:“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可不能乱选,不能看着俊俏,就选了他,脸又不能当饭吃,姐姐我也是过来人,我家那口子虽然容貌一般,但是有钱啊,光是房产就有不少,你看我现在过得多滋润。” 女人善心大发,说的口干舌燥,可面前的人却毫无反应,除了必要时动两下驱赶蚊虫,基本就是一个姿势,跟个雕塑似的。 “唉…”掌柜叹口气,摇了摇头道:“你还年轻,现在是被外貌迷了眼,等到我这年纪就懂了,啥都没钱重要,有钱了,你才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席轻仍是不语,她立在店门处,双手抱臂,腰背挺直,纤瘦的身体却坚毅如松柏,好似没什么能将她压弯,有那么一瞬间,掌柜甚至觉得这人如同一座巍峨高山,能够遮风挡雨,屹立天地。 这样矛盾的气质让她不由得恍了下神,她晃了晃脑袋,点开电脑屏幕,玩起了连连看。 时间在暴雨中缓缓流淌而过,巷口处忽然传来一道喇叭声,像是朝阳刺破苍穹,带来光明,春风拂过人间,生机始发。 三轮车最终停在店门口,男人拿着伞走了下来,每走一步,脚边就溅出几串水渍,喷落在冰冷的瓷砖上,掌柜有些不高兴,起身拿过拖把道:“这弄湿了,万一要是来了人,摔倒了谁管。” 骆离俊脸臊得通红,朝墙根站去,脚踝处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伤了,留下一道两指宽的红痕,他双手拖着雨伞递给席轻,腼腆道:“今晚谢谢你。” “你今晚住哪?”她接过,清冷的眸子注视着他。 “这么大的雨,估计是不能回去了,我在车里睡一觉就好。” 女人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下:“你以前也这样?” “很少。” “那就是有了。” “对。”他挠挠腮,没觉得有什么,歉意道:“今晚情况特殊,本来要回去的,谁知遇到一个孕妇,送了半路,忽然下起雨,才挨得这么晚,打搅到你了。” 第596章 一意难平(8) “你一身湿淋淋的,又是雨夜,在车内睡一觉,明天肯定会感冒。”她走近他,滚烫的气息几乎能喷到他脸上。 骆离站在墙根,没法后退,不由得往边上移了移,不经意间,他眼角余光瞥见那双小脚,白嫩嫩的,如瓷似雪,上面涂着淡紫色的指甲油,很是好看。 “今晚住这吧。”她望着他,目光轻轻的,像是羽毛擦过面颊,酥酥痒痒。 “不了,我一个大男人,睡车内就好。” “我帮你付,算是我明天的路费。” “真不用了,明天只是顺道,不需要路费。” “……保护费。” 骆离:“……” 席轻最终还是给他定了间房,钱是他自己付的,房间就在她隔壁,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墙。 她坐在床上,朝那堵墙定定看了半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想,似有所感,隔壁的骆离也望了过来,而后摇摇头,洗漱吹衣,一直忙到夜里十一点,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他裹好浴巾打开门,来人正是席轻。 她伸手递来一个面包和一瓶水,是羊角的形状,上面点缀着肉丝等物:“楼下只有这个。” 骆离有些不好意思,古铜色的肌肤下,已然晕红一片,因为肤色深,不太明显。 他接了过来:“谢谢,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带我去曲水村,算是一点谢意。”她目光扫过他全身,男人的肩很宽,胸膛结实,斜方肌与锁骨相连处形成一个好看的坡度,再往下,腹肌分明,线条优美,肚脐之下被浴巾包裹住,无法窥见里面的风景,她莫名有些失望。 骆离被她看得不自在,侧身道:“那谢谢你了,等到了曲水村,我请你吃饭。” “好。”她转过身,趿着红色拖鞋回了房。 男人阖上门,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继而啃起了面包,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似在回味,脸上挂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浅若春波,波澜淡淡,苦中作乐,努力享受人世悲欢。 这一夜,两人是在雨声中睡着的,席轻做了很多梦,她变成了不同的人,经历各种人生,它们真实的不像话,每一世,她好像都在守护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她想不起来,眉头深深皱起,再醒时,天光已然大亮。 阳光如温水,带着它独有的热气蔓延在人间,窗棂处依稀还能见到干泽的水迹,证明着昨夜那场雨下得有多大。 席轻揉了揉眉心,坐起身,做了一夜的梦,身心俱疲,她换好衣衫朝洗漱间走去。 旅店的牙膏很少,一挤便没了,她照着镜子,定定端详着里面的人,头一次的,她觉得这张脸有点陌生,除了那双凤眸,其他地方都不对劲。 她拍了拍脑门,让自己清醒些。 “叮…………”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有人发了短信过来。女人叼着牙刷走到床边,是骆离。 她点开信息,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我去跑车了,下午见,随时联系】 席轻敲了一个字【好】 第597章 一意难平(9) 隔壁的骆离盯着对话框,笑意在眼底绽开,他起身出门,经过女人门口时,脚步顿了下,而后拐入楼道,不再回头。 春风吹起他额头碎发,彰显着年轻人的朝气,那浮着笑意的眉眼下,风景万里,鲜花遍地,远方还立着一座象牙塔,吸引着他步步靠近。 下午的时候,席染还是来了,不过凑巧的是,席轻刚好上了骆离的车,女人坐在车内,点着一根香烟,翘着二郎腿,嫣红的唇瓣被射进来的夕阳照得娇艳欲滴,朱唇张合间吞云吐雾,白气弥漫。 席染将车挡在二人面前,他朝骆离温和一笑:“我有点事,麻烦等几分钟。” “好。”男人隔着半透明的挡板看向席轻:“这人是不是找你的?” “嗯。”她无所谓的点下头,烟头的红点一点点往下燃烧,微一抬眸,席染已将上半身探了进来:“你可想好了,现在改道还来得及,乡下生活辛苦,你从没受过罪,去了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了。” “我知道。”她没什么表情的耸耸肩:“什么样的生活对我来说都一样。” 席染定定看着她,按在塑料门板上的手有些泛白:“你真不后悔?”他说这话时,眸光复杂。 “不后悔。” “罢了,曲水村景色宜人,你去那住几个月,希望回来后心情能好些。” 他指尖深深掐进门框,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心形盒:“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哥哥今年没法陪在你身边,这个礼物先送给你,等到了那天再打开。” 席轻吐出一口烟圈,草香味直扑面门,使得他有些不舒服的皱起剑眉:“你什么时候换了这种劣质烟,早点戒掉。” 他说着又将盒子朝她凑了凑:“快点拿着,时间不早了。” 女人伸手接过,随意放到包中,模样懒散,容色淡漠如同一汪死水,不起波澜。 “那我回k市了,有事电话联系。”他笑望着她,因为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眼下还挂着两团青乌,他直起身,体型颀长,宽肩窄臀,曲线硬朗,背后是楸叶泡桐,亭亭如盖,笼罩在街道上,微风过,吹皱他眸底的晦涩。 席轻拉上塑料门框,懒懒倚在硬邦邦的座位上,右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搅乱了烟雾,使得烟草味充斥于各处。 车子缓缓启动,两车擦肩而过,车窗相对时席染趁机望了过来,半透明的挡板内,他依稀能看到女人的模样,还是先前的凉然,像是冰雪,冻结了她周围的空气,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依旧不落下风。 他握方向盘的手不禁紧了几分,抬眸看着两旁吵嚷的人群,心下愈发浮躁,体内的猛兽渐渐苏醒,它有着尖利的獠牙,想要将敌人一击毙命,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忍忍。 那一天就快来了。 三轮车上,骆离能透过挡板中的缝隙闻到淡淡的烟草香,他状似无意问道:“你烟瘾很大吗?” “没有,只是无聊。” “……” 第598章 一意难平(10) 男人望着后视镜,微微侧过脑袋,他能看到女人疏离凉淡的神情,像是初春山涧处的溪泉,凉意入骨,浑然天成。 这样一个清冷出尘的人,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即便是叼着烟,做着凡人的事情,都让人觉得不染尘埃。 “你去曲水村是干什么的?”他刚才从两人对话中能猜测一二。 “暑假支教。”席轻将右腿放下,左腿又搭了上去,脚尖拨弄着烟雾,在车内画出一个圈。 “你是支教的老师?”骆离有些激动,他对这类人是非常敬畏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又高洁一些,继续道:“你要在这边教多久?” “按照合同,最少两个月。” “就你一个人吗?”他好奇询问。 “这一期就我一人,以后可能会多些。” “你们住处有分配吗?” “嗯。”席轻在一旁铁壁上掐灭烟头,余光瞥见一个垃圾桶,她拉开门框,直接隔空丢了进去,动作娴熟,半截烟尾稳稳落于其中。 一旁嬉闹的幼童们无意间看到这一幕,霎时呆愣在原地,继而跑到桶旁,好奇的往内张望。 地面坑洼不平,尚有积水,三轮车时不时颠簸一下,溅起道道水花。 天边残阳瑟瑟,渲染小半苍穹,红艳艳的,像是有人在天尽头点燃了火把,照得满世界红光如雾。 半个小时后,骆离将车停在代管处,拉开门框道:“曲水村与云西镇隔着一条江河,大桥还在建设中,我们只能坐船过去。” “嗯。”席轻走下车,肩上背着个包,里面鼓鼓囊囊,都是她上午在超市买的生活物品。 “我帮你拿。”男人笑得真诚,泛着波澜的桃眸,如同一汪春水,柔和澄澈,不含一丝杂质。 “不用了。”她大步朝河边走去,她临风站在河边,微微眯着眸子,能看到水中有条船,正往回赶。 “再等等,船马上就到了,平时出村的人少,一条船都装不下。”他站在她旁边,女人娇小,比他矮了一个头,微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衫,让她看起来更加瘦削,却不羸弱,她像是一根苍竹,可以随风而摆,但依旧坚韧挺拔。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船只终于到了,船长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深蓝色短衫,他手里拿着一根铁索样的东西,将船只牢牢停在岸边。 席轻背着包,抬脚踏了上去,在窗口处付了三块钱的费用,便坐在一旁栏杆处,翘起二郎腿,眺望着尚算平静的水面。 河水碧绿如绸,隔断了两岸烟火,像是楚河汉界,明确划分了山里山外。 水面偶尔会跳出几条银白的鱼,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扎下去时,衔住了半截水草,将它拖入水中,最后只留下如旋的波纹,在水流的作用下,微微变形。 这样的场景骆离看过千万遍,可从来没有这一刻来得养眼,闷热的夏风拂过水面,染上了淡淡的凉,吹过他面颊时,像是轻纱过面,朦胧间能嗅到一股烟草味。 第599章 一意难平(11) 他一回头,那个女人又在抽烟,她曲起拇指在烟上轻敲一下,落下些许烟灰,随风飘进水中,在江面上打着旋,有些没入了船底。 “这半包吸完就戒了吧。”他建议道,目光落在她清凉的眉眼上,带着他未察觉的眷恋。 “好啊。”她说话时,又吐出一口薄雾,半掩住她白净的脸庞,显得有些飘渺:“得找其他东西代替,我闲不住。” “你可以吃点水果,瓜子一类。”骆离伸手弹了一下,烟雾渐渐散开:“总比吸烟好。” “那你呢?”席轻淡淡睇着他,眼尾上翘,携着奚落:“你戒吗?” “我试试。”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他自己烟瘾有多大,心里清楚,这样想着,他左手插进口袋里,摸到那根烟,捏在指间,轻拢慢捻。 船只在水面上踽踽独行,拖出大大的人字波纹,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终于靠岸,两人下了船。 岸边有几家小吃摊,卖着烤串,煎肠,馄饨,不远处还立有一个报亭似的商店,墙上用白色的粉笔写着小店两字,老板娘站在店中,只通过窗口买卖,门前有两个人,手里拎着一桶油。 “你饿不饿?”他看着她,珀眸有些紧张:“不如先去我家吃个饭,再去学校。” 她没所谓的嗯了一声,双足踩在枯叶上,耳边响起咯吱声,清脆悦耳。 “我小妹做饭很好吃。”他脸上带着笑:“就是有些怕生,你别介意。”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女人沉默的听着,偶尔应两句。 他们穿过一片竹林,树林,林边还有条细长的河,里面种着大片莲藕,正值荷花飘香之季,淡粉色的花苞随处可见,有些靠岸的,都被人折了去,只留一根光秃秃的茎管,岸边泥土地上,还留有罪证,几片粉中透白的花瓣孤零零的躺在那,风吹不动,应该是蔫了。 荷叶的香味比较浓郁,但很好闻,席轻深深嗅了一口,都是天然的氧吧,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就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埋葬着惊天的罪恶。 她随手折了一片荷叶,茎管粗糙,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刺,尖端圆钝,倒不伤人,她拿在手中,细细瞧着。 她看荷叶,骆离看她,一眼万年。 风吹起她耳边碎发,搁浅在樱唇处,黑红白三色撞击,鲜明夺目,他桃眸深处好像涌起了什么:“你喜欢吃荷叶煲饭吗?” “没吃过。”她拇指与食指捻着叶边,感受着荷叶两面的区别。 “可以尝尝,是你们这的特产吗?”她语气揶揄,眼中含着笑。 “特产算不上,是我儿时贪玩,想出的主意,味道还不错。”他挠挠腮,带着人拐了个弯,绕过几片梯田,走进一条小道,穿过几排草垛子后,看到了一片村庄,正值傍晚,炊烟袅袅,空气中都是烟雾,味道些许刺鼻。 “我家在后排最里面。”他大步向前,像个导游一样,村上有不少鸡狗,吠叫声传遍半条村庄。 第600章 一意难平(12) 半路上跟来一只刚满月的灰色小奶狗,咬着席轻裤脚不放,它津津有味的嚼着,应该是在磨牙。 她一走动,小狗就挂在上面,双脚蜷起,偶尔擦着地面,借了力,又缩了回去,骆离看得焦急,弯腰将小狗扯了下去,他动作很轻,怕伤了它,小东西偏以为人家好欺负,咬着他衣角,像是要粘在上面。 “村子里狗有些多,一窝一窝的,几乎每家都有养,用来看家护院什么的,等大些还能卖钱。”他解释道。 席轻看着一人一狗,一个扒拉,一个又粘上来,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脑中飞快的闪过什么,却什么也没留住。 “没事。”她低低笑了一声,如同清泉相碰,清越好听。 骆离终于把小狗成功扯下来,目光带着警惕的瞥着它,站在它和女人中间,防止小家伙再粘上席轻。 “它倒是活泼有趣,不若讨来养着。”她建议道。 “你喜欢养狗?” “没养过,可以试试。” “那我明天来这家商量一下。”他看向小灰狗的目光柔和不少:“我家里也有。” “多大了?” “有这么高。”他边走边在大腿处比划一个高度:“在村里,是顶大的。” “你们家怎么不卖?”她抬脚跨过一个小水坑,踩在干草上。 “小妹喜欢,说是养久了,舍不得。”两人说着,路过一棵桑椹树,上面零零散散还有一些果实,都是挂在高处,低矮些的都被人摘了,地面上还有被人踩烂的黑紫色果肉,吸引着不少小飞虫。 她只是抬眸望了一瞬,刚巧有风刮过,扑簌簌掉下来好几颗,她伸手接住一个,深红透紫的果实饱满,一粒粒的挤在一起,她拿在手里,往前走着。 一路上,有不少人好奇的往这处看来,大多都是盯着女人瞧,席轻长得很美,清丽脱俗,微翘的凤眸流转间,柔光细碎,像是水中的月,皎洁虚幻。 “大娃,这位是谁呀?”一个大婶抱着个簸箕走了出来,她有节奏的簸着米,飘出不少稻壳。 骆离脸上挂着笑意,有些骄傲道:“兰婶子,她是咱们村上新来的老师,教书育人的,过几天就上任,大家都会认识。” “哎呀。”妇人由心发出一句喟叹,她停下簸米的动作,苍老的脸上漾出喜意:“老师好啊,咱们村的娃都得指望着你们,等你上课了,我也要去瞧瞧。” 这里的人对老师是非常敬重的,在他们眼中席轻就像神祗,是下一代的希望。 女人得体的笑着,没有说什么,跟着骆离在村民们瞻仰的目光中往后村走去。 村西头最里面处,一个女孩正在柿子树下磨豆浆,她个子小小的,约莫十二三岁,肩上挂着一根绳子。 她绕着石磨转圈,时不时往上面的洞里浇水,紧接着,哗啦啦的豆浆就从石缝间流淌下来,汇聚到水槽中,最后从槽口流到一个红色塑料桶里。 一条肥壮的大黄狗,趴在石磨旁吐着舌头,时不时甩甩耳朵。 第601章 一意难平(13) “小妹。”骆离伸手朝她打招呼,一人一狗齐齐仰头望来,女孩目光越过他,落在女人脸上,怔愣一瞬,继而双颊晕出粉色。 “哥。”她轻轻叫了一声,继续低头干活,露在外面的耳尖红得要烧起来,显然是见了生人羞的。 骆离呵呵笑着,看向女人介绍道:“她就是我小妹,骆盈。” 说着又偏头瞧着女孩:“她叫席轻,是村里新来的老师,快叫老师好。” 小女孩咬着唇,杏眸偷偷瞄向她,赧然道:“老师好。” “嗯。”女人应了声,从包里拿出一包糖果递了过去:“算是见面礼吧。” 本来是打算留给自己磨牙的,毕竟上课时,身上还带着一股烟味不好。 骆盈没敢接,晶亮的眸子望着红色的包装袋,小手攥紧肩绳。 骆离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拒绝就有拂面子的嫌疑,他讪讪笑着道:“老师给你的,就收下吧,她第一次来,你等会多做几盘菜。” 女孩拍了拍羞红的面颊,怯怯伸手接过,而后赶忙低头磨豆浆,就是不敢抬头,这模样,看得席轻不由得翘起嘴角,这兄妹两都容易害羞,有意思。 夕阳从西面擦过柿子树,撒下大片暖色的光斑,些许落在女人眉眼处,像是一颗水晶,点缀着格格不入的风情。 “进屋坐会吧,夏季白天长,这一时半会儿,不会黑。”骆离带着人往屋内走去。 碰巧里面走出一名中年妇人,她一手敲着后背,一手拎着串蒜绳,上面挂着一颗颗饱满的大蒜:“大娃,你跟谁说话呢。” 她走到光亮处,看到女人也是呆了呆:“大娃,这是哪来的姑娘,长得真俏。” 骆离黑皮子染上不可查的红:“新来的老师。” 妇人仔细瞧着席轻,脸上笑意不曾褪去,眼尾处褶起皱纹:“快让人家进屋坐。” “哎。”男人高兴应着,拿过毛巾擦了擦凳子,放在席轻脚边。 女人放下背包,坐在上面,屋内光线有些暗淡,从窗户往外看,还能瞧见门口的那颗柿子树,上面挂满了绿色的果子,结着一层霜白,有些泛了小半淡黄。 她安安静静坐在屋内,妇人出门将蒜绳挂在房檐下,又折了回来,笑道:“您喜欢吃什么,我让大娃去村里的商店买些。” 席轻摸了摸口袋的半包烟,回道:“不用了,跟着你们吃。” 妇人热络的与她聊了几句就出去了,屋内只剩下一对孤男寡女。 她低着头扣弄手指,目光懒散,他盯着她瞧,专注认真,两人间沉默无可避免。 “学校在南面,从我家门口拐个弯,经过一个鱼塘就到了,我待会送你去。”骆离没话找话道。 “好。”她低低应了一声,右手按在口袋处,慢慢摸索着烟盒。 男人瞧见这个动作,站起身走到屋外,此刻窗台上正晒着一堆南瓜籽,他剥了一颗尝尝,应该晒得差不多了,他用手将它刮进掌心,走进屋递给席轻:“这是小妹晒的,她喜欢吃,你尝尝。” 第602章 一意难平(14) 女人伸手接过,剥了一颗放入口中,味道清淡,没有葵花籽好吃,也算凑合。 残阳穿窗而入,照在她脚边,黄灿灿的刺人眼。 又过了一会儿,妇人端着两盘菜走了进来,基本都是素菜,还冒着热气,极淡,看不真切。 扑鼻的菜香味并未勾起女人的食欲,她向来就是这样,好像没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注意,即便是抽烟,也是因为无聊,打发时间。 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桌,一道高大的影子忽然挡住门前的光,席轻抬眸望去,是个中年男子,模样与骆离有五分像,他见到她,毫无疑外的愣了愣,继而绽放出农村人朴实的笑意,走进屋中。他腿脚有点颠簸,应该是受过伤。 骆离随便介绍两句,三人就聊了起来,没过几分钟,骆盈端着三碗米饭,左右手各一碗,手腕处还夹着一碗,她小心翼翼跨过门槛,将饭稳稳放在桌上。 女孩皮肤微黑,两腮有着婴儿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宝石镶嵌在脸上,她偷偷瞄着席轻,眼底尽是好奇。 骆离不知何时拿了筷子过来,仔细挑了双给女人递过去,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紧张。 席轻淡淡接过,面色如常,并无嫌弃,男人不禁松口气。 她吃饭的动作很优雅,带着天生的贵气,即便是吃粗茶淡饭,也不损她分毫的清矜,众人时不时朝她看去,找点话题,一顿饭下来,热热闹闹的,倒有几分阖家团圆之感。 饭后,映着最后一抹残阳,骆离带着人往学校走去,池塘边,杨树并排而立,高耸笔直,坑洼不平的树皮上零零散散粘着蝉壳,耳边蝉鸣一浪接着一浪,晚风微凉,经过水面,刮过树梢,树叶拍打声不绝于耳。 女人衣角在飒飒凉风里,翻摆不停,席轻扎着高马尾,发端随风而动,橙红的霞光铺在她脸上,直直映入眼底,倒影着远方山林的影子,她发顶处,墨发光滑,反着细碎的光。 骆离走在她左侧,看她时,是逆着光的,浓密的睫羽只能挡住一部分光线,他不由得眯了眯眸子。 “你喜欢吃鱼吗?”他问。 “还好。”她嗓音淡淡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鱼塘上,像是羽毛刷过水面,泛起波纹。 水中扔了不少树枝和草木,鱼儿争相抢食,树叶一点点变少。 淡淡的鱼腥味飘出水面,刮过鼻尖,她有些恍惚,记忆里,好像有个人喜欢吃鱼,是谁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恰此时,一双桃眸闯入她视野中,男人正对着他,倒退着走路:“下次你再来我家,我下河给你捉条鱼。” 席轻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珀色的瞳仁好似闪着流萤,那漆黑的瞳孔里,满满的,都倒映着她的影子。 “好。”她低低应了声,右手紧了紧肩包。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笑得眉眼弯弯,流光溢彩,里面藏着一池春水,像是储存了整个雨季,深不见底,尽是柔情。 第603章 一意难平(15) 标题有误吖:第603章一意难平(15) 两人随便聊着,夕阳下,霞光里,男人身材高大,女人娇小单薄,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相互交叠着,分不清谁和谁。 正这时,耳边传来木鱼声,两人齐齐回头,一个衣衫褴褛的光脚老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他神色恍惚,双眼空洞,右手一下下的敲击着残破的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爱也空,恨也空,人生陌路不相逢。喜也空,悲也空,无非都是在梦中。缘也空,孽也空,前生后世觅无踪……” “他是什么人?”席轻疑惑出声。 骆离望着那人寂寥的背影道:“他叫赖三,听说年轻时是个小混混,后来不知怎的自己剃度出了家,也不是什么正规和尚,他荤素都吃,发病时还会追着人家鸡狗不放,茹毛饮血的,大家都叫他疯和尚。” “疯和尚?”她莫名想到济公,无声失笑道:“你们这个小村庄真有意思。” “你以后若是遇到那人离远些,小心他发病伤着你。”男人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十分钟后,二人来到教学楼下。 整个学校只有一栋楼,共四层,墙壁早已斑驳破旧,白色的墙皮半悬在空中,缝隙间还结着蜘蛛网。 席轻走到顶楼的校长办公室处,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个中年男人打开一条细缝,学校早已下课了,他很意外这时候有人过来,且村子里地痞甚多,民风虽然纯朴,但也蛮乱,他难免会谨慎些。 女人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我是新来的暑期支教。” 中年男人接过,推了推镜框,仔细看了眼,疑惑道:“上面不是说这一期是两个人吗?好像还有个周礼,他怎么没来?” “他临时有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她解释道。 “也就是说他不来了?”男人确认道:“会换其他人吗?” “这个暂时不清楚。”席轻耸耸肩:“要是有消息,应该会提前通知你。” “好吧。”男人好像有点失望,他带着两人进屋,办了手续,状似无意的嘀咕:“曲水村孩子多,这两年老师不够用,怎么才过来一个人。” 席轻拿着笔,兀自填写资料,没有理会他。骆离双眸落在文件上,看的仔细:席轻,27岁,女,k市……未婚…………… 他视线锁住未婚两字,久久挪不开眼,心脏跳得有些快。 “你识字?”中年男人看向骆离,不明所以道。 “小学毕业。”他挠挠腮,些微不好意思。 “不行,还是差了一点,你要是初中毕业了倒还能过来教学。”男人摇摇头,语气中尽是叹息。 填好资料,席轻被带到四楼的宿舍区,是两人间,上下铺,此刻里面正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半干半湿,应该是刚洗过不久。 “你是新来的老师?”那人抬头笑道。 “嗯,席轻。” “我叫文静。”她笑得俏皮,气质和她的名字完全不符:“知道有新老师要来,我已经帮你把上铺收拾好了。” 第604章 一意难平(16) “谢谢。”她抬眸瞥了眼,被褥都是赞助的,还挂着某集团的标志。 席轻没带什么行李,这边东西都还齐全,牙刷毛巾的,早就准备好了。 骆离站在门口没进去,等了半晌,天色已黑,月上高山,女人才走出来。 他站在走廊上,背后是一片星光:“我先回去了,有事情要帮忙的,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席轻表情淡漠,她说完,见他还没走,又补充道:“菜很好吃,谢谢。” “不,不客气。”骆离嘴角咧着笑,憨憨傻傻,偏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一颦一笑都像在勾引人。 勾引人? 席轻甩甩脑袋,她怎会有这么污的想法?还那么自然。 “这是你男朋友吗?”忽的,文静夹着两本书走出,目光在二人间来回逡巡,有探究,有暧昧。 “朋友。” “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像是经过彩排,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样的默契使得文静愈发笃定了,她道:“你眼光不错,男朋友虽然黑了点,但是俊俏。” 骆离一个大男人,地地道道的农村娃,被人夸好看,一张黑脸不知往哪放,眼角余光偷偷瞄向席轻,她脸不红心不跳,容色淡定如旧。 两人都没否认,这在文静眼中就是默认了,她啧啧笑了两声,拿着书往办公室走去。 “你不回去吗?”席轻望着他,秀气的眉尖挑了下:“我这可没多余的床铺给你睡。” “我马上就回去。”骆离臊红了脸,右手大拇指刮着食指,咬咬牙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玩?” “去你家玩?”女人嫣红的唇瓣微翘:“你家有什么好玩的?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垂着大脑袋,左手在背后攥紧了衣角:“你不是说小妹做的饭好吃吗?我想请你去吃。” “你这是要养我?”她走近两步,鞋尖在他脚上碰了碰:“还说你不是看上我了。” 骆离缩回左脚,清凉的风吹过走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滚烫:“你什么时候来?” “没想好。” “那我能给你送饭吗?” “你想追我?”席轻低低笑了一声,三分薄凉,七分无意,笑声里藏着太多叫他看不懂的东西。 这个人就像山涧清风,来去随意,无情无心,第一次的,骆离觉得他们距离好远,不是物质上的远,而是他看不透她,两人之间像是隔着茫茫烟雾,剥了一层还有一层,无穷无尽。 皎月微凉,如霜似雪,就这么映在她眼底,没有任何修饰,是孤零零的寂寥。 他擦了擦掌心细汗,问道:“我可以吗?” 蝉鸣起,树影摇,空旷的教学楼内,灯火三三两两,走廊无灯,只有清冷的月光撒下,照在她脸上。 席轻越过他走到护栏旁,抬眸眺望远方的高山,它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安静而卧,祥和安宁,她终是没有回答,只道:“天晚了,你该回去了。” 骆离望着她月色下的背影,纤瘦微薄,如同芦苇,轻轻一折就会断。 第605章 一意难平(17) 他走到她身侧,看向远处的大山:“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从镇上回来,给你送晚饭。” 他说完,也不等她答不答应,就匆匆下了楼。 女人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地面上,很快,男人就从楼道里走出,他避开水坑,借着月光慢慢走着,到了拐角处时,回头瞥了一眼,一瞬间,两人四目相撞。 一个柔和,一个寡淡,中间隔着万千星光以及他看不到尽头的距离。 席轻半趴在围栏上,右手托着下巴,似在看他,又似在看旁物。 骆离转过身,拐入林道,没有再回头。 夜幕笼罩苍穹,这个男人形单影只,踽踽独行,即便不知未来的路通向何方,也不后悔。 人说,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其实无论对与错,那个人最终都是无法磨灭的存在,她在你的记忆中,鲜活过,也让你悸动过,你跳动的心脏记录着喜欢,它做不了假,真不必太在意结果。 骆离走近家门时,门口还挂着一盏马灯,给他照着路。 “哥。”骆盈忽然从屋内跑了出来,扑在他怀中,手里攥着一把糖果:“老师给的糖果很好吃,你尝尝。” 小女孩睁着杏眸,灿若星辰,兀自剥了一颗塞入他口中:“草莓味的,甜不甜?” “恩,甜。”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带着人进屋:“怎么还没睡?明天还要上课。” 她未答,只抱着他胳膊:“哥,你说,新来的老师是教小学还是初中?” 九年义务教育,这里没有高中,想读的,都会去镇上。 “我忘了问。”他有些懊恼,不知道想到什么,他道:“你觉得新老师怎么样?” 骆盈认真想了想:“长得漂亮,就是有点严肃。” “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她给我糖果吃。”她嚼了两下,口中嘎嘣嘎嘣响:“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抬手在她脑门敲了下:“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你总是敲我,都不聪明了。”她撇撇嘴,朝他口袋中塞了几颗糖:“哥,你赶紧洗澡吧,身上臭死了。” 骆离“啊”了一声,攥起衣领嗅了嗅:“好像是有点。” 想到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和席轻聊了那么久,脸上渐渐滚烫,他站起身,二话不说拎着马灯往灶房走去。 月光皎皎,如同缓缓流动的清水,闪着亮光;山风杳杳,恰似无量海的微波,清浅柔和;人影长长,他背后是万里星河,无尽苍穹。 草丛里,虫鸣声声,直到后半夜才弱下去,村庄陷入黑暗,远处巨兽般的大山,似要苏醒,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将所有村民都拖入地狱。 次日清晨,席轻是被文静的洗漱声吵醒的,她坐起身,打个哈欠,折好被褥下了床梯。 “早啊。”文静冲她打个招呼。 “早。”她随便应了声,在衣柜里摸出一件白衬衫和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走进洗漱间换好。 走廊上脚步声不断,应该是其他老师陆陆续续下楼了,她快速拾掇好,跟着队伍来到一楼最东边的房间,上面挂着教室食堂四个大字。 第606章 一意难平(18) 她走进去,右边有个柜台,上面放着三个桶,一桶馒头,一桶素菜,还有一桶清汤,打饭的人是聘请来的村民。 席轻拿着盘子排队,不少人朝她打量,对新来的同事充满好奇,文静笑呵呵排在她后面,时不时戳她后腰,和她聊天。 席轻有一句没一句应着,等到她打饭时,工作人员特意多瞅她几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菜比旁人多些。 席轻端着盘子找个位置坐下,文静随后而至,坐在她对面,看了看她的菜道:“怎么你的多点。” “有吗?”她挑眉:“你看错了。”说完没再理会,拿起筷子兀自吃了起来。 文静饭量很大,速度又快,不少一会儿就吃完了,她对着席轻的饭菜流口水:“你吃的完吗?不如我帮你。” “好啊。”她摇了摇头,这里菜不合她胃口,相比起昨晚的饭菜,差了一截。文静嘿嘿笑了两声,低头与食物作斗争。 许是席轻容貌出众,整个食堂,朝她看来的人占了大多数,尤其是那些男老师,然而当事人表情淡漠,浑无所觉般用完早餐。 再出去时,意外的瞥见一个人。 骆离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衫,样式简洁,只印了一个数字1932,下身一件淡蓝色五分牛仔裤,远远看去,与她很像情侣装。 他静静站在一间教室门口,身边跟着骆盈,此刻小女孩脸颊羞得通红,嘟囔道:“哥,我都初一了,哪还需要家长送?都被我同学看见了,多丢人。” 男人笑得赧然,将书包递了过去:“赶紧进教室。” 骆盈哼了声,走了进去,他却站在原地,朝迎面走来的席轻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嗯。”她微翘起唇角,与他擦肩而过,男人不由自主跟了两步:“席老师,你是教小学还是初中?” 席轻顿住步伐,偏头道:“都有。我教数学。” “有教初一吗?我小妹在这班。” 她点点头,而后上了楼道。 男人脸上噙着笑,直到她背影消失于拐角处才离开,他步伐稳健,却透着一丝欢快。 朝阳吐露,他逆着光,在身前的泥地上投下一道长影。 席轻站在四楼看着这一幕,眸光柔和不少,像是夜晚的路灯,吸引着走夜路的人。 似有所感,骆离回头望了眼,不同于昨夜看不清神色,早上的她,站在阳光底下,脸上映着和煦的光,整个人明艳晃眼,多了丝烟火气。 他朝她挥了挥胳膊,多情的眉眼波光潋滟,清波荡漾,他无声道:“晚上见。” 语罢转过身,走入林间小道,嘴巴里哼着不知名的民谣,他经过时,蝉鸣声都小了不少,似在聆听。 风吹过,波澜起,一湖春水时深时浅,泛了波纹,拍着礁岸,那是心跳。 骆离回到家中,换了件凉快些的背心,便匆匆坐船去了镇上,干劲十足。 ……… 太阳一升一落,晚霞如约而至,男人踩着夕阳的余辉回了村。 第607章 一意难平(19) 骆离手里拎着一袋瓜子,鼓鼓囊囊的,约有五六斤重,村里的人见他就笑,热情的打着招呼,整个村上都洋溢着暖气。 “大娃,今天咋回来这么早?”他一进门,大黄狗就迎了上来,欢快的摇着尾巴,朝他手中的瓜子扑去。 他抬手扬高些,成功避开,笑道:“上午客人多,下午就想休息些。” 妇人不疑有他,盯着他手中物件瞧:“你买瓜子做什么?” 骆离呵呵笑着:“小妹上学辛苦,家中又没有零食,我给她买点吃食解馋。” 妇人点头:“把它挂好了。” “嗯。”男人将瓜子放在篮子里,吊绳一拉,竹篮悬在空中,防止老鼠一类偷食,系好绳子末端,他低头嗅了嗅身上的汗味,往灶房踏去。 “你这是做啥?”陈玉莲也就是之前的妇人疑惑道。 “我洗个澡。”他兀自朝锅里倒水,没注意到妇人的异样。 陈玉莲停下择菜的动作,眼神有点奇怪:“天还没黑,你洗啥澡?一会儿出了汗,又得脏。” 骆离盖上锅盖,兀自点火烧了起来:“忙了一天了,身上臭。” “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讲究。” 他未答,拿起树枝往灶台里扔去,橙色的火苗跳跃在他眼底,像是精灵在舞动。 陈玉莲没再管他,低头静静择菜。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灶房内只有干柴被烧裂的噼啪声,以及越来越大的烧水声。 随着白气钻出细缝,他揭开锅盖,哗啦啦的水珠从盖子边缘滴回锅里,呲呲啦啦,浇灭了不少白泡。 骆离痛痛快快洗完澡后,红日已然西沉过半,他这才想起一件事……他不会做饭! 骆盈还没放学,让陈玉莲做显然更不可能,于是,这个糙汉子第一次尝试做饭,结果……糊了一锅。 陈玉莲闻着味道跑过来,对着半糊的米饭心疼得不行。 “大娃,你做啥子饭!晚上哪用得着吃米饭?和些个稀饭就行了!”她瞅着锅里半糊的饭,嚷嚷嘀咕。 骆离摸摸鼻子,赔笑道:“妈,做都做了,你再炒些菜,凑合吃。” 扔了又可惜,陈玉莲想想只能这样了,将择好的青菜洗洗,切了点豆腐,加些油盐,下锅炒炒。 灶房内油烟弥漫,屋顶炊烟袅袅,白雾飘飘,骆离帮着烧火,斜眼瞅瞅天色,心有些焦。 等菜一熟,陈玉莲一走,他就迫不及待盛了一盒饭菜,在屋内找了个纸袋装进去,连带着塞了半袋瓜子。 “你这是要去哪?”妇人喝完水,从屋内走了出来,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骆离脊背一僵,讪讪回头:“我去接小妹。” “你接她干甚?学校就在南面,离咱家近,你今儿个回来早,把二楼东边的屋顶修修,你爸腰不行。”她走近扯过袋子瞧了瞧:“大娃,你装饭菜做啥?” 骆离沉默一会儿,道:“给别人送的。” “别人?谁呀?” “……席老师。” 蝉鸣微歇,枝丫摇晃,地面光影斑驳。 陈玉莲仔细看他:“你看上人家了?” “嗯。” 第608章 一意难平(20) 妇人默,半晌,边拾掇干辣椒边道:“你自个看着办吧!但妈劝你一句,人家一看就是城里来的,说不定哪天就走了,不稳妥,咱们也别去攀那高枝头,老实做个农家汉!你要是想婆娘了,妈给你找媒婆相亲!” “……我知道了。”他攥紧手提袋:“我先去了,小妹估计要放学了。” 陈玉莲叹口气,没再说啥。 骆离转身,走进夕阳里,晚风飒飒的吹,他没有回头。 ………… 席轻出教室时,门口立着一人,余晖下,他腰背挺直,晚霞擦过耳际,泛着光。 此刻,学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索性半依在门口,双腿交叠,懒散无骨:“哟,你还真来了?” “我说过会给你送晚饭。”他走上前,将袋子塞到她手里。 “你做的?”席轻打开瞅了眼:“一股怪味。” 他左眼瞥向右眼:“我第一次做饭。” “……那我真是三生有幸。”她端着饭盒走进教室,四下空无一人,老式的玻璃窗半开着,吱呀摇晃,吹进穿堂风。 “你咋还不走?”她挑眉,无情薄凉:“怕我贪了你的饭盒不成?” “不是。”骆离挠着后脑勺:“我带回去洗。” “啧,不诚实。”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动作矜贵优雅,偶尔间,风尾般的眼角瞥过他的脸,像个勾子似的,风情涛涛。 似是受到蛊惑,骆离搬个凳子坐在她对面,两人围着同一张桌子,只有咫尺之隔,小风一吹,气息交融。 席轻右脚从桌下伸过去,轻轻挠着他的小腿肚子:“要不要尝尝,你第一次做的饭?至于味道嘛,”她脚尖又蹭了两下:“自己品了才知道。” 骆离不自在,她却偏不放过,脚尖上移,勾着他的腿,男人受不住,一把捉住,动作间板凳向后移动,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磁呲啦声。 “闷骚!”席轻做出判决,缩回脚,无济于事,骆离半弓着腰,盯着掌心那截嫩白,滑腻异常,他从不知道女人的皮肤原来是这样的,像是口中的烟,沾之即瘾。 “别告诉我,你没碰过女人?”她微阖着墨眸,眼角上翘,妩媚风情,在男人眼中就如穿肠毒药。 “没有,就你一个。”他说的很郑重。 晚霞移动,天际露出一道金光,刚好撒在他侧脸上,整张脸,半明半灭。 古铜色的大掌包裹着莹白的脚踝,深浅相映,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 “你还舍不得放了?”席轻嚼着菜,慵懒望他,好似一点也不急。 “嗯。”他认真点头。 “……” 她脚腕微转,绕过他手背,缩了回来,揶揄出声:“现在倒是诚实多了,不过追女人,可不是这么追的,你这是明晃晃的耍流氓。” “那应该怎么做?”他望着她,眼神认真,像是倾听教诲的学生。 席轻低笑一声,没说话,兀自嚼着饭菜,樱唇张合,波光潋滟,闪着碎光。 他目不转睛,等着她回答。 直到吃完一半,她才放下筷子,竹筷之头还沾着她的芬芳。 第609章 一意难平(21) “想知道?”她站起身,腰枝纤细扶柳,体型婀娜,眉眼下移间,有点睥睨众生的意味:“我若喜欢一个人,他追不追,都是我的,我若不喜,即便他终生不娶,亦难引我半顾一瞥。” 风吹过,窗外树影斑驳,雀儿啁啾不停,和着蝉鸣,飘入行人耳。 这一刻,时间似是停了,他定定看着他,那个清冷高傲的女人,像是高悬的皎月,可望不可及,却真实的勾起他的心跳。 骆离站起身,与之比肩而立:“我也是。” 他珀眸染了墨,深渊无边。 耳边知了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沁凉的风吹不散滚烫的执念,入骨入髓,藏匿不露。 “你是什么呀你是!”席轻低低笑着,嗓音如同水滴落入山泉,叮咚作响,漾起圈圈涟波,打破了寂静。 “饭我已经吃好了,你还有事吗?”她歪头,好整以暇看着他,眼底的漫不经心从未褪去过。 就是这副捉摸不透的样子,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莫名让男人有些无措,他像是戳破的皮球,闷闷道:“后天周六,我想请你看电影。” “你不赚钱了?” “一天没关系。” “这样啊。”她耸耸肩,调笑道:“看在有白饭吃的份上,我勉强答应喽。” 骆离眸中跃上惊喜,似是流萤细碎斑驳,他弯腰拎出半袋瓜子:“烟不好戒,你换这个磨牙。” “你又是送饭,又是送零嘴,我可没钱给你。”她接过,眉梢染上一抹玩味。 “不用你的钱。”他将饭盒盖好,装进袋中,动作磨磨蹭蹭,显然还不想走,遂找话道:“小妹的数学怎么样?” “才上一天,还在考察中,根据以往成绩来看,算是优等。”她走到一旁,半依在讲台上:“你是他哥,不应该很清楚吗?” 他“哦”了一声,鼻间嗅到一股烟味,一抬头,那女人正在吸烟,薄雾氤氲散开,被穿堂风吹向北方,飘出窗外。 骆离唇瓣抿紧,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道:“你若不喜欢嗑瓜子,我给你换旁的。” “谁说我不喜欢。”她高高的马尾尖随风摇曳:“这半包还没抽完。”不甘心。 他杵在那,手里拎着袋子:“你还喜欢吃什么?” “桃子。” 他点点头,瞥了眼天色,夕阳暗淡阴沉,夜幕岌岌将至,道:“我明日再来找你。” “我允许你走了?”席轻转过身,吐出一口烟圈,眸子半阖半眯间,好似脉脉含情。 但骆离知道这都是假的,这个人生性凉薄,温柔只是表象,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被她吸引,像是飞蛾扑向烈火,荆棘鸟的义无反顾,都是用命在赌,却无悔。 “你还有事?”他疑惑,还有一丝不可察的期待。 “没事。” “……” 她走下讲台,烟雾随她而动,手里拎着半袋瓜子:“那就多谢了。” “不客气。”他眼里噙着笑。 夕阳落,二人再无话,她抬脚走出教室,没有回头。 骆离望着她的背影,眷恋依旧。 第610章 一意难平(22) 席轻一路上楼,经过走廊时,引得不少男老师张望,热情的打招呼。 “你在哪吃的晚饭?”文静拧干毛巾擦了擦脸,余光瞥见她手里的半包瓜子,目光一亮:“席老师,你去哪买的瓜子,等明天我也去买点。” “旁人送的。” “你男朋友?” 席轻未答,将瓜子放到桌上:“不准碰。” 文静愕然,撇撇朱唇,收起了小心思。 骆离回去时,特意走了另外一条道,在周瞎子家将昨日那条小灰狗讨了来,小东西被他抱在怀里,一路闹腾个不停,细密的牙齿咬着他的衣衫,磨出一个小洞。 男人无奈,只得取出饭盒,将它扒拉到袋子里,全程拎着,小狗时不时露出脑袋朝外张望,小短爪更是在袋子里晃荡。 骆离一进屋,就遭到三双眼睛凝视,场面透着尴尬。 骆盈年纪小,最先忍不住嘀咕:“哥,你怎么让我先回来了?” 他“哦”了一声,没有作答,大剌剌坐在靠门的位置,放下小灰狗,将席轻没吃完的饭盒打开,就着继续吃。 骆盈觉得稀奇,还想问就被陈玉莲瞪了一眼,当即闭了嘴,只是余光不停瞥向骆离。 骆老汉是个大男人,对这些个事本就不上心,乐呵呵吃着半糊的米饭。 屋外清月上梢头,星辰朦胧而浩渺,几只麻雀跳道草垛上,挑挑啄啄,撩起数根稻草。 时间转眼来到周六,骆离一大早起床,精神抖擞的爬上竹梯,手里拿着木板以及钉子等物,一阵叮叮当当后,二楼东边的房间终于修葺完毕。 “大娃,在修房子啊。”一个老汉从东边走了过来,手中拿着跟烟管,一端还冒着白雾,他吸了一口道:“你今天还去镇上不?帮皮球叔带袋子米回来。” 骆离爬下竹梯,将它收到库房内,擦了擦额头细汗道:“叔,你要多少斤的?水晶米还是普通杂交米?” “你帮叔看看,我一把年纪了,能填饱肚子就行,瞅着便宜些的买,回头我再给你钱。” 这时候,陈玉莲端着一盆湿衣服走了过来,凶道:“王皮球,你又来讹我家大娃给你带东西!你哪次不是说回头补钱?到现在没看到一个子!你要敲竹杠找你儿子儿媳去!别老往我家大娃面前凑!欺负他老实!还要不要老脸了?” “莲妹子说的啥话?我这不是手头紧吗?等有了钱肯定还给大娃!你就不用担心了!”王皮球低头吸了一口烟,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等你有钱得到啥时候?你别在这骗人,胡说八道!”陈玉莲边晾衣服边骂:“你要是能有钱,还不得起了大房子,你可着劲的占村里人便宜,怎么就不去找你儿子?” “哎———,你这是误会我了不是,我现在真是没钱,手头紧,最多一个月就能有钱给你们了,放心,到时候我肯定连本带利还给大娃。”王皮球眯着老眼,笑得笃定。 陈玉莲呸了一声:“那等你有钱了再买!”她说着将衣盆里的水朝他脚边泼去:“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赶紧走远点!” 第611章 一意难平(23) 王皮球因为抽烟躲闪不及,被泼了满脚,带着一股洗衣粉味。 “妹子,你就信我这回罢!”他走上前,做贼似的低声道:“妹子,你想不想挣大钱?我这有个现成的法子,你要是让大娃去,我保管他一个月能赚至少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只多不少,大娃是个能干的,没准能拿个万元呢。” 陈玉莲一手端着盆一手掐着腰:“我看你是没睡醒,做白日梦!赶紧给我走!走走走!” 她举起盆招呼他,王皮球连连后退,脚上湿淋淋的,每走一步都溅出不少水渍,他将烟管挡在面前,道:“妹子,我这次真没骗你,我家两儿子都去了,你且看着来日我家步步高升,别嫉妒红了眼!” 他贱兮兮的笑,满脸褶皱横生。 “你家能发财!那肯定是财神爷打了炖,指缝里漏了钱,做梦!你赶紧给我走!”她抄起一旁扫帚就往他身上招呼。 王皮球转身跑到骆离身后躲去:“大娃!你都老大不小了,有二十三了吧?该娶媳妇了!想不想跟我家那两个去挣大钱?到时候盖大房子取个漂亮婆娘?” “你个糟老头子!还在这瞎叨叨!休要骗我家大娃!”她拽过骆离,就把扫帚甩到他身上,王皮球躲得快,没碰到衣角,他趁机吼道:“大娃!你帮叔买米,叔就告诉你!”说完一溜烟跑得没影。 名副其实的皮球,说滚就滚了,脸皮还贼厚! “真是晦气!”陈玉莲咧咧骂了几句,弯腰捡起扫帚,见儿子在发呆,赶忙走过去盯着他道:“大娃,你可别被他骗了,要真有办法还能等到今天才用,他家穷了半辈子,还是村上数一数二的,指不定又是玩什么花招,勾你跳进去!” “我知道。”他点头应了声,走进灶房,骆盈已然做好饭菜,正捧着一碟子小菜往屋里去,看见他来,鬼机灵出声:“哥,你是不是对席老师有意思?” 她昨天放学后悄悄猫在窗台下,将教室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哥给席老师送了晚饭。 “小孩子,别瞎说。”骆离掩饰臊意,越过她进了灶房,盛了几碗稀饭。 早饭时,他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就出了门,绕过西边的鱼塘往南去。 彼时,席轻在阳台上晾完衣服准备下楼,一出门就看到楼下站着个高大身影。 骆离沐浴在清晨阳光下,古铜色的肌肤反着光,额头隐约还能看到些微细汗,亮晶晶的在闪烁,他今天换了件白衬衫,袖口卷起,下为一件黑色五分休闲裤,露在外面的小腿曲线优美,修长而结实。 男人抬眸,潋滟桃眸像是攒了一池春水,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深情,他朝她微微一笑,刚毅的轮廓渐渐变得柔和,他说:“早上好。” 我与朝阳同在,为你而来。 席轻下了楼,右手插进裤兜,懒洋洋的走到他身侧,单边挑眉道:“来这么早?” 第612章 一意难平(24) 阳光落在她肩头,明艳而晃眼。 他眯了眯桃眸:“今天请你看电影。” “上午场?” “不是,这边只有晚上的。” “那去这么早干什么?”她歪头看她,披散的发丝顺势垂下,像是一段丝绸,看起来就很光滑。 骆离伸手掬起一束,轻轻捻了两下,他道:“我想带你去镇上转转。” “云西镇乱糟糟的,有什么看头,还不如看你。”女人眉眼戏谑,嫣红的小嘴总会吐出暧昧的话,可是她眼底却清明得可怕,不带半分旖旎。 他默了会儿道:“你可以看我。” 风吹过,百叶摇,阳光细碎如沙。 她以为她听错了,这种话会是个毛头糙汉子说的? 席轻打量着他,忽的低声轻笑:“你,很不错。”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骆离只当是夸他,不想深究其意,遂顺势往杆爬:“我们现在就去吧。” 她未答,大步往前走去,男人跟在后面,两人之间挨得极近,时不时擦到胳膊。 夏日清晨光线还算柔和,乡下绿树成荫,阴凉遍地,水稻迎风而摆,一根根的,看起来脆弱实际却很坚韧。 快到九点时,两人终于踏上了云西镇的地盘。 骆离将三轮车停在楸叶泡桐树下,仔细的上了锁。 “骆离,今天怎么没去跑车?”一个染着红毛的墨镜男走了过来,他怀里还搂着个漂亮女人。 女人之间总是带着天生的敌意以及攀比,那人淡淡睨了眼席轻,掩唇笑:“人家肯定是要陪女朋友。” “哟,骆离你厉害了,啥时候给咱们找了嫂子?闷不吭声的,一点消息也没有!要不是我出来买酒喝,还不知道你要瞒到啥时候。”红毛怪打量着席轻,热络道:“嫂子好,我是刘强,大家都叫我强子。” 席轻态度不明,只望着骆离。 他撇过视线,脸红得看不真切,解释道:“她现在还不是嫂子,别瞎说。” 红毛怪将墨镜推到发顶:“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他拽着他胳膊:“走,去我酒吧庆祝庆祝,带上嫂子,今天我买单。” 骆离要拒绝,红毛怪不乐意了,拍了拍胸口道:“咱们兄弟多少年了,这点面子你也不给?今天是春香生日,既然遇上了,大家一起去才热闹,是吧嫂子?”他双眉齐挑,眼皮绷紧,就这么瞧着席轻。 女人双手插兜,自带三分痞气,勾唇道:“好啊。” 骆离脑中嗡一声炸开,她这是承认嫂子这个称呼了? 好激动有木有? 然而糙汉子是个闷骚,他腼腆一笑,试着去牵她的手,见没被拒绝,笑意更加憨浓了:“酒吧乱,你跟在我旁边。” “说什么呢。”红毛怪佯愠:“我的酒吧可是镇上顶守规矩的,天下太平!嫂子别听他瞎说,这货肯定是想吃你豆腐!”他贱兮兮的笑,怀中美人撩了撩长发,女人味十足。 路上买了六箱啤酒,两男人一人搬了三箱,时光酒吧位于菜市场后面的巷口处,附近人来人往,鸣笛声声。 第613章 一意难平(25) 为了抄近路,红毛怪带众人横跨围栏,在大街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嫂子,我酒吧门面怎么样?”红毛怪仰头看着店牌子,洋洋自得:“这浓浓的现代感气息,再配上一点忧郁元素,不愧是云西镇龙头网吧……” 席轻仿佛看到牛在天上飞。 阳光酒吧共三层,包玩包住,一楼稍微优雅些,二楼重口味,大把灯光闪烁变幻,美女尽情摇摆,歌声,嘶吼声,聊天声,不绝于耳,偶尔空中白纸飘飘,纪念死去的爱。 “走,去最大的包厢。”红毛怪大手一挥,带着人往三楼去。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刚到门口,包厢内就传来嘈杂的歌吼声。 随着门缝打开,里面场景暴露在席轻眼前,约莫四十平的空间内,坐着十来个人,中间一个长方形桌,三面配套着皮质沙发,另一面墙壁上挂着液晶屏幕,屋内挂满了彩色气球,绸带飘扬,桌上放着一个三层奶油蛋糕,啤酒瓶摆的到处都是,横的竖的都有,地面上坚果壳随处可见。 “强哥,咋又买了这么多啤酒,今天这架势是要不醉不归啊。”一个杀马特男顶着彩色鸡窝头迎了上来,拿过水果刀当即开了两箱:“强哥,你够义气,兄弟几个跟着你不亏。” 红毛怪洋洋自得,头发一甩,搂着美人坐到沙发上:“来,都别唱了,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骆离的女朋友,叫嫂子。” 众人都朝席轻望去,骆离握着她的手有些紧张。 “嫂子好!” “嫂子好!” “……” 称呼声此起彼伏,女人脸上清冷依旧,微微颔首,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嫂子真漂亮,来,干一杯!”鸡窝男开了罐雪花啤酒递了过来。 骆离伸手拦下:“她不会喝酒。” “就是啤酒,没度数,醉不了!”鸡窝男当即喝了一罐,而后将之倒扣在桌上:“嫂子,喝一罐呗!给个面子!” “她真不能……”骆离话未说完,席轻接过啤酒罐了下去,表情凉淡,面不改色。 “好!”包厢内响起一片怪叫,还有鼓掌声。 “还是嫂子仗义!骆离你就不行了,跟嫂子学学!”鸡窝男给他递过去一罐:“你烟酒不忌,别矫情了,赶紧给兄弟门干一个!” 他依言照做,一骨碌喝完。 “今儿个是春香生日,大家尽情玩,吃喝都算我的!”红毛怪拍着胸口道。 “来,大家祝香姐生日快乐!”他高举一罐啤酒,十几人罐身想碰,酒液仰头而下。 “你就是春天里的青草,秋天里的飞鸟,爱情海汹涌波涛……” k歌声再度响起,一群男男女女分吃蛋糕,还有的抹到人脸上,奶油味飘散在包厢各处,热闹得不行。 “骆离,你在哪找的这么漂亮的嫂子?咱哥几个也去碰碰运气。”一个黑背心男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个萝莉模样的女人。 “你都有阿玉了,还找女朋友?”红毛怪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回头阿玉铁定要吃醋,哄媳妇去!” 第614章 一意难平(26) 萝莉女小爪子轻挠在黑背心的胸口,嗲声道:“飞哥~” 席轻:“……” 骆离:“……” “骆离,最近怎么都不见全子来玩?你们不是一个村的吗?他最近都忙活啥子?”黑背心喝着啤酒问:“打他电话也联系不上,跟消失了一样。” 他摇了摇头:“不太清楚,王叔说有来钱的路子,全子和他哥都去了。” “不会是去帮人放高利贷了吧?”黑背心摸着下巴:“也不对,手机都联系不上,他换号码了?” “没听说。” “难道是搞传销?”黑背心若有所思:“云西镇这类人不少。” “你别在这东揣西测了。”红毛怪翘着二郎腿:“指不定人家真是找到赚钱的法子了。” 席轻听着几人对话,眸色微暗,由于包厢内光线昏暗,无人察觉出她的异样。 “嫂子是哪里人?抽烟不?”鸡窝头递了根香烟过来。 “她不抽烟!”骆离阻止道,嗓音微不可查染上急色。 席轻勾唇看他,漂亮的眉眼噙着笑。 “嫂子不抽,你来一根!”黑背心手腕转个方向,谁知对方摆摆手:“戒了。” “你受刺激了?咋想起来戒烟?”红毛怪停下k了一半的歌插话道,忽的他猥琐的笑出声:“是不是和老情人闹翻了?”他说这话时,眼睛有意无意掠过席轻。 骆离也看着她,黑皮下藏匿着紧张:“你别瞎说。” “看样子真和月桂闹翻了。”红毛怪吃下春香叉过来的蛋糕道:“早就和你说过,月桂是个白莲婊!现在应验了吧!”他看向席轻:“嫂子,骆离这货看起来老实又长得俊,酒吧里多少女人盯着,你以后可要看紧点!” 骆离:“……” 感觉被队友坑了! 席轻依旧翘着二郎腿,好似完全不在意,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兀自点了起来。 黑背心:“……” 红毛怪:“……” “好啊骆离,敢情你刚才在骗我们!嫂子这动作一看就是老烟腔!没少抽过烟!”红毛怪朝她比划一根大拇指:“嫂子厉害!” 骆离:“……” 为毛有种被媳妇坑了的错觉? 席轻似笑非笑望着他,白雾弥散在二人间,模糊了她嘴角的弧度。 “嫂子,你只管抽,骆离要是亏待了你,就来和哥几个告状!准给你出气!”鸡窝头过来凑热闹,还给她递过去一包软中华笑眯眯道:“嫂子是干什么的?” 席轻伸手接过,优雅的吐出一口烟圈:“老师。” 鸡窝头:“……” 黑背心:“……” 红毛怪:“……” 他们没听错吧? 喝酒抽烟这么六的女人,居然是个教师? 鸡窝头愣了半天,拍了拍骆离肩头:“离哥,你厉害!找个女朋友都这么不同寻常!” 骆离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席轻淡定的抽完一根烟,上翘的睫羽半阖着,他坐姿清矜,神态懒散,周身云遮雾绕,自成天地。 “嫂子,讲真你是不是修过仙?”红毛怪啧啧赞叹:“吸根烟都超凡脱俗。” 席轻朱唇微翘:“你猜。” 第615章 一意难平(27) “嫂子说话真幽默,咋就看上骆离这块臭石头了,你看我怎么样?有钱帅气又多金,自营好几家酒吧。”红毛怪自荐道。 骆离坐不住了,这都是群什么人?挖墙脚挖到面前的吗?他还没死呢? 他黑着脸,抬手就是一巴掌,红毛怪后脑勺一痛,讪笑道:“我开个玩笑。”说完不死心的看向席轻:“嫂子还有没有姐妹?介绍介绍呗。”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又被揍了两下,差点把泪飙出来,骆某人的脸色这回是真黑成煤炭了,加把火绝对能烧起来。 红毛怪不吱声了,骆离长得五大三粗的,武力值最高,往年酒吧里要是有人闹事,都会把他拉过来干架!后来,还去拘留所住了几天,出来时,气势更像王八了。 “走吧,快中午了,找个地方吃饭。”骆离牵着席轻走了出去。 女人手里还拿着那包软中华,她容色懒散,任由他拉着。 骆离看着她这副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就莫名窝火,这事虽然不怪她,可心里就是不得劲。 “你吃什么?”他道。 “随便。” “……” 他叹口气,最终两人吃了大排档。 快吃完时,骆离忽的出声:“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月桂和我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哦?”席轻挑眉,菜汤的热气缭绕在她周围:“你说的是哪种关系?” “男女之间。” “嗯。”她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又是这副无关的模样,骆离心中渐渐生出无力感,但放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低头,边吃边解释:“月桂是曲水村的人,上小学时我们基本一个班,她家里穷,只有一个奶奶,付不起学费,她小学没毕业就不念了,几年前她来了强子酒吧工作,你知道这里都是一堆社会青年,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她一个女孩子害怕,就让我过来陪她。” 说到这,他有些担忧的望向女人:“我只是下午收工时会去酒吧转一圈,顺道带她回村,直到这周三,也就是遇到你那天,她忽然辞职不干了,说以后不用去接她,我们便再无联系。” 席轻听完,表情淡漠如常,叫人捉摸不透她的真实情绪。 “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他紧张的补充道。 她“哦”了一声,兀自嚼着菜,没什么异样。 骆离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心底使不上力,试着给她夹了一块西兰花,见她承意吃了,微微松口气。 恰此时,一道娇嗔之声飘过两人耳畔。 “死鬼,这里都是人,别乱碰呀。”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搂着个娇小女人,腻腻歪歪从他们桌旁擦过。 女人的白裙因碰到一串油炸大虾沾了油渍,她惊呼一声,伸手揉搓两下,抱怨道:“你们把我裙子弄脏了,我要你们赔……” 她话至一半,美眸瞪大:“骆离,你怎么在这?”而后嗖一下转过头,睇着席轻:“原来是有新女朋友了。” 第616章 一意难平(28) 一个新字让骆离皱起眉头,虽然他跟席轻解释了,但不能保证她会全信,遂道:“月桂,你别乱说,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你最清楚。” 邱月桂“切”了一声:“没有关系最好,以后可不准来纠缠我!”她说完便偎在胖男人怀中找个地方坐下。 席轻全程漠然,吃喝不落,而骆离则是坐立难安,一口一口吃得心不在焉。 “我们之间真没关系!”他又说了一遍。 女人依旧回应一个“哦”。 骆离:“……” 感觉全世界都跟他作对! 席轻瞟他一眼,低低笑出声:“我吃饱了。” “嗯。”他无精打采,像只哈巴狗,弱小无助又可怜。 一共是一百五十八块,两人结了帐往大街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错乱的电线横贯长空,几只麻雀在上面跳跃,太阳毒辣,将大地烘烤得干瘪,车子过来时,灰尘漫天,骆离体型高大,给她挡住不少尘土。 “桃子便宜卖了,十块钱三斤!”老榆树下放着一个小推车,满目桃子粉嫩饱满。 骆离想起她爱吃桃子,走了过去。 “十块钱三斤,绝对亏不了。”老人给他递来一个红色塑料袋。 男人接过,凭直觉挑选起来。 上秤时,老汉又往里面塞了两个:“六斤二两,算你二十。” 他付了钱,在一个卖炒饭的商贩处借了点水,洗了一个桃子递给席轻。 女人嘴角噙着微不可查的笑,伸手接过:“多谢。” “你喜欢吃就好。”他挠挠腮,红了耳尖。 微风徐徐,蝉鸣悦儿,就连骄阳都似乎柔和不少。 时间滴滴答答走过,终于来到晚上,此刻二人坐在电影院内,屏幕上放的是一部爱情片,男女主相爱却不能相守,因为现实,不得不重回陌路,片尾处,满院内,格桑花开,却不见当年种植它的人,何其悲哉! 影院内,不少人哭出了声,骆离偏头看了眼席轻,只见她容色凉淡,秀眉半分不皱,眼中清明无波。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他状似无意问道。 “咎由自取。” 他愕然:“为什么?” “如果是我,至死方休。” 她说这话时,脑中好像闪过什么,却没抓住。 男人怔住,定定望着她,她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暗沉得可怕,就好像里面藏着一头巨兽,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影厅内的人越来越少,耳边哭声渐歇,两人走了出去,席轻手中还抱着桶爆米花,她有一下没一下吃着。 恰此时,“轰隆”一声,一道雷电劈裂苍穹,照亮夜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落下。 “我草他大爷,居然下雨了!”一人站在店门口爆粗口。 “幸好我带了遮阳伞。”有人出声,拉了一波仇恨值。 骆离拿出手机给红毛怪打了通电话,那端声音嘈杂,半晌才听懂,回道:“好,我马上给你送伞。” 镇子不大,约莫十五分,红毛怪开车停在店门口,将人带回时光酒吧。 第617章 一意难平(29) 酒吧内的人醉生梦死,好似完全不在意外界气候变化,该嘶吼的嘶吼,该叫嚣的叫嚣,该舞动的舞动,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灯光闪耀不停,这里面的嘈杂胜过雷声百倍。 “骆离,今晚就和嫂子住这吧,三楼应该还有房间。”红毛怪说着打电话问了下工作人员,结果那边告知:因为突发急雨,三楼无论是包厢还是住房基本都被订了,只还剩下一间房。 骆离听完,下意识看向席轻,她依旧挂着面瘫脸,冷情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嫂子,今晚委屈你们住这了,只剩下这间了。”红毛怪领着人进了房间:“虽然小了点,但总比睡包厢好。” 他说完,目光暧昧的在两人间流转,忽的拍了拍骆离肩头,投了个猥琐的眼神。 骆离撇过视线,只盯着席轻。 红毛怪走后,他轻咳一声道:“要不,我今晚打地铺。” “你确定?”她瞅着他,再瞅瞅地面,这间房是真的小,也正因如此才被他俩捡漏。 男人不确定了:“我试试。” 她嗤笑一声:“睡床吧。” 骆离怔愣:“那你怎么办?” “也睡床。” “那我们……” “对,一起睡。” 骆离:“……” 这人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即便是在现代,民风开放,但是曲水村地处偏僻,思想封建者大有人在,骆离多少也会受些影响,在他眼中,这种事只能和自己婆娘做,而且一旦做了,就得负责,无论有没有实质内容。 席轻见他犹豫,没好气道:“你这是在嫌弃我?” “不是。”他闭了闭眸子,正色道:“我会对你负责。” 风吹起,雨打窗棂,趁得室内愈发安静。 他说这话时,眼神清明不带一丝杂念,一米九的糙汉子,像是个骑士,许下他一生的诺言,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然而,上帝打了盹,没听见。 席轻坐在床上,低低笑了起来,小脚一勾将人划到床边,朝他做个手势,男人立刻蹲下,与之平视。 “你想对我负责?”她捏着他下巴,指下的触感让她有些意外,真的太软了。 他点点头,神色笃定。 “可是如果我不需要呢?” “那我就算睡墙根也不会睡床。”他语气严肃,棱角分明。 “随你。” 席轻松开他,往窄小的洗漱间走去,很快水流声从门缝处飘出,直接钻进骆离耳朵,如同醉人的音乐,名为沉沦。 窗外雷电闪烁,泛着淡淡的蓝,他挤到窗边,拉好窗帘,那一层极淡的薄纱,用处不大,了胜于无。 洗漱间水流声渐渐停歇,席轻穿着一条白色浴袍走了出来。 由于是酒吧配置,浴袍有点薄透,半遮半掩,不到膝盖,她表情终于有点变化,皱着眉坐在床边。 男人一早就撇过脑袋,等她上了床,匆匆进了洗漱间,背影仓皇,他洗得格外久。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洗漱间内水声不断,一阵接着一阵,窗外雨滴啪嗒,密密麻麻,撞击在玻璃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第618章 一意难平(30) 席轻懒懒躺在床上,从柜子里摸出一本杂志慢慢看着,翻书声清脆悦耳,她似乎分毫未受影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咔嚓”一声,洗漱间的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汉子走了出来。 他体型颀长,身材精壮而结实,露在外面的上半身肌肉贲张,无一处不彰显着作为雄性生物的强大,那种原始的力量,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 席轻胎起眼皮,老神在在欣赏着眼前的风景,眼中不带一丝旖旎,只是单纯的赞赏:“身材不错。” 她拍了拍床边,示意他过来。 骆离杵在门旁,慢慢走了过去,却并未坐下,余光瞥见她手中的杂志,那上面的图片让他心跳如雷,血脉喷张。 席轻没骨头似的把书扔给他,调侃道:“这种片子你该不会没看过吧?” 这年代,还有这么纯情的么? 男人接住,像是烫手山芋般将它塞进柜子里,又站回了原处,一声不吭的望着她。 女人撩了撩长发,一腿曲起叠放在另一条腿上,脚趾上紫色的指甲油反着光泽,却比不上她羊脂玉般的肌肤,浑然天成,那薄纱样的浴袍只遮到大腿处,她一曲腿,美景若隐若现。 骆离转过身,平复过快的心跳。 “你杵在那,我怎么睡?等熄灯后,闪电穿纱照在你脸上,是想吓死我吗?”她语气揶揄,透着一丝玩味。 “那我出去。” “去吧,若叫人见了,指不定能生出多少龃龉。”白天时候,他俩被人认定为情侣,晚上就分房,明天肯定会有流言蜚语。 骆离生生停住脚步:“我去洗漱间。” “你不睡了?”她挑眉。 “一晚没事。” 她轻笑一声:“关灯后,房间内还有个大活人,一声不吭站在那,你觉得我能睡得着?” 他不动了,进退维谷,而身后的女人,好似格外有耐心,那目光像是在研究什么新奇物种般盯着他,趣味甚浓。 “过来。”席轻低低唤他,带着蛊惑。 骆离鬼使神差走了过去,他望着她,古铜色的肌肤泛起了红。 她抬脚勾住他的腰,他当即半趴在床上,眼睛不知道往哪放。 “想对我负责吗?”她搂住他脖颈,二人肌肤相贴,气息交融,他鼻腔内尽是她身上的冷香味,清若幽兰,男人认真点头:“想。” “你喜欢我?” “嗯。” 她漫不经心的逗弄着他,指尖划过他喉结,轻轻抠挠,她能明显感受到对方气息越发急促,下颌绷紧,隐忍的额头渗出细汗,那琥珀色的眸子一点点变深。 就在他快撑不住时,席轻松了手,一把将人推开,薄褥一拉:“关灯,我要睡觉。” 骆离:“……” 好半晌他才找回意识,走到门边熄了灯。 室内瞬间一片漆黑,大风裹挟着雨柱刮在窗棂上,噼里啪啦,叮咚作响。而男人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盯着床上那个包,一点一点靠了过去。 黑暗中,席轻勾起了嘴角,在他躺下前,一把将人按在身下:“怎么?忍耐不住了?” 第619章 一意难平(31) “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望着她,电闪雷鸣间,能看到他眼底的虔诚。 单薄的睡衣根本遮不住什么,男人一抬眸就能窥见里面风光,可惜夜太黑,即便有闪电加持,依旧看得并不真切,这才是最可怕的,那种要露不露,若隐若现,才最容易引人犯罪。 他翻身,两人位置颠倒,他修长的身形,在体能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最原始的力量悬殊,是男女与生俱来的区别。 他说:“席轻,接受我。” 风刮过,雨声声,苍穹之下暴雨如注。 这一刻他无比确定他想得到她。 席轻定定看着他,墨眸丝毫不见慌张,她勾住他脖颈,娇小的身躯被他遮得严实,她道:“好啊,如果你能打败我。” “我不打女人。” “话别说的这么早。” 她话音刚落,右腿曲起,直击他要害,男人抓住她脚腕,女人趁机翻身压住他,骆离攥住对方手腕,一个使力,位置再次颠倒,席轻双手被他按在床头,她挑眉,双腿缠住他腰身,用力拧转,两人齐翻几个圈,打斗间,她浴袍散开,女人借机勾住床单裹住身体,男人紧随而上,席轻仰身躲过,抬起左脚踹去,骆离闷哼一声,死死抓住她脚踝,将人拉入怀中。 她矮身一躲跳下床,男人伸手去抓,席轻弯腰闪避,他转身,两人四拳相搏,连带着,屋内时不时响起东西碎裂声,引来了不少人。 红毛怪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动静,而后敲门喊道:“骆离,嫂子。” 结果无人回他,打斗声还在继续。 “骆离,嫂子!你们没事吧?”他焦急的又叫一声,然而屋内依旧没有应答。 “骆离,你在干什么?嫂子,他是不是在打你?”红毛怪越想越有可能,骆离这些年没少去拘留所,别看他憨傻,揍起人来可不轻,席轻一个女人根本不是他对手,这么想着,他更加急切,敲门道:“骆离,你赶紧住手!不然……我我我报警了!” 里面动静终于停了下来,此刻两人缠在一处,难舍难分,男人松开她,擦了擦额头汗珠,看向门口方向:“我们没事!睡你的觉!” 红毛怪不信,只道:“嫂子,你说句话,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应了一声。 红毛怪微微松口气,可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骆离,你那么壮一个糙汉子,让着点嫂子,有事好好说,别把人伤了。” “知道了,赶紧睡觉吧你。”骆离站起身开了灯,地上不少玻璃渣,零零散散铺了半地,墙壁相框脱落,窗帘也被拉扯得要掉不掉。他粗粗拾掇一番看向她:“床单给我,铺床。” 她依言递过去,里面的衣袍松松垮垮,本就轻如薄纱,此刻更是遮不住春色,一览无余。 骆离眸色微深,垂眸撇过视线忙活起来。 十分钟后,屋内再次陷入黑暗,两人比肩躺在床上,沉默无言。 窗外,风还在刮,雨还在下,树梢摇晃,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一半投射在半掉的窗帘上,另一半映在墙壁上。 第620章 一意难平(32) 骆离看着房顶变换多端的树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叮……………” 一道手机铃声倏地响起,打破了屋内寂静,席轻伸手拿过,手机显示来电人:席染。 她直接挂机。 那边又打了过来。 骆离瞥了眼:“你怎么不接?” “不想接。” “谁的电话?” “与你无关。” “……” 反复几次后,席轻还是接了。 低沉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轻轻,你刚才为什么挂了电话?” “有事说事。” 那端沉默了一瞬道:“最近亗河省那片区域暴雨多发,山区容易发生泥石流,你注意安全,如果觉得危险,随时都可以回k市。” “知道了。” 她正要挂机,门口响起急切的敲门声:“骆离,你出来一趟,酒吧出事了!”红毛怪对着房门一阵狂敲:“快点!” 骆离看向席轻:“我出去看看。” 房门刚关阖,电话那端便传出一声质问:“刚才那人是谁?” 男人声音温润如旧,如果仔细听能听到一丝怒气。 “朋友。”她道。 “你不在学校?” “嗯。” “在哪?” “你管的太多了。” 席染顿了顿,道:“我是哥哥,关心你是应该的。” “不必。”她直接挂了电话。 席染捏紧了手机,久久无言,直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个怀孕的美貌女人走了下来。 “阿染,怎么还不睡觉?”姚芊芊在佣人搀扶下坐在沙发上:“是不是在担心小轻?” 男人眉眼渐渐柔和,把人搂在怀里:“你如今怀有身孕,不能操心,走吧,上楼睡觉。” “好。”她微微一笑,眼里幸福闪烁。 ………… 酒吧二楼,一个男人抓着一个漂亮女人不放,硬说是他老婆,对人又拖又拽,手里还拿着瓶啤酒,警惕的盯着周围的人,嘴巴里骂骂咧咧,威胁声一句接着一句。 红毛怪看着骆离道:“这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进店就是砸,说什么老婆被人抢了,刚好今天春香上台,这人见了她就跪下,求她原谅,让人家跟他回去,这都什么事?春香可是我的人!咋就成他老婆了?我看这个男人肯定脑子有问题!”他越说越气:“我招呼兄弟上去抢人,结果没打赢。” 红毛怪指着自己眼角青乌道:“你看看,我眼睛现在还疼着呢!都被这孙子打的!” 骆离听完,浓眉皱了起来:“他是不是喝酒了?” “不太像,我看就是一神经病!肯定是老婆被人偷了,现在见到漂亮女人就喊老婆!你闻闻,他身上一股子骚臭味,隔着几米都能闻到,还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把我的小香香都熏坏了!” “……” 骆离走上前,那人瞬间将酒瓶子对准他,龇牙咧嘴的:“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抢了我婆娘!老子今天要杀了你!” 他说着扬起手朝骆离砸来,男人侧身攥住他手腕,那人赶忙曲起胳膊压向他臂弯,骆离不得不松手攻击他处。 红毛怪趁机将春香救出,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眼线眼影晕染了一片。 第621章 一意难平(33) 骆离花了点时间才把人治服,夺过酒瓶扔到一旁,那人还在嘶吼,嘴里骂声不停,整个人疯疯癫癫的,状态错乱。 “报警吧。”骆离瞥向红毛怪。 他点点头,没过几分钟,男人被警察压上车,骆离等人也被带去做笔录。 再回来时已然是后半夜。 风雨交加的夜,他裹着一身凉意走进房间,屋内光线昏暗,借助窗外的灯光,骆离看见床上那个包一动不动,以为是睡着了,遂放轻动作褪下衣衫,裹好浴袍躺了下去,他侧身端详着她,看得极其仔细,当瞥见对方领口处微微曲起的弧度时,不禁加重了呼吸。 “你看够了没?”忽的,一道清冷之声在耳畔响起,女人转过身,二人四目相对。 “我以为你睡着了。”被人抓包,他微微不自在。 “睡着了,你就能看了?” “不是。”没睡着他也想看,但是不能说。 “闷骚。”她嗤笑一声:“你迟早是被自己骚死的。” “……” 是夜,暴风雨不曾停歇,直到天明还在下,席轻一睁眼就见男人蜷缩成一团,除了下半身的浴巾,什么也没盖。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遂朝他踢了一脚:“起床了。” 骆离撑开眼皮,懵了一瞬,想到什么,他郑重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会赚钱娶你。” “……” 席轻翻了个白眼:“不需要。”盖个被子纯睡觉,搞得跟发生了什么一样。 她跨过他,往床边走去,谁知男人一把攥住她手腕,温香软玉跌了个满怀,他说:“要的,我们都睡觉了,我是个男人,必须负责。” “放开。”她撑起身:“我要去洗漱。” 男人松开她,也跟了上去。 于是这一天,红毛怪等人就看到这样一幕,无论席轻做什么,骆离都是一脸笑意,跟个傻子似的追在她后面。 暴风雨还在继续,下午时,席轻收到文静的电话,大意是学校宿舍漏水严重,没法住人了,让老师们重新找个地方住,因为雨太大,不少梯田损毁,山体滑坡,村里最近都在避难,下周上课时间不得不推迟,具体等学校后续通知。 席轻走到窗边往外看,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下水道拥堵不堪,水下不去,几乎把半条路都给淹了,再远些,雨幕下有两颗树直接被刮断,树干横在路中央,一端还搭在居民房上,大片的绿叶遮住了屋顶。 “暂时回不去了。”骆离拿着一套干净衣服过来:“这是在强子那借的衣服,是春香的,你先换上。” 她接过放在柜子上:“明天换。”现在不想动。 “嗯。”他转身去洗漱间洗桃子,再出来时就见女人站在床边吸烟,周身白雾袅袅,清冷飘渺感油然而生。 “吃点桃子吧。”他伸手夹走她口中的香烟:“女人吸烟不好。” “无聊罢了。”她接过桃子,往床头柜处走去,拉开抽屉取出一沓碟片,粗粗瞥了眼,全都是某片,她面不改色选了一张放入播放器中。 第622章 一意难平(34) 骆离站在一旁,脸红如烫,伸手关掉机器:“别看这个。” “为什么?”她咬了一口桃子问:“亗河省山高水长,地处偏僻,暴雨连绵的,手机都玩不了,我还不能看片子了?” “这片子不适合你,我去强子那找点其他的。” “你怎么知道不适合我?” “你是女人。” “你对女人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她坐在床头,指尖摩挲着遥控器的按钮:“都是成年人,思想可不能保留在上世纪。”她说完按下cd器的开关。 电视剧中很快就想起了奇奇怪怪的声音,恰此时,红毛怪走到了门口,碰巧听到了,笑容逐渐猥琐,嘟囔一句:“看不出来骆离还是这种人。” 他敲了敲门道:“骆离,嫂子,你们先停会儿,楼下来人了。” “谁呀?”骆离黑着脸,语气微冲。 红毛怪只以为是自己打搅人家好事,理解道:“我知道这会儿不合适,但昨晚那事大了,警察又找上了门,说什么要二次调查,好像和毒品有关。” 男人皱眉,瞥了眼看片的女人,开了条小缝走了出去,阖上门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才说完,席轻也走了出来。 红毛怪暧昧的目光在二人间流转,由于方才吃了桃子,女人唇瓣粉润透红,含着波光,在他眼中就是刚被滋润过,他桀桀怪笑几声,拍了拍骆离肩膀道:“离子呀,要懂节制!” “……” 骆离脸色变幻不停,拿下他的爪子:“收起你龌龊的想法。” 红毛怪嘿嘿直笑:“我懂!都是过来人嘛!” “别胡说八道。” “好的。” 红毛怪带着人往一楼走去。 此刻警察正在一一盘查,等问完几个问题后,才将人放行。 骆离和春香被问的久些,直到傍晚时两人才结束,席轻站在人群后面,点着香烟,薄雾模糊了她的面容,纤长的睫羽下昏暗难明。 上楼时,骆离特意找红毛怪要了些碟片,结果那家伙没等他说完就抱出一箱子给他,挤眉弄眼道:“都在里面了,你和嫂子慢慢研究,日日成双。” “……” 他碰都没碰,转身就走。 然而该死的红毛怪,直接将纸箱般到门口,吼了一嗓子:“嫂子,骆离有好东西要送你。”说完一溜烟跑下楼。 正在啃桃子的席轻诧异的挑起眉峰,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起身下床。 骆离直觉要坏事,赶忙挡住去路:“别听他瞎说,强子这个人脑子里天天都是那点事,他的话不能信。” 席轻直接绕过他打开门,男人抢在她前面将箱子抱走,女人伸手去抓,他闪身避开,你来我往几次后,箱子被扯坏,碟片哗啦啦掉落下来,滚得到处都是,还有几张直接靠在她脚边。 室内陷入死一样的寂,狂风飒飒,暴雨猖獗,雨打窗棂声格外清晰。 席轻弯腰捡起,戏谑道:“你的礼物……真特别。” 骆离:“……” 他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623章 一意难平(35) “既然是你送的,我要好好欣赏才不辜负美意。” “真不是我送的。” “嗯。”她煞有其事点头,然而动作表明一点都不信。 骆离叹口气,弯腰捡起零散的碟片,这个锅是摘不掉了。 “啊……嗯………” 电视机里忽的响起女人娇呼声,他手一抖,差点把碟片摔下去,骆离抬眸瞥了眼席轻,却见她表情淡漠,眼底清明如旧,半分未被惊扰,这样的冷静,让他觉得更遥远,就像是仙与人,遥不可及。 他听着羞音,一张一张将碟片放好,刚转身就撞入一双黝黑墨瞳,那人眼里噙着笑,下巴朝他某处点了点:“你……有反应了。” “………………………………” 糙汉子瞬间臊红了脸,大步往洗漱间走去。 而一门之隔外,女人低低笑了起来。 骆离听得耳朵发烫,黑皮子里泛出了红,随着闷哼一声解决完事情,他开门走出,那双珀眸不知往哪看。 席轻戏谑:“你是雏?” 她语气很随意,就跟问“你吃饭了吗”一样漫不经心,可在男人耳中就有些嘲弄的意味。 “我虚岁才二十三!” “刘强比你小。” “……” 他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是随便的人。” “可是你随便就有了反应。” “……” 骆离接不下去了,电视机内魔音还在继续,雨水拍打玻璃声都掩盖不了它的清晰,就好似在耳蜗里扎了根,让人想入非非。 糙汉子再一次往洗漱间跑去,直到碟片结束他才出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潮红。 席轻望着他,忽然道:“你比片子有意思多了。” “……” 她不明所以笑了两声,转眸瞥向窗外,此刻已然华灯初上,夜色苍杳,她拿起浴袍准备洗漱。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在耳边,比起方才的娇声更像勾子,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画面,骆离闭了闭眸子,挤到窗边打开一条细缝,意欲让凉风吹灭体内的邪火。 席轻一出来就打了个喷嚏,冷风吹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人忙把窗户关好,转身时不敢看他,防止某处再走火,他赶忙往洗漱间走去,冰凉的冷水撒在身上,终于让他缓过了气,再出来时,席轻正在接电话,虽然信号不好,但他依然能听出说话者就是那日挡住他去路的人。 想到昨天这人也打电话过来,句句关心的,他不禁产生危机感。 “不用。”女人挂了电话,一抬眸就见骆离定定望着她,眼中夹杂着紧张,还有一种让她看不懂的东西,他问:“那人让你回去?” “嗯。” “你呢?也是这么想的?” “看情况。” “就是有可能回去了?” 她没有回答,沉默在两人间流转,半晌,他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将女人压下,大掌死死按在她肩头,一米九的身高将人遮得严严实实,他说:“不准走。” 窗外雨声哗啦,枝桠摇晃,一道闪电嚯嚓劈下,照亮了苍穹。 他眼中有着狠戾,是席轻从不曾见过的样子。 第624章 一意难平(36) 为什么?”她挑唇,丝毫不见紧张。 “你是我婆娘。” 她低低笑了起来:“我不记得我们结过婚。” “我们昨晚睡在一起,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 “嗤。”她伸手抚过他眉眼,鼻梁,下巴,再到喉结:“照你这么说,我都能开后宫了。” 她是警校毕业,野外训练时,无可避免要与男人一起风餐露宿。 骆离掌心收紧:“你和很多人那样做过?” “对。” 这个回答让他胸口起伏不断,珀眸渐渐幽深,二话不说低头咬住她脖颈:“那这个呢?我是不是第一个?” 他一错不错盯着她,眼底似是藏着一头雄狮,随时都可能冲出来咬死猎物。 “你猜。” “是不是!” 她望着他没说话。 “到底是不是!”他加重语气。 “不管是不是,我总是要回去的。” 风很大,雨很急,似乎无休无止。 骆离忽然不想再问下去了,低头含住她唇瓣,像是头野兽,毫无章法的撕咬起来。 他想,如果她是他的,她就走不掉了。 有压迫就有反抗,与昨晚一样,二人打得难舍难分,骆离失了控,赤红着眼,他要得到她,此刻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浴袍滑落,他浴巾散开,却依旧缠打在一处,像是兽人世界中,雄性生物出于本能的占有。 第n次的,他压住她,正要继续下一步动作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骆离,嫂子,我给你们送晚饭来了。”红毛怪拎着两盒食物站在门口:“快开门。” 骆离深吸一口气,终是松开她,拿过散在一旁的浴巾重新裹好,往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红毛怪就见到一张要杀人的脸,他不禁咽了咽口水:“骆离,你没事吧?和嫂子吵架了?” “你少管我们的事。”他拿过饭盒关上门。 红毛怪摸了摸鼻子,刚要走,门又开了,一个箱子朝他丢了过来。 他忙伸手接住,宝贝似的抱在怀中,笑道:“怎么样?嫂子喜欢不?我那还有。” “拿着你的东西赶紧给我走,以后不要让我看到这些。”骆离说完“砰”一声阖上门。 红毛怪疑惑,难道是嫂子害羞了?生气了?所以两人吵架了?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他真聪明,简直就是现代的福尔摩斯。 自以为猜到了真相的某人,心满意足的抱着东西下楼。 屋内,两人沉默无言,席轻端着饭盒吃了起来,胃口看起来很好,表情也跟没事人一样,慵懒散漫。 骆离坐在床尾,食不知味,半晌还是放下饭盒看向她:“刚才我失控了,对不起。” “哦。”她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样子,冷心冷情,就好像之前那事和她无关,从始至终置身事外。 他莫名有些窝火,他道:“但是我不后悔。” “嗯。” “难道你就不生气?” 她抬眸:“为何要生气?” “……” 骆离忽然接不下去了,只道:“你先吃饭吧。” 席轻垂眸,嫣红的唇瓣似乎勾了一下,极浅极淡,像是不曾有过。 第625章 一意难平(37) 男人换了衣服,抬脚走了出去,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席轻次日见到他时,他双眼下一片青乌,眼中泛着血丝,脚步虚浮,脚边都是瓶瓶罐罐。 “嫂子,你终于来了。”红毛怪扶着人,像是看到了救星:“骆离一夜未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喝了一宿的酒,那劲头大得很,挡都挡不住,这两天又没法出去,酒吧里的那丁点存货都要被他喝光了,也不知道他身体吃不吃的消,劝都劝不住。” 席轻皱眉,扶着骆离缓缓上楼,男人半靠在她身上,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她。 “你先睡一觉,清醒清醒。”她把人扶到床上,盖好被褥,刚要转身就被人扯了回去,他紧紧搂着她,她甚至能听到他胸膛的心跳,那样的强劲有力,一下接着一下。 他说:“席轻,不要走。” 女人未答,扯下他爪子:“早点休息吧。” “别走,陪我,就这一次。” 雨还在下,砸在窗棂上叮咚作响,暴风吹过玻璃,发出呜呜的声音。 席轻沉默着,须臾方点头:“好。” 褪去鞋袜,两人相偎在一处,男人精壮的胳膊圈住她,一刻不敢松懈,最后撑不住了才进入梦乡。 席轻看着他,一向冷淡疏离的眸子微起波澜,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漾出浅浅的波纹。 她终究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闭上了眸子。 时间缓缓走过,雨声渐渐小了下去。 骆离一觉睡到下午才醒,一睁眼就撞入一双含笑的黑瞳,他有些恍惚,以为在做梦,直到耳边传来女人清冷的声音:“你醒了,雨将将停,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揉了揉眼睛,忽然把人搂紧,深深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他说:“明天回。”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雨刚停,路道还需要时间排水,我们暂时只能待在这。” “几点了?” “四点半多点。” “我不想起来。”骆离像个孩子般蹭着她脖颈:“起来你就没了。” 席轻没有回答,沉默在二人间流转,像是荒芜的野草,一点点成长蔓延,就在它要覆盖住整片土地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女人推开他,伸手接电话:“喂?” 怀中一空,骆离心口像是缺了角,不舒服。 “席轻,你在哪?学校这边开课推迟到后天,但是四楼漏雨严重,有两间宿舍没法住人,我们需要重新找地方住,学校在帮我们和村民协商,估计明日就能搬了,你早点回来。” “好。”她挂了电话。 骆离赶忙把人搂入怀里,殷勤道:“去我家住吧,二楼有房间,前两天刚修好。” 席轻想了想,点头道:“行。” 男人终于满足的笑了。 次日天清气朗,和风煦日,刚下过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清明万里。 女人站在窗边朝下张望,经过一夜的沉淀,街道上的水大部分都排进了下水管道,只余一小部分坑洼之处还积着水,不远处嗡鸣声不断,原是有几名工人正在锯树,将挡在道路中间的那棵树一点点搬上卡车。 第626章 一意难平(38) 骆离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马上要到中午了,我们先回去吧,趁涨水,鱼儿多,我去河里给你捞几条,顶新鲜的那种,上次说了,等你过来就让小妹做给你吃,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好。”席轻没有拒绝,确实有点想吃,说来也奇怪,她的食欲好似到了这个地方后增加了不少。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双臂勾住他脖颈,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算是谢礼。” 骆离愣住,惊喜来得太突然,大脑袋完全死机。 女人好笑的望着他,小手拍了拍他的黑脸:“回神了。” “哦。”他有些僵硬的点点头。 “走吧,回去。” “好。” 两人上了岸,骆离过家门而不入,径直往学校走去,骆盈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她,倒是陈玉莲若有所思望着二人背影,脸上说不出是喜是忧。 “席轻,你回来了。”她一进宿舍,文静就冲她打招呼,瞥见骆离后,暧昧的笑了起来:“他是来帮你搬东西的?” “嗯。” “有男朋友就是好。”她羡慕的望着两人:“学校给我们找的新住处你估计还不知道,我带你过去。” “不用。”席轻将衣物塞进双肩包里,文静诧异,忽的恍然大悟:“你是要住男朋友家里?” “嗯。” “他叫什么名字?家在哪?离学校近不?还有没有空房?我也想搬……” “没有空房!”席轻打断她的话,凉凉瞥着她,若有似无的带着压迫。 文静撇撇嘴,低低嘟囔一声,不知道说的啥。 骆离也帮她收拾,她东西不多,一趟就搬完了。 再回家时,骆盈讶异又害羞的看向席轻:“席老师好。” “嗯。” “老师是要住在我家吗?”她睁大杏眸,目光落在包裹上。 “对。” 小女孩不知道想了啥,脸唰的红了起来,别有深意的看向骆离:“哥,你这两天是跟席老师在一起吗?” “咳咳……”他尴尬的咳了几声,故作严肃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你和妈先去准备饭菜,等会儿我去捉条鱼给你们加菜。” “你明明就是给席老师。”骆盈朝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进厨房。 “你别介意。”骆盈看向席轻:“小孩子口无遮拦。”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这本就是事实,你还不让人说了?” “……” 村子里的房子多是土木混合而成,骆离家也不例外,两人上了楼,经过一条短窄的狭道便看到两间房,屋顶钉了一块新木板,一看就是刚修过。 “你住这吧,这间房靠东,采光好。”他说着将东西搬了进去,忙活起来。 “你住哪?”她问。 “楼下西面那间。” “哦。” “我等会和小妹商量一下,和她换房间,住你隔壁。” 席轻挑唇:“你是打算看着我了?怕我闷不吭声走了?” 骆离被戳中心思,掩饰性挠挠腮:“被褥铺好了,我去捉鱼了。”说完直接跑了下去,背影仓皇。 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忙活。 第627章 一意难平(39) 半小时后,男人拎着一个水桶回来,肩上还扛着一根绑有尖刀的竹竿。 他走到水井旁蹲下,看向正在洗菜的骆盈:“小妹,哥和你商量个事。”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警惕望着他:“你先说。” “咱俩换个房间。” “不行。”她态度坚决:“我的房间大,我才不要和你换,你屋里乱糟糟的,猪窝一样。” “现在可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低声道:“我不告诉妈。” 骆盈双眼冒星星,做贼似的扫视一圈,没见着陈玉莲的影子,赶忙将手放在围裙上擦干,把钱揣进口袋,美滋滋道:“行,吃完饭就跟你换。” 骆离翘起嘴角,寻个地方杀鱼。 席轻站在二楼的围栏边上将方才一幕收入眼底,不禁失笑。 这两兄妹果然有意思。 她走下楼,恰见陈玉莲在擦桌子,见她来了,热情的笑了笑:“席老师哪里人?” “k市。” “哎呦,是首都啊,离这可远着呢,席老师怎么会来这?” “支教。” “我听说支教都是几个月就走,很少有长留的,我们这穷,环境差,没几人受得了,席老师打算留多久?”妇人将毛巾放在盆里拧干,状似不经意问道。 席轻哪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淡淡接道:“这里环境很好,景色宜人,支教也不错,至于时间多久,我遵从领导安排。” 她打了个太极,哪有什么领导?都是她胡说的,但是对于几乎与世隔绝的曲水村民来说,肯定有用,因为他们并不清楚支教的事。 陈玉莲没得到准信,心中微有失落,但她为人并不坏,殷勤道:“席老师住这要是缺啥就和我说,我让大娃给你准备,千万别客气,咱农村人虽穷,但不至于短了你的吃喝。” “谢谢。”席轻微微一笑,是难得的真诚,弥足珍贵。 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上翘,少了三分薄凉,多了些烟火气,陈玉莲一个妇人都看晃了眼,不怪大娃对人家死心塌地的,这模样比起电视里的那些明星还标致。 她端起污水盆道:“席老师坐会儿,我出去看看饭菜准备得怎样了。” 席轻颔首,却并未坐下,而是跟在后面一同出去。 骆离右手拎着塑料桶,里面的鱼将将清理好,见她出来了,上前笑道:“怎样?这两条鱼个头足不?” 女人瞥了眼,伸手接过:“我来做。” 他诧异:“你会做饭?” “我为什么不会做饭?你以为城里人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边走边说,进了灶房。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将手上的水擦干净,拿过干净的围裙给她:“穿上这个,防止弄脏衣服。” “你来。”她将脑袋伸过去,示意他给她穿。 骆离微红着耳尖,帮她穿戴,由于手脚笨拙,带子系了几次才系好。 席轻全程望着他,眼底有着她都不曾察觉的情愫。 “紧不紧?”他瞥向她腰部,那里真的好细,总担心绳子把她勒断了。 第628章 一意难平(40) “刚好。”她拿过切菜板,放好鱼,手中菜刀起落旋转,或轻或重,刀口时深时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如同飞花穿堂过,细针走丝线,肆意张扬中把握着技巧。 骆离看得呆了,围在周边给她打下手,骆盈也被吸引过来,趴在了门边往内张望,欣赏着这场真人厨艺秀。 这顿饭菜基本是席轻一人在做,出锅时,那味道叫一个香,一家四口人连带着两条狗一同对着饭菜咽口水。 小灰扒在桌腿处,四只小短爪乱蹬,大黄也上窜下跳的摇着尾巴,狗眼盯着那盘鱼滴溜溜转个不停。 “一边去。”陈玉莲跺跺脚把两条狗吓走,继而坐下来,笑道:“席老师是不是学过厨艺?” “没有。”席轻嚼着饭菜道:“无聊时研究一下。” 妇人笑呵呵的,又聊了几句,而桌上的两个男人全程一语不发,与食物作斗争。 骆盈时不时瞥向席轻,眼珠子打着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顿午饭,桌无剩羹,全家吃得大腹便便。 屋外的两只狗眼巴巴趴在门边,吐着舌头,后肢刨着泥地,挖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陈玉莲端着一盘鱼骨头扔过来,立刻被它们抢光,别看小灰才巴掌大,磨起东西来厉害得很,丝毫不比大黄慢,鱼骨头被它咬得支离破碎。 空山新雨后,阳光和煦,田间蛙鸣声声,此起彼伏,和者高树枝头的浪浪蝉叫,极近热闹。 时间转眼间来到晚上,夜幕繁星闪烁,一轮弯月两端高高翘起,像是个秋千架,悠悠荡在天尽头。 骆离在席轻门口敲了两下,道:“水给你烧好了,洗漱间在灶房边上。” 她放下手中的教科书,拿过睡袍打开门,恰见男人逆着万千星光朝她笑,手中拎着一盏灯,他说:“晚上黑,得点马灯。” 她伸手接过,承了好意,往楼下走去。 曲水村确实很穷,像是上个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舍不得用电,还保留着点蜡烛烧煤油的习惯。 席轻再出来时,男人正站在门口,月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末端投射在木墙上。 “你不睡觉站这里做什么?”她趿着一双粉色拖鞋,上面有卡通兔子的图案,露在外面的脚趾头圆润小巧,紫色指甲盖在月光下反着银白的光。 “晚上不安全,我替你守着。” “难道还会有人偷看不成?”她抱着刚换的衣服挑眉望他,意有所指般在他身上逡巡一番。 糙汉子错开目光,轻咳一声道:“衣服给我,我帮你洗。”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想猥亵我的衣服?变态!” “……” 骆离臊红了脸:“不是,晚上黑,你洗衣服看不清。” “你要看清什么?” “……” 感觉说不清了,他索性撞着胆去拽衣服,拉扯间,女人小衣从衣堆里掉了下来,那细细的肩带,饱满的弧度,布料丝滑得反着光泽…… 男人一下子看呆了,盯着那东西半天挪不开眼,珀眸一点点幽邃。 第629章 一意难平(41) “嗤。”席轻忽的笑出声:“承认自己图谋不轨会怎样?说什么替我洗衣服,不过是想借机对着女人的贴身衣物想入非非,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隐秘想法。” 骆离回过神,耳根发烫,这会儿他再反驳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对方根本不会信,他瞥向地上那件小衣,恶从胆边生,弯腰飞快的将它捡起,转身就走,路上不知踩到了什么,身形趔趄一下。 席轻望着他仓皇的背影,低低笑着:“真经不起挑逗。” 男人走到井边打了水,看着盆里的衣衫,一点点将手伸过去,直到很久以后,他都忘不掉那夜他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衣服洗完的,只知道那晚的水很凉很凉,却扑不灭他心中的火。 他晾好衣服再上楼时,席轻正歪在躺椅上看书,指间夹着一支笔,不停打着转,昏暗的煤油灯下,她五官显得格外柔和,带着女性特有的曲线美。 “方才站浴室门口,现在又杵着我房门处不走,你是不是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女人斜躺在椅中,脚上晃着一只拖鞋,要掉不掉。 “我见你屋内还亮着,就顺便过来看看。”他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那你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 “我等你睡了再走。” “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吧。” 晚风乍起,树影轻摇,男人衣角被吹得皱了起来。 他默了一会儿道:“是。” 就这么大剌剌承认了。 却不后悔。 席轻微愣一瞬,继而挑眉,朝门口方向勾了勾尾指:“过来。” 骆离依言走了进去,顺带着阖上门扉,他深着一双眸子走到她身侧,却不想腹部被人踢了一脚。 他趁机抓住她脚踝,放在手心细细摩挲。 “你有恋足癖?”她戏谑的望着他:“上一次你也是这般盯着我脚看。” “你脚好看。” “你该不会见到女人都这么说吧?” “只对你一个。” 凉风穿过门缝刮了进来,煤油灯上,橙色的火苗跳跃舞动,变幻多端。 席轻端详着他,昏黄的光线下,他逆着光,整个人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神色,但是她知道,此刻那双眸子里一定藏匿着炽热以及深不见底的晦暗。 “想睡我吗?”她问。 说这话时,她语气很轻,似乎很随意。 骆离认真点头,不带一丝犹豫道:“很想。” 她低笑:“你会吗?”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指的啥,黑脸霎时五彩缤纷,出口的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席轻摇了摇头:“不行呢,我明日还要上课,你回去吧。” 男人不动,就这么定定望着她,手里还捧着一只瓷白的小脚,触感光滑细嫩,让他移不开手。 “难道你打算在这站一夜?”她将脚抽了回来,他目光随之而动,心下微失。 “不是,我和你一起睡。” “我不同意。” “那我睡躺椅。” 她阖上书,坐了起来:“你就是不打算走了是吧?” “是。” 第630章 一意难平(42) 席轻无奈般点点头:“也行,我去你房间睡。” “我还是会跟着。” “……”女人一把将书扔到他脸上:“你到底想怎样?” 他稳稳接住,放到木桌上:“睡觉。” “你那是单纯睡觉吗?” “不是。” “……”席轻似是投降了,指了指床榻:“你把被子拿过来,我今晚睡躺椅。” “你睡床,我睡椅子。”骆离仗着力量优势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上,拉过被褥给她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盖灭煤油灯,走到椅子旁,高大的身躯委屈的侧躺在里面,身上除了衣物一无所有,山间夏夜温度低,沁凉湿冷,他微微蜷缩起来,可怜的想要以此维持体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席轻侧过身盯着那团黑影,终是心软了:“上来吧。” 山高月小,夜微凉,这一刻好似大地回春。 骆离唰的睁开眸子,怕她后悔般躺到床上,一把将人镶入怀中。 “别乱动,我明天要上课。”她翻过身背对着他,男人也不在意,一手垫着她脖颈,一手环住她细腰,满足的勾起唇角。 “席轻,不要走好不好。” 她闭上眼睛,未答。 “留下来陪我。” 她依旧沉默。 “我会努力赚钱的,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就凭你给人擦鞋还是跑三轮车?”女人语气揶揄,似嘲非嘲。 骆离紧紧环住她腰身:“我会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抢银行?还是行盗剽偷?”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我说的是实话。”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保证。 “好啊,那我等你开玛莎拉蒂来娶我。” “……”他恶狠狠在她肩头咬了一口:“不准笑!” 席轻没再调侃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均匀。 黑暗中,男人一错不错盯着她,那双珀眸晦滞如墨,浓得化不开。 次日清晨,女人睁开眸子时,身边那人已然不在,她伸手摸了摸床单,还温热着,想来是刚走不久。 席轻打个哈欠,慢条斯理换好衣衫,老旧的木桌上还放着那本教科书,她伸手将之拾掇进背包里。 山区的早上,空气清新,天空碧蓝如海,她伸手遮了遮刺眼的朝阳,纤细的手影投射在脸上,半明半灭。 正在楼下劈柴的骆离抬眸朝她望来,一瞬间,二人四目相对,只隔着清新如水的空气,他翘着嘴角,快要咧到了耳后跟。 席轻撇过视线,抬脚下楼洗漱。 早饭后,骆离送她去了学校就匆匆往镇上赶去,微凉的风刮过他面颊,让人由心觉得舒爽。 时间在三轮车下一点点溜走,男人日日起早贪黑,忙到很晚才回来,偶尔几次还会夜不归宿,席轻随便问了句,他只道客人多,太忙。 人家不愿说,她也没再问。 这日是周六下午,席轻没课,正坐在屋内看书,口中还惬意的叼着跟烟,薄薄的白雾拂过她面颊,飘出窗户,被一树绿意割得细碎。 第631章 一意难平(43) 她淡垂着眸子,轻轻翻过一页纸,正这时,耳边传来刨土的声音,她透过窗户望去,却见骆离在挖坑,身旁还放着几株半身高的桃树苗。 他一下一下刨着坑,骄阳如火,晒得他起了一身的汗,湿了后背衣衫,那光洁的额头莹光闪烁,细细密密顺着脸颊滑落,最终滴入坑中。 席轻放下书本,抬脚下楼。 “树还没栽上,你倒是先浇了水。”她扶起一颗桃树苗,笑道:“怎么想起种桃树了?” 他撩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栽给你吃,自个家的桃子水分足,到时候一定比街上那些个甜,想吃多少有多少。” 席轻默,凤眸深处溅起一圈波澜,她看向一旁盆里的葵花籽,挑眉道:“你还要种向日葵?” “嗯。”他刨起一抔土道:“这里不知能不能活,试试吧。” 女人没再说话,手里那根烟已然烧到烟蒂,传来一丝灼烫感,她将其掐灭。 这时候小灰咬着尾巴跑了过来,咬住她裤脚,来回晃荡。 骆离放下锄头,将它扯到一旁,威胁几句才走回来。 他拿过她手中的树苗放入土坑中,用脚将土划拉进去,轻踩几下,弄出一个凹弧,而后拎过一旁塑料桶往内浇水。 席轻看着他忙碌,墨眸有些动容,最后还是叹息一声上了楼。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偏头望去,双拳缓缓握起,菲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好似在压抑着某种不可说的情绪。 骆盈写完作业出来溜达,恰见他在种树,兴奋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大黄和小灰。 两狗一人表情出奇的像,她绕着人转一圈,摸着下巴猜测道:“哥,你这树是不是为席老师种的?” “嗯。” “你说过席老师喜欢吃桃子。”小姑娘又看了看那盆生瓜子:“我就说你怎么突然给我买瓜子吃了,原来如此。”她说着有点痛心疾首道:“哥,你真偏心。” “你不也吃了。” “那能一样吗?关键不是我吃没吃,而是你是专门为旁人买的,我是顺带。” “她不是旁人。” “……”骆盈瞪着他:“哥,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 “那就是重点。”非常重。 “……” 骆盈深感他哥有了媳妇忘了妹,交流有障碍,她磨磨牙,抱着小灰灰去村上溜达,大黄追在后面,欢快的摇尾巴。 二楼窗户边,席轻淡淡看着这一幕,黝黑的眸子复杂难掩,手中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丝丝缕缕的钻过缝隙,飘向远方,最终随风而逝,什么也留不下。 很久,她才掐灭烟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教科书。 骆离忙到月亮初升才结束,他匆匆冲了个冷水澡,再出来时,主屋已然上好了热饭,他坐在席轻旁边,给她夹了几道菜,复又低头兀自吃饭,两人间没有任何交流。 席轻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是话太多,人又闷,找不到切入点。 饭桌上的另外三人时不时看向两人,最后还是陈玉莲开了口,笑道:“席老师这个月住得怎么样?可还过得去?” “挺好。” 第632章 一意难平(44) “那就行,要是缺了什么别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说,让大娃给你从镇上带回来。” “嗯。” 她淡淡应着,又吃了几口,感觉差不多了,抬脚上楼。 骆离望着她背影直到消失于拐角,久久不曾回神。 陈玉莲用筷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大娃,你这孩子咋就一根筋呢?人家要是对你没意思就别纠缠了!咱村里水灵灵的姑娘多了去,前两天你兰婶子还要给你介绍婆娘,你抽时间去看看,和人家试试看,不行再换下一家。” 他低头咬着肉馍没说话。 妇人叹口气:“大娃,你要追人家,妈不反对,但是你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你都二十三了,老大不小了,早点去相亲找个婆娘回来,在这浪费时间,还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骆离喝了口玉米饭,依旧不吭声。 一旁的骆盈望着两人,默默低头吃饭,倒是骆老汉放下筷子道:“大娃!人家是城里姑娘,门不当户不对,咱没那命就别去肖想,听你妈话,在村里找个姑娘结婚过日子,安安生生的守着这片土地。” 骆离咽下最后一口肉馍,喝完玉米饭道:“我还有事,先上楼了。” 陈玉莲还想说,被骆老汉止住声:“你明儿个去兰花家看看,早日把大娃的事定下,等成了家他就不会再想这些了。” “你说的对。”妇人点点头,继续啃馍馍。 骆盈端着小碗,一口一口喝着,眼珠子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亮悄悄升上屋檐,几只麻雀在枝头嬉闹,映在月光里,活泼生动,屋门口的三颗桃树苗随风而摆,像是婀娜的姑娘,在风中翩翩起舞。 席轻洗完衣服准备上楼时,骆离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村后一颗桑椹树下走去。 女人蹙着眉,抽出胳膊:“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她转眸环顾四周,除了一片莲花池就只有几颗桑椹树,地上还落着不少被踩烂的果子。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六边形盒子给她,清冷的月光下看不清颜色,席轻并没有接,而是挑眉问:“你要送我东西?” “嗯,生日礼物。” 女人愣了一瞬,失笑道:“你若不说,我都快忘了。” 说到生日,她忽的想起席染之前送的东西,好像也是个盒子,和这个差不多大,她还没有打开。 骆离将礼物塞入她手中:“你看看喜不喜欢。” 席轻拿在手里,不知为何竟觉千斤重,迟迟没有动作。 男人见她出神,催促道:“你打开看看,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换一个。” “生日礼物哪有换的。”她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不过生日,这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席轻!”骆离忽然沉了声:“你是不是觉得我穷,看不上我?”和那些女人一样。 他们同居快一个月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会是什么? 她眼神复杂,垂眸未语,将东西塞回他手中,转身时才道:“天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他挡住她去路,珀眸紧紧锁着她,不容她退缩半分:“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你要是不喜欢,我便把它扔了。” 晚风起,吹落了几片枯叶,在空中打个旋,飘零到她脚边。 第633章 一意难平(45) 女人默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缓缓打开,是枚铂金钻戒,钻石很小,只比戒指宽出一点,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就像是夏夜的萤火,即便再卑微,还是努力照亮夜空。 “谢谢。”她淡淡说了句,好似没什么表情的又将之放回去,轻声道:“礼物也收了,我可以回去了?” 席轻望着他,凉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些许搁浅在唇侧。 骆离伸手替其别到而后,低声道:“席轻,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在你面前从来没有掩藏过,这颗心毫无保留的为你跳动,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凉风习习,吹得他衣角上下翻飞,皓月当空,像是这场求爱的见证人。 可惜他很久都没有等到女人回答,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微凉的风如同一把钢刀插在他身上,钻心的疼。 在他快要崩溃时,席轻终于出了声,她说:“好。” 一瞬间,骆离好似得到释放的囚犯,兴奋得想仰天大喊,他将女人抱起转了几圈,周围的虫鸣像是祝贺声,悦儿好听。 “席轻,我这一生都不会让你受苦。”他定定望着她,语气是撞上南墙不回头的坚定,是霸王背水一战的果决。 她低笑:“还没结婚就想那么远的事,不怕到头来一场空,还白白花费了精力?” 这句话说的无心,但听者有意,他搂紧她道:“于你,用尽所有精力都是值的。”哪怕最后真的一无所有,他也不后悔。 殊不知,一语成谶,一念寂灭。 席轻拍了拍他后脑勺:“别抱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好。” 两人相携缓归,一夜安好。 莲花池里,荷叶迎风摇曳,鱼儿戏水而跃,搅碎了一弯明月。 次日清晨,骆离一走,一个瘦小的人影就从门边冒出头来,骆盈扒在门框处,好奇的往内张望。 席轻摇了摇头,失笑出声:“你站那做什么?进来吧。” 小姑娘怯怯走进去,双手揪弄在一起,她低着头道:“席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她诧异:“题目不会?” “不是。”女孩咬了咬唇,耳根憋得通红,他说:“您喜欢我哥吗?” 她翻书的手一顿,微挑着眉梢:“怎么这么问?你哥说的?” “不是。”她紧张道:“是我自己想问。” “哦?你倒是有趣,有时间不看书来打听大人的事。” 骆盈羞红了脸,十指缠到一处去,她掐了掐指尖道:“老师,我妈要给我哥找对象,她刚才去了兰婶家,等下回来估计就把事定下了,您要是喜欢我哥,就早点告诉他。” 说到这里,她仔细瞅了瞅对方脸色继续道:“席老师,我哥很好的,又俊又能吃苦,村上好多人喜欢他,您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 席轻轻笑出声:“说完了?” “嗯,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女孩攥紧了衣角,偷偷瞟向她。 “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吗?” “没了。” “我要备课。” “那我先出去了,席老师,您一定要好好考虑。”骆盈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 第634章 一意难平(46) 等人走后,席轻笑容渐渐收敛,望着手中的书有点看不下去,她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昨日刚栽的三棵桃树苗迎风晃动,半蔫的树叶上下翻飞,她拿出那枚铂金钻戒,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光滑的曲面闪着银光,中间那点钻石更是亮得刺眼,她伸手戴入无名指,不大不小刚刚好,的确是为她量身定制。 她哑然轻笑。 这个人确实对她很用心。 她掏出手机播出一串号码,那边很快接通,男人声音欢喜又诧异,他说:“怎么了?” 席轻微翘着嘴角:“你忙不?” 骆离瞥了眼车里的人道:“不忙。” “那你今天早点回来。” “好。”男人应下,还是觉得受宠若惊,疑惑出声:“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打搅你了?” “没有,你什么时候都不打扰。” “记得早点回来。” “行。” 那端挂了电话,骆离望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后座的人催促出声:“快点,还走不走,要迟到了!” “这就走。”男人启动三轮车,往前而去,嘴角一整天都挂着笑。 下午三点半不到,骆离就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门便往楼上跑,跑了半路又折回去,快速冲个冷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衫敲响她的门。 “进来。”席轻口中叼着跟烟,雾气将她笼罩,整个人好似坐在云雾中,美得飘渺虚幻。 “你让我回来是有事吗?”他走到她背后,把人揽入怀中,吸着她身上的烟草味道:“还是把烟戒了吧。” “嗯。”她掐灭烟头,将之丢入垃圾桶中,转身搂住他脖颈:“今天累不累?” “不累,挺早就回来了。” “那岂不是让你少赚了?” “没,多赚了。” “哦?” “赚了你。” “嗤。”她戏谑一笑:“你倒是会说情话,这么顺口,老实招来,是不是对很多人说过,比如那个月桂。” “没有。”他举起手指做发誓状:“我只对你一人说过。” “我听说这村上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她状似无意问道:“难道你就没一个动心?” 他摇了摇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阿姨要给你相亲,你可知晓?” “这事我妈昨晚提过,我没答应。” “那你想答应吗?” “不想。”他低头望她:“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不然呢?” “你放心,我说喜欢你,就会从一而终。” “你这么严肃做甚?”她低低笑了起来,纤细的指尖扣挠着他圆润的喉结:“你要是喜欢了旁人,我也不会怪你。” “我不会,这辈子也不会。” 席轻淡淡应了声,忽然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那温热的触感使得男人心中泛痒,他把人抱在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让他意外的是女人并未反抗,倒是异常配合,还隐隐有反守为攻的迹象。 男人微微加重力度,二人你来我往,较量得难舍难分,不相上下。 美好的时光似乎过得格外快,转眼之间,红日西沉。 骆离下楼时,唇瓣些许肿,他伸手摸了摸,满足的笑了。 第635章 一意难平(47) “哥,妈喊你过去。”骆盈挡在楼道口,压着声音道:“好像是给你找对象的事。” 男人眉心隆起,越过她往外走去,陈玉莲正在井边打水,见他来了,便将桶给了他。 骆离拎着水走进灶房,妇人跟在后面道:“兰婶子给你介绍了她娘家的侄女,你瞧瞧这是那姑娘的照片,模样讨喜,人还勤快。”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 骆离看都没看一眼,他望着陈玉莲,认真道:“妈,我的事你别操心了,我不会去相亲。”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以为妈想操心?要不是你一根筋我才懒得管!”她又将照片朝前送了送:“快看看,要是实在不喜欢,咱再换一个,但我瞧这姑娘是打心底高兴,这模样长得就像咱家人。” 骆离叹口气:“妈,我的事自己会解决,昨天席轻才答应和我在一起,你可别出来乱搞,一会儿把您儿媳妇弄没了。” “你说什么?席老师她同意了?儿子,你别得了癔症,胡说八道。” “信不信随你。”他转身就往外走,骆盈赶忙躲到草垛后面,差点被他发现,小姑娘拍了拍胸口,继而笑了。 ………… 晚饭沐浴后,席轻刚进屋就见屋内坐着个人影,男人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大剌剌坐在床边,露在外面的上半身肌肉贲张,健硕而结实,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古铜色的肌肤还充斥着一丝野性,他像是暗夜里的狼王,众狼之中最壮实的那头。 “又想赖着不走?”她挑眉,但脸上没什么意外,此类事这个月来已经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嗯。”他点头,拍了拍床侧:“一起。” 席轻拿过毛巾将头发擦了擦,直到半干才过去,男人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她顺势坐在他腿上,藕臂勾着他脖颈:“怎么?白天还不够?” 骆离委屈的摇了摇头。 她轻笑:“我看你是胆子肥了,想玩点别的,大晚上穿成这样来我屋中,真不怕我把你吃了?”她说着小手在他心口画个圈:“质感不错。” 骆离被她挠得心痒痒,把人放到床上,走到桌边熄了灯,一转身就压着她道:“席轻,今晚可以吗?” “我说不行,你能收住?” “不能。” 她一脚将人踹开:“别闹,早点歇息,明日我还有课。” 男人委屈的抿着唇,反正不打算走。 席轻没想让步,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道:“你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骆离没说话,索性直接按住她,低头含住对方的唇。 女人撇过脑袋,他又堵了过来,几次后席轻也被他惹火了,翻身按住他道:“让你睡觉你不睡,那就别怪我了。” “好。” 窗外月色皎皎,微凉的风穿过树梢,惹得树影婆娑如妖,变幻莫测,莲花池中荷叶生香,随风弥漫,给沁凉的夏夜添了丝别样风情。而窗内,春风平地起,一夜甘露降,点点红梅发。 第636章 一意难平(48) 次日清晨,骆离醒时浑身酸爽,他坐起身,屋内只有他一人,想到昨夜之事,他由心而笑,嗓音低沉好听。 “一大早上起来就做春梦。”席轻走进屋,将人撵下床,一把扯下床单,随便折叠两下塞入衣柜中。 “你这是做甚?”他疑惑。 “收着,晚上回来洗。” “洗?”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猛地将人搂住:“席轻,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女人挣开他:“睡个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思想别那么传统,离我远点,身上跟个火炉似的。” “反正你是我婆娘,我们是夫妻了。”他异常固执。 “随你。”她无所谓,这态度和渣女差不多。 骆离恍若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按住她收拾书包的手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不领。” “为什么?” “现在这样挺好。” 他不解:“我要对你负责。” “呵。”她调侃道:“到底是谁对谁负责?” 他臊红了脸:“你对我负责也行,我们还是早日去领证吧。” “什么都没有,就想让我嫁给你?想玩裸婚?” “我会努力赚钱。” 她弯起眉眼:“好啊,那等你开玛莎拉蒂来娶我。” 一阵闷热的风穿窗而过,拂过她发丝,吹乱了几根头发,他伸手给她别到耳后:“好,记住你说的话,不准后悔。” 她挑眉,揶揄道:“你还当真了?” “嗯。” “还真是纯情,弟弟。” 骆离黑皮子一红:“不准这么叫。” “事实就是如此啊,我比你大四岁,你该叫我姐姐。” “不可能,你是我婆娘。” 席轻摇了摇头,收拾好书包下楼吃饭,男人一步不错跟在后面。 陈玉莲观察着二人脸色,没看出啥异样,不禁怀疑起儿子说的话,一顿饭吃得她频频朝两人看去。 早饭后,骆离将人送到学校才去镇上。 下午最后一节课,席轻带的是六年级的数学,意外的,今天班上少来了一个名叫王景的学生,她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情况,也没人接,她不得不在放学后过去家访。 然而刚到王加门口,一条黑狗就从草垛里窜了出来,冲着她汪汪吠叫。 席轻捡起一根树枝吓唬两下,等狗跑远些,她才上前敲门:“有人吗?我是王景的老师。” 屋内过了好半晌才传出一道咳嗽声,与此同时,那条黑狗朝她龇了龇牙,叫声不断,引来了隔壁的村民。 妇人手里剥着一把咸花生,好奇的朝这望来,席轻没管她,继续敲门,正这时,屋内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吐痰声,门缓缓打开了。 “你是谁啊?”老头手里拿着一根老烟管,一端还冒着浊烟,他说话间,刺鼻的劣质烟味朝她面门扑来,此人正是王皮球。 席轻不动声色往边上退后半步,淡淡道:“我是王景的数学老师,他今天没来上课你知道吗?” “你说景娃子啊,他昨晚发了高烧,今上午才转好,现在灶房忙活。”他说着往屋内高声一吼,中气十足道:“景娃子,你们班老师来了,快出来。” 第637章 一意难平(49) 不到一会儿,一个瘦高男孩跑了出来,见到席轻,他有些诧异,腼腆喊了声:“席老师。” “嗯,我是来看看你为什么没有去上课?” 男孩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生病了。” “打电话怎么没人接?” 王景看向正在抽烟的老汉,王皮球嬉笑两声,挤出一滴老泪道:“家里穷,都要吃不上饭了,我把电线拔了。” 一旁男孩耳根越听越红,偷偷瞄向席轻,观察她脸色,王皮球砸了口烟嘴继续出声:“席老师,咱家景娃子要是不读了,学费能退回来吗?” 她微蹙眉头:“学费的事不归我管,但他还小,求学不能半途而废。” 老汉将烟管往门框上敲了两下,抖落不少草叶灰,他苦着一张脸道:“你说的轻松,这念书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一句不能半途而废,咱家得花多少冤枉钱?” “……” 王皮球兀自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忽的嘿嘿笑出声,他倚着门框,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天,皱脸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不过啊,过不了两天我儿子们就会寄回来一堆钱,到时候咱们王家发达了,会成为曲水村顶有钱的人家!叫你们一个个看着眼红!” “……”席轻对此人已然无语,她直接越过他看向王景:“今天你没来上课,我把这节课的重点写在这个本子上,你先看着,不懂的明天课上问我。” 男孩红着脸伸手接过,礼貌道:“谢谢席老师。” “好好读书。”她摸了摸他脑袋,正欲转身,王皮球突然拿烟管指向门口看戏的妇人吼道:“笑什么笑!无知婆娘!我家大娃二娃这回是真找到出路了,再过几天刚好一个月,你就看我家发达吧!” 那人“呸”了一声,手中剥着花生米;“你家天天发达,吹了一辈子的牛,也没见你把家里吹有钱。” “周翠花,你给我看好了,这回我王皮球要叫你打自个嘴巴!” “你家要是真能有钱,我给你买十条烟!”妇人嚼着花生米,满眼不屑。 “席老师,你都听见了,可得给我作证!不能叫她赖了!”老汉抓住她胳膊,一双枯树枝似的爪子黑黢黢的,指甲盖里还夹着泛黄的杂物。 席轻未答,不动声色扯出手臂道:“你儿子去哪了?” 王皮球警惕,斜眼瞅她,就这时,周翠花讥诮笑出声:“你还藏着掖着怕人知道?你那张大嘴巴早把这事漏得全村都人尽皆知,不就是跟人去了山里面,都快一个月没回了,你也不担心。” 席轻听到这,睫羽微动:“你可知道是跟谁去的?” 王皮球横了眼妇人,继而防备般盯着她;“你打听这作甚?也想去?”他说着眼珠子转了一圈道:“你要是能给我家买袋米,我就告诉你。” 门内的王景臊红了脸,拽了拽他衣袖:“爷爷。” 老汉甩开他爪子,只望着席轻:“一袋米换赚钱机会,女娃子,你不亏。” “……”她摇了摇头,意味不明道:“记得你说,过两天你儿子就回来了。” 第638章 一意难平(50) “对,还会带着一大笔钱回来!让你们红眼!”他双眼冒绿光,恍若看到一堆金山银山。 席轻勾了下薄唇,看向王景道;“好好看笔记,老师先回去了。” 男孩点点头。 王皮球却急了,伸着尔康手:“别走啊,还能商量一下,半袋米也行!” 王景没眼看他,对面的周翠花幸灾乐祸嗤笑声不断;“人家根本不差那点钱!” “你这懒婆娘给我滚!滚滚滚滚滚!” …………… 席轻回到骆家时,就对上所有人奇怪的目光,陈玉莲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席老师今天怎会回来得比平时晚些?” 她眉头浅浅皱了一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妇人愁着脸道:“大娃回来没见到你人影,打了电话也没人接,他又去学校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以为你走了,这会儿正往镇子上去。” 席轻愕然,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八条未接来电,无奈解释道:“因为上课,我手机一般静音。”她说完给骆离发了条信息。 刚坐上船的骆离收到信息心脏狂跳,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地狱与天堂,他有些按捺不住情绪,而此刻船已经离岸,他跑到窗口处和工作人员说了一下情况,能不能通融一下返程,结果毫无意外遭到拒绝。 他没办法,心一横直接跳了下去,这一幕差点将船长等人吓死。 骆离急急游上岸,拼命往回赶。 短短十分钟,他就狂奔到楼上,彼时天色已然暗淡下来,席轻手中正拿着床单,打算洗完澡后将之洗净,谁知一道高大人影忽然从门口窜进来把她牢牢锁住,骆离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惊恐,他死死搂着她道:“我以为你走了。” 她失笑:“我若是走了,东西能不带?” “你能!”他斩钉截铁,这个女人薄凉至骨,他绝对相信对方能一声不吭走了。 席轻推开他,望着关心则乱的男人,叹口气道:“离职手续都未办,我怎么会走?”她说罢蹙了蹙眉:“你身上怎么回事?掉水里了?” “不是,船开了,我半路游了回来。” 席轻一怔,心口好似被人撞了一下,虽然这一瞬很短,但确实存在过,她扯了下嘴角:“赶紧去洗澡换身干净衣衫,夜里凉,若是冻感冒,可别靠近我三尺之内。” 骆离认真点头,又抱了抱她才下楼,像个听话的乖宝宝。 人走后,她脸色渐渐恢复凉淡,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张弛有度,收放自如,看似用情实则冷漠至骨髓,能让她入眼的东西实在太少,心如止水,好似看淡了人世风云。 “啪嗒……啪嗒…………” 窗棂上忽然传来雨滴声,像是木鱼敲在人心口,她看了眼手中的床单,不得不推迟洗了。 冷风穿过密集的雨林灌入屋内,女人不禁抱了抱手臂,她走到床边将老式的玻璃窗合上,继而下楼吃饭。 骆离冲完澡出来又被淋了些许,他拿过一旁的干毛巾将脸上的雨水擦干,打着把伞去灶房端饭菜。 第639章 一意难平(51) 热腾腾的白雾飘散在空气中,最终被细雨吞没,席轻上前接过饭菜摆好,嘴角弧度始终翘得得体,骆盈也过来帮忙,分了筷子,端来凳子,活泼灵动,有着这个年纪的天真。 骆离坐下,时不时往女人碗里夹菜,多情的桃眸总噙着笑,带着光,一脸憨傻。 席轻偶尔给他夹道菜,男人嘴角能开心的咧到耳后跟。 一桌人就这么吃着二人的狗粮,直到晚饭结束。 席轻洗完澡一回屋就被人从后抱住,他低着脑袋伏在她肩头,嗓音微微带着鼻音,像清晨被窝里的迷蒙,他说:“今晚还那样好不好?”语气带着哀求。 她推开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道:“不行,今晚我想自己一个人睡,你还是回屋吧。” 他耷拉着大脑袋,眼巴巴望着她:“媳妇……” “叫娘也没用。” “……” 骆离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屋,暗忖要不要凿墙,或者直接把两间房打通? 他盯向面前那堵墙的目光愈发不善。 席轻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锯东西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皮,下床点亮煤油灯,就见一个长方形的东西穿过墙壁,还不停拉锯着,她眉头瞬间皱得死紧,凉凉出声:“你在做什么?” 那把刀忽然不动了,就这么卡在缝隙里,好久墙后传来男人低沉又小心的声音:“媳妇,我一个人睡不着。” “那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对面默了一会儿道:“因为没遇见你,没尝过甜的滋味。”一旦尝过了,就再吃不得苦。 风吹过,雨水歪歪斜斜打在窗棂上,更像敲在心口,啪嗒作响。 席轻终是叹口气,退了一步:“你过来吧。”她却不知,一步退便是步步退,再回头时已在深渊。 “好嘞。”骆离抽回菜刀,急急跑进她房中,把人抱上榻。 女人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关灯。” 骆离忙应声下床,盖灭了煤油灯,扑进被窝。 屋外狂风如旋,屋内小雨淅淅,一夜被浪滔滔。 雨在天将明时停的,陈玉莲清早起床做饭,翻遍灶房和主屋都没找到菜刀,没办法只能将旧的拿出洗洗凑合用。 席轻睁开眼时,男人已然不在,骆离忙着赚钱,随便吃两个馍馍就往镇上赶去,很意外的,她收到女人发过来的一条语音,只说了两个字:早安。 他来来回回听了好多遍,刚毅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傻笑,偶尔还会笑出声,引得周围之人频频好奇的望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日子平淡而美好,王皮球的俩儿子推迟了半个月才回来,两人从踏上村子那刻起就被席轻盯紧了,她此次说是来支教,实际上是为了调查亗河省贩毒一事。 上面查到毒枭窝居之地在曲水村,至于对方为何会选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无从得知了,据一名卧底死前传来的消息,他们近期有笔交易,货量还不小,但具体位置不知,她必须在交易前找到对方巢穴,拿到买卖的证据,才能将之伏法。 第640章 一意难平(52) 她盯上王家俩儿子是有原因的,那日酒吧之事,她回头悄悄让人查了下,拿到一堆资料,当晚耍疯的男人之前常往曲水村跑,每次目标地都不同,那些地点汇集起来,都是围在王家附近。 再加上王家大娃二娃消失的时间太巧,不得不引人怀疑,既然对方要交易物资,肯定需要人手,这帮人起先并不在曲水村,而是被追缉才逃到此处,他们的头儿是谁,至今还是个迷。 这是非常可怕的,因为有可能那人就在你身边,一直观察着你,你却不知道,所以说这趟任务极其危险,弄不好,你被人一把枪爆头的时候都不懂发生了什么。 席轻这两天时不时与骆离一起在村里晃悠,带上他不会太引人注意。 然而万事利弊相依,骆离长得确实俊俏,是名副其实的村草,走到哪都有女人偷偷望过来,尤其是那个邱月桂,许是与之前的胖男人闹掰了,最近见到骆离就一个劲的贴上来,口里哥哥长哥哥短的,让席轻看了不少好戏。 她这与己无关的态度每每都让男人心口闷得厉害,为此,强忍着几天没理席轻,她自是无所谓,吃喝皆顺,心情舒畅,苦了骆离好几次在夜半三更时差点没忍住又凿墙。 这晚吃完饭后,席轻照常回屋,可是没多久门就被人推开了,男人端着一盘桃子进来,理由非常正经,晚饭太油腻,给她解渴。 她淡笑一声,没戳破他的小心思,指着木桌道:“放那吧,晚上吃桃子容易胀气,明天再吃。” 骆离依言走过去放好,然后杵在那一动不动,脚下就跟生了根一样。 席轻浅浅瞥了眼:“你怎么还不出去,我要休息了。” 他站在那好似没听见,双眼望向屋顶,转个不停。 她轻笑一声,盖灭煤油灯,从后面抱住他:“睡不睡?我只问一……” 话未说完,男人就把她抱上床榻,毛手毛脚的,猴急得不行。 “难得你能忍到现在。”席轻按住他,指尖划过他眉眼:“叫姐姐,不然……” “姐姐!” “嗤。谁之前斩钉截铁说不会叫的?那现在算什么?” 骆离被她磨得难受,桃花眼里浮起委屈:“我错了。”他望着她,眸中漾起需求,半晌耐不住出声:“媳妇儿,求你了。” 她低低笑着,俯下身去,如了他的愿。 那一晚,流云月光相皎洁,清风拂过万重山,蛙鸣蝉儿深。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过得蜜里调油,俨然就是新婚燕尔的小两口,陈玉莲见状终是微微放心,然而几天后的某晚上,席轻以月事为借口不让骆离进屋,她早早熄了灯,拿着手机计算时间,等骆家所有人歇下后,她悄悄翻下楼,借着夜色与草木的遮挡来到王家后面。 根据她观察,王大娃每三天就会与人私下见面,与他见面的那些人和之前在酒吧里耍疯的男子差不多,临走时手中都会多样东西,模样不同,多是布偶玩具,至于玩具里面装了什么不言而喻。 深更半夜,一个大男人手里拿着个布偶娃娃想想都觉诡异。 第641章 一意难平(53) 席轻躲在草垛子后面,时不时轻手驱赶蚊虫,幸而今晚风声大,将动静掩盖了过去。 她一直等到后半夜,王家大门才缓缓打开,然而今夜除了王大娃,王二娃也来了,两人分路而行,席轻想想,朝二娃的方向跟去。 一路轻脚隐藏身形,来到一颗歪脖子柳树下,树木不高,却枝繁叶茂,低垂细密的枝条将她身体严实挡住,她透过枝缝往外瞧,恰见一娇小人影朝王二娃走近,看模样应该是个女人。 席轻皱眉,总觉得这人身形有点熟悉,她眯起凤眸,仔细盯着那人月光下的脸看,一瞬间,瞳孔骤然缩紧,那人居然是林筱! 席轻脑中思绪翻飞,她在想对方是己方卧底还是他们的人。 如果是后者,她的身份于那些人而言岂不是透明的存在?这对她是巨大的不利! 正思索间,王二娃已然往回赶,她忙朝阴暗中隐去,等人走了,她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却发现对方不是回家,而是往莲花池边走。 那里正站着王大娃以及另一位陌生男人,那人身材高大,整个人罩在一个斗篷里,叫人看不清他面容,但周身的肃杀气息说明他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席轻躲在最近的一颗桑葚树后观察,今晚风出奇的大,隐隐约约间她听到一个数字,27。 难道是这个月27号交货? 岂不就是后天? 那交货地点在什么地方? 买货人是谁? 三人不远处有个矮小的土丘,是往年修建堡坎时留下的,若是去那应该能听清楚些,她小心移动步伐,好死不死的,柳树枝上一只夏蝉忽然叫了起来,引得三人齐齐往这看来。 “谁在那?” 席轻屏住呼吸,悄悄往后隐去,耳边的脚步身越来越近,正当她打算背水一战时,那人停住了步伐。 “浩哥,这深更半夜哪来的人,估计就是蝉虫随便叫几声。” “嗯。” 那人朝树后深深望了一眼折了回去。 席轻长长舒出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没松完,一道枪口直直对准了她的后脑勺,男人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转过来。” 她脊背一僵,却不慌乱,脑中飞快计算逃脱的可能性。 “再不转身我开枪了。” 席轻垂着眸子,黑鸦羽般的睫毛细密遮下,薄凉的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她慢慢转过身,电光火石间,抓住对方手腕,手肘曲起砸向他下颌,男人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他是没想过这个地方还能有会拳脚功夫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吃了一把暗亏,他扬拳就要反击,结果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 反转来得太突然,一旁的王家两兄弟看得着急,然而他们一动,枪口就会指过来,吓得两人一动不敢动。 席轻回眸,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想这时候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想活还是想死?” 男人双手举起,犀利的鹰眸紧紧盯着她,似乎想要记住这张脸。 “说。”她食指轻勾,是无声的威胁。 第642章 一意难平(54) 那人望着她,发出一声轻笑:“你抓住我也没用,你们什么消息也套不出。” “是吗?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看来心态很好。那如果这样呢?”席轻对准他右腿开了一枪:“你还不打算说吗?” 枪是消音的,并无声。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忽然笑得有些怪异:“忘了告诉你这把枪只有一发子弹!你是逃不掉的。” “就凭你们三人?”她目光扫过王家两兄弟:“一个腿残者外加两个农家汉?” “当然不是!”他桀桀笑了两声,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她后方,男人点了点下巴:“你身后。” 席轻戒备的转过身,看清了来人,正是林筱。 “好久不见,席轻。”女人用枪口指着她,而后望了眼男子:“真是废物!” “你是他们的人?”席轻盯着她双眼,等待答案。 “对,是不是很意外?”女人扣准扳机:“你说,如果你死了,席染会不会难过?” 她危险的眯起眸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装什么装,你们之间的那点龌龊事,还真以为没人知晓了。” 她审视般看着她:“你知道多少?” “远比你想象的多。” 席轻目光锁着她,不错过对方任何表情,却听她继续道:“你杀了生父,还和你哥哥有私情,这两件事无论透出去哪一条,你都会万劫不复。” 晚风飒飒,吹得柳梢翩翩摇摆,莲花池里鱼儿浅睡,吐出一小串泡泡,慢慢浮出水面。 一瞬间,席轻眼中熄灭了所有光亮,黑暗从眸底蔓延,她望着对面谈笑风生的女人,勾唇道:“这就是你的威胁。” “不,这才是威胁。”林筱食指微动,子弹蓄势待发,只要再进一寸,她就能爆掉对方脑袋。 然而席轻眸无所动,瞥了眼一旁的男人,蔑向她道:“你和他并无不同。”语罢侧身极速后踢,手枪霎时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被她踢入池中,她讽刺的望着她:“当年的训练你赢不过我,这次也不会。你永远都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女人也只是愕然,似嘲似讽的夸赞一句:“不愧是当年稳坐南警神枪之首的人,确实够快够准,但是今晚你再厉害,也是寡不敌众,休想逃走。” “林筱,并肩作战那么久,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自诩不是什么好人,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以及在我面前放狠话,可惜,你两者都占了。”她睨着她,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狂风骤起,知了跟着鸣叫两声,叫得人心慌。 不远处的王家两兄弟虽然听不清这边说了什么,也能感受到气氛在刹那间变得肃杀。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抓住她,今晚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下地狱。”林筱唤来两人,局势四比一,女人胜券在握般睨着席轻:“我也会让你尝尝失败者的滋味。” 席轻转了转脖颈:“我很期待。” ………… 骆离夜里热得睡不着,老旧的立式电风扇呼啦呼啦的在耳边响个不停,他坐起身,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不禁眯了眯眸子。又坐了须臾,右眼皮跳了起来,他有点心慌的站起身往隔壁走去。 他曲指轻敲两下,里面毫无动静,以为她睡着了,男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借着月色,他来到床边,然而……床上空无一人。 第643章 一意难平(55) 骆离当即心慌得厉害,他伸手摸了摸床单,早已凉透,一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转身就朝屋外跑去,黑夜张开血盆大口,残忍的将他拖入腹中。 而此刻,席轻已然上了船,夹板上立着一个男人,他身形颀长挺拔,凤眸不复白日里的温润,多了几分犀利,他望着坐在围栏旁抽烟的女人,严肃道:“你知不知道今晚有多危险?” 席轻吐出一口烟圈,神色凉淡:“不知道。” “席轻,这次回去你就辞职吧,待在家里,做个普通的女人,逛街打扮不好吗?当初我就不同意让你读警校。” “你管的太多了。” “我是你哥,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管你谁管你?”席染夺过她的烟:“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抽烟喝酒,今晚要不是我收到消息来得及时,你还能安全站在这?” “那又怎样?” “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男人掐灭烟头:“这事我会让旁人来接手,回去后给你放个假。” 席轻没说话,她抬眸望向江面,河水轻轻荡漾,船尾处更是被拖出一个人字的形状,一条银白细鱼跃出水面,在月辉下泛着淡光,这场景似曾相识,与她第一次来时,并无多少变化,如果非要有,那就是…… 想到这,她目光忽然定住,对面的河岸上正立着一个男人。 骆离站在岸边,凉风吹得他衣角上下翻飞,却比不过心凉,他双眸死死盯着船上那道人影,攥紧了拳头。 “噗通……” 男人猛地窜入水中,寒凉的水流淌过他四肢百骸,浸透骨髓,他死命扑腾着胳膊,想要追上她。 席轻死水般的眸子泛起波澜,她站起身往船尾走去。 “你要干什么?”席染拽住她,而后瞥了眼水面,眯眸道:“他是来找你的?” “停船,往回开。” “开什么玩笑?都快到岸了。” “我让你往回开!” “不可能!” 女人一把甩开他,纵身一跃,席染吓了一跳,朝河面大吼:“席轻,你疯了,赶紧给我回来。” 然而她好似没听到,扑水声在这寂静的江面上异常响亮。 席染急了,让人将船往回开。 骆离在她跳下来的那一刻,心中的绝望一点点消散,她也是喜欢他的对吗? 他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带着人上岸。 席轻站稳身体就给了他一拳,结结实实打在男人腹部:“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这话席染刚刚才说过,没想到一会儿就用上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骆离挨了这一拳,心理却跟吃了蜜一样甜,他搂着她道:“媳妇儿,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说了多少遍,叫姐姐。” “不,你是我婆娘,我就要叫你媳妇。”说到这,他盯着她眼睛:“席轻,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默了一瞬道:“警察。” 男人诧异:“那你为何来做支教?” “有任务。” “方便说吗?” “反正早就暴露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当是临别前的馈赠吧。” 骆离心底忽然慌了起来,有点不想听了。 第644章 一意难平(56) 可女人还在说:“我来这是查毒品案,支教不过是层保护色。”她说罢推开他,墨眸变得极其认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她说:“骆离,忘了我吧。” 风吹过,波澜起。 男人以为听错了,却听她又道:“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在一起。” “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我从始至终只是玩玩罢了,送上门的不玩白不玩。” “那我们之前算什么?” “无聊时的床伴而已,你还真以为睡个觉就必须在一起,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太认真。” 沁凉的晚风吹在两人之间,好似一条无形的界限,将人划分到两个世界。 他背后是巍峨的高山,她背后是江河水面以及赶过来的男人。 一瞬间,骆离好似明白了什么,他哑着嗓音道:“你是为了他?所以说,你真的没骗我,只是玩玩……” “嗯。”她点头:“我有喜欢的人。” 刚赶过来的席染听到这句话,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他下船将西装套在她身上,温和道:“玩够了,也该回家了。” “再等一下。”席轻走到骆离面前,深深望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这个还给你。” 男人没接,攥紧了拳头道:“我说过,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扔了吧。” 女人右手一顿,低笑出声:“好啊。”语罢扬手一挥,只听“噗通”一声,戒指落入水中,与之一同落入深渊的还有男人一颗鲜活的心。 “走了,外面冷,回船上换身干净衣服。”席染搂着她,目光宠溺。 她握紧了手心,最后望了眼岸边的骆离,转身上船,没有回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终是卑微的问出了声:“我等你,多久都等。” 然而女人未答,进入船舱,再没回头。 男人站在岸边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只,耳边忽的响起一句话:“还没结婚就想那么远的事,不怕到头来一场空,还白白花费了精力。” 原来,这都是真的。 她没有骗他。 这样的真相太叫人心凉。 席轻上了船就找个地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弄得四周白烟弥漫。 席染拿着一套干净衣衫走了过来,皱眉道:“不是让你别吸烟了,赶紧进去将衣服换了,别冻感冒。” 她没说什么,伸手接过,经过船上某间房时林筱朝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席轻微蹙眉头走了进去:“你有话跟我说?” 女人望着她,下巴点了点手上的镣铐:“你帮我解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和席染有关。” “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 “与你也有关。” “说清楚。” “你先帮我解开。” 席轻斜睨过去:“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等上了岸,你就再也逃不掉了,你不急,我更不急。” 两人对视一会儿,林筱终是败下阵来:“其实十年前……”她话说一半止了声,低下头,当什么都没发生。 席染走了进来,皱眉道:“你来这做什么?不是去换衣服了吗?” “顺道来跟旧人告别,这你也管?” “这里危险,你先去换衣服要紧,免得冻生了病。” “我身体如何自己清楚。”她说完瞥了眼角落里的女人走了出去。 第645章 一意难平(57) 人走后,席染瞬间把门阖上,由于林筱身份特殊,她是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目光是外人从未见过的阴狠,他捏住她下巴,冷声道:“你刚才打算和席轻说什么?” 女人直视他,忽的笑了:“我想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这件事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黑玫瑰。” 她怔然:“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远非如此,你当我这么多年警察是白当的?” 女人瞪大眸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暗狼。” “居然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死的那个不是我,替死鬼罢了。” 林筱简直不敢相信:“难怪,难怪帮里最近总出现叛徒,原来不是,而是你搞的鬼。”她说着有点声嘶力竭:“当年为什么要背叛我父亲?是你害死了他!” “为什么?因为我是警察,我们本就势不两立,他死,是他活该,怪他自己识人不清。” 她阴毒的瞪着他:“………你是魔鬼!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最好收起你没用的嘶吼,要是被席轻发现了什么,你那可怜的母亲和弟弟……” 女人恶狠狠剜着他,却不得不投降。 半晌,在沉默中,她不甘的阖上眼皮:“放过他们,我什么都不会说。” “最好是这样。” 她刚要走,林筱再度出声:“既然你知道我是卧底,为何不早点抓我?” “算是还你父亲的那点恩情。” “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是你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你明知我有问题,为什么要经我的手将席轻送到曲水村?你不是喜欢她吗?竟然舍得让她只身前往,如果没错的话,周礼是被你拦下的吧?” 男人转过身,墨眸暗黑无边:“不叫她吃点苦头,如何甘心待在我身边,这世上只有我能保护她。” “吃点苦头?如果任务失败,丢的就是命,就算成功了,她以后都会被帮内人追杀,你想要的是这个结果吧?为了让她离不开你,真是费尽心思。” “这就不用你管了。” “你这种人,居然对自己亲生妹妹都下得去手,根本不配为人!不配你头上那顶帽子!” “彼此而已!” 席染不再多言,大步走了出去,门再次被关上。 一轮弯月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却驱不散屋内的黑暗。 席轻换完衣衫时,船已靠岸,她下了船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她曾住了近两个月的地方,然而江面上只有一层朦胧的薄雾,飘渺虚幻,看不到尽头,这一江清水如同楚河汉界,分割了太多东西。 她想,以后他们应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就像两条直线,相交过后就会越来越远,永远没有交集。 她望着那一头,也不知那人还在不在? 席轻轻嗤一声,尽是讽刺,自己真是矫情得恶心。 “上车。”席染按了按喇叭示意她进来,女人扯了下嘴角,坐进副驾。 “我在k市北郊新买了一套别墅,靠近千塔山,山水宜人,你回去后到那住一段时间。”男人打着方向盘淡淡说着。 席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第646章 一意难平(58) 曲江水岸,骆离还站在原处,被河水浸湿的衣衫在凉风里传来一阵阵寒意,明明是大夏的天,却让人觉得冷入骨髓。 他望着深不见底的江水,那里埋葬了他所有的期许以及他们的未来。 夜,可真冷啊………… 席轻再回到k市时已然是第二天晚上,她没有回席家而是直接去了北郊的别墅,偌大的别墅内只有她一人,与骆家的窄小拥挤比起来,这里可算是草原了。 她躺在绵软的大床上,凤眸直直望着花式吊灯,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任务有功,她被放了一个月的假,这周六晚上,部门给她办了个庆功宴,事后又去ktv吼了一晚上。 此刻,包厢内,整个部门近二十个人几乎都来了,席轻坐在最中间,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唱歌,她没什么表情,清冷的眸子像是一汪寂静的山泉,不起波澜。 “轻姐,怎么感觉你出一趟任务,回来后整个人越发不食人间烟火了?”朱庭走了过来,给她递了个麦克风:“轻姐,和大家一起唱呗,你不做点俗世,我们总觉得你下一秒就能羽化成仙了。” “就是,我们部门的小仙女可不能飞走了,不然让我们这些个单身汉怎么活?” 席轻无奈失笑:“我不会唱歌。” “南警的校歌总还记得吧,要不就来这个?”朱庭建议出声。 “也行,但你确定能点得出?”她挑着眉头望她,带着揶揄之意。 朱庭当即拍了下脑门,大叫一声:“我咋把这给忘了。” 她这一惊一乍的性子顿时惹得不少人笑出了声,女人羞得满脸通红,指着周礼道:“你笑什么笑,不准笑!” “我咋就不能笑了,大家都在校,你咋就光指我一个?” “谁叫你笑得最丑!” 周礼愕然:“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么一个俊俏小伙子,咱们部门除了席老大,就没人比我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丑八怪,你这女人眼睛该不会有毛病吧?” “瞧把你自恋的,还敢和咱老大比,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都不敢! 周礼上下打量着她:“你也不瞅瞅你自己,长得跟村姑似的,居然嫌弃我?我今天就告诉你,我这张脸绝对甩不少明星几条街!” 朱庭“切”了一声:“你甩的是台阶!” “哥不和你争辩。”男人猛灌一瓶啤酒,谁知半路被呛得双眼冒金星,咳嗽不止。 “你活该!叫你毒舌!” “你……给我等着!”周礼擦了擦被呛出来的眼泪,俊脸咳出一片绯红,朱庭撇撇嘴坐回原处。 一旁的孙志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你确实活该!” “孙哥,你这就不地道了,怎么还帮她说话?” 他摇摇头:“你活该单身!”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他拍开他爪子:“我咋就该单身了,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孙志用一种没救了的眼神望他:“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咱部门所有人都看出人家小朱喜欢你,你咋就感觉不到?” 第647章 一意难平(59) “哈哈哈哈……你说那村姑喜欢我?”周礼笑得狂拍膝盖,惹得所有人朝他望来,而朱庭坐在角落里臊红了一张脸,二话不说直接跑了出去。 整间包厢内,除了屏幕上播放的英文歌,没有任何声音,他突然笑不出来了,嘴角的弧度僵在那,半晌咽了咽口水道:“你们这么看我干嘛?” 孙志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小子还不快去追?这大晚上的,小朱要是迷了路咋办?” “关我什么事?谁叫她自己乱跑?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虽这么说,但碍不住众人压力,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席轻看着这一幕,嘴角勾了下,拧开一瓶啤酒慢慢喝着,凉淡的目光望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席染扭头看了过来,温声道:“少喝点,你肠胃不好。” “今日我庆功宴,心情好,难道不能多喝几口?”女人脸上挂着笑,却不达眼底。 “就是,席老大,轻妹子今天开心,就让她喝呗,啤酒温和,喝点没事。”一位年长些的男人过来帮腔,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席染淡淡扫了眼众人,没再说话。 十五分钟后,包厢门忽然打开了,朱庭走了进来,小脸粉扑扑的,其后跟着周礼,男人双手插兜,嘴巴圈成吹哨状,还不停挑着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俩现在什么情况?”他一坐下,孙志就趴了过来。 “你个大老爷们打听这个做什么?一边去。” “咱部门内部不能谈恋爱,你俩这要是成了,谁调走啊?” “对哟,我咋把这事给忘了?”他拍了下脑门。 孙志笑得有点猥琐:“看来是成了。你瞅瞅你,才确立关系,性子就被小朱带了过去,一惊一乍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会跟个村……不是,跟她一样,我是个正儿八经的严肃人!” “对对对,你严肃,我刚才是见鬼了。” “……“ 包厢里渐渐热闹起来,席轻整整喝了三瓶酒才停下,临走时,怀里还抱着一箱。 席染见状,抢过箱子把人拽上了车,脸上微泛着愠色:“你怎么一回来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我奇怪?这些年奇怪的人不一直是你吗?” 男人知道她指的什么,也没反驳,顺话道:“那天你说有喜欢的人,是我,可是真的?” 女人勾起薄唇望他:“骗傻子的话你也信。” 那人可不就是傻子吗?甘心被她骗?还死心塌地。 席染面色不好,没再说话,开车往回赶。 繁华的街道,闪耀着各色的霓虹灯,路边人来人往,不少情侣拥抱牵手,眉眼温柔。 才住了两个月的山村,她居然有些不适应现在的生活。 席轻摇了摇头,应该是她喝多了,三瓶啤酒也是酒!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阳朝初暮落,和所有人一样按部就班。 春雨。 夏花。 秋霜。 冬雪。 四季轮换,年轮轻转,一转眼间,世界走过了三个春秋,一切都在变,包括人,而席轻已然是步入三十的大龄剩女。 第648章 一意难平(60) 与三年前相比,她面容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周身气质愈发清隽逼人,尤其是穿上警服,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禁欲气息,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就差没贴在她脸上了。 “轻姐,上次临时调你到亗河省查的案子还有些收尾工作,局里让你过去确认一下,早点把这事给结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拿着文件走了过来:“主要是核实一下数据,看看有没有漏缺。” 席轻接过文件翻了两下:“我明天就过去。” “一切顺利。”女人微微一笑,坐回椅中。 次日上午,席轻成功到达亗河省,她一落地就引得不少人张望,即便是带着墨镜都难掩那身清矜,她拿出打火机,优雅的点了根香烟,吞云吐雾间,不紧不慢往车站走去。 灼灼骄阳烘烤着大地,几乎是人手一把遮阳伞,她这根光杆司令在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兀。 席轻慵懒的站在广告牌下,拉着个小号行李箱,她扎着一头高马尾,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整个人英姿飒爽,简单利落。 她扬手招了辆出租车,却被旁人抢了去,她也不在意,终于在第八次时,有辆车子穿过那些阻拦之人稳稳停在她面前。 “上车。”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寺庙里的钟声,浑厚而苍劲。 她挑眉望了眼,一瞬间,凤眸定住,然后笑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男人收回目光,珀眸深处藏匿着深不见底的隐忍与沧桑。 他瞥了眼后视镜,女人半靠在窗边,翘着二郎腿,淡漠的眉眼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如初见,卓然出尘。 “去哪?”他问。 “还没想好。” “你慢慢想,好了和我说一声。” “好啊。”三年了,那清冷的眼角终于再度翘起,退去了不少凉淡:“介意抽根烟吗? “女人抽烟不好。” “这话你三年前说过。”可惜她从没放在心上。 “你还记得。” “你说的多。” 骆离垂下眸子,后座中飘来一股子烟草味,他问:“还是软中华?” “嗯。” “为什么不换?” “习惯了。” 他没再出声,车子一直开到傍晚她都没想好去哪,而手中的烟却少了一半。 “我得回去了。”男人透过后视镜望她。 她“哦”了一声,再无反应。 “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没想好。” “前面有家东莱酒店,要不你暂时住一晚。” “嗯。”她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点了头。 五分钟后,车子驶过红绿灯停在酒店门口,他顿了顿,打开车门,女人却没下车。 “到了。”他哑声提醒。 “嗯。”她还是那样,无所谓的应了声,然而身体一动不动,斜斜倚在座椅上,周身朦胧缥缈,像是遮着一层薄纱,神秘而虚幻。 “你不满意这家酒店?” “还行。” “那换一家。” “好。” 骆离心思复杂,直接带她去了省会最豪华的酒店,相似的场景却再次出现,女人压根没有要动的意思。 “席轻。”他忽然沉了声:“你到底要住哪?” 她默了好久才吐出两个字:“……你家。” 第649章 一意难平(61) 华灯初上,四下路灯同时亮起,照清了夜路。 男人默,很久都没有说话,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已然掀起惊涛骇浪,他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得非常快,抓住方向盘的手隐隐冒着青筋,他压抑住内心的澎湃,确认出声:“你确定?” “嗯。” 骆离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兴奋的喘不过气,他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话:“席轻,如果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你现在就可以下车。” 这是他最后一点倔强。 女人未答,车内再度陷入沉默,她望着手里的香烟,不知在想什么。 他就这么看着她,像个囚犯等待最后的判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席轻终于掐灭烟头,透过后视镜与他平视:“你想要哪种结果?” 他轻笑,有些自嘲的意味:“我说了你就能答应?” “嗯。” “如果我说结婚呢?” “好。” 他怔然,珀眸似乎不知如何转动,一眨不眨盯着镜面,直到身后传来声音:“你要是不同意……” “我同意!” “那……回家吧。” “……好。” 他翘起嘴角,那双桃花眼渐渐恢复生机,多情如往昔,他说:“席轻,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好啊。”她由心一笑。 刹那间,骆离觉得整片世界都亮堂了,那笑容美好的直击他心底。 然而此刻的他却不知,对方一个“好”字,将会把她推进怎样的深渊,挣扎了三年,有些人是注定忘不掉的,无论时间隔了多久。 这一次,席轻认了真,放任了这份感情,那么这后果,她必须尝。 却不悔。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破旧的公寓门口,屋顶上电线杆纵横交错,墙壁处贴着不少广告牌,开锁的,卖保险的都有,他将车停好,露天的,没什么防护措施。 “你家换地方了?”女人下车,拎着行李箱。 “不是,小妹考上了这边的高中,我顺道过来找份工作。” “这样啊。” 骆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打开手机照明带着人上楼。 “你小心点,这边走道内没灯。” “嗯。” 男人一路来到五楼,摸出钥匙扣打开门,席轻走了进去,骆离随后开灯,屋内场景瞬间映入她眼帘,这是个单人公寓,非常窄小,约莫只有四十平,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地方一样不少,她走到窗边,能看到对面的富人区灯火通明,豪车一辆接着一辆,与这边的破败萧条相比,就是云泥之别。 骆离放下行李走了过来:“你喜欢那边的房子?” “不喜欢。” “那你喜欢玛莎拉蒂?” “这陈年旧梗你都记得?”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灯光暗,人影重重,朦胧不清,一道刺耳的鸣笛声透过玻璃窗传入两人耳中。 席轻无声失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铂金戒指:“……其实我也是。” 男人一怔,继而笑了,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席轻,永远不要离开我。” 她未答,任由他搂着,忽然道:“你不觉得我身上臭?”吸了一天的烟。 “不臭,你怎样都香。” 女人推开他:“倒是愈发会讨女人欢心了,老实交代,我走后,你找过几个女人?” “就你一个,从一而终。” 第650章 一意难平(62) “这话说的,我要是不回来,你难道能不结婚?” “你一日不回,我便等你一日,你一生不回,我就等你一辈子。” 夏夜一下子变得安静,没有鸣笛声,没有喇叭声,更没有流水走过管道的声音。 席轻低笑:“你还真是个傻子,我不回,难道你不会去找吗?” “会。” “那怎么三年了都不见你去k市?” “去了,只是没敢找你。” 她诧异:“为何?” “……我还没凑足玛莎拉蒂的钱。” “……” 她不想说话了,这人真是傻得让人心疼,席轻摇了摇头:“我要洗澡了。” “好,我去做饭。” “你会做饭?”席轻更诧异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觉出哪里不对劲,好像太理所当然了。 更似是一种刻入骨髓的直觉。 骆离有些赧然:“我平时不做饭,泡泡面或者定外卖。” “那家里还有菜?” “好像没有。” “……”她再次摇头:“你别说话了,去泡泡面吧。” “你要吃这个?” “难道我不能吃?” “不是,好像还剩最后一盒。” “……”席轻已然没眼看他:“说吧,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好像啥都没有。” “那你刚才做什么饭?” “我也不知道。” “……” 这次过了好半晌女人才出声,直接把手机递给他:“晚饭我已经订好了,等下会有人送来,我先去洗澡了。” “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你闭嘴!”她深吸一口气:“骆离,你他妈想不想跟我过日子,想就别废话。” 男人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我是男人!” “我试过了,不用你提醒。” 他臊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你不是男人?” “……”骆离还要说话,却直接被人打断,席轻睨着他:“我的钱,你要是不花,我赚来干嘛?养小白脸?” “不行!”他斩钉截铁道:“你是我婆娘。” “叫姐姐!” 他不说话了,直接背过身,大脑袋无声的垂着。 女人磨磨牙,三年不见,这汉子脾气见长啊,还是压得少了。 等等,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莫名其妙! 席轻甩甩脑袋,拿着衣物就往洗漱间走,很快,哗啦啦的水流声充斥在男人耳边,一如既往的让人沉沦。 外卖人员打了好久那端才接通,骆离匆匆跑下楼又追命般跑上来,恰见女人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从洗漱间走了出来,没好气道:“毛巾呢?” “我去拿。”他在柜子里翻了好久才找到一条,标签都还没拆,她惊愕:“你平时不用毛巾?” 男人挠挠腮:“自然风干。” 席轻简直要风中凌乱:“那洗澡呢?” “差不多,家里没人。” “……”她这次快要跌破三观,回忆道:“三年前你不是这样的。” “家里人多。” 所以说有人就不能……风干? 席轻对这个想法已然无从下口,一句话都不想点评。 糙汉子果然是糙汉子! 糙到他这个境界也是奇葩了。 绝了! 第651章 一意难平(63) 她拿过毛巾擦了擦头发,等到半干才结束,女人走到桌旁,一眼都没看他,拿起筷子就开吃。 骆离摸了摸后脑勺,压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她了? 直到晚上睡觉时席轻才搭理他,一把将人按在身下,用酥麻入骨的声音道:“有没有想我?” “很想。” “有多想?” “想到睡着,睡到想醒。” “这话谁教你的?” “没有人。”男人目光极其认真,那潋滟的桃眸直直撞进她眼底:“席轻,我想了你整整三年十九个小时,今天是你离开的日子,八月二十五,我记得你是凌晨两点多走的。” 凉风吹起,窗帘晃动,屋内静得能听到楼下墙根的虫鸣。 席轻松开他,起身关窗,而后熄了灯,她刚躺下,就被扯入一个宽大结实的怀抱,骆离紧紧搂着她,像是怕她跑了,他将脑袋埋进她颈窝,低声道:“我真怕这只是一个梦,你是我臆想出来的,明早就不见了。” 女人回勾他脖颈:“早点休息吧。” “好。” 清月升上屋檐,薄云随风而动,或聚或散,遮住了三分星光,七分夜色。 寂静的深夜,二人气息交融,她微喘着气趴在他耳边道:“我过不久会离开一段时间,你等我好不好?” “好。”男人抿了下唇,紧张道:“你还回来吗?” “会。”一定会,因为你在这。 他闷哼一声:“多久?” “我不知道。” 骆离默,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失去了心跳。 “可能是三五年,也可能是十年,甚至更多。” “你要去哪?”他声音有些发抖,三年就差点让他发了狂,五年,十年,他不敢想。 她唇瓣扫过他下巴;“有个机密任务需要做。” “像三年前一样?” 她想了下,迟疑点头:“对。” 男人心底微凉:“告诉我,是不是很危险?” 席轻亲了亲他发顶:“放心,我不会有事,等我一回来就辞职,你以后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我们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 “我问你是不是很危险!” “你这是要干嘛?” “回答我!” 女人被他这么一吼脾气也上来了,回吼道:“你他妈大半夜发什么疯?你问了又不能替我去,有什么用?” 骆离双眸死死盯着她,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背上,使得她整张脸陷入夜色里,看不清真实情绪,他又一次问:“有多危险?” “我刚到那就可能丧命,你满意了?”她放开他,没了兴致,躺回原处。 男人从背后搂住她,精壮的臂弯将她牢牢锁住:“能不去吗?” “不能!” “我能去找你吗?” “不能。” “电话呢?” “也不行。” 他陷入沉默,除了紧紧抱住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再一次的,他觉得自己对她了解得还是太少了,这让他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怀中人会去哪?又做着怎样他所不知的事情? “席轻,答应我,活着回来。” 第652章 一意难平(64) 女人叹口气,转身搂住他脖颈:“你要等,就不准停,不管多久,都要给我等着。” “好。” “我不在时,不能招惹其他女人” “好。” “不准结婚生子。” “好,只跟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席轻俯身堵住他唇齿,凶狠的想要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就如同给货物挂上标签,从此对方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那一夜他们玩得很疯,疯狂之后她搂着他,轻轻耳语,她说:“如果我回不来了,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喜欢一个人入骨,才惊觉自己可以多自私,自私到宁可让他去死,也忍受不了他活在别人视野中,那样,她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窥伺她的珍宝。 不可饶恕啊…… 骆离怔然,黑夜里,他一双眸子像是充了血,他颤着嗓音道:“席轻,告诉我,你究竟去干什么了?” 她摸了摸他后脑勺,一脸轻松的笑:“当然是做任务啊,任务哪有不危险的。” “你别笑。”他望着她,却不知如何说下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黑夜中,他终是点了头:“好,你不说,我不会再问。” 一瞬间,席轻心中五味陈杂,这个人……真的好傻。 明知前路危险,还偏要凑过去,殊不知,前方无路,而是万丈悬崖…… 这是条不归路。 通往地狱。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我不在,给我安分点,从这一刻起,你生死都是我的。” “好。” 她满足了,变态的勾起嘴角。 如果没有她,他们不曾相遇,这个人依旧会是老实朴素的庄稼汉,娶妻生子,插秧种苗,过着最简单最充实的生活,那才是他原本该走的路。 三年前,她本想让一切回到原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忍着三年不去找他,结果到头来只是一面,她就溃不成军,终究是错估了这颗心,这份感情。 因为它说,它想要他。 非他不可。 那种偏执到疯狂的想将他据为己有。 变态的,病态的,死亡的,窒息的想。 他回不了田间农舍,品味炊烟袅袅,她也做不到一别两宽,只愿各自安好。 那就一起沉沦吧。 她会在地狱为他打造一个王国,欢迎他回家。 带着压抑到死的偏执,席轻缓缓睡去。 夜,再次恢复安静,空气却有些闷,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连绵不绝,也不知惊扰了谁的梦。 次日清晨,依旧天清气朗,阳光明媚,昨晚那场雨就好似一个旖旎的梦,醒来就没有了。 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席轻望了望四周,只有她一人。 “砰……” 一道关门声忽然响起,紧接着门外传来脚步声,男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 “你去哪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骆离有些不好意思:“我去菜市场买了点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翘起嘴角,起身穿衣,他也不避讳,就这么望着她,是一种诚实的贪婪。 席轻趿着拖鞋,拖拖拉拉洗漱完,一个人做菜,一个人煮面,厨房本就窄小,耐不住男人身形高大,他一进来,基本挡住了门口半数的光。 第653章 一意难平(65) 她无奈,赶他,他却不走,笨拙的在厨房里穿行,最后还是把面煮烂了。 这个星期,他没去上班,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直到将她送到机场。 “……真的来不了吗?”他望着她,空气有些沉闷。 “……“ 她给他折好微乱的衣领,认真看着他:“骆离。” 他没说话,等待她下文。 “等我,可能真的要很久,怕不怕?” 他默了会儿才不安出声:“……你真的还会来吗?” “嗯。”她伸手抚过他眉眼,带着不舍与眷念:“还记得那晚我说的话吗?” “记得。”他哑着声:“你说让我等,你不回,我不能停,不能招惹其他女人,不能娶妻生子,否则就杀了我们。你还说,如果你回不来了,我就陪……” 席轻捂住他唇瓣:“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没有人告诉你床上的话不能信么?男人女人都一样,说过就忘了,你就当没听见,三年前你就该知道我是什么德行,只玩不负责,你还没被我骗够吗?” 她拍了拍他左腮:“弟弟,那么认真做什么?姐姐真的就是玩玩。” 他攥住她的手,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耳朵有毛病啊,当然是字面意思,我说玩玩,你听不懂吗?”席轻扯开他爪子,浅笑嫣然,却刺痛了他的双眼。 她继续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出了这个机场,你就忘了我,谁也不认识谁,你回曲水村找个老实的姑娘,早日结婚,再生几个孩子,白头偕老,早死早超生。” 她说道后面,语无伦次的,嗓音有些不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骆离定定望了她许久,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是啊,谁叫你单纯又好骗。”她还在笑:“不过,这一回我真没骗你,回去吧,回曲水村,回到你本来该有的样子。”这是她最后一次仁慈。 “不是。我是说,你是不是在骗我?根本不是去做什么任务?有什么任务忙到连电话都不能打?” 她沉默,四周空气静得骇人。 “告诉我,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席轻想了想,打算摇头,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会处理好。” “三年五年,动辄十年,那能叫快?”男人直视着她,认真道:“席轻,我不傻。” 她怔愣一瞬,些微无奈的笑出声:“三年了,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是不是憋了这么久,一朝释放,连脑袋都灵光了?”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他沉着脸:“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人耸耸肩:“的确是有点麻烦,一时半会儿处理不了,准确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解决,所以说啊,你还是老实回去吧,别等了,不值得,如果我还能回来,说不定咱们还能再见面,那时,你儿子估计都打酱油了。” “……”他弄死她的心都有了:“我只会和你结婚!别总想着把我推给其他女人!” “你怎么这么犟?我是什么女人你到现在还没看清么?要不要这么贱?” “我乐意。” “……” 气氛忽然有些凝固,席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第654章 一意难平(66) 半晌男人出了声,打破尬局:“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她一怔,眼神复杂,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什么事?” 她扯了下嘴角,胡诌道:“泄露局里机密。” “……”骆离一错不错盯着她,带着审视:“你还在撒谎!” “我没有,你也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这一行一不小心就被策反了,你就当我是做了混账事,这不,遭报应了。” “你泄密了?” 她愕然一瞬,无所谓点头:“所以说,你要离我远点,别被我拖累的连裤衩都不剩。” “会判刑?” “你还真信了?” 他固执:“到底会不会?” 席轻想了想:“不会。” “……” 两人间一片死寂,四周喧嚣全无。 半晌,男人拉住她就要回去:“你跟我走,先躲起来,接下来我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是不是有病?我说了不是泄密的事儿。”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将人抱住:“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相信我。” “那到底是什么?告诉我。” 她嗤笑:“人命。”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 三天后,席轻自首,半个月后被证实,锒铛入狱。 骆离站在监狱门口,眼睁睁看着她带着手铐进入牢狱却无能为力。 女人回眸一瞥间,两人视线相碰,她微微一笑,风轻云淡,男人怔怔立在那,眸底是化不开的复杂,他当时的眼神,席轻一辈子也忘不掉。 同一时刻,还有一人站在角落里却不敢上前,正是席染。 不久前,席轻刚从亗河省回来就找他聊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席铭也就是席染他们的父亲,一夜之间突然被杀,还是在家里,而摄像头所记录的画面显示,是席轻拿着匕首捅进他的心脏。 当时整个大厅内血液溅得到处都是,那把血淋淋的匕首还在滴答滴答的落着血,席染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但他出奇的冷静,并没有伸张,而是将事情瞒下,处理好现场,但一个大活人消失本身就会引人注意,更何况还是席家这样一个上流家族,警察查了许久都没找到证据,这件事不得不成为悬案。 席染望着监狱的大门,心思复杂。 因为没有人比他清楚那件事的真相。 席轻是无罪的。 但是他不能说。 席染,席家的骄傲,曾经的k市理科状元,长相帅气,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帮席父搭理家族企业,做得游刃有余,但是他志不在此,考了状元后,并未去全国最好的恒大,而是选择了本市的南警。 席父一度反对,他依旧坚持理想,进校后他表现优异,暗中还被派去做任务,是全校名副其实的一哥,人称席老大。 可惜这样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却有着不容于世的心思,他喜欢他妹妹,起初他是抗拒的,经过一系列挣扎后,他才接受这个事实。 第655章 一意难平(67) 然而没过多久,由于他不够谨慎,这事被席铭发现,席父自然不会同意,这简直就是家族的耻辱。 若是传了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放?几次之后,父子之间起了争执,争吵中席染说漏了嘴,将席铭背地里的勾当抖落出来。 席父这才知道,他这个儿子居然查到了他头上,要是将他与毒帮勾结的事情泄露出去,他就完了。 无奈之下只能妥协,对他的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没人会放心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在外行走,还不受掌控,席染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要了席铭的命。 一开始还好,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愿闹到那种地步,然而时间一长,每天回家见到那张脸,他就想到他威胁他的事,久而久之,正常人也会被逼得神经错乱,他好几次差点在席轻面前说漏了嘴。 席染觉得席铭是个威胁,席铭认为席染是颗炸弹,两人暗中交手几次后,席染终于压抑不住了,席家的人骨子里天生就带着一丝薄凉,在席染身上尤胜。 他对席父是没有多少父子情的,席铭风流成性,外面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席染的母亲就是因为受不了这早早和他离异,但是席铭没有再婚。 用他的话来说,家里已经有儿子继承家业,他无所谓还有没有妻子,不结婚更能放得开的玩,对于席染兄妹,他基本不管不问,也就导致了席染非常在乎席轻这个妹妹。 久而久之,对于天生缺爱,不懂爱的他来说,根本分不清亲情与爱情,席轻是他认定的唯一的亲人。 他们一起长大,他照顾她,呵护她,爱护她,看着她从小小的一团变成一个成熟的女孩,无形中,就产生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占有欲,而且还是畸形的。 他知道他的想法不对,但是却无法放弃,对于席轻的执着与日俱增,快到爆发点时,又常常顾忌席铭。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找人假扮席轻杀死席铭,再嫁祸给她,并以此威胁,让她永远不能离开他,即便两人关系一辈子见不得光。 那是她还在读高中,花一样的年纪,被他宠得单纯,他说什么她都信,为此,他随便找个油头,挑唆她与父亲的关系,成功让两人吵了一架,当晚他实施了杀人计划,次日一早,他就拿着那个视频来找她,告诉她,昨晚她杀了父亲。 她本来是不敢相信的,直到看到那个视频,看到席铭被“她”亲手用匕首捅死,她再不信也得信,她彷徨无助间,席染说:没事的,有哥哥在,哥哥帮你,她就信了。 后来席轻常常梦到杀死席铭的画面,夜夜失眠,席染给她请来一个催眠大师,却依旧没用。 她却不知,那人早就被席染买通,在催眠时,给她加了心理暗示,让她认定席铭就是她杀的,理由都找的很正经,记恨席父在外面养情人,给她找后妈。 由于常常夜不能寐,精神脆弱,暗示加的很顺利,从此席轻就认定了席铭是她杀的。 席染的计划很顺利,将她牢牢控制在手里,但这两年,不知为什么,席轻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性子也不再单纯,变得比他还薄凉,冷淡。 第656章 一意难平(68) 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人不是他妹妹,但是dna鉴定无误,为了再次控制她,斟酌许久后决定派她去做任务,等惹了一身债回来,她就应该老实了,除了他,这世上没人能护住她。 但是他现在无比后悔这个决定,他算计了开头却无法掌控过程,她去一趟曲水村居然丢了一颗心,对方还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庄稼汉,无论是出生,相貌,才华,他哪样比不过那人。 也许是他太自负,并未把那人放在眼中,一个乡巴佬罢了,然而没想到,三年后,席轻居然会为了这个乡巴佬一再忤逆他,更是为了彻底摆脱他的控制,不惜选择自首。 那他这么多年的筹备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他席染有一天也会在阴沟里翻船。 输给一个五大三粗的穷小子。 席染自嘲,望着监狱门口那个高大的背影,嫉妒得发狂。 ……… 因为有功在身,且当年犯事时她还未成年,席轻最终被判刑十四年零三个月。 监狱的日子并不像电视剧里传的血腥,相反,他们每天只要完成任务,都会有不少时间唠嗑,或者上思想政治课,里面作息非常规律,大部分人都遵守纪律攒积分,希望能早日出去。 席轻小日子过得不错,由于她以前的身份特殊,偶尔还会有人找她聊天。 像朱庭、周礼他们常常过来探望她,隔着防弹玻璃,谈笑风生,倒是席染来得最少,准确说是给她交了生活费后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 不同于其他人苦哈哈的熬日子,席轻整日心情都很好,还了人命债,浑身舒畅,她喜欢晒太阳,只要阳光不是太刺眼,她能晒很久。 她来这,像是在度假,这良好的心态让人都觉得惊奇。 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人在等她。 …… 有一次骆离来时,他瘦了很多,席轻调侃:“你去哪浪了,身子亏成这样?” 男人没好气回了句:“赚钱养你。” 她失笑:“我整日也花不了几块钱,你这是骗鬼呢。” 他半晌才憋出一句:“……攒钱买玛莎拉蒂。” 席轻简直无语得要死,这梗他到底要记多久? 她摇了摇头:“别买了,买了也不易养活,保养费就得让你吃土,你是打算等我出去后,带着我一起开玛莎拉蒂乞讨?” 骆离盯着她好久没说出一句话。 想想那汉子当时的表情,席轻就能乐一天。 前四年,骆离每个月都来,后来好几个月才过来一次,她笑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男人犹豫一瞬出声:“我妈身体不好,要动手术,最近忙着赚钱和照顾她。” 她哦了一声:“钱够吗?我银行卡还有。” “够用。” 第657章 一意难平(69) “骆盈现在怎么样了?”她没话找话。 “高中毕业就不念了,在一家工厂上班,交了个男朋友。” “没记错的话她才二十岁?啧,还是你妹妹厉害,想当年,你都二十三了还是母胎单身……” 她追忆着往昔,满是怀念,时间好似回到七年前,炊烟袅袅,莲叶生香…… 骆离望着她,忽然道:“席轻,等你一出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女人默了会儿,变得很安静,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她说:“好啊。” 他当即笑了,那一瞬间,他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然后他们成家立业,也许还来得及有个孩子。 骆离这次走了后,很久都没来。 直到三年后,他顶着深深的黑眼圈,满脸胡茬的来探望她。 席轻望着男人,差点没认出来,变化实在太大了。 他坐在对面,半垂着头,清瘦的面颊看起来有点硌人,口中时不时传出的几声闷咳,透着痛苦与压抑,就连那额角都生了几根白发。 她怔然,他才三十三岁,还这么年轻。 骆离看着她,拿电话的手有些不稳:“席轻,我妈没有熬过去,上个月下的葬。” 女人未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会安慰人,但心脏没来由的抽痛,更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这次默了很久才出声:“她临死前让我和村上的杏花结婚。” 村上的杏花? 真是好土的名字,然而她此刻完全笑不出来,席轻双眼紧紧盯着他:“你同意了?” 说这话时,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在发抖。 男人没说话,也没看她,沉默在两人间无可避免。 时间让人觉得煎熬。 骆离最后低下头,嗓音有些沙哑:“我没同意。” 席轻似是松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浸湿了囚衫,整个人像是从河水里捞上来一样,安静的等他下文。 可惜一直到探望时间结束,男人都没再出声,全程低着头,如同没有生机的木头桩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她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那一瞬间,席轻感觉体内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像要苏醒,那样不甘的嘶吼,歇斯底里的叫嚣,甚至是变态的想杀人,浓浓的怨气灼烧着她的心脏,双眼赤红,整个人都在发颤。 她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过去的,眼睛一睁一阖间,已然过了几天,再醒来时,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四周之人走来走去,眸底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世界………只有黑,没有白。 再后来,骆离一直没有来过,倒是席染在次年春时来了一趟。 因为骆离的异样,席轻还是见了他,从他口中打听对方的事。 男人也没藏着掖着,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将他知道的全部说了。 原来骆离骗了她,去年秋天的时候和杏花领了结婚证,好似那个女人现在还怀了孕。 她死死盯着席染,在确定消息真假,然而结果让她痛心疾首,久久缓不过气。 “最近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任务?”女人望着他,那眼底是孤注一掷的果决。 席染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默了一会摇头:“你该知道,这种事我不能说。” 第658章 一意难平(70) “嗤。”她冷笑,眼神有点毛骨悚然:“现在给我装什么清高?你当年包庇我的时候怎么不出来伸张正义?就为了你那点令人恶心的心思!” 提到那件事,席染有点不自在的望向别处,眸光躲闪,不敢看她,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事情的真相。 “说啊,到底有没有!”她狂拍防弹玻璃,双目充血,似是条毒蛇将他锁死。 席染有些怔愣,闭了闭眸子:“罢了,你等我消息。”终究是他欠了她的。 语罢站起身走了出去,背影萧瑟。 席轻出了探监室,望着高墙外的天空,湛蓝如海,浮云三千,飘飘散散,遮住了太阳却遮不住光亮,让她觉得刺眼极了。 三天后,上面果然来了人,带了个非常危险的任务过来,与黑色势力有关,她果断接了。 在走出牢狱的那一刻,她几乎用尽所有毅力才忍住没去亗河省,而今后的每一天,她都是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的,痛苦,压抑,不甘,每时每刻都在凌迟着她。 她发誓,等到结束这一切,她一定要将所有的痛苦从那个男人身上加倍的讨回来! 席轻望着头顶的太阳,双眼黑洞洞的,如同深不见底的旋涡。 春水初生,夏蝉鸣鸣,秋雨沁凉,冬雪皑皑。 岁月如梭,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 她用近三个春秋灭了硕大的地下组织,将功折罪,减刑释放。 在所有人都为她出狱而欢呼时,却无人知道,这个女人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她成了那里的新王。 从骆离背叛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信任任何人,包括她以前信奉的正义。 “恭喜。”席染开车过来接她。 女人淡然坐上车,即便过去了十年,那骨子里的清矜贵气怎么也抹不掉,相反,它像是一块宝石,经过岁月的打磨愈发气质逼人。 如果说,十年前的她是朵天山雪莲,生人勿进,那么现在的她就如同清冷的月华,裹挟着一层淡淡的凉意。 “有烟吗?”她问。 席染从一旁储物格里摸出一包软中华:“一早就给你备着了。” 她没接:“换个牌子。” “暂时只有这个。” 女人没再说话,她坐在后座上,双腿优雅的交叠着,凉淡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下车后直接去了机场,候机大厅人来人往,或聚在一处小声洽谈,或独自看书,拨弄手机,人世嘈杂里,她就像是一个异类,与周遭事物格格不入。 席轻没带任何行李,如果非要有,就是刚买的那包烟,她走进吸烟室内,里面都是男人,中年者偏多,她一个女人出现在这,尤为突兀。 她没在意旁人的眼光,单手插兜,高高的马尾辫显得整个人飒爽利落。 席轻径直走到人少的区域,刚拿出一根烟,一个生得唇红齿白的男人就走了过来,他微微一笑,拿出打火机给她点了火。 “谢了。”席轻站在窗边,望向远处的高楼大厦,清冷的面容没有一丝温度。 第659章 一意难平(71) “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男人与之比肩而立,微勾的桃花眼里升起趣味。 同样的一双眼睛,在不同人身上差距还真大,至少那人就不会这样笑。 她淡淡睇他一眼:“你的眼睛很丑。” 他愕然,而后笑:“你是第一个这么形容它的人。” “荣幸之至。” “你很幽默,也很奇怪,是我遇到的人里第二个让我觉得有趣的人。”他说着问道:“你猜第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席轻没搭理他,兀自吐出一口烟圈,刺鼻的烟味在两人间蔓延。 男人也不在意,笑道:“那是个中年男子,却顶着半头白发,一开始我以为是染的,过去跟他打个招呼,结果凑近一瞧,居然是真的,亏我还以为是什么新流行的发型。” 他说着指了指眼睛:“他还有一双桃花眼,跟我一样的,就是你觉得丑的那种。” 女人依旧没说话,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香烟,丝丝缕缕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神色。 “那人真的很有趣,衣衫老旧,一看就是廉价的布料,却拿钱买了辆豪车,我当即愣住了,以为遇到了某个隐藏大佬,想着能不能来一段忘年交。” “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会,买了车就走。” “最有趣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那人居然买了车子就扔在那,也没开走,足足放了一年多,就现在还在那呢。” “我每次上班看到那辆车都会想起他,那个奇怪的男人。” “更奇怪的是,那人自打买了车后,就再也没出现。” “你说这人有不有趣?” 席轻仍然沉默,似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男人觉得索然无味,嘟囔道:“真是个怪异的人。” 红晕燃到烟蒂,指尖处传来一丝灼烫感,席轻将其丢入一旁的烟灰缸中,抬步走了出去。 男人撇撇嘴,拿出打火机,点了根香烟。 飞机在中午十二点时准时抵达亗河省,她打车来到那间四十平米的公寓,却发现房子已然被拆,正在修建中,绿色的遮挡物高耸入云,看样子是要盖座大厦。 席轻没再看一眼,转身离去。 次日晴方好,骄阳像是火炉烘烤着大地,路上行人竖起一把把遮阳伞,使得道路愈发拥挤。 此刻的云西镇与十几年前相比,早已焕然一新,席轻走在马路上,有种隔世之感。 “春香,你这个婆娘慢点,这是红灯,你瞎跑什么?”一个男人迎面跑来,手里还拿着把伞,伞边从她额头刮过,那人赶忙赔笑道歉,然而话说一半,没了声音。 他瞅着她,瞧了一遍又一遍道:“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你?有点眼熟欸。” 席轻望着他头顶那撮红毛,吐出两个字:“刘强。” 他惊愕:“你居然认识我?我咋想不起来你是谁欸?”男人摸着下巴端详着她,正这时耳朵被人捏住,他疼得龇牙咧嘴:“香香,我最爱的小香香,你放手好不好?再拧,我耳朵就真的要掉了。” 第660章 一意难平(72) “掉了正好!叫你一天到晚不长记性!整日的勾搭小三小四!你说你儿子都快读初中了,咋不收点性子?”妇人骂骂咧咧的:“你再死性不改,小心我带着儿子回娘家去!” “别啊,媳妇儿,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人我压根不认识,我就觉得熟悉。” “你看谁不熟悉?”妇人连拖带拽把人弄走了,临走时还瞥了眼席轻,回头道:“还别说,刚才那人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我说是吧。”男人摸了摸耳朵:“你下次轻点。” “掉了拉倒!” 大桥已然修好,横跨曲江水面,桥上人来人往,桥下船只如星,满目皆是。 曲水村地处特殊,依山傍水,吸引了不少游客,旅游业发展得很好,席轻下了桥,眼前农家小洋房比邻而立,找不到一点往昔的影子。 正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老妇人,身上挎着个包,里面装满了各式花环。 “妹子,要不要买一个?只要十块钱,这都是我去山上摘的藤蔓,绝对纯天然。” 席轻点点头,随便选了一个放在手里,仔细瞧了瞧:“你说你是在山上摘的,那你可是这儿的人?” 妇人笑得自豪:“那当然,我是曲水村土生土长的人,咱家祖宗辈就扎根在这。” “我有个亲戚在这,多年不见,想跟你打听打听。”席轻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 那人双眼瞬间笑得眯成一条缝:“只要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我全都认识,您家亲戚姓什么?” “姓骆。” “骆姓咱村上有三家?你要找的是哪家?” “骆离。” “你说的可是骆大娃?” 她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老妇人当即摇摇头,叹息道:“妹子欸,你来迟了,你要是早点过来兴许还能见一面。” 席轻心中咯噔一声:“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要找的是他,那就回去吧,甭找了,找不到。” “搬走了?” 老妇人摇摇头:“不是搬走了,是没了,人没了,今年早春时候走了的。” “你说什么?”她心脏狂跳,双眼死死盯着她,抖着嗓音艰难发声:“什么叫人没了?” “就是死了啊。” 席轻哆嗦着唇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死了?” “妹子,你跟他们家是什么关系?我看你穿着也不错,要是能帮就帮上一把吧,你不知道啊,大娃死了后留下杏花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磕磕绊绊,那狗娃瘦得跟猴似的,衣服都………” 老妇人还在说,席轻完全听不到,如同失了聪,脑中只有一句话,他死了,他居然死了?她还没报复他,他怎么能死? 骆离,你他妈混蛋! 谁准你死的? “我说妹子,你听到我说话没?”老妇人拽了拽她胳膊道:“你跟骆大娃家什么关系啊?我咋没听说他家还有个有钱的亲戚?” 席轻慢慢回神,眼里浮现出几根红血丝,她阴鸷的望着她:“他怎么死的?” 老妇人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道:“妹子,你这眼睛怎么了?” “我说他怎么死的!” 她往后退两步,不确定道:“听说是病死的。” 席轻猛地想到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心口像是被人撕裂的难受,半晌,她颤着嗓音道:“……他葬在哪?” “这我哪知道?你得去问杏花。”老妇人觉得对方有点不对劲,转身想走。 却见她掏出一张红钞,指尖有些不稳的伸了过来:“带我去!” 老妇人顿时喜笑颜开,也不怕了,接过钞票,麻溜的揣进怀里,掐着嗓音道:“您真是太客气了。” 她边说边带着人往前去,步伐欢快。 第661章 一意难平(73) 一刻钟后,老妇人指着面前破旧的房屋道:“也不知道这大娃为啥要把拆迁的房子卖掉,带着婆娘和孩子挤在这么个犄角旮旯,杏花居然也受得了。” 席轻望着眼前残墙片瓦,抖着嗓音道:“……他以前就住这?” “是啊,住了一年多,漏风漏雨的,这不,刚熬过冬天就去了。”老妇人说到这就气:“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怜杏花母子,这日子该怎么过哟?” 她说着朝某处招了招手:“狗娃儿,叫你妈出来,你家来亲戚了。” 男孩约莫三岁大,小小的身子躲在树后,只露出一颗脑袋看向席轻,整个人骨瘦如柴,看起来都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你发什么愣呢?赶紧去叫你妈出来,来有钱亲戚了知道不?” 他瞅了瞅席轻,一溜烟往屋内跑去。 没过一会儿,大门处走出一个穿着围裙的妇人,面容枯槁,神色憔悴,脸上细纹有点深,但论五官来说,是个标准的美人。 杏花走了过来,打量眼席轻,而后看向老妇人:“李婶子,这位是?” “大娃家亲戚,你男人去前没和你说?” 她一愣,摇了摇头:“他没说过。” “人家都找上门了,肯定是亲戚,你嫁过来迟,兴许是大娃忘了和你说,你不请人家进去坐坐?” 杏花望着席轻,有些窘然道:“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她点头,跟了进去。 屋内十分破旧,墙皮半脱半落,高点的地方还有蜘蛛网,能看到天窗,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破旧窄小的床,就只有几张桌椅板凳和一个柜子,后面好像还有一间房,关了门,她看不到里面场景。 妇人端了杯白开水过来:“你认识骆离?” “嗯,我是来找他的。” “你真是骆家亲戚?” “不是。”席轻放下水杯,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她,泛着红血丝,有点渗人:“骆离他葬在哪?” “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哪?” 杏花默,仔细端详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方试探询问:“你可是席轻?” 她点头。 妇人笑了,又哭了,指着里面那个房间道:“他就在里面。” 席轻忽然觉得双脚像是灌了铅,眼睛死死盯着那道木门不动,步伐千斤重。 “吱呀……” 门缝越来越大,里面场景暴露在她眼前,约莫几平米的房间内,只有一张矮小的木桌,上面放着个盒子,积了一层薄灰。 她直挺挺杵在门边,身子泛空,泪水在眶中打转。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妇人走了过来:“他临死前都想见你,我帮他买了票,可惜还没进镇人就没了气,你猜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席轻已然无觉,颤着身子走过去,打开盒盖的刹那,泪水汩汩流下,大滴大滴砸在骨灰罐上。 “他说,他一定要见到你,不然就不下葬,他还说,他没食言,车子准备好了,可惜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你是个薄凉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忘了他……” 妇人说着,眼泪打湿了面颊:“他死的时候,眼睛都是瞪着的,那样的不甘,无力,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第662章 一意难平(74)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杏花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他多好的一个人,活生生熬成那样,连死时候都想着你。” 她哭得狠了,拿起一根木棍朝她后背打去。 席轻毫无动静,怀里抱着个骨灰罐,双目空洞,整个人如同枯死的老树,没有生机。 她似是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天地间一片昏暗,她听不到任何声音,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门口处传来一道孩童的啼哭声。 杏花将孩子抱住,摸着他后脑勺:“狗娃不怕,妈妈在跟她玩游戏,不怕啊……” “妈妈,她是谁呀?”男孩睁着一双水眸问道。 “她啊,是你爸爸的故人。” “故人是什么人啊?” “故人就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人。” “哦。”男孩似懂非懂点着小脑袋。 席轻抱着骨灰盒,目光有点阴鸷的落在小孩身上,他长得和骆离一点都不像。 她走上前,泛着红血丝的眼里闪过猩红。 女人抱着孩子往后退:“你要做什么?刚才是我打的你,和他无关。” “我只问你,他是不是骆离的孩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 “说!” 杏花警惕盯着她,摇了摇头:“孩子是我嫁过来以前就有的,我和他之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一直分开住。” 席轻深深看了她一眼,扔过去一张银行卡:“以后,你们连名义上也不会是,这是还你照顾他的恩情。” 他的一切都该是她的,死了也不例外。 杏花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以后和骆离无关。” “你要带他走?” “他本来就该是我的!” 她说完走了出去,女人怔愣一瞬,慌忙叫住她,喊道:“等下,他有样东西留给你。” 席轻回头。 “这个盒子里是把车钥匙,他让我交到你手中。” 她没说话,无声接过,身形渐行渐远。 正午骄阳火辣辣的,光线如针,似要刺穿人的眼皮,路边的小狗趴在地上吐舌头,厚重的喘息声清晰的传入席轻耳中。 她浑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一颗桑葚树下,黑紫色的果实挂满枝头,微风一刮,扑簌簌往下掉,些许落在她脚边。 女人望着这棵树,岁月境迁,她还能记得那晚他送她戒指时,眼中亮起的光。 时隔多年,往事历历在目,悲喜交织,树还在,人却无。 她不禁仰天悲鸣,扭过头,不远处向日葵成片,桃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他留给他的,终究都付了岁月,成了遗憾。 席轻坐在桃树下,泪如泉涌。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爱也空,恨也空,人生陌路不相逢。喜也空,悲也空,无非都是在梦中。缘也空,孽也空,前生后世觅无踪…………” 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佝偻着背,手里敲着破旧的木鱼,光着脚,边走边唱。 她抬眸,那人已然走过,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视野中只有一道晃动的影子。 ——“他是什么人?” ——“他叫赖三,听说年轻时是个小混混,后来不知怎的自己剃度出了家,也不是什么正规和尚,他荤素都吃,发病时还会追着人家鸡狗不放……” 声音犹在耳边,她好似回到十几年前那个傍晚,池塘边,男人站在夕阳下,背后晚霞漫天,他逆着光朝她笑:“下次你再来我家,我下河给你摸条鱼。” 记忆慢慢重叠,席轻哭得泣不成声,满目悲凉像是黑暗将她吞没。 隐约间,她感觉怀里一空,脑中画面交错,人影幢幢,四周一片寂静,天地失了色,万物皆无声。 再醒转时,她双眸犀利,犹如利剑出鞘,锐不可当。 刹那间,风云起,百鬼哭,苍穹长泣,乾坤移。 却忽听一道男声传入耳中:“你钱被人偷了。” 男人声如溪泉,晴朗凉淡。 君轻回头,一眼万年。 风寂灭。 【本位面完】 第663章 一意难平(75) 《番外》 君轻勾着唇,望着对面走来的男人,浅笑嫣然,恍若梨花落地,冰雪消融。 骆离不禁恍神:“我们是不是见过?”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你也用得出?” 他一张黑皮子,臊热的烫:“不是,你让我觉得眼熟。” “也许我们上辈子见过。” 他怔然,双腿定住,珀色的眸子里时光轮换,短短数息间山河变换,沧海桑田。 他望着她,眸光复杂,裹挟着隔世的思念,低低唤了一声,嗓音沉重得像在呢喃:“席轻。” “嗯。” “蠢兽,这是什么情况?”脑海中,君轻与某兽意念交流。 小奶娃坐在空间的土丘上,手里还拽着根凶兽尾巴,学着它的样子,呲了呲牙道:“主银,这是个小说位面,世界意识刚形成,还未融合到六界三千内,所以您被排斥了,灵魂半融合状态下,您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被剧情推动,虽然您改变了一点点,但是位面会自我愈合,结局没有变。” “我问你骆离是什么情况?” “男主人是世界bug,您没收集到混沌之气,我带您穿梭回去,和重生差不多,您忘了,男主人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只要经历过一次,那块灵魂碎片,记忆永存。” 君轻想起顾离那个位面,垂眸若有所思。 “原剧情是什么?主角是谁?”她问。 “男主席染,女主姚芊芊。原剧情中,男主设计杀死席铭,嫁祸席染,以达到控制她的目的,后来被她妻子发现,她心生嫉妒,就盗取视频,将席轻送入监狱。而她最后则是与男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虽然之前剧情被主银破坏了,但最终结果没变。” 她皱眉:“怎么没有骆离?” “他只是个背景板,影响不了结局,只要您进监狱就行了。” “……”君轻冷着眸子:“你之前去哪了?” “宝宝也被排斥了,直到您意识恢复才能和主银联系。” 大魔王磨磨牙:“回头将席染扔进监狱。” “……”小奶娃弱弱的晃了晃脑袋,表示不赞同:“这样位面会崩塌。”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进监狱才行?” “按理说是这样。” “那就不按理!” “……”某兽无奈,揪住凶兽尾巴编成一朵小白花:“这个位面才形成意识,是个无主的世界,主银要是成了这个位面的天道,就能改变结局。” “成为天道?”和那些人一样么?她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小奶娃继续怂恿:“主银要是成了天道,下次再进入无主位面时,就不会被这么排斥。” “那如果已经有主了呢?一个世界能容下两个天道?” 某兽转了转眼珠子:“……也许能吧。” 君轻表情似笑非笑的,神识扫过空间,意味不明道:“你懂得倒是多。” 小奶娃抖了抖身子,有些心虚,掌心一松,凶兽立刻窜出去老远,那花朵似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像是在迎风招展,更似抽风。 他转移话题道:“主银,你上次在修真位面抓进来的凶兽太弱了,不好玩。” “几个位面不使唤你,现在都会玩花招了?” 某兽霎时怂了,瘪瘪嘴:“主银,男主人叫您。” “征服了位面,就饶过你。” 某兽:“……”它不要做倒霉的天道啊! 因为空间内外时间差,这边的事只在数息之内。 骆离走近她,一把将人抱住,他高大的身躯微颤着,那颗心脏鲜活而有力,君轻甚至能听到它跳动的声音,像是晨钟暮鼓,苍劲浑厚,响在她的心间,从此生根发芽,深入灵魂。 “这一次,不要推开我。”他哑着嗓音,似是带着哀求。 那三年的痛,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午夜梦醒时,会想她到发狂。 君轻嗅着他身上的汗味,却不觉得难闻,回抱住他,点点头:“嗯,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由心一笑,搂紧她道:“我们现在就回家。”一刻也不想等,他真的会怕。 “好。” 骄阳下,一辆三轮车缓缓前行,它驶过城镇,柏油路,水泥道,黄土地,最终进入曲江水岸,炊烟袅袅,山水人家…… 骆离:我跨过生死,尽头是你。 第664章 村上泼皮(1) 郁蒸之季兮春末矣, 燕儿归巢兮枝头嬉。 和风轻动兮飞花落, 暖阳融融兮百草起。 水牛拙拙兮童子啼, 流水潺潺兮鱼虾戏。 孩童田间兮细割草, 旁有家翁兮把话聊。 言趣多宜兮笑晏晏, 瓜田李下兮是非嫌。 偏有儿郎兮视无趣, 百无聊赖兮望青天。 望青天………… ………… “你瞧那泼皮,躺在枝头晒太阳,也不怕枝间蚊虫多,把他那细嫩皮子咬了去。” 一名身材略显丰腴的妇人,此刻手持锄头,背上躺着个婴儿,微微弓着腰,边除草边朝不远处一块荒地看去。 另一妇人掩唇笑:“人家一无父母,二无耕地,还不得整日的晒太阳。” “你俩且行行好罢,别议论了那泼皮,把人惹急了,又得做那横事,祸害咱们间田舍。”前方一个瘸腿老婆子忍不住插嘴道。 二人听了咯咯直笑。 桃树上的少年好若没听见般,斜斜躺在枝干上,双手交叠于脑后,身形颀长,单腿微微曲着,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本该白皙盈泽,此刻却沾着污泥。 再往上,墨色衣衫破旧,只中间系着一根细细的布条,松松垮垮的。 枝叶间,阳光窸窸窣窣的,落下一地光斑,些微停留在少年脸上,微风一摇,明灭不定,晃得他蹙了蹙墨眉,撑开一条眼缝,露出一双琥珀色的桃眸,眸底似是闪着流萤,清透澄澈不失淡漠,狭目眼尾之下点着一颗朱痣,极小,在瓷白的肌肤上却显得极艳,像极了会勾魂的魅妖。 少年懒洋洋的打个哈欠,神色倦怠懒散,薄唇微拢,他吹了串口哨,霎时引得田间不少妇人朝这看来。 他对此浑不在意,早已习以为常,浅浅勾起嘴角,少年一个旋身跳下树枝,墨发轻竖带着一丝凌乱美,春风拂面,几缕发丝扑在白嫩的脸颊上,配上嘴角邪气的笑,格外撩人。 “呦,那泼皮下来了。”一个妇人娇呼,脸上说不出是喜是惧。 旁人抬眸望去,少年已然转身,背影清瘦单薄,萧瑟之中透着不羁。 “该不是又要去山里淘食了吧?” “整日游手好闲的,不是这山,早就饿死了去。” “嘘,小点声,当心把人给引来,回头糟蹋了地里庄稼。” “你们这些婆娘,人家也是可怜见的,早早死了爹娘,积些口德罢。” “……” 众人看向那离去的背影,七嘴八舌,议论不停。 少年信步往山中迈去,步伐慵懒染着痞气,行走之间哨声清脆悦耳,醉了脚边草木,悦了林中鸟雀。 一些个姑娘时不时朝他看来,又急急躲到男子后面,只露出一双清纯的眸子,好奇张望,没人可躲的,便绕路而行。 少年早已见惯这些,狭目淡扫,依旧轻勾着嘴角,吊儿郎当的往林中走。 行至半路,未见几个果子,有些扫兴的继续深入。 忽的,漂亮的桃眸瞥见一道红影,那人趴着身子,脑袋贴地,但从这熟悉的身形,他便能猜到是谁,少年抬脚走了过去,轻轻踢了踢:“三丫,死了没?” 他的嗓音沉凉,如暖阳之下初消的冰雪,透着入骨凉意,淡漠疏离。 然而女子毫无反应。 第665章 村上泼皮(2) 他又踢了踢,仍是如此。 少年眉峰一挑,蹲下身子,正欲把人翻起,探其呼吸,手腕便被人抓住,紧接着眼前天旋地转,“扑通”一声,他栽进了水里。 “三丫,救命。”少年胡乱扑腾,墨发被河水浸湿,粘贴在双颊之上,一双桃眸因惊惧染上绯色。 君轻站稳身体,定了定神,只觉耳边聒噪,转了转脑袋,脖颈咯吱作响。 她循着声源望去,恰见少年桃目惊惶看来,细软的光线下,皮肤泛着水光,眼角下那颗泪痣更是如血的红。 “小东西。”她低喃一声跳进水中。 少年如同看见救命稻草搬往她身上扑去,君轻手臂一圈,把人搂入怀中,带着人往岸边游去。 一上岸,他便趴在地上猛烈咳嗽,微翘的眼角艳红极了,他吐完水有气无力看向罪魁祸首:“你把我扔到河里做甚?” 她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他,风眸懒洋洋的:“你踢了我,很多下。” 少年:“……” 他不跟傻子一般计较,将身上水渍拧了拧,又捋了两下墨发,把他拂到肩后:“三丫,你无故把我推到水中,是不是该拿点东西做补偿?” 君轻双腿成盘膝状:“你踢了我,我把你扔进水中,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少年仔细打量她,顺便绕着她转了两圈,忽的把脸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眼睛瞧了又瞧:“三丫,你不傻了?” 她伸手拉住他脖颈,拇指摩挲着对方的喉结:“你觉得呢?” “哎哟,你咋能不傻呢?”少年扯下她的爪子:“傻子多好,无忧无虑。”还能被他坑。 君轻眯眸睇他,小东西好像很希望她傻,站起身,目光阴恻恻落在他身上:“傻子确实好,不若你做傻子如何?” 他忽感后背微凉,四下望了望,树木郁郁葱葱,林间光线较暗,只以为是山深缘故,遂未做他想,斜眼看向少女道:“哪有人愿做傻子的,我看你是傻病犯了。” “你改口倒挺快。”君轻走近他,忽的揽住对方腰枝,少年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仰去:“三丫,你又犯病了?我可不是村上那书生,别再把我误认了。” 她捏住对方下颚:“嘴皮子挺能说,不知道味道如何?” 少年愕然,三丫这次又搞什么名堂?难道也变成了泼皮? 他伸手推拒道:“三丫,你先放开我,你一个姑娘家,抢搂男人,要是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你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本来就已经很难嫁了。 君轻摇了摇头:“不是还有你吗?” 少年瞬间嫌弃的把人打量一遍:“虽说你容貌还行,可我才不要个傻子做婆娘。” “哦?就你那间小破屋,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你?”她语气玩味,身体融合时,她便已经消化完了记忆。 “我好端端一个少年,怎会没人嫁?爷我生得风流倜傥,龙章凤姿,中意我的人必然一抓一大把。”他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她:“倒是你,一个傻子,我要谁都不会要你。” 第666章 村上泼皮(3) 君轻看着他樱唇开开合合,喉头紧了紧,伸出食指在其唇瓣上摩挲几下。 少年撇头,桃眸愠然:“三丫,你疯病果然又犯了,要不是小爷从不打女人,你这会儿定是鼻青脸肿。” 她耸耸肩:“那你动手吧。” “你别逼我,我真动手了。” “嗯。” “这可是你说的啊,待会哭了别赖我。” “赶紧的。” 少年使了使力,没挣脱开,又试了一次,依旧如此,他木着脸道:“三丫,你放开我,有本事公平比试。” 君轻勾了勾唇,松开环住他的手臂。 少年歪了歪头,右手拇指擦过下唇,挑衅一笑,挑起几根发丝,灼阳之下,犹如夺魂花妖。 她不禁眯了眯眸子:“开始吧。” “霍霍霍霍………”少年冲了上去。 然而一柱香后。 他华丽丽趴在地上。 某人正一本正经坐在他后腰上:“如何?服了没?”语罢在他后丘拍了一下,由于水迹未干,霎时溅出不少水花。 他瞬间炸毛:“三丫,做甚?赶紧给我起来。” 君轻咸猪爪依旧搭在上面:“啧,真翘。” 少年:“……”三丫这次肯定是犯了色病! 他扭过头,桃眸气得微微泛红,十指抓紧地上野草:“三丫,你放开我,你犯了病,我不跟你计较,快给我下去。” “不下去会如何?” “你个大姑娘的,害不害臊,再不下去,等会来了猎人,回村把这事传了出去,你可就嫁不了那书生了。” 君轻半阖着眸子,适当翘起二郎腿:“那便不嫁。传出去正好,你坏了我名声,还不得娶我,不对,是我娶你。” “你果然疯了。”少年双臂撑起前身:“跟着我可没饭吃,你不是最怕饿吗?做了我婆娘可得天天饿肚子。” 她摇了摇头,纠正道:“是你做我婆娘。” 少年:“……” 这天没法聊了,他还是自救吧。 “你在做什么?”君轻挑眉。 “挖坑!” “你挖了也没用,我还坐这。”她又拍了两下。 他龇了龇牙:“我挖个坑把脑袋埋进去,免得叫人看见。”她不嫌丢人他还嫌呢。 “你还怕被人看见?”君轻笑了,根据原身记忆,这个位面小东西五行就缺德,皮厚得不行。 少年恼怒:“你个傻子居然还笑话我,你自己就是个笑话。” “那你笑我。” 少年:“……” 当无耻遇到泼皮,是节操与节操的较量,是脸皮薄厚的对决。 他不再理会对方,伸手够到一根粗壮点的干枝,在地上挖了起来。 君轻坐在他身上,老神在在欣赏着他表演,时不时占两下便宜,惹得对方更深的瞪视。 “话说,你踢我的事一笔勾销了,但我救了你,这账还没算呢。”她拍了拍他肩头,如黑曜石般的丹凤眼勾起戏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何?” 少年扭过头看她,骄阳之下,她一身红嫁衣,艳得晃眼。 他不禁眯了眯桃眸:“你把我扔进河里,我还没指责你谋杀呢,居然想要我报恩,三丫,我看你这疯病没救了。” 第667章 村上泼皮(4) 他说着,转了转眸子,手肘又把身体撑高些,凑近道:“不过,你要是起来,我不防告诉你怎么防这疯病。” “哟,不想你还懂岐黄之术。”君轻嘴角揶揄,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根棒棒糖,是上个位面的业余存货,她慢条斯理的撕开包装袋,将其放入口中。 少年眉峰一挑,眼里闪着珀色的光:“你口中吃的是什么?” “先说说你的岐黄之术。”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包装袋。 他趴在地上,左手撑着下巴道:“你先起来,否则我不说。” 君轻耸耸肩:“那便耗着吧。”语罢包装纸被她折成一只兔子,放在掌心把玩。 少年心里痒痒的,盯着她口中吃食道:“你不起来也行,被人看见了丢人的可不是我,你要是想知道怎么预防疯病,得拿东西来换。” “你说这个。”君轻取出棒棒糖,在他面前晃了晃,红白相间的糖果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少年闻到一丝甜味,他喉头滑动一下:“对,这东西你可还有?” 她摇了摇头,复又塞入口中:“有,但得拿旁的来换。” “什么东西?” 君轻俯身,俏脸与他仅有一拳之隔,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使得少年猝不及防,他尽量远离她:“你这是啥意思?” 她指了指微涂腮红的侧脸:“如何?” 少年瞬间嫌弃的转过头,继续挖坑:“虽说我是个地痞无赖,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像你这种有病的,免谈!” “那你继续挖吧,不打扰。”君轻直起身,微阖着眸子,林间细碎的阳光落在身上,惬意悠然。 原主名为何三丫,十七岁,是莲花村的人,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兄弟姐妹四人,大哥何坚,前些年征兵参了军,回来后右腿残疾,二哥何霄,在镇上读书,去年刚过了县试府试,成了童生,在村子里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原身排行老三,因幼年高热不治,虽然最后没死,醒来后就成了个半傻半疯,还是间歇性的,她时常觉得自己是棵蘑菇,或者其他人。 严重时她能拿着块砖头当做惊堂木,对着桌子敲敲打打,时不时还会来个梦游,半夜三更在村内晃荡,大多时候都是晃到村东头罗家,谁叫人家家里有个俊俏书生,这不,原身见之难忘,梦游都要去找他,可把人家文弱娇书生吓得不轻。 为此,罗老婆子没少来何家闹腾,但有时候原身筋脉搭错,会摸到村里大虫陆离的小破屋,对着房子就是一锤子,差点把它砸了。 陆离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弄的木板,搭了间小破屋,和木质帐篷差不多。里面除了一张床啥都没有,她这一敲可不得要了命,气得他没少因这事坑原身。 何四丫今年十五岁,刚刚及笄,出落得也算清秀,和原身比起来差了些,因这,她总没事就找三丫麻烦,重活累活让她干都是家常便饭。 原身十七了,在这个位面十五便可嫁人,因为她是个傻子遭人嫌,没人要,才在家中多待了几年。 第668章 村上泼皮(5) 何老婆子忍不下去了,觉得她就是个讨债鬼,耗费家中粮食,碰巧前不久隔壁樟塘村沈地主得了重病,行将就木,打算找人来冲喜。 何四丫在田间劳作时不小心听到消息,灵机一动,告诉了何老婆子,对方双眼一亮,正不知道怎么把三丫送走呢,这不,瞌睡来了枕头,暗中与沈家搭上关系,商讨了这事,两边一排即合,定了下来。 何四丫知道后,高兴的不行,她也喜欢罗家的书生,没了傻子碍眼,怎么看怎么舒服。 一次在她找三丫麻烦时,无意间把这事说给她听,想挖苦她,原身虽是个疯傻之人,但有时候也会清醒,清醒最长的一次是半年,在众人都以为她病好了时,忽的一把火把人家草垛子烧了……… 四丫告诉原身冲喜消息时,她并不清醒,只知道何老婆子要把她卖掉,然后她就不能嫁书生了,傻子反应跟旁人不一样,知道后整日的蹲罗家墙根,死活拖不走,她劲还大,打人不知轻重。 何老婆子没法,花钱买了点药物,掺在粥里,等她昏了,连夜把人拾掇拾掇,送到沈地主家。 原身醒来后,发现不对劲,房门都锁的死死的,她一怒之下把门砸了,连夜往外逃,后被家丁发现,追了一路,慌忙中她逃进了大荒山。 因为何家丁打斗时脑袋受了伤,没跑多远就昏死在河边,紧接着她就来了。 君轻睫羽轻抬,墨眸一点点转向右侧,见小东西果真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嘴角饶有兴味翘起:“要不要我帮你把脑袋埋进去,再立个牌子?” 陆离恨得牙痒痒,撅起一抔土朝她砸去:“你赶紧给我下去。” 她侧身一躲,笑道:“这性子,我喜欢。” 少年:“……” 他努力弓起身体,却被压下,又弓起,再被压下,几次之后,他认命般把脑袋埋进坑里。 君轻摇了摇头,她也玩腻了,索性站起身,因为坐了这么久,衣服后面被沾湿了一片,她回头看了看他道:“这救命之恩,你不报也得报。” “疯子。”陆离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湿淋淋的衣服就这么紧紧贴在身上,显得他身形愈发单薄,他甩了甩破破烂烂的袖子道:“你坐了我这么久,天都黑了,是不是得拿点东西做补偿?” 又是补偿,记忆中小东西可没少这样坑原身,她微微勾起嘴角,绕着他走了半圈,目光似在审视:“以身相许如何?” 陆离下唇往下拉了些,甚是嫌弃:“你确定这是补偿?不是报仇?”他说着撩了撩发丝:“小爷生得俊美,配你这傻子起不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赶紧的,给爷找点食物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想要吃的?”君轻晃了晃棒棒糖:“拿你自己来换。” 陆离:“……” “疯丫头,果然疯得不轻!”他盯着她唇上露在外面的半截白色棍子,撇撇嘴冷哼一声:“看你这装扮是从沈家逃出来的吧?都嫁人了还想着勾搭我,知不知羞。”迟早浸猪笼。 第669章 村上泼皮(6) “嗯。”她点点头,双手负在身后,正儿八经道:“专门为你逃出来的。” 陆离:“……” 怎么感觉这傻子今天不好糊弄了?他对着她左瞧右瞧:“告诉我你现在又变成了谁?” “潘金莲。” 陆离:“……” 他转过身,直接走了…… 君轻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小嘴叼着棒棒糖,吧唧吧唧嘬个不停。 少年回眸瞥其一眼,单手掐着腰,眉峰微挑,挑衅一笑:“疯丫头你跟着干嘛?山里有狼,小心被叼走,我可救不了你。” “你确定狼能打得过我?”原身劲可不是一般大,不然也不能从沈家逃出来。 陆离还真皱眉想了想,他食指摩挲着下巴,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光微闪,转身折了回来,贱兮兮道:“三丫,你想不想吃肉?” 他半弯着腰,脑袋凑在她面前,脸上笑容灿烂,明明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可配上这样一张俊雅的脸,无端的俏皮好看。 “你想吃肉?”君轻顺手捏了捏他右脸,指尖下霎时印出红痕:“这皮子倒是薄。” “你个色丫头。”陆离疼得龇牙咧嘴,揉了揉右腮,继续诱哄道:“怎么样,要不要吃肉?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她嘬着棒棒糖,咂嘴声不断。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香甜味,舔舔唇道:“深山里有野味,什么兔子,狍子,野鸡的,你想不想吃?” 君轻皱眉,似是在思考,忽的凑到他面前,右手一推,把人抵在树干上:“有你好吃吗?” 陆离唬了一跳:“疯丫头,你这次该不会是野鬼上身了吧?” “嗯,可能是潘金莲。” 他莫名觉得四周阴森森的,身上水迹半干着,微风一过,渗进不少凉意。 陆离打了个哆嗦,扯了扯她手腕,要笑不笑:“疯丫头,我突然肚子疼,咱们改日再来,改日再来,我得回去方便一下。” 君轻朝他身后指了指:“山里树多,你往里面走走,我不看。”她说着松开了他。 陆离瞬间跳离到几步外,慌不择路往前面跑去,躲在一座小土丘后面,只露出半颗脑袋,畏畏缩缩盯着她,如同在看着怪物。 她勾了勾嘴角,小东西怕鬼的属性还真是始终如一,君轻一步一步又一步,慢慢朝他靠近。 “咔嚓……咔嚓……咔嚓………” 她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枯叶碎裂声,那一袭红衣被风吹得飘飘荡荡,又是在这树木葱郁的山中,光线本就昏暗,再加上那抹邪笑,使得陆离感觉背脊发凉。 疯丫头肯定被厉鬼上身了,他得赶紧跑。 陆离咽了咽口水,转身就朝身后扎去,步伐惊惶,跌跌撞撞,裤脚上沾了不少草叶。 君轻翘起嘴角,小东西,真怂,不过她喜欢,一步三晃悠,不疾不徐跟在后面。 少年时不时回头瞧两下,见对方缠上自己了,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正这时,前方出现一道阴影,他一回头,一匹灰狼映入眼帘,那幽幽的眸子,盯得他浑身发毛。 第670章 村上泼皮(7) 前有狼后有鬼,左右荆棘遍地,陆离咬咬牙往回跑去。 潘金莲应该喜欢美男的吧…… 他兀自想着,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身子一个不稳往前栽去,君轻眼疾手快把人拦腰环住,随后旋身而起,对着扑来的野狼就是当头一脚,它慢慢倒了下去,头顶还凹了一块。 陆离紧张的心脏砰砰砰直跳,半张着嘴巴软在少女怀中,他哆嗦着唇瓣:“它它它…………死了?” 君轻睨着他,勾起他的下巴:“方才你跑什么?觉得我是鬼上身?” “没有。”他赶紧反驳,慌慌张张推开她,桃眸虚得没有说服力。 陆离蹑手蹑脚走到灰狼身侧,小心翼翼抬脚踢了踢,确定死翘翘后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它边上。 君轻牙齿一合,棒棒糖咬得咯吱咯吱想,在深山之中分外清晰。 少年慢慢扭过头,瞳孔半缩着,眼神戒备,忽的窜起身就要跑,后领却被人抓住。 她把人死死扣在怀中:“跑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 “你果真不杀我?”他死命推她,神经崩得紧紧的。 “嗯,不杀,我要娶你。” 陆离:“……” “你到底是人是鬼?”他仔细打量她。 君轻抬了抬胳膊:“我有影子。” “鬼上身也有。”少年嘟囔一句,依旧不信:“我问你啊,你为何一定要缠着我?” “你长得好看。” 陆离:“……” 他悄悄摸了摸脸蛋,被只鬼夸,这感觉又惊悚又刺激。 “你既然不杀我,那你放开我好不好?”他腰都要被勒断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又逃不掉。” 君轻依言松手,他立刻退了几步,复又折了回来,弯腰扒拉狼腿,一个用力,把它扛在肩头:“见者有份,你一只鬼,应该不用吃吧,我行行好,帮你吃。” 她表情淡淡:“可以呀,拿你来换。” “算了,还是给你留点。”陆离磨磨牙,警戒着她,一步三回头往山下走去。 山中有条河,二人沿着河边出了大荒山,阳光一撒到身上,浑身都暖了起来,他转身看她:“难道你真是三丫?”怎么不怕阳光。 君轻双手环胸,一身红衣,热烈如火,她逆着光,就这么眯着眼睛盯着他:“我是你夫君。” 陆离:“……” 当他什么都没问,转过身,因为肩上扛着一头狼,少年单薄的身体此刻半斜着,脑袋也偏在一旁,然而那双脚快活得很,乐颠颠往回跑,嘴巴里还发出一串愉悦的哨声,好似在得意的叫嚣。 君轻望着他,无声失笑,在她眼里,小东西怎样都好看。 宠夫狂魔已经没救了…… 二人路过村后的田地时,不少村民闻声看来,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那个泼皮居然在山上猎了头狼回来,看这个头快到人高了。” “这身手能赶上村里那些个老猎手了。” “他身后怎么跟着何家三丫?还穿着新娘服,老何家啥时候嫁闺女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隔壁村的沈地主家,想要让人家去冲个喜。” “…那地主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老何家真狠得下心。” “……” 第671章 村上泼皮(8) 议论重点渐渐转移,陆离摸了摸鼻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回头瞥向君轻:“你逃婚,这会儿都被大伙看到了,过不了多久沈家人肯定会找上门,你咋整?跟他们回去?”刚好没人和他抢吃的。 她翘起嘴角,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慢条斯理道:“这事不急,你拿了我的聘礼,我得先把你娶回去。” “聘礼?”陆离看向肩头的灰狼,惊愕道:“你说这个?” “嗯。” “哈哈哈哈……”他笑得肚子疼,微微翘起的眼角彰显着他的愉悦:“我说疯丫头,你还真能想,哪有人用这个做聘礼的?而且你是个女子,我看你傻才没跟你计较……”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反正现在人多,他不怕她,最好能把这头狼全部赖进自己的口袋。 君轻表情淡漠如旧,边走边听他唠叨,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格外好听,就像是溪泉淌过山涧,玉石环佩相碰,清脆之中透着凉意。 她眯了眯眸子,朝他走近些。 “你干什么?”陆离表情戒备,抬起下巴:“我告诉你啊,不管你是三丫还是什么,这头狼今儿个都是爷的!你甭想!”反正他是泼皮本就不要脸,他无所谓。 君轻侧过脸,迎阳看他,灼阳之下,对方皮肤白的发光,如同上好的玉瓷,而那双漂亮的桃眸更似宝石,晶莹剔透,不染尘埃。 许是灰狼太重,他有些吃力,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双腮也渐渐漾出了绯红。 “给我。”她伸手一拽,毫不费力扛在肩头,陆离吓了一跳,慌忙去扯狼尾巴:“我告诉你,这是我的!你不能抢!大家伙都看到了,你赖不掉!” “嗯。”君轻反应淡淡,容色清冷,态度平静得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果真是这样想的?”陆离挑了下眉峰,爪子还粘在狼身上,一错不错盯着她:“你就不怨我独吞?” “你喜欢吃这个?”她偏头看他,似是不解。 “吃的谁不喜欢?有了它我还能换铜板,有了铜板我就能买东西,还能去赌坊,青楼……” 君轻越听脸色越黑,小东西志向挺大啊,还想逛窑子? 她转过身,直接挡在他身前,半阖着眸子道:“你还想去青楼?” “嘿嘿嘿,那也得我有钱了再说。”他笑得贱兮兮的,绕着她转两圈:“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事干嘛?要不带你去看看?”顺便卖了。 君轻眸子渐渐冷了下去,一看对方脸色就没想好事,欠揍! 她身子微动,曲起右脚就是一踹,少年当即趴在地上,呛了一口灰尘,墨发上还沾了几根枯草叶。 “呸呸呸……”陆离爬起身,胡乱拍掉身上的污泥,摸了摸屁股:“你有病啊,踹我干嘛?” 他疼得龇牙咧嘴,没好气道:“这下肯定肿了,你得赔我药钱!快拿来!”说着伸出沾泥的爪子,在她面前掂了两下,和村上老赖似的。 不,他就是老赖! 君轻斜目睇他:“想要钱?” 第672章 村上泼皮(9) 少年挑眉,难道她真有钱?嘴角顿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用风华绝代的脸,说欠抽的话:“你有多少?” “你想要多少?” “自然是多多益善。”谁还嫌钱多? “唔,这样啊。”她歪了歪脑袋:“嫁给我,想要多少有多少。” 陆离:“……” 他真是傻了,才找傻子要钱,磨磨牙转过身,走了半路又折了回来,二话不说对着狼腿就是拽:“我被你踹了,这头狼算是你欠我的!快给我!” “你还知道它是我猎的?”君轻好笑的望着他,一个旋身,少年松手不及,差点被甩出去。 “现在是我应得的。”陆离抬了抬下巴:“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它给我,改日我带几个兄弟过来,叫你没好果子吃!” “哦,你可以试试。”她说完微微使力,灰狼便脱离他掌心,她轻笑一声,有些挑衅的意味,笑罢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你休想独吞它!”陆离追上去,一路扒拉狼尸,均未成功,气得差点跳脚。 君轻老神在在欣赏他炸毛的样子,唇角一直翘着。 小东西再坏,也没她坏,慢慢教吧,她皱皱眉,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给我慢点走。”陆离气呼呼追在后面,半弓着腰大口喘气。 这疯丫头怎么走这么快?不能叫她跑了!肉还没抢回来!那是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较量还在继续。 一路上,君轻偶尔会停下来等他,在他要追到时,又加快速度,等两人回了村,对方已然累得够呛。 “三丫,把它还给我。”陆离要死不活的指着她,满眼都是他的肉。 “想要?”她拎着野狼晃了晃,随后朝他勾了勾尾指:“过来。” 少年不疑有他,走了过去,因为太累,呼吸有些急促,此刻双颊粉润盈泽,像是白里透红的水蜜桃。 陆离缓口气道:“你真给我?” “嗯。”君轻将狼朝边上一扔,他眼眸唰的亮了,朝那跑了过去。 忽的后领被人揪住,紧接着唇瓣传来温热之感,他惊愕得睁大桃眸,反应过来后,刚打算闭嘴,喉咙就被人掐住,无法如愿。 我忍你很久了。 君轻眯着眸子,攻城掠地,占地为王,她一寸一寸的掠夺,狂躁而有耐心。 陆离奋力挣扎,却毫无用处,最终因为口腔空气被夺,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他趴在她怀里,桃眸半阖着,睫羽之下蓄起点点水气,朦胧婆娑。 君轻低笑一声,舔舔唇,一个使力,将人扛在肩头,她瞥了眼地上的野狼,直接伸手拎了起来。 一路上,大魔王步伐轻松惬意,志得意满的往陆离那个小破屋走去。 对方住的地方,四周荒草遍地,只屋前孤零零立着一颗桃树,粗粗壮壮,看起来有些年头,不远处连着一片田地,三三两两的,有几名妇女在忙活。 “你们看,那不是何家疯丫头吗?怎么跑这来了,她手里拎的是啥?” 另一人眯着眼睛看了看:“哎呦喂,是头狼,这谁猎的。” “肯定是何三丫!” 第673章 村上泼皮(10) “我看未必,那泼皮咋看起来像受了伤?指不定何丫头是捡了人家的漏,不然咋不往家里去?来这干啥?” 众人七嘴八舌间,一名大汉插嘴道:“是陆大虫!他打的,我们刚才在山脚下那块地忙活时都看到了。” 一群人纷纷朝他看去,纠着他问东问西,那人拿着草帽扇着小风,与他们谈笑起来。 而小破屋旁,君轻看着眼前的房子眉头皱的死紧,几块破木板横七竖八搭在一起,上面还挂着不少藤条,又压着一层稻草,因为年久失修,不少稻草已然腐烂,发出一股子霉味。 他嫌弃般的把人拖了进去,里面约莫七八平,除了一张床和破旧的被褥空无一物,她皱眉:“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离白了她一眼,缓缓坐起身,对着唇瓣就是一阵狂擦:“你这不废话。”他指了指后面:“靠山吃山,还能饿死人不成?” “呵,要不是我,你今天只怕一无所获。”君轻扫了眼床板:“这得多少年了,还断了一截腿。” 少年仰躺在上面,翘起二郎腿,还得瑟的晃了晃:“又不是给你住的,问那么多干嘛?” 他说着就开始赶人:“你怎么还不走?打算和我分食?那头狼是我的!我被你踹的那脚到现在还疼着!” 君轻斜睨着他:“我踹的,用了几分力难道自己不清楚?你要真想疼,我再补上一脚如何?” 她刚站起身,脑袋就撞到了屋顶,抬眸瞥了眼道:“这房子迟早要拆。” “你果然犯了疯病!一犯病就想着捶我房子!它跟你有仇啊?”陆离炸毛,弯腰挪了出去,把野狼拖到身后,护食道:“我告诉你,这头狼你就别想了!赶紧给我回去!穿着一身嫁衣在外面晃荡,成什么样子?” 关键是跟他在一起,孤男寡女的,要是叫人看了,这关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才不要傻子! “你赶紧给我走,走走走。”他挥了挥爪子,赶人在急。 君轻嗤笑一声,索性斜倚在他床上,掏出一根棒棒糖,慢条斯理的吃着,就是不打算走了。 让误会来得更猛烈些吧! 陆离跳脚:“何三丫!你赶紧给我出来!那么多人看到我俩一起回来,你家人估计马上就找来了,我可不想和你不清不楚的,坏了我名声。” 她上下打量着他,一脸不可思议:“你还有名声?” 他气急:“你那什么表情?!恶名也是名声!”他弓身进屋抓住她胳膊就往外拖:“你别瞧不起人,就你那疯傻的名声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君轻坚如磐石,身体好像在床上扎了根,纹丝不动,你拽任你拽,她则逍遥又自在。 “你给我出去!”他几乎要炸毛,双手并用的拖她,结果对方胳膊一收,他收力不及,好死不死的直接扑入她怀中,更倒霉的是,何家人偏这会儿赶了过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陆离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 “是呀,你能如何?大家都看到了,你轻薄我的事情可是赖不掉了。”她抬起一条腿懒洋洋的搭在他腰上,将之卡死,而后邪眸淡淡扫向外面。 第674章 村上泼皮(11) 屋外,何家老两口带着老大和四丫走了过来,见到此情此景,羞愧得半死。 “我怎么生了你这混账东西?!”何老婆子指着君轻就骂:“你还知不知廉耻?一个新嫁娘出来和野男人厮混,我老何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何忠也就是何老头子脸色更黑,他一个大男人看到自家闺女不检点,啧,这冲击力有点强。 他又是个嘴笨的,甩了甩衣袖背过身,想骂人找不到词。 何坚为人木讷,又守本分,见此情景,脸上臊得通红,倒是何四丫一脸鄙夷,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三姐,你昨晚不是冲喜了吗?怎么跑这来了?”她秀眉皱起,似是疑惑,可是眼底全是看好戏的意味。 君轻表情淡漠,邪佞的凤眸半垂着,叼着棒棒糖凉凉道:“怎么?你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打听这事不嫌害臊?” “三姐这是什么话,我这也是关心你。”她说着抬眸偷偷剜了她一眼。 君轻轻笑一声:“既然你对我这么好,沈家人要是过来,你替我回去继续冲喜如何?” 何四丫表情僵硬:“哪有妹妹换嫁的道理?三姐你还是早日回沈家的好,不然人家来闹腾,家里定然要给个说法,指不定还要赔点东西出去。” 何老婆子一听要赔东西出去,整张老脸瞬间变得尖酸起来,冲屋里喊道:“死丫头,赶紧给我回沈家去!你都嫁人了,怎还能往家里跑?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沈家的人了,和我们老何家没关系!就算人家把你抓去浸猪笼也休想从我何家拿走半点米粒!” 她说话间,嘴角皱纹被扯得又深又长,看起来异常刻薄。 君轻莫名想到那个宠女狂魔王桂花,同样是骂人,却是不一样的味道。 她掏了掏耳朵,将少年搂在怀里:“你都说了我现在和何家无关,你站在这做什么?” 陆离挣扎,毫无效果,而在外人眼中,两人就是你纠我缠,你侬我侬,密不可分。 何老婆子被她这话一噎,掐着腰道:“你这么不知廉耻!我老何家压根要不起!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回去!” 何四丫微微勾起嘴角,说话时却摆出一副关心人的样子:“三姐,你还是听娘的话去沈家罢!人家好歹也是个地主,你嫁过去有的是享不尽的福,不比住在这小破屋里强?” 君轻嗤笑一声:“那福气给你怎么样?左不过沈家只是要个人冲喜,谁去都一样,我看你这么热衷此事,不去实在可惜了。” 何四丫俏脸渐渐皲裂:“三姐,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你要是冲喜成功了,沈家还不得把你供起来,这样大的福气可不是妹妹能抢的。” “是吗?你也觉得是福气?”君轻挑眉看她:“那就好办了,免得到时候把你送去,再回头怨我。”说着她将目光落在何老婆子身上:“我和他可已经是夫妻了,你们来迟了。” 陆离睁大眸子,脸色紫紫红红:“什么时唔……”他嘴巴忽然被人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由于二人靠得极近,外人倒没察觉出不对。 第675章 村上泼皮(12) 这次何老婆子还没说话,何老头皱脸就垮了下来,指着她骂:“我老何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这个孽女!不守妇道!你,你该浸猪笼!”他气得直喘气,吊在空中的手轻微颤抖。 四丫看得心情舒畅,眸底的得意几乎要抑制不住。 何坚对这个三妹还是有点怜爱的,毕竟人傻,但如今她公然何人厮混,做了那档子事,是如何也无法替她辩护的。 何老婆子双眼混浊,怒气难掩:“你做的混账事自有沈家人惩罚,是生是死跟我老何家无关!最好在沈家过来前离开这个村子!” “你左一句无关右一句无关,却口口管我在哪?这是何意?自己打脸?”君轻语气懒散,一只手捂着少年的嘴,一只手环住他的腰,私下动作不断。 陆离恨得牙痒痒,却无法反驳,脑袋一动就会被她按在胸前,顿时,他动也不敢动,这该死的傻子,居然强迫他? 何老婆子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张着嘴想骂她,却听她继续道:“人家也只是要个冲喜的人,谁去都一样,倒是我如今再回去,沈家肯定不认账,把我浸了猪笼,对你们何家名声也没啥好处,何霄可还要考功名的,经不起这些诟病,不如让四妹过去,她清白的身子,沈家再闹腾也还是知道冲喜要紧,最多赔偿点财物。” 大魔王语气轻飘飘的,说得话却让四丫软了腿脚。 “不行。”她尖声拒绝,继而转身抓住何老婆子衣袖:“咱家里也没财物可赔偿,还是送三姐回去罢。” “送我回去浸猪笼,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君轻勾着嘴角:“不是你说回沈家是享福吗?怎么不愿意了呢?”她说着指了指门口那头狼:“想要吗?要是拿去卖了,最起码能有几十两银子。” 何老婆子也知这事,但听说那头狼是泼皮打的,没怎么敢动念头,不然还不知道对方日后怎么糟蹋何家,现在听三丫这么一说,心思马上活络起来。 “让四丫过去冲喜,既不得罪沈家,还能与这么个大地主搭上关系,对何霄仕途有好处,四妹还是个聪明的,不像我不知道啥时候又犯了病,即便沈家不把我浸猪笼,也无法为家里谋好处。四妹要是去了,依照她的聪明,定然能得沈地主的喜欢!指不定能月月给家里拿鞋钱财出来,要知道沈家可不缺那点钱。” 这一番话下来,四丫已然白了脸色,何老婆子双目却越来越亮,对呀,她咋没想到那么远?让四丫过去,以后给家里送的钱肯定比把她嫁人拿到的彩礼钱多! 想到以后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她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你说的对,该让四丫去的。” 语罢老目一错不错盯着那头狼,如同在看白花花的银子。 果然,财帛动人心,君轻嗤嗤笑了起来:“想要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对何家沈家都好,尤其是何霄的仕途。” 第676章 村上泼皮(13) 何老婆子咽了咽口水,眼中冒着绿光:“这头狼给我了,可别后悔。”她说着指了指陆离:“你不吱声,我就当你同意了。” 少年此刻已经赤红着眸子,那眼神犹如两把钢刀刮着她,他辛辛苦苦赖来的口粮就这么被人送走了,他要掐死这个疯丫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那头狼给了你,我以后与何家也没关系。”君轻压住陆离乱蹬的腿道:“沈家的事你应该能处理好吧?” “能能能。”何老婆子恨不得现在就把狼拖回家里,那一身皮毛单独卖值不少钱呢,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何老头没说话,表示默认。 对于这种一家之主而言,最看重的就是颜面,君轻的说法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二来他对这匹狼也动了心思。 又不是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能白拿的好处谁不喜欢? 至于老大何坚,他一根筋,脑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三丫说的有道理。 而何四丫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被这反转打得措手不及。 她这就被卖了? 还是她顶讨厌的三姐? 她一双眸子如同淬了毒:“不可能!我不会去的!我就算撞死也不去!” 君轻耸耸肩:“你先前还说是享福呢,怎么不乐意了?如果你想死…”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河:“去跳吧。” 众人:“……” 何四丫小脸狠戾:“凭什么?该去的人是你!你不守妇道,该浸猪笼!为什么要我替你冲喜?” “冲喜不好吗?当初可是你提议让我去的,这么好的事,我怎么好抢?古有孔融让梨,今有我三丫让嫁,谁不得夸我一句……姐妹情深?”君轻表情似笑非笑。 想算计她,就得承担后果。 何四丫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用一双阴毒的眸子望她。 何老婆子才不管两人交锋,让何坚把狼扛起来,拽着四丫就往回赶,她怕迟一步对方就返悔。 何四丫走得老远,脑袋都是对着君轻的,才十五岁的姑娘,眼中的恨意却已如同滔天巨浪。 人都走后,大魔王终于松开了少年。 陆离瞬间窜起来,由于用力过猛,脑壳华丽丽磕到房顶,他哎呦一声坐了回来,龇牙咧嘴道:“何三丫!你居然把我的狼送人了?爷要杀了你……” “你打不过我。” 陆离:“……”他不生气,不生气! “再说了,那也是我猎的。”她斜眼补充一句,眸中尽是看好戏的意味。 “你已经赔给我了!”陆离不服气,指了指后面:“这被你踹了一脚,还没好。” 他说着剑眉竖了起来:“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能诬陷我?你还要不要闺誉了?” 他名声虽坏,可是从来没做过欺负女人的事,今儿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还不得背上一个奸夫的名头? 呸呸呸,他瞎了眼也不会喜欢这个疯丫头!今天中午就不该去踢那两下,也不会搞出这么多事,真是出门不看黄历,惹了一身骚。 第677章 村上泼皮(14) “你赶紧给我回去!”陆离再次伸手拖她,却直接被对方压下。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说我该去哪?媳妇儿。”她指尖在他鼻尖处轻轻一戳,美人霎时变成猪八戒,还是个俊俏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离扯下她爪子:“你简直不知羞耻!别赖在我这!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伙子,可不能被你糟蹋!” “那抱歉了。”君轻咸猪爪在他身上游移,笑得比他还要痞气:“你这清白的身子生来就是我的。”说话间右手移到他腰腹处,眯眸道:“你不是说没关系吗?马上就有了。” 陆离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有个不祥的猜测:“……你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行!不行不行!”他抓紧衣衫,目光似在防狼:“你个色丫头!我不是罗家书生!你该去找他!” 她轻笑:“我找的就是你。” “你给我松手。”陆离曲起腿蹬她:“你再不松手,我可就要动手了啊。” “看来中午那顿打还没受够。”君轻摇了摇头:“真是不长记性呢。”她说着解开对方腰带,绑住两只乱动的爪子。 “你干什么?”少年眸露惊恐,猛烈的挣着手腕:“色丫头,你放开我!” 她俯身,红衣如火,墨发垂落,把他的双手压过头顶,作势享用美食,陆离瞬间嗷叫起来,撕心裂肺,君轻忽然觉得自己像在杀猪。 她抽了抽嘴角,挥袖布置了个结界,而后低头邪笑,学着恶霸的样子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等下记得大点声呢。” 陆离:“……” 他发誓如果有人来救他,以后一定痛改前非,金盆洗手,日行一善,多多积德,造福百姓……… 他不要这个报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惊恐和忏悔的目光中,世界白茫一片,悄无声息。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少年没了动静,君轻才从猎物身上抬起脑袋,嘴角斜勾,挂着一抹残血。 须臾,表情渐收,无奈的叹口气,看样子又得煎食了。 夕阳沉沉落下,天边晚霞热烈如火,几只喜鹊落在桃树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阵凉风吹来,树影斑驳,鸟雀受惊,翅膀胡乱一振,飞向远方,身影渐渐消失于霞光之中。 清晨,草木之上露水盈盈,随着枝叶摇摆,或滑到草心,或滴落于地,角落里还有几枝开败的迎春花在卖力的舞动腰枝,很快便引来几只花蝴蝶。 小破屋内,陆离睁开一双琥珀色的桃眸,似是被洗刷过般,此刻莹润剔透,犹如上了色的水晶。 少年有点迷茫眨巴两下眼睛,忽的想起什么,俊脸怒意横飞,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何!三!丫!”一道惊天怒吼从屋内传出,惊得屋顶鸟雀啁啾乱叫。 正在外面晒太阳的君轻,伸了个懒腰,朝屋中走去,笑得格外欠抽:“哟,媳妇儿醒了。” 陆离撑起身子,被褥滑落,露出一身红痕,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 第678章 村上泼皮(15) 他疼得连连吸气,费力穿好衣衫,然而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腕红痕一道接着一道,往上一点点的地方,还有半遮的齿印。 陆离气得怒火攻心,俊脸有些扭曲:“疯丫头,我跟你没完!” 这是人干的事吗? 瞧瞧把他一身细皮嫩肉咬成什么样了?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弓腰走了出来:“你还知不知道廉耻?这种事……” “不知。”君轻打断他的话,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脚上,朝阳之下那双脚修长白皙,像是瓷器反着光,而前端的十根脚趾白嫩不失骨感,指甲粉润光泽。 她不禁眯了眯眸子:“你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 陆离皱皱眉:“你别转移话题!你把我搞成这样,得拿点东西做补偿!还有,你赶紧给我离开!这事谁都不能说!” 她抬头看他,勾起嘴角道:“走是不可能的,我得对你负责,毕竟你是我媳妇,我可不是那种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主。” “我不要你负责,我也不是你媳妇,疯丫头,我看你疯得连媳妇是什么都不知道,赶紧拿点东西过来,我一天没进食了。”他说着摸了摸肚子,右爪朝她面前伸去:“还有那匹狼的补偿一并付了,二十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君轻拍开他爪子:“狼的事你就甭想了。”边说边绕着他转一圈:“你昨晚半夜就昏了,伺候得我不满意,不过看在你半死不活的可怜份上,勉勉强强赏你一口吃的。” 陆离脸色越听越黑,什么叫他半夜昏过去?虽然是事实,但也不能承认,他男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低眸磨了磨后槽牙道:“你个姑娘家把这事挂在嘴边唔……” 他说了一半,口中被塞入一个甜甜的东西,不禁伸舌碰了碰,味道还不错,好奇道:“这是什么吃食?你从沈家偷的?”他说着捏住半截白棍仔细的瞧了瞧,还凑近嗅了嗅:“这什么味?这么香?” 君轻双手环胸:“补偿也给了,现在立刻回屋穿鞋。” “你让我穿鞋就穿鞋?”他叼着棒棒糖,龇牙咧嘴的模样:“这点东西就想把这事揭过去?爷告诉你,门都没有!” “那就不揭。”她说完手臂一身把人打横抱进屋中,强势给他穿上鞋子,事毕捏住他脚踝:“媳妇儿,叫声夫君听听。” “你果真疯得不轻,准是得了失心疯!”他抬了抬下巴,一脸嫌弃:“别以为你有病我就不会揍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警告你,赶紧的,去山上找点食物过来!不然,改日我把你卖了还债!” 君轻盯着他上下开合的小嘴,红润润的,俏皮可爱,她伸手捏住他下颌:“乖一点,你以后要吃什么都有。” 陆离缩起下巴,拍开她爪子:“要食物!没吃的啥都别谈!你还是先把我这身伤的补偿付了!”他嘬了嘬棒棒糖:“这东西比糖人好吃,你还有多少?” 他说着扒拉她衣衫,还真摸到两根,顿时喜上眉梢:“这什么油纸?倒是稀奇。” 第679章 村上泼皮(16) 君轻唇角一扬,目光宠溺:“喜欢吃?” “废话,吃的我当然喜欢了!”他上下瞥着她:“你这一身衣服哪来的?昨天的嫁衣呢?” “你要那个做甚?” “卖掉啊,你欠我的,总得先还点吧。”他说完在被褥里翻找起来,不解出声:“你把它藏哪了?” “扔了。” “扔了?”少年差点跳起来:“你这个败家的疯丫头!那衣服料子一看就是沈家送来的,值不少钱呢,你说扔就扔,你扔哪了?” “河里。” “你扔河里了?哎呦喂,你瞅瞅你干的什么好事?肯定被水冲走了,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飘走了。” 陆离气呼呼的坐在床上,俊脸染上愠色,白里透红,粉嫩如桃,光是看着都能闻到一股甜味。 君轻喉头滑动两下,眸色像是傍晚的天,一点点暗了下去。 少年还在生气,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就在这时候,屋门口鬼鬼祟祟跑过两人,扒这门边往里瞧:“老大……”话说一半闭上了嘴,因为瞥见屋中还有旁人。 陆离还在气头上,凉凉瞥他一眼,而后看向君轻,伸手指了指门口:“你出去!” 她只当没听到,一动不动,兀自盯着指尖,似在沉思。 他冷哼一声,看向两人道:“出去说。”谁知话落身子就被人扣住,完全站不起来。 他扭过头望着罪魁祸首,眸底藏匿着两簇火芯子:“你松手!” “若不呢?”君轻斜懒着眸子瞧他,单手环住他腰枝,这狎昵的模样弄得门口二人臊得慌。 “老,老大……”一人终于忍不住出了声,询求意见。 陆离磨磨牙,糖果''嘎嘣''一声被嚼碎,他努力平复情绪道:“在这说!” 两人犹豫了一会儿道:“老大,镇上来了三个乞丐,一来就跟咱抢地盘,我们带兄弟过去,都被他收拾了一顿,现在还有不少人都去投靠他了。这样下去不过半个月,三清镇就没咱们站脚的地了!” 两人边说边偷偷打量女子,搓了搓手,琢磨着二人关系。 陆离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但也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最多就是毒舌外加嘴欠,之前咋呼的模样是被君轻逼急了,此刻遇到正事,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他眯了眯狭长的桃眸,清隽的脸上凝聚着一层凉意:“可打听到他们是什么来头?” 乞丐挠了挠头,飞快瞟一眼君轻道:“和以前那些个一样,都是从县里扔过来的。” 他垂眸,若有所思,状似不经意的将君轻爪子扒拉下去,吩咐道:“你去镇上集结兄弟,我一会儿就到。” 两人连连点头,捧过来一把铜板:“老大,这几日行情不好,只有这些,您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陆离斜翘着嘴角,一把抓过来掂了掂:“是有点少,不过放心,有我在,保管兄弟们无事。” 两人恭维了几句,继而看向女子:“老大,你啥时候娶的媳妇?咋瞧着有点眼熟。” 第680章 村上泼皮(17) 少年嘴角一僵,起身踹了他一脚:“什么媳妇?我可没钱养活,她跟我没关系,别瞎说。” 两人眼珠子转了转,秒懂,依老大这俊俏模样,不知道村子镇上有多少姑娘偷着喜欢呢,要不是他眼光太高,早就被人招去做上门女婿了。 君轻慵懒的抬起头,目光清凉淡漠,像是秋泉,泛着点冷。 她站起身,一把将人搂入怀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离脖颈处的领子往下落了些,一道道红印就这么猝不及防暴露在两人眼底。 她翘起嘴角,笑得梨花摇曳:“媳妇儿,撒谎可是不好的呢。” 两人晃了晃神,媳妇儿?这是什么鬼?老大啥时候成了别人媳妇?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二人目光渐变古怪,一人搓了搓手道:“老大,这位是?” 陆离俊脸刷了一层红,又抹了点黑,黑红变换的,少了点清冷,多了些烟火气。 他伸手去扯她爪子,却白费了功夫,眸底小火苗窜了又窜,看向二人道:“我说了没有关系!收起你们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 两人笑得一脸荡漾,连连称是,可眼中压根儿不信。 “老大,咱们先走了啊,你和嫂子继续。”一人飞快撂下一句,脚底抹油般跑了。 陆离望着两人乐颠颠的背影,气得脑壳都要冒烟,他转过身,清隽的脸上绽放着熊熊怒火:“你现在高兴了?” “还好。”君轻把人按在怀中攫住唇瓣亲了几口道:“现在差不多。” 陆离:“……” 他伸手猛擦几口,直到唇瓣充血才松开:“疯丫头,你到底什么时候走?”他真的想将人按在地上摩擦。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嫁了我,我当然得负责到底,所以,你不死我不走。” 陆离:“……” 麻麻批,他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才这么倒霉?他深吸一口气:“疯丫头,那补偿我也不要了,我求求你行行好,赶紧走吧,要不我把这几文钱也给你,这可是我全部身家了。” 君轻伸手去拿,少年抖着爪子往后缩了缩,她轻笑一声:“这几个铜板就想打发我?可不行哦。”她伸出指尖从他小腹一路往上,直到勾住他下巴:“我说过,你不死,我不走。” 陆离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一把将铜钱塞入怀中,把人按在床上:“何三丫,你再惹我,我就要揍人了!” “想打架?”君轻拍了拍他后丘:“还疼吗?要不再来一下?” 他恼怒,按住她双肩:“你别乱摸。”他说着举起拳头落在她耳边,像是威胁:“我现在去镇上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给我回何家!” 君轻勾起唇角,一个使力二人位置颠倒,他勾起他下颌,调笑道:“让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得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陆离撑起身子很快又被压下去,几次之后,他眸底怒火几近炸裂。 “我要你。”君轻笑着,俏脸渐渐凑仔他耳畔:“你要是答应,我现在就回去。” 第681章 村上泼皮(18) “你休想!”陆离感觉自己被人耍了,对方还是个傻子。 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奋力起身依旧无果,他深吸一口气,躺在木板床上,双眼望着斑驳破旧的屋顶哀嚎:“我是个穷鬼,还是个泼皮,除了杀人和欺负女人,啥事都干,你为啥就看上我了?” 他有点无力的偏过头:“罗家那书生他不香吗?你缠的好好的,为啥要转道?” “你更香。” 陆离:“……” 他人生从来没有这一刻来的绝望过。 既生何三丫何生他陆离? 麻麻批,总有一天他要把这女人灭了! 君轻看着他眼神变来变去,觉得有意思极了,凑近点仔细瞧,却遭对方一记白眼:“离我远点。” “你这方寸地,我能离多远?四下一张床,抬头偶尔还能见蟑螂,出门更是一片荒凉。” 陆离:“……” 他挣扎两下,最终放弃了反抗:“你放开我行不行?我还得去镇上处理事情。”说到这他眼珠子转了转:“不如你跟我一起过去,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君轻盯着他乱转的眼珠子,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索性闲来无聊,陪他玩玩,遂松手道:“好啊。” 陆离坐起身,笑得有点欠抽,微弓着腰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身上,真他妈舒服。他懒洋洋的回头,背对着朝阳,一层金辉落满身,露在外面的半截脖颈反着光,有些刺眼。 君轻走出小破屋,弹了弹衣袍,一袭白色衣衫仙姿卓然,虽然男人装松松垮垮,却依旧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不食人间烟火? 陆离晃了晃脑袋,对方昨晚做的事哪点像个姑娘能干的出来的?他是见鬼了才会有这感觉。 他抬起下巴,轻啧两声道:“一会儿跟在我后面,不准乱跑。” 君轻挑眉,痞里痞气的,走近道:“放心,我还怕你跑了,定然寸步不离跟着。” 他有点晃神,这人怎么看起来比他还像个混不吝?那股子痞气连上好的衣袍都遮不住,他盯着她左瞧右瞧:“你这衣服哪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 陆离:“……” 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算了,他是傻了才指望一个疯子能说真话。 “走吧。”他大手一挥,懒散着步伐,晃晃悠悠往村头走去,到了罗家门口时不禁瞥了眼少女:“你不去瞅瞅?说不定你朝那门口一站,人家就把门关了。”他说着笑得眼角直抽。 君轻从后面踹了他一脚:“欠收拾。” 陆离:“……” 他伸手揉了揉,扭头对着她一阵咬牙切齿:“你他妈说话能不能别动手,当真以为小爷打不过你?” “我动的脚。” 陆离:“……”好男不跟女斗! 两人正要走,一个白净书生走了出来,他手执一本书卷,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诵书,忽的眼前晃过一道纤细的白影,出尘飘然,他不禁抬眸望去,待看清那张脸,表情瞬间变成错愕。 那是……何三丫? 第682章 村上泼皮(19) 他有些失神的阖上书卷,缓步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极轻,像是怕吓跑了仙子:“你是何三丫?” 君轻皱皱眉,这就是原身看上的人,模样顶多算得上清秀俊俏,和小东西一比,就是云泥之别,她起不了丝毫兴趣。 书生见其要走,忙挡住去路:“三丫,你这是要去哪?怎么跟在他后面?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少女挑眉,对方这事关心她?这态度变得可真快,她眯了眯眸子,气质愈发清冷了:“关你何事?” 罗书生愣了愣,何三丫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儿个怎生变得他不认识了? 想想对方疯傻的病,一会儿一个样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如今这副样子,他光是看着就内心熏熏然,美而不妖,仙而不魅,淡然清绝,佳人矣! “三丫,你不能和他走,听我的。”他拦住对方去路,手中还拿着本书,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陆离看着两人站得极近,男子俊俏,女子秀美,两人站一起,无端的登对,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皱皱眉,把君轻拽到身后:“你干啥?一个书生不学好,调戏良家妇女?” 罗书生被他呛的一怔,双手负于身后,正色道:“白日之下,你公然与女子拉扯,这才是调戏。” 他说着冷哼一声:“虽说你是个泼皮,也不能如此做,你置三丫清白于何处?她固然疯傻,将来亦是要嫁人的。” 清白? 一想到昨晚上的事,陆离就恨得牙痒痒,到底是谁置谁的清白于不顾? 他好端端一个儿郎被人给糟蹋了,冷冷瞥一眼罪魁祸首,而后伸手在男子肩头拍了两下:“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读书人,不就读了几本酸书吗,就自恃高人一等,小爷今天和你说清楚,你那点道理在我这行不通,要是惹怒我,直接一拳头打得你去见孔子。”他挥了挥拳头。 “你,你粗俗至斯!蛮横无理!强抢良家妇女还不知悔改!”罗书生气得胸口起伏不断:“你这种人,就是人间祸害!” “你说对了,我还就是为了祸害世人而生的。”陆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耸耸肩,一脸邪笑:“怎么样?你奈我何?” 不就几本破书吗?谁没读过?瞧不起谁呢? “你你你……”罗书生指着他,忽的一甩衣袖:“你今天不能把三丫带走!” “丑人多作怪,闲事管的多。”陆离把人推得一个趔趄,微垂着肩,一副痞子样:“就你这文弱书生,还想阻止小爷的事,我看你是欠揍。” 语罢转过身拉着君轻就朝村头走去,罗书生那步伐哪追的上?跟了几步路便气喘吁吁,他软扶着一颗大树喊道:“三丫,你快回来,不能跟他去。” 然而少女毫无反应,脚步惬意悠然,她反抓住陆离手腕:“你这恶劣性子,我喜欢。” 少年:“……” 所以说她看上他是就因这性子?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寻思着要不要做好人。 第683章 村上泼皮(20) 他目光做贼似的瞟着她:“你不是喜欢罗书生吗?怎么突然就换成我了?”口味不带这么变的。 “可能是抽风。” 陆离:“……” 麻麻批,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昨日看到她一定扭头就走。 不! 他连那座山都不会去! 他兀自想着,完全没注意前方有块石头,脚下一个不注意,华丽丽的摔了下去。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未来临,君轻拎着他的腰带,少年就这么半斜着身体,不上不下,有些惊险。 他曲起腿站稳身形:“你是不是故意的?”看到石头也不知道提醒他一声,等着看他笑话。 “不是!” 陆离压根不信:“那么大一块石头,你能没看见?” “你不就是。” 陆离:“……” 他不跟傻子一般计较,拉低智商!索性甩甩短袖,迈过她,大步往前走去,脑袋扬得比孔雀还傲。 君轻勾着嘴角,邪气森染,恹倦懒怠,半阖着睫羽,一行一步间,如同月下狐妖,撩着魅惑人心的尾巴。 一个泼皮,一个疯傻,一黑一白,背影相得益彰,路上引得不少村民偏头看来,二人均是生的天人之姿,清矜淡漠,只可惜没一个正常的。 可惜了,可惜了,不少人频频摇头。 君轻不动声色走到前面,挡住四周投来的目光,她微眯着眸子,一股凉意从眸底倾斜而出,融于空气,四周温度冷了几个度。 幸而是快到初夏的天,众人只以为是凉风刮的,不疑有他,只有陆离莫名抬头看了少女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一路不疾不徐,在三清镇不少乞丐的千呼万唤中终于到了。 早上那二人赶忙凑了过来,堆笑道:“老大,你咋把嫂子也带过来了?” “什么嫂子?别瞎说!”陆离翻了个白眼,微弓着肩,额头两捋碎发低低垂下:“走,带我去看看,谁他妈找死敢抢小爷我的地盘?不想活了!” “好嘞,老大,那嫂子去吗?” “跟你说几遍,没嫂子!”他一巴掌拍在对方脑袋上:“她跟着我就行,不用你操心。” “明白。”那人揉了揉后脑勺,笑得贱兮兮的:“老大,我们给你开路。” 陆离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瞥向君轻:“跟上!” 大魔王嘴角抑制不住翘了下,依言走在后面,由于她模样精致,不少乞丐暗中打量,还起了心思。 这不,就有几个凑到陆离面前,双眼放光似的盯着君轻,咽了咽口水看向少年:“老大,她是谁呀?您从哪找来的?” 陆离眸光淡淡扫过众人,皱眉道:“你们不好好带路,这是想干嘛?”他一人踹了一脚:“给我把哈喇子擦一擦,没见过女人似的。”连个疯子都能看上,什么品味? 几人稳住身形,尾随在后面,眼睛似乎粘在少女身上下不来,更有周边来往行人,时不时飞来几道打量的目光。 这三清村啥时候出了个绝世大美人?一点风声都没,还泡在乞丐堆里。 第684章 村上泼皮(21) 陆离桃眸不动声色扫过四周,垂了垂眸子,余光瞥见某人翘起的嘴角,跟妖精似的,这是给谁看呢? 他往少女面前挡了挡,磨磨牙道:“你给我安分点,别到处乱看。” 君轻挑眉,单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配上那张祸水的脸,勾引的人挪不开眼珠子,她转眸一望,鸦青色的睫羽之下,层波潋滟的,如同远山之横,一颦一笑尽是倾城。 陆离脸色莫名黑了些,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一把抓住她胳膊。 这动作来得突兀,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她表情依旧淡漠,清冷得脱俗,反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腕道:“怎么?不嫌弃我了?” 陆离唰的松开手,又抓住:“你别想太多,这里人多,我只是怕你走丢,到时候我还得花时间去找,多麻烦。” “原来如此。”她煞有其事点点头,似是信了,反抓住他道:“我觉得这样才更牢固,不信你挣脱试试。” 陆离:“……” 不就是仗着力气大吗?横什么横?等会就把你卖了!去青楼横去! 他掉过头不再与她说话,两人一路相安无事,一刻钟后,在众人带领下来到一条人迹稀少的巷子里。 巷尾处正坐着三个彪形大汉,一个个长得肥壮,四肢健全,生龙活虎的,若非提前知道身份,肯定没人当他们是乞丐。 “这就是西市地头蛇陆大虫?”带头大汉右腿脚腕搭在左膝上,铜铃大的眼睛此刻溢满轻蔑:“这模样,毛还没长齐吧?” 一旁两人以及身后的乞丐们也跟着笑了。 陆离面无表情,大拇指擦了擦嘴角,懒懒散散走了过去:“就是你们占了我西市地盘?敢在小爷头上动土,今儿个爷就让你们知道厉害。” “哈哈哈……”几人一通乱笑:“你小子有骨气,不过今天爷几个就要把你这骨头打断,踩进泥里,叫你知道谁才这是这儿的老大。” “啪啪啪……”少年连击三掌,单边挑眉:“爷的地盘不是谁都能抢的,既然来了这,小爷管你是龙是虎,都得老老实实给我盘着!你们不守规矩,这后果由我说了算!”他伸出拇指朝自己笔画一下。 对面三人丝毫不将其威胁放于眼中,为首之人站起身,嘲笑道:“这样吧,你今天要是打的过我们任意一人,这西市我们绝不踏入半步,否则你就带着人滚出镇子。” 大汉说着,目光灼灼落在其后的少女身上:“不过若是你将这位姑娘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让你们继续待在镇子乞讨,如何?” 陆离淡眸微扫君轻,继而看向几人,转了转脖颈道:“我喜欢斩草除根,你们三一起上吧。” “哈哈哈哈……”几人又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带头大汉一嘴胡子笑得颤巍巍的,他指着少年:“你小子不错,但是今天非要让你尝点教训,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他大步上前,挥了挥快到碗大的拳头,灼热的骄阳照得那条胳膊苍劲有力,泛着古铜色的光。 第685章 村上泼皮(22) 陆离捋起几乎不存在的衣袖,露出盈白如玉的两条手臂,曲线光滑,看起来纤弱实则不失遒劲,然而与大汉的比起来,还是稍显稚嫩。 他摆出一个开打的姿势,微弓着身体,右手尾指勾了勾,嘴角挑衅翘起:“开始吧。” 几人瞧他有模有样的,渐渐收起笑容,但也没太当回事,这年头骗吃骗喝假把式太多,一个黄毛小子罢了,压根算不得一根葱。 大汉挥起拳头:“小子,让你知道爷的厉害。”他说着移动步伐,拳头朝着对方招呼而去。 少年轻身一侧,大汉拳脚落空,紧接着背上传来刺痛,他快速转身,右臂一曲,用力击碎对方攻击,并且顺势打出一拳。 陆离身体后仰瞬间单腿曲起,侧身勾住他的脖颈,一个使力,成功让其伏趴朝下,大汉赶忙伸手抓住他的脚踝,谁知陆离借力身体腾空,而后双腿一拧,对方脖颈扭向一侧,他一个脚后踢,大汉应声倒下,而少年则轻身落地。 他拍了拍手,表情倨傲:“都说了,让你们一起上,非不听。”说着将脚踩在大汉背上,人虽未死,但脖颈也快断了,半死不活趴在地上,眼中尽是不甘。 “剩下两人一起上吧,早点完事,爷赶吃饭。”陆离得瑟的抬了抬下巴。 君轻只静静站在一旁,容色清疏,昨日教训小东西时就知道他有两下子,虽然是三角猫的功夫,但对付这些乞丐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面两人面面相觑,咽了咽口水,走上前决定迎战。 陆离勾勾唇,表情动作与之前如出一辙:“开始吧。”尾音刚落他便旋入二人之间,腿脚并用,或守或攻,没过多久,二人就鼻青脸肿嗷嗷直叫。 少年一人一脚,把三人堆成小山,他抬脚踢了踢,痞里痞气道:“如何?服了没?” “服了服了…”还能说话的两人,连连点头,畏畏缩缩看向他:“以后您是老大,您说啥就是啥。” 陆离收回脚,拍了拍手道:“我也不让你们滚出镇子了,以后你们讨到的钱财,一半上交我手中,若是少一个铜板…” “不敢不敢……”二人忙不迭答应,这会儿装孙子倒是麻溜,那狗腿样哪还有之前的横气。 “呔!跟爷横!什么玩意儿!”陆离冷哼一声,招了招手,对着自己这边人吩咐道:“把他们给我看好了,要是再闹腾,直接丢出去!” “好嘞,老大。”一群人高呼道,在众人恭维声中,陆离高高抬起下巴,像只孔雀似的走到君轻身边,斜眼道:“走吧。” 大魔王强忍住快抽搐的嘴角,挂着一张疏冷的脸,与之相随。 “二位请留步。”忽的,角落里走出一行人。 为首之人身姿欣长,一系白色华衣,模样温润如玉,右手中一根墨玉箫阳光下似乎闪着流萤,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左手掌心。 看模样,与陆离年纪相仿,但那身沉稳的气质很难让人把他当成少年。他缓步来到少女面前,微微施礼道:“在下祁缊,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第686章 村上泼皮(23) 君轻抬眸,淡翘的睫羽像是蒲扇开阖,其下一双凤目狡艳无双,一睁一闭间却又清矜疏冽,她嘴角无度,懒懒瞥他一眼,玩味道:“伍子虚。” 男子眉尖一挑,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子虚乌有,姑娘真会开玩笑。”他说着将墨玉箫递到她面前:“此箫是我幼年所得,夏日清凉,冬季薄温,不若以此物交换姑娘芳名如何?” 君轻眸光凉凉扫过箫身,容色依旧清癯淡漠,只是那眉心处微不可查的拢了一下:“不如何,你挡着我的路了。” 她说完直接拽着陆离绕了过去,男子急步追来,温和道:“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对你一见倾心,阅觅美人无数,只有姑娘让小生乱了心智,不若由我作东,请姑娘去醉香楼一叙如何?” 君轻还未说话,一旁陆离站了出来,挡在二人中间,他清隽的眉眼微微眯着,狭目一错不错盯着对方,透着点森寒,出口的话却依旧吊儿郎当:“穿得人模狗样的,长着一副好皮囊,一看就出生名门,怎么脸皮这么厚?缠着人家姑娘不放?这就是你们世家的教养?” 男子这才正眼看他,只见少年面容冷淡,一身破布烂衫,这模样也就比乞丐好上那么一点点,可莫名的,他总觉得这人眉眼有点熟悉。 他仔细端详一番,未果,不得不按下疑虑,微微一笑:“诗经有云,窈窍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之举并不突兀,且此乃我二人之事,阁下才是无关之人。” “我是无关之人?”陆离轻垂着肩,脑袋似是赞同般微微点着,双眸笑意不减,忽的抬起手臂,在他面前晃了晃:“看清楚没?她牵的是我的手,谁才是路边之人,你心里没点数?” 他说着拍了拍对方肩头:“我告诉你,别再缠爷的女人!一把年纪了不学好,当街勾搭良家妇女!” 君轻听着嘴角隐隐一抽,小东西之前还对她嫌弃的要命,这会儿的态度,变得面目全非,还有,他一个地痞无赖居然指责别人不学好,也不觉得脸红? 男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从未见过如此粗俗之人,他伸手挪开对方搭在他肩头的手,退后半步道:“我相信姑娘并非真心所愿,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 两人穿着天差地别,怎可能是一路人? “哈—哈—哈—”陆离连笑三生,每一声都托得老长,眼中的戏谑怎么都掩不住,活脱脱就是个地痞模样。 他长臂一伸把少女搂入怀中,得瑟道:“你看她反抗了没?爷的人从来不用强,倒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圣贤书读得不过尔尔!” 祁缊看着两人相触之处,甚是觉得刺眼,他看向君轻,认真道:“姑娘,有我在你不必怕他!你且告诉我,你当真是自愿?” 君轻双手环胸,嘴角宛着一抹潋滟邪肆的弧度,凉淡无度:“干卿何事!” 男子一怔,再回神二人已然走远。 第687章 村上泼皮(24) 他望着那袭倩影,心底莫名生出挫败与不甘,伸手招来一旁随从:“暗中跟着他们,我要知道方才那位女子的所有事情。” “是,属下领命!”随从一个闪身消失于巷口,不见踪影。 陆离掂了掂怀里的十几文钱,拉着人来到馄饨摊处。 “小二,给爷来两碗馄饨。”他大爷似的坐在凳子上,右脚踝搭在左膝上,抖啊抖,忽的身体前倾,手肘撑着下巴,似笑非笑般盯着君轻:“吃完这顿饭就给我走,别再跟着我,否则……” 他指了指斜对面的朱颜阁,神情乖戾,半挑着唇:“信不信爷把你卖进去?” “哦?”她状似无意的瞥了眼不远处的一道白影,轻飘飘道:“方才那人生得俊俏,风姿清俊,你看与我是否登对?” 陆离顺其目光看去,果见那人又跟了上来,撇撇嘴,敲了敲桌面道:“一看就是万花从中过的小白脸!表面衣冠楚楚,私下还不知道如何荒乱无度,这种人,也就骗骗你们这种小姑娘!” “哦,这样啊。”君轻煞有其事点头:“你说得对。” 他心底莫名舒服了些,却听她又道:“可是人家出生好,有个好家世比什么都重要,你说对不对?” 祁缊见二人朝他望来,对着君轻温和一笑,得体有度,斯文有礼。 陆离桃眸直接眯成一条细缝,浑身散发着恶意,冷哼道:“就是这种自以为出生高贵之人才喜欢三妻四妾,后院莺燕无数,迟早死在女人肚皮子上!” 君轻:“……” 小东西毒舌跟谁学的? 恰此时小二端着两碗馄饨上来:“二位客官,请慢用。” 陆离将其中一碗挪道她面前:“这家的馄饨是这条街最好吃的,够鲜够嫩,爷吃了十几年,从未腻过,这顿饭后咱们散伙。” 君轻淡淡瞥他一眼,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没什么表情,他皱皱眉:“你可别想赖着我,爷可没闲钱养你。” “姑娘,在下倾慕于你,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温饱皆无忧。”一到低沉好听的男音插了进来。 祁缊要了碗馄饨也坐在一旁,他目光柔柔的落在少女身上。 君轻还未说话,陆离就拍下筷子道:“谁准你坐这的?没看到这位置有人占吗?” 男子眸底藏匿着一抹极淡的阴狠,他拱了拱手,抱歉出声:“此处只有这桌还有空位,在下若是打搅了二位用餐,还望海涵,实乃无奈之举。” 他说着偏头看向少女:“姑娘,方才我说的事可有考虑一二?小生确是真心实意想娶汝为妻。” 君轻淡淡舀起一勺汤喝了起来,没有任何表示。 祁缊心下一喜,没有拒绝就是有希望,顿时脸上笑意如涛,层层蔓延:“姑娘,小生乃家中独子,父母健在,若是您与我回乡,二老定然喜不自胜。” 君轻抬头,眸底晦涩难明:“是这样的话,我考虑考虑。”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余光不经意扫了眼少年。 第688章 村上泼皮(25) “砰……” 陆离吃完混沌,将碗筷重重一放,他斜睨着眸子,翻了个白眼道:“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还有那什么门户之见,你说的这么好听,等人真过去了,就是另一回事!你这点把戏,就骗骗他们小姑娘!” “兄台似乎对我有意见。”祁缊面上和善,挂着雷打不动的笑意。 “你说对了!”他站起身,右脚踩在凳子上,抬了抬下巴道:“像你这种人,过了十四岁家中就会安排通房什么的,后院说不定早已姨娘成堆,偏还要装成白莲花,出来祸害小姑娘,缺不缺德?” 男子目光落在对方腿上,眼中滑过嫌恶,若非因为君轻在场,这种恶俗之人他连一眼都不会多看,莫说交谈了。 他弯起嘴角,微微一笑:“兄台误会了,在下洁身自好……” “停!”陆离伸出一只手横在二人中间,打断他的话:“你身子洁不洁鬼知道!就算脱光了也看不出来!你就别在这糊弄人!装得好像是个情圣,这年头像你这种衣冠禽兽多了去……” 少年毒舌技能全发,噼里啪啦,口撕莲花,祁缊再好的修养也绷不住,表情渐渐皲裂。 “你看你看,被我说中了吧。”陆离嘴角得逞般勾起,拉着君轻就往街头走去:“看到没,若非爷聪明,你今儿个准被他偏,就这种小白脸,谁碰见谁倒霉!” 她压下想要上翘的嘴角,忽的甩开他的手,故作冷漠道:“既然饭已吃完,那便告辞了。”语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离:“……” 愣了好半晌才回神,他磨磨牙:“这个疯丫头,不识好人心!走了正好!省得给我添麻烦!”他掉头朝反方向走去,迎头就见白衣男子冷着一张脸朝这边望来。 他晃晃悠悠走了过去,特意撞了下他的肩:“告诉你,就算爷不要,也不是你能沾的!” “既然那位姑娘对你无意,我们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祁缊说完,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散发着一股火药味。 陆离切了一声,挑起眉头,转身走了,一步三晃悠,吊儿郎当。 白衣男子望着不远处少女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陆离这边,走了半路,起先还能忍住,后来实在受不了,回头瞟了一眼,结果连个君轻的鬼影都没有,就连祁缊也不见了。 “疯丫头,算爷欠你的!”他磨磨牙,掐了下腰,大步往回赶去。 而此刻的君轻正坐在一家茶楼内,她靠在窗边,手里端着白玉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祁缊坐在她对面,目光温和:“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姓名?” 她没理他,视线落在窗外那抹焦急的黑影上,嘴角噙着笑。 男子也淡淡瞥了眼,眸底划过阴鸷,他还从未搭讪失败过。 他端起茶杯微微喝了一口:“姑娘不理小生,可是对我有何误会?” 君轻依旧未语,掌中茶杯转了转,她站起身,直接下了楼。 陆离走了一条街都不见少女身影,他擦了擦额头细汗,瞧见墙角坐着的几个乞丐,正欲上前打听,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之声:“你在干嘛?” 第689章 村上泼皮(26) 他下意识回头,午阳之下,君轻一身白衣,仙姿佚貌,她半挑着细眉,逆光朝他看来,许是光线太强,她一双耳朵被照得泛起绯红,看起来暖洋洋的。 “你方才去哪了?”陆离走过去,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祁缊,没好气道:“你还真看上人家了?” 她未答,只歪了歪头:“你可是在找我?” “切,怎么可能?爷巴不得你走!怎么会找你?别自作多情!”陆离桃眸看向旁处,撩了下额边垂落的发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君轻定定望着他,看得他心虚,半晌她道:“那我走了。” 平淡的没有任何语气。 “疯丫头,你去哪?”他追了上去:“回何家?” “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了?好歹也是我把你带出来的,自然得安然无恙把你送回去。”陆离跑到她面前挡住道路。 君轻停下脚步,双手环胸,就那么望着他:“送回去?你确定?” “当然。”他拍了拍胸口。 “好啊,那你可记得我是从何处来?” “当然是……莲花村。” “嗯?”君轻眯着眸子,而后挑了下眉尖。 陆离撇过视线,不去看她,小声的重复一遍:“本来就是莲花村。” “那在会。”她绕过他,往前迈去。 他拍了拍脑门,磨着牙跟在后面:“回村不是这个方向。” “我没说要回村。”君轻目光扫过街边摊贩,饶有兴味的样子。 “疯丫头,你到底要干嘛?” “干你。” 陆离:“……” 两人又走几步,她瞥见一家客栈,二话不说抬步走了过去。 “你去那干什么?”陆离挡在她面前,觉得不妥:“你身无分文的,住什么客栈?” 君轻翘着嘴角:“后面不是有个冤大头吗?” 他瞧向跟了一路的祁缊,清隽的脸上结了层淡霜:“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张口跟人家要钱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得有地方住。”君轻斜眼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陆离深吸一口气,双手掐着腰,抬头望天,半晌点点头:“疯丫头,你是赖上爷了是吧?拿准了爷不欺负女人是吧?行,不就是想跟爷回去吗?”他说着顿了顿,再次吸口气:“爷带你回去!” 语罢,脸颊处传来一股燥热感。 见鬼的感觉。 君轻勾起嘴角,忽的倾身凑近他耳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 说话间,唇瓣有意无意擦过他耳廓,那是小东西的敏感地带。 陆离耳尖果不其然漾出了绯色,一路晕染到耳根。 “离我这么近做什么?”一个大姑娘也不知羞?他退后半步,拉着人往回赶去,路过祁缊时,又是挑衅一笑,痞气十足,还晃了晃两人相触的手。 人走后,男子攥紧拳头,目光死死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眸底像是飞着霜雪,寸寸冰寒。 君轻这边,走了半路,陆离忽然顿住脚步,拍了下脑门:“哎呀,爷忘了买粮食了!” “你那小破屋里有锅?”她眼神凉凉的,似在看神经病。 第690章 村上泼皮(27) 陆离脸上些微不自在:“村头李二狗家不是有吗?蹭蹭不就得了。” 君轻睨着他,似笑非笑:“你这些年就这么到处蹭饭?” 他微微背过身,双耳通红:“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蹭点饭怎么了?”刚好符合他的老赖形象。 君轻简直没眼看他:“难怪今早上出村时,人家见着你就关门。” 陆离红着脸:“我那是收保护费。”合情合理。 “保护费?蹭饭还有理了?”她摇了摇头,一脸不可思议:“居然没把你赶出村?也真是神奇!” “你那什么语气?”陆离皱眉,没好气道:“我又没杀人放火,怎么就不能住村里了?也不看看你,时疯时傻,半夜三更把人家草垛子烧了,大晚上火光燎原的,这是人干的事吗?”瞧不起谁呢? 君轻:“……”原身的锅她不背! 陆离哼唧唧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人家罗书生可差点没被你吓死,先前见着你就躲,夜半时分,你梦游在村子里瞎晃悠,跟只鬼似的,比我好到哪去了?” 他越说越得劲:“你那名声,与我不相上下,好歹爷是男人,有没有脸皮无所谓!倒是你,一个大姑娘的,若非沈家冲喜,可没人要你!” “你不是人?” 陆离:“……”这人听话能听重点吗? 他冷哼一声,撇撇嘴:“这不是意外吗?”想到某事就来气:“你瞅瞅你自己,全身上下哪点像个女人?衣服都穿得不伦不类,就连……”体力都不像个正常人。 “就连什么?”君轻歪头望他,树荫下,几点光斑落在她脸上,随风晃动,忽明忽灭的。 陆离低着头,对方很容易能看到他额头的细汗,像是层水雾,紧紧贴着肌肤。 “没什么。”他轻咳一声:“早点回去吧,天黑前还能在人家蹭点饭。” 君轻:“……” 她居然沦落到要饭了?还带着小东西一起?老夫老妻?大吉大利?以前是他一个人,现在她来了,两个人,刚好凑一对? 这波操作有毒! 君轻黑着脸,从怀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拉”一声扯开包装袋,一股甜香味霎时弥散在空气中。 陆离喉咙滑动两下,这才想起来早上从她身上搜刮到的吃食,也掏了出来,叼在口中。 “你这糖到底还有多少?”他目光带着探究,早上明明记得搜刮干净的呀。 “你猜。” 他切了一声:“不说拉倒!”说罢手里端着个碗,迈进村子,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频频望来。 村东头的罗书生在柿子树下坐了一整天,单手捧着本书,读着读着眼珠子就瞟向村头,千等万盼,那道倩影终于出现了。 他站起身,略微整理衣衫,双手负于身后,有模有样吟诵起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陆离一早就注意着他,此刻见这人装得人模狗样的,心底莫名窜起一股郁气,他牵起少女的手,在他面前得意般晃两下,斜着嘴角走了过去。 第691章 村上泼皮(28) 罗书生余光瞥见这一幕,感觉有些刺眼,走上前道:“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你怎可在众目昭彰之下轻薄三丫?” “啧啧啧……”陆离咂了咂嘴,叼着棒棒糖道:“我俩如何,与你有何干系?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闲得慌!” “泼皮就是泼皮!你目无礼数,举止轻佻,坏人闺誉…”小书生噼里啪啦罗叠出一堆罪状,如同漫天的冰雹,一咕噜朝少年砸去。 陆离从始至终勾着嘴角,笑得乖戾欠抽:“那又如何?别人的事,你管不着!”他伸手把人推得一个趔趄,随后大摇大摆牵着君轻走了。 罗书生站稳身形,白净俊脸气得通红,他猛地摔掉书本,对着二人背影发泄一通,叽里呱啦不知道吼了什么。 陆离置若罔闻,嘬着棒棒糖,一摇三晃的,得瑟到没边。 一刻钟后,李二狗家门口。 李老婆子一见陆大虫来了就想关门,谁知对方眼疾手快伸进去一只胳膊,接着探进去一颗脑袋,推开门,他吼了一嗓子:“二狗……” 一个瘦猴样的人从犄角旮旯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个锤子。 “你这是做甚?”陆离皱眉,越过李家二人朝灶台处走。 李老婆子忙颤巍巍跑了过去,按住锅盖:“你这泼皮又来讨吃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占我家便宜!今儿个锅里啥都没有!你今后且死了这条心!” 陆离没当回事,这老太婆哪次不是这么说?反正他厚脸皮,无所谓。 李二狗走了进来,看向灶台道:“陆爷,今天还真没有吃食,四叔他上午过来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讨了去,四婶又要生了。” 陆离明显不信,撇撇嘴,伸手去揭锅盖,结果看到一锅稀粥,淡得都能当镜子。 他没甚兴趣的放下盖子,走了出去,恰见君轻表情一言难尽的倚在门口,那意思是……嫌弃吧?是的吧?吧? 居然嫌弃他? 是她死活赖着不走的好吗? 他还没嫌弃她冲喜又疯傻呢? 想虽这么想,但耳根还是可耻的红了,臊着脸上前:“你要是看不惯就回何家去!”他还嫌麻烦呢。 君轻似笑非笑望着他,也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她这什么意思?真回何家去了?陆离心底莫名不是个滋味儿,匆匆追了上去。 两人一走,李老婆子赶忙把门关上,从地窖里搬出一袋粮食,准备做饭。 李二狗则拎着锤子继续忙活。 君轻这边,少年一步不错跟在后面,只要对方一朝他瞥来,马上扭头假装看风景,还点两下头,煞有其事的。 快到前方路口时,他实在忍不住了,扬了声音:“你要回何家?” 君轻半阖着眸子看他:“你觉得呢?” “回就回呗,关爷屁事!”他抬头望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然而余光总忍不住往她那处瞟。 “哦。”她表情淡淡。 陆离皱眉:“你别哦啊,这意思到底是回还是不回?” “关你屁事。” 陆离:“……” 他想抽死她! 第692章 村上泼皮(29) 眼看就到了路口,他咬咬牙,还是一把将人往小破屋方向拽,双耳红得充血,头也不敢回,只一个劲往前走。 这模样,像只鸵鸟。 君轻跟在后面,朱唇如弯月,手腕一转反守为攻,抓住对方胳膊。 陆离俊脸噌的红了,到了屋门口时,依旧背对着她,望天道:“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事。” 君轻挑眉,轻笑一声,依言走入屋中。 待身后没了人,陆离舒出一口浊气,转眸扫了眼天色,走向远方。 夕阳来临时,总是那么壮观,一层层云彩像是花海绽放在天际,极致的绚烂,晃乱了世人的眼。 橘色残阳之下,一道单薄的身影渐渐浮现,他身姿颀长,步伐清矜悠然,行走间,额角两缕发丝随风而摆,褴褛衣衫遮不住那一身风华。 少年逆着夕阳,在身前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他手里捧着一堆野果,唇角上翘的弧度极淡,似有若无。 “疯丫头,算爷欠你的。”他嘟囔一声走进小破屋,将果子递了过去:“方才在山脚下摘的,这个季节成熟的果子不多,凑合吃吧。” 君轻扫了一眼,伸手接过,略微擦了两下尝了一口:“酸。” “是吗?”他也拿出一个咬了口:“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这么酸。”他擦了擦嘴角看她:“这么酸你还吃?” “你摘的。” 陆离:“……” 心里莫名有种满足感是怎么回事?瞅瞅手里那个果子,好像也不那么酸了。 “你真打算赖这不走了?”他啃着果子状似无意般问道。 “嗯。” “我可管不了你饭饱。” “随便。” “你这无所谓的态度,好似我真就吃不饱饭似的。”陆离朝外丢出一个果核,仰躺在木板床上,翘着二郎腿。 “现在不就是。”君轻再没理他,把人巴拉出去,三两下铺好床褥。 陆离撇撇嘴,晃到门边,弓着腰朝内张望:“我说,你真不回何家了?” 他说话时,一只手靠在木墙上,另一只手随便垂着,左腿绷直,右脚搭在左脚上。 “你听不懂人话?”君轻斜眼看他,敲了敲床板:“睡觉。” 陆离抖着腿,余光扫过天际夕阳:“尚早。”说完直接转身走到桃树下,爬了上去,找个舒服位置躺好,思绪渐渐飘远。 暗沉沉的天色夹着几朵彩霞,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映入他眼底,橙色的霞光像是一簇簇火苗在眸底窜动,就像好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火光冲天,整个院中只有他一人,一夜之间,陆家人走茶凉,家仆散尽…… “你躺这做什么?”君轻走了过来,也跃了上去,坐在他对面。 “这里凉快。”因她上来,桃树晃动,陆离被颠了两下,皱着眉转眸望她:“你不是睡觉了吗?” “梦游。” 陆离:“……” 他狐疑的打量她,这疯丫头该不会真的在梦游吧?思忖间,他坐起身,把脸凑近些:“我说,你这两天到底是真疯还是假傻?” “你觉得呢。”君轻凤目扫过四周,枝叶间有几个桃子泛着点红,也就一点点而已,要等它熟,估计还要近两个月。 第693章 村上泼皮(30) “说不准。”陆离摇了摇头:“你这疯病,村子里谁不知道,一次一个样。每次装得跟正常人似的,回头半夜三更就能把你家拆了。” 说到这他就来气:“你瞅瞅,我屋顶那个洞是不是你大半夜砸的?这小破屋到底跟你有多大的仇?” “不是我。”君轻斜眼瞟了下,表情疏淡。 陆离倒是笑了,啧了一声道:“说说吧,你这次又变成了谁?不会真的是潘金莲吧?”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容色严肃:“君轻。” “君轻是谁?”他摸了摸下巴:“为何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真奇怪。” “熟就对了。”君轻伸手把人拉进怀中:“记住,这个名字会跟着你生生世世。” “你干什么?”他扫了眼地面,两人坐的地方枝丫摇晃不停:“赶紧放开我,这树枝太细,承受不住两个人。” “床板可以。”她说着抱着人旋身而下,稳稳落在地面,抬脚回屋。 “疯丫头,你力气咋这么大?放我下来!”这要是被旁人看见了,丢脸丢大发了。 “好。”君轻依言将人放在床上,褪去对方鞋袜,伸手扒拉他衣衫。 “喂,你干什么?”陆离坐起身,却被按了下去,又坐起身,再次被按下去,几次之后,他朝屋顶翻了个死鱼眼。 “疯丫头,你这样是不对的。”他还想拯救一下,结果唇瓣被人堵住,衣衫也所剩无几,没过多久,屋内春色宜人,暖意融融。 屋外灌木丛里,虫声不断,蝉鸣阵阵,一波接着一波,像是午夜的交响曲,配合着草木舞动的韵律,浑然天成。 时间在昆虫的歌声中渐渐消逝,月儿高高升起又落下,天尽头处暖黄色的光影慢慢浮现,穿过整个苍穹,陆地上,随着一道鸡鸣声响起,各种喧嚣紧随而至。 陆离是被穿衣服的窸窣声吵醒的,他懒搭搭的抬起眼皮,眸中尚有未退去的疲倦,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软趴趴坐起身,上眼皮半阖着,要落不落的,就这么直直看着君轻。 “醒了。”她将人抱在怀里,低头在他脖颈处嗅了嗅,淡淡的桃香味。 陆离没说话,趴在她肩头,又是一个哈欠,眼中四要困出泪来,他伏在她肩头咬了一口道:“你昨晚太过分了。”他说完,发现自己的嗓音喑哑的不行。 君轻轻拍他后背,柔着声道:“我们搬家吧。”这里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若非她会洗尘诀,身上估计该臭了。 “不要。”陆离身体扭动两下,表示抗议:“我就住这。”说到这他坐起身补充道:“这儿原是我陆家的老宅。” 君轻抬眸望向屋外,杂草遍地,与相邻两户隔的有些远,想来陆家以前的住宅占地应该很大。 “以后,我打算把周边整改一下,做成田地,菜地什么的。”他看着他,耳尖微微泛红,些许不自在:“虽说我是个地痞,整日混吃等死,过一天是一天,可现在却不能了。” “哦?”君轻眉尖一挑:“你要耕地?” 第694章 村上泼皮(31) 陆离从她腿上爬下去,穿着鞋袜道:“怎么了?你看不起我?”他挥了挥手臂,忍着一身酸痛道:“我这一身力气在这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除了你这个变态。 她轻笑一声,嘴角不复清冷,宛着一丝趣味:“你这是打算从良。” 什么从良? 搞得他以前有多坏似的! 虽然是事实,那也不能说! 他穿好鞋靴,抬了抬下巴:“我这叫因时制宜。”陆离说完弓着身走了出去,迎着温和的暖阳,他伸了伸懒腰,一串哨音从口中倾斜而出,像是三月草长莺飞,透着生机与愉悦。 啧,他陆大虫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 君轻从屋中走出,依旧是一袭白衣,不然纤尘,飘飘若仙的,与她身后的破败之景形成鲜明对比。 陆离不禁眯了眯眸子道:“你这模样倒不似农家之人。”那通身的气度骗不了人。 “你不也是。”她意味不明道。 陆离垂下眸子,鸦青色的睫羽挡住视线,让人看不清神色。须臾,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北方那座大山:“走吧,找点吃食。”俊脸依旧痞里痞气的。 两人出了村头,一路向北,经过一片田地时,不少妇人望了过来。 “那泼皮怎么和傻子搞到一块了?” “不是说何四丫嫁到沈家做妾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昨儿个上午何老婆子把四丫送了过去,你可不知道,当时闹得有多凶。”一名老妇人放下锄头回头看了过来:“那四丫要死要活的,差点去撞墙。” “竟有这等事?怎生我一点声响都没听见?”一名年轻妇人低头除草,怀中还抱着个婴儿。 “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还中途换了人,何家哪有脸叫人知晓,要不是住的近,也凑不上这热闹。” “……” 这些个议论声一字不漏传入君轻耳中,她神色平淡疏离,没什么波澜,何四丫嫉妒原身容貌,能做出那等事,她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算计回去,没什么好同情的。 更何况,她君大魔王就算杀了人,依旧会活得心安理得,她手上本就沾满了鲜血,不在乎再多一条人命。 别人算计她,她便杀了他,这不很正常吗?她薄凉如斯,把世间万物视作刍狗,挣扎求生的蝼蚁罢了,需要什么同情? 被人追杀万年,还没人同情过她,凭什么她要对世界报以温柔?况且,她对世人的同情不屑一顾,只有实力,才是她傲立九重天的资本。 她微抬着眸子扫向天际,都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那是因为尧桀无能,不够强大,在她眼中,只要你够厉害,天地皆可为你所用,六界尽是奴仆。 “你在看什么?”忽的一道男声传入耳中,好听得如同溪泉淌过山涧,雨水滴落深潭,透着淡淡的凉意。 陆离走近些,胳膊有意无意擦过她身体,两人之间无端的透着暧昧。 “没什么。”君轻收回视线,目光柔柔落在他脸上,轻轻的,暖暖的,魔鬼的温柔,如同春风拂面。 第695章 村上泼皮(32) 陆离耳根不禁升起朱色,他翘起嘴角,摸了摸后脑勺:“你瞅我做啥?” “自然是你好看。”君轻牵着他的手,大剌剌的走过田间的羊肠小道,二人背影,一黑一白,远远望去,无端的登对。 “以前怎么没发觉那傻子这般漂亮。” “那容貌配泼皮可惜了,好端端一个姑娘家被糟蹋了。” “不是说她中意罗家那书生的吗?怎么和陆大虫走在一处?” “……” 两人听着讨论声,君轻表情疏淡如常,倒是陆离有些忍不住了,他扭头看向众人,吹了串口哨,冷哼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书生?三丫和他可没关系。” 以后就是他媳妇了,中间隔着个罗书生,多膈应人。 他摸了摸头顶,莫名觉得有点绿。 田间老少被他这一吼顿时老实不少,纷纷低头干活,这泼皮惹不得,惹了就是一身骚,回头家里菜地啥的,还不知道会被他祸害成什么样。 陆离满意了,微微晃两下脑袋看向君轻,略显紧张道:“你对罗家书生可还有意?” “你猜。” 陆离:“……” 他不死心,快步走到她面前,双手环胸,斜睨着眸子:“你必须说清楚。” 君轻抬眼,睫羽半阖:“你确定?” “当然。”他挑着眉头:“爷可不想一头绿。” “这可是你说的。”她语罢直接拉下对方脑袋,亲了上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田间一堆男女老少傻了眼,他们看到了啥? 青天白日的,这两人害不害臊?赶忙把自家娃眼睛堵上,别把孩童带坏了。 “哎呦喂,你瞅瞅,做的都叫什么事!” 一些过妇人捂着眼睛,眼珠子却忍不住从指缝中偷望,不禁羞红了俏脸。 当事人陆离则是臊红了一张俊脸,他伸手推了半天才把人推开,缓口气道:“你个大姑娘的,害不害臊?” “不害。” 少年:“……” 他早该知道了,就她晚上做的事,哪是个知羞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他寻思着要不要教她识字,再攒钱买本女则什么的,不能总这样吧?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他正思索间,胳膊就被人抓住:“走了。”两人身影渐渐消失于大荒山中。 樟塘村沈家。 自打昨日冲喜后,沈老地主也就是沈方豪,病情还真一点点恢复了,这不,才过一晚上,整个人面色就红润起来,众人觉得神奇,对冲喜之说,更加笃信了。 何四丫因此也没怎么被亏待,好吃好喝伺候着,待遇比起后院那些个姨娘要好些,让人嫉妒红了眼。 沈夫人,也就是沈方豪的发妻对于这位新姨娘也只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只是个妾室,但想留在沈家也得看她自己的本事,自古以来,妻妾不两立,没刁难她就不错了。 好端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却要给个糟老头子做妾,何四丫心中不忿,对房里的丫鬟也没什么好脸色,自打昨日进门后就摆着一张面瘫脸,看什么都不顺眼,整个人阴阳怪气的。 第696章 村上泼皮(33) 一众丫鬟小厮什么人没见过,大家该干嘛干嘛,就这位的脾性,能住多久还不一定呢。 何四丫用完早膳,在屋中转了一圈,看见不少值钱物件,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心里禁痒痒的,寻思着什么时候藏点起来。 恰此时,门口走进来三名女子,各个身段窈窕,花容月貌的,比起她这根豆芽菜,身材有料得多。 “这就是新来的何家妹子吧?”一个女人捏着手帕眼唇笑:“现在应该叫何姨娘了。” “瞧妹妹不过二八,模样可真水灵,比起我们,倒是年轻不少。”另一人走上前仔细盯着她瞧了又瞧。 何四丫不自在的往后退半步,她从未见过这般阵仗,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被她小家子气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 “以后就是自家妹妹了,何姨娘该早些习惯才是。” 几人说话间,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四位姨娘好,老爷让我将何姨娘带过去。” 何四丫正赧然着,听到此话,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道:“我马上就去。” 三人眸光微闪:“老爷可是醒来了?” 小厮连忙点头:“夫人方才交代了冲喜的事,老爷听说后就让小的来将何姨娘带过去。” “原来如此,老爷醒来了,我等姐妹定是要去探望一二,这就走吧。” 小厮不敢拦,带着一群人,乌泱泱赶去家主的院子。 沈方豪坐在床头喝着药,听到门口动静,抬眸看了过去,见是一个小姑娘,瘦瘦巴巴的,倒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勾人得很。 何四丫走了进去,身后跟着一众姨娘,她慢慢走到床边,干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只用一双眼睛盯着床上的老人,眼底划过嫌恶。 “你就是何四丫?”老人放下药碗询问出声。 少女点点头,双手攥紧了衣角。 “听说原是你姐姐过来冲喜,中途换了你。” 提到这个,四丫心中就嫉恨,她垂着眸子,掩藏得极好,又点了一下头。 “换的好啊。”老人双目混浊,肆意扫过少女全身:“要不是换了你,我这病还不一定能好,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姨娘了,沈家定然不会亏待你,好好待着就是。” 他说着,让人取来一个黄花梨木盒,轻轻打开,满目皆是金银珠宝。何四丫双眸霎时一亮,闪过贪婪。 老人拿起一个珍珠项链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不想要?” 少女点点头,沈方豪发出一声笑:“你冲喜有功,这些都赏给你。”他大手一挥,一盒财宝都进了何四丫的口袋。屋内其他姨娘们眸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嫉妒。 “何姨娘以后就搬到梨花院住吧。”沈方豪看向床畔的沈夫人,而后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盯着何四丫。 沈夫人没说什么,依言应下,而其他姨娘们则急红了眼,梨花院,那可是离主院最近的地方,看来老爷是打算盛宠新人了。 沈家阴盛阳衰,沈方豪膝下只有一堆嫡女和庶女,这么多年,家中无一男丁,而沈夫人已老,不能再有子嗣。 第697章 村上泼皮(34) 为了让沈家有儿子延续香火,每年府中都会有新姨娘进来,那后院是名副其实的莺燕成群。 这进来的姨娘虽多,但能站住脚跟的还真没几个,不少人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四丫才不懂这些,只双手抱着一盒财宝,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贪婪与得意。 早知道冲喜有这等好处,当初就不该把机会让给三丫,差点与这盒财宝错过了。 ……………………………… 大荒山中,陆离四下搜寻野果,除了昨日摘的那几种,其他基本都未熟,忽的一道窸窣之声传入耳中,他打个手势收住步伐,低声道:“前面那个灌木丛中应该有兔子,别说话,看夫君给你抓兔子。” “呵。”君轻步伐轻移,一手拦住他后腰,一收勾起他下颌,笑得有些玩味:“你倒是自觉,夫君都自封了,谁准你这么用的?嗯?” 陆离撇过脑袋,双耳止不住晕出红霞,四处游移的桃眸更是没有目标,他轻推着她道:“我们都发生肌肤之亲了,你自然是我媳妇,我这夫君当得天经地义。” “不知道昨日是谁想方设法要赶我走。”她俯身凑近他,逼得少年身体不断后仰。 君轻指尖抚过他眉眼,鼻梁,唇瓣,再到下巴,喉结,还要往下时,陆离撑不住了,按住她的咸猪爪:“你别乱动,我…我去给你抓兔子。” “兔子就不劳你抓了,与吃野味比起来,我更喜欢你。”君轻眸底一点点漾出恶意,看某人的眼神与看食物没区别。 陆离脑袋死命后仰,桃眸瞪大:“疯丫头,这不行啊,你放开唔……” 小白兔最终还是被大灰狼拆吞入腹了。 君轻啃得正专注,忽的草木中响起一道重物落地声,惊得灌木丛中野兔四窜,陆离转动眸子朝不远处看去,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他抬手捶了捶少女后背,身体扭动个不停,大魔王眉头倏地不悦皱起,松开了他。 “那边有人。”陆离边拍胸口缓气边指向某处道 “有就有呗。”君轻耸耸肩,神色古井无波。 “你不去看看?”他有点难以置信,难道她就不好奇? “又没你好看。” 陆离:“……” 这不一样好吗?跟她说不清,索性自己跑了过去。 灌木丛中,正躺着一个男人,浑身是血,胸口处还插着一根半断的羽箭,他撑开眼皮,哆嗦着唇瓣,却什么也说不出,直接昏了过去。 陆离在其鼻下探了探:“还没死。” 君轻走了过来,表情疏冷:“他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陆离:“……” 疯丫头怎么这么冷血?他皱皱眉站起身道:“你先看一会儿,我去找点药草。” “你还懂药理?” “不懂。” 君轻:“……” 她眼神如同在看神经病,无奈摇头,却听他道:“但我知道哪些草能止血。” 他说完正要走,胳膊被人拉住,少女把人拉入怀中:“他中了毒,光止血是没用的。” 第698章 村上泼皮(35) 陆离蹲下身又仔细瞧了瞧,果见那人唇瓣开始犯紫,心口处的血液渐渐变黑,看着模样是撑不到药堂了。 君轻把人拽了起来:“想不到你臭名昭着,还能有这份好心。” “那是以前。”他撇过视线,耳尖微微泛红。 现在有了家室,他这不是打算弃恶从善吗?这疯丫头什么意思?他咋就不能有好心了?好歹他是她夫君,她就这么瞧不起他?夫纲何在? 君轻挑眉,戏谑道:“那你现在是想重新做人了?” “我人本来就很好。”陆离挣开她,眸底却止不住心虚:“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救人。” “你又不是大夫,怎么救?”少女双手环胸,神色似在看戏。 她从来都是杀人,至于救人,还是无关紧要之人,不存在的。 “要是没遇到,我当然懒得管。”他又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现在碰上了,总是要救一救的。”他说着眸光微转,凑近她道:“方才你一眼就看出他身中剧毒,难道你会医术?” 他上下打量着她,眸底明灭不定,这个三丫自打那天醒来后就有些不正常,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不会。”君轻嘴角勾了下,把人搂在怀里,意味不明道:“不过,如果你今晚不昏过去,我也许可以试试。” “你果然会。”陆离桃眸不躲不闪望着她,眼前这个人,有问题。 “所以你想好了没?”她嗓音慵懒,透着薄淡。 陆离瞥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目光落在对方眉眼处,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鬼使神差的,他点了下头。 君轻薄唇翘起,松开了他,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入男人口中。 陆离半弓着腰,一错不错盯着他,那眼神专注得让某人不禁皱起眉头,大魔王伸手挡住视线道:“他一会儿就会醒,我们继续。”说罢拉着人就往深山走去。 他时不时回头看两眼,惹得对方直接把人打横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他蹬着双腿要下来:“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能抱你就行。” “你这什么歪理,快放我下来,我好歹是你夫君。”陆离手脚并用,却被她缚得更牢:“别动,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她说着眉尾一扬,带着淡淡的威胁。 他羞得面红耳赤,两腮像是涂了层胭脂,雪里透红的,他磨了磨牙,迟早有一天,要她好看,哭着求饶,他一定要挽回男人的尊严。 “对了,你方才那是什么药?真能解毒?”他抬眸端详着他,审视意味明显。 “嗯。” “你从哪得来的?” “说来话长。” 陆离望着她,目光晦涩:“你先说。” “亲我一下。”君轻将脸凑过去。 陆离:“……” 咬咬牙,还是闭目亲了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摇了摇头:“亲错地方了。” 陆离:“……”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脑袋凑了过去,一顿啃咬后,君轻才松口。 第699章 村上泼皮(36) 她抱着人边走边道:“这事还得从我幼年说起,当年我突发高热,睡得迷迷糊糊的,梦中遇一白胡子老爷爷,说有仙丹赠……” “闭嘴!”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胡说八道骗傻子呢。” “骗你。” 陆离:“……” 麻麻批,这人生来绝对是为了克他,从前半夜三更砸他屋子,现在张嘴就是鬼话连篇。 等等,鬼话连篇? 他莫名想起她说自己叫君轻,难道这人真不是何三丫?还是说,君轻是何家给她后取的名字? 如果是后者,那还好,否则,眼前之人就太可怕了,想到此处,他心底莫名窜起一股凉意。 他垂下眸子,将神色掩藏得极好:“能不能放我下来?我想自己走。” “山路崎岖,我抱着你最安全。” “不用,我常来此处,对地形再熟悉不过。”他蹬着腿道。 君轻无奈,把人放下:“深山危险,有野兽出没,最好跟在我身后。” 陆离点点头,然而步伐不禁慢了下来,与她拉开几步距离。 她眯起凤眸,忽然转身看他:“你在提防我?”小东西气息都变了。 陆离猛地顿住脚步,差点撞到她身上,站稳身形道:“没。” “没有?”君轻一步步逼近他,羽睫扫过眼睑,半遮着瞳仁:“你在怀疑我不是三丫。” 这虽是个问句,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陆离没说话,暗暗攥紧拳头,桃眸直盯着她,想要知道答案。 她轻笑一声,神色有些莫测,眸底一片漆黑,像是不见星月的夜空,深远浩瀚:“是与不是,难道你不清楚?” 听到这句话,他心中不知道是何种滋味,眼前之人果然不是三丫,三丫即便是犯病时候,眼中都是有着光的,不似眼前人,目光是说不出的诡谲与暗沉,看久了,似乎要将人溺杀于其中。 “你在怕我?”她捏着他的下颌,指尖微微使力,掐出一道红印:“你怎么能怕我呢?” 陆离不自在的扭过头,双手去拽她的爪子:“我没有。” “你在撒谎。” “真没有。”他边抠她手指边道:“我就是单纯想要一个答案。”她现在都是他媳妇了,计较那么多有啥用?不过是想弄清楚对方来历,总不能过了一辈子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吧。 君轻盯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若非读心术对他无用,真想把人研究个透彻。 “最好是这样。”她松开他,转身朝前走去。 “君轻。”陆离忽的喊了一句,她并未回头,他赶忙追上去:“我喊你为何不理我?” “为何要回?” “我熟悉熟悉这个名字。” “有病。” 陆离:“……” “媳妇儿,你是不是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他转身正对着她,倒退着走路。 “我是你夫君。”君轻纠正道,眼中染上不容置疑:“你才是我媳妇。” 陆离轻咳一声道:“我是男的,你又不是男……”说到这他止住声音,上下打量着她,确实没个女人的样子,遂狐疑道:“君轻,你以前该不会是个男人吧?”还是个断袖。 第700章 村上泼皮(37) 少女似笑非笑看着他,阴恻恻道:“你猜。” 陆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拍了拍胳膊,感觉山里有点冷,他抬眸扫过苍穹,却只能从枝叶缝隙间窥见一点点白色。 “那啥,你以前……有龙阳之好?”他定定望着她,不错过任何表情。 “你猜。” 又是这个答案,陆离内心巴凉巴凉的,他觉得他需要静一静,对,就是静静。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君轻顿住脚步,纵身一跃,已到几十米外,紧接着陆离耳边就响起一道凄厉之声,他转眸望去,只见少女肩头扛着一头巨鹿,脑袋低垂着,显然已经被扭断了。 “你身手这么好?”他跑了过去,在巨鹿身上摸了又摸,双眼亮晶晶的,最终看向某处道:“这是鹿茸,单独卖的话,能值不少钱。”到时候得把小破屋休憩一下。 “我来背。”他伸手去拽,却被对方避开:“你太弱。” 陆离:“……”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他使劲扒拉鹿腿,结果被君轻连人带鹿一并拖走了。 两人下山时,没再见到之前的男子,地面之上只有几滴血迹以及半截羽箭。 “那人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肯定是遭人追杀才逃到大荒山的。”陆离捡起羽箭仔细瞅了瞅:“这做工倒是精细。” 君轻瞥了眼,拍掉那支断箭:“所以关你什么事情。” 陆离:“……” 他就说说,也不能吗?这人什么毛病?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他扒拉着鹿腿问道。 “杀人。” 陆离:“……”当他没问。 两人时不时说两句,终于出了大荒山,少年敞开双臂拥抱阳光,像是几百年没见过太阳似的,笑得痞里透傻,长叹一声道:“还是有光的地方好啊。” 君轻眯了眯眸子,斜睨苍穹,几乎是一瞬间的,天色暗淡下来,陆离皱皱眉,抬眸望去,恰见几朵浮云挡住阳光,将其遮得严严实实:“这叫什么事。”他兀自嘟囔一句,而后看向她:“你累不累,换我来。” “不用。”她大步往前走去,进入田间时,又是引得众人唏嘘。 “疯丫头扛的是鹿吧?”一名老婆子眼睛直接眯成细缝,努力看清田边情景。 “呀,还真是的,这两人运气咋那么好,前儿个猎了头狼,今儿个打了头鹿。” “这次铁定也是陆大虫猎的,不成想还有这等身手。” “那疯丫头劲倒是大……” “……” 一群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的,二人完全不理会,朝前走着,到路口时,陆离建议出声:“这会儿才过正午,要不咱们先去镇子上把它卖掉?”家里连个锅都没有,吃个球,还是大热天的,过不了几日就臭了。 “随便。”君轻表情淡淡。 陆离忙拦住她道:“你先在这等我,我去村上借个牛车过来。” “你确定会有人借你?”她明显不信,就小东西那名声,能借到就出怪事了。 “当然。”大不了抢。 君轻似笑非笑望着他:“那你去吧。” 第701章 村上泼皮(38) 陆离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步三回头的朝村子里走去。 等他身影消失于视野中,一袭天青色衣衫映入眼帘,罗书生手持一本书卷走了过来,他笑得温和有礼:“三丫,你站这做甚?可是来找我的?” 少女压根不看他,卸下肩头巨鹿,安静站在树荫下,一束阳光透过细缝擦着她的脸,在侧腮上留下一小片光斑,衬的肌肤更显瓷白,偏她清冷着一张俏脸,平添了几分空灵之感。 书生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赞叹道:“古有佳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美目盼兮,今夕真见矣,果真如此。”他说着走上前,看向君轻道:“三丫,你找我所为何事?” 君轻眉头几乎要拧成麻花,这人有病吧?她斜眼淡淡瞥去,还未出声,却听对方又开口了:“眸若秋水,含情凝睇,美目碧兮眉翠浅,回头看兮正销魂,美哉,姝哉!” 君轻:“…” “你给我闭嘴!”她实在忍不住了,冷哼出声。 罗书生却不以为意,只做是女儿家的小脾气,遂道:“三丫,你此番过来,可是找我有事?你且说便是,我定然不遗余力帮你。” 君轻冷睇着他:“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且只有你能帮。” 罗书生心下一喜,挺直腰背道:“你说来听听,我一定竭尽全力。” “不用竭尽全力。”她指了指罗家大门道:“回屋,关门。” 罗书生听完,足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俊脸阴晴交织:“三丫,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好心好意帮你,你怎能这样跟我说话?” “不然呢?” 罗书生一噎,长袖一甩,双手负于身后道,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古语有云,衣食厚民,礼仪养心,在外之言,宜礼从德,汝之所言,有失礼数。” 君轻嗤笑一声:“女子无才便是德。” 罗书生:“……” 两人正僵持间,陆离驾着牛车走了过来,他跳下车,将鹿扛到后面的木板上,而后挡在两人中间,半佝着肩看向罗书生:“又在勾搭我媳妇?这就是你读的孔孟之道?” 男人后退半步道:“陆离,你休要胡说!三丫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怎生就变成你的媳妇?你这样是在辱她闺誉!” “她何时成了我媳妇难道还要通知你?”少年腻着他:“莫非你想夜半三更偷听我二人的床笫之乐?”他说着眼尾染上揶揄:“果然读得一本好书。” “你这是何意?”罗书生简直难以置信,他目光在二人间来回移动,最后看向君轻:“三丫,你告诉我,你们可是,可是做出了……苟且之事?”他说完,整张脸都憋红了。 君轻眉心拢起,些许不耐烦,跳上牛车道:“我二人如何,与你无关。” 陆离得意的翘起嘴角,对着罗书生挑衅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你小子以后若是敢再纠缠我媳妇,我就让你声名扫地,一个读书人,要是有了这样的前科,这后果不用我说,你都该知道。” 第702章 村上泼皮(39) 罗书生一怔,指着少年,气得久久无声。 陆离坐上牛车,扬起鞭子,朝镇上赶去。 午后阳光正好,不暖不燥,偶尔刮过一阵微风,像是丝绸抚过面颊,很舒服。 “你们方才说了什么?”少年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君轻揉了揉太阳穴:“闭嘴。” 陆离:“……” 刚才还与人家小书生相谈甚欢,现在却不准他说话,他磨磨牙:“见异思迁。” 少女置若罔闻,没搭理他。 约莫半个时辰多点,两人终于进了镇子,寻个合适位置,将鹿放下。 二人均是双手环胸站在墙边,表情如出一辙的疏冷凉淡,又因容貌生得出挑,来往行人多半都盯着两人脸看,尤其是君轻那张仙气十足的俏脸,引得不少人路过时频频张望。 不过片刻,一道白色身影出现于视野中,来人正是祁缊。 “姑娘,小生真是荣幸,能与你于街头再遇。”他笑得一派温和,手中那根墨玉箫此刻别在腰间。 “真是阴魂不散。”陆离走上前,扯了下嘴角道:“又想当街勾引良家妇女?” 这话太难听了,男人脸色些微僵硬,努力笑道:“在下只是与姑娘投缘,今日相逢也是缘分,而非你口中那样。” “嗤。”陆离轻笑道:“青天白日的,你蓄意搭讪我媳妇,也是缘分?” 祁缊怔然,侍卫调查来的资料可没有这件事,他愣了愣神道:“你与姑娘可是有嫁娶之礼?媒妁之言?” “这关你什么事。”少年抬了抬下巴,走近两分:“整日操心旁人的事,也不怕头发掉光成秃驴,到时候人见人嫌。” 祁缊:“……” 他从未见过这般毒舌之人,长得清隽如谪仙,反差实在太大,他后退一步,尽量温和出声:“在下不知姑娘已许配人家,若有冒犯,还请海涵。” “海涵没有,慢走不送。”陆离挑着剑眉,朝右前方伸出手,赶人之意明显。 祁缊再好的的修养也要维持不住,他转眸看了眼君轻,广袖一甩,带着随从走了。 “切。”陆离退回原处,右腿弯曲,搭在左脚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他偏头看向少女:“我说媳妇儿,要不你下次出门戴个兜帽?”少惹桃花。 君轻懒搭搭抬了下凤眸:“不戴。” “不戴就算。”陆离本来就没想过她会答应,不过是存着一份侥幸心理,建议几句,万一成功了呢?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客人走了过来,对着鹿瞧了又瞧,摸来摸去,双眼露出满意之色:“你们猎的这头鹿倒是壮实,个头挺足,这一对鹿茸成色甚好,你们打算出价几何?” 陆离伸出两个手指:“二百两。” “这……”那人目露犹豫:“可否低些?” “不二价。”少年指着那对鹿茸道:“此物若是单独卖定然不止这些,更何况一鹿浑身宝,看你方才的反应也该是知晓这些的,既然是行家,这价格绝对算得上是划算。” 第703章 村上泼皮(40) 男人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肉疼般递了过去。 陆离挑唇接过,仔细端详一番,才将银票塞入怀中,拉过少女的手道:“媳妇儿,我带你去买点东西。” 君轻眯着眸子,阴恻恻出声:“这三个字,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只能由她说。 陆离:“……” 难道她以前真是男人? 那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 还能不能过? 天天被男人压? 他正思索间,刚才那人已让随从将鹿抬走了,君轻跃上牛车,眸光凉凉瞥了过来:“上来。” 陆离满脑子都是对方可能是男人的事,心底五味陈杂,心不在焉的坐在车上,手下缰绳有一下没一下勒着。忽的手中缰绳落空,大魔王一把将人拎到后面,自己驾车。 街道行人声鼎沸,熙来攘往的,牛车又占地方,时不时得停下来,避让车马行人等,君轻趁机下车买了几个包子给陆离扔了过去。 他打开油纸,食不知味的啃着,一双桃眸盯着她的后脑勺几次欲言又止。 君轻只做不知,驾着牛车来到一家米行门口,朝陆离伸了伸爪子:“银票。” 他低头从怀中掏出银票递了过去,而后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少女跳下车,走进店铺,没过一会儿拎着几包米粮上了牛车,她刚坐好,陆离就凑了过来,他微抿着唇,须臾问出了声:“你以前究竟是男是女?” “不是说让你猜了吗?” “女的?”他小心翼翼道。 “嗯。” 少年愕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霎时眉舒眼展,唇边翘起的弧度如同春风一样和煦,然而笑着笑着,俊脸忽然僵住,修长的剑眉拧了起来,不对呀,她是女的怎么会排斥媳妇儿三个字? 难道她在撒谎? 陆离坐在后面,眼睛暗戳戳打量着她,眼珠子跟做贼似的,滴溜溜转个不停。 “有话直说。”君轻回头睇他,眉宇间透着不耐烦。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道:“没啥,就是,那啥……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 “假的!” 陆离:“……” 他垂头丧气坐在车边,两条腿挂在车沿处,晃荡个不停,他媳妇儿是男的,男的,男的,男的…… 他脑中已经被这两字刷屏。 还不如不问呢,平白给自己添堵。 君轻又下去好几趟,买了一堆东西,零零散散对了一车。 陆离直到他快被挤下去时才回神,他转眸瞥了眼若无其事的某人,又默默低下脑袋,好端端一个男人变成女人应该比他更酸爽吧?他这么一想,心里舒服许多,反正有人比他还倒霉。 牛车晃晃悠悠出了镇子,一道白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攥紧了手心,他脸上像是结了层化不开的冰霜:“无影。” “属下在。” 祁缊腻着他,捏着冰冷冷的语调:“她已嫁人之事你怎么没汇报?” 随从愣了一瞬,赶忙跪倒在地:“属下该死,是属下疏忽,只打听道何姑娘逃了婚,不知为何又嫁了人。” 第704章 村上泼皮(41) “哼!”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回去自行领罚。” “是。” “慢着,先去办件事。”祁缊与他耳语几句,那道黑影瞬间消失不见。 另一边,陆离一回去,便在村里挨家挨户找人,打算建房,谁知他走到哪人家门就阖到哪,最后还是去李二狗家还车时,把人绑了过来,给他盖房。 君轻对小东西这波骚操作简直没眼看,正当她决定自己动手盖房,何家老两口找上门来。 “三丫啊,家里买这么多东西呢,咋不拿点回去孝敬爹娘?”何老婆子站在门口朝内张望,看到门边一堆粮食时,老眼都要冒绿光,刚要伸手去扯,胳膊被人抓住。 君轻将人一把扔到门口:“我说过,那只狼给了何家后,我与何家再无关系。” “三丫,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刚对你娘动手?还有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把你养这么大,拿点东西怎么了?不想我老何家还出了个白眼狼!” 何老婆子酿跄爬起身,掐着腰就是一通乱吼:“大家快来看看咧,这个孽女居然不认亲妈……” 君轻被她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二话不说揪着人就扔回了何家,还把人家大门从外面锁了,足足上了三把锁。 那些个看热闹的村民对着她指指点点,然而陆泼皮拿着一根树枝出来甩两下,一个个脑袋赶忙往回缩。 这只大虫可记仇着了,今天你得罪他,赶明儿你家菜地绝对陪他祸害得片叶不留,你还拿不出证据。 除此以外,这村上的人以前大多都是陆家的仆人,对于这位遗孤,虽然心中不忿,但还念着陆老爷子的恩情,不好做得太过。 人散尽后,陆离胳膊一甩,手中树枝飞了出去,他从犄角旮旯搬出几个砖块,搭建了一个迷你小灶台,把新买的锅往上一放,去隔壁家抢了点水,一阵捯饬,煮了一锅半糊的米粥。 “媳妇儿,饭好了。”他盛了一碗粥给她端了过去,桃眸闪着光:“尝尝。” 君轻未接,只危险的眯起眸子,陆离心中咯噔一声,打哈哈道:“口误,口误,我不该喊你媳妇儿,不不不,我压根就不该说这三个字。” 大魔王深深的看着他,警告意味十足,伸手将碗接了过来,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在对方期待中喝了一口。 “味道如何?”陆离盯着她的脸,莫名有些紧张。 “还行。” “是吗?”他说不上是满不满意,兀自盛了一碗,米粥刚入口,他差点就吐出来,这这这……糊了吧?是人吃的吗?他虽经常挨饿,但对食物还是有要求的。至少脏了糊了坏了的统统不吃。 他偏头看向少女,却见她表情淡然,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碗中粥米快要见底,他抿抿唇,心虚道:“你不觉得这味道有点怪?” “嗯。” “那你还喝。” “习惯了。” 小东西哪一世不是做成猪食?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还得勉勉强强咽下去。 第705章 村上泼皮(42) “什么叫习惯了?说的跟你以前吃过似的。”他嘟囔一句,低头看向手中之物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狠狠心,他还是一口一口煎熬般吃完了,小眼神幽怨的要死。 君轻瞅了他一眼:“自作孽不可活。” 陆离:“……” 何家这边,直到阳光斜下晚风起,百花翩翩野草挥,何坚才忙完地里的伙计,在媳妇搀扶下,一瘸一拐回了家,谁知刚靠近门口,就听到一堆议论声,还有砸门声。 “坚小子回来了,婶儿刚要去田里找你呢,快来,你家大门被上了锁,怎么也打不开,咱们用了锤子砸了半天,它还是好端端的,这会儿,你爹妈打算砸门呢。” 一名老妇人急急走过来道,如果忽略掉她眼中看戏的意味,还真要以为她是个好邻居了。 何坚上前对着门锁左瞧右瞧,没看出个道道来,这是啥锁?他怎从来不曾见过?稀奇古怪的。 他接过大伙送来的锤子,一个猛劲砸下去,结果……锤子华丽丽碎了。 众人也傻了眼。 送锤子那人霎时哎呦叫唤起来:“我的锤子哟!你赔我锤子!!!” 场面一度混乱,何坚说了半晌才把人安抚住,重又找来把柴刀,对着门边砍了起来,直道把门砍出个洞,林家老两口才急急钻了出来,往茅房跑去。 何老婆子再回来时,扒着门边又是哭又是闹的,口里念念叨叨,把君轻骂得狗血淋头,等天黑了,她才停下来,众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这边之事,陆离二人自然不知,他此刻正坐在床边警惕的盯着少女,神经绷得紧紧的。 “你别过来,我们都是男人,之前被你压了两晚,我既往不咎,以后反正是不行,想都别想。”他攥紧衣襟,缩在床角,一副抵死不从的良家妇男模样。 君轻就这么看着他,双手环胸,狭长的凤眸凉淡疏离,她挑了下唇,慵懒道:“好啊。” 陆离以为听错了,微撑桃眸确认道:“你说真的。” “嗯。” 他松了一口气,正当他放松紧惕时,被褥当头而下,没过多久屋内红浪滚滚,春雨菲菲,缠绵不绝。 次日,阳光快爬到最高处时,君轻二人才醒,陆离防狼似的看着她,将被褥裹死紧,等人出了屋子,他才坐起身,低头检查身体,越看心中越沉,麻麻批,这人绝对是狗,好歹以前是个男人,怎么就不懂怜香惜玉? 他磨磨蹭蹭穿好衣衫,刚站起身,就发现腿软得不信,就像无根的浮萍,风一吹就能倒。 他扶着墙壁,弓着身子走了出去,恰见少女在煮粥,阳光照在她侧脸上,祥和宁静,她十指如玉,纤细葱白,稍一弯曲,手中枯枝就被折断,扔进灶火中。 “你做的什么粥?”陆离走了过去,伸手揭开锅盖,霎时米香四散,他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怎么我做的就不行。” 君轻阖上锅盖,把人拉入怀中:“再等一下。” 陆离挣扎两下,差点不慎踢翻灶台:“你干什么?大白天的,这外面呢。” “那回屋。” 第706章 村上泼皮(43) “不行。”他坐起身道:“我知道你以前是男人,咳咳……那方面可能与正常人取向不同,但是我真没那个癖好,你放过我行不行?”这人绝对是他的报应。 “不行。”君轻语气强硬。 陆离有些绝望:“大家都是男人,你何苦要为难我?” “你香。” “你说啥?”他指着自己,唇瓣张张合合半天:“我是男人!哪来的香味!” “肉香。” 陆离:“……” 他发四,只要她放过他,以后一定多多行善,这次是真的!绝壁是真的! 两人正腻歪着,不远处传来各种嘈杂声,一队车马搬运着各种物资,看起来是有人要盖房。 “嗟乎……” 一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一柄墨色玉箫探了出来,它撩起车帘,走下来一袭杏白色身影,没错,这人正是祁缊。 他转过身,恰见君轻二人朝他看来,遂友好一笑,温润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这人还真是厚脸皮。”陆离冷哼道:“追人都追到家门口来了。” 他挣开君轻站起身,腿脚还有点哆嗦,虽说眼前人以前是个男人,但现在是他媳妇了,心中再膈应,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祁缊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未过来,然而就这一眼,在少年眼中就是天大的事,他酸溜溜的切了一声,便坐到君轻旁边兀自盛起了饭,弄得锅底叮咚作响的。 她唇瓣微不可查的翘了一下,伸手接过他盛来的饭,一声不吭吃了起来。 陆离边吃边朝不远处看去,直到那辆马车出了村才收回眼神。 “老大……”忽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喊声,之前那两个乞丐跑了过来:“老大,这是这两天乞讨来的钱。” 陆离拿在手里掂了掂:“怎么这么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镇子里昨日来了个贵人,又是布施又是给钱的,咱们那群弟兄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贵人?”他莫名想到祁缊,摸着下巴道:“那人可是一身白衣,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老大,你咋啥都知道?可不是嘛,这人出手那叫一个大方,人家直接在镇庙外施粥,已经连施两日了,我们谁见了他不喊一声活菩萨……”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没了声。 此刻陆离脸色已然黑如炭沫,他攥紧手中那几锭碎银子,似要将它碾碎成渣。 “老大,你咋了?”一人试探问出声。 他一把扔过银两,站起身道:“你回去将人召齐,再找几个木匠过来,要有盖房经验的。” “老大你要盖房?”他瞅了瞅后面的小破屋,又看了看君轻,搓了搓手道:“确实该盖了。”都有媳妇了。 “快点去。”陆离踹了他一脚,又扔了点银子过去:“把事办好点,爷不会亏待你们。” “好嘞。”那人盯着手中银两眼睛直冒绿光,疯疯癫癫跑回镇上。 接下来的半个月,村子上可热闹了,一堆堆木料被运了进来,陆离扫了眼面前这堵强,皱皱眉:“再加高点。” 第707章 村上泼皮(44) 几个工人趴在墙顶,畏畏缩缩盯着地面,这都五米了,咋还要加高?然而一见到少年难看的脸色,只得低头忙活。 是的,陆离除了盖房,还在房屋四周架起了一道墙,就是明晃晃的防祁缊。 让他看,让他看,这会让他怎么看? 陆离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抖啊抖,得瑟个不停。 沈家。 自打沈老爷子身体恢复后,就日日宠幸何姨娘,惹得不少人嫉妒。然而当事人何四丫并不开心,过了锦衣玉食的瘾后开始怨恨起来。 在她眼中,沈方豪年已半百,就是个快入土的人,哪配得上她?但是一看到那盒子珠宝,她又舍不得放下,一边贪婪的享受着荣华富贵,一边极度的抱怨着遭遇。 这会儿,已是天黑,算算时间沈方豪估摸着就要来了,她拾掇起珠宝,唤来丫鬟吩咐几句便走入内间熄了灯。 沈老爷子今晚喝了酒,一身酒气的,弄得满院子都能闻到。 丫鬟上前请了安,道:“老爷,何姨娘今儿个身子不舒服,已经歇下了。” “可找了大夫?”他有些不悦,揉了揉太阳穴,胃里都是酒水,身上火气正旺着。 “姨娘说休息会便好,请老爷放心。” “这哪行?赶紧去把府上大夫找来。”他越过丫鬟走了进去,丫鬟阻拦不得,急得不行,站那不动。 “你杵那做甚?”沈方豪皱起眉头:“还不快去。” 丫鬟咬咬牙,只得照做。 屋内的何四丫听到外面动静吓了一跳,这要是让大夫来了,还不得露馅?她不安的躺在床上,忽的耳边响起脚步声。 沈老爷子点上烛火走到床边,拉起她的小手道:“你怎生不照顾好自己?要是伤了身子,误了我沈家香火,我可是会生气的。”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何四丫偏生听出了毛骨悚然的味道,她小心翼翼翻过身,看到对方那张脸,眸底下意识划过嫌恶。 屋内光线昏暗,沈老爷子并未看清她的神色,扶着她坐起身:“可是丫鬟们伺候得不周到?” “不是。”何四丫不动声色往床内挪动几分:“我估摸着是小日子快来了,身体不舒服。” 沈方豪点点头,恰此时,一名中年男子抱着药箱走了进来,略略施礼后,上前给女子把脉,他须臾收回手道:“何姨娘并无大碍,只因常年饥饿导致身子有些虚,好好补补便可恢复元气,我开个药膳的房子,姨娘日后每日喝上一碗即可。”他说完取出笔墨纸砚写了起来。 等人走后,沈方豪将方子递给丫鬟,吩咐众人出去,他刚打算上床,何四丫迅速坐起身,僵着脸道:“老爷,我身子不适,今晚可否免了。” 沈老爷子脸色霎时阴沉下去:“大夫方才说了,你身子并无大碍。” 十个女子九个气虚,对方根本没事,却一而再推拒他,无非就是不想侍候,偏他今晚酒喝多了,那股子燥火怎么都压不下去,这会儿便没了平日里的好脸色。 第708章 村上泼皮(45) 何四丫还想找借口,沈方豪已经褪去鞋袜,躺了上去,他愠着声道:“你要是不想伺候,明日就搬回莲院,日后我也不会勉强你,进了我沈家大门,就得守规矩,记住自己的身份。” 何四丫攥紧小手,僵笑道:“是。” “这就对了,你得早日给我生个儿子出来。”他笑得满脸褶皱,抬手拉上了帐帘。 君轻这边前后搞了一个多月,终于把房子砌好了。四周围着足有六米高的围墙,陆离站在桃树下望了一圈,甚是满意,他倒要看看那个小白脸以后怎么勾搭他媳妇。 他暗自高兴着,大门处忽然想起敲门声。 “谁啊?”少年皱眉走了过去,打开门一看,来人正是祁缊。 “你来做什么?”他挡在门口,眯眸看他,脸色不善。 男子提着一篮子水果道:“我刚搬到此处,自是要拜访一下新邻居,这是见面礼,还望收下。”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名义上送礼,心里还不知道想的啥,像你这种世家子弟,无缘无故跑到乡下建房,你这心思,昭然若揭。” 其实,光看模样,祁缊与陆离年纪相仿,但那身沉稳的气质很难让人把他当成少年,有年少老成之感。此刻他依旧笑得温和,但若仔细看,你就会发现他眼底的阴鸷:“你多想了,我只是想来拜访一二。” “啧啧啧。”陆离摇了摇头,微勾的嘴角带着一抹嘲:“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厚,挖墙脚挖到人家门口,还要装白莲。”他说着揪起对方衣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陆离是什么人,你若让我不痛快,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祁缊用玉箫挑开他的手:“看来你对我误会很深,我说了,我只是来拜访的。” “那请回吧,我这不欢迎你。”陆离刚要阖上门,一柄墨箫插了进来,紧接着门缝渐渐变大,男子抬脚走了进来。 他清隽的脸骤然沉了下去,直接一拳头挥了过去,祁缊闪身一避,同时攻其腰腹,陆离侧身还击,冷笑道:“怎么不装了?” 男子狭眸微阖:“这礼,我送定了。”语罢两人缠斗于一处,拳风阵阵。 君轻刚出主屋,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抬脚走近二人,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打算观战,只要小东西不吃亏,她不打算帮忙。 两人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才结束,陆离一停手就跑到大魔王身后,指着祁缊道:“媳妇儿,他欺负我。” 君轻冷冷瞥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他脸色微僵,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就这一次。” “晚上不准晕。”她开出条件。 陆离咬咬牙,你以为他想晕啊?那是人干的事吗?这人体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为了面子,他还是苦着脸应了下来,而后得意的看向祁缊:“媳妇儿,我被人欺负了,你揍他好不好。”他说着在胳膊上掐了一把,撩起袖子给她看,俊脸委屈得不行:“都紫了。” 第709章 村上泼皮(46) 祁缊脸色一黑,他从未见过如此无赖之人,但自小的教养让他骂不出什么难听话,只道:“比武切磋,受伤在所难免,且你手臂上的伤,根本不是拳伤,休要血口喷人。” 陆离挑眉,脸上漾起痞气,再看向少女时又变得纯良无害,摇着她胳膊道:“媳妇儿,这人在冤枉我,我好可怜。” 她忍住想要上翘的嘴角,目光冷冷睇着对面之人:“不请自来,是你自己出去,还是要我动手。” 祁缊一怔,这样凌厉森然的君轻他从未见过,比起之前的淡然疏离,这样的她更吸引人,就好像天山雪莲染了霞光,多了几分烟火气,还有猝不及防的神秘。 他抿了下薄唇,依旧笑得和煦:“今日实属在下冒昧,若叫姑娘不喜,在下这就出去,改日我再登门赔罪。” “谁要你登门,赶紧走。”陆离身后若是有条尾巴,此刻定然摇得比谁都欢快。 祁缊没在意他的话,深深看一眼少女,转身走了出去。 人走后,君轻立马将少年逼在墙角:“你受伤了?嗯?” 陆离有些心虚,桃眸滴溜溜转个不停:“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紫了那么大一块。” “我竟不知道拳伤会是指印。” “被他捏的。” “这样啊。”君轻攥紧他手腕:“不若我也捏几下试试。” “别。”他笑容攀上勉强,瞥了眼太阳道:“这都中午了,我饿了。” “想吃饭?” “嗯。” “我这账还没算完,食不下咽呢。”君轻拦住他的腰,慢慢摸索着:“三次。” “什么三次?” “你叫了三次。”媳妇儿。 陆离皱眉,忽的瞪大桃眸:“不带这样算的,这是一件事,只能算一次。” “算几次由不得你。”君轻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扛进屋。 “我还没吃饭,不行。”他胡乱蹬着四肢,然而大魔王毫不理会,关上门就准备干大事。 房门一阖便是一昼夜,当蝉鸣如潮,响声冲上云霄,露水蒸散,朝阳渐渐升高,某间房屋终于响起了开门声。 君轻瞥了眼床上半死不活的人,精神抖擞的走了出去。 陆离缓缓撑起身子,每动一下,都牵扯到神经,疼得他冷气连连,他绝望的靠在床头,微转桃眸瞥向窗户处,恰有几只麻雀在那嬉戏打闹,身影投在窗纸上,灵动有趣。 “连只鸟都比我能蹦哒。”他拿过衣衫,一点点穿了起来,遮住这一身旖旎的痕迹。 “怎么不再睡会儿?”君轻好心情的端着碗粥进来,那上翘的嘴角,在少年眼中异常刺眼。 他这么惨,这人居然还笑得出来?还有没有同情心了?畜牲吧! 他气呼呼下了床,直接无视她,扶着墙壁往外走。 君轻叹口气,拦住对方腰身,把人卷入怀中:“我喂你吃,你得养好精神,还差我两次。” 陆离:“……” 这是人说的话吗?他都这样了,对方咋还惦记着那事?他有点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人?该不会是禽兽吧?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超乎常人的体力,太不合理了。 第710章 村上泼皮(47) “想什么呢?”君轻敲了下他脑门,把人抱上榻,舀起一勺粥递了过去。 陆离摸了摸肚子,还是喝了下去,一双桃眸一错不错盯着她。 恰此时,大门处响起了敲门声,君轻神识扫了扫,继续喂粥。 然而敲门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好似不开门就不会停。 陆离皱皱眉:“你不去看看?” “无关紧要之人。” “你知道是谁?”他眯眸看她,眸底晦涩。 “旁人都是无关紧要。” “是么。”陆离垂下眸子,喝下对方舀过来的粥。 “砰砰砰砰砰砰!!!” 屋外敲门声如同雨点,一下接着一下,响个不停。 他喝完最后一口粥爬了下去:“还是去看看吧。” 君轻眉心微蹙,对方已然酿酿跄跄出了主屋,他定定身形,尽量步伐稳健走到门边,伸手撤下门栓。 随着门缝渐渐打开,三道人影出现在视野中,为首之人还是熟人。 何四丫拿着一柄金沙八角团扇缓缓扇着,带起额边发丝在脸侧曼妙舞动,她微抬着下巴,刚要进去,前路被人拦住。 陆离挑眉,摸着下巴道:“你来这做甚?” 何四丫摇着团扇道:“自然是找三姐叙叙旧,难道你也要拦?”她说着抬手别过耳边发丝,衣袖微微滑落,露出半截藕臂,那手腕处正挂着一只翠玉镯子,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得她自己决定。”少年撇过视线,完全不买账。 “我可是她亲妹妹,你怎么能拦?”她摸了摸鬓边发钗,金灿灿的刺人眼,明晃晃的就是在炫耀。 君轻这时候走了过来,她一身白衣,步履翩跹的样子,让何四丫愕然,这怎么会是她那个土包子三姐? 这一身清矜疏淡的气质绝对不是她那个三个该有的。 可是那张让她憎恶的脸却在告诉她,眼前人就是何三丫,不可能有错。 “三姐,好久不见,四妹甚是想念呢。”她轻摇着扇子,语气柔和,在外面人看来,俨然就是一副好妹妹的样子。 君轻眉尖轻扬,这才几日,何四丫就把后院中那一套学了个七八成,这种人天生就属于后宅,她还真是误打误撞,做了好事。 她敛起思绪,轻笑一声:“可我不想见你,你可以回了。” 何四丫一愣,赶忙跨进门内道:“三姐说的哪里话,如今妹妹我过得锦衣玉食,自然是要帮衬姐姐一二的。” 她说着拿过丫鬟手中的糕点盒:“姐姐怕是没有尝过玫瑰酥吧,沈府院中多得很,我吃不完,打算送来与三姐尝尝,毕竟你我是姐妹,肥水不流外人田。” 君轻眸光如同一汪死水,泛不起半点波澜,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表演:“你说完了?” 何四丫又愕然,这反应咋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不应该是一把抢过去,感激涕零吗?怎会这般平静。 “说完就出去。”君轻再次出声,俏脸清浚淡漠。 何四丫转着眸子,狐疑的打量她:“三姐,我才来,哪有赶人的道理?” 第711章 村上泼皮(48) “我的话就是道理。”少女上前,直接把人丢了出去,“砰”一声阖上门。 何四丫趴在地上,碰了一脸灰尘,四周更是散落着不少糕点,两名丫鬟赶忙上前把人扶起来,替其拍尽污泥。 她站稳身体,揉了揉膝盖,小脸满是阴狠:“给我敲门。” 两人面面相觑,终是上前敲门。 “砰砰砰砰砰砰!!!” 君轻二人刚回屋外面又响了起来,比之方才还要猛烈。 何四丫见丫鬟敲了半天都无人开门,直接上前连踹了好几脚,然而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倒是引来了不少村民,包括祁缊在内。 又敲了一会儿,木门终于开了,大魔王阴沉着一张脸,二话不说拎着人就往何家走去,和上次一样,临走时在门上挂了两把锁。 何家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何老婆子反应过来后,望着何四丫那一身珠宝佩饰,老眼冒绿光,上手就去扯,直到都装进自己口袋才停下,两名丫鬟被关在门外压根不知道里面情景,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君轻这边,一回来就见祁缊挡在门口,他上前微微施礼道:“何姑娘,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与你无关。”她开门走了进去,完全没给他一个正眼。陆离嗤笑一声,眉眼间尽是得意:“她是我媳妇儿,不是什么何姑娘。” 他说完瞥向门内,见君轻没发现,心中稍安,继而警告性的看了眼祁缊,碰一声关上门往屋内走去。 谁知他前脚刚进屋子,后脚就被抵在门边:“媳妇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离撇过视线,推了推她道:“我身体不舒服,我要休息。” 君轻勾唇,笑得意味深长:“好啊,休息。”语罢扛着人就往床榻走去。 “你放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君轻,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要自己休息。”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睡觉哪有两人香。”她将人按在床上,大手一挥,帷慢徐徐落下。 云收雨落良辰度,芙蓉帐暖春风起,耳鬓厮磨软语生,久久不可歇。 大门之外,祁缊攥紧双手,迟迟不归,他抬眸望向灼灼夏日,竟不觉得刺眼,暖风拂过面颊,穿过发丝,吹动衣袍,猎猎作响,显得他身影分外寂寥。 不知站了多久,光线不在那般明亮,气温不再那么闷热,他抬脚往回而去,随从跟在后面,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是晚戌时,沈家。 何四丫因为上午之事,心情闷得厉害,她阴鸷着一张脸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捏着一块糕点慢慢嚼着,忽的觉得喉咙一冲,有点想吐,丫鬟见状,似是想到什么,眼眸渐渐睁大,小脸浮上喜意,笑道:“姨娘,您该不会是怀上孩子了吧。” 何四丫一听,倏地抬眸,算算日子,这个月确实没来月事,难道她真的有了? 她不禁摸向腹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若是她给沈家诞下男嗣,那么整个沈府都得把她供着,即便是沈夫人。 第712章 村上泼皮(49) 这些天她可没少被对方甩脸子,还有其他院子的姨娘,哪个不是卯足了劲想把她拽下去,她虽然厌恶沈方豪,但是她喜欢这沈家富贵啊,一旦尝过甜头,便吃不了苦了。 恰此时,门口响起脚步声,沈老爷子大步走了进来。 “听丫鬟说你今日回娘家被锁在了屋中。”他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一双老目肆意落在她身上。 何四丫即便心中再觉恶心,也得压下,浅笑道:“我那三姐本就疯傻,做出这事实属正常。”一想到这事她心里就不舒服,遂转移话题道:“老爷,可否将府上张大夫请来?妾身身体不适。” “可又是要来月子了?”沈方豪眯着老目,审视着她。 “不是。”何四丫被他看得些许忐忑,动了动唇瓣方道:“妾身可能有身孕了。” 沈老爷子豁然睁大眼睛,盯着她肚子瞧,好一会儿才让人把大夫喊来,诊断之后,确有其事,他顿时喜不自胜,道:“何姨娘真是我沈家的福星。”冲好了他的病,现在又有了身孕,喜上加喜。 正当他喜得不能自已时,院外跑进来一名小厮,禀报道:“老爷,门口来了一位公子,说要找您。” “公子?”他不记得最近有邀人来府:“可有报姓名?” “那人没说,只让你速速前去。” 沈方豪眉头一皱,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般命令他?他一甩衣袖道:“不见。” “是。”小厮赶忙退下,然而没过片刻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老爷,那人直接带着人闯进来了。” “什么?”沈老爷子再也坐不住,对丫鬟匆匆吩咐几句,便踏步而出,他方到前院,就见一道白色身影朝他掠来,手中还拿着一柄墨色玉箫。 “你是谁?敢闯我沈家?”沈方豪怒呵出声,嘴上胡须一颤一颤的。 祁缊双手负于身后,依旧笑得一派温和:“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他说着亮出一块令牌。 沈老爷子也是见过世面的,当即吓得跪倒在地,身体颤抖个不停:“原来是…是贵人来此,小…小民有失远迎,望勿责怪。” “起来吧,换个地方说话。” “是。” 沈方豪颤颤巍巍站起身,弓着腰把人带进书房,关上门道:“不知贵人来此所为何事?若有需求,沈家一定竭尽全力。”方才那金牌可是皇族之物,就是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了。 祁缊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玉箫道:“我听说沈家上个月办了喜事。” 沈老爷子摸不着头脑,堆笑道:“小民身体突发疾病,遂冲了喜。” “嗯。”男子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箫身,意味不明道:“冲喜之人本该是莲花村何家三丫,中途换了人。” “正是。”沈方豪不敢期满,连连点头。 “既然是喜事,怎可中途换人?”祁缊抬眸斜眼看他:“进了沈家大门,哪有再放出去的道理,我说的是也不是?” 沈老爷子越听越迷糊:“还望贵人指点一二。” 第713章 村上泼皮(50) “何三丫入了沈家门,如今却孤身在外,还与旁人结了好事,你说,这该怎么处理?”男人低着头,昏暗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脸上神色。 沈方豪细细琢磨这句话,慢慢悟了出来,他试探出声:“贵人,您可是要我将人抓回?” “你说呢?”祁缊偏头看他,脸上任然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可、可这冲喜之人何家已经换了,而且何三丫如今失了身子,如何还能进的了沈家?” “之前进了沈家,那她便是沈家妇,至于失身,难道府上没有章法?” 沈方豪倏地瞪大老眼:“您的意思是…是…”浸猪笼。后面的话他没敢说,怕猜错了得罪人。 祁缊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只低头把玩着玉箫。 在沈老爷子眼中,这就等同默认了,他有点难以置信,不知道那何三丫究竟怎么得罪了眼前人,但这事他估计是不好推辞了,遂点了头。 祁缊站起身,将玉箫别在腰间:“人手我已经帮你备好了,此事可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完抬脚走了出去,眸底一片冰寒。 既然他明着得不到她,那他不介意来点手段,他看上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月光之下,男人的背影拉得细细长长,像是一把尖刀,锋利的似要刺破夜空。他抬脚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次日天才蒙蒙亮,君轻就被一阵砸门声吵醒了,她皱皱眉,坐起身,拿过一旁衣衫穿了起来,陆离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口的动静,霎时睁开桃眸,转头朝少女看去:“又有人来了。”听这声音,恐怕还是来者不善。 “我去去就来,你再睡会儿。”君轻给他盖好薄褥走了出去。 少年听着外面轰隆隆的砸门声,如何还能睡得早?强忍着酸痛哆哆嗦嗦穿好衣服,下了床,谁知双腿酸软无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君轻。”他咬牙切齿嘟囔一句,慢慢走了出去。 此刻大门处,站着一群家丁,约有二十来人,除此之外,更有村民闻身赶来凑热闹,一个个站得远远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君轻双手环胸,笔直而立,一双凤眸淡淡扫过眼前人,清冷道:“私闯民宅,若是没有合理解释,我可是要报官的。” 沈方豪在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呼吸一凛,感叹世上怎会有如此姝丽之人?与何姨娘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莫名觉得自己亏大了。 想到什么,他摇了摇头,带着惋惜,昨晚那人交代的事,他可不敢马虎,即便心里再痒痒,也得按吩咐将人沉塘,遂道:“何三丫,你冲喜当晚跑出沈家,还与人厮混,犯了大忌,我此次过来,自然是抓你回去。” “抓我回去?”君轻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看着他:“我怎不知自己何时成了沈家的人?”过了一个月了,忽然过来抓她,这里面若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第714章 村上泼皮(51) “既然冲了喜,那就是我沈家妇。”沈老爷子上下打量着她:“你私自出逃就是罪。” “呵。”她嗤笑一声,眼底染上一抹嘲讽:“我不曾在沈家拜过堂,如何担得起这罪名?” “你休要胡搅蛮缠,不守妇道之人,我沈家自是不会姑息。”沈方豪历色道:“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就怪不得我了。” 陆离这时候晃了过来,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之间,他一张俊脸黑沉沉的,少了些痞气,多了丝肃然:“三丫如今是我陆家媳妇儿,你想带走她,可得经过我的同意。” “什么陆家媳妇?她就是我沈家的冲喜姨娘,今日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人抓回去。”沈老爷子大手朝后一挥:“把人给我围起来。” 一群家丁迅速围成圈,那步调一致的脚步,灵活敏捷的身手,不禁让君轻眯了眯眸,目光扫过四周,这些人根本不像家丁。 这事,有意思了。 陆离抓住她的手,拍了拍胸脯道:“媳妇儿莫怕,这些小喽啰交给我就行。” “两次了。” 少年:“……” 这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性不改,他磨磨牙,黑着脸看向周围之人:“想抓爷的媳…人,这点人可不够。”他说着转了转拳头,目光挑衅。 君轻一把将人扯到身后,低声道:“你还是把力气留到晚上吧。” 陆离:“……” 他正气着,对方已然挡在他身前,目光清凌凌的落在沈方豪身上:“动手吧。” 沈老爷子愣了一瞬,继而脸上笑得褶皱层层:“那可怪不得我了,都给我上,抓活的。” 尾音刚落,二十来人齐齐发动攻击,君轻将少年打横抱起,一个旋身,双腿横劈侧扫,家丁当即倒下一片,陆离躺在她怀中,臊得没脸见人,挣扎几下,却被搂得更紧。 沈方豪被眼前反转弄得难以置信,一个小丫头居然这般厉害,太出乎意料了,怪不得那人要单独派人手给他。 站在角落里的祁缊心头也是一惊,不禁握紧了玉箫,那曲起的指关节微微泛白,与箫身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须臾,所有家丁齐齐倒地,无法站起,严重者吐血不止,不算不死,也是残疾。 沈老爷子心脏突突直跳,双脚不自觉往后退去,忽的,一只小脚踹了过来,他直接躺在地上,还未等他爬起身,胸口便被人踩住。 君轻腻着他,目光凉幽幽的:“说,是谁。” 沈方豪哆嗦着唇瓣,却一字未出。 “很好。”少女足见在他身上碾压几下:“若再不说,你便不用再说话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不远处的村民们被这一幕吓得心肝颤,一直知道何家三丫头疯傻起来,啥事都能干的出来,但也没想过对方会有胆子杀人呀,还是当着众人面,这太瘆人了。 有些胆小的直接躲到人群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观看,而何家众人,个个脸色惨白,君轻要是杀了人,他们也会被连累,何老头子还算清醒,赶忙跑去村长家,打算让他出来处理这事。 第715章 村上泼皮(52) 沈方豪躺在地上,嘴角隐隐渗出血迹,他连连咳嗽好几声,方咬牙出声:“我也不知那人是谁,他不曾说过名字。” 君轻微垂眼眸,还未说话,陆离凑了过来,朝他踢了两脚道:“那人可有什么特征?模样如何?”他隐约察觉此事不简单,心中有所猜测,尚需确认。 沈老爷子抓住少女脚腕:“你先松开,我再说。” 君轻嗤笑一声,轻嘲道:“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蝼蚁罢了,她又重重碾压几下:“再不说你这条命,也没必要留了。”其实她完全可以用读心术,只是不想不想太过诡。 “别…咳咳…”沈方豪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双手抓着她的脚腕:“我说,我这就说。”他缓口气,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能活一时是一时,他闭了闭眸子道:“我只知那人身穿一件……” 忽的,耳边传来几道破空之声,君轻甩袖一挥,三根银针掉落在地,她勾起唇角,戏谑一笑:“啧,有人要杀你呢。” 沈方豪盯着地上的几根针,心底阵阵发寒,他双手打着颤,唇瓣哆嗦半晌才将事情说完,而后目光乞求般落在少女身上:“求你救救我吧,那人我沈家得罪不起。” 君轻松开脚,转眸朝某处扫去,此刻却空无一人,她收回目光,讽刺道:“跑得倒是快。”而后低头斜睨沈老爷子:“恐怕他现在没时间找你麻烦。” 村民们离得远,听不清这边说的什么,这会儿见她松了脚,都不禁松了口气,老村长刚气喘吁吁赶过来,君轻二人已然关了门。 陆离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吭,浅垂的睫羽下,眸色深得像是化不开的寒墨。 待一进屋,他边将人搂入怀中,下巴撑在她肩头:“这事交给我。” “哦?”君轻反守为攻,把人抵在门后,她目光晦涩,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做?” “以后告诉你,但是他的命我要了。”陆离与她对视,容色笃定而认真,还透着隐晦的虔诚:“君轻,我不管你是谁,来到我身边,以后都别想走了。”他说完直接吻了下去,动作有些凶狠,像是在宣告主权。 她微有诧异,眸色一点点变得幽邃,小东西还真是不知死活呢。撩拨了她,这后果说什么也得承受住。敛起思绪,一个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往室内走去。 初夏南风晴方好,蝉声阵阵林间叫,吴牛喘月尚可歇,百草枝头花轻笑。偶有薄沙帐中人,软语悠悠不可消。 陆离这一次被折腾惨了,直到月上房檐,他才得到释放,此刻小人儿瘫在床上,珀眸无神望着帐顶,三千墨发凌乱的散开,身体一动不动,他想,他应该还活着吧,是的吧? “咕噜……”一道声响打破了他的思绪,少年伸手摸了摸腹部,又饿又疼,他转头,斜斜瞟着某人:“我饿了。” “嗯。”君轻撑着下巴瞧他,神色餍足:“想吃饭?” 第716章 村上泼皮(53) “这不废话。”他没好气的嘟囔一句,要是他还能动,会指望她? “行,再加一次。” “什么?”陆离牙齿咬的咯吱响:“我又没喊媳妇儿,凭什么加一次?” “你现在喊了。” 陆离:“……” 麻麻批,她一定是故意的!天知道撑着不昏过去有多难,这人居然还要加次数?他能不能不吃饭?不,能不能收回方才的话?他就不该指望她! 君轻在他眉心亲了一口,起身下床,满面春风的往小厨房走去。 陆离躺在床上,一寸寸往上挪,终于坐了起来,伸手抓来衣衫,咬牙切齿穿着,这人最好永远都别落在他手里,否则定要她也尝尝这滋味。 不稍一会儿,君轻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少年系好腰带朝她看去:“怎么这么快?” “怕你饿死。” 陆离:“……”这是人说的话吗?嘴比他还欠抽。 “我没力气。”他抬了抬下巴,眸中划过狡黠:“你喂我啊。” “嗯。”她自是巴不得如此,缓缓坐到床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朝他送去,陆离撇过脑袋,嫌弃皱眉:“你才吹几下,这大夏天的,冷得哪有那么快?是不是想烫死我?” 君轻狭眸微眯,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可以不吃。” 陆离:“……” 他气呼呼喝了一口,转了转眸子,眉心再度蹙起,不满道:“这粥太淡,我嘴里都能飞出鸟来了,我要吃肉!” 君轻点点头,勺子在碗中翻搅几下,舀出一根肉丝,送到他面前:“如何?” “太少了。” “你可以不吃。” 陆离:“……” 他磨磨牙,低头含住那块肉,基本不用嚼,就吞了下去,一刻钟后,碗粥见底,他抬了抬下巴,阴阳怪气道:“我—还—饿—” 每个字都拖得老长。 君轻扯了下唇瓣:“饿了正好。”她捏住他下颌,疏冷的眸子染上一抹恶意:“我煮了一锅,本就是打算让你吃个饱,将欠我的几次一并还清。” 陆离坐不住了,他瞪圆了桃眸,扯下她爪子,只觉浑身冰凉,像是掉在寒潭里,冷入骨髓。 “不行!”他炸毛的吼。 会死人的,绝对会死人的。 君轻放下粥碗,一把将人拉进怀中:“我觉得这个办法甚好。” “你不能这样。”他这会儿也顾不得疼痛了,死命掰扯她的爪子:“你简直不是人,我不吃了,我饱了。” “可是我煮了一锅,不能浪费。” “送到二狗家。” “太远。” “我去。”陆离蹬着腿要下床,却被人抓住脚腕,君轻把人圈在怀中,戏谑一笑:“我骗你的。”真怂,但她喜欢。 陆离:“……” 他被人耍了? 还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他咬了咬后槽牙,愠恼道:“今晚我要睡外面。” 一刻都不想看到她,哪怕睡大街都不想瞧见她那张可恶的嘴脸。 “那不行。”君轻把人塞回被褥,拍了拍:“要是把你冻出了毛病,你欠我的找谁还?” 陆离裹紧了薄被,嘀咕一句:“这是夏天,你少来。”胡说八道。 第717章 村上泼皮(54) “夏天昼夜温差最是大,更是容易生病。”君轻目光揶揄,像是在逗弄宠物。 陆离攥紧拳头,转了转眸子道:“我想洗澡,你去烧水。” 她站起身,不明所以的扯了下唇角,摸了摸他脑门:“那你乖乖的,我回来若是看不到你,可是会生气的。” 陆离瑟缩一下,背脊一点点渗出凉意,他挥了挥爪子,讪讪笑着:“你赶紧去。” 君轻收回手,端着粥碗走了出去。 他松了一口气,酿酿跄跄爬下床,穿好鞋袜,做贼似的跑到门边,探出半颗脑袋,朝厨房方向瞟了一眼,确定安全后,猫着腰往大门处挪。 就在他快到门口时,一道清冷之声传入耳中:“你在做甚?” 陆离心下一咯噔,顿住脚步,僵硬地转过身,尽可能笑得眉眼弯弯,他用手扇了扇风道:“这不,哈哈,外面凉快,对,我就是被闷得受不了,出来透透气,这就回去。” “是吗?”君轻扬起眉尖,没再说话,拎着两桶水就往厨房走去。 他舒出一口浊气,装模作样在院中转了一圈,不知不觉来到大门处。 陆离转过身,鬼鬼祟祟瞧了眼厨房方向,而后指尖一抵,门栓打开,他飞快跑了出去。 君轻往灶台里扔了一截木棍,火势渐渐大了起来,那一跳一跳的火苗映在她脸上,照得整张脸昏暗不定:“还真是不乖呢。” 她又往灶台里添了把柴火,站起身,走到院中,纵身一跃,身影消失不见。 陆离边跑边回头,七拐八绕的来到李二狗家,还没靠近,一条柴狗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对着他龇牙吠叫。 陆离见状,赶忙从犄角旮旯脱出一根棍子,恐吓几下,那条狗果然老实不少。 他拍了拍胸脯,正欲上前敲门,后领被人拉住,少年瞳孔骤然一缩,反身就是一劈,结果双手被擒,手腕之处一片冰凉,这根本不是活人的温度。 他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心底有种不祥预感,缓缓抬起头,一张死人脸映入眼帘,陆离顿时吓得昏了过去。 “真不经吓。”君轻伸手拦住他的腰枝,扯下皮具,抱着人往回而去。 风吹浮云动,月影重重,朦胧如梦,二人渐渐消失于夜幕之中。 “咔嚓…咔嚓………” 脚踩枯叶声忽的响起,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伫立良久。 若是君轻二人在场,定然能一眼认出,这人就是那日倒在山中之人。 这一夜,陆离噩梦连连,呓语不断,君轻紧紧搂着他,宠溺又无奈,明明那么怕黑还要出去,怎么就不乖呢? “媳妇儿。”忽的,怀中传来一声软语,陆离皱起眉头,嘟囔一声:“打他。” 君轻:“……” 她摇摇头,衣袖一甩,室内烛火顿时熄灭,陆离似有所感,往她怀里拱了拱。 次日天空雾蒙蒙的,旱了两个月,终于要下雨?了,家家户户都喜得不行,有些人家甚至将缸盆什么的搬到院子中,准备接水。 第718章 村上泼皮(55) 不负众望,快到中午时,天空已然乌云密布,大风揭地而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啪嗒…啪嗒……” 陆离被雨打窗棂声吵醒了,他蹙了蹙剑眉,往被窝中拱去,须臾又挪了上来,少年睁开桃眸,懒搭搭的打了个哈欠,想到什么,豁然瞪大瞳孔,坐起身望了望四周,还好,是在家里。 他蹭蹭蹭穿好衣衫鞋袜,恰此时君轻走了进来。 “醒了。”她走到床边,忽然把人压在身下,捏着兴师问罪的语气道:“你昨晚去哪了?” 陆离撇过视线,不敢望她:“我,我只是随便出去走走。” “随便走走?”能到李二狗家。 少年轻咬下唇,推了推她:“我饿了,我要吃饭。” “先交代清楚。” “我真的只是随便转转。”反正他咬死不承认,她能怎么办。 “这样啊,那你以后晚上可别乱走了。”君轻面色凝重,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离心底毛了毛,试探问出声:“怎么了?” “昨夜村中闹鬼。” 少年瞳孔瑟缩一下,想到昨晚所见,身体不禁颤了颤,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 “村子里昨夜死了几个人,死相极其恐怖。”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面色惨白,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那,那我怎么回来的?” “不知道。”君轻故作思索道:“兴许是被鬼扛回来的吧。” 陆离:“……” 他仔细瞅着她,不像说谎,半晌弱弱出声:“你没去找我?” “我在烧水。”她胡扯道。 “也对。”少年拢了拢衣襟,莫名觉得脊背凉意森森。 “轰隆……” 一道雷声倏地想起,屋内闪过白光,陆离吓了一跳,四肢死死缠住她:“打打雷了。” “嗯,你怕打雷?”君轻明知故问。 “谁说的,我只是没做好准备。”他说着松开手脚。 “嚯嚓…嚯嚓……” 又是几道闪电劈在天际,雷声滚滚,如同江水络绎不绝,每响一声,都让人心惊肉跳。 陆离刚松的爪子又缠了上去。 君轻轻笑一声。 他臊红了脸,就当没听到,反正他就是泼皮,脸皮厚。 “这个戴上。”她掏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辟邪。” “你哪来的?”他接了过来,仔细瞧了瞧:“成色不错,不若卖掉?” 君轻眯了眯狭眸:“你可以试试。” 他咽了咽口水,赶忙戴好,望着玉佩,心中疑虑重重。 少女垂下眸子,抱着人往外间走去。 自打这日后,陆离整个人老实不少,不吵着分房睡,更不会晚上出去晃悠,上哪都要把大魔王带着,某人享受得不得了。 可让陆离奇怪的是,他在家里安生待了几日,都未听到唢呐声,更没听说谁家出殡,他越想越觉得此事怪异,村上闹鬼,怎么会这么安静?这明显有问题。 他百思不得其解,打算寻个时间出去问问。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几天后,村子里传入一则消息,朝廷今年要征兵,每家每户只要不是单传者,都得出人,否则田税加倍。 第719章 村上泼皮(56) 因为这事,村子里闹得人心惶惶,尤其是男丁,谁家要是兄弟几个的,光是挑人去参军都能挑出矛盾,整天吵吵嚷嚷的,闹腾个不停。 但不管怎样,官差一来,再是事都能解决,大不了硬拽,他们可不管谁愿不愿意,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陆离坐在门口阶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官差,又拖走了一个壮丁,面上没什么表情,最多就是觉得聒噪。 他站起身,走回屋中,恰见君轻端着两盘菜往主屋走去,他赶忙跟上去,拿起筷子就开吃。 这次征兵之事足足过了一个月才消停下去,何家因为早些年有人参过军,被免了名额,倒是没生出什么乱子。 何四丫也在安心养胎,吃喝都是极精致的,本来她还想再来君轻这炫耀一下的,谁知沈夫人以子嗣为由,不让她出府,整日被圈在梨花院中,与禁足没什么区别。 何四丫在沈方豪面前闹了几次都无用,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每天待在院中,走到哪都有人跟着,更可恨的是,沈夫人每日都会过来,并且带着一堆补品,对她腹中胎儿似乎比她还紧张,这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毕竟是个农家女出声,没读过什么书,心机再深也是不够用的。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溜走,夏蝉渐渐止了声,秋虫开始猖獗,残叶遍地。 不知道朝廷又抽了什么疯,加重了赋税,这不,刚收上来稻米转眼成空,有些人家还要倒贴银两,弄得民不聊生。 这些对于大魔王来说,并无影响,整日吃喝如旧,日子照旧过,大事从不耽误,只是陆离最近有点奇怪,即便脚步再虚浮,也要时不时往镇上跑两趟,名曰是去乞丐堆拿钱。 君轻也没戳破她,她若想知道原因,只需让蠢兽走一遭便可,可是她懒,懒得吩咐。 少年看着手中新得的几个铜板,翘起唇角,痞里痞气的:“我们去吃馄饨如何?” “均可。” “那还去上次那家,我吃了十几年,都没腻。”他说着便架着牛车往南华巷而去。 摊贩老板一见来人,笑得合不拢嘴:“客官,还是老样子?” “嗯。”陆离牵着少女坐下,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少年刚要吃,街上响起马蹄声,还有军队的脚步声,二人不禁抬眸望去,恰见巷口处挤满了士兵,他们跟在几匹战马身后,一步步朝前走去。 “这些都是今年的新兵。”小二走了过来看向马上的一名男子道:“据说带兵之人是永安王之子。” 陆离听到永安王三个字时,眸色微不可查暗了几分,他夹起一只馄饨兀自吃了起来,好似毫不关心外界之事,君轻余光瞥了他一眼,只做不知。 小二也不在意人家搭不搭理他,继续道:“要我说,这永安王也可怜,明明是太子出生,不知怎地最后变成了藩王。 “如果大燕朝要是他当政,必然比现在好上几倍。” “常听人说,他当年为太子时,立下不少功绩,什么治理江河水患,肃清官员贿赂,查办冤假错案,甚至是边塞治安,他都能处理妥当,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藩王?” 第720章 村上泼皮(57) 小二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君轻些许不悦,皱了皱眉头,恰此时,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正是祁缊,男人见到少女,瞳孔微缩,面色僵住,赶忙回过头,拉紧缰绳。 “方才那就是永安王世子。”小二激动道。 陆离眼眸又暗了几分,咽下最后一个馄饨,看向君轻:“回吧。” “嗯。” 两人上了牛车,避开军队出了镇子,少年坐在木板上,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有一下没一下挥着,倦懒的桃眸半阖着,看向远方,目光像是飘荡在空中的蒲公英,没有着陆点,眼神空旷而又辽远,如同夜空,暗沉无边,还透着压抑。 “你在想什么?”忽的,他鼻子一痛,被人捏住,君轻轻拽两下才松开:“走错路了。” 陆离回神,不禁臊得慌,赶忙驱赶牛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她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耳朵:“说说吧,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略微不自在的偏过脑袋:“你别随便动手动脚的。”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摸了来摸去,成了什么?就算她体内的灵魂是男子也不行。 “没什么想的那么入神?若非我提醒,定然走错方向。”君轻一把将人拖入怀中,一只手覆盖在他腹部,另一只手抢过鞭绳。 “昨夜没睡好,打个盹。”他解释道,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说服力。 “这么说还怪我喽?”她嘴角似翘非翘的望着他,几分揶揄,几分玩味。 “你知道就好。”陆离嘟囔一句,扯下她乱动的爪子。 “既然困了,那便眯一会儿吧。”君轻把人抱在腿上,揽着他劲瘦的腰枝,还时不时拍两下后背,这模样跟哄孩子似的。 陆离整张脸像是水中菡萏,白净的肌肤一点点晕开粉色,脸上烫得如同星火燎原。 他害臊的挣扎起来,愠声道:“君轻,我不管你以前是男是女,反正现在是女子,在外面就该有女人的样子,我是你夫君,你要听我的,快松开。” “你再说一遍,谁是谁夫君?”她捏住他下颌,嗓音像是灌了铅水,有点沉,小东西还想做老攻,门都没有。 陆离扭动脑袋,又被掰了回来,几次之后,下巴上印出了两道红痕,他疼得咬紧牙关,眼尾也因为用力泛起瑰色:“你松手。” “想都别想。”君轻直接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叫声夫君。” 他撇过头,下颌绷得紧紧的,上下起伏的胸口表明他被气得不轻。 “呵,很好。”她双臂使力,似要把人嵌入体内:“以后有的是机会。” “绝不可能!”陆离瞪着她,双手挡在二人之间,试图撑开点缝隙。 “倒是有骨气。”君轻没再和他继续争辩,驾驶着牛车一路回了村。 少年趴在她怀里,只觉得这辈子的人都丢光了,虽然以前已经丢得差不多了,但能留一点是一点。 他正想着,身体突然腾空,反应过来后,已然被丢在床上,君轻顺道端了一盘糕点放在柜子上,目光幽凉刺骨,毫无情绪波动。 第721章 村上泼皮(58) 陆离下意识觉得不妙,一双桃眸警惕的盯着她,伺机逃跑,然而少女直接掏出一把锁链,步步朝他逼近。 “你要干什么?”他有些惊恐往后退,显然没料到她会玩这么大,早知道刚才就不逞口舌之快了,他可不想死在床上,不知道现在改口还来不来得及,反正他就是泼皮一个,面子什么的,还是可以放一放的。 他咽了咽口水,指着锁链弱弱道:“你先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可是我不想好好说。”她歪头看他,晃了晃镣铐:“这可是按照你的尺寸打造的,漂亮吗?” 陆离不禁慌了,目光在锁链与她脸上来回移动,堆笑道:“你别这样,你放下它,我们好好谈谈,这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别太过分就行。” 对自己媳妇示弱,不丢人,对,一点都不丢人,他努力安慰自己。 “这可是你说的。”君轻放下镣铐,成功看到他松了一口气,不禁勾了勾唇,纤长的睫羽扫过下眼睑,恶劣道:“自己躺好。” 陆离:“……” 他看了看旁边的锁链,脑中计算着将其抢到手并且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可能性,最后悲催的发现,结果为零。 这人四周都是死亡禁地,一旦进入,再无出逃的可能,他有些泄气的靠在床头,从内心深处生出无力感,他想,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我不喜欢不痛不痒的勉强,只喜欢直达目的强迫,你可想好了?”她语气漫不经心的,嗓音更是温和,然而出口之言却强硬到了极点。 陆离见她又想拿镣铐,赶忙出声阻止:“我马上躺好,你别乱碰东西。” 君轻目光落在他身上,啧,她就是喜欢小东西软弱可欺,想反抗却有心无力,最后变成她的掌中之物,达到她变态占有的目的。 陆离闭上眼睛,表情如同奔赴战场,双手抓紧床单,没让他失望,地狱如约而至,紧接着一道轻柔且强势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叫夫君。” 秋天很短,当枝头枯叶凋零殆尽,金黄铺满羊肠小道,秋霜浸满万花百草,雨水沁凉而又淅沥,随风刮过行人脸庞,冬季便悄悄来了。 “阿嚏阿嚏!!!” 陆离从一大早上醒来就喷嚏打不听,脑袋也隐隐泛晕,他扶着墙壁稳住身形,抬头又是一个喷嚏。 君轻走了过来,把人抱在怀里往饭桌旁走去,少年没有反抗,反正反抗也没用,他耸耸鼻尖哑声道:“我身体不舒服。” “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夹过一道菜送入他口中。 陆离撇撇嘴,张口吞下:“所以,我要休息一阵子。” “好。” 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他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继续道:“我要休息半个月。” “行,还可以再长点。” “真的?”少年简直难以相信这会是她说的话,他眨了眨桃眸,仔细瞧瞧她脸色:“你不会被掉包了吧?” “你猜。” 陆离:“……” 第722章 村上泼皮(59) 他有些不适应的嚼着菜,幸福来得太突然,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直到一个多月后他再次被压下时,才知道对方为何会答应得如此轻松,原来这个变态怀孕了。 这不,安全期一过,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个冬天似乎过得格外慢,全国上下气氛都很沉闷,原因无他,执政者打算开疆拓土,进攻临国,十一月时,朝廷进行二度征兵,参军年龄直接拉低到十三岁,不少人家遭了殃,半大的孩子被拉去充数。 除此之外,赋税再度上调,这一波动静,弄得整个大燕朝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暴政之下反抗者更多,异军突起层出不穷,叛乱者与日俱增。 这些人中隐隐以凉郡之士为首,凉州乃永安王的封地,而永安王司马翰是大燕前太子,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众望所归,奈何十年前靖王突然趁其出兵塞外时,于京中谋反,逼宫先皇,等他班师回朝,局势已然大定,他被新皇封为藩王驱赶至凉郡,这一待就是十年。 而这十年间燕朝战争不断,盖因执政者野心昭昭,妄图一统九州,近日私心更甚,企图北上,吞并禹周越三国,遂召回司马翰,打算命其一同出征。 然司马翰并不赞成出兵一事,十年动荡,赋税繁重,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该以休养生息为重,且兵士良莠不齐,黄口小儿有之,是人之于战场无力胜任,况民心有背,即战亦败乎。 皇帝不悦,君臣发生争执,百官主战者有之,主和者更多,更有百姓联名上书望君三思,停戈止伐,一时之间,大燕上下人心惶惶,气氛沉肃,反叛者亦步亦趋,伺机而动。 且不管局势如何紧张,君轻二人生活如旧,每日腻歪无隙,大门禁闭。 村民们因为征兵与赋税之事愁容满面,很少关注旁人闲事,但陆离臭名昭着,常常祸害乡里,固有印象太深,因而即便不特意分心注意他的事,亦能察觉出些许不同。 不知从何时起,这只大虫好似不怎么在人前晃悠了,一个月也见不到他几次,每次出来都是匆匆借了牛车赶往三清镇,其他时间都是待在屋中,不知道忙活啥,神秘得紧,让人心痒痒。 陆家木门常闭,外人根本窥探不得,偶尔见到何家老两口来串门,结果没片刻便被丢了回去,大魔王临走时依旧在门上挂了两把锁,把人锁在屋里不得出,为此引得不少村民侧目,何家之事也成了这沉闷之际的调味料。 何四丫是在次年春天发动的,生下了一个儿子,沈方豪喜得不行,全府上下都给了赏钱,何家老两口听到消息时,腆着脸去沈家讨要好处,说是下人都能得,他们作为亲家更是该有份。 沈老爷子也不在意那几个钱财,大手一挥给了十两,于沈家而言,这点钱不厚塞牙缝,可于林家老两口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 第723章 村上泼皮(60) 人都是贪婪的,自打毫不费力得了好处后,何老婆子就常常寻由头往沈家跑。 这次数多了,免不得遭人口实,什么贪图小便宜,刁民,吸血鬼,各种难听的话在下人间流传着。 何四丫为此没少被一些个姨娘挖苦,讽刺她是个乡野丫头,严重者更说她见识短浅,不适合扶养子嗣,沈夫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确说,她是想顺水推舟,把那孩子抱到自己膝下扶养。 沈家继承人自然要名正言顺,沈老爷子在沈夫人几次建议之下决定将孩子过继到她名下,做嫡子养大。 何四丫不同意,闹了一场,最后被沈夫人以品行不端为由扔到了偏院,那里住的都是一些犯了错的姨娘,她一个新人,而且还是生下了沈家嫡子的人,自然会遭人嫉妒,这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自此,她的富贵梦算是碎了。到头来,一切化为浮云,后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她开始怨恨起君轻,认为都是她逃婚,才会让她经历这一切,却忘了最初是她嫉妒人家貌美,算计她去冲喜,想糟蹋旁人一生,不想,算计到最后,应在自己身上,报应不爽。 镜头调转,来到莲花村,此刻陆离屁颠颠跟在君轻后面,心惊胆战的,不为其他,而是对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看着都害怕。 “还是我来吧。”他伸手抢过她手里的菜刀,准备切菜,谁知遭到对方一记冰冷冷的眼神:“你手好了?” 陆离低头瞅了瞅自己因偷偷做饭弄伤的手指,有些尴尬,却还是死鸭子嘴硬道:“那是意外,我多做几次就好了。” “你做的饭确定能吃?”君轻一把拿回菜刀,砰砰砰切了起来,她十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动起来时,指骨流转间都让人赏心悦目。 少年摸了摸鼻子,坐到一旁烧火,眼睛是不是瞄两眼她的肚子,算算日子,再过两月,也就是七月份左右,应该要生了,他这就要当爹了? 他才十九岁,感觉人生就过了大半,孩子都有了,思忖着以后得收敛点了,否则以后孩子长大了,人家提到他爹,就是陆泼皮陆大虫的叫着,那场景光想着就受不了。 “火灭了。”忽的一道清冷之声传入耳中,他赶忙回神,往灶台里加干草,等火势旺了起来,他才松口气,抬头就见某人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他,整个人都臊得慌,默默低头认真烧火。 而朝堂之上,在皇帝一意孤行之下,战争还是在三月份时打响了,顿时大燕民怨沸腾,人言啧啧,悲叹哀怨之声不断,更有甚者发动起义,对抗朝廷,一时之间,萧墙祸起,朝廷动荡不安,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初夏。 时势造英雄,这时候,终于有一个人走到了众人视野中,那便是前太子永安王,他振臂一呼,打算效仿十年前,逼皇帝退位,因为大燕大部分兵力都被派去边塞,皇帝防不胜防,京城被封,陷入被动,君臣两派开始交涉。 第724章 村上泼皮(61) 然而百姓力挺司马翰,这个曾经给大燕带来无上光荣的太子,一代人的神话,高呼让其推翻旧朝,直接登基称帝。 本就是皇家血脉,且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登基乃是众望所归,但依旧有一些保皇党抵死不从,据理力争。 七月初时,司马翰拿出一道圣旨,乃是先皇所拟的传位诏书,在他出塞前所写,谁知班师回朝后发生了那等事,朝中更被靖王掌控,他不得不将其雪藏,今日终于能现于人前。 这封圣旨一出,那些保皇党也无话可说,只有皇帝颓然而笑:“果然如此,父皇向来偏心,临死都要摆朕一道。” 司马翰看着他,目光不复当年温和,里面参杂着沧桑与哀叹:“若是你能仁民爱物,更令明号,兢业治国,即便被你抢了皇位,我亦无怨言,可惜你刚愎自用,喜伐乐战,弄得大燕民不聊生,故今日我便要拿回属于孤的东西。” 皇帝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等话,随即笑了,有些苦涩:“成王败寇,你如今成了胜者,自然说得轻巧,朕不信你这些年不曾怨过。” 道不同者,话不投机,司马翰不想再与之争辩,挥手让人将其带走。 皇帝挣扎,死死扒着龙椅,他吼道:“司马翰,你不能这样对朕,否则你永远都别想知道你亲身儿子是谁,那个司马缊根本不是皇家血脉!” 司马翰眸色平常,不惊不喜:“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今日你这帝位不退也得退!” 皇帝难以置信,他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他挽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在哪?” 永安王忽的转身腻着他,一字一句极其清晰的传入他耳中:“孤的儿子是谁,孤自己清楚,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陆良和乃是孤的人。” “什么?”皇帝瘫软在椅中,他摇着头:“朕不信,若真如此,你当初为何不揭穿朕?” “孤只是想将计就计罢了,孤做太子时,嫡长子不过月余夭折,庶子亦没活过三岁,这些都是尔等的手笔罢,朝上动不了孤,便私下算计孤的子嗣,既如此,孤何不假装被你算计成功,换他平安。”他目光泛着薄凉,似在看跳梁小丑。 “原来如此。”皇帝哑声而笑:“果然是前太子!朕后悔小瞧你了!这一次,朕输了,但你也别想好过,如今周国对大燕虎视眈眈,朕捅的篓子,滋味怎么样?” “你既知如此,为何还要这么做?”司马翰怒视着他,眼前之人在他眼中就是个疯子。 “你错了,朕若依旧为帝,为大燕开疆扩土,天经地义,是但如今被逼退位,那么战争就是对你的报复。”皇帝嗤嗤笑个不停。 司马徽觉得刺眼,原来万民生死在他眼中就如同儿戏,是他肆意挥霍的东西,他闭了闭眸子,道:“……押下去吧。” 随即就有士兵把人拖了下去,皇帝一路癫笑不止,吓坏了不少宫人。 第725章 村上泼皮(62) 司马翰看着面前的龙椅,内心没有成功者的喜悦,只有一片苍凉,他并不在意谁做皇帝,只要是明君,体恤百姓,是谁又何妨,这天下始终是万民的,而非帝王。 他叹息一声,对着近侍吩咐几句,抬脚出了大殿,背影苍劲寂寥。 君轻在七月中旬时生下了君不离,也是同一天,京中来人,是个武将,他身侧还跟着两人,穿着侍卫服饰,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二人正是常接跟陆离接触的那两个乞丐。 少年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里,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君不离,时不时伸手逗弄两下。 “臣吴鹏参见世子,今日来此是要接您回京。”武将单膝下跪,声音铿锵有力。 陆离表情淡漠,正要出声,君轻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吓了一跳,赶忙抱着孩子跑过去,紧张道:“你刚生产完毕,怎不好好休息?” 大魔王瞅了眼君不离,不悦的眯了眯墨眸,将他抱了过来,小人儿似有所感,睁开眸子,冲着她笑。 陆离瞬间激动得不行:“他终于睁眼了!终于睁眼了!再不睁眼,我都担心他有眼疾。” 他说着就要伸手戳两下,谁知指尖落空,君轻将君不离团吧团吧扔给吴鹏。 武将心惊,忙不迭接到怀里,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怪。 “把他带回去复命,至于你们的世子,就别指望能回京了。”君轻声音凉疏,淡若溪水,但语气却透着不可违逆的压迫。 陆离皱皱眉,他对回不回去自是无所谓,但是他还没抱够儿子呢,怎能带走?不能同意,绝对不能同意!他是这么想的,也是打算这么说的,可惜他还没开口,人就被大魔王赶了出去。 说是赶,跟丢没区别,可怜一个大老爷们趴在地上,吃了一口土,怀里还护着个婴儿。君不离咯咯直笑,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即将被大魔王抛弃。 吴鹏自是不愿意走,又在门口敲了一阵子,结果直接被君轻扔出村子,若非指望对方将讨债鬼带走,估计她能就地挖个坑把人埋了,眼不见为净。 别不信,这种缺德事大魔王绝对干的出来! 屋内,陆离俊脸气得扭曲,指着君轻一通数落,主要是为了君不离,然而少女表情冷淡,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你骂任你骂,少年只觉得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不得劲,他转身推门,正要出去,后领被人揪住:“你要回京?” “不是。”他扯了扯衣领,无奈道:“祁缊的事还没解决。” “我陪你去。” “不用,你刚生产结束,回屋歇着吧。” “不然就不去。” 陆离:“……” 他还想多抱两下君不离的,这人来了估计多看一眼都困难,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君轻拽着他就往外走,吴鹏站在村头徘徊,见人来了,喜出望外,上前道:“世子可是要回京?”他说着瞥了眼少女,实在是被她丢怕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劲。 第726章 村上泼皮(63) “不是。”陆离偷偷瞄两眼儿子,有些念念不舍,他道:“我要你们办件事……”他低声耳语几句,又悄悄摸了下君不离,跟做贼似的缩回爪子,一回头就见君轻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禁头皮发麻。 陆离跟着讪讪笑两声,就被她揪了回去。 少女一把将人丢在床上,双手环胸睨着他:“明日搬家。” “为什么?”他不同意!不想搬!这里他住习惯了,当年陆家因为朝廷争斗遭了无妄之灾,一夜之间火光冲天,只有他被人护在怀里逃了出来,算是纪念故人,他并不想离开此处。 “这里人太多了。”对方忽的压了下来。 陆离微撑桃眸,顾忌着她刚生完孩子,到底是没使力推她,缩手缩脚道:“你现在不行,还没出月子。” “不行?”是女人怎么能不行? 她双手按在他肩头,阴恻恻道:“我很快就让你知道行不行。”那点伤口,愈合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少年觉得这人已经没救了,居然连这时候都不放过他?想想未来的日子,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神啊,劈死她吧! 君轻:“……”神也救不了你! 大燕朝是在次年冬才安定下来,司马翰闲下来后打算亲自来接儿子,谁知到了那里发现已经人去房空,不得不返回。 君不离是嫡长孙,后被册封为储君,从小便被千娇万宠的长大,然而小人儿这辈子都没见过父母,他就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没爹没娘,若非还有个皇爷爷,他真就是孤家寡人。 而他心心念念的父母,此刻正在漠北看沙,看雪,看冰雕,偶尔还能堆个沙雕。 陆离瞅着眼前的冰屋,只觉浑身透心凉,他有些不确定道:“今晚真要住这?”这女人疯了吧? “不然睡雪地?” 陆离:“……” 算了,他还是住这吧,再叨叨,对方绝对能干出更丧心病狂的事来。 他目前还没有爆尸雪地的打算! 陆离抱着胳膊,弓腰走了进去:“这房形跟我以前住的小破屋倒是像。”他有点怀念地想。 “要是喜欢,可以住一辈子。”某人不咸不淡地接。 陆离瞬间打个哆嗦,他摆了摆手,笑得凄凉:“不用,一晚够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南方?” “看心情。”君轻把人压在床上,他当即冻得瑟缩起来,紧紧扒在她身上。 尼玛!这冰屋里的床又冷又硬,压根不像给活人用的! 大魔王满意的勾起唇,迎上他的热情,埋头苦干。 而冰屋外,正架着篝火,没错就是篝火,这里是一个很神奇的部落,他们世代居住在此处,极擅用冰。 此处还有一种半透明的石头,只要微微预遇热,就会自燃,供人取暖,这里人迹罕至,君轻二人突然而至,让他们又惊又喜,为此,部落决定狂欢三天三夜,欢迎新成员加入。 至于新成员本人,呵呵哒!人家该干嘛干嘛!君大魔王表示欺负小白兔不能停! 他们一腔热情终是喂了狗。 (本位面完) 第727章 一只狼呀(1) (这个故事可跳,不怎么好看。) 北风呼啦作响,冬阳苍白而刺眼,天地间一片雪白,这本该是万籁俱寂的季节,偏有一处热闹熏天,人群济济,兽吼声,人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大得能刺穿耳膜。 主座上,男人看着台上倒下的那匹狼,兴趣缺缺,想到什么,他嘴角一咧:“去,将那个小杂种带上来!”他边说边咬着手中的大腿肉,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油波。 “是。”其侧一名年轻男子朝下面吩咐几句,没过一会儿,一个铁笼子被抬了上来,里面蜷缩着一个少年,他衣衫破旧,堪堪能遮住重点部位,浑身脏污,四肢更是被锁,脖颈处还系着一根锁链,他望着场上刚死的那匹狼,双眼赤红。 “小杂种,想救它就给我赢!”主座上的男人将啃了一半的羊腿肉扔进场中,随着铁门被打开,少年猛扑过去,脖颈上还挂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刮在地面上,哗啦啦作响。 他抓起那根肉就啃了起来,惹得观众席所有人哈哈大笑。 男人朝抬笼子的人使个眼色,那人赶忙拿起鞭子啪啪打在少年身上,霎时留下一道血痕。 少年从食物中抬起脑袋,凶神恶煞的朝他呲了呲牙,齿缝间还夹着碎肉,模样甚是狰狞。 “快去,不然就将斗兽场里所有的狼都杀了。”那人继续抽打,少年忽的掉头攻击他,然而跃到半空,绳索被人一拽,他瞬间摔落地面。 “这个小畜生怎么还没被驯服?”男人站起身,朝旁边之人身上就是一踹,那人眸底划过怨毒,却掩藏的极好。 “大少爷,还请息怒,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要不您先回府迎亲?换个好心情?” “这是不急,等小畜生比斗完再回去拜堂也不迟。” 男子微急:“可是老夫人一早就派人来催了,再待下去恐怕不妥。” “我是大少爷,还是你是大少爷?”男人皱眉:“赶紧的,把小杂种驱赶到四方场内!” “是。”那人走下台阶,接过鞭子就朝少年身上招呼,身后还跟着些打手,由于这些人身负拳脚功夫,没过须臾,他就被赶到台上。 四方台的铁门瞬间闭合。 “吼!!!” 白虎的吼叫声伴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扑向他面门,少年半趴在地上,身体弓成一道苍劲的弧度,戒备的盯着对面的庞然巨物。 “吼!!!” 白虎一步步朝他逼近,黄色的兽瞳闪着森森寒光,饥饿使它想要将面前之人吞入腹中。 “嗷呜……”少年警惕得汗毛都要竖了起来,珀眸紧紧盯着它不放,身体绷到极致。 一人一虎越来越近,大战一触即发,观众席所有人都期待的睁大眼睛,人兽决斗还是头一次。 主座上的男人也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望着四方斗笼。 “大少爷,出大事了!”忽的,一道急切声传入众人耳中,打破了台上的紧张气氛。 男人看着跑进来的丫鬟,不悦蹙眉:“慌慌张张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第728章 一只狼呀(2) “苏姑娘的轿子半路遇到劫匪,受了惊吓,现在人还昏着,老夫人让您赶紧回去把人迎进门。” 他有些不耐烦,不甘的瞥了眼四方笼,吩咐道:“先把人弄出来,我拜完堂再继续,可别让人提前死了,多扫兴。” “可是少爷,白虎饿了一天,根本不听指挥。”年轻男子犹豫出声。 “张管家!我云景天养你们可不是做摆设的!再多言就把你丢进去!” “是。”张同低头,恭送他离开,而后朝一群家丁使个眼色,那些人磨磨蹭蹭跑到笼边,打开一条细缝,几乎是一瞬间的,一人一虎扑了过来。 少年左闪右避,上蹿下跳,逮着机会钻了出去,门被他撞到,白虎也跟着跑了出来,见人就扑。 观众席被吓得嗷嗷乱叫,恐慌声不断,少年见缝而窜,弄得斗兽场人仰马翻,他跑到饲养房将所有狼放出,带着众狼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脖颈上的锁链末端时不时刮到花草树木,砖瓦木石,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道伤痕,少年毛手毛脚扯了扯,往街道钻。 “跟上去,务必抓住他!”张同带着一群打手蜂拥而追。 街道人群四散,幸而是冬季,街上人少摊少,少年跑得还算顺利,他不识路,见路就逃,一群狼兄狼弟紧随其后。 “嗷呜……” 狼叫声覆盖到俞城不少地方,弄得人心惶惶。 张同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副弓箭,朝前方射去。 “嗖嗖嗖……” 箭矢一根接着一根,倒下几匹狼,然而少年依旧毫发无损,他回头瞥了眼地面上的狼伴,发出一声悲鸣,而后往深山跑去。 ……… 悬崖底下,君轻是被一阵狼嚎声吵醒的,她瞅了瞅四周,好家伙,全是水,冻得她冷入骨髓。 她运起灵力流转全身,缓缓往上划去。 “我擦。”脑袋被磕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是一层冰。 尼玛!她现在真想爆粗口。 忍了忍,破开冰层,钻出水面,谁知她刚冒出一颗脑袋,头顶就传来破空之声,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砸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那东西就要摔,然而那熟悉的气息让她深深停了手。 少年疼得“嗷呜”一声,后蹄一踹,把人踢回池底,他铆足劲浮出水面。 君轻:“……”她保证不打死他! 大魔王怒气冲冲,冰面瞬间崩塌,她跃出水面,望着趴在雪地里大口喘气的少年,目光不善。 对方弓起身体朝她呲牙,满眼皆是警惕。 君轻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定定瞅着他半晌,抬脚走了过去。 他四肢一跃,带起不少雪泥,直扑她面门。 君轻抬手就是一巴掌,把人拍在地上,而后坐在他背部,一手拽着锁链,一手拍他后丘:“虽然你不正常,可我还是想揍你。” 她摸了摸头上那顶包,估计肿了,没好气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少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个劲扭动身体,四蹄刨着雪,口中嗷呜嗷呜个不停。 第729章 一只狼呀(3)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在发羊癫疯,神经病,虽然也差不多了。 考虑雪地太冷,君轻还是松开了他,少年一得解放就马不停蹄窜上一个大树,晃下一堆雪块,些许甩到了她头上,脸上,脖子上,有那么一瞬间,大魔王真想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你给我下来!”她仰头站在下面吼,结果少年朝她呲了呲牙,抓起一把雪块往她身上丢。 我丢我丢我丢丢丢! 晃的满树雪块四散,锁链哗啦啦吵得人头疼。 他绝壁是故意的! 君轻脑袋一热,抓起一把雪往上扔,正中他脑门,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狼嚎,双目狰狞的盯着她,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你还炸毛?我踏马还没揍你,你豪横个啥!”大魔王脚下微微用力,跃上树干,一把将人提起,在空中荡了荡,挑眉道:“舒服吧?让你踢我砸我!” 少年被她揪着衣领,疼得叫唤不停,双手死命抓扯她手腕。 君轻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处的淤青,抱着人,带着他跳了下去。 “嗷呜!!!” 他双手胡乱抓扯她衣衫,无可避免的在她身上弄出几道血痕。 “尼玛,这指甲多久没剪了?”君轻攥住他手腕,使个法诀,一瞬间,十根指甲齐齐被斩断,少年望着双手,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伸手晃了晃锁链,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开口道:“我给你解开,你就是我的了。” 少年盯着爪子,完全没看她。 君轻叹口气,这个位面吃肉估计不容易了。 她绝望的给他解开锁链。 一得到释放,少年旋即跳到几米外,学着狼的样子,半趴在地面上,警惕得望着她。 “白眼狼!”君轻丢过去一抔雪,他立刻回应一捧过来,那架势,是还想和她较量一番,跃跃欲试的。 “我有毒才跟你在这打雪仗。”她走过去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少年就像丢进开水中的饺子,瞬间翻滚起来,对这她又抓又咬。 “嗷呜……嗷呜……嗷呜!!!” 一声声狼叫从口中溢出,吵的某人想把人楱晕,她忍了忍,把人搂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君轻找到一处山洞,抱着人走了进去。 少年警惕得扫了眼四周,而后又开始嗷叫。 “闭嘴!”她忍无可忍,睨着眸子望他:“再吼,信不信老子立刻把你……” 话说一半,君轻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摇摇头,算了,她不能趁人之危。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动物似的轻哼,眼中敌意不减。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实点。”君轻从身后摸出一桶鸡腿出来,食物的香味使得少年双眼放光,哼哼唧唧个不停,她甚至能听到对方肚子的怪叫声,以及咽口水的声音。 “想吃?”她将纸桶在他面前晃了晃,成功看到他一双眸子随之转动,不禁勾起嘴角:“叫主人。” 少年歪头望她,脸上毫无反应,又瞅了瞅鸡腿,双手一点点曲起,一看就是准备抢食。 第730章 一只狼呀(4) “嗤。”君轻将人松开,这会儿也不怕人跑了,她在洞内寻个地方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优雅的啃了起来,还时不时咂咂嘴:“真香。” 少年蹲在一旁,不停咽口水,唇瓣动了动,朝她呲牙,试图引起对方注意。 某人只当没看到,转个身,换个方向继续吃。 他蹑手蹑脚走到她对面,然而君轻又转了回去。 少年十指成爪,像是被惹急了,他“嗷呜”一声,伸手去拽,结果被人一把拍开爪子:“叫主人。” “嗷呜!!!” 他怒气冲冲发出一声吠叫。 “叫主人。” “嗷呜!!!” “叫—主—人!” “嗷……”他叫了一半,口中被塞入一根鸡腿。 少年伸手托住,嘎嘣嘎嘣撕咬起来,最后若非君轻将骨头薅出来,他准能囫囵吞下。 就这样,他气得对着她一通乱叫。 “喂不熟的狼崽子!”她嘟囔一句,继续啃鸡腿。 少年就这么眼巴巴望着她,像只小狗般可怜。 “你倒是会装。”君轻在他面前晃了晃鸡腿:“还想吃?” 他本能的点点头。 “你能听懂我说话?” 他看着她,除了警惕,没任何表情。 “算了,真是对牛弹琴。”君轻盯了他半晌,叹口气,慢慢教吧。 她取出一根鸡腿塞入他口中,对方刚要伸手去抓,被她拍开爪子:“我喂你,我跟你说,吃饭不是用手,而是让旁人喂,记住了!” 她一定要把他教残,离不开她。 大魔王恶劣的想着。 少年凶神恶煞瞪着她,嘴巴还不忘记动,连骨带肉一咕噜吞了进去。 “尼玛!”君轻真想将人倒吊起来,使劲晃晃,这是能吃的东西吗?别到头来消化不掉,卡在体内出不来。 她望着他,磨磨牙,撕下一块肉,一口一口喂。 少年边吃边戒备着她,好几次差点把她手指咬破皮。 这模样,使她想起刚来位面时,她好像就是这么啃封离的,难怪小东西最后泪眼汪汪。 她突然有点罪恶感。 “嗷呜……” 少年见她不动,轻轻吱了吱声,示意她继续,俨然就是一副大爷的样子。 “叫主人。”君轻瞅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她一字一顿道:“跟我学,主人。” “嗤嗤……”他呲了呲牙。 大魔王额头划过几条黑线。 她也来了性子,看都不看他,转身自己吃了起来。 少年气得嗷呜乱叫,就差用爪子刨地了。 君轻只当没听见。 他从鼻腔里喘息几声,忽的弓身一扑,扒在她身上,又扯又拽。 君轻深吸一口气,把人反扣于怀中,恶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别以为老子疼你就不会动手?再闹腾,我可不管你正不正常!”反正她也不是人! 少年朝她龇牙。 “呲呲呲呲。”搞得跟谁不会一样,她咧开一口贝齿,两人互呲,旗鼓相当。 等消了气后,大魔王简直要被自己蠢哭,兀自笑了两声,捂了捂脸。 她跟一个半人半兽较什么劲?当年的主人格都比他乖。 第731章 一只狼呀(5) 少年目光些许迷茫的盯着她,不知道她在干嘛。 君轻强势给他调整坐姿,使得他正对着她,拿出一根鸡腿耐心的投喂起来。 他吧唧吧唧吃着东西,眼睛就不曾离开过对方,琥珀色的眸子似是有着疑惑。 君轻伸手捏了捏他小鼻子:“发什么呆?” 少年凶恶瞪着她,倒没再呲牙,吧唧吧唧嚼着食物。 她乐得自在,偶尔揩两把油,反正小东西啥都不懂,随她捏。 大魔王猥琐的想着,低低笑了起来,阴暗的山洞内回声阵阵,如同幽魂吟唱。 少年边嚼食物边望她,眸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像是在看神经病。 二人一阵你投我喂,气氛还算融洽,君轻右手一抬,丢出一张床,直接把他弄得一脸懵逼。 他从她身上爬下去,跟只猴子似的绕着床转圈圈,时不时伸手摸两下,留下一爪子油渍。 君轻将两人衣衫用灵力蒸干,随后往上一躺,朝他勾了勾尾指:“小东西,过来。” 少年攥紧衣衫,呲呲牙,没动。 她摇摇头,扬手一吸,把人搂入怀中,压着他道:“记着,做人呢,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我暖床,知道不?” 他死命挣扎,用脑袋撞她,嘴巴像是漏风般响个不停。 大魔王轻笑一声,堵住他唇瓣,半晌抬起脑袋,看着眼角泛红的小狼崽笑得一脸不怀好意:“这第二件事啊,就是取悦我。” 少年还在顽强抵抗。 她伸手摸了摸他脑袋,稍作安抚:“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不能离开我周身半步,不对,最好长在我身上。” “嗷呜……”他咬住她脖颈,像是撕咬猎物般毫不留情。 “很好,看样子你是同意了。”君轻按回他脑袋,指尖擦除他唇瓣上的血迹,轻轻笑了起来:“做得很好呢,但是还不够,我教你。” 她埋首扫过他额角,颧骨,下巴,来到脖颈处时看到一块平安锁,上刻一个云字。 她刚要拿起细看,少年瞬间挣扎起来,戒备的盯着她。 “你姓云?”君轻呢喃,如果没记错的话原身今日要嫁的就是俞城云家大公子,云景天。不知道小东西和这个云家有没有关系? 她只出神了几息,脖颈处再次传来刺痛。 少年凶狠着一双眸子,显然把她当成了威胁物种。 君轻一动不动,半晌悠悠出声:“咬够了没?” 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还是死扒着不放,血液从他齿缝间流出,一点点没入她衣襟。 由于她身穿红嫁衣,这点血迹压根看不出来。 君轻无奈般扒下他脑袋,低头吮尽他嘴角的血液,吐出两个字:“云离?” 少年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他愣了愣,懵懵懂懂望着她。 “看来这就是你的名字了。”她说着指尖勾起他身上的几根残布条,刚要将其扯下,他就奋力反抗起来:“呲呲!!!” “还把自己当蛇了?”君轻邪恶的挑了挑唇,运起灵力,直接将他衣衫震碎。 第732章 一只狼呀(6) 冬日天寒地冻,山洞内更是冷风阵阵,少年瞬间打个激灵,皮肤上的茸毛根根竖立,他像是被触怒的狮子,不管不顾想要撕咬猎物。 君轻再次将他脑袋按回去,从空间取出一件干净衣衫强势给他穿好。 云离坐在床上,瞅瞅袖子又瞧瞧她,抓抓衣摆,扯扯衣领,似乎很不习惯。 “别拽,脱了会冷。”她将人搂入怀中,一下一下摸着他脑袋,起先他还像颗原子弹,一碰就炸,结果挣扎半晌都毫无用处,也不知是不是泄了气,一动不动任由她抚摸,最多偶尔示威性的朝她呲了呲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年渐渐眯起眸子,如同一只被主人顺毛的猫咪,软趴趴偎在她怀里,舒服的从鼻腔里轻哼一声。 君轻不禁翘起嘴角。 原主姓苏,京城苏家四小姐,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本来远嫁俞城的人选不是她,奈何苏夫人舍不得自个女儿受苦,即便对方是皇商之家,也不愿意。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商人最末,虽说皇商稍有不同,多与官家往来,也洗不去商人的身份。 苏父是当朝四品官员,太常少卿,官阶在京城算不上大,为了加官进爵,少不了需要钱财,便起了与云家联姻的念头。 本来打算嫁的是嫡女苏瑶,后来被苏夫人劝说,改成了苏君轻,云家那边虽有意见,但为了与官家结亲,以此抬高身价,也就答应下来。 原身知道自己要远嫁商人时,内心绝望,后来被贴身丫鬟秀儿劝说几句,心里才舒服些,好歹她是官家之女,对方顾忌着她的身份,嫁过去也不会受人脸色,总比在苏家过得要好些。 一切都在正常进行,俞城地处江南,她一路过来花费了近一个月,今日下午,轿夫们经过一片竹林时,突然遇上劫匪,包括媒婆在内全数被杀,只有她和秀儿逃了出来。 然而逃跑途中,两人分开,秀儿下落不明,她则被逼跳悬崖,一命呜呼,紧接着君轻就来了。 “这劫匪有意思。”她意味不明说了句,怀中的少年像是附和般哼唧一声,继续眯着眸子。 君轻瞥了眼洞口处,大雪不知何时又飘了起来,纷纷扬扬,些许被风灌了进来,她从空间取出一床被褥盖在二人身上,云离不适应的一脚踹开,连带着又开始抓扯起衣衫,直到仅剩一件里衣才停手。 她望着一地狼藉,摇了摇头,把人圈进怀中,温和出声:“别闹,再闹容易生病。” 少年瞅瞅她,歪了歪头,而后不动了,只是神经一直绷着,显然对她还不放心。 君轻搂着人躺进被褥,他瞬间圈成团子,像只狼崽。 她把人翻个身,使得对方正对着他,云离不舒服的朝她呲牙,君轻无奈,按住他乱动的腿脚道:“你是个人!” 少年以为她在凶他,挣扎愈发猛烈。 她一掌拍在他后丘上:“乖点。” “嗷呜!!!” 云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嚎叫,吵得她头疼,大魔王揉了揉眉心,埋首堵住他唇舌。 山洞内瞬间安静下来。 第733章 一只狼呀(7) 雪花如柳絮,飘得到处都是,洞口处积了一层细雪,也不知是不是洞内温度高,融化了些许,在边缘处留下一道优美的弧形。 君轻等人老实了才松开,两人口中皆是血腥气,血液交融,分不清彼此。 她给他擦了擦嘴角,软声道:“我教你说话好不好?” 少年望着她,还是那副凶狠的模样,她看多了,竟觉得分外有趣,想想上一世,小东西一把年纪了,半夜三根鬼鬼祟祟跑出门,最后把自己玩嗝屁了,现在这样子,当真算得上是乖巧。 君轻宠溺的摸了摸他后脑勺:“跟我念,君轻。” “呲呲……” “……” ……………… 另一边,云家上上下下一团乱,云老夫人望着坐在椅中头盖喜帕的‘苏君轻’,担忧出声:“身体可还舒服?” 秀帕下传出一道柔美的嗓音:“我无恙,谢云老夫人关心。” “谢什么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她说着望向屋门口:“景天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让你使唤人去喊他,去了吗?” “回娘,儿媳方才让雪娟刚去了,许是这会儿下了雪,路行有阻,天儿要回来的晚些。” 老夫人捻着一串佛珠,慢慢挪到门口,望了一会儿,听到马车声,她心中一喜,朝几名丫鬟使个眼色,而后继续抠转佛珠。 随着鞭噼里啪啦响起,府中再度热闹起来,大红灯笼随风而荡,红彤彤的喜字更显热闹,新娘子被人搀扶着走上台阶。 云景天站在大厅内,瞥了眼‘苏君轻’,没啥表情,例行公事般拜完堂就寻个理由出去了,他这一走,弄得府中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被请来做客的人,他们站在廊檐下,交头接耳。 大喜之日,老夫人不好发怒,直接让人将‘苏君轻’带了下去,继而招呼客人。 却说云景天来到南庄,满腹热情下了马车,谁知一进庄子就被人告知云离跑了,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瞬间,他一腔热情被浇个透心凉,气得一脚踹开张同:“真是废物,一个半人半兽的东西都抓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他又踹了几脚,才消了些气,吩咐道:“派人去找,没死就抓回来,要是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虽然是个杂种,但好歹也是我云家的人。” 张同为难:“少爷,悬崖那般高,现在还下了雪,没死也被冻死了,且现在不好下山搜人啊。”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云景天坐上马车,摸着玉扳指:“去奴隶市场。” 张同攥紧拳头,等马车消失于路尽头,他方阴郁着一张脸率人出了南庄。 大雪之下车马慢,银装素裹封深山。 山洞越来越暗,洞口处的积雪累累,君轻搂着人,一下一下抚拍他后背,云离迷迷糊糊要睡着,又猛地打个激灵,在她脸上逡巡一番,继续打盹。 她勾着薄唇,细细端详着他,眼神专注的似要将人刻入灵魂。 第734章 一只狼呀(8) 多少世了? 她数数,正好是十一个,这个数字很吉利,一生只爱一人。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们居然在一起这么久了呢。等回到神界,他们还有数不清的岁月。 那才是真真实实属于她的一生,不用凡人的皮囊替代。 君轻望向洞口处的光亮,只能看到一角树枝,上面堆有厚厚的积雪,她看得专注,忽听得涯顶传来动静,她能听到是正常,却没想到怀中之人唰的睁开一双肃眸,他下意识的弓起身体,一脸戒备盯着那抹光亮。 君轻揉了揉对方脑袋,将人贴得更紧些:“你认识?” 少年呲了呲牙,伸手推她。 “别闹。”她按住对方爪子:“我在呢。” 云离曲腿死命的蹬,结果某人直接翻身压下:“你不乖,可是有惩罚的哦。” 他还要呲牙,唇瓣再次被人封住。 一口定音,四下皆静。 洞外雪花飞扬,北风如飓,涯顶之人寸步难行。 张同弯腰望着白茫茫的崖底,脚步刚动,一捧碎雪就哗啦啦掉了下去,底下深不见底,看不到尽头,没人知道下面会是什么。 几十人面面相觑,一人出声建议:“不若从小周村那边去,我家就住那,那边有条河直通崖底,现在该是结了冰,就是有点远。” “张管家,我觉得大虎说的有道理,要是其他时候还好,这大冬天的下去,不就是找死吗?” 张同淡淡瞥其一眼:“这是少爷的吩咐,你的意思是少爷让我们去死?”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那人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得赶忙低头。 他扫了眼众人,状似随便指了几人道:“你们留下,拿着绳索下去,剩余的人跟我去小周村。” 被选中的几人表情如遭雷击,看了看一旁的绳索纹丝不动,半晌有一人愤愤出声:“我不要留下,我是大少爷的人。” 张同冷睨着他;“在这的,哪个不是大少爷的人?就你特殊。” 那人憋红了脸,愤怒地扭过头。 “剩余的人跟我走。”张同没再管他,带着人往另一条道上去。 阴暗的山洞里,君轻终于松开少年,他赤红着泪目,水珠将落未落,就这么静静剜着她。 “啧,不会说话,就连被人欺负都只能保持安静。”她勾着菲薄的朱唇,把人抱进怀中,亲了亲他额角道:“叫主人。” 云离软在她怀里,双瞳随她而转,君轻撕开一盒饼干,自己吃了一片,砸了咂嘴道:“想吃吗?” 没错,某人躺了一下午,甚是无聊,打算继续教学。 少年眼珠子盯着那东西,鼻间尽是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很想吃,他一错不错望着饼干,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洞内格外清晰。 “咔嚓咔嚓!!!” 君轻吃完一片又一片,半眯着眸子,嘴角噙着笑:“叫主人。” 说着拿出一片饼干在他面前晃了晃,少年当即张口吞下,吃完眼巴巴望着她,目光凶狠又渴求。 第735章 一只狼呀(9) 这尝到了甜头,就不会轻易放弃,君轻看着落入圈套的小狼崽,漫不经心的嚼着食物。 山外雪还在下,涯顶处垂下一条绳索,上面挂着几个人,颤颤巍巍往下探。 由于天冷风大,绳索沾了雪打滑,有人撑不住直接滑了下去,连带着他下面的人也跟着倒霉。 君轻直到将饼干吃完,云离才发出声音:“……猪人” “……”??? 她的好心情一瞬间飞走,吧唧吧唧嚼完最后几片,幸灾乐祸望着他。 果不其然,少年立刻弓起身体,朝她露出“利齿”,见呲牙无用,直接扑到她身上撕咬起来。 大魔王笑得超级变态,伸出爪子给他顺毛,又拿出一盒饼干:“继续。” 云离双瞳锁紧食物,嘴角还挂着几根衣衫上的细丝,他双手成爪,随时准备抢。 “叫主人,主---人---” 他呲了呲牙,艰难的发声:“……猪人。” “不对,是主人。”她又拖长音节重复一边。 云离呼吸越来越急促,显然是愤怒在燃烧,他盯着食物,拗口出声:“……猪人。” 君轻勾着嘴角,又说了一遍,谁知她尾音刚落,少年就动手抓抢,她手一抬,令他抓了个空,小东西气得暴跳如雷,在床上窜来窜去,弄得床板吱呀声不断。 她叹口气,把人搂进怀中,取出一片塞入他口中,云离渐渐安静下来,一双桃眸紧盯食物,君轻摸了摸他后脑勺:“继续。” 终于,在第三十六遍时,少年终于发对了声音,大魔王一开心,在他唇上印了一口,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凶残的咬了回来。 “噗通噗通!!!” 山洞外传来几道落水声,涯顶上陆陆续续掉下来好几人,将刚冻结的冰面再次破开一个洞,幸运者爬上了岸,不幸者则淹死水中。 雪花从天而降,像是冰凉的花洒,落在皮肤上,是刺骨的冷。 上岸的人哆哆嗦嗦站起身,抱团找地方歇息。 洞内的少年身体渐渐绷紧,他停下嚼饼干的动作,扭头往外看,周身染上杀意。 君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不管他们,我们继续。” 云离气哼哼的,嘴巴里叽里咕噜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大魔王觉得,要是这辈子都调教不好,她可能要跟一只兽过了。 仔细想想,还有那么点刺激。 她望着他,嘴角一点点变得邪恶,一团黑雾在眸底若隐若现,她抬手爱怜般的抚摸他脑袋,意味不明道:“你还真是……宝贝。” 少年甩甩头,蹭掉头顶的爪子,埋首啃起饼干来。 君轻望向洞口,光线越来越暗,冬季本就天短,又是大雪之际,看不清太阳,夜幕很快笼罩住整片大陆,繁星依旧闪烁,它努力的照亮苍穹,但人间看不见,满目雪白,葬了天地。 君轻把怀中之人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他也只是哼唧几声继续躺着,吃了一下午的东西,他耷拉着眼皮,有些犯困,却强忍着不睡,时不时戒备的望向她。 第736章 一只狼呀(10) 她摇了摇头,索性被褥一拉,窄小的空间内,二人气息交融,不知过了多久,云离耐不住如涛的汹涌困意,终于闭上了眼睛。 君轻拥着他,在他额头,眉眼,鼻梁,唇瓣,下巴,留下一道道印记,那是独属于她的标志,烙在她的人身上。 睡梦中的少年似乎很不舒服,无意识的往她怀中拱去。 当夜晚来临,黑暗侵袭山河湖海,枯草残木,一切都在暴风雪中归于平静。 大雪越积越厚,在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整片天地白茫如素沙,处处相连。 君轻次日是被少年蹭醒的,云离不舒服的左扭右挪,伸手推她,然而对方臂弯就好似粘在身上似的,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呲了呲牙,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 她打个哈欠,一把拍在他脑门上,扒下他脑袋:“你属狗的啊?” “呲呲……” “得了,知道你属蛇,别显摆了,收起你那口牙。”君轻做起身,给他穿上衣衫,结果她穿一件他就扯一件,还放在脚底踩了踩,表示不高兴。 她把人按趴在怀,伸手在他后丘上拍了几下:“瞎扯什么?不穿多些出去得冻死,有本事你啥都不穿。”大魔王猥琐的想着,笑得特别变态。 少年扭头瞪她,忽的手曲成爪朝她招呼。 君轻不慎被他抓出几道血痕,在左脸与脖颈相连处,她伸手摸了摸,指尖都是血,在嫩白的指腹上尤为惊艳。 她没甚表情的将之擦尽,对他微微一笑,温和中透着诡谲,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 “嗷呜……” 云离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变化,弓起身体,脸部绷紧,随时准备发出攻击。 “嗤。”君轻一把将人压在身下:“一大早上起来就活蹦乱跳,这精力真是好呢,逼着老子动手是吧?” “呲呲。”他抬脚蹬她,双手胡乱抓扯,她背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君轻衣袖一挥,从空间取出一根锁链。 顷刻间,少年瞳孔缩成一个点,如同看到什么恐怖之物般疯狂挣扎起来,双目赤红,口中吼声一道接着一道。 她右手生生僵在半空,手中链条微微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那你别再闹腾了,乖点。”君轻终究是心软了,将东西收了起来,把人搂入怀中,拍着后背安抚。 云离身体打着颤,他趴在她怀里,神经紧绷如弦,一刻不敢放松,他知道眼前的生物很危险,自己还打不过她。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从空间取出一桶鸡腿在他面前晃了晃,少年瞬间被转移注意力,伸了伸爪子又戒备的缩了回去,眼神忌惮而渴求。 君轻勾唇,小东西终于知道怕了。 “叫主人。”她拿起一根鸡腿凑近他唇瓣,在他张口要咬时又缩了回去。 少年蜷起指关节,瞅了瞅食物又盯盯她,艰难地发声:“……主…人。” “很好。”为防止他连骨头一并吞入腹中,她伸手一块一块撕下来塞入他口中。 第737章 一只狼呀(11) 每次扔骨头时,他的表情就如丧考妣,弓起身子,想要跳下床把骨头捡回来。 “那不能吃!”君轻耐心解释,即便他听不懂话,她也得常说,就像婴儿,听久了无师自通。 云离哼唧几声,收回目光,他望着她,张开嘴巴等待投喂,如同幼鸟,嗷嗷待哺。 君轻也没耽搁,如了他的意,一顿饭下来,又教会了一个词:老攻。 食物教学法确实不错,她拿出新鞋给他穿上,少年几次想将之甩掉,都会收到一记危险凝视,两只蹄子被迫安静下来。 君轻换了件衣衫,收起床褥,抱着人出了洞口。 他一路蹬着腿,浑身不舒服,森森白牙没忍住咬上她脖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也不在乎,倒还意外的享受。 两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两具冻尸,因为被白雪覆盖,看不清容貌。 君轻没甚表情,倒是云离忽然朝两具尸体发出凶狠的叫声,面目狰狞。 她扭头蹭了蹭他脑袋:“咱们先上去,你的事上去后再说。”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懂,终究是没再闹腾,安安静静趴在她肩头,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她,余光瞥见她脸颊下的几道抓痕,不禁将脑袋伸了过去。 刚走至水潭旁的君轻,蓦地感受到一股湿热感,酥酥麻麻的从脖颈处传来,她嘴角禁不住轻轻翘起:“倒还知道我对你好。”没白教。 他哼唧一声,也不懂说的啥,反正弄得大魔王心情甚好,君轻抬眸扫向涯顶,脚下微一用力,两人身体瞬间上升。 云离舔伤口的动作一顿,看着四周不断变换的景色,眸中闪过疑惑,他伸手抓了抓空气,寒风刺骨,冻得他赶忙缩回爪子。 没过片刻,二人已至涯顶。 少年惊奇的望着周围,特别是悬崖底部,他伸长了脖颈,却只能看到一层白雾,朦胧缥缈,那样的美,然而美的背后掩藏着数不清的罪恶。 从古至今,魂断此处者恐怕不知凡几,每个人背后又有怎样的凄凉故事,不得而知,永远封埋在积雪之下。 如果不是她,小东西会怎样,她不敢去想。 既然她来了,这以后的事情就由她说了算。 君轻偏头在他唇瓣上轻啄一口;“叫主人。” “……主人。” “叫老攻。” 少年呲了呲牙,含糊不清道:“……老攻。” “哎。”某人应得很欠抽,抱着人往唯一的路走,在雪地里留下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雪已停,阳光苍白而刺眼,照在人身上,没有什么温度。 烈烈寒风吹彻入骨,像是钢针扎着肌肤,无孔不入,北方呼啦,扬起她的袍角,在风中猎猎作响,君轻抱紧少年,两人身影渐渐消失于皑皑雪地中。 天地一片白,飘飘似云端。 远处赴来客,一步一逍遥。 柴门无犬吠,寂寂烟囱起。 枯蔓埋雪间,仍有傲骨立。 隅角寒梅发,盈盈暗香袭。 素折一枝冬,携取风流至。 君轻将手中那根淡黄色的腊梅递给少年把玩,他不明所以接过,口中还叼着一根棒棒糖,若非少女之前演示过,这会儿一定连棍子都不剩。 第738章 一只狼呀(12) 云离嘬了嘬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他满足的眯了眯眸子,伸手扒拉下一朵腊梅花,嗅了嗅,应该很好吃。 他正打算塞入口中,就遭到饲主的一记冰刀子,少年犹豫一番,哼哼唧唧将它扔掉。 好似这样还不够,他直接把整枝都摔进雪泥,要不是这会儿被人抱着,云离准能在上面踩几脚。 君轻扯了下唇瓣,而后愉悦地蹭着他脑袋,二人脑门相贴, 又徒步半天,在太阳落山前两人进了一个镇子,君轻抱着人随便进了一家客栈,由于她是男装打扮,两个男子拥于一处,顿时惹得不少人侧目,冬季客少,即便这样,望着他们看得人也占了七成。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掩去眼中的怪异,殷勤出声。 “住店。”她扔去一锭银子:“不用找了,端点饭菜上来。” “好嘞。”小二喜上眉梢,客人虽然怪了点,但有钱赚,他热情的带着人上了三楼。 没过一会儿,一盘盘珍馐就被端了上来,君轻抱着人绕过屏风来到外间。 云离自打见到食物,眼珠子就转不动了,他呲了呲牙,开始闹腾。 “都是你的。”她宠溺的望着他,来到桌旁缓缓坐下。 同一时刻,少年忍不住伸出爪子想要抓扯食物,结果双手被人按回怀里,她笑道:“我说过的,这饭啊,不能自己吃,得让人喂,这是做人的第一要素,好好做人。” 空间某兽:“……”你都不是人!他也不是!你们探讨这个话题合适吗? 君轻皱皱眉,将蠢兽放了出来,神识交流道:“去俞城买间府邸。” 小奶娃隐身于暗处,他撇撇嘴,就知道每次出来必是做苦力,想到他n世没碰的鸡腿,嘴角流下一串哈喇子,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引得少年偏头望去,他眨了眨桃眸,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而后疑惑般望着君轻。 大魔王瞥了眼角落里的蠢东西,衣袖一挥,把人掀了出去。 云离嚼着食物,盯着微开的木门,他歪了歪脑袋,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出去了,他伸手指向门口方向,啊啊啊个不停,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君轻扭过他脑袋,温柔着一双眸子:“想说话,就要认真学哦。” 某兽这边,一出客栈,他便找个地方现身,揣着一堆银子在街道上溜达,完全将大魔王的吩咐抛之脑后。 “……外面的世界就是好,我吃我玩我逍遥……”他嘴里哼着歌,双手负于身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哟,这谁家的小公子呀,生得粉雕玉琢,恰似胭脂捏出来的妙人。” 邀月楼的老鸨带着姑娘们站在店门口,手里拿着花鸟草木的香帕,虚虚一挥,淡香阵阵。 小风一刮,窜入小男孩鼻腔内,某兽耸动鼻子嗅了嗅,还蛮好闻的,霎时他嘴角咧开一个笑,带着浅浅的梨涡。 “小公子一个人在街上啊。”老鸨转了转眼珠子走过来:“你家大人呢?” 第739章 一只狼呀(13) 他想了想道:“在客栈。” “怎么住的客栈?是赶路吗?” 某兽点点头,忽闻一股花香,他往一个姑娘身上嗅了嗅,赞赏道:“姐姐,你真香。” 那姑娘掩唇咯咯笑:“这么小的毛孩子就知道博取女人欢心,长大后可还得了。” “我不小,小爷比你们都大。” 姑娘们笑得前仰后合,优美的嗓音像是莺燕低歌,风穿银铃,某兽耳朵动了动,很是愉悦。 老鸨凑近些道:“小公子在这街上做什么?” “小爷要吃饭。”他多久没进食了?按照空间的时间比,上万年还是有的,他都快忘了人间是何模样。 “您要吃饭啊。咱们邀月楼要啥有啥。”老鸨给众人使个眼色:“来,快请小公子去里面坐,最好的酒菜端上来。” 某兽被一群女人簇拥着上楼,他循着空隙朝老鸨喊道:“小爷要吃鸡腿,多多的,小爷有钱。” “好嘞。”老鸨笑应着,指挥人去准备。 邀月楼内歌舞升平,莺燕成群,公子哥儿们熙熙攘攘,把酒言欢,旁美女轻弹琵琶,言笑晏晏。 某兽坐在桌边,脑袋搁浅于雕花木桌之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房间内的几名姑娘时不时与他搭话,各个眉眼含笑,嗓似黄莺。 “菜来了。”一名龟公带着人将饭菜铺好,某兽对着那盘鸡腿吸溜口水。 老鸨走了进来,将姑娘们都挥退下去,屋内只余她与几个大汉。 “小公子,你家是住哪的?”她瞧着他穿着,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哥。 他抽空抬头,小短爪指指屋顶:“天上。” 众人:“……” 老鸨笑掩尴尬:“你父母呢?住在客栈?” 某兽皱着眉:“死了。”历劫死的。 女人若有所思,继续道:“那住在客栈的是谁?” 他吧唧吧唧嘴:“主……姐姐。” “哎哟,真是可怜的娃,无父无母,与姐姐相依为命。”老鸨虚掩香帕道:“让你一个人出来,她也放得了心?” 某兽摇摇头:“小爷很厉害的。” 众人失笑,不达眼底。 “喜欢吃鸡腿就多吃点。”老鸨笑道,眼睛却一眨不眨紧盯着他。 又等了一会儿,一盘鸡腿竟见了底,她终于忍不住了,状似无意询问:“你吃这么多就不觉得不舒服?” 他没摸了摸肚子:“不够,再来一盘。” 老鸨不死心:“小公子真没事?” “小爷能有什么事?快点,给小爷我再端一盘上来,不,是一盆,要这么大的。”他双臂围成一个圈,催促道。 她有点不敢相信,朝身后一人挑个眉:“再上一盘,份量要足。” 那人点点头,没过片刻,一盘酥香鸡腿被端上来。 某兽双眼冒光,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狼吞虎咽。 老鸨退至屏风后:“下药了吗?” “下了,足足半瓶的量,保管他马上倒下。” 她蹙眉,浓厚的粉底脱落些许:“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许是厨房忘记了,但这次是我亲自看着的,保准万无一失。” 第740章 一只狼呀(14) 老鸨点点头,扬起和善的笑容越过屏风,小男孩还在哼哧哼哧嚼着鸡腿,吃得极其专心。 她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动静,皱眉望向身后之人:“怎么回事?” “不应该呀,难道失效了?” “要你有什么用,关键时刻出纰漏。” “反正也是个小孩,咱们要不直接上?还怕他跑了不成?” 老鸨又盯了一会儿,在鸡腿快要见底时,终于绷不住表情,她朝男孩点点下巴,几人立马上前将他围住。 正在食海徜徉的某兽,爪子忽然被人揪住,身体更是腾空,他懵了一瞬,蹬了蹬小腿:“爷还没吃完,你们放开。” 老鸨一改方才的温和,露出阴狠的神色:“我邀月楼的饭菜不是白吃的,吃了这么多,就得留在这。” “爷说了有钱。”他一个使力,两名大汉被他踹到一边,小短爪在怀中一掏,扔出一锭金子,老鸨当即接住,牙齿咬了咬,笑得眼尾纹路横生。 然而这样的表情只维持了片刻,很快她就露出了本性:“这点钱可不够。”她说着再次让人将小男孩抓住。 “给我将他绑了。”老鸨看向某兽道:“我让人带你去个好玩地方,那里想吃什么都有。” 他用力挣开绳子,皱起小眉头:“真的?什么地方,小爷自己去。” 众人望着满地的碎绳,惊骇不已。 然而当事人毫无所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继续询问:“快说,到底是什么地方?小爷等会就去。”他想了想,怏怏的耷拉下脑袋:“不行,小爷得先把事情办完。” 老鸨僵笑:“小公子当真要去?” “当然,你们先告诉我在哪,我改日肯定去。” 她眸子转了转:“在俞城西市长安街,燕楼。” 某兽双靥噙笑:“小爷正要去俞城。” “哎哟,那可太巧了,我派人跟你一道去如何?” 他对了对食指:“好啊,爷现在就要去,给我多带上几盘鸡腿,不,这次换成桶。” 众人嘴角抽了抽。 还是老鸨讪笑打破僵局:“行嘞。” 等到了俞城,送到那位手中,再厉害也得盘着。 某兽笑呵呵,抱起方才那盘鸡腿继续啃。 冬季严寒干燥,墙根积雪层层,张同带人在崖底搜了一天也未找着人,只在一处山洞内发现一些鸡腿骨,他不得不原路返回。 半夜下起了冰雹,一行人回到南庄时,差点被冻成狗。 此刻,云景天正坐在屋内,手里拿着一根皮鞭,两个浑身赤果的男孩跪坐在脚边,手脚皆被锁上镣铐,他拿着带有倒刺的马鞭,一下一下抽打在二人身上。 男孩吃痛,叫声十分凄厉,云景天却不为所动,上翘的眼尾表示他很享受。 “求求你饶了我们吧。”两人抱着他大腿,如小鹿般的眸子里蓄满泪水,身体颤抖不停,白皙的背部血痕道道,有的还在冒血珠,顺着尾椎滑落在地。 景象残忍而香艳,云景天伸手抬起一人下巴,脖颈处的锁链瞬间哗哗作响,听在他耳中如同最美妙的音乐。 第741章 一只狼呀(15) 他蹲下身子望着怯生生的男孩:“我花钱买了你们,你们的命就是我的,我想怎样,你们都该感激,要不是我,你们现在还在奴隶市场待着。” 男孩哆嗦着唇瓣,又是冬季,身体一阵阵发寒,他无措的哭求,却换不来半分同情。 正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云景天不悦皱眉:“谁?” “回大少爷,是我,张同。” “进来。” “是。”男人推门而入,瞥了眼地上的两人,眼中毫无波动,显然是看惯了。 “人找到没?是死是活?”云景天坐在椅中,手里把玩着血鞭。 “小的在悬崖底下搜寻一天,没找到人,”张同悄悄瞥向他:“估计是死了,昨夜大雪封山,一个人根本走不出来,崖底多处山石,荒道崎岖,小的这番搜寻,还折了不少人。” 云景天抬眸,淡淡望着他:“死了多少人?” 对方犹豫一瞬:“……近乎一半。” “看来崖底确实凶险。”男人忽的扬起鞭子朝他身上甩去,留下一道血痕:“这是罚你办事不利。” “是。”张同依旧态度恭敬,他躬身站在一旁,想起什么道:“大少爷,您都成亲两日了,要不要回去看看,苏姑娘好歹也是官家之女。” “张管家,本少爷发现你管的太多了。” “少爷恕罪,小的来时遇到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翠儿,她被拦在外面,紧急之下,才请小的进来问问,说是老夫人让您早日回府。” 云景天站起身将人一脚踹出去:“告诉她,本少明天回。” “是。”张同轻轻关上门,一转身,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他抬头望了眼夜幕,眸底一片阴狠。 “啊……” 身后的房间内忽然传出一道惨叫声,他没回头,大步出了院子。 米粒大的冰雹还在下,叮叮当当砸在房檐上,惊扰了不少人的梦。 一家客栈三楼。 云离不舒服的睁开眼皮,他使力扭动几下,却没能挣脱开身上的束缚。 君轻又把人搂紧些:“你怎么了?” 他伸手抓扯她胳膊,双腿乱蹬,狼一样的眸子浮出雾气,喉咙里更是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 “身体不舒服?”她抓过对方胳膊探个脉,不禁皱起眉头:“让你瞎闹腾,乱扯衣服,现在受了风寒,自作孽不可活。” “呲呲。”他凶狠的瞪回去。 君轻好笑的望着他,拍了拍他后丘:“别闹。” 语气自带三分宠溺,还透着刚睡醒的迷蒙,少年一点点安静下来,果真不动了。 她运起灵力给他降个温,他舒服的哼唧几声,在她怀里蹭了蹭。 “好了。”君轻拨过他脖颈处的一缕墨发,将人紧紧镶入怀中:“叫主人。” 云离扭动两下身体,在她脖颈处轻哼:“……主人。” 大魔王哑然失笑,恶趣味得到满足,她低头攫住对方唇瓣,辗转研磨,动作温柔,就像个信徒,虔诚的膜拜她的神明。 云离起先还反抗几下,然而没过多久,便沉沦于此。 第742章 一只狼呀(16) 多年与狼为伴,使得他骨子里带着一股子兽性,还有天生的征服欲。 两狼相遇,必有一折。 这一晚,屋内是金星撞上球,海浪抨击礁石,山河冰川倒流,星辰月华陨落如霞。 热流滚淌过寒冬,春风始发,刮过央央大地,梨花开满千枝万树。 ………… 次日天明,冬阳和煦,街道积雪未消,行人鲜少,摊贩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吆喝着往来之人。 君轻直到中午才抱着人洗漱,一夜操劳,少年像是被吸干了魂魄,蔫哒哒趴在桶边,他睡眼惺忪,半阖的眼皮遮住些微瞳仁,纤长的睫羽将落未落,周身萦绕着倦怠之感。 这般老实的模样倒是少有。 君轻微拧毛巾,一寸寸给他擦拭,亏得少年被当狼养了十几年,没有羞耻心,对于她脸上的邪笑,浑无所查,他半软在桶边,乖巧的任由她摆弄,偶尔还会像只猫一样,发出舒服的轻哼声。 大魔王心情异常好。 她将人抱出来擦净水渍,全程没少揩油。 少年挂在对方身上,享受得理所当然。 两人用完午膳出去时,惹得不少人抬头望来,眼神怪异,尤其是客栈掌柜,他眼下挂着两团青乌,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如果细看,昨晚住店的人,基本都精神怏怏。 君轻只做不知,抱着人春风满面走了出去。 少年狼一样的眸子四下逡巡,见到吃的就呲牙,她若不买,他能闹腾一天。 她腾出手摸了摸脖颈,那又多了几处牙印,但没出血,比起之前的撕咬,真的好很多。 君轻雇了两辆马车,一车装食物,一车坐人。 马车内,云离坐在少女腿上,怀中抱着一堆吃食,他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扒拉油纸,拿出一只叫花鸡,刚要伸头去咬,食物就被人抢了去。 一瞬间,他怒气冲冲,喉咙里发出怪叫,双眸愤愤盯着她。 君轻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力度极小,像是抚摸。 “我说过了,我不喂你不能吃。” “呲呲。” 她拧下一根鸡腿凑近他唇瓣,少年戒备的望她一眼,张口咬了下去。 君轻失笑:“我们继续上课。” 俞城云府。 云景天在傍晚前才回来,一进门,云老夫人就带着一群下人围了过来。 “今儿个回来了,就别再乱走了,新娘子还坐在屋中,等了你两日,盖头到现在还没揭,你赶紧的回房。” 她说着脸上有些不满:“现在都成了亲,以后就要以家业为重,切不可出去胡闹。” “孙儿知道了。”云景天些许不耐烦,绕过她往后院走去。 老夫人捻着佛珠,在下人搀扶下去了佛堂。 后院一间新房内,‘苏君轻’半靠在床头,忽的听到门口处传来动静,她立马坐直身体,小手攥紧衣裙,须臾,一双黑底金靴出现于视野中。 “既然嫁到我云家,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以后都是我云家的大少奶奶,守好你的本分,不该管的事别插足,我耐心不是很好!” 第743章 一只狼呀(17) 云景天说完拽下喜帕,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瞬间出现于视野中。 女人生得确实漂亮,猫一样的眸子大而清澈,像是一对宝石镶嵌于脸上,玉鼻小巧精致,鼻头圆润泛着光泽,樱桃小口娇艳欲滴,许是紧张所致,一口贝齿轻咬下唇,沾湿了唇瓣,滟滟如波。 云景天不禁眯了眯眸子,一把捏住她下巴,用力捻了几下。 ‘苏君轻’疼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唇瓣更是被她咬的充血,双眸楚楚可怜望着他,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他回神,松开对方,阴暗的眸底闪过暴虐。 女人见他没有动作,有些坐立不安,试探出声:“夫君,可要妾身服侍你休息?” 云景天定定望了她两眼,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夫人热情,我怎么能辜负。” 他转身取出一盒物件,慢慢往床边挪去。 正在佛堂诵经的老夫人心头一跳,她起身站在房檐下朝某处望了望,询问道:“大少爷进去了?” “是。”丫鬟恭敬应着。 她叹息一声,想起什么道:“云离最近去哪了?荒院那边最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丫鬟低着头,支支吾吾交代半天,老夫人才听懂,她霎时捏紧了佛珠:“真是作孽啊。你回头打听打听,看看人有没有事,怎么到现在还没被送回来。” “老夫人您不必挂心,大少爷是个有分寸的人。”丫鬟轻声劝道。 “……但愿吧。” 冬日的夜很凉,寒风如同刀子刮过千家万户,月色朦胧下,两辆马车在小道上穿行,为首那辆时不时传出吼声,像是十五月圆夜下的狼嚎,听得马夫浑身发毛。 君轻敲了敲他脑门:“才学了几个词就累了?” 云离呲着牙望她,死活不愿再说话,他努力蹬腿,又抓又扯想要下去。 “又不老实了。”她给对方调整个坐姿,将之牢牢按在怀中:“不听话,以后可没东西吃。” “………吃…吃。”他弓着身体,凶狠盯着她。 “你这个字倒是学的快,其他的一概记不住,你说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吃吃。” 她摸了摸对方脑袋,宠溺地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君轻说着抱着人上了后面那辆车,食物的香味于常年饿肚子的云离来说就是致命的诱惑,像是罂粟,无它不能。 头一次的,大魔王对吃食起了嫉妒之心。 少年拿起一盒糕点就要往口中送,忽的想气什么,他又停下动作,扭头看向君轻,满眼都是渴求。 她伸手接过食物,翘起嘴角:“记性不错。” “我们回车上吃。”她抱着少年就要转身回前车,谁知对方伸手抓住车帘,死活不去,一双眼睛更是粘在成山的吃食上下不来。 “你要进去?”君轻挑眉:“可是里面没地方坐。” “………吃吃。” “我们回车上吃好不好?” 他似乎听懂了一点,霎时不悦的低吼一声,将帘布攥得更紧了,狼一样的眸子警惕的盯着她。 第744章 一只狼呀(18) 君轻叹口气,终是点了头:“行,你说在哪吃就在哪吃,但是你的多学几个词。” 大魔王将人放下,有些头疼的把食物挪到两侧,用力挤挤,还能腾出点地方。 她抱着人上车,四周全是食物,讲真,那味道有点难闻。 然而少年如同得了什么宝贝,怀里抱着一堆吃食,满足的眯起眸子。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车轮压过积雪的声音在夜间分外响亮,清冷的月光映衬着冰雪,折射出森森寒光,透着入髓的寒意。 云府后院,云景天望着床上半死不活的女人,心中升起一股快感。 ‘苏君轻’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仰躺在床上,眸底的恐惧一浪高过一浪,那猫眼石般的大眼睛此刻已然肿如核桃,柔婉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老树枝划过地面,吱嘎吱嘎晦涩难听。 “……你是魔鬼。”她无声的说出这句话。 男人收起器具,将木盒放在一旁的斗柜中。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做为云家大少奶奶,你要清楚。”他指尖游走在她身上,惹得女人颤抖不已。 云景天在她脸上拍了几下,正要一并躺上去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大少爷,是我,张同。” “什么事?” “还请少爷出来一趟。” 男人皱眉,瞥了眼床上的女人,用被褥给她遮好,走了出去。 张同见了来人,赶忙走上前低声耳语:“少爷,燕楼今儿个来了好货,您要不要去看看?” “怎么不直接送来?” “据说那孩子有两下,邀月楼那边都奈何不了他。” “这性子够烈,刚好本少最近想换个口味,走吧。” 张同跟在身后,双拳紧紧握起,他回头望了眼主屋方向,眼底晦涩难明。 俞城西市,燕楼。 某兽被一群漂亮的小公子围在中间,饮酒划拳吃肉,玩得乐不思蜀。 老鸨站在包厢不远处,冷冷看着这一切。 某兽喝得熏熏然,双腮坨红一片,他抱着酒壶,小小的身子有些晃悠。 “小爷还能喝。”他高举酒杯,冷液下肚,打个酒嗝道:“等到…回…回空间,小爷一………定要多…多带点酒,喝他个……几千年。” “这娃娃真逗,耍起酒疯来更逗。”一名清秀小倌捏着帕子笑道。 “还要喝几千年?这样的胡话也能说得出。” 小男孩晃了晃脑袋:“小爷…没骗你,小爷今年嗝………几万岁了。” “哈哈哈哈哈……” 众小倌笑得东倒西歪,更甚者捂着肚子道:“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爱说大话了。” “我…没说……大,小爷,小爷……” 他话说一半倒了下去,一张小脸肉嘟嘟的,还不停吧唧嘴。 “所有人都给我下去。”老鸨走了过来,让人将小男孩抱上床榻,用链条锁住腿脚。 某兽不舒服的翻个身,嘟囔道:“爷……没骗你们……” 燕楼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稳稳停下,云景天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一群小倌见之就往后躲,缩在粉纱后面偷偷张望。 男人对此早已习惯,淡淡扫了眼众人,抬脚上楼。 第745章 一只狼呀(19) “云公子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都以为您把我们燕楼忘了。”老鸨捏着帕子娉娉袅袅走了过来,轻纱一拂,香风缓缓入鼻。 “还是在老地方。”老鸨说着折了回去,将门打开,指着床上之人道:“怎么样?这次的货色不错吧?这男娃模样水灵,可是平生罕见,若非您喜欢,我肯定会留下来当头牌养着。” 云景天上前仔细端详,越看越满意:“确实不错。” “那这价钱……” “放心,少不了你的,我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 老鸨忙欣然接过,粗粗数了数,喜上眉梢。 “东西都帮您备好了,您慢慢享用,我们就先退下了。”老鸨说完带着人走了出去,张同也不例外,他守在门口,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景天走到床边,挑起小男孩的下巴,某兽似有所感,两条眉毛皱了起来,他费力睁开一条眼缝又阖了上去。 “瞧瞧这模样生得,本少爷都要舍不得下手了。”他勾着嘴角,慢条斯理的剥落他的衣衫。 冬季严寒,即便屋内烧着暖炉,依旧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寒意,某兽瞬间被冻的打个喷嚏,他醉醺醺的撑开眼皮,面前人影晃荡。 他以为还是方才那些个人,遂咧开嘴角笑:“小爷……没骗你们…我比你们……都大。” 他说着伸手去拽云景天衣衫,眼珠子一错不错盯着他:“爷…有一二三………不知道几万岁,你……要喊我祖宗。” 男人抽了抽嘴角,勾起手指又扯下一件衣衫。 “你……干嘛脱…脱小爷衣服,男男……授受不亲。”他晃着脑袋望他,软软的挥了挥拳头:“再脱…小爷就……生气了,小爷生气……很恐怖的,除了主…主人,谁都…都不怕。” “……你还有主人?” 某兽歪了歪脑袋:“我…主人很……厉害的。”他扯下对方爪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你再脱我…衣服,我就…就打你了。” 云景天饶有兴趣的望着他:“小鬼头,不脱衣服,本少爷怎么继续接下来的事?” “什么…事?”他耷拉着眼皮,努力看清他:“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当然没见过我。”云景天拿过一条鞭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哥哥带你玩这个好不好?” “鞭子。”某兽伸手去抓,掌心被上面的倒刺划破一道口子,疼得他清醒不少,他举起爪子仔细瞅了瞅:“……流血了。” 男人抽回长鞭,笑得温和:“是不是很好看?” 某兽摇了摇头:“不好看。” “你会喜欢的。”云景天笑得诡异而变态,天生的暴虐倾向使得他再次举起长鞭。 某兽眨巴两下乌瞳,往床角一滚,鞭子霎时落了空。 “你再打我…我就生气了。”他坐起身,双手掐腰,努力撑大眼皮,使得自己看起来凶狠一点。 “性子果然烈,难怪要用锁链拴起来。” 第746章 一只狼呀(20) 某兽这才注意到脚上的锁链,他抬脚晃了晃,链条就哗啦啦作响,他好奇的扯了扯,忽然一个使力,将其震碎。 “没了。”他站在床上,朝他挥了挥蹄子:“小爷说过……我很厉害的,信了吧。” 云景天望着床脚的碎铁,目光带着审视:“你会传说中的内功?” “内功…是什么?”小男孩揉了揉眼皮:“小爷困了,可是小爷…总觉得忘记…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不知道内功,那是怎么将锁链震碎的?”男人一错不错盯着他。 “嘿嘿嘿…”某兽嘻嘻笑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神秘兮兮道:“不能说。” “那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云景天打量着他,笑得诡秘:“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你告诉我是如何做到的。” “有燕楼好玩吗?”他一脸期待望着他:“有人…陪我玩。” “比燕楼好玩万倍,你见过白虎吗?想不想去看看?” “不想。”他摇摇头:“动物…不好玩,小爷…玩了几万年,大白…很无聊,还那么弱。” 云景天被他的话逗笑了,几万年?他当自己是神仙吗? “哥哥带你去看看怎么样?要是不喜欢,再回燕楼。”他诱哄道。 “好。”某兽跑下床,抓着他衣衫:“一定要比这里…好玩哦。” 云景天眯了眯眸子:“那现在就走。” “嗯。” 大手牵小手,变态傻叉一起走。 门口的张同见二人出来,微微怔愣,他询问:“少爷,您这是?” “连夜回南庄。” “是。” 玄月高悬,地面雪水未消,光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月色下,影子被雪色吞没,看不真切。 一条空旷的马路上,三两车马交错,北风吹起帘角,某兽趴在窗边望了眼,继续打瞌睡,一旁的云景天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马车内,君轻搂着刚入睡的少年,目光缱绻眷念,似水婉转,如影随形。 云离不舒服的扭动两下,怀里还抱着一包糕点,就连嘴角都粘着碎沫。 她低头摄去那点残渣,复在其眉眼上落下一吻,虽然很浅,却很深沉,那是承载了十一世的心动,是她用尽余生所有的温柔。 君轻搂着人,缓缓阖上眸子。 冬夜很长,阴冷难熬,与之相比,黎明就变得分外可贵,当初晓的第一缕阳光射向地面,枝头麻雀欢呼跳跃,人间渐渐升温,尤其是街道口的包子店,热腾腾的白雾朝外飘,勾起了行人肚里的馋虫。 云离吸了吸鼻子,睁开眼睛,他伸手扯了扯她衣襟,努力发声:“……吃吃。”说着指了指外面。 “想吃包子?”君轻嗅着空气中的香味道。 他望着她,似在思考她说的什么,半晌有些毛躁的出声:“……吃吃。” “好。”她点点唇瓣:“昨天教了你的。” 少年盯了她嘴巴瞧了瞧,然后慢慢将脑袋送了过去,待某人吃饱餍足,他已然脑袋犯懵,有些缓不过气的趴在对方肩头。 第747章 一只狼呀(21) 君轻递出几块碎银子,让马夫将包子全都买下来,这么一来,拥堵的马车内更是没法坐人。 然而云离死活赖着不走,离开食物就跟要了他命似的,“呲呲呲”好一会儿,她终是答应下来,继续抱着他挤在食堆里。 少年拿着包子,双眸期待般看着她,等投喂。 君轻轻笑一声,在他唇瓣上小啄一口,如了他的意。 云离两腮吃得鼓鼓的,像是波妞的泡泡,让人看着就想戳。 大魔王确实也这么干了,惹得少年频频呲牙,偶尔还从齿缝里飘出菜沫,她也不嫌弃,准确说,对方怎样她都不嫌弃,反而觉得可爱。 郊外南庄。 某兽望着眼前的兽笼,里面关着一只白虎,见了来人,它有些狂躁的猛撞铁门,口中吼声震天,至少整个南庄上空都飘荡着它的兽吼。 其他笼子里的动物被惊得乱窜,一时间,耳边响起各种撞门声,还夹着这锁链的哗啦声,乒乒乓乓,嘈杂而又危险。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云景天伸手拽了拽铁栏杆上直通白虎腿部的链条,引得它又发了狂般的扑过来,一下一下撞在笼子上,大张的兽口,露出锋利如钉的牙齿,想要将面前的人撕碎。 小男孩撇撇嘴:“太弱了,不好玩。”还没大白厉害。 “这头白虎是我花费了几百条人命才猎得的,历时半年,其间凶险可谓南庄兽园之最,难道你就不觉得害怕?”他说着将链条放入他手中:“感受一下,它的力道。” 某兽打个哈欠,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浮出水痕,它伸手擦了擦,接过锁链。 一个没注意,他一只手被链条拖入铁栏缝隙,那只白虎像是见到了食物般扑了过来。 他眨巴两下眸子,抬手摸了摸它脑袋,几乎是一瞬间的,白虎渐渐安静下来,杏黄的兽瞳一错不错盯着他,发出一声低吼,不似警告,倒像撒娇。 其后云景天等人,眼底皆闪过不可思议。 “这孩子是从哪弄来的?”他看向张同。 “小的也不清楚,邀月楼那边的人说是在路边随便抓的。” “可还有其他同伙?” “据说还有个姐姐,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回头查一下。”云景天走上前看向小男孩:“喜欢吗?” 他点点小脑袋:“嗯,比大白乖。” “大白是谁?” “一只凶兽,它又蠢又凶残。”说到这他洋洋自得的拍了拍小胸脯:“每次都被我揍得嗷嗷叫,哈哈哈哈。” 云景天盯着它的脸瞧,不像说谎,遂道:“你家住哪?” 某兽神秘兮兮的晃着链子:“我告诉你哦,我家住天上。” 众人:“……” 云景天嘴角抽了抽,继续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姐姐,大白,一把剑。” 姐姐是人,大白是兽吧?那把剑又是什么鬼? 若非他是个孩子,众人准以为遇到个神经病。 云景天正要说话,白虎忽然发了狂般的吼叫,小男孩摸了摸它脑袋,像模像样的安慰道:“我放你出来,你跟我回家,我是你的主人。” 第748章 一只狼呀(22) 哼哼哼,他以后也是个有奴仆的人了,他一定要比无良主人还嚣张! 提到君轻,他蓦地想起一件事,一瞬间睁大了眼。 完了完了完了,府邸还没买,这下死定了。 他瞥了眼云景天,二话不说震开铁门和锁链,将白虎放了出来,它当即撒了蹄的乱扑。 “少爷小心。”张同提醒道。 男人惊愕,跑至一旁,然而那只白虎就跟认准了他似的,他跑到哪,它追到哪,很快就被扑到在地。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白虎亮出锋利的兽齿,它高高扬起右爪,想要将敌人一击毙命。 一旁的张同脸上露出为不可查的怪笑,其他人则是躲在角落里,睁大眼睛,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 云景天背部被地面撞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刀刃在冬阳下反着寒光。 “吼……” 随着一声兽吼,白虎前爪猛地落下,男人匕首扑了个空,脖颈处却出现几道抓痕,他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候某兽跑了过来,拉了拉虎尾:“走了。” 白虎朝男人喷了一脸的鼻息,不甘不愿退开,而后低头在小男孩身后蹭了蹭。 某兽舒服的给他顺顺毛,看向云景天道:“以后有好玩的再找我,我有重要的事情,先走了。”他说完跃上虎背出了南庄。 “少爷,您没事吧?”张同一脸担忧的走了过来,将人扶起。 云景天摸到脖颈处的血迹,脸色阴沉:“三天之内,我要那个孩子的所有资料。”他顿了顿又道:“找人跟上他,看他住哪。” 某兽坐在虎背上,跑到哪,人群散到哪,无论是林间还是街道,百米之内看不到活物。 尼玛,那是老虎啊,会吃人的,谁敢上去与之争锋? “再快点。”他薅了薅它背上的毛发。 白虎仰天长吼一声,铆足了劲往前冲,就在两兽进了城门不久,他脑中传来一道恶魔之音。 “蠢兽,府邸可置办好了?” 某兽吓得差点从虎背上颠下去,他抓紧老虎的背毛,哆哆嗦嗦回道:“……快…快了。” “那就是没办好。” “主银,宝宝…知道错了。” “回炼狱峰领罚。” 某兽:“……”嘤嘤嘤。 君轻这边,少年趴在她怀里,爪子不停在四周扒拉,拽拽这个又拖拖那个,弄得不少食物从帘布底端滚落下去。 “……吃吃。”他指着帘底道。 “先吃这些。”她瞥了眼车内的食山:“再不吃就要坏了。” 云离蹬着腿,不老实的扭来扭去,怀中食物稀稀拉拉散落一堆,他恼怒的发出低吼,伸手去扯车帘,几息之间,食山滑下去一小半,他急得哼唧直叫。 “别闹,待会给你补上。” “……呲呲。” “掉地上了,不能吃。” “……吃吃。” “不能吃。” “…吃。” 她揉了揉眉心,把人按住,似是发泄般亲了一顿,才叫马夫停车。 “两位少爷,可是有事?”马夫轻声询问。 “将方才掉下去的食物捡上来。” 第749章 一只狼呀(23) 马夫朝地面上瞥了眼,犹豫出声:“地上有积水,该是不能食用了。” “重新买。” “好的,少爷。” 少年撩开车帘,好奇的往外张望,透过帘缝,他能看到街道人来人往,路边积雪成堆,摊贩三三两两,还有大人抱着小孩在商贩处逗留,挑挑拣拣,飘出欢声笑语。 “看什么呢?”君轻摸了摸他后脑勺。 少年舒服的蹭了蹭,指着路边摊,双眼亮晶晶的。 她伸手探了探他腹部:“吃了那么多,怎么不见你撑?” “……吃吃。” 他拿开她爪子,指着一个小孩,那人手里拿着一根糖人,时不时嘬一口,云离光是看着,口水就要流了下来。 正此时,两名马夫匆匆赶了回来,手里大包小包拎着各式吃食。 他眼珠子盯着食物一动不动。 君轻伸手接过,捏出一块桂花糕塞入他口中。 他吧唧吧唧两下吃完,二人你投我喂的正开心,一道兽吼声忽然穿破众人耳膜。 “咣当!!!” “啪啪!!!” “啊啊啊……………” 街道内人仰马翻,奔命四散,木板竹筐等物撞得到处都是,就连店门口的酒旗都被人扯落在地。 云离在狼群长大,狼性的本能使他下意识的弓起身体,呈戒备之势。 车前的马夫早已被吓得僵在北风中,缩着瞳孔看着迎面而来的一人一兽。 他们以为这已经够惊悚了,谁知就在此时,背后一声狼叫平地而起,寒风瑟瑟的刮着,比不上心凉,两人再也支撑不住,软倒下去。 云离一把拽下车帘,狼一样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的白虎,大家伙正好看过来,一瞬间,四瞳相对,浓浓的敌意在空气中蔓延。 某兽打车帘一脱落,整个人就僵在虎背上,乌眸望着马车里的人,一动不敢动。 小小的身子不停发抖,内心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他的小仆兽完全意识不到主人的害怕,扬起不可一世的大脑袋,彰显着它百兽之王的威严,朝着找死的人类喷出滚烫的鼻息。 云离十指成爪,呲着牙,俨然一副大战将至的模样。 君轻重新将人搂好,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脑勺,再抬眸,眼底如同淬了寒霜:“去哪了?” 某兽两只爪子攥紧虎毛,瘪着小嘴,泫然欲泣。 “说!” 他抖了抖小身子,糯糯出声:“……去玩了。” “哪玩了?” 某兽扒拉着手指:“邀月楼,燕楼,南庄。” “好玩吗?” 他弱弱的点点小脑袋,而后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直接哭了出来,一抽一抽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像是灌了半池泉水,止不住的溢出来。 “闭嘴。”这么多年了,大魔王一听他哭,头就疼。 某兽瘪着嘴,严重的双标!!! “再给你半个时辰,立刻带着你的蠢东西走。” 他双眸一亮,驾着白虎一溜烟跑得没影,路边雪水更是被虎蹄撩得三尺高。 至于那两个蠢东西去哪祸害了,又会吓到什么人,君轻毫不关心。 第750章 一只狼呀(24) 她低着头望向怀中之人,眉眼柔和,像是积攒了整个春季的温暖,让人不自觉放下戒备。 云离紧张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趴在她怀中,背着脑袋蹭她脖颈,如同宠物渴求主人的爱怜。 “呵……”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至极的轻笑,嗓音清冽,雌雄莫辨,透着淡淡的凉。 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好奇的往马车处张望,两名马夫缓过气,哆哆嗦嗦坐好。 “两位公子,接下来去哪?”一人出声询问。 君轻朝少年口中塞了块桂花糕:“随便找一家客栈打尖。” “好的。” 车帘已坏,半吊在车框上,只能遮住一半场景,她逗弄着怀里的小人儿,眼里噙着笑,好不惬意自在。 云离满足的哼唧几声,唇瓣张合间,诱人而不自知。 因为方才之事,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等出了这条街,敢靠近的人才多些。 半刻钟后,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 君轻抱着人下车,少年趴在她肩头,吧唧吧唧嚼着食物,然而那双珀眸警戒的盯着四周,表情凶恶。 “真是世风日下!男子相拥成何体统?” “好端端的男人学什么龙阳之癖?” “伤风败俗!有悖礼教!” “……” 店门口处议论声不断,君轻早已习惯,容色如常的抱着人进屋,转角时露出了半张侧脸,晃了不远处一名女子的眼睛。 “大少奶奶您在看什么呢?”一个模样俏皮的丫鬟扶着女子询问出声。 “方才那个进店的白衣人是男是女?” “啊?”丫鬟懵逼脸:“您说的是怀抱男子的那位吗?那是个男子呀。” ‘苏君轻’皱起秀眉,心理有些不踏实。 “大少奶奶,您不是要给老夫人买软泥酥么,奴婢带您过去。”丫鬟笑得热情而明媚。 女子收回眼神,余光瞥见一家药堂,垂了垂眸子道:“外面风大,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去买吧,我在这等你。” “大少奶奶您没事吧?要不我先陪您看大夫?”她说着瞥见不远处的百草堂,激动道:“那有家药堂,我扶您过去吧。” “不用了,你先去买东西,还是老夫人的事要紧。” ‘苏君轻’将人朝街头方向推了推:“早去早回。” 丫鬟不放心道:“那您先进大堂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她点点头,等人一走,‘苏君轻’便拿出丝帕将脸遮住,慢慢朝百草堂走去,步伐有些怪异。 丫鬟那边跑了几家糕点斋都关了门,她不得不去岁安街,让她奇怪的是,今日路上行人均是神色惶惶,脚步匆匆,言语之间好像听到老虎一词。 ‘苏君轻’买好膏药站在客栈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丫鬟回来,不禁起了旁的心思,她转身走进客栈,朝着小二微微一笑,询问:“刚才进店的两个公子住在哪间房?” 小二打量着她:“您是来找人的?” “对。”她说着递过去一块碎银子:“我有急事在身,还请告知。” 第751章 一只狼呀(25) 小二笑得合不拢嘴:“二楼甲字房。” ‘苏君轻’摸了摸脸上的面巾慢慢上楼,她找到甲号房,左右望了望,见没人,便悄悄在窗指上戳了个洞,可惜屋内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到。 此刻,屏风后,君轻正抱着少年用膳,一手环住他的腰按在腹部,一手给他喂食。 “真好奇你都把食物吃到哪了,一上午了,怎么就不见你撑?”她宠溺的望着他,点了点唇瓣。 云离很上道的啄了一口,而后眼巴巴的盯着那盘鸡腿,嘴角隐隐流着哈喇子。 “才一下就想换一盘,我岂不是亏了?”君轻又指了指唇瓣。 少年再次将脸凑过去,这次直到一刻钟后才被松开。 他氤氲着一双水眸,之前的凶狠模样散到了九霄云外,泛红的眼尾像是点缀着晚霞,而那颗血痣就是霞中落日,惊艳夺目。 “……吃吃。”他指着鸡腿,声音与平时相比,多了三分娇软。 君轻翘着嘴角,夹起一根凑近他唇瓣,云离当即一口咬了下去,撕下一大块肉,油水沾在他唇瓣上,如同日照湖泊,微风拂掠而过,在水面上留下细碎粼光。 少年吃得很快,毫不优雅,相反带着几分兽性,像猫吃食时,下意识的翘起尾巴,戒备外物靠近。 君轻坏心眼的按了按他腹部,惹得他警告性的哼唧一声,她再按,少年直接朝她呲牙。 她失笑,又给他夹了一根,对方才安静下来,整间屋内只有咀嚼声。 ‘苏君轻’趴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都没传来什么动静,正这时,一名小二端着壶热茶上来,瞧见她站在门口,疑惑出声:“你站在这作甚?我怎么没瞧见过你?” “路过。”她垂眸,余光瞥见楼下大堂内的一道身影,慢慢下了楼。 “大少奶奶您去哪了?”丫鬟拎着一包糕点,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担忧。 ‘苏君轻’未答,直接走了出去,丫鬟连忙跟上。 某兽这边,他走到哪人群散到哪,最后没办法,他将白虎拴在犄角旮旯,独自一人出去办事,但即便如此,路上还是有不少人将他认了出来,他周围自发的形成一个圈,所有人都在圈外,不远不近望着他。 某兽抬着下巴,双手负于身后,学着君轻的样子,龙行虎步的朝牙行走去。 ………… 云离吃完最后一根鸡腿终于打了个饱嗝,君轻摸了摸他微鼓的肚子,抱着人上榻。 少年一动不动窝在她怀里,对于某人的不轨之举毫无反应,他半眯着眸子,满足的哼唧一声。 大魔王舔舔唇,伸出了咸猪爪,然而就在事情要步入正轨时,脑袋中传来某兽的卖萌声:主银,府邸买好了,在长宁街。 君轻身下动作一顿,眉心不悦的蹙了下,该死的蠢东西。 云离耷拉着眼皮望她,不舒服的呲了呲牙。 她将人按好,俯身下去:“我们继续。” “……呲呲。” 某兽站在北风中,迟迟等不到回音,撇撇嘴,跃上虎背,晃晃悠悠望长宁街走。 第752章 一只狼呀(26) 由于白虎是危险动物,没过一会儿,一群官差就围了过来,理由是扰乱治安。 小奶娃大爷似的坐在虎背上,一脸悠然自得,粉扑扑的小脸上转着水灵灵的大眼珠子,丝毫没有惬意,倒生出了几分狐假虎威之感。 “你等是何人?敢挡小爷的路?”他翘着二郎腿,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白虎也附和似的吼了一嗓子,霸气十足。 衙役们被主仆俩的恶霸模样吓得只敢不远不近站着,手中佩刀举在身前,为首的头儿扶好头顶的帽子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在街上与大虫为伍,祸害民众。” 某兽迷惑般揪起小眉头,摊开小短爪:“小爷没有,小白很乖的。” 众人:“……” “废话少说,要么带着它离开俞城,要么将他交给我们,你跟我们去一趟衙门。”头儿横眉怒目,威胁性的耍了个剑花。 “小爷不去,小爷还要去吃炸鸡。”他朝众人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而后轻拍小白脊背冲了过去。 一众衙役哪还有先前的镇定,闻风丧胆的往后退,眼睁睁看着一人一兽,准确说是两只兽,从面前走了。 那白虎的尾巴还得意的扫过枝头沉雪,溅得满城白雪,仙女散花。 “头儿,咱们还追吗?”一名衙役拍了拍身上的雪块凑了过来。 为首大汉骂了一句脏话,将长剑插入靴鞘:“先回衙门,多加人手,一定要把这兔崽子捉到手。” 某兽骑着心爱的大白晃到一家酒楼门口,掌柜等人远远就跑走了。 他瞅了瞅屋内,空无一人,撇撇嘴,往后厨溜去,做贼似的将炸鸡往储物戒里装,扔下一锭沉甸甸的金子就走了。 接下来,第二家,第三家,直到席卷了整条街,弄得俞城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好不容易出一次空间,小爷一定要捞够了再回去。”小奶娃摸着大拇指上的储物戒,笑得眉眼弯弯。 正在客栈辣手摧花的君轻完全不知道对方做的事,即便知晓了,估计也懒得管。 “……呜啊。”云离不舒服的发出一声软语,珀眸蒙着一层水雾,俊脸白里透红,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他望着她,眼神无焦,已然被折腾的凄惨惶惶。 君轻伸手擦了擦他额角细汗,邪魅的勾起薄唇,征服一匹狼的感觉确实很舒爽。 她就像是一头狮子,倨傲的俯视群兽,一撇一睨皆不怒自危,她是王,是所有人朝拜的对象,骨子里的桀骜与野性,盖过自然界所有生灵。 她俯身时,眼底流露的温柔,不但不使人放松警惕,反而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那是不可逆的自信,是颠覆万物的实力,猛虎嗅蔷薇,所有耐心与柔和都给了怀里的小东西。 云离有些困了,半阖的眼皮一点点闭上,须臾,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变成了慢镜头,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长,少年听不到任何声音,陷入深深浅浅的梦,里面光怪陆离,弱肉强食,地狱无涯,看不到曙光。 第753章 一只狼呀(27) 他有些喘不过气,如同溺水之人,无论怎么扑腾,都是徒劳,身上的锁链连接在水底,他逃不掉的。 云离再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人。 柔幔轻帐,金纱垂荡,雕花窗棂,珠帘衔花,一切都很陌生,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又换了地方。 “哗啦啦………” 耳边传来水声,他下意识的弓起身子,用狼的直觉感受一番,气息温和,并无危险。 “你醒了。”垂花帘的屏风后,传来一道清冷之声,凉淡而熟悉。 他弄出点声音表示回应。 “过来。” 云离听不懂,一动不动愣在那,眼珠子转到一旁的两盘糕点上,兴奋的跃下床,端起食物就啃。 “过来。”里面又传来了那道声音,他依旧没反应。 君轻等了等,玉手一抓,跃出浴桶,孤零零的木桶旁溅出了杂乱的水花,她粗粗裹上衣袍走了过去。 少年吃得满脸碎沫,像只贪吃的小花猫。 君轻走到桌边把人抱在怀里,云离只不适应的扭动两下,继续囫囵而食。 他拍了拍对方后丘:“一觉醒来,你倒是把我教的的全忘了,下床也不知道穿衣服。” 他呲了呲牙,愤怒的扭头,似乎对她的举动很不满,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君轻夺过剩余的半盘糕点,伸向远处:“我说过,我不喂,你不能吃。” 云离这次彻底恼怒了,原子弹当即爆炸,一口咬住她脖颈。 “喂不熟的白眼狼。”她一把将人扯了下去,用镣铐扣住他双手,扔进水中。 天旋地转间,浴桶外又多了些水渍,隐约能看出一个弧形。 云离呛得猛咳不止,眼尾泛红,一头墨发湿漉漉披在身后,与瓷白的肌肤交相辉映,脸上因愤怒而起的粉色如同惊艳的点缀物,容色绝艳。 “老实点,我可不管你听不听得懂话,即便是只货真价实的狼,也该有察言观色的本能,而你却什么都不懂,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君轻按住他将起的身子,饶有趣味的欣赏他此刻的模样,最原始的,不带任何修饰的,就连思想都是纯粹得毫无瑕疵,没有被这个世界玷污。 “璞玉,还是得自己雕琢才好。”君轻挑起他下巴,拿过毛巾一点点给他擦拭起来,动作温柔得有些变态。 云离挣扎几下,浑身都被热气蒸腾出嫩粉色,沾了水的睫羽显得他整个人楚楚可怜,他盯着她望时,像只乞求主人怜爱的小奶狗,如果忽略掉他周身散发的不满情绪。 君轻摸了摸他脑袋:“乖,听话了,想吃什么都有。” 意外的,少年停下了反抗,也不知是听懂了“吃”,还是享受被人顺毛的感觉,他软软哼唧一声,眯了眯桃眸,在对方掌心蹭了蹭。 “果然得无时无刻管着,不记教训。”她摇摇头,撩起温水淋在他身上。 此刻已然是第二日的下午,某兽花了一晚上时间卷走了整个俞城的炸鸡,偷鸡贼的称号无封自成,坚不可摧,光芒万丈。 第754章 一只狼呀(28) 酒楼炸鸡滞销,老百姓们更是悄悄把家禽都藏好了,就差束之高阁,严阵以待了。 全城防范意识一夜间加强,史无前例。 某兽躺在摇椅上晃荡着两只小脚,一手一根鸡腿,吃得嘴角潋滟生辉,鼻尖下巴油光水滑。 小白趴在一旁,嘎嘣嘎嘣嚼着鸡骨头…………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喝香来你吃辣,主仆一生一起走,好基友,到永久。 一人一兽吃得专注,浑然没看到门框处趴着的一群丫鬟小厮,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内张望,小白一抬眸就吓得缩回头,但耐不住好奇,一定要看清潘多拉魔盒里装的啥。 君轻抱着云离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她一身男装打扮,十足的龙阳之风,一众仆人更是挪不开眼,行了礼后一直偷偷瞄着。 这主家人真奇怪,没一个正常的。 “准备膳食。”君轻瞥了眼管家,又折了回去,临走时望向某兽的那一眼,清凉无波,淡而无味,却硬生生叫他打个激灵。 他咽了咽口水,等人走了,踢了脚小白就往外跑。白虎摇着尾巴,紧随其后。 一刻钟后,苏府门口哀嚎遍野,正被君轻调教中的云离竖起了耳朵:“呲呲!!!” 君轻神识扫了眼墙外,容色淡淡:“不管他,我们继续。” “呲呲呲………” 她揉了揉对方发顶:“专心点。” 云离避开她爪子,艰难发声:“……肘。” “走?你想出去?” 他伸手指了指门口方向,发声清晰了些:“走。” “可是我不想去,蠢东西惹出来的祸,他自己解决。” 少年抬头盯着她,似在辨别她说的话,然而清凌凌的眸子里一片茫然,他更多的是通过感知一个人的气息变化来判断对方意图,见她丝毫没有动作,他蹬了蹬腿,表达自己的不满。 “啊!!!”一道惨叫声在院门口响起,云离又下意识的伸着脑袋往垂花帘处望,一副按捺不住想看热闹的小模样。 君轻低笑一声,指了指唇瓣:“你知道的。” 果不其然,少年像是受到了某种暗示,利索的将嘴巴送过去,大眼睛直愣愣望着她,没有任何情愫,于他而言,这就好像任务一般,如同现代的那些警犬,在他鼻下放件衣服,它就能自行寻找目标者,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而君轻的最终目标就是将之打造成她想要的模样,每一处都合她心意的发展,彻头彻尾的将人控制在掌心。 对于寄居在狼群十几年的云离而言,世俗界的羞耻观、道德观、尊严观,都是没有的,他从未接触过这些条条框框,但不代表他是个没有感知的人,即便是与狼为伴,也抹不掉他是个人的事实。 在自然界中,狼在乎的是狩猎,威胁,同伴以及自己的地位,显然君轻不是狼,云离对她的态度始于戒备,外来者侵犯自我的威胁,意识到她没有危险后才会逐步放松警惕,纳入自己的圈子。 第755章 一只狼呀(29) 动物向来崇拜强者,君轻的强大是他愿意臣服的理由,也是生物圈不言而喻的潜规则,更是他们的本能。 而这种本能会控制他们的忠诚,动物没有人类的玲珑心思,一旦交托了衷心,就不会更改。 君轻松开他,摸了摸他脑袋:“你这爱看热闹的毛病得改,罢了,慢慢来吧。” 少年双眸微微眯着,享受着对方轻柔的抚弄,她低笑一声:“我倒更愿相信你是只猫。” “……走。” “好。” 苏府大门处,衙役层层叠叠,就连俞城的太守大人都过来了。 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武器,弓箭,佩刀,锁链…… 老百姓们围在不远处,缩头缩脑的朝这边看,再危险的现场也阻止不了他们凑热闹的心。 某兽坐在白虎背上,两者均是张牙舞爪的看着来人。 “再挡小爷的路,小爷就生气了。”他朝地面上被揍得半死不活的几人点点下巴:“小爷很厉害的,你们百二十人根本不是小爷的对手!” 宋太守站在一排弓箭手中间,披着一件灰色的貂皮大衣,他生的眉目俊朗,刚毅端正,看起来三十不到,他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平和得没有情绪,不怒自危。 “你叫什么名字?” 某兽一愣,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他揪起眉头想了想道:“苏团子。” “噗……”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居然还有名字,但瞧着小娃娃白净圆润,还真是挺贴切的。 “笑什么笑,小爷的名字曾经可是威风八面,响彻军营,尔等凡人岂会知晓。” “哈哈哈哈……” 周围笑声更大了,宋太守尚算平静,为官多年,什么人没见过,面前之人最多算是奇葩点,能教育出这样孩子的人家,也不知是怎样的,昨天他派人将苏府新主查了一遍,得到的资料极其稀少,没有什么助益。 “苏团子,你家大人呢?可否其出来一趟,或者放我进去拜访一番。”男人温文尔雅,对于稚儿,他自是温和的。 小奶娃撅起嘴巴摇摇头:“不行,苏府不能让人随便进去,小爷现在要出门,你们给我让开。”他说着挥了挥小胳膊:“否则爷就要硬闯了!” 此话一落,所有弓箭手都运力满弓,蓄势待发。 宋太守示意他们收弓,和声道:“我是俞城太守,需护一方安宁,职责在身,你的虎骑惊到了城中百姓,人而惶惶不安,路行汲汲,扰乱民心,影响安定,小兄弟还是将之束于宅中,或交于衙役,或放归山林。” “不行,小白是我的兽仆,它很乖的,从不咬人。” 白虎附和般吼了一嗓子,完毕还朝众人喷了些鼻息。 宋太守及时避开,摇了摇头:“你如何保证它不伤人,兽非是人,野性难驯,你该让之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斗兽场么?小白不喜欢那里。” “它是从斗兽场来的?”男人打量着白虎,他忽然想起云家在城外南庄建了斗兽场,但不曾有幸参观过,他向来对这种玩乐之所是不屑的,可如果此事牵扯到云家,那就棘手了。 第756章 一只狼呀(30) 云景天纨绔不羁,胆大包天,生性残虐,云家却将之护若珍宝,第一皇商的家族好歹也是沾了官字的边,钱财这种东西,虽然俗气,但它的重要性不可言喻。 “对呀。”小奶娃摸了摸白虎脑袋:“它自愿跟我走的。” 宋太守有些头疼,又不能置百姓安危于不顾,正纠结间,门口处传来脚步声。 众人越过白虎,看到两名男子徐徐而来,一人行走,一人躺与其怀中,二人眉目传情,顾盼生辉,均是仙姿佚貌,清然绝色。 这样的好皮囊饶是在酒宴上看惯了美人的宋太守,心下都不禁狠狠一震,不知不觉间,就失了神。 君轻一袭白衣,三千发丝高竖,背着昭阳与雪色,她神色懒散,目光不曾离开怀里的人。 少年蓝衣如穹,清淡寡目,一头长发轻轻披散着,倒是添了几分姝丽。 这样两个俊俏的男子,竟然踏了断袖之路,真让人可惜。 某兽自打君轻一出现,整个人就缩成鹌鹑,他静静趴在虎背上,试图将脸埋进毛发中,小指甲挠着虎皮,一声不吭,只是余光一直偷偷注意着君轻。 “二位可是苏宅主人?”送太守回过神来,询问出声。 君轻抬眸懒倦般的瞥了眼:“他的事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最好将他带远些。” 某兽:“……”它要换主银! 男人愣了愣,对此回答表示意外,他目光在三人间逡巡一番道:“不知你们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 众人:“……” 你这样睁眼说瞎话好吗? 某兽内心已然悲伤逆流成河,暗戳戳给君轻记了一笔。 “好了,我们回吧。”君轻爱怜的摸着少年脑袋,可是云离目光落在白虎身上不下来,他嗤嗤叫了几声,龇牙咧嘴,然而在这张谪仙脸上,只能让人觉得可爱。 宋太守也发觉出这人的异样,暗暗打量起来。 “你跟它有仇?”君轻向前走了几步,冷冽的眸子不含任何情绪波动,却引得某兽内心汗毛倒竖。 云离还记得白虎之前咬死同伴的事,那血淋淋的狼尸犹在脑海中,狼是群居动物,护短且报复心极强,他双手攀在君轻肩膀上,身体微微弓起,气息危险而戒备,随时准备攻击。 “呵。”君轻捏了捏他小鼻子,目光宠溺带着安抚,可一瞬后视线就变得尖锐若刀,刮过小男孩:“你的东西吓着他了。” 某兽还想装死来着,现在是不行了,它吓得哆嗦一下,差点从虎背上掉下去。 “主…不,姐…哥哥……”它语无伦次的喊了一连串称呼,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涌出半汪泪水:“我马…马上带着小……小小白走。” 这会儿它也管不得那些个弓箭手了,他再多待一息,君轻绝对能手刃小白,丝毫不会留情,现在没动手,估计是顾忌着那么点主仆情意,但这些与她怀中那位比起来,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想明白后,他小脚用力一踢,在人群的惊恐呼喊声中,虎蹄一跃,奔命般冲了出去,一溜烟消失于长街尽头。 第757章 一只狼呀(31) 满目白雪之下,某兽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不要回来了!这一世他要离家出走! 宋太守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然没影了,一众弓箭手直接惊掉了眼珠子。 “大人,追吗?”衙役询问出声。 “不追。”男人望着长街尽头,不知在想什么,他转过身时,君轻已然只剩一角残影。 所有人都扑了个空…… “热闹也看过了。”君轻点点唇瓣:“奖励。” 少年歪了歪脑袋,听话的将脸凑过去,一众丫鬟小厮见了,纷纷垂下脑袋,而耳根却硬生生红了。 主人家这也……太开放了。 麻烦注意点! 嘤嘤嘤,人家好害羞! 却说某兽一路逃出城,恰巧遇上刚从南庄回来的云景天,老朋友相遇,肯定是要叙旧,更别说男人这几天一直在寻找他,此刻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情难自禁翻身就下马。 “你怎么在这?”云景天状似关心道,由于畏惧白虎,他并不敢靠的太近。 男孩拍了拍小胸脯,转了转眸子道:“我出来溜达溜达。” “哦?小兄弟兴致如此好?”他定然是不信的,你见过骑着老虎出来玩的吗?半路就能招来官兵。 “逛得如何了,你我相识一场,今日重逢不易,不若随我去寒舍做客,改日再一同去斗兽场,怎么样?” 某兽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你家有鸡腿吃吗?” “当然!小兄弟想吃多少都有。” “太好了,小爷要去,快点带路。”他说着扔出一锭金子:“小爷不白吃。” “小兄弟,你这就见外了。”云景天将财务递还回去:“府上还不至于短了你吃喝。” 某兽舔舔唇:“现在就出发。” 云景天眸底划过得逞,翻身上马,两人并驾齐驱,如果仔细看,能察觉男人身下的马止不住颤抖,不敢靠近白虎,这就如同血脉压制,弱者对强者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心。 “小兄弟和白虎相处的真融洽,它到南庄一年多,一直桀骜不驯,无人能驯服它,之前与你才见一面,它就是变得如此乖巧听话,小兄弟真乃神人也!” 某兽被人夸得飘飘然,他顺着白虎毛发道:“小爷很厉害的,小白这么弱,肯定是被我掩藏不住的霸气折服了。” 云景天嘴角抽了抽,垂眸打量他一眼:“小兄弟这么厉害要不要来我斗兽场做驯兽师?每天包吃鸡腿?” 他双眸一亮,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我一天五十跟!” 男人眼皮一跳,还是笑道:“成交。” “什么时候去?”某兽眨巴着大眼睛望他,隐隐染上催促之意。 “三天后,容我回府处理些事情。”他说着状似不经意问道:“你的驯兽技巧高超,不知师从何处?” “小爷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哦?改日我定要好好讨教了。” 云景天踢了踢马腹,加快速度,尽量朝他靠近,又问:“听说你还有个姐姐,你这样同我去了难免会让她担心,不若我陪你一同上门,将事情说清楚,怎么样?” 第758章 一只狼呀(32) “不用不用。”他摆摆手,态度坚决:“我不回去,她对我特别放心!” 刚从那边逃出来,可不想再回去送命。 “这样啊,你们姐弟倒是十分信任,让人羡慕。”云景天笑道:“不知小兄弟贵姓。” “苏团子。” “真是巧了,我内人也是苏姓,难怪我看你有缘。” 某兽无聊的揪着虎毛,却听他又问:“小兄弟也是俞城人?” “现在是了。” “听你这语气,之前不是。” “……刚买了府邸。” 云景天细细端详着他:“不知在何处?” “长宁街,等会进城,我们绕过这条街。” “为什么?” 某兽有些心虚,他当然是想离君轻远一点,遂道:“那条街人多,骑着小白不方便。” “原来如此。”云景天眸色暗了暗,朝身后的张同使个眼色,继续与之攀谈。 君轻这几日与云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教习他说话,虽然少年中途说累了,会闹脾气,但总体还好,几天下来,他发音依旧不准,时长说叠词或者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每每为此皱眉时,模样都十分呆萌。 发音不行,但理解能力不错,有时他回答不上来,却能大概听懂话语的意思,继而选择点头或者摇头。 君轻满意时,会给他喂食,诱饵在旁,尝到甜头,少年就愈发卖力,在他的狭窄的观念里,说话等于食物。 相比于府上的安宁,有人天天夜不能寐,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苏君轻’。 她自那日在客栈门口见到君轻后,心下总惶惶不安,后来派人打听,找到其住处,当她看到“苏府”二字时,那种不祥感越发强烈了。 匾额上的字以及对方跳崖的场景在脑中挥之不去,除此之外还有那染满鲜血的雪水,一行轿夫的尸体,他们死不瞑目,交叠在一处,身下全是鲜血的红,无边无际的蔓延,每当这时候,她就会被惊醒,冷汗层层,彻夜难眠。 做了亏心事的人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生,一丁点声响就能心惊肉跳。 后半夜时,鹅毛大雪突至,雪花夹杂着少量的雨水光顾在人间,‘苏君轻’忽然听到一串敲门声,响三顿一,她瞬间睁开眸子,披上衣衫走到门口。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女人怨怪,她伸头朝门外望了望,将门从内锁上。 “可想死我了。”来人一把将女人抱住,大手在她身上抓扯,惹得她痛呼出声。 “你怎么了?” “别跟我装。”女人没好气瞪他一眼:“你跟了云景天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不清楚?” 男人偏过眼,有些心虚:“现在你都嫁进来了,说这话也没用,放心,等事情成功了,我张同必然不会叫你再受苦。” “男人的话最是信不得,你要真为我好,就快点动作,我一天都忍不下去了,云景天他根本就不是人!” 张同搂着她,安慰道:“快了。我听说老夫人对你很满意,将中馈大权交给你了。” 第759章 一只狼呀(33) “嗯,昨儿个早上的事,你的消息倒快。” “大少爷戒备心太重,我的管家之权被他约束一些,如今你是云家的女主人,很多事办起来比较方便,过几日有桩丝绸的生意要谈,量很大,我需要你暗中做个假账。” 女人犹豫:“会不会太冒险了?我才接手,尚且不熟悉。” “放心,我会将账本送到你手里,到时候你抄录一份。” “……好。” 男人把人抱上床榻,边脱衣衫边道:“云家上次与皇帝做的粮草生意还没结账,历年的茶叶,貂皮均是如此,官府以权压人,拖欠之事时长发生,过年朝廷估计又要开战,这钱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到了,现在是云家最脆弱的时候,入不敷出,一批丝绸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你且记着,这一次我们不能失败。” 女人嘤咛一声,双手环住他腰身:“死鬼,你怎么这么猴急。” “阿秀,自打在甘元寺见到你,我就想着这一日了。” 她娇笑出声:“你不怕被云景天发现。” “放心,他现在和一个毛孩子研究驯兽之术,没时间过来,不提他了,咱们尽兴,我等会还有事要办。” “……哦?什么事啊?” “回头跟你说。” 屋外雪花飞扬,映着万家灯火,依稀能看清模样,昏黄的灯光给其增上了一层柔色。 三日后,月圆之夜,天朗气清,许久不见的月儿在这一晚似乎格外亮,云离一早坐在台阶上,双手支着下巴,盯着圆月发呆。 君轻端着一盘糕点坐了过来,吸血道:“我们小离儿还学会了闲人雅士那一套,大晚上不睡觉在这赏月。” 虽然对方可能听不明白,但是她会一直说,就如婴儿,听多了就能明白意思。 少年迷惑的望着她,继而指向月亮,发出一声狼嚎,悠远深长,像是利箭刺破了俞城夜空。 正在处理账本的张同动了动耳朵,这声音…… 他心头一跳,收起账册趁夜出府,远在南庄的云景天自然没听到,他此刻正与某兽喝酒吃肉,周围还充斥着各种动物叫声,相当热闹。 十五月圆夜,狼会饮月而啼,君轻这会算是见识到了。 云离一声毕,还欲继续,嘴巴忽然被人攫住,他不甘不愿窝在她怀里,渐渐动了情,准确说,是一种本能。 君轻松开他,低笑一声:“调教得不错。” 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云离兀自吧唧着唇瓣,不舒服的扭来扭曲,本能的,他想扑倒这个人,这个想法一出,就如波涛汹涌的江水,滚滚不绝。 恰此时,数声狼嚎冲天而起,如同一束烟花炸开在寂夜之下,少年渐渐恢复意识,他弓起身,竖起耳朵听了听,而后附和幽啼。 君轻捂住他嘴巴,将人打横抱起:“再闹,就要把人引来了,麻烦。” 云离并不乐意,月圆夜狼嚎的习惯已然深入骨髓,不可能一夕之间就能好转。 他一口咬住对方的手,毫不留情的留下两道牙印,几滴血珠从他齿缝间冒了出来。 第760章 一只狼呀(34) 君轻拽了拽没有用,索性用手指挠了挠他口腔上壁,酥麻之感引起了少年注意,不知不觉松了口。 “嗷!!!” “嗷!!!” “嗷~~~~~” 狼嚎声愈演愈烈,像是山间对唱,你一句来我一句,此消彼长,云离听到这个声音就更不愿回屋了,直到一刻钟后,苏府大门处的小厮急慌慌跑了进来,雪地路滑,即便是借着月光,那人还是没留意撞到了柱子,不幸摔了一跤。 “两、两位少爷,门门口处来来了一堆狼。”小厮几乎是用尽全部力量说出这话的,他拍着胸口,满脸惊惧。 君轻淡淡嗯声:“放它们进来。”她说罢点了点少年鼻尖:“你朋友来了。” 云离耸耸鼻子,好似听懂了她的意思,双眸灼亮如星辰。 小厮听完这话,差点吓得软了腿脚,他伸手撑住大腿道:“可……可那是狼啊,小的……不敢上前。” 君轻瞥之一眼,也没难为他,抱着少年往院外走去。 “吱嘎吱嘎……” 黑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脆硬的声响,由于抱着人,她的每个脚印都极深,在月光下留下一串痕迹,整齐不苟。 云离攀在她肩头,双眼直勾勾听着不远处的大门,心跳越来越快,震动声清晰的传入君轻耳朵,突然间,她停下了步伐,望着大门迟迟不动。 少年疑惑的转过头,指着红木门,心下焦急。 “你喜欢它们?” 这句简单的话,他能听懂,但是‘喜欢’这个词,他并不是很明白,揪起小眉头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君轻霎时黑了脸,转身就往回走:“睡觉。” “……不。”他开始抓扯对方头发,表示很生气。 “可是我不喜欢它们。” 少年双目直愣愣盯着她,绷着脸,就是不退让。 “我出去也行,那我把它们杀了怎么样?” 几乎是一瞬间的,云离一口咬住她脖颈,血液顺着皮肤滚滚流下,月色下,暗红得刺眼。 君轻伸手掐住他喉咙,迫使他松口,寒眸底下,是一片鸷冷残酷,冰冻三尺。 少年渐渐呼吸困难,俊脸通红,额角青筋隐隐而出,他瞪着手脚,死命挣扎。 北风呼啦啦的刮,疏影摇晃,脖颈处的血液还在不断往外冒,君轻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冷冷直视着眼前人,看着他挣扎,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力气一点点变小,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云离手脚愈发沉重,每抬一下都要费尽力气,潜意识告诉他,自己快死了,眼角下意识地流出生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最后被北风吹到雪地里,悄无声息。 两道泪痕在月色下反着水光,随着他挣扎好似起了涟漪,在他垂手的前一刻,君轻终于松了手。 “以后一定要乖哦。”她伸手抚过他的后脑勺,温柔而耐心。 少年昏昏沉沉的,一动不动,沉重的眼皮微微撑开一条细缝。 君轻将人抱紧,慢慢往大门处走去,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些许与树木交叠,又离开。 第761章 一只狼呀(35) 临近门后时,狼挠木门声分外清晰,群狼的气息使云离渐渐转醒,这次他没动,转眸畏畏缩缩盯着君轻,如同受惊的兔子。 “你乖点,我就不杀他们。”她对这样的结果显然很满意,既然这一世小东西是个半人半兽,她就不能只宠不罚,欺凌弱小,畏惧强者,她会用自然界的法则让他顺从,永远起不了反抗的心思。 云离点点脑袋,桃眸躲闪,就连抓她的手都有轻微的颤抖。 君轻指了指脖颈处的血液:“你懂的。”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一点点将脑袋凑了过去,一下一下为之舔舐伤口,水灵灵的眼膜时不时注意她神色。 “乖。”她笑得得逞而变态,像是恶魔肆意逗弄着自己的宠物。 君轻再看向门口时,表情恢复冷淡,衣袖一挥,打开大门,狼群不要命的冲进来,循着气息,它们一眼锁定埋在君轻脖颈处的云离,发出一声声低吼,像是打招呼,又像示警。 府上的丫鬟小厮早已吓得缩在屋里,一个个趴在门缝处往外张望。 君轻淡淡扫过众狼,转身就走。 狼群戒备的跟在两人后面,绿幽幽的眸子锁死前方,随时准备攻击。 她毫不在意,一边享受着少年的服务,一边慢慢往前走,最终在一处无人住的院子前停下,君轻回头,目光在众狼间逡巡一遍,随后扬袖将之移至院中,木门锁死,还好心的布置了层结界,阻隔了所有声响,就连气息都散不出来。 云离不安的抬起脑袋,眼睛看着阖上的门扉,心中下意识的焦躁起来。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说了不杀他们就不会杀,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话,早日学会人类的语言。” 他并不能全部听懂,断章取义间听到不杀,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这会儿可以回屋睡觉了。”君轻搂着人转身踏入雪色中,寒风里,门前的两盏灯笼被吹得摇摇晃晃,烛光昏暗不定,让人担忧会不会灭了,或者点着了油纸燃烧起来。 夜晚再次恢复宁静,稀疏的枝头随风摇曳,几只麻雀的叽喳声杂乱无序,不知传入谁的耳里,又扰了谁的梦。 寻声而出的张同,半路就没了线索,他站在长宁街上,清冷的月光下,面容阴狠幽戾,浑浊的双眼扫过面前的一片青砖灰瓦,没有着落。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关将近,俞城的大街小巷逐渐热闹起来,买年货的行人比比皆是,往日因雪稀疏的人群恢复了生机,某兽整日骑着白虎在南庄闲逛,云景天与之形影不离,两人关系好得如同亲父子,然而这只是外人一厢情愿的看法。 于某兽而言,有吃有喝,无论到哪,身后都跟着一堆小喽啰,这种翻身做主的感觉让他很享受。 云景天常常与他探讨驯兽之术,他在这一方面是几近痴迷的,喜欢将动物训化为奴,再让他们互相残杀,他总能从中获取无上的快感,金钱在他眼中多如粪土,挑不起任何兴趣,掌握生命或者销毁美好的东西才是他想要的。 第762章 一只狼呀(36) 某兽自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为了混吃混喝,每日与他胡说八道,蒙混过关,两人相处的分外融洽。 竹炮声后,天气渐暖,春风如雾铺向人间,万物生机勃发,空气中的灰尘也渐渐漂浮起来,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云离能说一些简单的句子,君轻的话大概也能听懂,小家伙自打那日后,整个人乖得不得了,像个娃娃,整日挂在她身上。 “等下吃完饭带你去探望‘朋友’。”君轻口中的‘朋友’指的就是关在偏院的狼群,云离表现良好,她也没亏待它们,两个多月就已经被养得相当肥壮,对于君轻的敌意也少了许多。 “……看狼狼。”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殷红的唇瓣被饭菜沾的油波潋滟,每当这时候,君轻都会忍不住与之夺食,口腔中的异物感顶多让他怔愣一瞬,继而十分乖巧的配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君轻刚柔并济,潜移默化中在少年的灵魂上落下了所有物的印记,数世沉淀,纠缠,宠爱,使得她对于这个人不单单只有占有欲,在此之上还延伸出了令人窒息的控制欲。 她病态的想要将他牢牢掌握在手心,每一次的呼吸,心跳,甚至是眼神,都不放过。 这个人,不,这个体,是宇宙赐予她的最满意的礼物,无一处不符合她的心意,就好像专门为她打造的一般,这样高的契合感有时会让她觉得不真实,背后是不是有一只大手操控着一切,偷窥着她所有的瞬间。 是了,这一切本来就是一场阴谋,明知是计,她却甘之如饴。 曾几何时,那个对六界不屑一顾的人,如今却愿身陷囹圄,只要……他在。 君轻自嘲一笑,如果最后这个人带给她的是永无翻身的阿鼻地狱,她想,她也会义无反顾吧,都说鲛人落泪就是万劫不复,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无情之人一旦动了情,免不了一败涂地…… 但是,如果她赌输了,她会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敢叫她输,她就让众生皆亡。 “……吃肉。”云离见她发呆,身子扭动几下,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君轻回神,驳杂沉闷的眼底再度恢复清明,对着怀中人温和一笑,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剥了刺塞入他口中,少年嚼着食物,软嫩香滑,他满足的眯了眯眸子。 “少爷,门口来了一群人,说是找人。”一名小厮匆匆走进来,步伐凌乱,神色慌忙。 找人? 她这里还能有谁? 估摸着是云家那些人过来了。 她甩甩手:“让他们离开,否则就报官。” 小厮犹豫道:“太守大人也来了。” 君轻笑了,准备还挺足,看样子是不把人接回去就不放手了。 也罢,她就出去看看,小东西也很久没出门了呢。 此刻,苏府大门处,乌泱泱围着一群人,为首者是云景天,其侧还有一女子,粉纱遮面,被丫鬟虚扶着,宋太守则站在另一边,身后站着两排衙役。 第763章 一只狼呀(37) 君轻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徐徐临风而来,怀中抱着个美少年,他下巴支在她肩上,安安静静的,背对着大家。 即便是之前见过一次,宋太守还是被对方清尘脱俗的气质惊艳了一把,一向不爱美色的云景天也不例外,鹰隼般的眸子锁定来人,内心感叹之余,生出了异样心思。 如果这样的妙人被他折磨时,脸上会不会有恐惧或者痛苦的表情呢?当鲜血浸染了那袭白衣时,应该非常好看吧。 君轻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云景天,垂眸之时勾起的嘴角惑人而危险。 对面的紫衣女子心跳一点点加快,这个男子跟那个人真的好像,当日亲眼见到她跳崖,不可能还活着,绝不可能…… 人已至,云景天也不好再耽搁,大步上前道:“在下云景天,来此找人,我小叔前日不剩跌落悬崖,幸得公子相救,今日特来接其回去。” 小叔? 君轻瞅了瞅怀里的小东西,见到他时一身脏污,这能是云家子弟对待小叔的样子? 现在忽然大阵仗想将人要回去,若说没有其他目的,谁信呢? “哦?你小叔怎会在我苏府?”她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原身的未婚夫,以及其侧的女人,这露在外面的一双眉眼,不是贴身丫鬟秀儿是谁? 迎亲路途找人杀死主子,自己取而代之,不知是为了云家的荣华富贵还是其他,但不管目的何如,原身的仇,她肯定是要报的。 秀儿被她不明所以的目光盯得发毛,这样的眼神从未在苏君轻身上见到过,她祈求只是自己多心,一定不是那个人…… 对,他是男子,肯定不是女子,她自我安慰道。 “苏公子,咱们名人不说暗话,你怀中抱的人正式我小叔,云离。” 听到被人叫名字,少年下意识想回头,脑袋却被君轻扣住,她安抚性的摸了摸对方后脑勺,看向众人道:“证据。” 云景天皱眉:“这需要什么证据,你让他转过头,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么说,你还没见过他,怎知他就是云离?” “你这是强词夺理!”云景天头一回遇到这种人。 “既然确定不了,还请回吧,我苏府的大门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她正要走,宋太守忽然上前道:“苏公子,云家找人心切,如若云离在你府上,还请放之归家。”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少年,这人他之前见过,模样与云家丢失的人一分不差,只是对方态度坚决,不好硬闯,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不好惹,就凭借他能让驾驭白虎的小男孩吓得当街逃窜,这不是一个平凡之人能做到的。 “他云家的事与我有何关系?”君轻不咸不淡回了句,而后淡淡瞥了眼紫衣女子,意味深长道:“不过,云府确实有需要我花些精力的事。” 语罢长袖一甩,随着“砰”一声,朱漆大门瞬间阖上。 秀儿被对方转身前的那一眼看得汗毛倒竖,手心出了细汗,浸湿了薄帕。 第764章 一只狼呀(38) 云景天气得让人上前敲门,然而里面毫无动静。 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给过他难看,今日居然吃了闭门羹,心中郁火难消,瞅了眼一旁的宋太守,心中稍微平衡一些。 “不若改日再来?”宋太守其实不太想掺和这事,若非云家已故的云老爷于俞城有赈灾之功,多年行善,依照云景天的凶名,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男人望着严丝合缝的大门,朝张同吩咐几句,便与宋太守道别,翻身上马,赶往南庄。 秀儿心脏还在砰砰跳,魂不守舍的被人扶上马车,微软的双腿让她差点摔一跤,宋太守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也仅此而已。 像云家这种大户人家,阴私事必然少不了,他不打算掺和,与其这在浪费时间,他还不如找找之前那个小男孩的下落,这样不凡的孩子,如果能好好栽培,说不定将来能入朝堂。 这日之后,苏府四周的眼线就多了起来,君轻丝毫不在意,若她想出门,谁也拦不住。 云家表面上平静无波,私底下却暗流涌动。 秀儿回府后整日惶惶不安,多次想找张同商议却寻不到人,连带着云景天也不在府上,她急的在屋内打转。 “大少奶奶,老夫人叫您过去。”一名丫鬟跑了进来。 “可知是什么事?” “奴婢不清楚,荣华院的人嘴皮子紧,打探不出。” 秀儿不禁皱起眉头,思索一番,想到虚报的账册,掌心渗出细汗,难道被发现了? 她心理万分忐忑,心不在焉的往外走,中途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哎呦一声,正欲发火,那人赶忙低头赔罪:“小的冲撞了大少奶奶,还请恕罪。” 这声音,太耳熟了,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吗? 秀儿抬头,站稳身体道:“张管家繁忙,不碍事。” 张同微微一笑:“谢少奶奶大度,小的还有事先忙了。” “你去吧。” 秀儿望着他的背影,有股想把人叫住的冲动,她深深忍了下来,继续往前走。 云老夫人诵经毕,被人扶着坐在罗汉床上,她看了眼来人,喝着红枣粥道:“近日府上的账目可还忙得过来?” “谢老夫人关心,有胡账房的帮衬,孙媳妇做得还算衬手。” “那就好。”老人继续道:“此处离京城甚远,你可曾想回家看看?” “孙媳不敢,孙媳嫁入云家就是云家人。” “你是个明事理的丫头,我今天找你过来有事与你商量。” “请老夫人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老人瞥了眼四周的丫鬟,将人退了下去,这才正色道:“开春之季,吴国战事怕要再起,朝中急需粮草,你看过账目也该知晓府中是个什么情况,这次的物资,云家难以交付,为此事,景天忙得焦头烂额,你作为他妻子也该帮衬一二。” “是。” “你也是官家出生,不若修书一封,让亲家在朝中打点关系,不盼着能将粮草任务推脱掉,减了半成也是好的。” 第765章 一只狼呀(39) 秀儿犹豫了,苏君轻只是庶女,在苏家时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常年被人欺压,不然这婚事也落不到她头上,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让她忧心的还有字迹。 “怎么?不愿意?”老夫人放下汤勺,发出一道碰撞声。 “不是。”她连忙回答:“孙媳只是担心人微言轻,父亲、父亲不会听孙媳的。” “此事不用你担心,你照我说的去做。”她说着让人端来一个盒子:“你把东西带回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秀儿颤着手接过,弯腰行礼:“孙媳遵命。” 人走后,老夫人看向一旁的嬷嬷:“云离的事怎么样了?” “那苏府大门长闭,见不到人,这事儿不好办。” “里面的人是什么来历?” “老奴没打听到,不过据传言与前不久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白虎一事有关联,应该是一伙人。” “那白虎不是景天的吗?后来怎么到毛孩子那去了?他难道也没从那娃娃口中问出什么?” “这个老奴就不知了。” 老人叹口气:“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让他到我这来一趟。” “是。” 她揉了揉太阳穴:“扶我去佛堂。” …… 君轻这边,此刻正抱着少年在偏院遛狼,狼狗不分家,这才多久,狼崽子们就整日躺在台阶上晒太阳,哪还有先前的威风,整日好吃好喝伺候着,神情倦怠,挤在一起。 云离趴在她怀里,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它们,他蹬了蹬腿想要下去。 君轻摇了摇头:“不行哦,我不喜欢你和它们靠太近。” 他不满的哼唧几声,眼神幽怨,但也仅此而已。 “好了,你也看过了,我们该回去了,外边冷。” 少年下意识的撅起小嘴,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几个月下来,他也能摸索出一些东西,比如只要他露出这个表情,她就会心软,如果他亲她一下,对方偶尔还会答应一些额外的要求。 君轻无奈叹口气,伸手遮住他双目,低声道:“最多再看一刻钟。” 云离咧开嘴,眸子里漾出喜色。 她抱着人坐在台阶上,几只狼立马蹭了过来,每当快要碰到少年衣角时,就被君轻躲开,说了是看,就不能摸,这是她最大的容忍了,幸好对方是狼,要是换成了人,此刻估计已经……… 只要是对方能看见的东西,她都带着极大的敌意。 已经没救了。 小院微风起,新出的绿芽浅浅摇曳,午后的阳光尚算柔和,房檐下,一对璧人相拥相守,墨发在风中纠缠,他们的衣杉交叠于一处,随风摩挲,声响清浅。 君轻的目光柔比初阳,紧紧包裹着怀中的小人儿,眼中缱绻着江南烟雨般的情丝,浓稠密集,染着铺天盖地的贪婪,想将他融入骨血。 她想,只要他不离开,不在意旁物,他要什么她都会答应,除了命。 因为她不能死,死了就看不到他了。 云离伸手遮住骄阳,在脸上落下一小片指影,那影子随着他指节而晃,明灭不定。 他玩得欢快,琥珀色的眸子被阳光照得愈发清透,像是没有杂质的宝石、润澈、干净、通透,让人百看不厌。 第766章 一只狼呀(40) 君轻的指尖抚过他眉眼,少年一愣,以为她要亲亲,在她唇上吧唧一口。 她低笑一声,愉悦至极,脑门抵着他额头道:“这下可以回去了吧。” 他不舍般望了眼狼群,一头栽进她怀里,胳膊搂紧她脖颈,没再反对。 “过几天再带你过来。” “嗯。” ………… 月下柳梢头,小风吹起愁人绪,窗台明火依旧,灯下娇娘心忧,夜难眠。 “吱呀…………” 木门忽然被人打开,一道黑影走了进来,男人轻轻阖上门扉,撩起珠帘就将美人抱。 “秀儿,老夫人今天和你说了什么?” 女人享受着他的抚弄,娇声道:“朝廷粮草的事,又打上了云家的主意。” “这事我知道,最近都在忙,早出晚归调运粮食,过几日我可能要出趟远门。” “……什么事?” “谈丝绸的生意,对了,老夫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死鬼,你轻点。”秀儿佯怒一句道:“她让我修书回家,老夫人的意思并不想接这桩生意。” “你照她说的做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事并不合宜,你且做做样子,这事八九是推不掉的,云家虽然入不敷出,库存不足,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是不会甘心放手的,而且皇商多年,与朝中的私下勾当自然不少,如果皇帝想翻脸,查抄云家就是一夕之间的事,你再等等,我这边一切顺利,等丝绸的事下来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拿着钱财远走高飞。” “真的?”她惊喜,想到什么又道:“那个苏府你还记得不?你不觉得当日的男子有些面熟,和跳崖的苏君轻长得一模一样,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同一个人,应该早就过来揭穿我们了,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一件事。” “唔。”秀儿嘤咛一声:“什么事?” “大少爷身边的小男孩来自苏府,据他所言,他还有个姐姐,但是我的人在苏府门口盯了多次,都不见小姐模样的人出来,有些个奇怪。” “苏君轻可没有什么弟弟,你会不会想多了。” “……希望是吧。” 时间一点点溜走,云离迟迟不归,使得云老夫人心焦不已,多次派人去苏府下贴,都吃了闭门羹,宋太守也推辞事务繁忙,不肯再去,她只得败兴而归。 老太太跪在蒲团上,心神不宁,念了几遍经后,回了荣华院。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她望着一旁的老嬷嬷,眼神复杂。 那人摇摇头:“这事原本就是花月那丫头的错,当初若不是她勾引老爷,怎会发生那些事,使得夫人您与老爷之间生了嫌隙。” 云老夫人看向隔间出垂花帘道:“我至今忘不掉那个贱人临死时的诅咒,她要我众叛亲离,晚年无依,我便从乔姨娘那抱养了柏儿。 如今他成家立业生了景天,我原本以为万事皆足,即便是将来死了,也能在那贱人面前风光,可是为什么景天当年骑马时会发生那种意外?导致他性情大变,还活生生断了我云家的香火。” 第767章 一只狼呀(41) 老人双目微微睁大,有惊恐与仇恨:“你说,是不是那贱人鬼魂作祟?她回来报仇了,恨我将她的孩子丢弃山林?” “老太太,要我说,这都是花月自作自受,一个丫鬟爬上老爷的床,暗结珠胎,您留下她的血脉已经仁至义尽了,您没错。” “我没错吗?”她喃喃自语:“那为什么云家血脉凋零,二房之下尽出女子,无一男丁,头些年的景萧不到三月就夭折,自此之后更无子嗣。” “老太太,这事讲求缘法,求不得,尽人事,改日再给大老爷二老爷送些个好生养的丫鬟过去,说不定啥时候就有了呢?” 云老夫人仿佛陷入某种死循环,她疲惫的摇摇头:“老二身子骨不好,老大年纪在那,难以再有子嗣,斗来斗去,兜兜转转,还是那个贱人赢了,死了还要叫我过得不通顺。” 她说着呼吸有些急促:“赶明儿你去道观请人来看看,是不是家里风水被脏东西冲撞了。” 老嬷嬷叹口气:“好的,您也早些个休息吧,夜已经深了。” 她摇摇头,抓住对方的手:“一定要把云离接回来。” “是。” 天际薄月越来越淡,天边亮起鱼肚白,昭阳冲破地平线,升上天际。 君轻一大早上是被云离磨蹭醒的,小东西趴在她身上,脑袋拱来拱去,好不安生。 她一巴掌将人推到内侧:“怎么了?” “饿,要吃吃。” 君轻揉了揉眉心,粗粗穿好衣衫抱着人下床,随便拾掇一番后,让人上了饭菜,吃了一半时,小厮来报,云家人又来了,这次是云老夫人,那态度相当坚决,引得不少百姓也加入其中,共同讨要云离。 她听完后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见。” 小厮有些犹豫:“少爷,这次恐怕不妥,云老爷过世前对俞城百姓有活命之恩,城中百姓不会置之不理。” “既然这么闲,那就让他们忙起来。”君轻给少年夹了一块鸡肉道:“俞城北边不是有几座荒山么?你去衙门一趟,将之买下来,贴个招工告示,让他们过去看山,顺便把山脚下的地都给翻了,工钱是市价的两倍,对了,在山上多放养些鸡,再挖个池塘养鱼,地里什么都不用种,每天翻一遍就是,工钱照给。” 小厮听完,以为她要疯了,不确定道:“少爷,您说的是真的?” “你的话太多了。” 小厮一哆嗦:“是。” 人走后,君轻勾起了嘴角,与恩情相比世人更在意利益,她这告示一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俞城百姓也闹腾不了多久,云家曾经或许是俞城的救世主,但是以后谁都会敬着苏府的施饭之恩,反正空间里一堆破铜烂铁,也得叫它们体现一下价值。 “……鸡肉。”云离抓了抓她衣襟,伸手指着其中一盘菜,微张的小口表示他还要吃。 她收起神色,依言夹起一块肉塞入他口中。 少年满足的眯起眸子,双脚愉悦的晃着,蹭得君轻心痒痒,她抬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真是磨人啊。” 第768章 一只狼呀(42) 如她所料,墙外告示一出,不出三天,苏府门口清清冷冷,再无伸张正义的声音,百姓们疯了般抢着去翻地,看山,养鸡养鱼。 某兽得知消息后,也暗戳戳想报名,他嘴馋那满山的鸡。 天堂啊…… 可惜,他没那胆子,现在只要和君轻沾边的事,他都躲得远远的,最近云景天太忙,没人陪他玩,无聊间他与宋太守搭上了话,有美食供着,他与谁都能成朋友,一来二去,某兽以及小白被宋太守骗上了一条不归路…… 小小年纪,功夫超群,更有白虎在旁,很快就引得四方轰动,在宋太守暗中推波助澜下,某兽成功进入统治者的视野中。 此后,他开启了荡气回肠,热血沸腾的传奇人生,成为吴国历史上不可撼动的英雄人物,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他和小白正趴在草丛里,做贼似的盯着不远处的大山,一双眼珠子似要黏在上面下不来。 许是蹲累了,白虎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几乎是一瞬间的,人群都往这看来,某兽一巴掌拍在虎头上,骑着他就跑,只给众人留下滚滚烟尘,像是火箭发射时,在空中流下的白雾。 君轻这招太损,云老夫人气得在床上躺了几天,祸不单行,一个月后,朝廷的通告下来,这粮草云家不出也得出,如此一来,库房空虚,损失了不少银钱,老夫人心疼得胸闷气短,诵经也无济于事。 这还没结束,就在这节骨眼上,云家的丝绸生意又出了麻烦,货物不实,以次充好,根本无法用来交易,不少货商围在门口讨要说法,更甚者,所求赔偿,一时间,云家众人忙得焦头烂额。 由于这批货是云景天负责,如今出了问题,他百口莫辩,找张同时,却发现对方已然不见,府中可动用的银钱更是空空如也,去了几家钱庄都没兑到银两,他才惊觉出味道,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阴谋,罪魁祸首居然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人。 他气得怒火冲上天灵盖,拿起鞭子直奔后院,无法按捺的施虐欲使得他急需找人发泄。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苏君轻’,可惜在院中招了一圈都不见人影,房间内的值钱物件丢了不少,眼前这场景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正这时,门口传来急喊声:“大少爷,不好了,老夫人病倒了,大老爷让您过去。” 云景天长鞭一甩,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鞭痕,怒道:“给我将苏氏找回来!” 小厮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下去照办。 荣华院内,一大家子人围在一张床榻前,云老夫人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浑浊的眸子费力转向门口,似在等待什么人。 云景天过来时,老人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她半张的嘴,吐字不清道:“云离,找……” 话未说完,彻底没了声音,临死时,眼睛依旧睁着,没人知道是不甘还是忏悔。 一旁的老嬷嬷等人纷纷下跪,哭声凄凉。 第769章 一只狼呀(43) 一夕之间,云家白布飘扬,银装素裹,昔日辉煌已去,丫鬟小厮走的走,逃的逃,最后只剩下云家两房的人,其中多是女眷,除了哭闹,毫无用处,阴盛阳衰。 云景天变卖了一些房契地契,还了生意上的债务,朝廷并未对云家赶尽杀绝,赏赐些银钱下来以做粮草之费,这些与云家所出之比,一成不到,皇帝明摆着就是不打算还债了。 官商勾结,云家当初能顺利成为皇商,必然没少做阴暗的勾当,这种事最不经查,朝廷弥补些银两不过是想将此事压下来,买个糊涂账,毕竟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但,即便就是这一成不到的银钱,其实也够云家子弟生存了,只要不像以前那般铺张浪费,吃喝依旧不愁。 将云老夫人的后事处理完,云景天并未去苏府接云离,而是整日喝得酩酊大醉,长宿燕楼。 私心里,他是不待见云离的,像他这样的嫡子出生,最是看不起庶子,之前碍于云老夫人的压力,不得不去苏府做做样子,依照对方之言,只要将云离接回来,给云家留下血脉,此后他生死都与云家无关。 云景天不想承认自己不举的事实,堂堂云家大少爷在这一点上却比不上一个傻子,还要靠旁人延续香火,于他而言就是羞辱,因而他并不想照云老夫人说的做,相反以折辱对方为乐,看着他跟一堆畜生一起抢食时,从心底生出一种快感。 云景天捏着酒杯的指骨泛白,酒液入喉,烧进肺腑,云老夫人临死时的话犹在耳边。 “云离,哈哈……又是云离……”他疯癫似的笑了起来,吓得对面的清秀小倌不敢抬头,他担心弄出点动静会再招来毒打。 云景天这边没动静,整日浑浑噩噩,云家两房的人坐不住了,大少奶奶跑了,大少爷疯癫,二老爷身子骨不好,只剩下大老爷云柏四处奔波,支撑着风雨飘摇的云府。 诸葛亮不出营帐,能运筹帷幄,曹操淡煮清酒,可论天下英雄,云府之事,君轻虽然不曾目睹,亦了如指掌,此刻她正坐在书房内,抱着自己的小猫,教之习字。 云离用刚学会的握笔姿势艰难的写了一个‘君’字,歪歪扭扭,浑如作画,顶级涂鸦。 君轻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握笔要稳,撇尾微收,不能拖滞。” 他不满的哼唧一声,撅撅小嘴,继续练习。 君轻轻笑一声,端过一旁的玫瑰酥尝了一口,牙齿间清脆的碾咬声一点不漏得落入少年耳中,他转眸望了望,眼神幽怨,见她并不打算理他,心下愈发焦躁,他重重在纸上画了一笔,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君轻好似才注意到他似的,挑挑眉头道:“不想练了?” 他没说话,转眸盯着她手里的玫瑰酥,微张着小口,馋得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小猫儿想吃?”这是她给对方新取的昵称,觉得特别适合,叫起来妙趣横生。 第770章 一只狼呀(44) 云离咽了咽口水:“……要吃吃。” “等你把字写得叫我满意了才行呢。” 他瘪着嘴,小脸委屈得惹人怜,惯用的杀招这次好像失了灵,身后的人并没有妥协,而是当着他的面本就不多的半盘玫瑰酥吃得一块不剩。 云离这会儿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他转过头,用毛笔在纸上胡乱画了一通,然后将之团吧团吧扔到角落里。 耍完小脾气后小人儿才重新取出一张纸,哀怨的写起了字。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馋的,接下来连写了十遍,都让君轻不满意。 “今晚我让小厨房准备了叫花鸡,你要是不想吃可以继续这么写。”她不咸不淡道。 云离这几个月被她调教的,活生生从一匹血性的狼变成一只娇气的猫,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嘴巴里发出气哼哼的声音,还真像是被触怒的幼猫。 他转过身,搂住君轻脖颈,又磨又蹭,细密的贝齿在她耳边轻轻碾咬,鼻腔中喷洒出的热气直直进入耳蜗,滚烫如同岩浆,在她心底炸开,流经八脉肺腑,撩得她浑身发热。 “你还真是……欠……”她磨磨牙,没说出最后那个字,深吸一口气,把人抱进一旁的耳房内,施云布雨。 半夜时分,轻云弄月,浮风微凉,一个房间内忽然传出动静。 “啪叽———” 云离趴在地上,膝盖手肘被地砖磕出了红痕,他软着脚站起身,歪歪扭扭往前走。 由于屋内未点烛火,他时不时撞到东西,那些个物什在地上滚动时,免不了要发出声响,惊扰了床上假寐的人。 黑暗中,君轻无声笑了一下,她撑起脑袋,撩过丝滑的软帐,幽幽道:“你在做什么?” 少年脊背一僵,站在原地,而后慢慢转过身折了回去,他低着头,委屈地小声说:“……饿。” 她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拍了拍他后丘:“晚上冷,怎么不穿衣服?” 云离支支吾吾半天,吐出两个字:“……不会。” 对于这个答案,君轻并没什么意外,相反很是满意,她把人放好,披着衣服下榻:“晚膳我一直叫人备着,随时都有供应,你等着,我去厨房端点过来。” 他小手摸着肚子,乖巧的点点脑袋。 君轻低笑一声,点了几盏烛台,闭门而出。 皎洁的月光披在身上,柔和了她的神色,后唇的丫鬟小厮见到她过来,并不诧异,此类事情这几月没少发生。 唯一让他们感觉不同的就是,每当这时候,对方心情都会很好,嘴角偶尔还会挂着笑。 与平日里疏离清淡的模样大相径庭,这样的主子让他们觉得欢喜又陌生,隐隐的还有一种说不名的悚然,总感觉这种表情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却奇异的融合了,没有违和感,这一点太让人费解。 他们对主子的身份真是太好奇了。 君轻将荤素汤粥都选了些,放入食盒内,吹着初春微暖地晚风,踏着万千星光,悠悠然迈回耳房。 第771章 一只狼呀(45) 云离听见开门声,从床头露出脑袋,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两只湛水秋眸浮上期待,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木盒,两只爪子蠢蠢欲动。 只有面对食物时,体内的狼性才会一点点冒出来,但碍于眼前人的武力值,他生生忍住了。 “瞧把你馋的。”君轻将饭菜摆好,走到床边,给他裹了件外袍,抱着人就坐在桌边,细细投喂起来,这种把人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感觉让她异常舒服。 云离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他属于人类的畸形三观都是君轻灌输给他的,对于她,他出于本能的就想依恋,狼性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只要他听话,对方就会很高兴,他就会有东西吃,这种观念一旦形成,就牢不可破,因为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食物重要。 自然界里,动物们活着的每一日都在生存的边缘挣扎,捕食与狩猎是天性,就如传承,世代如此,它们也从来不会去质疑,只遵循着这条不成文的法则,努力执行。 所以,对于君轻的控制欲,云离并不觉得有问题,他乖,他有吃的,没毛病,你情我愿的事。 两人足足投喂了两刻钟才结束,君轻摸了摸他微鼓的腹部,熄了灯,抱着人上榻。 黑夜中,少年往她怀里拱了拱,双腿缠在她身上,舒服的发出轻哼声。 次日天朗气清,艳阳灼灼,刺眼的光线经过窗纸过滤,射入房间时已然柔和了下来,空气中的小灰尘浅浅漂浮着,能看到一些细影。 君轻睁开凤眸,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得能看到灵魂深处。 “怎么了?”她摸了摸对方脑袋。 云离不舒服扭动几下:“……要嘘嘘。” 君轻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她的小东西还真是……言无所忌,单纯如稚子。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还是觉得有趣。 少年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歪了歪脑袋,揪起的小眉头表示他很不舒服。 君轻也没难为他,望了眼窗户处,此刻应该快中午了,遂坐起身,给他拾掇起来。 下午申时,苏府外面来了客人,依旧是云家的人,却不是云景天,而是云柏,云家大老爷。 君轻听到禀报时,清浚的面容平淡无波,她只抚了抚袖子,拒绝会面。 小厮毫无意外,几个月下来,对于这位主子的脾性也摸得差不多了,不管什么时候,对方都是岿然不动的模样,清冷出尘,不染尘埃。 云柏没见到人,也没死心,让人在暗处守着,云家现在一塌糊涂,云景天不顶事,整日留连燕楼,倌儿作伴,他不得不扛起一切。 正在太守府大吃大喝的某兽,对于这位友人的遭遇一无所知,准确说,除了鸡腿与君轻的命令,他不关心任何事,就连这会儿肯留在太守府,还是因为有炸鸡诱惑着。 他扔下一堆鸡腿骨,摸了摸滚圆的肚皮,站起身,大摇大摆的出了太守府,小白跟在他后面,嘴巴里还叼着根骨头,嘎嘣嘎嘣嚼个不停。 第772章 一只狼呀(46) 宋太守让人在后面跟着,名曰防止白虎伤人,事实上谁都知道,如果白虎发疯,这十几个人根本不够它咬的,对方之意根本不在此,而是想留住眼前的孩子。 某兽骑在虎背上,如同巡逻的官兵,有宋太守护着,俞城任他横行,除了君轻住的地方他不会靠近,他去哪都有人开到,这威风凛凛的架势,俨然如同俞城新霸。 至于旧霸云景天,已然喝得烂醉如泥,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上,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他抬眸努力看清来人,却对上一双精致的娃娃脸。 “是你。”他晃了晃脑袋,想起什么道:“你也是看我笑话的?” 某兽皱眉,不知道他怎么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酒壶,有点馋:“酒给我,小爷要喝。” 云景天嗤嗤笑了起来,一把将东西扔过去:“都给你,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某兽是个心大的,接过酒壶当即喝了一口,粉嫩的小脸挤出酒窝:“燕楼的酒,小爷要多买点收起来。” 男人没在意他说的什么,摇摇晃晃朝人群中走去,背影颓然萧瑟。 他追了上去,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小爷过几天要参军,你去不去?” 云景天顿住步伐,颓靡而浑浊的鹰目闪过一丝光亮,继而又笑了:“你才多大,参军也不达标准。” 某兽擦了擦嘴角酒液:“小爷比你们都大,小爷几万岁了。” “噗。”周围衙役没忍住笑出了声,云景天也不例外,只是他此刻更多的还是落寞,男人僵硬的勾起嘴角:“虽然你不能参军,我却可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想离开这个地方。 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作恶多端,但被自己信任十几年的下属背叛,那人还勾搭了自己的妻子,即便他不举,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且又逢云家落败之际,多重因素之下,他有点扛不住了,想离开俞城,参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他商人的出生会被排斥,但好过留在这里,如果他们云家在京有人,也不会任人摆布,落得如此下场,拥有天下第一的财富,却没牢固的权利去守护,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好像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说,权利才是最重要的,云景天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身影淹没于人潮,这一次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云家大少,而是一个卑微的酒鬼,怀着对未来的迷茫与希冀,醉酒若梦,梦醒了,也该放下了,换个方式活…… 某兽坐在虎背上,望着那抹背影,没什么触动,他吧唧吧唧嘴,骑着白虎率领众人直奔燕楼。 太阳一升一落,夜色笼罩人间,君轻早早将云离哄睡着了,出了苏府,原身的债也该讨回来了。 至于她为何现在才动手,因为杀人容易诛心难,在一个人以为自己成功了,可以高枕无忧时,你出来给予致命一击,那种让对方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才叫刺激。 第773章 一只狼呀(47) 此刻刚逃至一偏远城镇的张同二人,临时入住了一家客栈,秀儿朝门四周望了望,关上包厢的门,张同有些迫不及待的把人抱了起来,喜道:“秀儿,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女人勾着他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放到床上,男人呼吸渐渐急促,正要俯身而下时,秀儿瞪大了美眸,似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张同脊背僵硬,他回头一看,正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暗瞳,君轻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床边,看向强作镇定的女人道:“伺候我十几年,现在认不出了?” 秀儿内心的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她哆嗦着双腿,瘫软在床上,惊恐的望着她:“你、你不是死了吗?” “谁说跳崖就会死的?” “那……那么高的悬崖,你不可能还……还活着,你不是她。” “我若不是她,你惊恐什么?”她微挑着眉头,语气漫不经心的,像是在欣赏着蝼蚁的挣扎。 张同这会儿回过神来,他也是一脸错愕的盯着君轻,反应与女人一般无二,难以置信道:“她不可能还活着,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们猜猜。” 听她这么说,两人微微松口气,只要承认不是便好,那他们就无冤无仇,何必怕她,张同对自己的拳脚还是自信的。 可惜君轻下一瞬就打断了他的幻想,笑容淡而诡异,吐出的话更是要了人命:“借尸还魂,用了她的身子,她的债我得还。” 深夜时刻,四下皆静,听到这种话,让人忍不住从心底升起寒意,尤其是说话的人,有着一张与已死之人同样的脸,做过亏心事的人,最容易产生惧意。 秀儿当即惊恐的大叫一声,然而这间包厢被君轻布置了隔音结界,根本传不出去。 张同还算镇定,他死死盯着对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道:“荒诞至极,你以为鬼神之说就能让我们相信。” 君轻嗤笑:“你们信不信与我何关?今晚你们就留在这吧。” 蝼蚁的挣扎,她欣赏的差不多了,遂没了耐心,玉手一伸,两人身体不受控制的移到她面前。 二人骇然,恐惧到了极点,张同想拔剑,却发现根本就抬不起手,下一瞬,他就死在了挣扎中,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君轻松手,略微嫌弃的擦了擦掌心,随后抛出化尸粉,一地清白,了无痕迹。 她推开门,抬脚下楼,步入夜色之中。 店门口的伙计忽然瑟缩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飘过,他四下望了望,一切如常,不禁敲了敲脑门,打起精神,继续看店。 君轻再回屋时,很意外的,身体被人缠住,少年挂在她身上,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的眼底居然生出了一点点害怕。 “你怎么了?”她搭住他膝弯,将人报到床上:“怎么没睡?” 他没说话,翻身压住她,像八爪鱼一样,将人缠得死死的。 “今晚这么主动。”她调侃一句,微一用力,二人位置颠倒,少年也没反抗,依旧扒着她不放,还努力的往她身上凑,似是在寻求安全感。 第774章 一只狼呀(48) 君轻摸了摸他脑袋,将他脖颈处的碎发别到耳后,宠溺道:“美人相邀,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一抬手,纱幔层层而落,泛起波纹,一夜未歇。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大老爷三天两头来苏府拜访君轻,均不得入,但对方并未放弃,无论是为了云老夫人的临终遗愿还是家族香火,日日找人看守在苏府附近,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后深秋的某一天,他被人带了进去,他惊喜不已,然而等到听完君轻说的话后,瞬间愣在当场。 “这真是……三弟的孩子?”他难以置信的望着面无表情的两人,目光最终停留在君轻身上:“你、你是女子?” “你废话太多了,抱着他,离开苏府。” 云柏还是不敢相信,瞅了瞅君不离,又瞧瞧两人,孩子模样虽小,但是隐隐约约能看出轮廓,确实是两人的孩子,他抖着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来庆幸云家香火有望,二来对云离还有几分内疚之心。 君轻微蹙眉头,打断他的思绪:“你要是不想养,就送到太守府,找苏团子,让他带。” 苏团子去过云府,他还是知道的,那就是个几岁大的小奶娃,让他带娃,那个场景…… 他又出神间,对面之人再度出声,让人给他递了个木盒过去,她道:“里面是五千万两银票,不饿死就行。” 云柏迟迟没接,望着那个木盒震惊得张大嘴巴,他好半晌才缓过气,小声询问:“请、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京城苏家苏君轻。”她说完直接让人送客,云离盯着男人失神渐远的背影,忽然撅起小嘴,不高兴的哼唧起来。 “舍不得?” “……嗯。”他闷闷的,耷拉着脑袋。 君轻勾唇邪笑:“那我们再生一个。”她当然知道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因为能兼容他们两人气息的灵魂并不多,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不妨碍她以生孩子为借口,让小东西以后下不来床。 云离哪只对方心里的盘算,他眼眸一亮,点点头:“好。” 她笑了,意味深长,无边无际。 云柏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除了苏府大门的,君轻最后那句话犹在耳边,她说她是京城苏家苏君轻,依他所知,京城就一个苏家,如果她是苏君轻,那当初嫁入云府的人是谁?现在又去哪了?脑中乱七八糟的,像是一锅开水,叽里咕噜冒着气泡。 正这时,一道婴儿啼哭声传入耳中,他这才惊觉自己已然发呆太久,赶忙将孩子包裹好,夹紧木盒,上了马车。 时光荏苒,看过无数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老年的云离坐在一片雪地里,他望着眼前被白雪覆盖住的水潭,一如当年,森冷而冰寒,可是他却很喜欢,甚至觉得温暖,因为他就是在这被她捡回去的,真想再被她捡一次,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凿开冰层,跳下去,一睁眼,会不会回到过去? 他们还可以再走一世…… 天际忽然飘起细雪,落了他满身,沾在头发上有些凉,可他却感觉不到寒意,眼前的事物愈发模糊,一片银白。 他恍惚间好似看到一个少年顿在松树上,他抖落枝头细雪,砸在女孩身上,他还能记得她当时的表情,生气中带带着别的东西,当时他不懂,现在他懂了…… 云离终是阖上了沉重的眼皮,在天黑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她说:“等我去找你。” 他想张口说好,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好不甘啊,一滴晶莹从他眼角滑落,滴在君轻手上,烫进她心底,像是灼热的岩浆在不停翻滚。她伸手擦去他的泪水,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心脏有点疼,离别的场景,不管经历多少世,都让人锥心的疼…… 大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覆盖了所有生灵,山崖下,两具尸体依偎在一起,雪色覆盖了他们的面容,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一阵阵的压抑与凄凉。 天地一片白,飒飒若云端。 远处有来客,一步一逍遥。 柴门无犬吠,寂寂烟囱起。 枯蔓埋雪间,唯为傲骨立。 隅角寒梅发,盈盈暗香袭。 素折一枝冬,携取风流至…… (本位面完) 下个故事我会在群里放点东西,嘘~ 第775章 梦境上篇(1) 深秋狂风暴起,像是雄狮在怒吼,街道上飘散着细小的灰尘,迎面拍打在行人脸上,如同钢针划过皮肤,带起微微的刺痛。 “哗啦…………” 几乎是一瞬间的,天地间大雨滂沱,来得毫无预兆,水花迷乱了人眼,它砸在地面上,喷在路人脚边、鞋面,浸湿了衣衫、发丝、脸颊。 夜幕笼罩着苍穹,冰冷的雨水像是帘布挂在天边,随风飘荡。 不少地方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毁坏了电路,灯光熄灭,响应着黑夜,然而在楼林厦群中,永远有那么一栋建筑物傲然而立,灯火通明,柔黄色的光线从宽敞的全镜窗处散发出来,照亮了四周的花圃草木。 皇庭酒店占地颇广,从外观上看,是杏白色的巴洛克风格系城堡建筑,与周围的各式建筑差异迥然,一排排法国梧桐林立在四周,硬生生将之与外界隔离。 酒店内装修古朴而典雅,明黄的宫廷式吊灯高悬与大厅中央,目光所及之处铺满了柔软的波斯绒毯,暗棕色的罗马柱支撑着整个穹顶。 如果不是夜晚,屋内采光应该极好,广阔的落地窗镶嵌在城堡中,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古今融合感,由于建设于高地处,站在顶楼窗口处,能将全市的风寒尽收眼底。 顶楼的至尊包厢内,低调奢华的欧式沙发上坐着七八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们的对面,隔着一张复式琉璃茶几,那里坐着一个身着黑色休闲西装的人,这人眉目清冷,凤眸狭长,淡绯色的薄唇微微翘着,柔和了一身的禁欲气息,让人觉得温和而舒适。 但这只是外在,在场之人无一敢因此而亲近对方,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怒她,死亡来得毫无预兆。 此刻,她正在翻看手里的文件,翻纸声在偌大的包厢内分外清晰,且有着平缓的节奏。 “薄总,这是我们万华集团关于海鲜项目的方案,如果您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继续改,我们万华是真心实意想与tiweis合作。” 她停下翻看文件的动作,拿过一杯白兰地,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边,出口的嗓音雌雄莫辨:“好啊,但是我要他与我单独谈。” 她指尖所指的地方正坐着一名银色暗纹西装的男子,男人半低着头,纤长的睫羽下,眸光暗沉,他攥紧右手,身体微微发抖,是不甘,是痛恨。 四年了,他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吗? 现场气氛有点压抑,但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无关轻重之人的感受。 刚才说话的人脸上立马堆起笑意,答应下来:“好好好,我让小苏留下,与您单独洽谈。” 他说着看向男子道:“小苏啊,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让薄总满意。” 薄轻漫不经心地合上文件,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中年男人脸上笑开了花,连连道谢,麻溜地躬身退出去。短短半分钟,包厢内再次恢复安静。 第776章 梦境上篇(2) 薄轻淡淡地晃着水杯,透明的酒液有节奏地旋转着,偶尔还会发出水液相碰声,在静谧的房间内异常清晰。 对面的男人依旧低着头,指关节掐得泛白,曾想过会再遇,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 他早该防备的,中午项目经理莫名找他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的,他一个才进公司的新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参加这种签约场合? 这一切都是阴谋,就像四年前…… “放养了四年多,时间太久了,难怪见到主人也不会下跪。” 薄轻走到他面前,切尔西皮鞋在绒毛地毯上陷下一片凹痕,她视线落在对方的脖颈处,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在的时候,项圈也忘了戴。” 没有人比苏离还清楚,这人温和的表皮下是鸷冷残酷、是不动声色地阴狠与暴戾,越是平静才越可怕,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最折磨人。 他身体微微发颤,他努力抗拒着自己想要下跪的双膝。被眼前之人调教的那些记忆,犹如一根刺,深深扎进了灵魂深处,并且在上面打上了独属于恶魔的标记。 “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合约到期,我只是苏离。”他不敢抬头望他,内心的阴影逐渐扩大,像是浓雾要将他淹没。 他以为时间长了,就会慢慢淡忘过去的一切,然而,在他没有察觉的角落里,那种恐惧已然深根发芽,至于到底害怕什么,他也说不清。 “咳咳…咳咳……”苏离脸色有些泛白,唇无血色,胎生的病根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脆弱。 “合约什么时候到期我说了算,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薄轻又走近两分,鞋尖强势进入对方视野中,她勾起他苍白的下巴,淡淡笑了笑,忽然毫无预兆地将冰冷的酒水浇在他脸上,眸中毫无波动。 苏离闭紧眼皮,抬手挣扎,却被她扼住喉咙,脖颈处的挤压与疼痛迫使他张开嘴巴,酒液顺口而入,没有任何阻挡的滑进喉咙,他呛得连连咳嗽,雪白的脸色漾出了绯红,身体半伏在沙发边缘,脑袋咳得发晕。 “当初的主奴合约上,写的是一年。”苏离抬起头,愤怒地吼:“我们没有关系了!” 她捏着高脚杯,啧了一声说:“我一直觉得当年用五百万买你一年真的是亏了,这么弱的身子,比起容色最下等的奴隶,还是差了一截。” 他气得浑身发抖,难堪与羞辱犹如一把火烧在他心头,他不管不顾地喊:“你可以去找别人!” “可是我还没玩够,为什么要换呢?”她忽然揪起对方衣领,将人拖拽到地毯上,鞋底碾压着苍白的手指,讽刺地说:“狗,永远是狗!” “我不是!”苏离试图爬起身,却再次被人压下。 薄轻踩着他的背,欣赏着他痛苦的表情,懒散道:“我听说苏启文在监狱里的日子很是不好过,每年悄无声息死在里面的人多不胜数,你确定还要与我争辩合约的期限?” 第777章 梦境上篇(3) 苏离抬头,愤怒的盯着她:“原来是你,我早该知道的,只有你才会做出这种事,我当年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就这样想羞辱我?” 薄轻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想你应该忘了,在狗的世界里并不存在羞辱一词,没事,这个我以后可以慢慢教你。” 她说着,脸色忽然沉了一分:“苏离,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不想他死,立刻给我跪好,我以前教过你的,还记得吗?” 她松开脚,就这么睨着他,等待猎物自动上钩。 苏离双手死死抠进绒毯里,极致的屈辱让他恨不得杀了眼前之人,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他不敢拿苏父的命去赌。 男人颤抖着双手,青筋微微凸起,彰显着他内心的煎熬与挣扎。 不能跪,他是人,不是他的奴,更不是狗。合同到期了,他们没有关系,他不能再进恶魔的圈套,不能被他控制。 然而,所有的傲气终是要向现实低头,父亲不能死,他还等着他去救。 在一阵煎熬的沉默后,苏离痛苦的爬起身,慢慢转过膝盖,正对着她,不甘地跪了下去。 在膝盖与绒毯接触的那一刻,缝补了四年的意志全盘崩塌,绝望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一切兜兜转转,又好似回到了四年多以前。 薄轻没什么意外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巴掌大的银质铁圈,其上还坠着一颗黄豆般大小的迷你型铃铛,只有用力晃转时,才会发出低浅的铃铛声,她抬手按上一处开关,银圈霎时散开为一条细长的链子。 薄轻将东西丢在他脚边,弯腰摸了摸对方脑袋:“把它带好。” 苏离攥紧拳头,他望着咖啡色绒毯上的细链,抖着手指捡了好几次依旧没有拿稳。 她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并不焦急。 男人闭了闭眼,心底升起无力地悲凉,他哆嗦着指尖,一点点将链子戴了上去。 “真乖。”薄轻从抽屉里取出一条软鞭,走过来说:“好久没用了,可能有点生疏,你且忍一下。” 她说完便试手般在他背上抽了几下,而后皱了皱眉,似乎对这条鞭子不甚满意,卷好后扔到一旁,无奈道:“果然太久没用了,还是需要重新磨合一下的,等回去后,我们再慢慢练。” 苏离低着头,并不想听她说话,后背的刺痛像是蚂蚁在啃咬,它们沿着鞭痕爬行,寸寸撕扯的不仅是他的肌肤,更是灵魂。 薄轻指了指不远处,面无表情道:“现在给我爬到墙边跪好,不满四个小时不准动,这是对你私逃四年的惩罚。” 苏离抓紧了衣摆,一动不动,脆弱的双肩不停发抖,脸色愈发苍白,唇瓣更是被他咬出了血迹,他垂着头难堪得发出喑哑而愤怒的声音:“你杀了我吧!” “啪!!!” 薄轻一脚踩在他背上,狭长的凤目古井无波:“欠教的狗,连称呼都不会了。” 他趴在地毯上,本就孱弱的身躯承受着对方的碾压,是钻心的疼。 第778章 梦境上篇(4) “你该叫我什么?”她脚下的力道又重了两分,能明显感受到地上这具身体的颤抖。 这一刻,她突然想撕掉所有温和的伪装,如果恐惧与害怕能够留下他,让他永远待在自己身边,那她非常愿意戳破这皮层。 苏离咬死牙关,不发一言,沉默与压抑在两人间流转,滋生着一个人的绝望与另外一个人最阴暗的罪恶。 薄轻忽然俯身,揪起他的头发,使得他不得不被迫仰头,露出脆弱的喉结。 “你想死也可以,既然苏启文的命你都不在乎了,我为何要心慈手软?只是他死的时候,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男人微张着嘴巴,仰头的姿势让他吞咽都十分困难,说话都是奢求。 “你、别动他……”他艰难开口。 “一个不听话的奴隶,有什么资格让我停手。” 他眼角滑下一滴泪。 “你、你放过他,我任由你……处置。”苏离痛苦的阖上眼皮,突然之间像是折了翼的天使,堕入泥地的枯叶,他说:“你放手,我……爬。” 那人默了一瞬,提醒道:“称呼。” 苏离攥紧手心,像是要抛下所有尊严,颤着声音道:“主……人。” 薄轻定定望了他好一会儿,似在确认什么,须臾吐出一串威胁的话:“我不想再纠正第二次,如果再犯,你会亲眼看到,苏启文的手指是怎么被一根根剁掉的。” “是……主人。”苏离艰难的撑起身,背上火辣辣的疼,他每爬一下,身体都似散了架,不过十米的距离,他硬生生爬了五分钟,男人趴在墙边,心口一阵翻搅,吐出一口粘稠的血液,他想,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彻底拜托对方的控制…… 空气中的血腥味刺鼻而浓郁,薄轻凉淡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抬脚走了过去,弯腰抱起人,男人很轻,近乎一米九的身高,却瘦得如同纸片,仿佛风一吹就能倒,比之四年多以前,看起来更脆弱了。 “身体弱成这个样子,怎么不早说?”薄轻皱着眉,把人放到沙发上,兑了一杯温水过来:“先漱口。” 苏离不动,他双目无神的望着头顶的吊灯,水晶折射出刺眼的光,他想着,就这样吧,死了就结束了,对,一切就结束了…… 薄轻捏住他鼻子,迫使他张嘴,将水灌了下去。 男人又是一阵猛咳,淡红的血迹沾在她的衣衫上,由于衣料颜色深,并不怎么明显,但是她却觉得异常扎眼。 “你想死?”薄轻捏住他下巴,似嘲若讽地笑了一声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死,你活一天,苏启文平安一日,否则尸骨无存,包括苏家其他人,你应该明白,我薄轻绝对有让人死得悄无声息的能力。” 苏离气得浑身颤抖。 过往的岁月,从来没有这一刻来的绝望,即便是四年前知道真相时撕心裂肺的怒吼、疯狂恶毒的诅咒。 他哆嗦着唇瓣,断断续续道:“……药、在我、口袋里。” 第779章 梦境上篇(5) 薄轻伸手摸出一瓶棕色小瓶子,是玛咖缓痛片,她拧瓶盖的手顿了一下:“你一直吃这种药?” “……嗯。”他撇过视线。 这类强效药止痛效果虽然上乘,但副作用极大,薄轻将药瓶扔到一旁,抱着人从专用电梯走了出去。 外面暴雨如柱,电闪雷鸣,天际时亮时灭,明暗不定的光线晃得落单行人心惊肉跳。 “轰隆隆!!!” 一道雷声穿破苍穹,铺天盖地朝地面砸下来,强烈而凶猛,振聋发聩。 薄轻明显察觉到怀中人身体颤抖了一下,枯瘦的手指用力攥紧她衣衫,似在抓住救命稻草,他口中喃喃,说着她听不清的话。 薄轻一直都知道对方怕打雷,四年前,一到雷雨夜,他就会彻夜失眠,且格外不听话,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会对他表现出异样的温柔。 来自恶魔的温度,却是他唯一的热源。 薄轻将人放在副驾上,苏离却死抓着她衣襟不放,湿漉漉地眸子,惶惶无助而可怜,像是要遭人遗弃的小狗。 她眸色暗了暗,对方此刻的模样真的让她很想欺负,想看他哭,想在他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红痕,更想看他窒息的挣扎。 薄轻知道自己不正常,从小就对任何事物产生不了共情,更多的是冷眼旁观,偶尔还会插上一刀,没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想。 就如她看到苏离的第一眼,就很想欺负这个人,他身子骨又弱,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偏又长着一双招人蹂躏的眼睛,更是激发了她的这阴暗心思。 薄轻望着怀里的人,那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捏就断,这对她是致命的诱惑,如同罂粟之瘾,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就着这姿势抱着人坐上主驾,夜雨之下,她小心的开着车,双手忍得发抖。 暴风雨夜,一辆黑色宾利急速驶入了雷森雨林,万雨崩腾,雷声滔滔,车轮却旋转如飞,溅起半人高的水柱,再重重砸向路边。 苏离躺在她怀中,安静而乖巧,许是身体太虚弱,渐渐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他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星河倒灌,时间倒流,一切回到还没发生的时候………… 那是初秋的九月,天气尚有闷热,蝉鸣式微,修恒中学校门口的两颗银杏树依旧绿意浓浓,翠薄的叶片迎风摇曳,生气而调皮。 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孩坐在校门口供人休息的台阶处,他额角冒着细汗,脸颊苍白,唇瓣干裂,手边正放着一个厚重的行李箱,男孩此刻半趴在上面,阳光灼热而刺眼,晃着他的眼皮。 由于是开学季,校门口处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却无人愿意停下步伐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安危,昏昏沉沉间,一道挺拔修长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没了艳阳的炙烤,他终于缓了口气。 第780章 梦境上篇(6) “谢谢。”男孩声音些许喑哑,像是清晨被窝里的迷蒙,软糯好听,带着一丝奶气。 面前之人微微一愣,给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这么热的天,喝吗?” 男孩有点拘谨,他右手攥紧行李箱上的拉杆,虚弱的摇摇头:“不、不用。” 薄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十七年,头一次有人敢拒绝她的好意,狭长上挑的凤眸微微眯着,一错不错盯着他。 当目光触及到他纤细白皙的脖颈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兴奋得似要破皮而出。 恰此时男孩抬起头,露出那张惊艳而病态的脸,漂亮得不像话,尤其是那双因疼痛而微微泛起绯色的桃花眼,像是储存着整个春季的雨水,无风自起波澜,眼角下的那点朱砂,极小却极深,凝聚着勾魂夺魄的力量。 再往下,瓷白的肌肤如雪般圣洁,小巧精致的喉结泛着圆润的光泽,细长的脖颈曲线光滑有致,如同天鹅颈般优雅,一根淡青色的筋脉从耳后延伸而下,淹没于白色衬衫中,袖口处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纤细而脆弱,搭上修长略显枯白的手指,无端的有种病态美。 “你身体不舒服?”她伸手扶住他,温文有礼的举止下是不可抗拒的力度。 男孩下意识想避开,却被对方扶了起来,他霎时有些无措。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薄轻笑道,神色彬彬有礼,让人觉得很舒服。 男孩似乎不知道怎么应付眼前的场景,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事,忍一忍就好了。” 她不赞同,伸手拉过他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热心道:“都是修恒的同学,本就该友善团结,帮你是应该的。” 薄轻说完,另一只手拉过行李箱,扶着人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男孩愣了愣,脸颊却浮起别扭而生疏的粉色。 “我叫薄轻,你呢?”她问 对方啊了一声,双手不知往哪放,紧张地说:“……苏离。” “苏离?”她些微诧异:“一直蝉居年级榜首的高材生莫非是你。” 男孩攥紧衣角,双颊憋得通红,点点头:“嗯。”却没什么底气。 “那我以后得多多向你请教了。”薄轻扶着他进入医务室,工作人员给对方量了体温,是低烧。 医生坐在桌旁,身体后仰拿过一盒斯达舒和感冒药,叮嘱道:“你肠胃不好,三餐要正常吃,尤其是早餐,一定不能漏。” 他说着又看向薄轻:“你是他同学吧?以后照看点,你们这个年纪就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等以后落下病根,弄不好得做手术。” “好的,谢谢医生。”薄轻将人扶到一旁座椅中,认真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食物。” “不、不用了。”苏离拽住她胳膊,低头道:“我喝了温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现在要去宿舍,就不麻烦你了。” 她温和一笑,如同大哥哥一样摸了摸对方脑袋:“医生说了,身体重要,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第781章 梦境上篇(7) 第一次被陌生人摸脑袋,苏离整张脸憋得通红,别扭道:“那谢谢你了,我回头给你转钱。” “好。” 薄轻出了校医室,看着抚摸过男孩发顶的右手,指尖轻轻碾磨,眸光晦涩。 十分钟后,她拎着一盒细粥走了进来,笑着说:“这会儿还不到饭点,只有这个了,而且你肠胃不好,喝粥最合适。” “哦。”他低低应了一声,唇角挂着腼腆的笑,伸手接了过来:“谢了。” “我们是同学,不必这么客气。”那人依旧这么和气。 苏离愈发不好意思,打开手机道:“你手机号码是多少?我给你转账。” 薄轻无奈地报出一串数字,纤长的睫羽下却看不清神色。 男孩打开粥盒,拿起配套的汤勺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半透明的粥液沾在他绯红的樱唇之上,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清香,他伸出舌尖轻轻划了一下,将之尽数摄入口中,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让薄轻怔怔出了神,她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焦躁不安,心下没来由的烦闷。 她不动声色走到空调下,身体直对着冷气扇,好似这样就能消散体内的热浪。 苏离是个轻微自闭的人,由于打小身子骨弱,迷信的奶奶把他当女孩子养大,说是好养活,又因他男生女相,发育迟缓,在高中之前,身穿校服站在人群里,没人会觉得他是男孩子,只这两年,身体突然抽条,一路拔高,连带着在两腿膝盖内测,各有一条白色的韧带拉痕。 虽然他在上高中后就换回了男装,可之前的教育,早已使他的心思变得极其敏感,但仅限和与自己的有关的事,像对薄轻这类只有几面之缘的人而言,就没那么细腻的心思,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喜与外界交流。 苏离浑无所觉的用完半盒淡粥,将盒子盖好,起身扔进角落的垃圾桶中,拍了拍手,看向一旁不知道在干嘛的薄轻道:“今天谢谢你啊,我、我现在要去新分配的宿舍了。” “我送你。”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的。 他一愣,窘迫的摆摆手:“不、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身体不好,还是我来吧。”薄轻笑容得体,落落大方,给人一种很好亲近的感觉,她转身走到门边拉起行李箱就出了门。 苏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微张着小口,木讷讷的跟了出去,小跑着追上少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住哪一栋?”她忽然问。 对方紧张的扣着大拇指:“十二栋。” “宿舍号。” “……607。” 薄轻步伐猛地顿住,平淡的眸底暗流涌动,像是在凝聚着一场惊涛骇浪,扭过头笑得温和:“我们一间宿舍。” “啊?”苏离又蒙圈了,双手下意识的纠结在一处,小声道:“你也是高二五班的吗?” “对。” 他嘴角扬起笑,琥珀色的桃眸漾起细碎的光,如同夏夜晚上漫天的流萤,惊艳而璀璨,苏离浅声道:“以后多多关照。” 第782章 梦境上篇(8) “好。”薄轻偏过头,正对上少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表情,柔和而喜悦,那一刻她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她觉得这个人以后都应该这样望着她,要一直一直如此,那双盛满光亮的眼里只能容忍她一人,并且送上所有的虔诚。 学校的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右手边两张床,一到四号四个床铺,左手边为五到六号,薄轻是一号,而苏离是六号,给他拾掇好东西后,她便与五号的刘浩宇换了位置,睡在苏离上面。 对于薄轻的举动,其他四位室友均是投来好奇的眼神,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清隽自持的薄家大少爷移动尊驾。 待知道就是蝉联年级各科考试榜首的苏离后,免不得讶异一番,本来以为只是重名,没想到是本尊。 这可是学霸啊! 刘浩宇当即惊喜的走过来,热络道:“苏学霸,以后可要多多照顾哥几个,咱们的作业可就靠你了。” 苏离坐在床头,赧然的低着脑袋,他有社交恐惧症,且因身体差,常年药不离身,为此有些自卑,人多时就会不自觉的紧张。 他抓紧大腿上的布料,声音细如蚊吟:“……你们这样不好。” 刘浩宇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最是看不上这种男孩子,他靠近了才听懂他说的什么,当即觉得被泼了盆冷水,遂皱起眉头嚷嚷道:“咱们以后就一宿舍了,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借个作业抄抄么,苏大学霸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苏离不善言辞,他坐在那,不知所措,掌心出了细汗,轻轻摩挲在衣衫之上。 薄轻冲完澡,披着一身长到小腿处的黑色浴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草草擦了几下,有些杂乱的铺在头顶上,发端还滴着水,她身形颀长,近乎一八零的身高足足压了众人一头。 “你们围在我床前做什么?”她边擦头发边问,白色的毛巾半搭在脖颈上,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倦怠。 刘浩宇忙走过来,正义凛然道:“薄少,咱们宿舍不是来了个顶级学霸么?哥几个就是想借他作业看看,以后咱们好有时间继续开黑。” 薄轻将毛巾挂在脖颈上,斜眼望他:“你要是能少打点游戏,成绩也不会吊车尾,别下次被你爸打,又往我那躲。” “薄少,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咱们几个以前可没少旷课去网吧,借他作业抄抄,还能省下大把时间,杀他个片甲不留。”刘浩宇继续献殷勤。 “……不必了,我打算认真学习。” “哎———,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会儿居然要学习?”男生瞪着眼珠子:“我可记得你高一时各科险险过及格线,现在补来得及吗?索性咱们几个就一路玩到底,反正你薄家大少也不愁没大学要。” “我跟你可不一样。”薄轻嫌弃地踹了他一脚,扔了张饭卡过去:“这会儿快一点了,去食堂给我带点饭,顺便给苏离也带一盒,要清淡点。” 第783章 梦境上篇(9) 薄轻说着抬脚爬上床梯,拉上深咖色的帐帘。 苏离坐在下铺,感受到床铺的颤动,心中忐忑不平。 “你坐那发什么呆?”薄轻爬下床,已经换了件便服,他高大的身影直立在床头,再配上那张禁欲系的脸,浑身透着一股凉淡冷疏之感。 “没、没什么。”少年低下头,俊脸泛着红。 她微蹙眉头,伸手探了探对方脑门:“还有点烫,要是下午还没退烧,到时候再吃一颗药。” “哦。”苏离有些不自在的应着,指尖在大腿处的布料上打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问。 他抿着薄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薄轻定定看了他半晌,出声道:“刘浩宇的话别放在心上,他就那样,以后若是朝你要作业可以不用理他,他不写作业也不是一两回了,三天两头被找家长,早就习以为常了。” 苏离依旧没说话,但是脸色缓和不少。 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不动声色的轻按两下,平静道:“做你自己就行,你很好。” 少年双颊霎时又红了两分,其实他喜欢被人认可的感觉,然而自卑又敏感的性格使得他不敢接触人群,尤其是同龄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相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可他,不是因为成绩,而是单纯的觉得他好。 “谢、谢谢。”苏离抬眸望着她,内心微微紧张,他很少与人直视,因为会让他无所适从,但眼前人的眼神非常温和,没有歧视、轻蔑或者厌恶,他不禁松了口气。 “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商量。”薄轻笑得真诚,温润如三月春风,整个人就像关爱弟弟的好兄长。 苏离不禁晃了晃神,垂下脑袋低低嗯了一声。 正这时,刘浩宇拎着一堆塑料袋回来,他喘着粗气,身上散发着轻微的汗臭味。 “薄少,今天刚开学,食堂人太多,我只抢到了这些。”他将装有荤菜的那盒饭挑出来,殷勤的递到她手上,随后揪起衣领边散热边道:“你尝尝怎么样?要是不合胃口,我再去排队。” 扑面而来的汗臭味使得薄轻皱起眉头,她扇了扇空气,没好气说:“坐一边去,身上一股子味道,想把我熏死。” 刘浩宇这才注意到这事,嘿嘿往后退两步,又朝苏离那边走了走,不咸不淡的送过去一盒饭菜:“请苏大学霸用餐。”他声音有点高,传遍了整间宿舍。 刚在厕所蹲完坑的林大国走了出来,特意朝这望了两眼,目光最终落在塑料袋上,笑道:“宇哥就是仗义,连我们三的饭菜都买好了!回头咱几个带你刷魔域的副本!兄弟们说是不是?” 戴黑框眼镜的小胖子在床上躺了一上午的尸,现在闻到饭菜的香味,迫不及待就点头:“对对对,刷副本!刷副本!” 另一瘦矮的男生停下打游戏的动作,也跟着附和。 刘浩宇霎时像个高傲的孔雀,朝苏离抬了抬下巴:“苏大学霸要不要一起开黑?” 第784章 梦境上篇(10) 少年抱着盒饭,掌心温热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摇了摇头说:“我不打游戏。” “你矜持什么。”刘浩宇撇撇嘴:“这年头哪还有不打游戏的男生?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对方的话一落,苏离身体几不可查的颤抖一下,他想起往事,右手深深抠进塑料袋里,小脸愈发苍白。 一旁正在用饭的薄轻偏头瞧了眼,打破了僵局:“刘浩宇,你自己玩游戏别把人带坏了,游戏这东西因人而异,不玩游戏的人校内一大把,你干嘛老揪着苏离不放?” 对方一愣,讶异的望向她:“薄少,你真转性了,打算好好做人?哦呸,是好好学习,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咱几个每次去网吧,就属你玩得最嗨!你今天态度咋变了?像是换了个人。” 薄轻一抬脚,将黑色脱鞋甩在他脸上:“本少自然要好好学习,回去继承家业。” 刘浩宇侧头躲过,转身将脱鞋捡了回来,笑呵呵地说:“太子爷说什么都是对的。但这学习吧,我还是算了,这些年我也悟出个道理,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学习,硬拉着我读书,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太要命了。” 薄轻没理会他,瞥了眼安静而坐的苏离道:“你怎么不吃?马上就冷了。” 他抿抿唇说:“……我知道了,马上就吃。”说完打开塑料袋,取出饭盒,低头安静的吃了起来。 苏离坐姿端正,双膝并拢,饭盒四平八稳的放在上面,饭菜的油水浸染在他淡色的唇上,无端的添上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薄轻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燥,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慢慢捻弄着竹筷,力度越来越重,像要将之磨断。 “啪…………” 一道水杯落地声打算了室内的安静,林大国望着脚上的水渍,以及崩溅在四周的白色瓷片,抱怨道:“我就想喝口水,咋就这么倒霉。” 胖子眯着本就快看不到的小眼睛,幸灾乐祸道:“当时让你买保温杯,你非要选这种陶瓷杯,说什么有品味,要跟你女神用同款,现在你的品味碎裂成渣了,情侣杯也没了,哈哈哈哈……” 刘浩宇坐在上铺,也低头看了眼,怪笑两声,几颗米饭里从齿缝间喷出,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最终落在胖子头顶上。 胖子身体一僵,伸出肥爪摸了摸发顶,温热黏腻的米饭粒直接没入了发根,他用浑圆的指尖,艰难的将之捏出,嗅了嗅上面的味道,脸色发绿:“上铺的,我日你大爷!把嘴给我闭紧点!” 刘浩宇跺跺脚,床板下的陈年旧尘应声而散,飘散在空气中,大部分还是落在下铺帐顶,他嚼着菜问:“怎么样?舒服不?” 胖子赶忙遮住饭盒,以免灰尘掉入,他站起身,浑身肥肉打着颤,怒吼出声:“刘浩宇!!!” “喊什么喊,小心吵到薄少。”他从床栏边伸出一条腿,悬空晃荡着,飘出一股子臭脚味,熏得胖子直接端着饭盒跑了出去,刘浩宇桀桀怪笑两声,肆意又张扬。 第785章 梦境上篇(11) 薄轻打开房间的前门后窗,散散味,路过刘浩宇时,没什么表情的瞥了眼:“把你的臭脚洗干净,别再让我闻到,否则我不介意把它剁了。” “别啊。”对方赶忙缩回脚,把帐帘拉起来,得意道:“这样是不是闻不到了。” 薄轻没理会他,抬脚跨过地上的一滩碎瓷屑,走回床边,坐在苏离身旁继续吃饭,由于床铺是在门后,半阖的木门在两人身上投下一片极淡的阴影。 薄轻一只脚却落在光线里,黑色的皮质脱鞋上印有一行英文字母,demon,代表着魔鬼与邪恶,与他本人清隽温雅的气质极其不符,苏离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了?”薄轻挑眉望他,目光扫过自己的鞋面,戏谑道:“你喜欢?” “不、不是。”苏离垂下脑袋,莫名有种偷窥被人抓包的感觉,他小声道:“只是觉得上面的字不适合你。” 她来了兴致,菲薄的唇瓣惬意的翘起:“在你眼中,我应该是什么样的?”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有点期待,想知道从这个小东西的嘴里能说出个啥,一定很有趣。 苏离抬眸,认真的打量着他,在对上那双噙着淡笑的漆瞳时,心跳有些快,是对不熟之人惯有的紧张,他尽量保持冷静道:“你带我去校医室、帮我买饭、提行李、收拾东西,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对陌生人都很友好,不应该是demon。” “那是什么?angel?”薄轻说这话时,低低笑出了声,其中复杂无人能解,但对方的话显然是取悦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夸善良,这感觉很不错,尤其是从面前之人口中吐出这些字眼,顺耳又好听。 她道:“你说的很对。”也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夸自己。 苏离被她笑得不自在,白嫩的面颊浮起一层淡粉,好似仙人动了情,一颦一笑,皆是惊心动魄,不经意间就偷走了凡人的心,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并非正常人,而是来自肮脏地界的魔鬼。 这样干净而纯粹的东西,毁掉了一定很好看呢。 薄轻半阖的眼睑闪过不可查的晦暗,视线落在他纤细脆弱的脖颈处时,总忍不住的想用这双手掐他,捏他,揉他,折他……把他掌控在手心里,听他痛苦的抽泣,看他泪眼婆娑而无助的样子。 这种可怖的想法打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了,并且肆虐的深入在体内所有细胞的角角落落,最终生根发芽。 薄轻深吸一口气,偏过头,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对他道:“再不吃完,饭菜就要凉了,你肠胃受不了。” “哦。”苏离点头,每个角度都透着乖巧,他安安静静坐在那,无框眼镜微微闪着光,是智慧亦是气质,整个人就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儒雅贵公子,有学识有教养,总能第一时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叮……” 她吃了几口饭,手机响了一声,薄轻打开看了眼,眉头浅浅拧了下,她站起身将饭盒扔到垃圾桶里,换了双休闲鞋走了出去。 第786章 梦境上篇(12) 苏离瞥了眼床边微微陷进去的弧度,继续小口扒饭。 校门口处,一个模样娇俏姝丽的女孩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拎着行李包,木讷讷站在那,好奇的望着四周景象。 车水马龙的街道,拥堵不堪的行人,对面大理石上书写的修恒高中…… 女孩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能告诉她,前一秒自己还在参加同学的庆生宴,不就是多喝了几杯酒么,怎么一闭眼就到这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她转身望了一圈,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凉淡好听的声音。 “闻秋。” 闻秋? 这不是她的名字么? 难道有人认出她了? 她激动地回头,恰见薄轻逆光而来,少年身姿颀长,眉目淡然,一身的禁欲气息冲击着她脆弱的脑神经。 闻秋不禁咽了咽口水,花痴道:“帅哥,是你在喊我?” 薄轻一手插兜,缓缓走了过来,拎起行李包问:“怎么没让管家送你过来?” 管家? 听他这口气,应该和自己很熟吧?可为毛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像这样帅气的小鲜肉,一眼记终生,不可能会忘记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闻秋僵了僵嘴角,有点夸张地讪笑两声,试探问:“你真认识我?” 薄轻蹙眉:“我们只是三年没见,平时都有联系,刚才不是你发消息给我的吗?” 她愕然,赶忙拿起手机快速的瞅了瞅,消息记录置顶处,显示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薄轻。 薄轻? 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她晃了晃脑袋,忽的美眸瞪大,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极其地、非常地不好,她可能……华丽丽地穿书了。 还是那个与自己重名的大女主文。 我屮艹芔茻!!! 那眼前这位岂不是大反派,未来薄式集团的主人?原身的干表哥,也是众男主之一?! 传言他不近女色,黑白皆涉,后来更是有折磨人的怪癖,由于仇人太多,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这本书她没看完,只粗粗翻看过大结局,这位好像是死在一次谋杀中,时间应该就在五年后,具体是什么时候就不得而知了。 闻秋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望着女主未来的后宫之一,也就是她的爱慕者,心脏砰砰砰地跳,回忆下剧情说:“我爸妈有急事处理,临时出了趟远门,家中没人,就只能我自己来了。” 原主父母繁忙,经常外出,她又没兄弟姐妹,这么说也没错。 薄轻定定看了她半晌,只把人盯得头皮发麻,淡道:“宿舍住址,我送你过去。” 闻秋拍了拍泛红的脸颊,笑嘻嘻地说:“七栋,312。” 少年没什么语气地嗯了声,拎着行李就走,女孩愣了一瞬,按照剧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不该是先去给她买水,然后再把所有行李拿过去么? 眼前是什么情况? “喂,喂……”她拖着淡粉色的行李箱追了上去,喘着粗气道:“你不给我去买水吗?我有点口渴。” 薄轻扫了眼不远处的小卖铺:“那边有商店,你自己去。” 第787章 梦境上篇(13) “……”闻秋跑到她面前,仔仔细细瞅着人,指了指小卖铺又指了指自己:“难道不应该是你去么???” 薄轻顿住步伐,歪着头望她,似是疑惑地问:“你家里人没给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女孩审视着他:“少年,绅士风度懂么?” 薄轻眉峰微不可查皱了下,平静地问:“你要喝什么饮料?” 闻秋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就对了嘛!她对了对食指说:“可乐,记得要冰镇的哦。” 对方没什么语气地应了声,越过她往不远处走去。 女孩跟在后面,漂亮的眸子似要粘在少年身上,微翘得嘴角隐隐流下一串可疑的液体。 雾草,反派都是这么帅的么? 不知道其他男主们是什么样子的?她的后宫三千美男啊,老娘马上就来宠幸你们了……… 闻秋兀自做着左拥右抱的美梦,完全没注意到薄轻异样的眼神,只听对方轻咳一声道:“你要的冰可乐,接好。” 女孩将视线移到她身上,不禁咽了咽口水,笑得一脸花痴,她接过饮料,想到什么问:“男神,我拧不动,你能不能小小地……帮我一下下?” 薄轻似乎轻笑了一声,还算温和,她说:“不急,你可以慢慢拧,刚好练习一下腕力,毕竟社会太危险,你这样的女孩子得有力气保护自己。” 听这一句句关心的话,闻秋心花怒放,果然是书中对女主爱得死去活来的大反派,后期因为想独占女主,与其他几个男主多次发生争执,瞧瞧这一身的禁欲气质,每一处都是合她心意的长,真不知道其他几位男主究竟是长得多逆天,才能叫女主狠心的舍弃反派,反正她是舍不得。 闻秋想了一大长串,再回神时,对方已然走远。 清矜禁欲的气质、修长挺拔的身影、简约清冷的衣衫搭配,少年走在排满法国梧桐树的主干道上格外扎眼,细碎的光斑落在她的发顶,肩头以及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上,让人觉得空气都干净得窒息。 闻秋突然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美男如云,还都是她的。 ……口水直下三千尺。 在路人羡慕的目光中,她跑到少年身旁,一步、两步、三步,努力靠近他,似在宣誓主权。 薄轻容色淡淡,余光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笔直的双腿优雅的朝前走去,对四周投来的炽热而痴迷的视线早已习惯,当她踏入女生宿舍时,楼内毫无意外地响起一阵唏嘘声。 “雾草,好帅呀!” “妈耶,这是真人吧?我好像恋爱了。” “老夫的少女心啊……” “谁来救救我,要晕了晕了。” “……” 闻秋得意的朝薄轻走近两步,眨巴着美眸问:“表哥,你桃花很旺哎,有没有兴趣处一个?看看我怎么样?” 对方揉了揉太阳穴,严肃地说:“早恋不好,学生该以学业为重,你才上高一,更该把时间规划妥当,从头抓起,做个优秀的修恒高中生。” “……………” 第788章 梦境上篇(14) 闻秋一噎,按照书中的记录,反映不该是这样的啊? 难道因为她是外来者,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剧情有所变化? 从刚才到现在,对方的回答没有一处合乎原文,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发什么呆,到了。”薄轻将行李包放在她门口,并没打算进去,只淡淡地望着她说:“好好学习,我先回去了。” 闻秋忙拽住他:“你不帮我收拾么?” 她摇头:“我一个男生进宿舍已经不太好了,剩下的事还是交给你自己吧。” 女孩又愣住,内心郁闷的要死,晃了晃他胳膊撒娇道:“表哥,你就帮我一下呗。” “我还有事。”薄轻不动声色抽回手臂,转身下楼,背影决然。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闻秋蔫蔫的拉着行李箱进宿舍,正对上五双好奇的眼睛。 “新同学你好,我是高雪,刚刚那位真是你表哥?”一名高挑的女生眼冒星星的询问,其他四人亦是如此,闻秋又得意又烦闷,随意答了两句,便开始拾掇用具。 薄轻再回宿舍时,苏离正坐在床上安静的看书,他眉目本该清朗,却因眼角的一颗红痣平添了几分艳丽,即便他不说话,眼皮也不动,依旧不能阻止魅意从眼角蔓延,就好像满园的春色,是关不住的,而泪痣就是那枝探出墙头的红杏,不安分地诱人采撷。 “还没上课就开始看书了。”薄轻坐在他边上,状似无意的调侃。 苏离霎时紧张起来,身体下意识的往床头移动一寸,轻声道:“我想先预习一下,这样能够快速掌握知识点。” “哦?”她点点头,赞同出声:“这确实是个好方法,难怪你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介意一起看么?我的资料书还没来得及买。” “啊?”他呆呆应了声,继而揪起小眉头。 “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去买。” “不、不是。”苏离赶忙拉住她胳膊,又猛地缩回手,拘谨道:“可以,但、但是我的资料书被我画得有些乱,你可能看不习惯。” 薄轻垂眸瞥了眼,轻笑出声:“你每一题都计算了?怎么不用草稿纸?” 他道:“需要我用笔计算的步骤不多,一般都是心算,所以用不着。” 薄轻了然般点点头:“学霸就是学霸,以后求带。” 苏离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摆摆手:“你也可以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她朝他身侧移动两分,二人肩膀几乎快要挨到一处,薄轻微一侧头,滚烫的热气直接喷在他脸上,少年瞬间红了脸,她却当没看到,询问:“可以翻到第一节么?我前面还没看。” 苏离耳朵不自在的抖了抖,偏过头道:“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不你先看吧,我第一章的内容看得差不多了,现在看旁的书就好。” 薄轻摇了摇头,惭愧道:“各科考试中,我数学排在末尾,不懂的地方太多,如果你能和我一起看,一定可以解决不少问题。” 第789章 梦境上篇(15) “可、可是……”他有些犹豫,私心里是不愿意的,然而人家上午才帮过自己,他也不能太小气,咬咬牙还是答应下来:“好。” “那我就多谢你了,周末请你出去玩。” “不……” “就这样了。”薄轻出声打断他的话:“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饭点了,还是赶紧看吧。” 苏离不好再反驳,紧张的与之一起看起资料来。 门后时不时传出题目探讨声,刘浩宇抱着一个平板电脑趴在床栏处朝下张望,撇撇嘴,继续打游戏。 下铺的胖子一边追剧一边笑出猪叫声,导致对面的林大国差点将臭袜子扔他脸上。 厕所内水声时断时续,有人正在洗衣服。 所有人都干着自己的事,互不打扰,嘈杂而有序,是少年时代难得的惬意,有些人追溯一生都无法再回的时刻。 时间在指尖、书间以及笑声里慢慢流淌,太阳一落一升,新日即至,早上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也是老班的课,老师带着大家做自我介绍,到薄轻时,全班女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这位拥有盛世容颜的禁欲少年说话。 由于个子高,薄轻坐在最后一排,她站起身,朝众人微微一笑,融化了不少少女心。 “我叫薄轻,相信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我就不做其他介绍了,毕竟最精准的介绍来自于生活,希望以后的我不会叫诸位失望。” 话落瞬间,底下掌声一片,不是因为她说的有多好,而是众人捧场,尤其是那些女生,恨不得敲锣来引起她注意。 薄轻依旧温和的笑着,微微颔首,儒雅有礼,浑身散发着清矜的气质。 等掌声停了,苏离慢慢站了起来,那张惊艳的脸蛋没少吸引众人的目光,他不敢看向旁人,垂着头道:“我叫苏离。”语罢再无声。 苏离的名声可不亚于薄轻,这两个字整个高二年级几乎无人不知,顿时,大家对于这位学霸都好奇起来,交头接耳,议论如云。 班主任孙坚伸手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他一早就知道苏离被分配到他的班,心下的激动并不比别人少,他笑道:“好了,苏离同学可能不擅言辞,大家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课间询问,我们继续,下一位……” 薄轻瞥了眼身侧的少年,他依旧红着脸,掌心还出了细汗,她拍了拍对方肩膀:“你很棒。” 对方脸更红了,指尖抠弄着笔盖,低声说了句:“谢谢。” 一节课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自我介绍,结束后,众人还饶有兴致,班主任也没当即开课,而是用闲聊的模式讲了下班级的未来规划与纪律要求等。 薄轻没怎么听,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隔壁专注看书的苏离身上,视线在对方半咬的绯唇处留连,那不点而朱的色泽、微起波澜的水光、俏皮可爱的贝齿,越看喉咙越干燥。 这个人对她的影响似乎超越了施虐预计能获得得愉悦值范围,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人焦虑。 第790章 梦境上篇(16) 薄轻揉了揉眉心,她不知道这节课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当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直接起身就朝外走。 微风轻轻起,她站在一棵苍劲虬曲的老榆树下,阖上了眼皮,阳光透过枝丫撒在她脸上,落下形状各异的光斑,随风轻晃,所有的景色在她眸子里闪烁不定。 直到上课铃声传入耳中,薄轻才转身走回教室,不复之前的清明,此刻眼中似乎多了些东西。 她淡垂着眸子,遮住这丝变化,安静的坐下。 苏离也只是抬眸瞥了眼,并未察觉异样,继续看书,对于旁人的事,他向来不会主动去关心,但时间久了,对方对自己态度的前后变化,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这一个月下来,那人与他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最多的就是在路上相遇时,会朝他微微一笑或者简单的打个招呼,表示友好,就再无下文。 这种温和中透着疏离的态度,让他敏感的心绪有点不舒服,就如同陈年挚友忽然没理由的与自己疏远了,连偶尔的三言两语都散发着敷衍的味道。 此刻,正是中午,苏离低着头,带着厚厚的无框眼镜,一手抱着本化学资料书,一手拿着杯珍珠奶茶,他轻咬着吸管,如同丧尸般游荡在校园的梧桐大道上。 忽的少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一惊,手中松握的书本滑落,“咣当”一声卡在地面上,吸管也被他咬了一大截出来,一小滩奶液顺着杯身滑落,滴滴答答落落了一地,些许沾在鞋面。 “同学,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一道甜腻的女生从后方响起。 苏离弯腰将书捡起,站起身,宝贝似的在上面拍了拍,掸掉灰尘,重新把它抱在怀里,而后慢悠悠转过身,推了推眼镜道:“没、没关系。” 那女生也有些不好意思,秋季风大,深蓝色的校服被吹得歪歪扭扭,将她纤细婀娜的身材展现无疑,她手里捏着一张粉色信封,朝他递了过去,羞涩道:“同学,你能不能帮我这个交给你的同桌?” “……你说薄轻?”他不确定问。 “对。” 低情商的苏离有些懵,挠了挠后脑勺:“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 “我、我……”女生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索性直接将信封塞他手里就跑了。 他站在西风中愣了半晌,直到对方身影消失于视野中才回神,苏离瞅了瞅那封信,又瞧了瞧黏腻不成样的珍珠奶茶,暗暗可惜一声,肉疼的把它扔进垃圾桶中,随后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心,慢慢往宿舍走。 人走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梧桐树后走了出来,白色的运动鞋轻轻踩在枯叶上,发出咔嚓的声响,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音调,此刻听起来却有些尖锐。 薄轻朝女生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眸子,墨瞳深处藏匿着一抹阴鸷。 正这时,身侧走来一人,闻秋一过来就抱着她胳膊,眨巴着美眸道:“表哥!” 第791章 梦境上篇(17) 她头疼似的抽出手臂,离她远些:“这次又是什么事?” 女孩摸了摸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我在咱们学校的娱乐论坛上举办了校草和校花的选比大赛,想把你的照片传上去,依照表哥的模样,进前三绝对没问题。” “无聊。”薄轻大长腿一迈,直接越过她,朝一旁的奶茶店走去。 闻秋赶忙追上,拉着她衣袖道:“表哥,你就答应嘛!” “你们高一的新生是不是时间多,闲得无事可做?学校不支持学生在平时玩手机,你小心点,要是被查出来,到时候叔叔阿姨来了,我也不好帮你。”她容色虽然依旧和缓,但说出的话明显带着一丝冷硬。 对方微微一愣,嘟了嘟嘴,委屈的垂下小脑袋:“好吧。” 薄轻买了七杯珍珠奶茶,递给她一杯:“好了,赶紧回宿舍午休,下午还有课。” 闻秋接过,又变得眉眼弯弯,果然,反派对自己还是不同的。 这个月,她还遇到了另外两个男主,同班的萧思成以及高二的顾长庚。 前者是标准的邻家暖男,眉清目秀的,后者则更刚毅些,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王霸之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但与面前这位比起来,她总觉得差了一点。 想想书里的薄轻,未来扼住了半个e国的经济命脉,翻云覆雨,更是暗夜之王,擅弄权术,将几个地下帮派耍得团团转,要不是爱上女主,估计应该也不会英年早逝,自此之后,地下势力分崩离析,再没统一。 想到这,闻秋莫名生出一种罪恶感,她抬眸飞快的看一眼面前的少年,却见她正眯着眸子朝自己望来,目光平和、冷淡,出尘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她心脏没来由的漏跳一拍,结结巴巴道:“表、表哥,你看我干什么?” “你脸怎么这么红?” “咳咳……”闻秋摸了摸小脸蛋,故作轻松道:“可能天太热。” 薄轻不置可否的哦了声,拎着六杯奶茶走了。 女孩站在原地,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嘟囔一句:“老夫可能恋爱了……” 彼时苏离正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看书,忽的嗅到一股子奶茶味,他动了动唇瓣,坐起身看向来源,恰见薄轻给众人分发奶茶。 刘浩宇喝到奶茶时仍是一脸惊愕,他把少年仔仔细细瞅了遍道:“薄少,你不是最讨厌甜食么?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转性了?” 对方淡淡瞥其一眼:“你可以不喝。” “大家都喝,我不喝,这多不好,再说了,您大少爷的面子我怎么能拂呢?” “我不介意。” “……” 下铺的胖子咕咚咕咚喝完,下了床,趴在床栏边道:“他说的没错,你要是嫌弃可以不喝,我帮你喝。” 他细缝似的眼睛这时候睁得贼大,嘴角隐隐有口水流下,李浩宇嫌弃的伸出臭脚,把他熏个底朝天,而后快速的拉上帐帘,躺在床上装死。 胖子捂住鼻子,气呼呼骂了几句糙话,在床栏上拍了数下才坐回去。 第792章 梦境上篇(18) 一旁的林大国和张鹏只是抬眸看了眼,继续打游戏。 薄轻转身,恰见苏离缩回脑袋,高举着书本,将自己那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她无声失笑,走至床边将奶茶递过去:“大家都喝了,要不要来一杯?” 少年抿抿唇,手有点痒,想到自己没喝完的半杯奶茶,馋得厉害,慢慢伸出了爪子:“谢、谢谢。” “不客气。”薄轻特意将奶茶朝他面前送了送,在对方指尖刚碰到时,忽然松了手,奶茶瞬间撒了他一身,她歉意道:“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我带你去校医室。” 苏离赶忙下床,用纸巾随便擦了几下,红着耳根说:“我没、没事,是我没接稳。” “你赶紧换身衣服吧,我这杯奶茶留给你。”她说着,将最后一杯奶茶放在床上。 “……不、不用了。”他拘谨的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衣衫往宿舍后面的卫生间走去。 苏离才将脏衣服放到盆里,薄轻就走了过来:“你还好吗?有没有烫伤?” “没有,这是温的,不碍事。”他如实说。 “那就好,你赶紧去休息吧,现在是午休时间,衣服晚上回来洗。” 苏离想了想点头,将盆放到洗漱池下方的格子里,忘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薄轻微微一笑:“你肠胃不好,奶茶趁热喝。” 没等少年回答,她关上厕所的门,取出那盆衣衫,从口袋里找到一个粉色信封,将之撕得粉碎,扔进马桶,随着一串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碎屑彻底消失。 薄轻抬起头,神色晦滞,唇角盛开邪肆的笑,如同绽放在地狱的黑色彼岸花,代表着邪恶与残忍。 “不该存在的东西,都该毁掉呢。” 床上,苏离边咬吸管边看书,早已把信封的事给忘了,他就这样,对旁人的事总是不上心,五分钟后,就忘得差不多了。 薄轻再出来时,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平淡、温润,如同清晨初阳,柔和而令人舒适。 这模样,与平时并无区别。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就在刚才于地狱走了一遭。 苏离偷偷瞄了她一眼,再次将书本举高些,认真看书。 她低低笑了一声,爬上床梯,闭目养神。 每天中午,只要她一躺下,宿舍所有人就会自发的安静下来,无论是打游戏还是看视频,全部静音,这几乎是宿舍不成文的规矩,没人会违反,不为其他,只因薄轻薄家大少的身份,便可让人俯首称臣。 薄家,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家族,e国还未成立时,薄氏子孙就是盘踞一方的存在,在启朝还未灭亡时,它更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手握重兵,掌万民生死,可颠八方,后来经历了几代王朝兴衰,血脉日渐稀薄,但依旧是所有人忌惮的存在。 历史上荣极一时的世家数不胜数,然而能璀璨数世的家族却极其稀少,除了薄家就只有钟家,不过两相比较之下,还是薄家更胜一筹,至少如今是这样。 第793章 梦境上篇(19) 据说当年若非薄氏让步,就不会有今日的e国,国家如今要么是处于混战之中,要么就是被薄家分了江山,所以说,无论是国家还是百姓,对于薄氏都自发的带着三分敬畏,这样的家族神秘而强大,它露给世人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至于冰层之下有什么,没有人知道。 薄轻这一觉睡得有些沉,她又做梦了,那个从小重复到大的梦,里面场景错综复杂,镜头切换莫测,却又真实得可怕。 梦中,她不叫薄轻,而是君轻,好像是一个执掌风云的人,在梦里,她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容,包括自己,但那些事情却如真身经历一般,醒来后心口总会压抑得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而且是极其重要的。 “薄轻,打铃了。” 一道清润的男声忽然传入耳中,让她心神一阵,有种刻入灵魂的熟悉感。 下意识的,薄轻扭过头,恰见苏离抿着唇望她,忧心地问:“你没事吧?午休铃响好久了,我喊了你几遍,都没反应,马上要迟到了,你赶紧收拾一下。” 她定定看着他,半阖的凤眸复杂难掩,状似平静的目光下,风云涌动,须臾方出声:“我知道了,多谢。” “不、不客气,谢谢你的奶茶,很好喝。”他微翘着唇角,是生涩的笑意。 “你喜欢就好。”薄轻随便回了句,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折好被褥下床。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代课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名为赫连景,长相年轻帅气,尤其是那双无时无刻透着淡笑的狭眸,看着你的时候有股蛊惑人心的味道,让人为之着迷。 “所有人归位,站好。”夕阳下,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标有英文字母的篮球,目光淡淡扫过众人,笑道:“练习了一个月的投篮,今日我要验收成果,再给大家十五分钟的时间,熟练一下动作,之后我要一个一个验收,有谁有问题?” “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 男人点点头,表示很满意,收回目光时,视线不经意扫到右后方站在角落里的苏离,少年正垂着头,唇瓣抿得严丝合缝,泛红的双颊彰显着他的紧张,他不禁失笑,询问道:“苏离同学可是身体不适?可以单独推迟考察的时间。” 苏离身体不好,并非什么秘密,平日里跑步,他总落在最后,大家都跑完了,他才进行到一半,一般这时候老师就会让他停下来,到一旁休息,久而久之,大家已然习以为常,因而对于赫连景的问话,没什么奇怪的。 苏离有些紧张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男人微微点头:“那就好,要是身体不适,一定要记得说。”他说完朝众人做了个手势,所有人散开,两人一组,领了篮球到一旁的田径场上练习。 由于班级是四十五个人,苏离毫无意外的落单,他一向自闭惯了,没什么感觉,依旧和平时一样,抱着篮球走到最角落里的篮球架处。 第794章 梦境上篇(20) 少年很高,和薄轻相仿,他望着面前的蓝框,努力回想着运球的姿势,丢出第一颗球,毫无意外的,砸错了地方,篮球被挡板弹了回来,他又投了几次,依旧如此。 不远处练习得正热的薄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液,朝这边瞥了眼,而后继续投篮。 对面的刘浩宇笑道:“苏离那小子,就是绣花枕头一个,长得跟姑娘似的,唇红齿白,连力气都差不多。” 他说着桀桀怪笑两声,猥琐道:“薄少,不如下次等他洗澡的时候,咱们几个踹开门看看,说不定还真是个女的。” 薄轻运球的动作一顿,手腕转个方向砸向对方:“投你的球,哪那么多废话。” 他捡起球,给她丢了过去:“我说真的,难道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 “好吧。”刘浩宇耸耸肩:“那我只能和胖子他们一起干了。” “他心思敏感,你们少折腾他。”君轻退到三分线外,纵身一跃,球进,帅气又流畅,引得其他班级的同学连连欢呼,尤其是站在人群最显眼处的闻秋,带着花痴团,高呼:“学长帅裂苍穹!” 薄轻嘴角抽了抽,淡淡瞥了眼,只一个咸淡疏凉的眼神,就使全场沸腾,尖叫连连。 一切都是这张脸惹的祸。 刘浩宇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叹口气道:“按说我长得也不赖,怎么就没人看上我?” 他说着,眼神有些幽怨的瞟向正在耍球的少年:“肯定都是薄少长相太逆天,压得我没活路啊………” 他没说完,一个篮球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砸在他脑门上。 不远处的苏离怔忪在原地,睁大了眼,似是吓傻了。 半晌无措的跑了过来,一副犯了错的模样,低声说:“……对、对不起。” 刘浩宇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冲着他就吼:“你对不起有什么用?疼的又不是你!篮球场这么大,你怎么就对准我脑袋砸?苏离,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早看你不爽了!” 少年攥紧出汗的手心,身体微微发着颤,像世界上最胆小的花园鳗,声音大点就能被吓死,他仓皇地摇着头说:“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它会……”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刘浩宇吼了一声让他闭嘴,他站起身,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半个头,心下愈发不爽了,刚要继续再说些什么,薄轻捡起不远处的篮球走了过来。 她将球递给苏离,温和道:“赶紧去练球吧,等会要检测。” 少年红着眼眶,拘谨的接过,道了声谢,低着头走了回去,孤零零地背影,寂寥而孱弱。 像一阵秋风就能被吹散。 “薄少,你怎么帮他?我才是你兄弟呀!”刘浩宇指了指额头:“看,这儿还疼着呢,肯定肿了,这小子不是没力气吗?怎么砸人这么疼?” 薄轻踹了他一脚:“装什么死,又不是第一次被球砸。一个大男生矫情个什么,少特么废话,赶紧过来跟我继续练球。” 第795章 梦境上篇(21) 刘浩宇揉了揉脑门,‘嘶’了一声说:“薄少,你就是偏心。” 对方没什么语气的接了一句:“你再废话,我保证这球在你脸上原地踏步。” “别呀!” 这边两人再次进入正题,一切恢复如常,而不远处的苏离望着怎么也投不进的球篮发了半天呆,他双手捧着篮球,一头热汗,指尖因为投篮沾了不少尘土,他有点生无可恋的抬头望天………自己可能就没有打球的天赋吧。 由于苏离身体情况特殊,赫连景一直注意着他,防止有意外发生,这还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他安静地发呆。 少年微微揪起眉心,眼皮无意识地下垂,像小狗一样耷拉下去,可小嘴又苦恼地张着,总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困惑模样。 似乎这世上除了课本以外,都是让他不解的事情,非常地无奈。 这呆萌的模样竟让赫连景觉得分外有趣,私心里居然升起了一股逗弄的心思。 他摇摇头,笑着走过去。 “遇到什么难处了?”男人拿过球,关心询问。 苏离抿着唇,半晌泄气般说:“老师,我一个球都没投进去。” 他低着头,可怜巴巴的。 弱小,无助。 “哈哈。”赫连景笑声低沉悦耳,不似少年人的清越,而是透着一股成熟的韵味,说道:“你身体底子差了些,束缚了你的运动天赋,这球不是你那样投的,来,你看着我的动作,我给你演示一遍。” 苏离虽然自闭,但是对于老师却是不同的,因为这么多年接触最多的就是这类人,他们如同长辈,总是谆谆教导的和蔼姿态,所以他并不会太排斥,听话地站在一旁,微微歪着头,看得极其仔细而认真。 “看好了,三步投篮,调整步伐是关键。”赫连景拍了一下球,边做示范边道:“身体重心要压低,上身摆正,微微前倾,起跳时,用手腕的力度自然的将球送出,尽量柔和一些,让之有回旋的余地,这样命中率会高些。” 随着‘啪’一声,篮球穿筐落地,赫连景将球扔给了他,鼓励道:“你来试试看。” 苏离生硬地接住球,找准起步位置,有些紧张的盯着蓝筐。 天边的夕阳冗长而刺眼,照在他脸上时,不舒服的眯了眯桃眸,少年根据回忆一步一步动作,直到篮球在半路落地,他都没反应过来。 赫连景失笑出声:“你还是太紧张了,缺少练习,动作僵硬生涩,来,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能学多少是多少,不必强求,一学期还很长,总会掌握的。” 苏离听他这么说,心下松了口气,学得愈发认真,然而他在连投十次都失败后,整个人还是无可避免的沮丧起来。 赫连景拍了拍他肩膀:“别心急,慢慢来,我带着你。” 少年依旧蔫哒哒的,男人让他拖着球,从身后环住他,大手盖在他手背上。 苏离脊背一僵,小臂下意识的颤抖一下,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后背爬了上来。 第796章 梦境上篇(22) 赫连景狭长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扫过他精致的侧脸,泛红的耳朵以及曲线优美的脖颈,轻声道:“身体要放松,切记投篮要自然,不可分神。” 苏离努力按照他说的做,然而整个人更加紧张了,双手小幅度的晃动,若非男人按住了他的手,这会儿篮球铁定会跌落下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男人说话时,滚烫的热气毫无阻拦的喷在他耳边,还有一小部分钻入了耳蜗,少年耳朵不受控制的抖了下,想要发声,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赫连景正要带着他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一道颀长的人影出现在视野中,薄轻单手抱着球走了过来,视线淡淡扫过两人的相触之处,心中莫名有些不悦。 “老师,时间到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凉淡,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苏离的脚边。 赫连景朝她微笑着点头,继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的考核推迟,继续练习,希望下节课能看到你进步。” 苏离好似松了一口气,低低应了声。 薄轻看着两人互动,眸色几不可查的暗了两分,目光在触及少年肩膀上的褶皱时,眼底升起一股嫌恶,她垂眸,转身走入人群。 考核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赶在铃声打响前,除了苏离,所有人都通过了检测,赫连景吹了串哨响,表示解散。 临走时,男人瞥了眼苏离,好心地叮嘱:“平时要是想练球,可去我办公室,最好是周末,我时间比较充裕。” “好、好的,谢谢老师。”少年赧然的低着头,又觉不礼貌,挣扎一番,抬起了头,却发现对方早已走远,站在面前的另有其人。 薄轻伸手弹了弹他肩膀,眼神晦涩难明。 苏离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未答,定定望了他好一会儿,沉默地走了。 瑟瑟秋风里,对方背影单薄而挺拔,如同一株松柏,即便是雪盖满枝,也压不弯他的脊梁。 可是此刻,他总觉得那人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望他的时候,眼里不是先前对他莫名的疏离,而是一种更加隐晦的东西。 苏离皱着眉,想不通,也不愿多想,他向来安于现状,只要没什么大事发生,懒得花费精力在书本以外的地方。 少年蹲下身体,系了系半松的鞋带,往操场外走去。 “表哥,你今天打球好帅啊,我们班女生都看呆了。”不远处,闻秋又粘了上来,拽住薄轻胳膊撒娇。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抽出手臂道:“注意形象,说吧,今晚想吃什么?” “还是表哥懂我。”女孩拉着她,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往食堂走。 此刻,食堂内十分拥挤,薄轻按照对方这个月的口味随便打了点饭菜,找个地方坐下,闻秋将那盘糖醋排骨放到自己面前,俏皮道:“表哥,我妈过几日从东城那边过来,想带我一起出去吃个饭,你去不去?” 第797章 梦境上篇(23) 打了一节课的球,有些口渴,薄轻喝口汤润了润嗓子道:“周几?时间定下来了吗?” 女孩点点头:“我跟她约的是这周六,地点未定。” 她想了想:“行吧,到时候你提前发消息给我。” “好嘞。”闻秋给对方碗里夹了块排骨,甜腻道:“你尝尝,很好吃的。” 薄轻顿了顿筷子,将之夹了出去:“我不喜欢吃甜食。” “这不甜,味道刚刚好,你尝尝呗。”闻秋又要夹,正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怒吼声。 “苏离,我是不是跟你有仇?你他妈下午用球砸我,现在将油汁撒我身上,你到底想干嘛?”刘浩宇揪起他衣襟,一脸怒容,撩起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少年涨红了脸,虽然是被人揪着衣襟,但身高优势在那,这模样非但不显得狼狈,还多了几分撩人的意味,特别是他那张比女生还要让人惊艳的脸,做出无辜的表情时,真是要了人命。 “我、我刚刚是被人推了一下,不是诚心的。”他解释道。 刘浩宇压根不信,自打对方那日拒绝给他们抄作业,他就觉得他是个清高之人,他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不就是仗着成绩好吗?凭什么就看不起他们? 男生越想越气,遂不依不饶道:“食堂里面这么多人,为什么别人偏偏推你?你当我是傻子!” 四周的指指点点让苏离很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就如扔在沙滩上的鱼,在挣扎中任人观赏,他深垂着脑袋,小拇指甲掐进掌心。 其实他自己也很郁闷,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先是废了奶茶,而后湿了衣衫,接着篮球砸到刘浩宇,再到现在,感觉做什么都不顺心,他有点委屈的扯出衣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这是实话,但是对方显然是不会信的,刘浩宇摆明了就想给他难堪。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这会儿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薄轻那张脸,总觉得如果他在的话,对方应该会放过自己一马。 想到这,他再次摇头,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刘浩宇放过他?大不了帮他把衣服洗了,遂鼓起勇气道:“弄脏你衣服是我不对,但你不能诬赖我,我没想过……” “你下午也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难道我就活该被你砸?”对方直接打断他的话,怒火不降反增。 “不是,我没有这么觉得。”苏离嗫嚅出声,他是那种安静而又缺乏安全感的男孩子,勇气这种东西,就如同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然而于常年自卑的问题少年来说,能有一次就不错了。 苏离大脑渐渐死机,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进行,他只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希望有人能帮他,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他脑中又冒出了薄轻那张脸。 这时候,时间像是禁止了,每一秒似乎都过得很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在这样的煎熬中,他好像听见了一道凉淡如泉的声音,透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让他一点点活了过来。 第798章 梦境上篇(24) “校园内禁止私下斗殴,有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薄轻走了过来,平静的眼眸扫过全场,释放着一道无形的威压,其后还跟着闻秋。 女孩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等见到苏离那张脸,双眸瞬间亮了,omg,这个男孩子长得也太……漂亮了吧,这颜值,直接秒杀一众女装大佬好么?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刘浩宇见她过来,面容缓和下来,没等他开口,薄轻就打断了他的意图:“有什么事情等回宿舍再说,先吃饭,接下来还要上晚自习。” 两人都没反对,跟着她找个地方坐下,四周人群渐渐散开,闻秋坐在苏离身侧,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人家看。 女孩子花痴病一旦上来,不过了兴奋劲是难以罢休的,可怜了少年浑身不自在,脸颊越烧越红,最后连嚼口菜都战战兢兢,筷子险些滑落。 薄轻半垂的眸子,淡淡扫过二人,漆瞳深处又暗了些,像是涂了层浓郁的墨水,透不进任何光亮。 “闻秋,我记得你们高一最近要举办秋季运动会,你身为班长应该挺忙的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女孩瞬间收回目光,拍了下脑门:“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老班今天还跟我讨论这事来着,我现在得去找他,表哥,明天见,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直接站起身,匆匆忙忙跑出了食堂。 苏离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刻,桌上只剩三人,气氛有点诡异。 薄轻望着低头扒饭的两人道:“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事可以放开了说,私下较劲,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幸好今天没有领导过来检查,不然你们俩的事今晚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不管结果如何,丢的都是班级的面子。” 苏离小口小口嚼着米饭粒,没说话,活像个听训的乖宝宝,倒是刘浩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有未消的怒火:“薄少,我就是看不惯他故作清高的模样!整日里对谁都爱搭不理,仗着成绩好,看不起旁人!” 少年停下扒饭的动作,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他捏紧墨筷解释道:“我没有,我、我就是不想说话。” “薄少,你看他又这样,遇到事情就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假清高!”刘浩宇眼中尽是嫌恶:“装的一手好清纯!” 苏离垂着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真的没有,他没有装,为什么对方不信他?薄轻会信么?他曾说过他很好的,应该会信他的吧…… 少年握筷子的指骨有些泛白,潋滟的桃眸泛起一层薄绯,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反正就是不争气的红了。 薄轻平静的眸底是如渊的晦涩,尤其是看见对方因委屈却无处可诉的模样时,那暗渊底下搅起了圈圈波纹,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将猎物狠狠拖入最深处。 她半阖着眸子,浓密的睫羽遮住所有情绪,半晌,圆润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而后看向苏离:“你怎么说?” 第799章 梦境上篇(25) 少年紧张的攥紧手心,刚要下意识的摇头说没有,猛地闭上了嘴,沉默了半晌,什么也没说。 他能说什么?否定的话么?刘浩宇都将他的退路堵死了,他一说不就正好用行动证明了对方的说法吗?他就是个清高的人,让所有人都讨厌,是个异类,不招人待见。 他又想到薄轻,对方就像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此次博弈的最终决策人,他会站在他这边吗?会信他吗? 他真的不是刘浩宇口中的那种人,他也想被人喜欢的,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做,甚至害怕与陌生人接触,自己这么糟糕,没有人会信他的吧……… 一瞬间,绝望从心底蔓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浩宇也吃饱了饭,薄轻才平静出声:“大家刚接触,对彼此的性格不够了解,一两件事不能证明什么,既然住在一个宿舍内,免不了时长碰面,磨合期间发生争执在所难免,宿舍应该以和为贵。” 她这话说的很官方,没有偏心任何一方,而是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期盼的是未来,而不是放不过当下。 刘浩宇虽然对此结果不满,但也没说什么,放下筷子道:“薄少,我吃饱了,先走了,晚上约了人打游戏。” 薄轻淡淡嗯了声,这个时候并不好出声阻拦,且她也不是个多事的人。 人走后,对面的苏离莫名舒出一口长气,他抬眸看了眼薄轻,正对上一双温润清透的墨眸,有着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让他感觉很舒适,赧然道:“谢谢。” 那人摇头失笑,声色如玉:“为何谢我?” 少年歪了歪脑袋,似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没直接信他的话。” “呵。”薄轻无奈轻笑,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温和的光:“可是也不代表我不信他的话啊。” 他再次抿唇,失落的垂着小脑袋,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饭菜。 君轻勾了勾唇,按住他的手道:“饭别吃了,估计已经凉了,我去给你买点粥,等会还要上晚自习。” 苏离刚要拒绝,对方已经离开了座位,这会儿食堂里的人已然走得所剩无几,只在靠后窗处还有几桌人,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交头接耳聊得热闹,欢声笑语间充斥着浓浓的烟火气。 他忽然有点羡慕。 “你在看什么?”不知何时,薄轻端着一盒粥过来,她打开盒盖,将瓷白的汤勺递给少年:“有点烫,你慢点喝。” 对方窘迫的接过。 说实话,向来独立的他,突然被人伺候真的浑身不自在,像是在掩饰尴尬,他舀了一勺桂花糯米粥张口就喝了下去,结果被烫得眼尾泛红,细碎的晶莹沾湿了睫羽,零零散散挂在睫毛上,它们如同清晨的露珠,随着主人动作而轻颤。 “不是让你慢点喝么?又没人和你抢。”薄轻无奈地笑,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苏离拘谨的接过,擦了擦眼角道:“我、我忘了。” “怎么样?严重不?要不要去校医室?” 第800章 梦境上篇(26) “不用,我没事。”他缓过气,等口腔舒服点才重新开吃。 这次速度显然慢了不少,温吞小心的模样让薄轻觉得很养眼,视线在触及他红润的朱唇时,手心微微发痒,她曲起食指,与拇指慢慢摩挲在一处,轻沉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分钟后,苏离擦了擦嘴,扬起小脑袋,脸上还有不知何时漾起的红晕,很是漂亮,他揉了揉鼻尖,轻声询问:“谢谢,这粥很好喝,多少钱?” 薄轻好心情的翘起嘴角:“一个宿舍的,请你喝杯粥没什么,以后莫在谈钱了。”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她站起身瞥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偏头望他:“六点五十,晚自习快开始了。” 苏离懵了一瞬,而后毛手毛脚的端起餐盘,往食堂东北角走去,薄轻跟在后面,步伐略快不失优雅,薄唇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邪肆的勾着。 深秋黑夜来得早,他们出食堂时,天色已然暗淡下来,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还会交叠在一处,分不清谁和谁。 她侧过头看他,少年皮肤被灯光染上一层柔色,却依旧白得泛光,晃着她的眼,让她眼中再容不得他物,整个世界都只有面前的人,与她一起沉沦在黑暗里,沐浴着她给的唯一光源。 “苏离。”薄轻忽然出声,少年不明所以的回头,由于赶路,凑近点,她能看见对方双腮浮出的粉色,很漂亮,很珍贵,如果她能得到他,万金亦是换不得的。 “有事吗?”他问,大而清澈得桃眸里没有任何杂质,纯粹得不像话,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没忍住,想将之挖取下来,视若珍宝的收藏着。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那么一秒,薄轻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在外界看来,她还是那个温雅清矜的贵公子,禁欲脱俗,高不可攀。 她轻笑:“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口腔可还难受,我以前也被烫伤过,脱了整整一层皮,还是上了药才好的,你怎么样?” 苏离感受一下道:“没什么异样,不严重。”他想了想又问:“你当时是不是很疼?” 薄轻不明所以笑了下,没什么语气地说:“不疼。” 早已习惯疼痛,那点疼算什么。 他好似不能理解,但人家不愿多说,他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两人间谁都没再说话,拐弯走进教学楼,穿过一道四井天,坐上电梯,一点点升高,平静的沉默在两人间流淌,一直到进入教室。 刘浩宇抬眸瞥了眼苏离,将书本立高些,继续偷偷打游戏。 时间转眼来到周六,薄轻午休睡得正好,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打开看了看,是闻秋的消息。 她没什么表情的关掉手机,下了床。 宿舍内,除了好学的苏离,所有人都在床上躺着,刘浩宇听到有人下床,赶忙从帐帘后伸出脑袋,笑嘻嘻道:“薄少,今天中午怎么起这么早?要不要联个机,一起开黑呀?” 第801章 梦境上篇(27) 她摇了摇头,倦怠着一双凤眸,晃悠到柜子边,取出一套便装,进卫生间换了起来。 刘浩宇毫无意外,双眸盯着厕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轻再出来时,依旧是惯穿的上白下黑,宽松的雪色高领毛衣,一角塞在休闲裤中,飒爽利落间透着慵懒的味道,前额微长的中分发型,配上她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邪气。 她脚下是一双森系黑色哑光休闲皮鞋,上端遮住了脚踝,与内收的裤脚相连,更衬得她整个人笔挺修长。 刘浩宇啧啧赞叹几声道:“薄少,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和美女约会?” 薄轻将睡衣扔进盆里,散漫的挤着牙膏道:“闻秋那边有点事,我今天可能回来晚些,如果学校这边有什么紧要的事,记得电联。” “原来是赴表妹的约,难怪这么正式。”他邪邪笑着,有些猥琐:“薄少放心,您尽管出去玩,我保证学校不会有事打搅您的雅兴。” 薄轻没理会他的话,她与闻秋……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得清的,而且早就说过只是单纯的儿时玩伴,可惜没人会信。 她简单拾掇一番,因为深秋风大,她戴了顶黑色渔夫帽,拿着手机就下了楼。 闻秋也刚刚到,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上面印有小猫的图案,看样式是周边最新流行的情侣款。 “请你喝奶茶,算是回请咯。”兴许是她走得急,女孩双颊粉扑扑的,美眸大而灵动,朝你俏皮眨眼时璀璨如宝石。 薄轻忽然就想到苏离,如果那个人能对着她做出这样的表情,一定会比这世间所有的颜色都美。 “怎么不接啊?”闻秋努努嘴:“是不是怕我选的不好喝?” “不是。”她顿了顿伸手接了过来,无奈道:“空腹不宜进甜食,不健康,你也少喝点。” 女孩朝她吐了吐舌头:“才不会呢,就你们薄家规矩多,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一堆东西不能乱吃,你这样活得不累么?” “……不会啊。”薄轻淡笑着朝前走,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如果仔细看,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如同水上浮萍,铺于表面,永远不会生根。 闻秋耸耸肩,额角碎发被西风吹得西零八落,然而她完全没有将帽子借给对方的意思,她不喜欢旁人碰自己的东西。 会弄脏。 两人走到校门口时,恰见苏离抱着一本资料书,嘴里还咬着一根吸管,乖巧的喝着珍珠奶茶,午后的阳光些微刺眼,照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有种病态的圣洁,此刻他正站在马路对面等绿灯,看样子应该又是去买书了。 真是好学啊。 薄轻这样想着,望着他手中的书本时,内心莫名有些不爽,想将之撕碎。 闻秋也看到了苏离,毕竟对方白得发光,那容色就算丢在女生堆里,也绝对是顶尖的存在,她啧了几声,赞叹道:“你这位同学是真的漂亮,除了身高,怎么看都不像男孩子。” 第802章 梦境上篇(28) “不像么。”她淡淡重复一句,声音很轻,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走吧,上车。”闻秋拉着他坐进早已等候在校门口的路虎内。 车子拐个弯,旋转间,薄轻透过车窗注视着少年,也许是她的视线太强烈,苏离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然而车已走远,缩为一个黑点。 这时候,对面转为绿灯,他咬着吸管,惬意的走过斑马线。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维雅门口,浓浓的欧洲古建筑风格扑面而来,几十根刻有人物雕像的罗马柱以月牙形列成两队,其上有足以以假乱真的藤蔓以及穹顶将之相连,走在里面的时候,有种踏入礼堂的错觉。 两人在侍应生的引领下穿过柱廊,走过花林,七拐八绕来到一间古堡门口,这里才是维雅的真正入口。 薄轻进入大厅,忧郁的蓝调响在耳边,她眸色暗了暗,踩着驼色的绒毛地毯,她和闻秋上了二楼,最终停在挂有美少女油画的门口处。 里面传来女人的交谈声,薄轻垂下睫羽,慢慢推开门,恰见两个模样精致的美妇人正在聊天,见他们来了,毫无意外。 室内温度刚好,镂空的吊灯高悬于穹顶,四周墙壁亦内嵌着数盏宫灯,虽然是白天,里面依旧点着复古的烛火。 两个女人正坐在欧典贵族式沙发内,一人身着墨绿色束腰半休闲长裙,随意搭着件米色薄绒披肩,她斜斜倚着,一手搁在腰间,一手撑着下巴,给人一种散漫而倦懒的感觉。 而另一人则身穿绛紫色旗袍,优雅的敲着二郎腿,口中叼着根名贵的香烟,周身云遮雾绕,冷艳诱惑中透着凌厉之感。 薄轻走了过去,朝前者微微颔首,得体的说了句阿姨好,而后看向另外一人,久久没有出声。 女人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地掐灭了烟头,偏过头,直接越过她望向闻秋,柔和了面色说:“这是小秋吧,才三年不见,就换了个模样,来彤姨这,让彤姨好好瞧瞧。” 完全无视了薄轻。 闻秋瞅了瞅杵在一旁的少年,脑中飘过书中的话:薄轻与其母关系不合。 至于为何如此,她就不得而知了,她现在真是一万个后悔,没把这本书仔细看完。 真是倒霉哟,谁知道好端端地会穿书? 等她回去,一定要买彩票。 “阿姨好。”闻秋有些不自在地与对方唠嗑。 反派妈的气场实在是比原身妈强多了,能教育出薄轻那样的人,绝对不是简单角色,她私心里是不想与之太过纠缠的,奈何对方好似非常喜欢她,抓着她不放,热情得叫她背脊发凉。 一旁的美妇人表情温和,给闻秋投过去一记安心的眼神,笑道:“难得还能再聚,今天你们两个可要待久些,陪我们好好说说话。” 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 闻秋一脸懵逼,来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只是去普通酒店吃顿饭,现在是什么情况?反派妈谢彤居然来了?她怎么感觉这场景有点像……相亲? 第803章 梦境上篇(29) 虽然这壳子未成年,但莫名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她正胡思乱想间,薄轻走到对面的沙发处坐下,慢条斯理的呷着茶,茶是特制的,掺了酒水,她品了品,有白兰地,龙舌兰,灰姑娘……味道真心不太好,她抿了两口便再无动静。 对面的谢彤虽然与闻秋说着话,可余光一直注视着薄轻。 对方自然是察觉到了,却只做不知,早在路上时,她就猜到了,这次饭宴恐怕不简单。 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相处这么多年,她与谢彤谁还不了解谁,对方想找她,却放不下面子,才找旁人做媒介把她叫过来,至于是什么事?各自心知肚明。 思虑至此,薄轻眸底闪过隐晦的杀意。 那边三人聊了许久,薄轻完全没有插话的意思,她依旧低着头,不紧不慢的翻看手中的插花类杂志,神色闲适,一举一动都透着淡淡的漫不经心,好似就是个局外人。 傍晚时分,有专门的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奉上搭配好的西餐。 一下午未进食,薄轻着实有些饿,她站起身,优雅的坐在饭厅内,拿起刀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至于谢彤,她并不在意,虽然没有撕破脸皮,但也差不多。 薄轻快吃完时,那三人才过来,她没打算再留下,她来,不过是想让对方安心,在杀死猎物前,总是需要用假象来迷惑敌人,伺机而动,这层羊皮,她还需要在披一段时间,不过,这一切也快结束了。 “等一下。”薄轻快走出大厅,女人终于出了声:“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元旦时记得回家一趟,你爸最近身体不好,总念叨你。” 对方简单的话语,外人听来就是正常的交谈,只有她知道里面暗藏的意思。 元旦么? 这时间与她预计的差不多,那人也该有动静了,可是…… 薄轻眯了眯眸子,纤长的睫羽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压抑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陈年旧墨,她平静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谢彤望着对方单薄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闪过不忍,但最终还是被更坚定的残酷取代。 闻秋见薄轻走了,大脑蒙圈,这是什么情况,真的就是过来吃顿饭?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也不想留在这,容易露马脚不说,还要被反派妈用格外和善的眼神注视着,好似被美人蝎盯上,这不是找罪受么?她想了想,朝两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闪身追了出去。 反派求保护啊! 薄轻在门口随便招了一辆出租车,刚上车,身后就传来一道呼喊声,闻秋掐着腰,粗粗缓口气,一溜烟坐了上来,嗔怪道:“表哥,你干嘛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走时候也不喊我一声。” 她朝边上挪了挪:“你不留下再和阿姨说会儿话?” “说什么说,唠了一下午的嗑,我现在还口渴呢,那什么茶,一股子怪味,简直不是人喝的。”闻秋一边抱怨一边晃着她胳膊:“表哥,我还没吃饭,好饿。” 第804章 梦境上篇(30) “说吧,想吃什么?” “突然想吃麻辣小龙虾,大闸蟹,炸蛎黄……”闻秋掰着手指,说了一堆,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略带着审视的眼神,直到她说完,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处,薄轻才不明语气地说了句:“你对海鲜过敏。” 女孩听完,愣了愣,想到什么,浑身一个激灵,哈哈尬笑两声,解释道:“我是说买回去,带给我室友吃,她们爱吃。” “是这样么。”她似笑非笑望着她,直看得对方头皮发麻,闻秋心虚的点点头,转移话题道:“难得出校门,听说东城齐河街道那边新开了美食城,这两天应该开业了,我们过去看看,怎么样?” 薄轻偏过头,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学校晚上有门禁,还是早些回去吧。” 女孩松了口气,摸了摸肚子道:“可是我好饿,真的想去,你就陪我一次嘛!” “你可以自己去。” “我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又是晚上,还长得这么漂亮,怎么看都不安全啊,表哥……”她委屈的眨巴着美眸,继续撒娇:“你就陪我嘛~” “……”薄轻揉了揉太阳穴:“行吧。” “表哥真好!” 另一边,苏离坐在教室演算了一下午的物理题,空旷的教室内只有他一人,窗外天色已黑,老榆树随风摇曳,遮住了半角薄月,少年转了转僵硬的脖颈,阖上书本,关灯走了出去。 深秋的风很大,将他纤瘦得身影吹得愈发单薄,他踩着照在水泥地上的灯光,踽踽独行。 苏离在食堂随便喝了碗粥,过后照常点了杯奶茶,他咬着吸管,往宿舍走。 此刻,607内,异常吵闹,林大国和胖子等人正抱着平板打游戏,无论是杀敌成功还是掉血身亡,全程糙话如水,滔滔不绝。 少年也不在意,他整个人好似自带屏蔽功能,只要与己无关,不会关心外界的任何事。 但偏有人不放过他,刘浩宇打对方进门就盯准了,嘲讽地问:“大学霸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书看完了?” 苏离下意识的不想回答,犹豫一瞬,还是出了声,却只有一个字:“嗯。” 他实在是不知道和对方说什么,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 刘浩宇摇了摇平板电脑:“既然看完了,一起打游戏呗,哥四个带你。” “不、不用,我不会打游戏。” “没事,打着打着就会了。”他站起身,将平板塞进少年手里:“你要是看得起我们几个,今晚就跟我们打一通。” 苏离摇了摇头,将东西推了回去:“我真不会打。” “都说了教你,拿好了,你今晚要是不打,别怪哥几个以后不待见你。” 刘浩宇沉了声,直挺挺的挡在他面前,不打算退步。 少年唇瓣紧抿,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也没同意,只低着头,厚重的镜片下,桃眸半垂着,微微犯了红。 这时候,林大国也走了过来,帮腔道:“苏离,就打个游戏而已,又不是叫你杀人,至于那么抗拒吗?” 第805章 梦境上篇(31) 张鹏抬头瞥了眼,吼道:“赶紧的,别耽误大伙时间。” 苏离依旧没动静,他扭过头,想要开门出去,后领忽然被人揪住。 刘浩宇费力的拽着他,嫌弃地说:“你又来这套,就会装可怜,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薄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人。” 他再次将平板往前送了送:“给我拿稳。” 苏离伸手拉了拉衣襟,想要挣脱钳制,结果直接被对方按在门上,脸颊贴着木板,一股凉意袭了上来。 他一点都不想打游戏,为什么他们都要逼他?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他艰难的转动脖颈,眼中有着藏匿不住的怒火:“我说了不打游戏,你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 刘浩宇笑得讽刺,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终于不装了,这一幕应该让薄少好好看看,让他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苏离愤怒的盯着他:“你放开我。” 刘浩宇看着他挣扎:“你要是跟我们打游戏,我就放了你。” “凭什么?”他忽然吼出声,抬脚朝他踢去:“你们太过分了。” 对方显然是没想到他还会反抗,膝盖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苏离身子骨弱,力道虽然大不到哪去,但猛不丁被人踹了一脚,也不是什么好事。 刘浩宇瞬间阴沉了脸,扬手给了他一拳。 苏离脑袋被砸得轰隆作响,视线有些模糊,额角疼得渗出了细汗,浑身都在打颤。 林大国在旁边一脸贱兮兮的笑:“宇哥,才一拳就这样了,一点都不禁打,你还是把人放开吧,别弄出问题来。” 刘浩宇松了手,对方瞬间滑落在地上,苏离捂着脑袋,里面一阵阵的疼,像是有人在脑中放了钉子,每动一下,都疼得快要炸裂,他身体本就差,根本经不起一点撞击。 “又开始装!被揍一拳至于疼得死去活来吗?”刘浩宇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抬脚踹了一下:“还是不是男人了,赶紧给我起来,你躺这,咱们怎么开门?” 苏离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脸色惨白得吓人,他躺在门边微微张口呼吸,唇无血色,冷汗打湿了他的面颊,淡眉向上揪起,配上他那张精致的脸蛋,竟生出了楚楚可怜的味道。 林大国骂了句雾草,嘟囔道:“这小子该不会是人妖吧?还是兔儿爷?” 这句话戳中了刘浩宇的怀疑点,他一直觉得苏离不像个男生,娘们唧唧的,长得又漂亮,爱喝奶茶,吃饭都是一小口一小口,遇到事还喜欢装可怜,洗澡从不去澡堂,怎么看都不像个男人。 “要不脱了看看。”林大国摸着下巴建议道,目光贱兮兮的,蠢蠢欲动。 刘浩宇想到之前有一次,苏离在床上换衣服时,帐帘没关严实,他无意间瞥见半条大长腿,细细嫩嫩,漂亮得不像正常男生,不知道那一处…… 他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口干舌燥,难道对方真是个兔儿爷? 第806章 梦境上篇(32) 苏离身体渐渐稳定下来,脑袋没有那么疼了,他试着动了动腿,撑起身,想去床上躺着,结果才站起来,双手就被人钳制住,再一次的被人按在门上。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他有些惊恐的看着两人的动作。 校服本就宽松,以舒适为宜,只需轻轻一扯,裤子就掉了半截。 深秋天冷,他里面穿了一条灰色的薄绒秋裤,将他修长流畅的大长腿紧紧包裹住。 苏离能感受到两人极其强烈的目光,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物种,一瞬间羞耻感油然而生,他疯狂的挣扎起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一时之间,两人竟然奈何不得。 摆脱了对方的钳制,苏离拉起裤子发了疯的往外跑,楼梯陡峭,好几次,他差点踩空滚下去。 此刻,苏离脑子很乱,里面像是塞满了浆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离开这,必须离开这,少年身体有些神经质的颤抖。 夜色很黑,风很大,即便有路灯加持,他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耳边鸣笛声声,他却无法判断声音来源,他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只知道一个劲的跑。 黑夜里,少年如同一只分不清方向的无头苍蝇,浑浑噩噩间,好似看到了一堵墙,前面应该没路了吧,他晃了晃脑袋。 四下静得可怕,苏离无助的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像要与世隔绝。 月色清冷,月华如水,冰凉刺骨,它照在少年脸上,呈现的是一种病态的苍白,那双珀眸空洞洞的,脆弱到极致。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笼罩而来。 ………… 薄轻正与闻秋坐在一家露天的大排档内,女孩串串撸得贼香,漂亮的小脸上沾了不少油渍,她吧唧吧唧嘴,指着羊肉串道:“你就尝尝呗,没听说过美味在民间么?垃圾食品才香。” 对方摇了摇头,扫了眼桌上各式各样的烤串,散发出来的味道让她微微皱起眉头。 难得看她皱眉,闻秋坏心眼的举起手机抓拍一张照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眯眯说:“薄大少来这种地方,可是极其稀罕的,我得留个纪念。” 薄轻刚要说话,对面走来一伙人,发色各异,非主流式的穿着,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刺着动物纹身,路人间道他们,纷纷往两侧避让,显然是不想惹祸上身。 薄轻也只是淡淡瞥了眼,就收回了目光,谁知带头的汉子好似瞅准了他们这桌,带着一群兄弟走了过来。 “哟,这妞不错,长得水灵,哥几个今晚带你去玩好不好?”金毛汉子直勾勾的盯着闻秋,一脸不怀好意。 女孩吃了一半被人打搅,些微不悦,她偏过头,正对上一张猥琐的大叔脸,那目光赤果果的,让她浑身不自在。 闻秋皱了皱眉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要是敢惹我,姑奶奶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第807章 梦境上篇(33) “性子还挺烈,哥喜欢。” 那人说着就伸手朝她摸了过来,然而下一瞬,椅中空无一人,女孩窜到薄轻身后,抬了抬下巴道:“我告诉你,你再敢过来,我表哥一定会教你好好做人。” 她本想自己动手解决麻烦的,但想到原身并不会散打,不得不把薄轻拉出来,下午海鲜一事,弄不好对方已经起疑心了,这会儿决不能再犯错。 大汉上下打量着少年,不屑的摇头:“小白脸一个,还不够哥一拳头砸的。” 闻秋笑得眉眼弯弯,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望着他:“没文化,最可怕,你没听说过真人不露相吗?” 她说着晃了晃薄轻胳膊:“表哥,揍他,他居然说你是小白脸。” 对方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来电人是刘浩宇,以为是学校的事,她按通了接听键:“喂?” “薄少,苏离失踪了……”对方有些紧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薄轻眼皮跳了跳,嗓音泛沉:“说清楚。” 那端正在说,对面的大汉忽然没了耐心,嚣张道:“这妞今晚我要定了,识相的,就给我滚一边去。” 薄轻瞬间眯起凤眸,寒意入髓,无形的威压散发而出,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是温文尔雅贵公子,这一刻就是地狱之王,杀意在眸中蔓延,仅仅是一个眼神,就震慑住了全场。 此刻,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手机里源源不断的说话声。 “……薄少,我们真的只是好奇,哪想到那小子气性这么足,一声不吭跑了出去,大家在校园找了一圈,都不见他影子,现在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你说……会不会出事?” 薄轻听完,脸色阴沉如墨,更似狂风骤雨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是暗流涌动,她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起身就走。 闻秋一头雾水,赶忙跟了上去。 大汉也只是一开始愣了片刻,这会儿醒转,二话不说带着一帮兄弟挡住二人去路,表情比之前还要嚣张。 薄轻顿住步伐,浓密的睫羽微阖,漆黑的瞳仁半遮,里面是无孔不入的森森寒意,她启唇,吐出两个字:“找死。” 语罢一个过肩摔将人按在地上,鞋底踩着他后背,用力碾压几下,危险的看向众人:“要么一起上,要么滚!” 小混混们俱是一愣,正犹豫间,就已被人踹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闻秋看得满口雾草,果然是反派啊!尼玛,这身手太帅了! 薄轻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自己回去,我有事先走了。”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然走远,她望着躺了一地的人,抬脚踢了踢:“早跟你说过,别惹姑奶奶,你非不信,遭报应了吧。” 薄轻刚出美食城,一辆黑色轿车就出现在面前,她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打了通电话出去:“……十分钟,我要知道他的下落。” “可是……”那端之人犹豫:“主子,现在是关键时候,不能出任何意外,请您三思。” 她眯了眯眸:“我只说一次,查!” 第808章 梦境上篇(34) 那端没再反对,薄轻挂了电话,偏头看向车窗外一闪而逝的高楼大厦,霓虹灯光,心下愈发烦躁,她拿过暗格内的香烟点了起来,丝丝缕缕的白烟在周身弥漫,朦胧缥缈,模糊了她的面容。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继续开车。 几分钟后,薄轻手机闪了一下,她点开查看,脸色更加难看。 “去容色。” 司机一愣,赶忙回答:“是。” 语罢转动方向盘,车身拐入一条小道,四周灯火渐消,越来越安静,直到没了声音。 在一偏僻之地,立着一栋巍峨的城堡,共七层,外形朴素,从外看来,除了高些,与其他城堡没有太大区别,但奇怪的是,它四周常年昏暗,没有任何路灯,就连城堡的窗户处,亦是如此,没传出过任何光亮。 城堡的一间地下室内,一名身形单薄的少年被绑在一个特质的台子上,四肢均被铁链束缚,随着他的挣扎,室内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取悦了对面的面具男。 那人手里拿着羊皮软鞭,正饶有趣味的欣赏着少年的挣扎,如同在看某种新奇的玩具。 “放开我,我要出去。”苏离怒吼,可惜出口的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 沙发里的人轻笑一声,发出金属似的冰冷声音:“来了这里,就别想再出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绑我?这是犯法的!”少年控诉大喊。 男人瞥了眼跪在一旁的赤果少年,用脚尖点了点地面,那人赶忙匍匐在地,将后背露给他:“请主人赏鞭。” 面具男满意的笑了笑,举起软鞭就在对方背上挥了下去。 那鞭子打在人身上并不会破皮,但会留下漂亮的红痕,过不了多久,痕迹就会消失,毫无踪迹。 趴在地上的少年,发出舒服的哼声,他扭动身体,似乎想要更多。 苏离望着这一切,震惊得睁大桃眸,他脑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男人停下挥鞭的动作,笑道:“看到没有,这才是合格的奴隶,只要你听话,以后会比他更好。” 脚边的少年听到这话,似是有些不高兴,用脑袋蹭了蹭男人的脚。 对方抬脚踩在他脸上:“放心,主人不会丢下你。” 他满足了,低头亲吻男人的鞋子,表情很是享受。 苏离差点恶心的要吐出来,他颤抖着身体,嗓音不稳:“我还是学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快放我出去。” “进了容色,除非被金主花钱买走,否则终生都只能待在这。”男人站起身,走到台边,伸手捏住少年下巴,仔细瞧了瞧道:“确实是上等货,也不怪让我亲自出手训教。” 苏离扭过头,恶狠狠瞪着他:“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放我出去,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 “来了这里,就是容色的奴,你以前的身份与你再无关系,你只需要听话,好好表现,取悦每一位客人就好。” 男人说着,大手扫过他身体,时按时捏,惋惜地说:“你底子不错,可惜身子太弱,得好好养养,在这期间,你要是表现的好,我说不定能将你留下,成为私奴。” 第809章 梦境上篇(35) 他话刚落,跪着的少年立刻爬了过来,咬唇道:“主人,奴会听话的,求您不要再要别的奴。” 男人扬起鞭子就在他背上抽了一下,不同于之前的,这次力度大了很多,苏离能看到少年眼角沁出的泪花,但是对方却非常开心,蹭着男人的脚,乞求更多。 “听话的奴,不能对主人起独占的心思。”面具男沉了声:“念你是初犯,罚你到墙根跪两小时。” “是,主人。”少年似是很高兴,摇着特制的狐狸尾巴往墙边爬去。 苏离觉得这里的人都是疯子,他看向男人的眼神愈发惊恐,他不能留在这,他一定要逃出去,四肢晃动着锁链,有点神经质的疯狂:“我要出去!我不要在这!” 男人好像看惯了,眸中毫无情绪,淡淡道:“刚来这的都这样,以后你会喜欢的。” 他说着用东西固定住他四肢,临了摸了摸他脑袋:“乖。” 苏离死死盯着他,手腕和脚踝处因为使力勒出了红印,对方弯了弯唇,温和道:“你这样会伤了自己,要是留下残缺就不好看了,如果你还这样,我只能给你打镇定剂了。” 他听完,瞳孔一缩,身体无意识的颤抖起来:“你、你这是犯法的……如、如果现在放、放我出去,我不会告发你们。” “呵呵。”男人摇了摇头:“真是不听话的奴,出去的心思是不该有的。” 他说着从一旁的工具架上选出一把剪刀,笑道:“训教从现在开始,记得要听话,不然主人是会惩罚你的哦。” 苏离双眸撑大,极致的恐惧在心头蔓延,他再次死命挣扎,对方皱了皱眉,一手按住他,一手在他身上裁剪起来。 城堡外,一辆黑色宾利稳稳停下,薄轻下车,脸上带着银色面具,她望着面前巍峨的建筑物,凤眸眯了眯,暗沉无边。 守门人见到对方出示的身份卡片,脸上惧是惊愕,赶忙弯腰行礼,恭敬之色溢于言表。 城堡内灯火通明,热闹喧嚣,薄轻穿过几道走廊,坐上专用电梯,一路来到顶楼。 这一层非常安静,米稠色的绒毛地毯延伸至各处,弧形的壁画穹顶有序的挂着大片宫廷式吊灯,四周的墙壁内镶嵌着各种饰品,有油画、瓷器、漂亮的玉石等物。 但是这里最多的东西却是镜子,这些镜子分布的看似错乱,实则不然,因为,无论你站在何处,它们都会将你所有的角度毫无遮掩的照射出来,甚至比实物更清晰。 薄轻抬脚走进最大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没过几分钟,门口处就响起了敲门声,一名戴有修罗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恭敬道:“欢迎帝君大人回来。” 她淡淡嗯了声,问道:“今日容色可有新人进来?” 修罗想了下点头:“有四人。” “最近的。” “……帝君可是要找人?” “嗯。” “最近的有两人,均是一个小时前送来,现在调教室估计已经开始了,中途停下不合规矩,不知道您找的人是谁?” 第810章 梦境上篇(36) “一个少年。”薄轻说着声音沉了下去:“堡内进人,越发没有章法了,什么人都往里面送。” 修罗吓了一跳,慌忙跪了下去:“请帝君息怒,还请明示。” 她眯着眸子,指尖沉沉敲击在桌面沙发边缘,发出如鼓的声响:“将人带过来。” “可是……” 薄轻将一旁的白玉杯砸了过去,结结实实落在男人身上,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五分钟,否则,死。” 修罗身体颤抖一下,应了声,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人走后,薄轻站起身,打量着特制设备与用具齐全的房间,眸色变得极其晦滞,她拿起架上一条许久未用的鞭子虚空挥了两下,邪肆的勾起唇角,透着某种不可说的疯狂。 与平日里温和的样子截然相反。 没过多久,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一名衣衫破烂不堪的少年被带了进来,他双手被压在身后,光着脚,脚腕上红痕道道,那样的漂亮,吸引着薄轻的所有目光。 苏离被人按跪在地上,他抬头愤然的望着她,当目光触及到长鞭时,眸中闪过厌恶,像是在看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 薄轻不禁勾起薄唇,用冰冷的金属音道:“你好像很不喜欢这条鞭子。” 他费力的甩开钳制他的人,桃眸倔强而赤红:“我当然不喜欢,你们都是变态!疯子!人贩子!我要告你们!” “呵呵。”她轻笑,对这个说法毫不在意,扬手让所有人下去,抬脚走到少年面前蹲了下来,漫不经心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还想出去?” 苏离想要站起身,对方却伸手压住他肩膀,让他动弹不得,遂吼道:“你放开我,我要出去!” “无谓的挣扎在我这里是起不了任何作用。”薄轻打量着他被剪得堪堪能遮住重点部位的衣衫道:“训教你的人对你还真是仁慈,知不知道,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奴,会有怎样的待遇?” 他攥紧手心,听她继续道:“容色地牢想不想去试试?软烙、刺穿、控制,甚至是你所想不到的药物,到了那里,你会知道什么叫做残忍,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的,日后比谁都乖巧。” 苏离听得毛骨悚然,身体微微颤抖:“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薄轻摇了摇食指:“容倾绝色,做的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生意。来这里的人或是卖身还债,或是喜欢主奴游戏,也有的人只是单纯的享受这种刺激,但不管是哪种,来了这里就不是随便能离开的了,除非你跟了金主。” 他惊愕于对方的话,居然有人愿意来这里?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是怎样的念头,简直不可思议。 回过神来,苏离又变得愠然:“我是被你们抓来的,跟他们不一样!你们没有权利让我留下!”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站起身,长鞭轻轻刷过他面颊,似在逗弄宠物:“你进容色确实不合惯理,但是从你踏上城堡的地盘开始,你就没有了所谓的人权,在这里,你只是一个奴!” 第811章 梦境上篇(37) “我不是!”苏离刚要起身,肩膀被人甩了一鞭,他疼得坐倒在地毯上,怒视着她:“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对我!我是合法的公民!不是奴!” “真是不听话呢。”薄轻面具下的脸,绽开邪恶的笑,忽的俯身抓住他衣襟,将人拖到墙角,那里有一个黑铁打造的牢笼,看大小,不是给人用的,倒像是宠物笼。 “想进去吗?”她抬脚踩在他背上,让他无法反抗,苏离半张脸埋在地毯里,呼吸有些困难,他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东西,奋力挣扎起来,双手更是死死抓住对方脚踝,挠出了道道血痕。 薄轻低低笑了一声,经过面具过滤后的声音冰冷得诡异,她收回脚,拿过一旁的锁链,末端还有挂着铃铛的环形圈,随着她动作,清脆的铃声源源不断传入少年耳中。 苏离下意识的想逃,孱弱的身体却撑不起他的想法,后领再次被人揪住,紧接着脖颈处一凉,项圈将他锁住。 薄轻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拽了拽链子,将人拖到脚边:“舒服吗?” 他赤红了双眼,唇瓣止不住哆嗦,纤瘦手指死死抓着项圈,想要将之取下,却适得其反,那东西正在缩小,勒得他濒临窒息。 “材料是特制的,你越使力,它缩得越紧,但你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薄轻出声解释。 苏离张口努力呼吸,脖颈不禁泛起了红,眼睛死死盯着她,发不了声音。 她伸手摸了摸少年脑袋,温和道:“别怕,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他偏过头,身体因惊惧与窒息颤抖不停。 薄轻欣赏了一会儿道:“其实我这个人对自己有兴趣的东西,并不喜欢强迫,与之相比,让猎物自动送上门,才更有意思。” 她说着话锋一转:“想出去么?” 苏离眸中燃起了亮光,一错不错望着她,眼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期待,点了点头。 薄轻失笑:“但是进了容色,即便是出去,也得有奴的样子。” 对方指着不远处的换衣室:“爬过去。” 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指尖深深抠进地毯中。 她也不急,扬了扬锁链,将他脑袋拉近些:“爬不爬随你,但机会只有这一次。” 脖颈处的项圈松了些,苏离缓口气,他望着换衣室的大门,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他不能待在这,但也不愿像狗一样的爬行,他是人,理智告诉他不能为了自由舍弃尊严。 薄轻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不出声,兀自望着不远处发呆,皱了皱眉:“既然不想走,就留下吧,刚好我缺个私奴。” “我不要留在这。”苏离吼出声,恐惧从心头蔓延,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那扇门就好像潘多拉魔盒,吸引着他靠近,只要过去了,他就自由了,可是颤抖的腿脚却毫无动静。 “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冰冷地金属音在耳边响起,透着不耐烦的味道。 “三。” 他没动,眼睛委屈的泛酸。 “二。” 少年攥紧拳头,额角紧张得流出细汗。 “一……” 第812章 梦境上篇(38) 她话音刚落,少年咬紧下唇,屈辱的撑起身体,颤抖地、自我厌恶地,一步步往前挪,膝盖在绒毯上落下两道歪歪扭扭的痕迹,耳畔更是响起了杂乱的铃铛声。 明明是二十米不到的距离,他却整整用了十分钟才到,在抵达门边的那一刻,他彻底瘫软下去。 薄轻走了过来,蹲下身体,温柔的给他擦汗,夸道:“真乖。” 她说着取下对方脖颈上的项圈,拍了拍他的面颊:“好孩子晚上是不能独自出门的呢,这一次是容色,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苏离躺在地上,双眸空洞,直到被人抱在怀里,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烧烤味,忽然觉得有些饿,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在偌大的换衣室内分外清晰,他下意识的红了脸。 薄轻低笑,将人放到沙发里,随便选了套衣衫给他递了过去:“换好,等下吃完饭,会有人将你送回去。” 他接过衣衫,红着耳根道:“我、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只要你一刻没离开容色,就是奴,是没有隐私的。” 对方冰冷的话语让他再次陷入挣扎与难堪,拿着衣衫迟迟没有动作。 薄轻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这只是开始,不能把他逼急了,遂出声:“这一次就算了,希望你不会有下一次。”她说完走了出去。 苏离瞬间松了一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站起身,赶忙将衣衫换好,正要开门出去,他又嗅到了一股烤肉味,比之刚刚还要浓郁,他不禁有些好奇,鬼使神差的,循着味道走了过去,在衣柜尽头处,看到一套衣服,白色毛衣休闲裤,香味就是从这散发出来的。 他耸耸鼻尖嗅了嗅,刚要伸手去抓,耳边传来敲门声,薄轻走了进来,打量他几眼,满意的点头:“衣服果然合身。” 苏离忽然有种被人抓包的错觉,他只是太饿了,饥饿使他没注意到对方的用词。 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经意间错失的细节,或者微不足道的小事,总有一天会在某个时间段内偶然落成,发生质变,铺就了以后的局面。 “出来吧。”薄轻朝他招了招手:“去吃饭。” 理智告诉他,应该现在就走,饭可以等出去后再吃,可饥饿却生生拖住了他的步伐。 少年点点头,还是跟了过去。对方要是不想放他走,有的是办法,应该不至于骗他,这样想着,心情舒畅不少。 出了换衣室,苏离看见不远处的长桌上陈列着十几道菜,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尤其是粥和鸡腿。 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正思索间,大门打开了,带着黑色修罗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帝君,这是您要的资料。” 薄轻淡淡接过,随意扫了眼,而后眯了眯眸:“把他扔进暗牢,降为公奴。” “是。” 房门再次阖上,苏离却浑身不自在,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可知对面之人代号帝君,光从这称呼就知道对方身份必然不简单。 第813章 梦境上篇(39) 除此之外,那人发号施令时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平静冰冷得让他心底发寒,不知为何,总有一种熟悉感。 “发什么呆,粥要冷了。”薄轻打断他的冥想,成功使少年回神。 苏离垂下头,有些赧然,他拿起汤勺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喝了一半,他不禁抬头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却愣住了。 因为对方正用一种极其晦涩的眼神望着他,里面还有着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他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像是恐惧,又好像是因为其他东西,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苏离将脑袋埋得更低些,鼻尖几乎要磕到粥里,引得薄轻轻笑出声,由于面具的过滤,传出来的声音并不好听,她道:“奴隶就是这样吃的。” 他愣了一瞬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好似要证明自己不是奴隶般,少年把脑袋抬高些,瞅了眼不远处的鸡腿,他抿着唇,拿起筷子飞快的夹了一根,小口啃着。 薄轻望着他,眸底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他吃完饭出门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串号码:“如果哪天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 苏离并不想接,他吃饱了撑的才会来这做奴隶,遂摇了摇头:“我不会再来。”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卡片塞进他口袋:“我等你求我。” “不可能!”他说完就被人蒙上眼睛带了下去。 苏离再次看到光亮时,人已到修恒门口,他下了车,却迟迟不肯进去,刘浩宇和林大国对他做的事还历历在目,不想回宿舍。 晚风狂躁,吹得他衣角上下翻飞。 一瞬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校门口的银杏树叶落了满地,一层一层的堆积,有几片被吹到脚边,半靠在皮靴之上。 他正茫然间,身后传来一道凉淡的声音:“苏离。” 少年回头,恰见薄轻朝他走来,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发修长,大衣很厚实,看起来就很暖和,她脸上挂笑,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不知为何,苏离忽然想抱她,想从她身上汲取温暖与安定,眼角不争气的红了。 “怎么了?”薄轻摸了摸他脑袋:“是被谁欺负了?” 他抿着唇,闷闷的摇头:“我不想回宿舍。” “为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他依旧摇头,吸了吸鼻子:“我今晚不想回去。” “别闹,晚上外面不安全。” “我就是不想回去!”苏离很固执,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他小心的瞄了她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心下才稍稍安定,小声道:“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他紧张的抠着指甲盖:“……我不该这样和你说话。” 薄轻唇角扬起浅笑:“没有什么该不该,你要是当真不想回去,就临时在外面住一晚。”她顿了顿道:“我陪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814章 梦境上篇(40) 苏离下意识询问:“什么事?”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那人,已经是默认的态度。 薄轻指了指校门:“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不想回校,等过了今晚,要乖乖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协商解决,晚上乱跑不安全。” 他脸色惨白:“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风乍起,刮乱了他的发。 她定定看了他很久才点头:“……刘浩宇打电话和我说了,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等回去,我让他和你道歉。” 忽然有个人站在自己这边,苏离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委屈,灯光透过厚重的镜片,折射出一滴水光。 少年转过身,伸手擦了擦,低低哽咽道:“我只是不会打游戏,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 薄轻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他递了过去:“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不会了,我替他保证。” 苏离咬着唇,打了个哭嗝:“薄轻……谢谢你……相信我。” “好了,别哭了。”薄轻摸了摸他后脑勺:“校门口处人多眼杂,先找个地方住。” 他深吸一口气,应了声好。 路灯昏暗,晚风凉彻,两人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路尽头。 二十分钟后,行云酒店8709房间,苏离望着仅有的一张床发呆,薄轻弹了一下他脑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伸手揉了揉额角,红着脸道:“只、只有一张床。” “今天周六,酒店人满为患,能在学校附近订到空房已经算是运气了。”她边脱外套别解释。 “可、可是……不、不太好。” 薄轻打开空调,换了双拖鞋:“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越过他,按下洗漱间的开关道:“我先洗澡了,有事等会说。” 苏离低低应了声,坐在床边,心中莫名紧张,他拿起柜子上的杂志,想借此转移注意力。 也许因为它不是资料书,效果并不好,听着耳边的水声,不禁走了神。 薄轻出来时,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发尖还渗着水珠,白色浴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随性。 “看杂志啊。”她笑道。 苏离忽然觉得脸颊些微燥热,点点头,将书本放下,站起身往洗漱间走,背影透着慌张。 “呵呵。”她低笑,爽朗清淡,笑罢坐在床边边看杂志边擦发,惬意自在。 少年洗了很久,久到薄轻头发快要干了,依旧未出,她微蹙眉头,抬脚过去敲了敲门:“苏离,洗好没?” 里面过了好几分钟才传出声音,苏离深吸一口气,又将腰带检查一番,确定牢固后才出来。 “怎么洗这么久?”她把人打量一遍,忽然皱眉问:“你脚腕处怎么回事?受伤了?” 他下意识的想缩脚,缩了一半才发现毫无用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被人掳去了容色?对方估计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而且一个大男人被劫,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第815章 梦境上篇(41) 苏离抿着薄唇,久久无声,空气中的沉默分子让他愈发不安,就在他想跑回洗漱间躲起来时,薄轻出声了:“还站那干嘛,都十点了,早点休息吧。”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俊脸唰的又红了。 对方玩笑似的说:“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 “没有。”苏离下意识摇头,说完又没了声,站在原地,十根脚趾头翘了翘,彰显着他的不安。 薄轻坐上床,朝旁边的位置拍了拍,温和道:“过来。” 苏离没动。 她低笑:“我一个大男人,难道会对你做什么?” “不、不是。”他手心紧张得出了细汗,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却没坐下。 薄轻好笑的望着他:“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色狼。” “……对、对不起。”苏离还想说什么,忽的灯光全灭,他被人揽入怀中,薄轻给他盖好被褥,疲惫道:“苏离,我很累,早点休息好不好?” 她嗓音迷蒙而喑哑,是他从不曾听到过的,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少年猛地惊出一身冷汗,他抬眸望着抱着他的人,想要伸手去推,又怕惊扰到她的睡眠,几番挣扎之下,他试探出声:“……薄、薄轻。” 然而无人回应他,耳边只有均匀平和的呼吸声。 他又试着喊了一句,依旧如此。 苏离不知道该怎么办,黑夜安静得能听到洗漱间下水管道内的流水声,偶尔楼上还会传出东西摔落的声音,隔壁好像有情侣在吵架,楼道处更有交谈声…… 他正听得专心,环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动了一下,将他搂得更紧,对方的唇瓣好似还扫过他的额角,柔软酥麻,这是他最直接的感受,苏离心脏忽然跳得很快,噗通噗通,一下接着一下,声如钟鼓,清晰的传入自己耳中,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吵醒?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堆,那人又动了,单腿压在他身上,将他紧紧包裹住,让他连随便动一下都做不到。 苏离脑袋如同塞满了浆糊,完全无法思考,而胸腔处的心跳声已然藏匿不住,像是有岩浆在里面翻搅,滚烫而炽热,不知何时就会烧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扭头望向黑夜,时间一分一秒都似煎熬,但莫名的,他却不排斥,甚至有种隐秘的贪恋。 意识到这一点,苏离整个人都僵硬了,呼吸急促,表情更是惊愕,还有迷惑,他居然对薄轻起了这种心思? 忽然间的,他觉得自己很恶心,薄轻是唯一信任他的人,他怎么能这样? 少年陷入深深的迷茫与自责中,却没注意到黑暗中,对方勾起的嘴角,阴险、暗沉、晦滞如渊。 这一夜,苏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当他睁开眼时,已是次日中午,薄轻正撑着下巴,衣着整齐,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瞧。 “你醒了?”她道。 他懵了一瞬,对床上多出一个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晌,他想到昨晚的事,不自在的扭过头。 第816章 梦境上篇(42) 薄轻失笑:“快到退房时间了,赶紧起来吧。” 苏离哦了一声,慌慌张张坐起身,浑浑噩噩的穿上拖鞋跑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几捧凉水,直到缓过气。 他双臂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中的脸,头一次觉得恶心。 薄轻等了好久,少年才出来,他看了对方一眼,心虚的撇过头,讷讷道:“我、我好了,回……校。” 她似是被他取悦了,淡笑出声:“怎么一大早起床变成结巴了?” 苏离不敢看她,转过身道:“我先……回去了。” “一起吃了午饭呗。”薄轻下床,单手插兜,清冷的眉眼看向他时总噙着笑:“刚好陪你一起回宿舍。” 提到宿舍,他脸上微微泛白,动了动唇瓣,嗯了声。 秋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艳阳灼灼晃人眼。 两人再回宿舍时,刘浩宇与林大国齐齐望了过来。 苏离脸色不好,他本就自卑敏感,昨晚那事显然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被人踹,被人挤兑,被人扒裤子,对方还是自己的室友,以后见面难免就会想起这件事,说真的,他一点都不想回来。 刘浩宇见他甩脸子,比之前还要清高,心下虽然不满,但碍于薄轻在场,还是主动服了软:“苏离,昨晚的事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们跟你道歉,但你有不对的地方,闹归闹,你怎么能二话不说直接跑了?你不知道我们几个在校园里找了你一晚上,还把薄少喊了回来。” 林大国也走了过来:“我和他一样,为这事和你说声对不起,不过这事咱们三都有责任,苏离我们都诚心跟你道歉了,你就看在薄少也找了你一晚上的份上,原谅我们呗。” 这道歉的话,一看就不是出于真心,但他听到薄轻找了他时,那股子火气没来由的消了下去,半晌嗯了声,算是把这事揭过去了。 然而,有些事不是面子上过去就真的过去了,他在既定的时间段内给人带来的伤害并不会消失,它们往往有两种结果,要么随着时间淡忘,要么与日俱增,成为顽固的心结。 至于苏离属于哪种,只有他自己清楚。 薄轻朝他微微一笑,转移话题说:“记得你篮球考核推迟到下周了,下午带你去体育馆练球怎么样?” 他眸光亮了亮,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赶忙点头,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纠结道:“我球技不好,可能……会让你失望。” “放心,有我在,你差不了。”她拍了拍他肩膀:“你只管跟我一起去就行。” 刘浩宇听了,撇撇嘴:“薄少,你也太偏心了,兄弟几个邀你打游戏不来,倒是陪他去练投篮。” 林大国也帮腔:“就是,薄少,抽时间咱们几个联个机呗。” 薄轻瞥了两人一眼,只撂下一句话:“运动有助于身体健康。” 说完走到鞋架处,换了双白色运动鞋。 也许是她的教学起了作用,这周一的体育课,苏离投篮十进六,惊讶了一整班的人,赫连景亦然。 第817章 梦境上篇(43) 男人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朝少年笑道:“进步不错,刚好合格。” 他说话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少年的手腕和脚腕,不知道在想什么。 恰此时,一个篮球从不远处飞了过来,刚好穿过两人之间,薄轻小跑到这边,歉意道:“真是抱歉,赫连老师和苏同学没惊着吧?” 赫连景脸上依旧挂着笑,摇了摇头:“我是你们的体育老师,时常与篮球接触,怎会吓着?” “那就好。”薄轻捡起球,看向苏离:“要不要一起练?我们那边缺人?” 少年愣了一瞬,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赫连景望着两人背影,眯了眯狭眸。 时间如马,更如掌心细沙,两个多月里,足以发生很多事,除了阳光之下的日常琐事,更有黑夜里不为人知的故事,有人会在天将明时丧命,就有人会在日落时分举刀。 此刻正是十二月下旬的天,比预计的时间早些,a国的一座庄园内,薄轻站在阳台上,望着异国的满城风雪,眸底是化不开的寒意。 半个月前,她向学校请了假,回归时间未定,她走得突然,也不知苏离会不会偶尔念起她?三餐有没有照常吃? 她拉开玻璃窗,伸手接住一瓣雪花,感受着掌心的冰凉,嘴角扯出诡异的笑,一切……才刚刚开始,等过了这一劫,他们以后会有大把时间。 “大少爷,夫人喊您过去。”一名女佣走了过来,对方低着头,态度极其恭敬。 她淡淡嗯了声,抬脚下楼。 谢彤坐在大厅内,抽着香烟,上挑的丹凤眼凌厉逼人。 薄轻过来时,对方刚好掐灭烟头,朝她挑了下眉峰,抬脚往外走去。 她在对方后面上了车,女人透过后视镜望她:“知道我让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吧?” 现场气氛透着股压抑,薄轻回视她,不避不让:“薄家家主只能是他。” “你知道就好。”谢彤状似无奈,难得露出柔色:“你弟第才是正统的薄氏继承人,他才是真正的薄轻,这些年也着实辛苦你了,等他身体康复,你就可以休息了,我在a国给你置办了几处房产,还有公司,到时候你换个身份生活,但是你这张脸,不能再让人看到。” 女人说着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继续道:“你放心,prisier的整形技术绝对没问题,不会在你脸上留下难看的痕迹。” 薄轻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你们是双胞胎,都是我的孩子,可是没办法,薄家继承人只能是男子,你也别怪我。” 女人顿了顿,声音忽然严肃许多:“只有你弟第好了,这个家才有我们母女的立足之地,这次只是抽取一点点骨髓和血液,对你的影响不是很大。” “……他虽然身体先天孱弱,但一直精心养着,体内的器官也在渐渐恢复,你们血脉相连,排斥最小,换取器官最合适。” “你体内的异性激素等药物,最多再注射一年,等他回国后,你就可以彻底停药了………” 第818章 梦境上篇(44) 谢彤拧了下车钥匙,车子缓缓启动,车轮在雪地里压出整齐漂亮的纹路,薄轻安静的坐在后面,凉淡的眸子望向车窗外飞速变换的雪景,平静无波。 同一时刻,e国宿城,正在午休的苏离忽然被噩梦惊醒,他坐起身,听着宿舍内刘浩宇与林大国打游戏的声音,桃眸慢慢恢复焦距。 那个梦太真实也太可怕了,他梦见薄轻浑身是血的倒在手术台上,心脏被人挖走,整个人泡在冰冷地血泊里,一动不动。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苏离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下床,摸出柜子里很少用的手机,犹豫好久才拨了串号码出去,然而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又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不知怎的,他忽然心慌得厉害,握手机的手有些不稳。 苏离缓口气,平复这莫名的情绪,正当他要关机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苏母电话。 他按了接听键,那边立刻传来女人的哭声:“小离,你爸出事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却听对方继续道:“……你爸挪用公款,欠了整整五百万,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还不上啊,要被抓去坐牢,该怎么办啊?你祖母也病了……” 那边还在说,苏离脑中却完全听不到声音。 手机‘啪’一声滑落到地上,惊扰了打游戏的两人,刘浩宇撇撇嘴,不知道骂了句什么,又继续滑动平板。 苏离好半晌才回过神,他捡起已经碎屏的手机,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 午休时间还没结束,宿管大叔见有人跑下来刚要呵斥,那人已然跑远,没办法只能回值班室调监控。 冬季北风呼啸,大雪飘扬,遮天蔽日,少年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他来不及揉搓两下膝盖,就得匆忙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寒风吹彻,像是弯刀刮在人脸上,钻心的疼。 然而苏离好似感觉不到疼,手脚被冻得麻木,他第一次觉得宿舍到校门口的距离好远,远到他看不到尽头,也不知是第几次摔倒了,他浑身狼狈的站起来,任由风雪擦过面颊,一鼓作气穿出校门。 随便招了辆出租车,他累得并未听到校门口处门卫焦急的喊声。 司机见他不说话,以为不是在叫他们,也就没停下,车子在大雪下渐行渐远。 苏离到家时,大厅内乱七八糟,像是遭了抢劫,苏母看见他就哭,苏父躲在屋内不敢出门,只有小姨还正常点,在楼上照顾着病危的祖母。 “小离,不能让你爸爸坐牢,你得救救他啊……”女人哭得泣不成声,口中反反复复只有那几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坐牢,你帮我想想办法。” 苏离敲了敲发昏的脑袋,尽可能使自己保持清醒,他将女人扶到沙发边坐好,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爸会挪用公款?” 苏母有些神志不清,颠三倒四的讲述起来:“……北滩那边有个投资项目,你爸认识的人介绍的,都是老合作商了……他去了,没察觉问题……一开始一切都正常,就是最近忽然需要加大投入……要钱,要很多,你爸犯了糊涂,私下挪用公款……一去就是五百万……” 第819章 梦境上篇(45) 苏离只是一个高中生,顶级的书呆子,对这些事并不清楚,但是也能理解个大概,苏父用职权盗取公司钱财,私下搞了投资,事情败露,公司追债。 他忽然觉得头好疼。 “小离,你一定要帮帮你爸爸。”女人还在哭,眼泪似是没有终结:“他可是你爸啊……” “我知道。”他拍了拍对方后背,安抚道:“我想想办法,毕竟五百万不是小数字。” “……好好好,你想,你快点想,他们只给你爸三天时间,不然就要将他送进监狱。” 苏离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捂住口鼻,半晌,疲倦的阖上眼皮:“将家里的老房子和车都给卖掉吧,能凑多少是多少,剩余的我想办法。” 苏母当即大吼:“不行!房子不能卖!卖了我们住哪?这是我和你爸的心血!绝对不能卖!车子也不行。” “人重要还是车房重要?”苏离听得有点发火,没忍住呛出了声。 女人愣了一瞬,继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这房子说什么也不能卖!值不了几个钱的,真的……不能卖,我不要搬家……” 她想起什么睁大了眼,望着他说:“你祖母生、生了病,卖了房子……她以后住哪?” 他一向知道苏母是个守房奴,而且极其贪慕虚荣,苏父当年看上她,估计也是因为漂亮,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还这样,有点不可理喻,甚至是无法理解。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双眼望向一团乱的客厅,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冷静。 别墅外雪还在下,几棵冬青树被狂风吹得歪斜,抖落了一地碎雪。 苏离掏出碎屏的手机,定定看了半晌,还是抖着指尖播出那串号码。 然而……… 依旧不在服务区。 忽然间,他从内心深处生出浓浓的无助感,还有一丝被人抛弃的委屈。 这种时候,他能想到的只有薄轻,他熟识的有能力帮助他的人也只有她,如果对方都不帮自己,他还能找谁? 少年将脑袋埋进掌心,微微曲起的背单薄瘦削,尽显疲乏。 寒风丝丝缕缕,穿过门缝源源不断的灌入大厅,凉意四散接地而走,铺盖在角角落落。耳边女人的哭声还在继续,吵得他心烦。 苏离站起身,摇摇欲坠,脚步泛空,他晃了晃脑袋,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他望着玻璃门外的三尺冰寒,再一次的抖着手指拨出一串号码。 他每按一个数字,内心的害怕就会深一分,惊惧与绝望一点点将他拖入深渊。当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少年忽然笑了,苍白的面颊上划过一滴晶莹。 “叮…………” 刚做完手术的薄轻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串特设的铃声,她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拔下针管,费力的摸过柜子上的手机,却没接。 苏离等了好一会儿,在煎熬的等待中,收到语音提示,对方已挂机。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庆幸多一点还是绝望多一些。 他望着被自己攥紧的手机,陷入深深的犹豫,半晌,指尖再次抵在那串号码处,只要轻轻一按,也许就再不能回头了。 第820章 梦境上篇(46) 苏离闭了闭眸,孤注一掷的落下微颤的指尖,在手指碰到屏幕的前一刻,一条短信弹了出来,只有短短一句话【我等你很久了。】 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机差点滑落于地。 那端的信息还在继续。 【说说你的条件。】 苏离心头一紧,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有点喘不过气,恰如那晚他被人用锁链套住,呼吸都是那人的施舍,一层寒意袭卷全身,他僵硬着手指,艰难的敲出一行字【我要五百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端迟迟没有回复。 苏离坐回沙发,像是脱力般歪歪斜斜的靠在一角,他想,如果那人要是不答应,其实也挺好的,他可以再想其他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只是他自己都不相信,若是还有办法,他怎么会走这条路,把自己送到恶魔嘴边。 少年胡思乱想一堆,疲惫的快要睡着时,手机闪了起来,消息只有一个字:好。 苏离望着那个字,一瞬间,心头涌上害怕,他希望自己不认识它,是不是就可以逃避即将到来的现实了? 少年窝在沙发里,用手捂住面颊。 a国的天际,一架私人飞机穿行而过,薄轻坐在窗边,望向窗外略显暗沉的浮云,凉淡的眸子里藏匿着难以察觉的急切。 晚上六点十五分,飞机稳稳落入跑道,她没去容色,而是奔往修恒中学附近的一栋别墅区。 此刻,薄轻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晃着着一杯红酒,耐心的等待猎物上门。 好久了呢,你终于来了。 大掌兴奋而压抑得发抖。 别墅门口,路灯异常的亮,将积雪照得分明,大雪已停,风还在刮,世界是严冷的寂静。 随着一辆黑色宾利压过雪面,别墅里有了久违的声响。 苏离被两个面具男带入大厅,之后那两人就走了,四周灯火通明,特制的落地窗延伸了三个面,不远处的沙发内坐着一个男人,脸上带着银色面具,他双腿交叠,一手捏着高脚杯,一手随意搭在沙发上,就这么静静望着他。 那人的眸子极淡,不含任何感情,就如他出口的金属音,平静得没有一丝人类温度。 正是这样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无孔不入,胜于寒夜。 “过来。”那人说话了。 苏离紧张的抓住衣角,慢慢走了过去,脚下的地毯很舒服,踩在上面时,像走在棉花里,他这个时候,居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要通过它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薄轻望着他一步步靠近,心脏跳得愈发快,她淡淡抿了口红酒,努力压下那股疯狂。 她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签了它。” 苏离伸手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他已经没有选择,但仍旧希望能耗点时间。 这是一份主奴契约,当他看到年限时,桃眸瞬间瞪大,出声拒绝:“不行!十年太长了!” 他抗拒的模样,完完整整落在薄轻眼底,她没有即刻反对,而是转了转手中的红酒杯,一派从容地询问:“你希望是多久?” 第821章 梦境上篇(47) 苏离抿抿唇,吐出两个字:“一年。” “呵……” 她低低笑了起来,似是嘲弄,却听他出声补充:“一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罢攥紧了拳头,是孤注一掷的果决,然而,并没有多少自信与勇气。 “做什么都可以?” 薄轻放下酒杯,走到他身侧:“既然如此,那就……”她做了个手势。 对方呼吸一窒,双手像是灌了铅,试了几遍都没有举起来。 “这就是你的诚意?”她嗤笑一声:“如果你不想签约,现在就可以走,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不走,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离挣扎。 那人看在眼里,嘲讽地笑,继续道:“我以为你来这之前就该做好心理准备的,显然是我高估你了。罢了,你还是回去吧,这样的奴我并不喜欢,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耗。” 听着她的话,苏离难堪到了极点,他抖着指尖摸索到羽绒服的拉链……… “继续。”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下响起。 室内很暖,瓷砖下是特制电缆,温度穿过绒毯散发在别墅的每一处。 苏离顿了顿,举起胳膊,米色毛衣掉落在地毯上,露出里面那件黑色的贴身秋衣。 他望了眼对面的男人,见他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自我厌弃地继续动作…… 少年很瘦,即便是在暖色调的灯光下,那一身皮子依旧散发着病态感的白,纤细的肋骨若隐若现。 在校的几个月,虽然她有意无意会给他买些吃的,还是没能补损。 薄轻摊了摊手:“继续,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别让我再提醒,这是最基本的事情。” 苏离抿紧苍白的薄唇,抖着手指一点点往下,难堪的闭上了眸子。 他此刻一定卑贱极了。 薄轻坐回沙发,喝了口红酒,两人之间相隔三米不到,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略带着压力的眼神,仍然是没有一丝情绪,古井无波,像是看惯了这样的场景,自己于她而言,与容色里的那些人应该没有区别吧。 他深吸几口气,每一个动作都似凌迟,施刑的对象不是肢体,而是自尊。 当剩下最后一件衣物时,苏离久久没有动作,浑身僵硬的站在那,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眼前人,更害怕从对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难堪的自己。 他忽然想到薄轻,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不会也觉得他恶心,从此以后,与刘浩宇他们一样,看不起他、排斥他,把他当成脏东西…… 薄轻喝完最后一口酒液,见他卡在那一动不动,嗤笑出声:“你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我觉得接下来的事没有必要了,你回去吧。”她撕碎合同,这声音在寂静的客厅内异常清晰:“晚上不安全,你怎么来怎么回。” 她拿起手机,刚要发出一条信息,苏离就跑了过来,一把抢走手机,眼尾微微泛起红:“……我可以的。” 薄轻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内心升起难以压抑的疯狂,她搭在西装裤上的手稍稍蜷起,能看到凸起的青筋。 第822章 梦境上篇(48) 别墅外大雪又下了起来,宾利车顶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而屋内地暖温热,空气中的分子在紧张的跳动,它刺破了皮肤,进入血管,薄轻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筋脉里的血液在汩汩崩腾,它一下一下的撞击着管壁,摩擦出更高的温度。 她重新摊回沙发,朝少年做个继续的手势。 苏离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放下手机,颤着指尖剥落所有尊严。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很慢,时钟似是跑累了,秒针每动一下都很迟钝,他再次阖上眼皮,倾听世界的安静。 “乖孩子。”薄轻奖励般的摸了摸对方脑袋:“合同会重新拟,你要的五百万稍后到账,但是从此刻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意离开别墅。” 苏离下意识出声:“我还要上课。” 他说着不自在的背过身,试图回避对方的目光。 薄轻面具下的脸挑了下眉头,一把将人控制在怀里,逼着他直视自己:“看你表现,哪天叫我不满意了,随时停课。” 对方平静到诡异的眼神让他心升拒绝,尤其在这种情况下,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今晚是适应期,你可以随意走动,熟悉房间,前提是只能爬,二楼大厅有个铁笼,以后你睡那。” 她说着扔给他一步新手机:“将奴隶守则背上来,随时抽查,错一个字都会有惩罚。” 苏离浑无所觉的接过手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踩趴在地上:“记着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喜欢听话的奴隶。” 他姿势很难看,羞愤欲死,嗫嚅着唇瓣:“……我、我知道了。” 薄轻将对方衣服收走,没再管他,披上外套就出了别墅,黑色宾利车渐渐消失于漫天风雪中。 那人好似一阵风,来了一会儿就走了。 车内,薄轻打开笔记本电脑,随意操纵几下,少年无措的模样就跳了出来。 苏离坐在绒毯上,小心的四处张望,缩头缩脑,似在害怕什么。 “……有人吗?”他试探叫了一声,见无人回应,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打开手机,找到文件,认真看了起来,越看脸越红,甚是是产生了抵触的心思。 薄轻低笑一声,没了面具的遮挡,苍白的面颊看起来有几分脆弱,她关上电脑,疲乏的摸了摸后背某处,过了麻醉的时间,此刻骨头里是蚁噬的疼。 想到那个人,她眸色瞬间暗了下去,极致的漆黑在眼中蔓延,是令人窒息的浓郁,如同九州之上的阴云,正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a国的一个庄园内,一个模样与薄轻别无二致的少年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谢彤坐在旁边,眉眼温柔,是薄轻从未见过的慈爱样子,此刻,她正端着一碗淡粥,给他喂食,一勺一勺极其认真。 “听医生的话,早日康复起来。”女人望着他,怜惜而宠溺。 少年握了握掌心,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转好,阴郁了十几年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咽下食物道:“她呢?” “……回国了。” 第823章 梦境上篇(49) “哦。”他无所谓的应了声,想起什么,脸上划过担忧,道:“妈,我的身份她用了十几年,让她还给我,真能愿意?” “你放心,妈早就防着了,她不愿意也翻不了天,等你回薄家,一切都会回归正轨。”说到这,谢彤眼里闪过恨意:“儿子,你可得早点好起来,那几个庶子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最近国内有点不安生。” “区区庶子罢了!有何可惧?”少年满脸桀骜:“等我回去,让他们一个个滚出薄家,我才是正统的大少爷。” 女人脸上扬起笑:“我儿子最棒。” 薄轻直到凌晨才回,她披着一件黑大衣,裹挟着满身风雪,眉眼下有着少许青乌。 她戴好面具,疲惫的走进大厅,屋内灯火通明,和她走时一样,只是不远处的茶几旁多了一道身影。 薄轻走过去,少年蜷缩在桌脚边,已经睡着了,手机却还在开着,正是奴隶守则的内容。 她看了对方一会儿,褪去带有寒意色外套,把人抱上楼。 没有衣衫,苏离睡得并不安稳,他迷蒙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平静的墨眸,一时间有些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抱住手臂,难堪得耳根赤红。 “羞什么羞。”薄轻将人放到床上:“我在时,你就睡这,不在时回自己的笼子。” 他没有说话,以手遮面,试图阻隔对方的视线。 “回答。”那人声音冷了下去。 苏离身体微颤,低低嗯了声。 “……重新说。” 他咬紧下唇,内心陷入沉重的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在对方快没耐心时出了声:“……奴、奴知道了。” 苏离说这话时,嗓音都在抖,一个奴字像是烙印,深深打入了他的灵魂。 “晚饭吃了没?”薄轻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温软而舒适的大掌,好似带着一股安抚人心与慈悲的力量,苏离没来由的觉得委屈,红了眼眶,摇头说:“来、来得急,还没吃。” “你在这等着。”薄轻抬脚下楼,往厨厅走去,没过一会儿,端着两份意大利面走了出来,一份是碗装,一份则是放在碟子里。 “过来。”她将碟子放在笼子边:“自己吃,不准用手。” 苏离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听到这话整个人僵在那,虽然看奴隶守则时就已知晓,但他是个人,出于内心的排斥这种吃法。 薄轻沉了脸:“你可以选择不吃,只要承担得起惩罚。” 他默了一会儿,艰难的下床,被褥脱离身体的那一刻,羞耻感又袭了上来,低着头走了半路,却听那人冷声道:“爬过来。” 苏离步伐一顿,脚步生生停在那,眼中蓄起屈辱的泪水,他咬着苍白的唇,在挣扎中一点点弯下身体。 膝盖接触到绒毯时,他感觉正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从体内剥离,心口传来丝丝缕缕的疼,他终是没忍住,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少年生疏而绝望的爬到笼子边,脑袋埋进绒毯里,双肩抽搐性的颤抖。 第824章 梦境上篇(50) 薄轻把人拖进怀里,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做我的私奴就这么委屈?” 他哽咽着不说话,小脸满是泪痕,她将人抱到腿上,端起那碟意大利面:“这次就算了,我喂你,下次哭也没有用。” 苏离张口吞下对方夹来的食物,全程不敢看她,双腿紧紧交叠在一处。 薄轻没再为难他,自己的宠物总得慢慢教,等那边的事完结了,他们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 少年嚼着食物,时不时打个哭嗝,一顿饭吃得段断断续续,等吃完时,对方那碗面已然凉透。 她把人抱上床,随便吃了几口,找来一副黑色眼罩给他戴上,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摘下,否则你会在这里待一辈子。” 他刚要触摸眼罩的手猛的顿住,眼皮跳了跳,半晌犹豫地问:“为什么我不能看你的容貌?” 薄轻没说话,眼神再次冷了下去,苏离见其不出声,慢慢反应过来,重新说:“为什么奴、奴不能看您的容貌?” 她摸了摸面具:“因为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他很疑惑,他们又不认识,为什么不能看? “你的好奇心太多了。”薄轻关了灯,室内一片漆黑,她将人搂入怀中,深深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种陶醉的贪婪。 苏离被她弄得浑身不舒服,脑袋埋进她颈窝快要喘不过气,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的气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感受过。 “……您、您是gay?”好久,他又问了一句。 苏离想到薄轻,以及自己对她的隐秘心思,忽然有点期待对方的答案,如果她回答是,是不是说明他不是怪物? 有人和他一样。 可惜对方并未回答,而是眯起了狭眸,危险地问:“你是gay?” 苏离啊了一声,忽然有点心虚,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对薄轻的感觉是不一样,但是如果换成其他人,比如刘浩宇,林大国,或者任何男生,好像就不是那回事了。 ……可、可是薄轻他也是男的啊。 他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薄轻见他久久不出声,脸色阴沉,尤胜于夜:“你喜欢谁?” 苏离诧异对方的问题,双手揪弄在一起,喜欢么? 对于薄轻,那到底是不是喜欢,他也不能确定,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那种异样是不是喜欢,遂摇了摇头。 黑夜里,她定定望了他许久,漆眸晦暗难明,除了之前离开的半个月,苏离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没有和女生交往,最开始的那封情书也是被她毁了的。 难道她半个月不在,又有女生缠了上来? 薄轻眯了眯眸,拿过手机,发出去一条信息。 她不会允许对方有任何秘密,他从身到心都只能在她的掌控之内,苏离只需要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她就好,对方所拥有的一切都只能由她赐予,不需要的东西不该存在,不能动的心思也要从根拔除。 他想要的东西,她会在一个固定的值域内为他取来,他也只能活在自己制造的区域内。 第825章 梦境上篇(51) 黑暗中,薄轻双眼闪过诡谲而残酷的利光。 少年浑无所觉,因为苏父之事疲惫了一天,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她压下所有晦暗的心思,翻个身,看着身下之人,薄轻摘下面具,缓缓埋下脑袋。 冬日的夜很长,大雪是在天将明时停的,苏离睁开眼时,一片黑暗,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对面,空无一人,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一股慌意。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道金属质的声音:“摘下眼罩,洗漱吃饭。” 苏离莫名松口气,依言照做,刚要站起身,腿猛地僵住,屈辱的跪了下去。 “你的洗漱间在隔壁,自己过去。” 他羞耻的低下脑袋,一步一步往前爬,他的爬姿很不好看,上半身几乎趴在地上,总试图去遮住什么。 薄轻皱着眉走了过去,一把捏住他后颈,矫正姿势道:“晚上我给你找个视频,自己学,我最近比较忙,不定时抽查。” 苏离难堪的应了声,小脸红到脖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冷了脸:“同样的错误我不想纠正第二遍,晚上罚跪墙根一小时。”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啥,赶忙出声:“奴、奴知道了。” 薄轻松开他,等她再回来时,她手中多了样东西,是根银色项圈,上面挂有一个黄豆般大小的铃铛:“你上学不方便,只能用这种,这是你奴隶的标志,我要你无论在哪都记得自己的身份。” 她说着给他戴上。 苏离下意识的缩回脑袋,并不想戴,身体微微打着颤。 薄轻掐住他喉咙:“……今晚惩罚增加一小时。” 少年双眼瞬间涌出泪水,身体僵在那。 “很漂亮。”她拨弄两下铃铛,发出叮当之声,满意的勾起嘴角。 苏离忍着屈辱,深深垂下脑袋,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那条小比熊,脖子上就是挂着一个铃铛,但是比这个大,声音也比这个响,每当它动时,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祖母每每听见了,都会开心的把它抱在怀里,有时甚至会和它玩丢球的游戏。 “哭什么,要是不喜欢,等你假期时换个大些的,到时候不管你在哪,我都能听见声音。”薄轻给他擦了擦眼泪,将碟子放在桌脚旁:“自己吃。” 她说完,淡淡坐在椅中,平静的欣赏他吃饭的模样。 少年动作很生涩,油渍沾了满脸,尤其是下巴和鼻尖,波光潋滟,像只可爱的小花猫。 说道猫,薄轻忽然想起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她垂眸打量着对方的体型,估计要买大号的,打开手机,随意操作几下,邪恶的勾起嘴角。 苏离吃完饭时,整张脸都脏兮兮的,他委屈得桃眸泛红,眼里吊着泪水,要哭不哭。 她拿过毛巾给他擦净,继而将人抱在怀里往换衣室走去,衣橱很长,足足有十几米,分为左右两排,衣衫排列得很有讲究,综合了颜色、款式、季节等多种要素。 第826章 梦境上篇(52) 薄轻随意选了几件衣衫给他穿好,最后挑了件长款黑色大衣,款式与他昨晚穿的稍有不同,有点情侣衫的味道。 系好了腰带,她带着人下了楼,一名中年男子恭敬的站在门口,对方并未带面具,苏离不禁多望了两眼,那人却没有看他,一直垂着头,极守本分。 “走读手续我会替你办,以后他负责接送你上下学。”薄轻摸了摸他脑袋:“等你回来。” 苏离微微偏过头,还是不太适应在外人面前被人摸脑壳,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需要大人的抚摸。 他想起薄轻,那个人似乎就很喜欢这样摸他,每当那时候,他心底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水之于鱼,舒服之中,带着隐秘的贪恋。 “你在发呆?”她这话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陈述句,苏离甚至能听到一丝怒气,他愣了愣,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薄轻没有替他解惑的意思,转身就回了别墅,一楼的落地窗是单向的,外面之人看不到里面场景,玻璃门一阖上,对方的背影便与他分隔到两个世界。 苏离没能找到答案,心头微有失落,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不过是因为一张契约联系到一起的陌生人罢了。 薄轻站在二楼的阳台处,望着轿车驶出了铁栏、别墅区,最后消失于视野中,她才下楼,从车库中开出一辆保时捷,由于未成年,她只能坐在后座。 苏离今天进教室有些迟,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冬季天冷,学校特许可以不穿校服,苏离的一身黑大衣修长而正点,一丝不苟,透着几分严肃,与其清隽的眉眼并不相符,但也不排斥,有种怪异的和谐。 苏离平日里一直低着头,闷不吭声的看书,除了第一的成绩,存在感真的很低,此刻只是穿了件不同风格的衣服就让人差点没认出来,仿佛一夕之间从大众风变成贵族风。 他坐在那的时候,虽然干着与往日无二的事,也不说话,但周身的清肃之气难掩,一举一动优雅如同漫画中的贵族少年,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刘浩宇朝这望了一眼,摸着下巴,总觉得对方的气质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正此时,薄轻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温和中透着淡淡的疏离,她朝众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苏离听见这声音,猛地从书本里抬起脑袋,飞快的看了她一眼,那人并未看他,但是他的心跳速度却居高不下,耳边好似有团火在烧。 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风,扬起清浅的声音,像是呼吸,他刚扭头,那人已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眉眼温润的朝他望来:“早。” 苏离心速快要攀上极点,才半月不见,他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想她,最开始的那种懵懂的异样在这一刻飞快发酵、增长,淹没了心脏,快要冲破凡人的皮囊,溢于言表,他握笔的手捏得泛白,紧张的回了句早。 第827章 梦境上篇(53) “再过几日就要进入期末考,我之前请假,没来得及看书,苏离,你能辅导我一下么?”她声音清浅,如同二月的风,温良适中,让人感觉很舒适。 少年木讷的点头,这之间,他能听见脖颈处低沉的铃铛声,提醒着他昨日经历的一切,羞耻与难堪一下子涌上心头,尤其是在这个人面前,他感觉自己好脏,像藏匿在阴沟里的老鼠,不配见光,更不配与她说话,清澈的眼眸隐隐覆盖上一层水迹。 薄轻却好似没发现,笑容依旧,回道:“那就谢谢你了。” 他想反悔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苏离按了按衣衫下的铃铛,低低回了一句:“……不、不客气。” “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白?”她道。 苏离下意识的转过头,心虚的盖住右颊,闷声道:“没、没有,我很好。”只是几个字,他却说的很费力。 求你不要再说话了,求你别看我,他好脏。 他拿书的手有些发抖。 “你真没事?”薄轻一把拉下他右手,皱着眉:“怎么这么凉?” 苏离好似被烫着般缩回手,身体微微往旁边移:“我、我没事。” 别碰我。 移动间铃铛又响了起来,声音比之前大些,直直钻入他耳中,逼得他去听。 他下意识的转头望薄轻,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然而这一扭头却愣住了,那人正在看他,平静的目光。 他一下子难堪到了极点,她一定是听见了,这么近,怎么可能听不见?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私下里多么肮脏,对方一定会觉得恶心吧。 “你今天很不对劲。”薄轻撇过视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拿出课本开始认真的温习。 苏离心下松了一口气,余光时不时瞥向她,怕她追根问底,然而直到放学,对方都没再和他说一句话,课间也没找他问题目,这使他莫名的失落,一整日望着课本发呆,心不在焉。 放学时,薄轻一刻不留,铃声结束就走了,苏离坐在原地,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收拾书包,低着头跨出教室,在踏入走廊时,他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薄轻正站在挂满积雪的老榆树下与一名女生相谈甚欢,她脸上挂着笑,手里拎着一杯奶茶,那女生手里也有杯一模一样的。 苏离正要走,薄轻朝他望了过来,女生也是,两人好像还说了什么,他觉得那话题一定和自己有关。 这一刻,他好似实验台上的小白鼠,明亮的白炽灯无孔不入的照着他,旁边站着好多人,聚精会神的观察他,他忽然脸色苍白,抱着书包逃也似的走了。 雪真的很厚,皮靴踩在上面嘎吱作响,伴随着耳边的铃铛声,苏离有些崩溃的捂住耳朵,结果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跌倒在赃物的雪地里。 沁凉的雪水渗入大衣、裤脚,冻得他腿脚微麻,他双手撑在污雪里,僵硬爬起身,抬头时恰见一双修长的腿站在他面前,那人表情淡漠,朝他伸出一只手:“要帮忙吗?” 第828章 梦境上篇(54) “不用。”苏离踉踉跄跄站起身,背好书包,艰难前行。 薄轻站在原地,眯了眯漆眸。 “表哥,你那个同学长得好像女孩子呀,他不会真的是女生吧?”闻秋抱着一杯奶茶从后面跟了上来。 她只是随意调侃一句,却不曾想,对方直接冷了脸,凉凉的瞥她一眼,转身走了。 闻秋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感叹一句罢了,也没什么吧。 苏离坐上车时都不敢回头,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宿舍,薄轻肯定会跟上来,一定在看他,甚至有可能猜到他在做什么,他紧张地攥紧安全带,指骨捏得泛白,车子拐弯时,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那人。 对方站在北风中,寒风吹得他衣角翻飞,她没有动,就这么静静望着他,平淡的眸子,毫无情绪的面容,隔着车窗他都能感受到一股冷意,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将他刺得体无完肤。 不要看我,求你不要看我…… 苏离缩在车座里,抱紧了双臂。 司机好似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淡淡的望了一眼,没有任何意思,却足以让少年崩溃,他抓起书包挡在身前,试图阻隔所有目光。 十五分钟后,当车子停在别墅门口,苏离忽然不敢进去了,面前的庞然大物记录着他所有的不堪,剥夺了他的尊严,他有点想逃,直到耳边传来司机的呼喊声,他才慢慢找回理智。 当大门再次阖上,他脚下踩着柔软的绒毯,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又回到这个地方了,巨大的落地窗将世界阻隔,严冷的风灌不进来,酷寒的冬好似与自己无关,温热的地暖很快让他出了一身的热汗,然而他却并不想脱。 不知站了多久,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薄轻走入大厅,已然换了一套衣衫,她将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苏离身体一僵,不敢看她,就在他以为对方要发怒时,那人转身进入厨厅,只撂下一句话:“收拾好,上来吃饭。” 渐渐的,耳边没了任何动静,他放下书包,舒出一口浊气,抖着指尖解开衣衫。 偌大的落地窗外站着两名门卫,明明知道玻璃是单向的,但他总觉得两人会看到他,暴露的羞耻感一下子袭上心头,绒毯上,他十根脚趾头蜷了起来, 薄轻再出来时,大厅内没有少年的影子,她端着饭菜上楼,果然见对方乖巧的趴在那,脑袋埋进地毯里,双肩不停抖动,蝴蝶骨随着身子轻颤,优雅而迷人。 她走了过去,将食物放在他脚边:“自己吃。” 苏离好半晌才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漂亮的桃眸水汪汪的,上翘的眼尾泛起了红,他一抽一抽的伏下脑袋,饭菜沾得他满脸都是,他想用手将之拿下来,双臂却直接被人反锁在后背,他听到那个人冰冷的声音:“……狗狗是没有手的。” 第829章 梦境上篇(55) 一瞬间,他心跌至谷底,所有尊严被人抹杀只需一句话,那就话也许没什么份量,却足以将他作为人的资格摧残得干净。 他早该料到的,从踏上这片区域起。 “吃完饭,履行完惩罚,来训导室一趟,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不满意。”薄轻松开他双臂,白皙的胳膊就这么软软垂落在身侧,些微的酸麻,让少年很不舒服。 “不要试图抗拒,在这里,你只有一个身份,我的奴。”她抬起脚踩在他背上,苏离整张脸都埋进了菜里,有些饭菜被挤落餐碟,落在地毯之上。 “你只需要无条件的服从。”薄轻微微碾压两下,她听到少年的抽泣声,两只爪子抓住她裤脚,想要推开不舒服的存在,她不禁眯了眯眸,加重了力气,苏离直接趴了下去,饭菜沾了他一身。 “……求你放开我。”他呜咽。 “才出去一天就忘了所有规矩。”她沉了声,拎着他后颈就往厕所拖,当冰凉的水从头浇下时,苏离身体不受控制的打颤,整个人在地上胡乱的扑腾,水流模糊了他的镜片,灌入双目,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慌乱中,他摸到那人的脚,像是救命稻草般,他死死抱住,抖着嗓音哭求:“……停下。 “好冷,冷……” 苏离忽然将自己蜷缩起来,苍白的小脸满是惊惶,他无措的往角落里挪,想要离她远些。 薄轻关掉花洒,拿过毛巾,才刚走近,对方就惊恐的往里面爬,她眯了眯眸,一把掐住他后颈,将人转过身,逼着他望她。 苏离伸手遮住双眼,想要掩耳盗铃的逃开她的视线,结果整个人被人按在墙上,脑袋却被人掰向后方。 薄轻双指按住他眉骨,使得他无法阖上眼皮。 “你太让我失望了。”她说。 冰冷的金属音像是法官的判决词,将他打入死地。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苏离脑袋有点混乱,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只知道好难过,他想离开这,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游戏,他是人不是狗。 “放过你?”薄轻凉凉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拿了我的钱,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判吗?” 钱? 苏离混乱的大脑慢慢回神,对了,他是为了还债才过来的,五百万,不知道爸爸顺利还债没有,不知道祖母身体怎么样了?他没回去,有没有人找他?他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第830章 梦境上篇(56) 她的施虐|癖整个薄家无人知晓,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温文尔雅,清矜有度的薄家大少会是个魔鬼,喜欢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游戏。 当初她创立容色也只是这个理由,可以合法的发|泄自己的恶癖。 然而这么多年,好看的皮囊她毁过不少,却愈发不满足,总觉得差了什么,提不起劲,直到那日在校门口处遇到犯了胃病的苏离。 骄阳下,少年皮肤白得反光,纤细的脖颈诱惑着她去掐、去拧、去折,她想在他身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让他做自己的私奴,任她驱使,成为她最完美的作品。 薄轻拿着鞭子一点点走近,算计好安全距离,苏离哆嗦着身体往后缩。 不要,求你不要过来,我会听话的,求你别打我。 随着‘啪’一声落下,所有乞求淹没在疼痛中,少年哭喊着往后爬,然而耳边鞭身还在继续。 ** 苏离盯着头顶金碧辉煌的欧式吊灯,找不到焦距,直到肚子咕了一声,他才有饥饿感,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红了脸。 “你胃不好,饭菜已经凉了,在这等下,我重新给你做。”薄轻叮嘱几句就下了楼。 刚刚经历一场鞭打的少年没有力气思考,更捕捉不到她话中的漏洞,没想过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肠胃不好,他揉了揉肚子,又将被褥抓紧些,整个人缩了进去,严丝合缝,像是在渴求庇护。 薄轻再回来时,手中端着的是碗,他将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放到腿上,少年瑟缩的低着头,用双手遮住下面,不敢看她。 她拽开对方胳膊,轻笑道:“羞耻心是人类才有的东西,你不需要。”说着又赞赏一句:“很好看。” 苏离紧张的想要并拢膝盖,双腿却被人分到两边,他耳根羞得更红了。 薄轻拿起粥碗给他喂食:“要乖一点,吃完饭将两小时的罚跪做完,不然明天就别去学校了。” 他不能不去学校,少年赶忙拼命的点头,双手无意识的抓紧她胳膊,大眼睛委屈的涌上泪水,他小心翼翼的吸了吸鼻子,张口吞下对方舀过来的淡粥。 第831章 梦境上篇(57) 她低低笑了一声,然而经过面具处理,传出来的只有冰冷的金属音。 苏离忽然缩回爪子,他刚抓过的地方还有几道红印,他害怕的往后缩:“……我、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别打我。” 薄轻舀粥的手一顿,就这么静静望着他,目光凉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少年一直低着头,惨白着一张脸,他不知道接下来对方会怎样惩罚他。 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那人出了声,却是他不曾预料到的回答。 她说:“你就这么排斥那个称呼。” 他懵了一瞬,迟钝的大脑好半晌才转动,赶忙纠正:“奴、奴知道错了,求您别打我,什么惩罚都可以,别、别打我。” 薄轻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错乱的称呼,倒是被逗笑了,把人拉入怀里,温柔的摸着他后背,少年疼得哆嗦一下。 她道:“明天就好了,不会留下痕迹。”顿了顿她又道:“要是实在不喜欢那个称呼,就算了。” 苏离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一下子愣在那,微张着小口,脸上的眼镜早就不知掉到了何处,薄轻能毫无阻碍的望进他眼底,里面尽是不可思议,还有一丝茫然。 直到淡粥再次入口,他才回神,依旧是难以相信,垂着头一语不发,偶尔抬眸畏畏缩缩的瞥其一眼。 然而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起伏,这样的冷静,平淡,即便在挥鞭子时依旧如此,平静得没有人类的情感,他忽然想到一个人,薄轻,她好像也是这样,虽然常常挂着笑意,但她朝你看时,心中总会咯噔一下,有种无形的压力。 “我不喜欢你发呆。”薄轻猛地扼住他喉咙,金属音里透着一股怒气。 苏离能明显察觉到对方的变化,小脸涨得通红,刚要伸手去扯她胳膊,手到了半空又放了下去,他摇着脑袋,水眸氤氲,眼角因呼吸受阻滑下一滴晶莹。 薄轻松开他,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怎么这么喜欢哭?” 他低着头不说话,小手搅弄在一起,他也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喜欢哭就哭吧,很好看。”她再次舀起一勺粥,苏离张口吞下,对方那句话像是打开了泪腺的开关,更似一种特殊的命令,他不受控制的哽咽出声,想要发泄这两天的所有委屈。 少年眼睛哭得通红,睫毛沾了水,变得一缕一缕的,微张着小口,薄轻能看到还未咽下的粥液,些微从嘴角滑落下来,她伸手给他擦了擦,他瑟缩一下,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窝在她肩头,一抽一抽的耸动。 薄轻望着他后背规律漂亮的鞭痕,爱怜般的抚摸几下,惊得他蹬了蹬腿脚。 她放下小半勺粥,把人扒拉到地毯上,苏离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半晌反应过来,难堪的抿起唇,在对方毫无遮挡的目光下往墙根爬去。 薄轻躺在床上,撑着手肘望他,平静的眸潭底下,是见不到底的深渊。 第832章 梦境上篇(58) 少年跪姿很不好看,后面懒搭搭的坐在脚跟上,脑袋半垂着,漂亮的脊椎骨微微弯曲,在后颈处浅浅凸出一小块,玲珑有致,蝴蝶骨上鞭痕交错,美得妖娆。 “自己学。”薄轻打开平板上的视频,将之扔了过去,她力度以及抛角控制得很好,平板稳稳落在他腿边。 苏离扭头拿起东西,视频里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锁链加身,模样比他惨多了,可是他从对方眉眼中看不到任何痛苦,而是一种他难以理解的享受。 他抖了抖身体,偷偷往后瞧了一眼,那人正好整以暇的撑在床头看着自己,由于没戴眼镜,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眼神。 但他就是知道,那人眼里此刻一定平静如同古井,没有一丝波澜,即便是他做出更不雅的事。 在她的注视下,苏离还是羞耻的模仿了起来,双耳红得似要滴血。 薄轻的轻笑声从身后响起,惹得他更是无地自容。 她看了一会儿,微微有些犯困,正这时手机响了起来,界面弹出一条信息:【表哥,后天我生日,在嘉苑定了个包厢,你要不要过来?】 薄轻有点头疼,回了两字:【不去。】 那边还在继续:【你过来嘛,他们都有人作伴,没理由我这个寿星唱独角戏。】 她直接关机。 这个闻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并不想掺和太多。 闻秋泡着脚,等了半天都不见那端回复,试着拨了通电话过去,居然关机了,脸上顿生错愕,这个反派怎么跟预计差距这么大? 从她几个月前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与原剧情有出入,因为现在人在校园,这部分并没有多少剧情,很多地方作者都是一概而过,她当时看得并不仔细,只记得几件大事,与反派相关的并不多。 虽然后面说他一统地下势力,但并没有过程,更多的是女主与几个男主的爱情纠葛。 如今的场面,薄轻对她虽然客气,态度也算温和,可还是觉得与原剧情差距太多,从她来到这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对劲。 反派有问题。 闻秋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如果大boss失控,这就是本新书了,她突然有点恐慌,对未知的惧意。 想到与反派斗得最狠的男主,钟廷硕,他现在应该还在国外念书,两人第一次会面好像是因为抢夺一块地盘,虽然最后赢家是薄轻,但他那次也损失不少。 剧情中说他后背中了一枪,险些抢救失败,昏迷了半个月才捡回一条命,也因为这次行动,落下了雨天身体就会犯疼的毛病。 闻秋想得专注,直到泡脚水凉了才回神,室友小雅从上铺伸出脑袋,期待道:“你表哥同意没有?” 她望了眼手机,耸耸肩:“他最近忙,周末有事,估计是来不了了。” 小雅失望的缩回脑袋,躺在床上玩手机。 屋外月儿高悬,清冷的月华凉凉洒上积雪,添了一层寒意。 薄轻洗完澡出来,扫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出声道:“惩罚结束。” 第833章 梦境上篇(59) 苏离一瞬间瘫软下去,又‘嘶’一声揉了揉膝盖,那里红了一片,随便动两下,腿都僵硬得不行。 “这很正常。”她扔下擦头的毛巾,走过去把人抱起:“以后会慢慢适应的。” 他微微撇过头,害怕与之对视,等被人放在床上才说了一句:“我的眼镜。” 薄轻指了指不远处的笼子:“在那。” 距离太远,苏离并不能看清,镜片又是透明且无框,他努力将眼镜眯成一条缝,依旧看不清。 “你近视多少度?”她问。 他瞬间红了脸,将身体埋进被窝,羞赧道:“……八百五十。” 他说这话时,根本不敢看她,怕遭受到歧视。 谁知薄轻轻笑一声,不明所以道:“很好。” 苏离蒙在被窝里的脸懵了一瞬,她把人拖出来,戴好眼罩,摸到遥控器关灯。 室内陷入黑暗,房间很大,约莫七八十平,窗帘设在不远处,只有那里还有几道光缝,是房间内唯一的光线来源,薄轻撩起床褥,翻身将人压下。 苏离顿时慌了,想到奴隶守则中的某段话,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别乱动。”她将浴袍上的腰带扯下,把对方双手固定在床顶,使之动弹不得:“现在,我要使用你,这是你的价值。” 不,他不要!!! 苏离完全不听话,像是失控般胡乱的蹬起腿脚,薄轻霎时给了他一巴掌,力度并不轻,少年整个人都被打懵了,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疼,耳边像是有蜜蜂在叫。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同一个地方,苏离觉得那里一定肿了。 刺骨的疼痛从脸颊延伸到全身,凝聚在每一个毛孔,一股恐惧感袭上心头。 然而那人没再继续,而是温柔的抚摸他的脸颊:“如果再来一下,你明天就可以请假待在别墅了。” 不要,他要去上课,不能待在这。 苏离渐渐安静下来,颤声道:“……我、我不动了,求您别打了。” 薄轻毫无意外这个结果,俯身趴在他耳边:“看你表现。” 他想到守则上的话,咬着唇,慢慢翻过身,羞耻感席卷在身体的每一处,他抖着双肩,呜咽出声,等待着接下来的事。 可是十分钟过去了,那人依旧没有动作,而是低低笑出了声,把他翻了回来,问道:“想什么呢?” 苏离眼罩下的双目哭得泪汪汪,泪水直接渗了出来,他嗫嚅道:“……您、您不是要……” “要什么?” 他紧咬下唇,不知道怎么说,却听金属质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若真要那样,也得先把你清理干净。” 苏离瞬间臊红了脸,幸而是戴了眼罩,不用直接面对那冰冷的目光,这时候,他心头居然升起一股窃喜的心思,想了想又问:“那、那您是要……做什么?” “呵呵。”薄轻按住他双肩:“你别动就行。” 他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没时间思考了,双唇被人封住,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第834章 梦境上篇(60) 他脑袋渐渐犯晕,不知过了多久,世界好似离他而去,他感知不到任何事物,甚至是自己的意识。 他要死了吧…… 昏迷前,他只有这个想法。 “啪嗒……啪嗒…………” 初阳之下,积雪消融,雪水顺着屋檐滑落,寒风一吹打在窗棂上,苏离疲乏的睁开眼眸,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伸手摸了摸眼罩,但不敢摘,直到那人走到床头,亲自将它扯下。 苏离眯了眯眼睛,看到一张银色面具,上有彼岸花的图样,很漂亮,面具的主人正望着他,平静的目光。 他想起昨晚上的事,忽然有些不自在,浑身燥热,起了一层绯红。 “洗漱吃饭。”那人只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苏离松了一口气,羞耻的重复昨天的事情,与昨日不同的是,他吃完饭后就没再见到对方,那人只吩咐他自己穿衣就走了,一眼都没看他。 少年环顾空荡荡的大厅,嗅着鼻尖上的菜香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被人抛弃了,像是街头的流浪狗,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苏离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木讷讷的趴在地毯上,晃着小脑袋,心想着对方不在,要不要站起身? 就在他纠结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不听话的孩子会有惩罚的哦。” 旋即,苏离心头咯噔一下,他抬起脑袋朝四周望了望,由于还没带眼镜,什么也看不清,他紧张地缩回脑袋,拿起笼子边的眼镜戴好。 视野一下子变得清晰,他畏畏缩缩的还顾一圈,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的摄像头到处都是,他一直活在对方的视线中。 意识到这一点,苏离不禁抱了抱胳膊,不敢再抬头,心中的羞耻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像是海水将他吞没,窒息得无法喘气。 他艰难的移动膝盖,一步一步往换衣室爬去,那个人不在大厅,但是视线无处不在。 苏离双目盯着地毯,除了必要的判别方向,眼皮都不曾抬,等他进入换衣室穿衣服时,才发现自己掌心都是汗,后背亦然。 薄轻关了电脑,抬脚下车。 苏离这次进教室又很晚,连续两天的反常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走在教室里,接受着四方八面的目光,紧张得攥紧手心,苏离突然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没有人能看见他,不用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其实在很多年前,他就有这个想法。 初中之前,由于身体不好,应迷信的祖母要求,他每天穿着女装,说是好养活。 在校时还不打紧,都是校服,男女生都一样,但是假期在家就会换回女装,偶尔家里来个亲戚,他都是躲在屋内不敢出去,实在推脱不掉才会低着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那些人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子,直到他被喊名字时,众人才惊愕的反应过来,他永远忘不掉那些人当时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动物。 久而久之,他越来越抗拒与陌生人接触,更害怕他们的眼神。 第835章 梦境上篇(61) 即便他在高一时换回了男装,多年形成的习惯依旧改不了,走在路上时,总低着头,想着不去看旁人,旁人就看不见自己,用自欺欺人的方法来降低存在感。 苏离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此刻薄轻正在看书,压根没看他,他松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生出一股失落感。 对方是他在这个班级唯一熟识的人,却对他视而不见,想到昨天放学后的事,他私心里又害怕对方的视线。 这样矛盾的情绪,让他无法适从。 一整天,薄轻都没和他说话,他偶尔偏头偷偷瞧上两眼,对方一直在补先前落下的功课。 她应该是太忙了。 苏离这样安慰自己。 直到放学后,昨天那个女生再次出现,这次是直接进了教室,与薄轻攀谈起来,他才知道,她不是太忙,只是单纯不想理他。 对方一定是发现了他的事情,觉得他不堪、恶心、肮脏,一个眼神都吝啬给,苏离脑中只有这个想法,不然怎么解释她忽然的冷淡? “学长,我叫闻秋,能交个朋友吗?”女孩甜腻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他偏头,薄轻也朝他看来。 ……平静、冷淡的目光。 苏离忽然不想留在这,这让他窒息的眼神像两把钢刀凌迟着他。 他书本也没收拾,低着头直接跑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闻秋才反应过来,表情错愕,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薄轻道:“你同学是什么情况?不交朋友也不至于跑得那么快吧?” 她说着摸了摸脸:“我长得很吓人吗?” “他只是内向。”薄轻淡淡解释一句,拾掇好书包道:“你生日我真去不了,家里有事,挺忙的。” 闻秋嘟了嘟嘴,还想拯救一下,对方已然出了教室。 梧桐大道上,薄轻望着不远处奔跑的身影,眼中毫无情绪,淡漠的像是凉冷的清水。 苏离这一次回到别墅,直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他什么都不想做……自发的封闭自己的所有感官,逃避外界的一切人与事。 薄轻回来时,没在一楼大厅见到对方身影,换了身衣服,戴好面具皱着眉上楼,在厅内扫视一圈依旧没有。 她沉着脸走到卧室,却发现床上鼓起一个包,正在发着抖。 薄轻走过去,一时间居然没拉开被褥,被窝底下传出少年的呜咽声:“……走开,不要看我……走开,不要看我……” 他反复念叨这两句话,身体抖如筛糠。 她察觉出不对劲,一把将人拖了出来,少年却发了疯的推搡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劲,苏离硬是挣脱了她的束缚,跑到桌子后面躲起来,口中喃喃自语:“……你别过来……别过来。” 薄轻顿住步伐,僵硬的站在原地,发出的声音依旧是没有起伏的金属音:“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我帮你解决好不好?” “……不要,你走开,别过来!!!” 他哭得一颤一颤的,眼睛里有害怕、无助以及戒备。 第836章 梦境上篇(62) 她试探般往前走一步,苏离瞬间如同惊弓之鸟,哭红的桃眸害怕的望着她:“……放过我,求你、放我走……” “不可能。”薄轻直接给出否定答案,上前将人抱入怀中,大力控制死。 苏离奋力挣扎,混乱中在对方手背上抓出一道三厘米的血痕,汩汩往下滴着血液。 有一滴直接砸在少年脚边的地毯上,开出一朵殷红的血花,他望着那滴血液,忽然惊恐的大叫:“……不要打我……求你、不要打我……我会很乖的……别打我……”他抱住脑袋,情绪失控。 薄轻把人翻个身,使之正对自己,掰下他双臂道:“苏离,你听清楚了,我不打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他身体还在颤,耳边的声音听不太清,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不打自己,苏离缓缓抬起脑袋,却不敢与之对视,嗫嚅道:“你、你真的……不打、打我……” 薄轻把人报到床上,拿过纸巾给他擦干眼泪,温声道:“不打。你先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苏离渐渐冷静下来,低垂着脑袋陷入回忆,一会儿是亲戚们怪异的眼神,一会儿是薄轻平静的眸子,一会儿是眼前人冷淡的目光…… 他们都在看他,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这些视线像是无孔不入的寒风,吹彻骨髓,压迫着他的自尊,让他不敢抬头。 薄轻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苏离如同受到蛊惑般蹭了蹭,是那么的自然,这个动作让他下意识的依恋,感觉很安心。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整个人僵在那,脑袋一动不动。 ………他怎么会这样? 刚才一定是觉得对方太像薄轻了,是了,那个人就喜欢这样摸他,让他觉得踏实,可靠,安定,好像只要有她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说说吧,你今天怎么了?”薄轻揉了揉他后脑勺,目光染上柔色,能放下人的心弦。 苏离怔怔望着她,这样的目光使他很舒服,从未有过的舒适,就像干渴的鱼遇到水,下意识的渴求更多。 他双手不听使唤的搂住对方脖颈,蹭了蹭她颈窝,好似这样就能取悦她,得到更多的关心。 在很小的时候,祖母也常这样唤她,每次他应了声,欢快的扑进她怀里,对方都会高兴的给他喂好吃的零食。 第837章 梦境上篇(63)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只可惜后来长大了,就不能再趴在祖母怀里撒娇,而且他是男孩子,那样做会吸引更多奇怪的目光。 “怎么不说话?”薄轻低头,却发现他哭了,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少年身体一抖一抖的,死命的往她怀里钻,像是寻求保护的幼崽。 “……抱……抱抱。”苏离翻来覆去,口中只有这一个字。 她低笑,如他所愿,将人搂紧些:“原不想你还有这个爱好,还是个小孩子。” 他也不管对方说的什么,只知道按照内心的渴求紧紧窝在他怀里,只有这样才安心。 薄轻抱着人哄了一晚上,直到他睡着,才拿毛巾给他简单的擦拭一遍,而后下楼做了点饭菜。 “离离,先醒一醒,吃点饭再睡。”她把人抱了起来,单手拖着碗。 苏离迷迷糊糊睁开眼,鼻子嗅到一股食物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他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直到口中传来异物感,脑袋才清醒两分。 “……我、我睡着了?”他边咽食物边说,想到睡前的事,面皮渐渐烧了起来。 薄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嗯,原来你喜欢我抱。” 苏离不自在的扭过头,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慢慢嚼着饭菜。 她失笑,忽然眸色一改,严肃道:“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情况,犯了错还是要罚的。” 他顿时停下嚼菜的动作,身体微颤。 “放心,不打你。”她给对方吃了颗定心丸:“只要不是让我特别生气的事,都不会打你。” 苏离想到之前的事,动了动唇,终是没出声。 薄轻却好似知道他要讲什么,补充道:“之前打你,是因为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想从我身边逃离。” 他咬着唇,半晌小声说了一句:“我们的合约只有一年。” 他肯定是会走的,他是个人,总要回归正常的人类社会,想到外界,苏离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惧意,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里比外面安全多了。 虽然处处都是摄像头,但他怪异的不是特别害怕,准确说进别墅前会排斥,一旦进入后,就有种怪异的舒适,像是天性得到释放,抑或知道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进来,只有他们两个,没有那么多好奇的视线,安全感远远高于外界。 薄轻眸色暗了暗,好似不在意这一年的期限,出口的话依旧平静:“那至少这一年,你不能再提要离开的话了。” 苏离抿着唇,低低应了一声,见对方没说话,后知后觉的补充道:“我、我知道了。” 她这才继续喂食:“惩罚还是要有的,不然你不长记性,下次还犯错,我很忙,没有时间一直陪你纠正最基本的事情。” 他抬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后背的伤还没好全,之前说要离开的账我就不跟你算了。”薄轻顿了顿道:“进屋第一件事是什么,你都忘了,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主人的东西,包括床褥。” 第838章 梦境上篇(64) 苏离垂下脑袋,像是犯错受训的小学生,虽然知道自己错了,却依旧觉得委屈,他抿着唇,眼里吊着泪。 那人轻笑:“两件事,和昨晚一样,罚跪两小时,今夜时间不早了,留到明天晚上吧。” 他瘪着嘴,点点头:“我知道了。” “乖。”薄轻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少年下意识的蹭了两下,做完后,他再次僵硬,心底升起一股羞耻感。 对方却发出一长串的笑,她说:“你看,你也是喜欢的,苏离,其实你本来就属于这,属于这个游戏,在这里,你不用压抑自己的天性,没有外界的压力,相信我,会让你一直舒服的。” 苏离没说话,一来他诧异于自己的反应,二来他突然有点排斥‘苏离’这个称呼,尤其是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因为她每说一次,都好似在提醒他自己是谁。 当他在地毯上爬行时,听到这两个字,羞耻感会瞬间塞满他脑壳,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会变得这么奇怪,才三天而已,他都快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薄轻给他喂完食物,带上眼罩,熄灯睡觉。 今晚没打算折腾他,但是少年却有些不老实,一个劲往她怀里钻,脑袋埋在她颈窝,像是打算和她粘在一起,莫名的让自己觉得愉悦。 未来的几天,苏离在学校时,依旧害怕与薄轻对视,因为对方安静的目光总会看得他发慌,无论他在哪,只要她淡淡瞥一眼过来,那种由心而生的颤意就要将他淹没。 那个人整日一个表情,温和而凉漠,看谁都是淡淡的,眼中没有任何起伏,寂静得可怕。 苏离每看她一次,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尤其是最近,对方望着自己的时候,里面好似多了点东西,像是在审视、探究、琢磨,眸光深邃得让他只想逃离。 明明他们之前很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离有点崩溃,薄轻望来的目光,无时无刻不透着压迫,也许旁人感觉不到,但是他就是这么觉得。 他随意瞥她一眼,都会发现对方正在看他,凉淡无绪的眸子、温和却带着一丝威压的视线,弄得他整日恍恍惚惚,一放学就快速逃离教室,只有回到别墅里,被那个人抱着时,才会觉得安定。 自从那日苏离忽然磕头求她放过他开始,薄轻总会有意无意注视着他,想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出乎她意料的是,明明学校里什么也没发生,对方回别墅却变得异常乖巧,不犯错、很听话,让他做什么都很努力的学,偶尔还会撒个娇,乖得不行。 这让她有些诧异,她虽然喜欢他乖,但是这种不受控制的乖巧,她并不想要。 比如此刻,少年又缠了上来,双眸水汪汪的望着她,挥着爪子要抱,薄轻这次没动,坐在床头,从上而下俯视他,目光探究。 苏离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动静,眼里急出泪,咬着唇,双手随意搭在大腿上,呜呜哭了起来。 第839章 梦境上篇(65) 薄轻依旧没任何动静,就这么凉漠的望着他,冷静、平淡。 少年渐渐停止抽泣,忽然转过身,爬到桌子底下,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都在颤抖。 她皱着眉走了过去,谁知对方听到动静,往里面挪了挪,不敢转眸望她,口中呢喃:“……求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薄轻顿住步伐,不要看他,之前不一直好好的吗?难道是因为羞耻心作祟? 最近新学的东西里,也不缺乏这些,不可能之前没问题,现在出毛病,这不合逻辑。 她走了过去,将人从桌子底下拖出来,摸着他脑袋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让主人看?” 苏离瑟缩一下,眼眸躲闪的看她一眼,见其目光又变得温和,突然委屈的再次呜咽起来,双手搂住她脖颈,整个人往她怀里缩,断断续续地抽噎:“……求你不要用那种……那种眼神……看我。” 薄轻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寂静到没有波澜的眼眸下,没人知道藏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曲起指骨敲了敲膝盖,一下一下漫不经心且有节奏,半晌,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勾起诡谲的笑,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你吗? 呵呵。 薄轻扫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快十点了,遂将人抱上床,熄灯睡觉,与之前一样,少年紧紧缠着她,一刻不曾松懈。 黑暗中,薄轻摘下面具,漆黑的瞳仁晦暗如渊。 接下来没几日,元旦来临,学校放了七天长假,回来就将进入期末考。 薄轻这几日忙着处理暗处的事,基本不在别墅,苏离也被允许回家一趟。 当他背着书包走进家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一通乱问。 比如你最近去哪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你找谁借的钱?现在怎么样了?人家要多久还…… 苏离感受着四周热切的目光,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一刻忽然有点接受不了。 他们专注望来时,让他有种想遁逃的冲动,他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旁人变了,感觉四周一切都不对劲,不该是这样的…… 苏离耳边嗡嗡嗡的,脸色泛起了白,他朝众人扬起一个僵硬到有点畸形的笑容:“……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休息了。” 他说完,摇摇晃晃的冲破人群,加快步伐回到自己房间。 当再次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隔世之感油然而生,他失神的望着房间中央的水晶吊灯,被窗户处的光线拉出尖锐的影子,像是一把把尖刀,割裂着他的人生。 在某个临界点处,死亡与新生泾渭分明的纠缠在一起,宣告着旧世界的结束,亦埋葬了新世界的种子。 他能感觉到那个世界正在不可收拾的壮大,他无药可救的留念在里面,脚下一点点生根,最后被同化。 苏离疲乏的揉了揉眉心,这时候他竟然有点想那个人,他掏出手机,望着那串号码,指尖来来回回,却迟迟未拨。 第840章 梦境上篇(66) 七天的假期,他整日泡在书本里,却觉得时间非常的漫长,看试题时常常走神,满脑子都是那张银色面具以及对方温和的眸子,偶尔还会闪过薄轻那张淡漠的脸,平静到让他无地自容的眼睛,一瞬间,他便冷汗淋漓,胸口沉得喘不过气。 假期最后一天,那人终于回来了,苏离再次回别墅时,对方正站在阳台上与人通话,没有戴面具,由于隔着几十米的大厅,他并不能听清,但偶尔间传过来的音色,透着淡淡的凉意,让他有种熟悉感。 他正思索间,那人好像听见了身后的动静,拿过一旁的银色面具戴好,抬脚走了过来。 对方身形颀长,笔直的大长腿包裹在西装裤之下,步伐优雅,周身气质凛然,她朝你望来时,苏离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 房间内的气流似是停止运转,世界一片安静,那人仅仅是一个眼神,他就从心底产生一股颤意,想要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 苏离生生忍住这股冲动,却见那人张开双臂,笑道:“过来,让我看看离离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瘪瘪嘴,二话不说直接扑进她怀里,薄轻把人抱起颠了颠:“轻了,太骨感不好,以后要补回来。” 他点点头,双臂环住她肩颈。 “你在家都做了什么?”薄轻抱着人上楼。 苏离认真道:“看书、做题、吃饭……还有睡觉。” 她笑了笑:“真乖,有没有想我?” 他点头:“每天都在想。” 少年说这话时,眼睛怯怯的瞄她一眼,见其在笑,莫名的有种成就感。 为主人神一样的存在,护他安全,只要依靠她、讨好她、取悦她就好了。对,只要这样。 薄轻将人放在地毯上,拿过一套特制衣衫给他:“换好,我看看合不合身。” 苏离看见衣盒上的图片,脸噌一下红了,他咬着唇,小声道:“这是、是女仆……穿的衣服。”他怎么能穿?但是,如果对方想看,其实……其实他可以试试。 她正想着,那人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我帮你。” 说着摸了摸他脑袋。 苏离呆愣愣间,衣衫已然换了大半,他偏过头,双腮绯色横生。 对方指尖透着浅浅的凉意,与他肌肤相触时,他感觉有微小的电流划过,很舒服,他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前送了送,乞求更多的触碰。 那人轻笑,虽然隔着面具,声音也是冰冷的金属音,但他就是能听出这句话带着一丝调侃意味,他不自在的垂着脑袋。 薄轻给他系好最后一根丝带,站起身,用欣赏的眼光看了一圈:“就知道适合你。” 她低低笑了起来,心情像是很好,把人抱在怀里逗弄了一会儿,只将人搞得面红耳赤才松开。 “早些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课。”薄轻就着这姿势把人抱上床。 苏离瞅了瞅身上的衣服,歪着脑袋问:“……这个不脱么?” 第841章 梦境上篇(67) “穿着吧,挺漂亮的。”她关了灯,取下面具,疲乏的揉了揉眉心。 少年往她怀里钻,兀自蹭了好一会儿,直到屁股被人拍了一巴掌才老实下来。 他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入眠,寂静在空气中涤荡。 然而这一夜并不安生,到了后半夜,薄轻手机响了起来,她瞥了眼还在沉睡的少年,皱着眉,直接接通了电话。 “主子,老爷出事了。” 她眼神暗了一分,轻声道:“说清楚。” “运往a国的那批货半路被人劫了,不知道是哪方势力,老爷当时在船上没来得及逃,人船惧毁,估计凶多吉少。” “……知道了。”薄轻表情淡漠,波澜不惊:“我马上过去。” 她挂了电话,苏离忽然撑起生,打个哈欠,往她身上扑,迷迷糊糊嘟囔一句:“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他说完直接趴了下去,再次进入梦乡。 薄轻轻手轻脚的将人放到一旁,起身穿衣,正要下楼时,又折了回来留了张纸条,左手执笔,做完这一切,身影消失于夜色中。 寂静的夜像是一头沉睡的猛虎,它随时都可能醒来咬死路边的行人,将他们拖入地狱。 当昭阳带着伟大的使命举起镰刀割破黑暗,世界迎来了全新的一天,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努力绽放生命。 苏离是被闹铃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皮时,意外的脸上没有眼罩,他愣愣发了好一会儿呆,没听见屋内有脚步声,心头一下子慌了起来,踉踉跄跄跑下床,在屋内转了一圈都没发现薄轻的身影,整个人都僵在那,一股遗弃感从脑海蔓延至四肢,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恐慌的走回房间,身上还是对方昨晚亲自给他穿的衣衫,这样的真实,感觉就是前一秒发生的事,一转眼他就被抛弃了。 苏离难受的眼睛泛酸,泪水蓄满眼眶,视线随着屈光度的转换,忽清忽暗,无意识间,他好像瞥见床头有一张小卡片,心跳瞬间快了起来,他眯了眯近视眼,走了过去。 那里果真有张浅咖的卡片,上面只有一行字:临时有事,饭我让司机送在门口,记得吃完。 苏离破涕而笑,他攥紧卡片,脸上是虚惊一场的幸运,劫后余生的幸福,太好了,主人没有抛弃他,他以后会更乖。 今日薄轻没去上课,苏离望着冰冷的桌椅,空荡荡的几平米空间,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压迫气息,他庆幸之余又有点失落,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他摇摇头,继续低头看书,但目光总时不时往旁边瞥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是控制不住。 这几日,苏离是被放养的状态,一日三餐有专门人送,但是薄轻一直没回别墅,他抱着手机,委屈的躺在自己狭小的笼子里,瘪瘪嘴,要哭不哭。 半晌,他撞着胆子爬到床边,一把扯下被褥,将之拖回笼子里,嗅着主人留下的味道,满足的在上面打个滚。 第842章 梦境上篇(68) 此刻的薄轻已然几日没合眼,她坐在车里,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舒缓疲乏,司机透过后视镜望了眼,担忧道:“主子,您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 她阖上沉重的眼皮,小眯一会儿道:“吩咐下去,把夫人那边盯紧了。” 一日前,薄致修也就是薄老爷尸体被打捞上岸,判定身亡,她这个薄家大少自然被推到风口浪尖,接任家主之位理所当然,但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薄致修的死亡来得太突然,在她的计划之外。 这里面有没有几个庶子的手笔还不好说,即便与他们无关,她想接任家主,谢彤也会忌惮一二,因为一旦她上了这个位置,对方再想架空她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薄家有些势力是只听从历任当家人的调派,认身份不认人。 换句话说,如果几个庶子趁乱谋夺那个位置,那些势力将会无条件服从于他们。 这也是让谢彤最头疼的地方,毕竟那个人身体还没康复完全,无法出面,薄轻要是得了手,私下底用这些势力搞小动作,她就难防了。 至于鱼死网破揭破她的性别,谢彤还不至于这么蠢,如果她落败了,也就代表那个人再无可能,他们两人一损俱损,却不能一荣俱荣。 现在这个时候,权利更迭,正是多事之秋,她有九成把握谢彤不会和她窝里斗,但不得不防。 机遇与危险并存,如果能运用好这次意外,兴许能帮她早日夺权。 薄家……还是太乱了,需要下一场血雨,重塑规矩。 “主子,到了。”司机将车停在庄园别墅门口,别墅占地很大,三面环湖,远远望去像个小岛,只有入口处与大陆相连,仿佛只需要一把斧头就能将之与陆地彻底割裂,看起来很脆弱,实则不然。 别墅底下包括四周湖泊都暗藏玄机,若有人不慎跌落水中,就会落入迷宫阵,没有专门人员打捞,根本出不来,这仅是湖泊下的冰山一角,薄家能历经几代王朝兴衰而屹立不倒,必然有自己的王牌与势力。 然薄家人明面上处事是极其低调的,或者说,他们会尽力表现出平凡人的样子,这一点从薄轻只在一所普通的高中念书就能看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涉及到政治层面了。 薄轻走下车,在众人的恭迎声中踏入半年未回的地方。 一切还是老样子,却又不是一成不变,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慎就是四面楚歌,尸骨无存。 谢彤见她过来,脸上仍是淡漠凌厉,抽着根香烟,即便是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依旧对她态度冷淡,于她而言,自己只是她坐稳薄家夫人位置的工具人罢了。 “你父亲的事可查出什么了?”她淡淡问。 薄轻没什么表情:“尚在调查,还需时日。” 对方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继续抽烟,乳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二人间,谢彤审视了她好久才出声:“该怎么办怎么办,是你的就是你的,家主的位置还是需要名正言顺的。” 第843章 梦境上篇(69) 对方弦外之音就是,她接任家主理所应当,但是那句是你的就是你的,就令人遐思了。 在她眼里,有什么东西应该是她的吗? 如果当年天生体弱的是她,估计早就被放弃了,尸骨烂在泥地里,没有人会记得。 谢彤冷眼看她,抬脚上楼,临走时撂下一句话:“这边事要紧,他那边暂时可以推迟一顿时间。” 薄轻淡淡嗯了声,没再说话。 女人走了,偌大的空间内还有尚未退去的白雾,一缕一缕飘散在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薄轻垂着眸,无人能看清她的神色。 时间在所有人的指间缓缓流淌过,这些天苏离坐在教室里时总会无意识发呆,隔壁桌已然空了好几日。 他望着冰冷的课桌,忽然想起他们最初相遇时的场景,那人站在骄阳下,逆遮光朝他笑,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她说:“这么热的天,喝吗?”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不太记得了,反正最后是没接,后来对方送自己去校医室,还给他买了粥,他还记得对方在校医室里摸过他脑袋。 那个时候,除了对陌生人的排斥外,还有一丝丝的异样感,但是被他忽略了,没有深究,直到不久后,在那个寒风之夜,薄轻带他去酒店,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那一刻,荒诞而无所适从。 他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份单向感情,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与自己生疏的呢? 苏离费力的想,眼前蓦然浮现一张银色面具。 是了,是从苏父欠债,他与那人签订了契约开始,他们两个人就渐行渐远,对方总是会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望着他,目光尖锐的似是手术刀,将他解剖,取出内脏,一寸一寸的观察,极其仔细。 苏离不敢再想下去,他现在怕极了薄轻,即便对方不在身边,记忆中的压迫目光依旧能掌控他的情绪,让自己失控。 他深吸几口气,伸手摸了摸脖颈处的铃铛,是面具先生给他戴上了,这个曾经让他觉得羞耻的东西这一刻却成了唯一能让他安心的事物。 晚上放学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细雨,夹杂着些许细沙状的冰雹,由于早上出门是晴好的天,他并未带伞,私家车又不允许开入学校,不知道司机会不会特意进校园找他。 苏离正犯难间,耳边传来一道女生,他回头,正是之前那个叫闻秋的女生,她手里拿着一把伞,笑眯眯道:“有人让我给你送伞。” 他诧异一瞬,心中隐隐有个猜测,纠结着要不要询问,那女生又说话了:“表哥对你可真好,家里有事还不忘记你。”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反派此刻应该忙着接任家主,原剧情中,他这次走了很久才回来,也只是高三开学报个到而已,直到高考都没再出现。 眼前的苏离,原剧情中只一提而过,是个npc,除了成绩好这个属性,其他一概未提,原剧情中可没有送伞这件事,难道她又漏读了? 第844章 梦境上篇(70) 闻秋叹口气,她感觉自己穿了本假书。 苏离赧然的接过雨伞,红着耳根道:“谢、谢谢。” “不客气。”女生洒脱的扬了扬手,羡慕的嘟囔一句:“我上次生日求了他几次都没来,没想到你淋个雨,他就这么上心,表哥对你真好。” 要不是知道原剧情里,反派对女主爱得死去活来,最后丧了命,她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 一股内疚感突袭心口。 苏离不自在的偏过头,之前他还在教室里各种揣度薄轻,没想到这种时候帮自己的居然是她,歉意迅速增长为滔滔江水,像要冲出眼眶,他眨了眨眸子,再回头时,闻秋已然走远。 寒夜下,万千雨水密集撒落地面,雪还未化完,皮靴踩在上面时,微微有点滑。 司机依然尽职的等在门口,恭敬的拉开车门请他进去。 车窗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雨水,冰冷刺骨,苏离靠在车角望着外面飞速而逝的霓虹灯光,高楼大厦以及匆忙的人群,突然觉得有些寂寥。 他有多久没见那个人了? 一个星期了吧,这两天要期末考了,不知道放假前对方会不会回来,他又想到薄轻,忽然间,他皱起眉头,这两个人离开的时间好巧啊。 但一个是容色高层、社会人士,一个是高二学生、清癯少年,苏离下意识的将两人分开了,从未想过他们会是同一个人。 人就是这样,很多真相就是被自己潜意识覆盖住了,不想做深层探究,即便破绽是那么明显,只要你静下心来,就能解开那层窗户纸,窥见真相,却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 冰山理论中说,人的潜意识就像埋在海平面下的冰山,虽不露角,却操控了你的整个人生,而你却称之为命运。 苏离何尝又不是这样,一次次的错过披露真相的机会,一次次的臣服于自己的潜意识,这所有的选择最后会铺成你人生的路。 黑色的宾利穿破雨夜,驶入别墅区缓缓停下,苏离走下车,在雨中站了会儿,纠结出声:“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司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说话,想了想摇头道:“少爷没说。”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依旧不死心。 司机仍是摇头:“少爷出入自由,从不会与我们交代。” 苏离想想也是,哪有上司和属下汇报行踪的道理?对于这个结果他并无意外,就是有些失落。 他将伞举高些,望着漫天雨水,灯光下,它们一闪一闪的折射着亮光,像是一颗颗水晶从天幕撒下,美丽而梦幻。 “天寒地冻,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屋吧,少爷让我们照顾好您,不能出了意外。”司机没忍住出了声。 苏离听着,心口处忽然暖了起来,翘了翘嘴角,低低应了一声,接过对方手里的食盒走了进去。 虽然知道屋内没人,那人也很忙,应该不会查看摄像头,但是他还是觉得羞耻,苏离深吸一口气,将衣服一件件脱落,而后叼着食盒上楼。 第845章 梦境上篇(71) 薄轻最近真的很忙,有惊无险的接任了家住之位后,整日到处跑,接手一堆势力,谢彤经常跟着,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要盯着她,怕她私下搞小动作。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注意力更是容易狭窄化,当你专注于一件事时,就很难兼顾另一件事,谢彤不遗余力的监督她,却忘了自己的大后方,那才是她的根据地。 或许是她太自信,没想过祸起萧墙,屋内失火,但薄轻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设计敌人的机会。 她就是要一点点布局,运用好对方所有的疏忽间歇,排兵布阵,潜移默化的溶解敌手的力量,再将之同化,为己所用。 薄轻的时间过得紧俏,苏离则百无聊赖,他躺在被窝里,望着不远处的那张床,真的好想爬上去,爪子有点痒。 他搓了搓手,努力忍住这股子冲动。 主人,你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将脑袋探出笼子,无聊得身上都要长草了,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一声,界面弹出一条信息,薄轻布置了一些任务,他越看脸色越红,最后直接缩进被窝,在里面窜来窜去。 另一边的某人失笑一声,关上电脑,她抬脚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异国的漫天星辰,嘴角忍不住翘起,摇了摇头,又站了会儿,坐回原处。 再等等,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薄轻再回来时,高二的期末考试已然过去了一个星期,假期已然开始。 苏离纠结着要不要回家过两天,他发现在这里住得越久越不想出去,不想与外界交流,更不想说话,他只需要乖乖的趴在笼子里就好了。 这几天薄轻没给他布置任务,苏离整日的睡觉,每次都能睡很久,除了饥饿时出去拿个饭,基本窝在那不动。 这天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身体被人抱了起来,少年懒搭搭的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至极的银色面具,他愣了愣,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真人后委屈的挂在她身上。 哇,主人的腰好细,这是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薄轻在他后丘上拍了一下:“怎么不按时吃饭?” 苏离哼唧几声道:“困。” 她轻笑:“我记得我养的是狗不是猪。” 他赧然的扭动两下,脸皮红到耳后根:“我一个人很无聊,没事做。” “所以你就整日的睡?”薄轻将人放到地上:“晚饭吃了没?” 苏离坐在毯子上,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抬了抬胳膊:“……要抱。” 薄轻并没有过去,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他:“回答问题。” 他瑟缩一下,对方突如其来的冷态度让他措不及防,双手无意识抠进地毯,颤声道:“没、没有。”他说完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小心翼翼的爬到她脚边,叼住她裤脚:“……不、不要生气。” 薄轻定定望了他好久,往后退了两步,使他齿间落空,冷冷道:“爬到墙根跪好,想想我不在期间,你犯了哪些错误。” 第846章 梦境上篇(72) 苏离彻底懵了,望着视野中越走越远的背影,整个人陷入一种恐慌。 她会不会不要自己? 这是他脑中最直接的想法。 见那人依旧没有回头,身影消失于楼梯口,他难过的爬到墙根,乖乖跪好,膝盖微开,双手负于身后,他努力做到最好,想着这些天自己做的事,绞尽脑汁寻找错误。 穿衣服在屋里晃悠,用手吃饭,还没事玩手机,睡主人的被子,没按时吃饭…… 苏离越想越害怕,他好像犯了很多错,该怎么办?主人会不会不要他? 他想着想着呜呜哭了起来。 薄轻端着饭菜上楼时,少年正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一颤一颤的,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标准跪姿。 她将食物放在笼子旁,走到墙根抬脚在他后丘轻轻踹了两下:“吃饭。” 他转过身,满脸泪痕。 “不要不要我。”苏离抱住她膝盖,泪珠大滴大滴往下掉,些许沾在镜片上。 薄轻冷漠的缩回脚,再次命令:“吃饭。” 他扑倒在地上,手肘处摔得有点麻,颤颤巍巍撑起身体,红着眼眶道:“……我吃饭,别不要我。” 苏离说着往笼子旁爬了过去,吊着两泡泪水,低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油水沾得他满脸都是,偶尔间他会抬头看一眼薄轻,目光恳求。 等一滴不剩的吃完饭菜,少年立刻爬过去,乞求的望着她。 薄轻拿过毛巾,蹲下身体,慢慢给他擦拭脸上的脏污,他舒服的哼唧一声。 “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她道。 苏离霎时垂下脑袋,不敢看她。 “说!” 他抖了一下,咬咬唇,紧张的说了一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没了声。 然而对方迟迟没有出声,凉淡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难道自己说少了?苏离回想奴隶法则,努力思考自己漏说了什么。 他正想着,后颈突然被人提了起来,薄轻将人拖进一个狭小的房间。 *** “……求求你,放我出去……”他呜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薄轻捏住他下颌,金属质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三天后放你出来,自己好好想想错哪了。” 她说完直接抬脚走了出去,临走时,关灭了所有灯光。 屋内瞬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整个房间如同一个玻璃钢,黑暗是墨水,流淌在室内的每一处。 苏离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事物,视觉与听觉好似一瞬间失灵,恐惧在心头蔓延,他无助的发出嘶吼声,门口处却没有任何回应。 第847章 梦境上篇(73) 高二生的苏离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也没有心力去思考,只能任由黑暗将他吞没。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会乖的,求你放我出去,我害怕。” “我不要待在这……” 他知道房间内肯定有隐形的摄像头,对方一定就站在电脑前望着他,注视着他,观察着他。 苏离哭得泣不成声,双手死命敲打笼子,这样的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有气无力的卡在那,动一下,脖颈处就是尖锐的疼。 黑夜与恐惧如同附骨之蛆,啃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没有时钟,苏离不知道三天有多久,这样的煎熬什么时候才结束,绝望在心头蔓延,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灵魂。 ……我要出去。 他无声的哀求,他相信,那个人一定能看到,然而不管他哀求多少遍,对方都没有出现。 薄轻望着电脑中的人,脸上漠色冷然,她曲指敲击着桌面,深邃的眸子里昏暗不定。 落地窗外,月华溢满苍穹,繁星闪烁,它一直都在亮,但人眼能看到的并不多。 时间好似与自己割裂了。 这是苏离最直观的感觉,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睡了一觉,却不能确定,这里太黑了,他找不到时间在哪。 外面的天亮了吗?是不是要到吃早饭时候了?那人会不会过来? 这里没有食物,那人一定会来的,他兀自想着,再次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咔嚓!!! 残忍的静谧中,门口处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细长的光亮慢慢浮现,苏离费力的撑开眼睑,恍惚间,他看到有人走了进来。 ** 少年双手抓在栏杆上,眼中冒着殷切的光,他动了动干裂的唇:“求你,放我出去。” 薄轻打开灯光,暖色偏橘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并不会对久居黑暗中的人造成视力伤害,饶是如此,苏离还是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放我出去好不好?”他声音细如蚊讷,清浅得似要随风飘散。 对方蹲下身,将食物放到他面前:“这才是第一天。” 苏离使力拍打笼子:“……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放过我。” “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哪了。”薄轻将餐盘往他唇边放了放:“吃饭。” 他摇头:“我要出去。你放我出去!” “我最后再说一遍,吃饭!”她这次声音冷了几个度,对面的苏离猛地打个哆嗦,惨白着一张小脸,缓缓低下脑袋,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着转。 第848章 梦境上篇(74) “我想出去。”他吃完饭,双眼哀求的望着她,见之要走,又死命的扑腾起来:“你告诉我哪里错了,我都改好不好?我只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了………” 薄轻没说话,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世界再次黑暗。 苏离低低哭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努力转动快要无法思考的大脑,他还犯了什么错?他漏说了什么? 说三日便是三日,薄轻最后一次进来时,少年身上有股不好闻的味道,笼子底部一片狼藉,对方垂着头不敢看他,身体更是遮遮掩掩。 她费了好一番力才将人从笼子里弄出来,苏离桃眸四处躲闪,转身就想跑,结果后颈被薄轻抓住,整个人腾空。 “别动。”她在他后丘上拍了一下,对方瞬间僵硬,一动不敢动。 薄轻调好温度,打开花洒浇在他身上,苏离这次没再反抗,低着头认真搓洗起来。 “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她道。 他委屈的点点头,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我不该不听您的话。” “是,也不是。”薄轻将人翻个身,冲洗后面。 “……我不听话。” “不完全是。”她顿了顿继续道:“有点情绪很正常,但必须遵守规则,我并不喜欢重复言语。” 苏离沉默着不说话,眼眶泛红,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掉。 “你自己想想,自打签约以来,我有多少次命令等重复两遍了,你才拖拖拉拉执行命令,有时会直接不回复,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我要的是乖巧听话的狗,不是整日只知闹脾气或者撒娇的人。” “可是我是人!”苏离下意识的反驳,双眼泛起了红,说完又害怕的往后缩。 “我以为签约的时候你就该清楚的,上一次去容色你应该看到了吧,相比于他们,我对你确实太宽容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失败!”她说着一把将人按在水中:“而我,不允许这种污点的存在。” 苏离死命的扑腾,口鼻眼耳全是水液,他被呛得睁不开眼,更是无法呼吸。 “咳咳、咳咳!!!” 薄轻将水温调冷,他被冻得打个哆嗦,一头短发紧紧趴在额头上,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整个人又被按在水中。 那种窒息感又来了。 第849章 梦境上篇(75) 苏离见对方过来,下意识的想伸手要抱抱,结果伸了一半就缩了回去。 薄轻擦了擦头发,将对方遗落在洗漱间的眼镜擦干净放到笼子边,又扔了个眼罩过去,全程一眼没看他。 最近处理薄家的事,她有点精疲力尽,抽空回来一趟,对方还不让她安心,折腾了三天,她也累,揉了揉脑壳,直接熄灯睡觉。 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 苏离蜷缩起身体,没有被褥的遮挡,黑暗悄无声息的将他凌迟,他借着窗帘处仅有的光,渴求的望向大床的方向,委屈的瘪起小嘴。 是夜天清气朗。 星如斗亮,月似弯刀,寒风吹彻枯草稀,残雪孤躺角隅沥,洼水又霜白。昭阳吐雾,紫气东来,长街杳杳依如旧,行人匆匆晴方好,积云浅消融。 “离离,醒了。”苏离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喊他,但是他眼皮好沉,怎么也睁不开。 “你发烧了,醒来吃点药。”薄轻把人抱上床,半靠在怀里,捏住他下颌灌了一点水剂进去。 又苦又甜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他努力撑开眼皮,正见那人在给他喂药。 “张嘴,喝完病才能好。” “……啊。”他依言照做,皱着眉吞咽药物。 薄轻给他嘴里塞了颗甜枣,对方才舒服些。 “身体怎么这么弱?”她摸了摸他脑门:“等病好了,我让司机带你去医院做个全方位检查。” “你不能陪我去吗?”他说,说完后又失落的摇头,她带着面具本就是为了遮住容貌,怎么会和他去? “你很想我去?” 他摇头:“主人太忙,我和司机去就好了。” “离离。”薄轻沉了声:“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在我面前你不能撒谎,因为很多事我需要根据你的想法,来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如果你给出了错误信息,将会使所有努力白费,你也不会舒服。” 苏离默,须臾点点头:“我想和主人一起去,非常非常想。” “很好。”她摸了摸他脑袋:“乖孩子。” 他舒适的蹭着她手心,睁大眼睛等她答案。 薄轻失笑:“可以,但因为一些事,我不能亲自陪你做检查,让旁人陪着你,我就坐在车里,在楼下等你们好不好?” 苏离嘟了嘟嘴,答应下来。 “主人,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他们相处这么久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她却知道自己的,莫名感觉不公平。 她想了想道:“我的外号是帝君,真名等过段时间告诉你。” “好吧。”有点小失落,过了会儿,他动了动唇,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主人,为什么我不能看您的容貌?” 本就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对方只是顿了顿便回答:“我并不想欺骗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薄轻这个身份危险性太大,没有万无一失的方法保护他的时候,只能先这样。 爱而不藏,自取其亡,等一切尘埃落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知道了。”苏离点点头,思忖半晌,出声询问:“您知道薄轻吗?” 第850章 梦境上篇(76) (错误勿买) 苏离见对方过来,下意识的想伸手要抱抱,结果伸了一半就缩了回去。 薄轻擦了擦头发,将对方遗落在洗漱间的眼镜擦干净放到笼子边,又扔了个眼罩过去,全程一眼没看他。 最近处理薄家的事,她有点精疲力尽,抽空回来一趟,对方还不让她安心,折腾了三天,她也累,揉了揉脑壳,直接熄灯睡觉。 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 苏离蜷缩起身体,没有被褥的遮挡,黑暗悄无声息的将他凌迟,他借着窗帘处仅有的光,渴求的望向大床的方向,委屈的瘪起小嘴。 是夜天清气朗。 星如斗亮,月似弯刀,寒风吹彻枯草稀,残雪孤躺角隅沥,洼水又霜白。昭阳吐雾,紫气东来,长街杳杳依如旧,行人匆匆晴方好,积云浅消融。 “离离,醒了。”苏离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喊他,但是他眼皮好沉,怎么也睁不开。 “你发烧了,醒来吃点药。”薄轻把人抱上床,半靠在怀里,捏住他下颌灌了一点水剂进去。 又苦又甜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他努力撑开眼皮,正见那人在给他喂药。 “张嘴,喝完病才能好。” “……啊。”他依言照做,皱着眉吞咽药物。 薄轻给他嘴里塞了颗甜枣,对方才舒服些。 “身体怎么这么弱?”她摸了摸他脑门:“等病好了,我让司机带你去医院做个全方位检查。” “你不能陪我去吗?”他说,说完后又失落的摇头,她带着面具本就是为了遮住容貌,怎么会和他去? “你很想我去?” 他摇头:“主人太忙,我和司机去就好了。” “离离。”薄轻沉了声:“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在我面前你不能撒谎,因为很多事我需要根据你的想法,来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如果你给出了错误信息,将会使所有努力白费,你也不会舒服。” 苏离默,须臾点点头:“我想和主人一起去,非常非常想。” “很好。”她摸了摸他脑袋:“乖孩子。” 他舒适的蹭着她手心,睁大眼睛等她答案。 薄轻失笑:“可以,但因为一些事,我不能亲自陪你做检查,让旁人陪着你,我就坐在车里,在楼下等你们好不好?” 苏离嘟了嘟嘴,答应下来。 “主人,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他们相处这么久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她却知道自己的,莫名感觉不公平。 她想了想道:“我的外号是帝君,真名等过段时间告诉你。” “好吧。”有点小失落,过了会儿,他动了动唇,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主人,为什么我不能看您的容貌?” 本就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对方只是顿了顿便回答:“我并不想欺骗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薄轻这个身份危险性太大,没有万无一失的方法保护他的时候,只能先这样。 爱而不藏,自取其亡,等一切尘埃落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知道了。”苏离点点头,思忖半晌,出声询问:“您知道薄轻吗?” 第851章 梦境上篇(77) 她愣了一瞬,却听他继续道:“就是薄家大少,我觉得你们的眼睛好像,准确说是眼神像。” “哦?还有这样的事?为什么觉得我们像?” 苏离歪了歪脑袋,似在沉思:“昨晚您生气的时候,真的好像。” 薄轻不知为何,心情不是很好,意味不明道:“你那个时候还能想到旁人?” “我还欠他一句谢谢,您没回来前,有一次放学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我没带伞,是他让人给我送的伞。”他说着忽然爬下床,从楼下叼来一把伞放在床脚,望着她道:“就是这个。” 薄轻一把将人捞上床:“你身体不好,乱跑什么?” 苏离朝她怀里拱了拱:“我怕忘了,放在眼皮下天天看着,等开学时就不会忘记还给他。” 她皱着眉,有点不舒服,一脚将伞踢到角落里:“放这占地方。” 他愣了愣,看了看伞又瞅了瞅她,还是决定乖乖躺好。 他喜欢主人的被窝,主人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心。 “我去做饭。”薄轻说了一句,将人放好,抬脚下了楼。 苏离高兴的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像要把床拆了。 薄轻再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对方一看见她,瞬间躺回原处,双手捂住眼睛,掩耳盗铃。 她无奈,将人抱好,耐心喂食,苏离依旧捂着眸子,只露出微张的小口,如同嗷嗷待哺的麻雀,偶尔从指缝间偷看她。 薄轻没说什么,平静的投喂。 他吃完饭,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一直盯着她看,等人走了,立刻钻进被窝,不知道在捣鼓啥。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开学了,薄轻只是去学校报个到,薄家眼下的情景显然没办法让他整日待在学校。 苏离一大早便抱着雨伞等在校门口,春寒料峭的天,他一身黑色大衣,虽然包裹得严实,却依旧很冷。 其实他并不清楚对方会不会来,只是过来碰碰运气,毕竟欠人东西并不好。 薄轻特意迟去了半小时,一进门就瞥见少年站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北风呼啦,吹得他衣角上下翻飞,两腮和鼻尖被冻得粉扑扑的,口中不断的呼出热气,白雾飘荡在他四周,明明很冷,偏要死犟的吹冷风等人,就为了还那把破伞。 薄轻望着被他抱得死紧的雨伞,一丝莫名的怒气从心肺蔓延,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苏离见到她时,刚好就是这个表情,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一会儿是他看书时,对方压迫的晦暗眼神,一会儿是那晚她与女生站在老榆树下聊天,朝他看过来的淡漠目光,一会儿又是他摔倒在雪地里,对方极致平静的视线,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他不舒服。 她的目光太像x光,冷静且强势,望着你时,会有种自己没穿衣服的错觉。 “大晴天你抱着伞做什么?”薄轻走过来,一把接过伞,少年看不见的角度,伞骨直接被她折断。 第852章 梦境上篇(78) “……我是来还你伞的,谢、谢谢你的伞。”再简单不过一句话,却好似用尽了他所有力气,见对方依旧站着不走,近在咫尺的视线让他逃无可逃,苏离不禁心慌了起来:“那个、你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尽量找话掩饰紧张。 “为何这么说?” “我、我听送伞的女生说的。” 薄轻眯了眯狭眸:“你说闻秋?” 那会儿薄父才出事不久,消息不会传得那么快,而且,家族里的一些事情都是保密的,尤其是家主行踪,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离被她盯得头皮发麻,那种毫无阻拦的,平淡又浓烈的目光,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刺入他的皮肤、血管、七筋八脉,刨根问底的探查体内的每一处,渐渐的,他裹在大衣下的腿脚微微颤抖起来。 这会儿梧桐大道上到处都是人,不少人朝这边张望,尤其是女生,多半是看薄轻的,可心思自卑又敏感的苏离总觉得是在看他,当然这之中不乏有人确实在看他。 头一号就是薄轻她本人,那强烈的视线,似是两簇能燃烧万物的地狱之火,将他内心竖起来的高墙烧得一干二净,任由世人观摩。 这种暴露于众人视野下的糟糕感快要将他吞没,苏离脸色惨白,腿脚不受控制的往人少处跑去,想要离开人群,将自己彻底藏起来,他忽然想到那张银色面具,只有那个人才能让他觉得世界是安全的。 校园很大,他拼了命的往偏僻处跑,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并不上课,只是报到,现在是早上,很多人还没有来,与平日里相比,这会儿算是安静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苏离跑到了学校后方的园林区,这里有个莲花池,四周草木茂盛,春夏之际时郁郁葱葱,层层叠叠,能遮到半人高,但此刻只有一大片光秃秃的藤条,横七竖八的灌木植被以及一道横跨池塘的石桥,即便如此,人走在里面的时候,也被浓密的枯树枝遮得看不太清 他望了望四周,一片静谧,空无一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离背靠着石桥坐了下来,凉风穿过草木灌进衣衫里,不禁瑟缩一下,用力的搓了搓手。 这会儿他冷静下来了,有些懊恼,刚刚自己二话不说就跑了,不知道薄轻会不会追来?又怎么看他?以后该怎么相处?正思忖间,他忽然听见桥底下传出了一些动静。 “你好了没?”这是一道透着痛苦与催促的少年声。 紧接着另一道稍微粗犷些的男声响了起来:“急什么?这里又不会有人来,趴好了别动。” 苏离觉得其中一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好奇的他又听了听。 却听之前的少年又道:“刘浩宇,你他妈是不是变态?喜欢在这种地方,冻死个人。” “一个寒假没见,你倒是脾气见长。”男生闷哼一声,解决完事情,舒服的长叹一句:“这次先放过你。” 少年穿好衣服,扶着腰:“我要加价。” 第853章 梦境上篇(79) 刘浩宇将一个黑色皮夹扔了过去:“只有一千,爱要不要,又不是女的,模样也没女人好看。” 男孩接住:“……比女人好看?那是兔儿|爷吧。” “咔嚓!!!” 头顶传来脚踩枯叶声,桥下两人浑身僵硬,刘浩宇赶忙从另一侧追了出去,与苏离撞个正着。 少年瞬间慌乱起来,拔腿就要跑,没跑几步,后衣领被人抓住,紧接着后背一痛,撞在树干上。 “你刚刚看到了多少?” 苏离忆起上次的事,对眼前人的阴影布满心头,拼命摇着脑袋,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刘浩宇望着对方惊惧的小脸,挥了挥拳头,警告道:“给我闭紧嘴!不然我会让你在全校师生面前抬不起头。” 之前的少年从桥底下走了出来,羽绒服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塞着个钱包,皮夹边缘还露在外面。 那人瞥了眼苏离,并不认识,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便随意调侃一句:“这人谁啊?你们认识?该不会是你找的兔儿爷吧?” 苏离脸色惨白。 那人却以为说中了,嘻嘻笑了两声。 刘浩宇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尤其是在对方下身某处多看了两眼,搓了搓手。 正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正是薄轻。 她目光落在男生按住苏离肩膀的手上,眯了眯眸,平静的眼底多了点东西:“你们在做什么?” 刘浩宇赶忙松开手,笑道:“薄少,你来了。” 他说着又瞥了眼苏离,将人从树干上拉了下来:“我刚刚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就随意过来聊了几句,毕竟大家以前都是一个宿舍的。” 薄轻走了过来,扫了眼面前的三人,最终看向苏离:“你刚刚跑什么?” 少年惨白着一张脸,不敢看她:“我、我不是……” 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吗?是害怕他的眼神吗?对方会不会觉得荒唐?谁会相信这样的理由? 刘浩宇观察二人脸色,插了一句:“薄少,苏离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薄轻淡淡睨了过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说完手机响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死紧,转身走了。 人走后,刘浩宇讽刺的目光落在苏离身上:“我以为薄少对你有多特别呢,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嘲笑几声,带着人出了园林区。 苏离坐在地上,将脑袋埋进膝盖,泪水再也忍不住涌了上来。 初晓的阳光并不刺眼,照在人身上也没什么热量,整个世界孤零零的,只有透凉的寒风以及坐在寒风里的人。 因为要处理家族里的事,薄轻这学期没来上课,就连别墅那边也去的少了。 一来是因为两地相隔太远,不方便。二来则是她身边危机四伏,不想将苏离拖入危险境地。 第854章 梦境上篇(80) 她本来想让对方回苏家住一阵子,结果意外的遭到拒绝。 少年像是中了魔障,说什么也不走,再三保证会乖乖的不犯错,不要赶他走。 薄轻私心里也不想,便答应下来,又在别墅周围增派些人手保护他,这才些微放心。 苏离自打上次一事后,整个人愈发安静,谁都不爱搭理,放学就往别墅赶。 周末或者假期时,即便薄轻允许他外出散心,他也不出大门一步,整日的待在屋里,一日三餐,生活作息极其规律,每天按时完成健身或者其他任务,乖巧得不行。 薄轻偶尔抽空回来几次,少年便往她身上扑,冒着犯错被惩罚的危险也不下去,她明显察觉对方不对劲,但并不想深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身为帮凶的薄轻并非一无所知,只是默认了,苏离眼里只要有她一人就好了,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若不是薄家的事,这会儿她真恨不得将人拴在身上。 年轮轻转,时光交错,一晃眼大半年就过去了,这会儿苏离已然进入高三,周边的同学也都换了新人,但依旧有那么两位还在,一是薄轻,另一个则是刘浩宇。 但前者很少来校,后者整日可见,时不时挤兑他几句。 因为高考在即,苏离整个人泡在书本里,这日晚自习结束前,班主任找他谈了会话,主要是问他的未来规划,打算考哪所大学?不要太辛苦了,适当放松等等。 他一一应着,结束后照常回教室收拾东西,忽然前门被人关了,室内灯光全灭。 教室在最顶楼,很少有人上来,此刻已然下课好几分钟,人都走光了,苏离望了望四周,除了窗户处透进来的几缕月光,再无光亮,他扶了扶眼眶,努力看清走道,试图过去开灯。 然而耳边倏地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循声望去,门后正立着一道黑影。 “……是、是谁,谁在那?”苏离紧张的出声。 那人笑了两声,是熟悉入骨的声音。 刘浩宇走出阴暗。 一年过去,与大二相比,这人无论是体型还是身高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以前看苏离时需要微微抬头,现在则是平视,臂膀处更是肌肉分明,比对方看起来壮实不少。 “我、我要开灯?”苏离想要换条道绕过他,却被人挡住去路,他说:“你是不是鸭子?” 一句极具侮辱性的话就这么冷不丁砸进他耳里,苏离脑袋一瞬间乱成浆糊,无法思考。 刘浩宇却不放过他,继续道:“我查过你,苏离。去年深冬你父亲生意上出了事,欠了大笔债务,然而没几天就还上了,依照你家里的条件根本无法安然还债。” 他顿了顿,走近几步,笑得意味深长:“巧合的是,过后没多久你便注销住宿,改为走读,每天放学都有一辆黑色宾利车来接你,我私下让人查过车牌,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苏离不敢看他,对危险的直觉告诉他要逃。 第855章 梦境上篇(81) 然而对方却堵死了他的路,清冷的月光照在他侧脸上,凌厉了面容,刘浩宇的声音还在继续:“根本不存在!”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假的驾照却能正常使用,说明车子真正的主人身份绝不一般,拥有逃逸法律的手段,这样的人并不多,也不少,但都说明了一件事……“ 他加重音量:”………你被包养了!” 他的话犹如一把把钢刀刮在身上,苏离想到过去的事,他和那人的相处,并非对方口中的包养,那人也没对他做过那种事,只是一种游戏而已,有期限的,再过不久就结束了。 他是自由的。 对,主人还允许他外出,只是他自己不想出去,不是对方说的那样。 苏离想通了,出声反驳:“不是的,我没有!我要回去了,已经放学十几分钟了。” 他说着就要走,刘浩宇哪能如他的愿,一把拽住他后领,压在冰冷的课桌上。 桌上书本堆了有二十厘米高,少年脑袋猛地砸了上去,刮歪了眼镜。 “你放开我!刘浩宇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一直抓着我不放?以前是,现在也是!” 男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你是怎么伺候金主的?” “他不是我金主!”苏离怒吼,上半身被人压在课桌上无法动弹,只能曲腿踢他。 “你终于承认了。”刘浩宇一把踩在他脚上,听到对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继续说:“那天在桥下的事你都看见了吧?只要你学他那样让我舒服一次,我就放过你,不然我敢保证不出明日,全校师生都知道你的丑事,让人瞧瞧年级第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个变态!”苏离奋力挣扎,晃得课桌上的书本哗啦啦掉了一地:“你放手!我要回去!你再不让我走,我就喊人了,马上应该有值班人员过来检查!” “你说楼下值班室的大叔,他现在可来不了。”刘浩宇好心的解释:“那人经常偷懒,现在估计早就走了。” 苏离眼尾泛起了红,一层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以后看见你就绕道走行不行?刘浩宇,你别太过分,我真的要回去了……” 他说道最后低声哭了起来。 男生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上次他和林大国联手欺负他时都没哭,这次只是威胁几句就呜咽出声,难道自己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他正思忖间,苏离忽然崩溃的大吼:“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你们!从高二时候就恨你们!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任意妄为的独裁者!” 刘浩宇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晃神间手下力道松了许多,对方趁机挣脱束缚,发了疯的往外跑,一路上撞歪了不少课桌。 苏离顶着一身酸痛冲出楼道,他要回别墅,他需要主人,只要回到那个地方,什么都不用怕。 这样的意念支撑着他跑了半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石子绊住了他的脚,少年顿时摔了下去。 第856章 梦境上篇(82) 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他跌进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主人。”他委屈的叫出声,然而一抬头却对上了薄轻那张脸,他愕然,慌忙捂住嘴巴,羞耻感与要被人发现的危险像是飓风席卷了他的大脑。 “你说什么?”她将人扶好,冷风里,眉眼清浚,目光静若幽谷。 苏离垂下头,用快要死机的脑袋思索着应该说的话,最后只声不可闻的吐出三个字:“…谢、谢谢。” 说完转身就跑进黑夜里。 他现在只想回去。 对这人发自灵魂的恐惧让他一刻也不想多留。 主人,你在哪?我想抱抱。 漫天星光下,薄轻站在昏黄的路灯旁,吹着初冬的冷风,望着那道瘦弱的身影渐渐浓缩成一个点,清矜的眉眼终于起了波澜。 忽的,寒风夹着一道惊喜声传入耳里:“表哥。” 闻秋手里捧着一杯奶茶跑了过来,殷红的围巾在灯光下有些刺眼,她扯了扯对方衣袖,笑道:“你怎么会在这?” 薄轻不动声色的抽回胳膊:“我回校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孩嚼着珍珠,奶茶味在两人间蔓延,她摸了摸后脑勺,心虚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着转移话题问:“你这次回校要待多久?” “马上就走,我回来只是办一下高考的手续。”她难得解释。 闻秋撇撇嘴,压根不信,这种事哪里需要他亲自过来? 反派的反常使得她费解。 “你有事吗?”薄轻语气透着淡淡的不耐烦,眼前的人让她很不舒服。 其实她并不喜欢与无关紧要的人废话,但是每次遇见闻秋,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她的行为,让她无可控制地靠近她。 从高二第一次见面开始,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没什么事啊,就是难得遇见你,想请你吃顿饭。”闻秋说着敲了敲脑门,这都大晚上了,吃什么饭啊?懊恼般道:“我请你喝奶茶吧,这个季节的新款。”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回了。”薄轻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转身朝校门口方向走去。 闻秋在冷风里愣了好半晌,直到耳边传来室友的喊声才回神,回宿舍的路上,她再一次感觉自己穿了本假书。 薄轻坐在车里,目光捉摸不定的落在车窗外,看到一家奶茶店时让司机停了车。 她仔细的看了一遍商品目录,认真而专注,最后选了杯红豆系列的奶茶。 由于她长相过分帅气,气质出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年,难免让人多看了几眼,服务员将奶茶送给她时,内心还是一片飘然。 薄轻一般都是从特别通道进入别墅,等换了装束才会出现在大厅,她刚上二楼,一团白嫩嫩的东西就扑了上来,少年委屈的挂在她身上,双眼哭得红红的,也不说话。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没有。”他立刻否定,说完又不放心的看她眼睛,果见其暗了神色,赶忙改口:“我、我不是故意想骗主人的,我只是、只是不想说。” 第857章 梦境上篇(83) 他这话说了还不如没说,因为薄轻在她话落,直接将人扔了下去,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跪两个小时。”她冷冷下令。 苏离瞬间心慌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爬到墙根,抽抽噎噎的跪好,越跪心理越难受。 “主人,我错了。”他忽然哭着喊出声。 薄轻没理他,抬脚往浴室走。 阖上门,褪完衣衫,她走到镜子前,望着这具被药物改造得不正常的身体,眸色深不见底。 她转过身,背上鞭痕一道接着一道,毫无章法,最长的那道从左肩延伸到后腰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丑陋到狰狞。 那个女人下手还真是狠呢,薄轻低低笑了起来。 凉薄无度。 苏离哼哼唧唧跪完两个小时,瘪着嘴爬到床边,伸起小手:“抱。” 对方没动,冷冷望着他:“今晚为什么哭?” 他低着头,双手搭在大腿上,一副犯了错的样子,拘谨的解释:“……有、有人欺负我。” 她沉默,等他下文。 苏离咬咬唇,紧张得掌心出了细汗:“我说了主人不能生气。” 薄轻一脚踩在他背上:“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在我这里,只有一条,奖罚分明。” 他趴在地上,脑袋埋进绒毯里,其实对方并没有使力,背后除了压迫感并无痛感,他只是觉得心头委屈,努力侧过头,双眼泪汪汪的。 “继续说。”薄轻最见不得对方这个模样,总会叫自己忍不住心软。 她收回脚。 苏离重新跪好,乖巧道:“你还记得我爸欠债的事吗?” 他顿了顿,知道她不会回答,接着说:“有人查了这件事,猜测到我身上,以为我被您、被您包养了。” 苏离声音低得快要听不到:“要把这件事传遍学校。” “为什么威胁你?” 他脸色瞬间惨白下去,有羞耻有难堪,木讷讷的,不太想说。 薄轻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尤其是在对方这身姣好的皮囊上,目光像是刷子刮过他全身,半晌收回视线,略有思忖道:“名字。” 这一次苏离顿了好久才出声:“……刘浩宇。” 说出这个名字,他心头居然升起一股诡异的报复感。 如果……如果让那人也过得不舒服,应该就不会找他麻烦了吧? 薄轻没什么意外,淡淡嗯了声,一把将人捞上来,揣进怀里,指尖抚过他漂亮的眉眼,在微凸的眉骨处轻轻按压几下:“记着,我的狗只有我能欺负。” 苏离羞耻的红了耳尖,脑袋埋进对方颈窝,也不知是难堪,还是被这句霸道的话撩的,反正就是不敢看她。 “早点休息吧。”她明天还要回去,最近在几个国家间到处飞,那群老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家里还要防备谢彤,腹背受敌。 少年不乐意了,磨着她问:“……主人为什么这么多天才回来?” “有事情要处理。” “您已经处理很久了,什么时候结束?” 薄轻伸手拿过眼罩给他戴好:“……快了。” 第858章 梦境上篇(84) 苏离嘟起小嘴,下唇撅得老高,有些抱怨道:“您一直说快了,每次都隔很久才回来,您是不是……是不是在外面养新的、新的……”狗了。 他说不出来,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怪异,像是夫妻或者情侣间的质问,而他们只是因一纸契约联系在一起的陌生人,想到再过不久,契约到期,他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苏离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一个就让我这么不省心,每次我回来,可着劲的想办法犯错,我哪还有精力养别人。”她摸了摸对方脑袋:“等事情结束了,我去哪都会把你带着。” “……那、那还要多久?” “说不准,事情急不来。” 苏离蔫了,支吾道:“……可是契约快要到期了。” 薄轻很久没出声,平静而又强烈的视线似能刺穿眼罩,直击他瞳孔:“你想结束?” 想结束吗? 他不知道。 理智上应该点头,然而感性层面却是渴求,极致的矛盾让他很是无措。 偏那人还不放过他,压住他道:“离离,说出你的答案。” 苏离捂住脑袋,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说完这话,本以为对方会生气,却不想那人笑了,冰冷的金属音染上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愉悦。 她说:“离离,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也喜欢,只是做了十几年的人,你观念、思想以及道德让你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你摆脱不了世俗的枷锁,却又想逃避世人的眼光,这些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世界我可以为你打造,待在我身边才是你走向自由的最终选择。” “你想想,待在别墅时,是不是觉得很舒服?不用去理会那些讨厌的琐事,更不会发生被人欺负的事,你可以活得无忧无虑,等这边事情结束了,你以后想去哪我都可以陪你……” “……只要这个世界有的地方,都会在你脚下蔓延,这才是理想的自由,相信我,契约不是束缚,而是走向自由的通行证……” 苏离听得晕乎乎的,又找不出反驳的话,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们不结束了好不好?” 那人笑了,冰质的金属音都遮掩不了话语里的喜悦:“好,不结束。” 薄轻说完,拿过遥控器,灭掉屋内的所有灯光。 寂静的黑夜里,一颗鲜活的心脏在疯狂的跳跃,像是太阳中的热核反应,璀璨、耀眼、剧烈、带着某种巨大的能量,肆虐着胸腔、筋脉、细胞、体内所有的分子,是极致的猖獗,无休止的狂躁。 然而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无政府主义者,意外与偶然总会让它们超出掌控,佹得佹失才是常态。 薄轻第二天早上就走了,临走前特意出去给他买了杯奶茶,昨晚那杯没来得及喝,过了时效。 苏离咬着吸管,双眼泪汪汪的,一手还攥着她裤脚:“……不走好不好?” 第859章 梦境上篇(85) 她无奈叹口气,摸了摸对方脑袋:“乖,你等会还要上课,听话。” “好吧。”他撅起小嘴,想了想又道:“我乖乖的,能不能睡床?” 薄轻挑眉:“为什么对床这么执着?” “因为、因为上面有主人的味道。”他越说声音越小:“您很久才回来。” 她失笑:“我每天发过来的任务,认真完成就可以睡。” 苏离这下笑了,由于刚哭过,笑起来不太好看。 薄轻给他擦了擦眼角:“三餐记得吃,记得锻炼身体,我下次回来你要重些,现在还是太瘦了。” “我知道了。”他低低应着,看着对方走出大厅,一咕噜将奶茶喝完,在地毯上舒服的打个滚,往换衣室爬去,一蹦一跳的。 刘浩宇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睡得迷迷糊糊间,收到刘父的夺命连环call,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过后更是直接把人带回家。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来后左臂挂着绷带,整个人老实不少,尤其是看苏离时的眼神,不甘又忌惮。 不甘是因为没有威胁成功,忌惮是因为对方身后之人是个狠角色,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绝对是个连刘父都怕的厉害人物。 之后的日子两人间相安无事,刘浩宇没再对苏离冷嘲热讽,但目光总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一盯就是许久,里面的复杂都能写篇文章。 苏离起先并不舒服,后来渐渐适应了,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整日抱着书本闭关修炼练试题。 深冬来临,大雪纷纷扬扬压向枝头、房檐、水泥地…… 校园的铃声唱着《jinglebells》 圣诞节来了,班级举办了一些个活动,唱歌,朗诵,钢琴,舞蹈…… 热热闹闹。 苏离并未参加,他直接回了别墅,乖巧的完成薄轻布置的任务,然而抱着被子一顿吸。 偶尔撅起嘴,抱怨主人再不回来,味道都没了,一会儿又在被窝里打滚,他很喜欢这么做,尤其是丝滑的被褥划过肌肤时,极致的触感,让他很舒服,像飘在云朵里。 圣诞之后就是元旦,班长组织大家举办了一场聚会。 苏离依旧不想去,结果刘浩宇告诉他班主任等老师也会来,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他不得不参加,地点是在齐河街道的美食城。 像是约好了似的,那一天好几个班级都在那举办聚会,高一到高三都有。 整个顶楼的c区都是学生,大家聊着天、撸着串、吃着美食,老师们坐在一桌,言笑晏晏,学生们聚集在一起,有一小部分人还喝着啤酒,偶尔还比个赛。 苏离坐在末尾的地方,低着头,手里拿着筷子,只吃最近的那盘菜,洋葱烤土豆,里面有着少许鸡丁,模样摆得很精致,紫色的洋葱片围在四周,鸡丁和土豆则众星捧月般杵在中央。 鸡丁和土豆颜色相差不大,在灯光的作用下,带着眼镜的苏离并不能分辨得清,好几次都把土豆看成鸡肉,咽了下去,味道并不好吃,是大众口味,比不得主人做的饭菜精致可口,他这样想着。 第860章 梦境上篇(86) 一盘菜总会吃完,等吃得差不多了,苏离便无聊的坐在角落里滑手机,时不时将主人的对话框打开,希望能接收到消息。 然而界面如同一汪死水,毫无反应。 周围好吵。 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苏离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因为无处不在的视线总会让他如坐针毡,想要逃离。 虽然他想安静,缩小存在感,但总有人不放过他,比如忍了一个多月的刘浩宇。 他打开一瓶啤酒,举了过来:“苏大学霸,今日能把您请出来真不容易!您就赏个面子喝一瓶呗!” 这个‘您’字用得非常讽刺,谁不知道刘浩宇不待见苏离,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对方难堪。 “对呀,啤酒温和,不醉人!”一人帮腔。 “……一瓶喝不完,半瓶也行。” 苏离拿手机的掌心出了细汗,他小时候偷尝过啤酒,味道苦涩,并不喜欢。 刘浩宇直接将酒瓶递了过来:“我都为苏大学霸开好了,您就张开金口喝两下会怎样?难道您嘴巴真是金子做的,吃得了肉,喝不得这酒水?还是说这味道不对?”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都是高三的学生,有些人似懂非懂的笑了笑,但这类人很少,大部分还是很纯情的,只以为啤酒难喝,入不了对方的眼。 不免觉得他高傲起来。 “一杯也行啊,以前聚会你也没来过,大学霸喝一杯也行。”有人倒好酒水端了过来,稳稳放在苏离面前,他指尖微微颤抖,伸至半路,那人直接将酒杯塞入他手中,嘻嘻笑:“苏离,喝了它,大家还是好同学。” 少年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握杯子的手轻颤间溅出了不少酒水,在众人各怀心思,千呼万唤中,他低头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他又喝了几口,大家才作罢。 刘浩宇好歹忌惮着之前的事,也没再过分,与众人继续攀谈,很快他就被人遗忘,就像用过被扔的物品一样,没人理会他。 但苏离并不在意,没人看他,会更舒服些,他拿出纸巾仔细的擦拭被啤酒沾到的手指,嘴巴里因为喝酒,充斥着一股苦味,很难闻。 苏离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土豆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想要以此盖过口腔里的那股子怪味。 耳边交谈声不断,总有人时不时发出桀桀怪笑,偶尔间,少年觉得有人在看他,不怀好意。 苏离有些受不住,他低着脑袋滑手机,努力不去探究是谁的视线。 虽然他能管住眼睛不乱看,但耳朵却无法控制,比如此刻,他听边上的人说高二有个班级的费用被一个女生包了,那人家里很有钱,好像还是薄轻的表妹。 听到薄轻两个字,苏离下意识的抗拒,无论这个人在不在身边,对他的影响都如同附骨之蛆,啃咬着他的五脏六腑、七筋八脉。 那个人的名字就像一种信号,敲开感受器,传入神经中枢,最后作用于效应器-----他全部的身躯,每个毛孔都在紧张的收缩。 第861章 梦境上篇(87) 一边惧怕着,一边又忍不住的想听,苏离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有点矫情,有点犯贱。 这时候,边上的交谈声又传了过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聚会地点定在美食城吗?” “好吃的多呗。”有人笑。 “……我猜是这边美女多,” “这次你们可猜错了!”那人撸了串羊肉,神秘兮兮的笑:“听薄轻的那个表妹说,薄少喜欢吃这边的食物。” “不会吧?薄少那种人物能喜欢吃路边摊?”有人根本不信,连带着不少人对这话产生质疑。 那人不高兴了,由于喝了酒,脸上熏熏然,较起了真,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朝众人晃了晃:“这可是证据!” 一人夺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图片,又抬头朝某家店面望了一眼:“这不会是p的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学校一个娱乐论坛上的动态,你们仔细瞧瞧,发表人叫闻秋,一年前发的……”那人顿了顿继续道:“不知道薄少今天会不会过来,上了高三我还没见过他。” “人家怎么可能来,你别做白日梦了。”一个黑框眼镜男生嗤笑。 “那可说不准!” 手机在众人间轮换,很快大家都传了个遍,至于苏离,存在感低得几乎没人想起他,手机自然没能到他这。 他也不在意,但心里莫名的有点痒,就像留连在悬崖边的人,明知道前方危险,却因好奇山崖下的场景,忍不住往下探出脑袋,悄悄伸出一条腿。 又紧张又害怕。 “小花花娱乐论坛,哈哈哈哈,这名字好玩……”一人忽的捧腹大笑:“创办时间是去年九月七号,这么年轻,难怪我不知道。” 苏离听到名字,搜了搜学校的周边,很快找到他们说的论坛,手指滑动,快速翻找。 由于薄轻身份特殊,有关她的消息总是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即便过去了一年,那条动态还是很快就被翻到了。 “啪!!!” 手机瞬间滑落,重重砸在木桌上。 苏离大脑轰然炸开! 他双眸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一只手压在桌上颤颤发抖,不住的喘气,脸色更是惨白。 那身衣服他见过,进容色的那一晚,在换衣室内无意间瞥见的那套衣衫,带着淡淡的烤肉味,就连那颗油渍的地方都一模一样,衣袖末端,小小的一滴,他绝对不会记错。 ……就是那个人的衣服,容色的帝君。 居然是……薄轻。 ……讽刺。 太讽刺了! 在一起一年,他居然没认出来? 想想过去的一年,刚开始时,对方白天与他一同上课,晚上却把他当狗玩弄。 对方看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想这人真蠢,真可笑? 在她眼里自己又是怎样的存在?奴隶?狗?还是玩物? 难怪白天的时候,对方总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他。 ……原来如此。 苏离忽然想起两人很多相似的地方,一同消失,一同出现,从不过问他的喜好,却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更是知道他肠胃不好。 还有那个面具………… 第862章 梦境上篇(88) 苏离身体在发颤,有些坐不住,脑神经突突地跳,眼前浮现出数不清的小黑点。 就在这时候,所有人站了起来,耳边乱哄哄的,他无力思考,僵硬的身体无法动弹,隐约间他听到有人在喊薄轻。 一道颀长而又熟悉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视野中,周围响起了激动声,其中掺和着女生鸣笛般的尖叫,刺耳得很。 他看见那人坐在对面,脸上挂着温和的淡笑,朝众人点点头,举止得体。 不远处的班主任也走了过来,又回去了。 对方却从始至终没看他。 一股被人忽视、玩弄、嘲讽的怨愤感骤然间袭上心头,它像是流淌的火山岩浆,烧灼着他的神经和理智,苏离再也按捺不住的大吼:“薄轻!” 所有人朝他看,那人也回头,表情愕然。 “是你!”他喘着气,声音如同拉风箱的嘶鸣,发颤的指尖碰倒了酒杯,咕噜咕噜滚到盘子边缘,流出还未喝尽的酒液。 薄轻当即觉得不对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 “苏同学,有什么问题吗?”她声音还在努力平静。 然而苏离忽然崩溃了,情绪像是油锅里的豆子,失控地炸了出来,他双目充血,紧起的拳头砸在桌面上,将饭菜油水溅得到处都是。 他擦了擦脸上被喷溅到的油汁,通红着眼睛嘶吼:“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怒火让他失了控,龇牙咧嘴的模样很滑稽,现场不少人都看愣了,直到刘浩宇一把将人踹倒在地上。 事情发展得太快。 薄轻始料未及。 苏离捂着肚子缩在桌腿边,额角疼得滑下汗珠,他从桌案的阴影里,瞧见了薄轻冷眼旁观的模样。 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气,竟支撑他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跑出去。 刘浩宇骂了句:“不识好歹!”要去追,却发现薄轻速度比他还快。 耳边的喧嚣离他远去,苏离听到身后混乱的脚步声,慌慌张张拦下一辆出租车。 薄轻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车子从面前离开。 车子开远了,苏离终于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身上的脏污,又猛地捂住脸,微微耸动起双肩。 然而出租车快到拐弯口时,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 薄轻仍旧立在原地。 安安静静。 面无表情。 眼神却平静得有些过分。 像有什么东西快要从里面蹦出来。 苏离骤然打个哆嗦,扭过头。 一切,都该结束了。 第863章 梦境上篇(89) 苏离没回别墅也没回苏家,而是在半路下了车。 这是个公园,花圃上、树根处、垃圾桶顶,处处积着雪,他走到公共座椅旁,拂去上面的雪块,直接坐了上去,后背瞬间被椅子上的雪水沾湿,他也不在意,兀自望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发呆。 突然,就哪也不想去了。 好累。 就这样吧。 不远处霓虹闪烁,刺耳的鸣笛声穿过稀疏的树林传了过来,一道猫叫声从身后响起,有气无力,估计是饿的,他坐在锈迹斑斑的路椅上,双眼空洞,所有声音离他远去。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射出一小片闪光灯,碰巧扫过他眉眼,那一瞬间的刺眼,忽的让他忆起他们初见时,那人逆着光望他,背后骄阳如火,刺得他眯起了眸。 校门口的银杏树郁郁葱葱,翠绿的叶片随风摇曳,风很闷,温度很高,阳光烤得他额生细汗。 他胃疼时,那个人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为他挡住灼热的艳阳,在身前投下一小片阴影,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不管对方有意还是无意,他都说了声谢谢。 场景转换,体育课的篮球场上,那人教他投篮,不厌其烦带他练球,苏离还记得对方挥汗如雨时,一闪而过的温柔神色,是深秋里最昂贵的风景,如苍穹底下的烟火,绚烂耀眼,却只有刹那。 恍惚是一个人的错觉。 他从容色出来后,薄轻站在寒风里,一身黑色大衣,从身后向他走来,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一刻,自己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没骨气的哭了出来。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眼前的那张脸变得冷漠、凉淡、疏离?带给他的只有恐惧,那种平静下没有任何言语的压迫,多看一眼都会窒息。 在别墅内,他是高高在上的支配者,沉稳而凌厉;在校园内,他是温文尔雅的精致少年,平和而得体。 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特征,对方却能转换如常,无缝隙连接,竟让他没认出来。 他怀疑过吗? 他是有过这个念头的,但没想过深层研究,其实只要自己多留意一点,局面是不是就不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苏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契约已经到期,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寒风刺骨,天际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路灯将雪花照得昏黄,它们落下时一闪一闪的,如同夏夜的萤火,漫天的星光。 苏离不禁被吸住了视线,脑袋放空,明明是遮天蔽日的黑夜,他却望见了满目的白。 第864章 梦境上篇(90) ** “病人身体情况太差,一看就是长期没得到适当的休息,现在又受了凉,需要细养。” 薄家别墅内,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看向床上的人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亏成这个样子?还有,这是谁给他喝的酒?高浓度的白兰地,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更遑论还是他这个情况,这不是找死吗?” 薄轻坐在床边,脸色很难看,瞥了眼医生,冷冷道:“用最好的药,我要你一个月内,尽快把他身体补好。” “家主,这不是药的问题,您也在国外读过医,他这个情况您应该比谁都清楚,莫说一个月了,即便是半年都难见多少起色。天生的体弱者,这一点无法改变,只能好好养着了……” 薄轻忽的想到那个被她囚禁在地牢里的人,没有新器官的移植,如今已然半死不活,她突然有点害怕苏离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个样子? 她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一股无法掌控的恐慌感密密麻麻的从心底蔓延,灼烧着五脏六腑。 医生叹口气,给苏离挂上吊水,恭敬的走了出去。 屋外雷雨还在继续,豆大的密集雨点从天而降,撒在别墅四周的水面上,溅起圈圈波纹,近些的地方翻起了白泡。 薄轻盯着床上的男人,整整一夜没合眼。 苏离再次醒来时,望着头顶奢华而庄重的吊灯,复古而沉闷的窗帘,久久没反应过来。 这是哪?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是醒了吗? 正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恰见有人端着东西走了过来,由于没戴眼镜,走近些才模模糊糊看清来人是薄轻,苏离下意识的就想跑。 刚坐起身,肩膀就被人按下。 “你身体还没好,别乱动。”她声音依旧疏冷,布满血丝的眼球有点渗人。 “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苏离根本不敢看她,一个劲的往床角缩。 薄轻放下药碗,把人拖进怀里,按住道:“这件事以后再说,要走也得等你把身子养好了,现在将药喝了。” “你真会放我走?”他是不信的,但心里还存留者一丁点侥幸。 她没有回答,端过药碗慢慢说:“本以为你还要昏迷一段时间,药液太苦,加糖会影响药性,我兑了点水,你喝的时候忍一下。” 见对方转移话题,苏离心头失落之余还升起一丝怒气。 这个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独裁者,不在乎他的想法,凭什么他要受这份委屈? 四年前是,此刻还是。 他忽然觉得很气愤,扭过头并不想喝药。 “喝下去。”她命令。 苏离双眼通红:“凭什么你让我喝我就喝!!!” 第865章 梦境上篇(91) “生病就得吃药。”薄轻直接卸下他下颌骨,毫不留情地将药液灌了进去。 “咳咳咳!!!”他被呛得咳出几滴液体,双手在她肩膀上胡乱扑腾:“薄轻!你太过分了!” 与四年前一样。 难堪与羞耻的记忆闪过脑海,他气得浑身打颤,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他忽然抢过碗砸在对方头上。 就像当年那场聚会。 坚决、猛烈、用力…… 血液从额角留下,划过太阳穴,在颧骨处逗留几秒,最后划过了半张脸。淅淅沥沥滴在雪白的床单上,极其的刺眼。 一整宿没睡,又被钝物所伤,被砸的一瞬间,她眼底发黑,身体受力后仰,险险稳住身形。 “……是、是你逼我的!!!” 她听见对面人撕心裂肺的怒吼,身体不受控制地打颤。 薄轻晃了晃脑袋,白点聚集,眼中恢复些清明,她摸了下脑门的伤口,一手粘腻。 没什么表情的站起身。 目光平静得让苏离心底下意识的升起惧意,双臂止不住地抖,心脏砰砰砰狂跳。 一幕幕残酷的记忆炸开在脑海,翻天覆地的搅晃,对于眼前人的恐惧达到前所未有的制高点。 “……不、不要打我……!” 薄轻望了他好一会儿,脸颊的血液微微干涸,她不舒服地皱起眉头,混合着血水,表情有点吓人。 “苏离。”她忽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青年瑟缩一下,唇色泛白。 “四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计后果。” 苏离不知道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死命的朝角落里躲。 薄轻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拿过毛巾擦了擦脸,蓦地将人拖到床边。 他害怕的缩脚,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知道怕还非要如此。”她嘲讽地说了句。 苏离觉得难堪极了。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希望自己能走出对方的恐惧,光明正大的与之对视,然而…… 室内陷入短暂地寂静,那人站起身走了出去。 苏离暂时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怎么惩罚他,想到四年前的那些手段,他低低哭出了声。 薄轻再回来时,额角的伤口已然处理妥当,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一丝血迹。 她走到床边,什么也没说,就一直盯着他看,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苏离头皮发麻,这样强烈且意味不明的视线才真的可怕。 与那人相处了一年,总能摸索出点东西,对方生气时,表情其实与平常没多大区别,找不到明确的界限。 永远是一副温和淡漠的神情。 但相比之下,越是平静越是可怕。 “求、求你不要打我……”他颤声说。 身体抖如筛糠,急切而忐忑地往被窝里缩。 薄轻似在斟酌,半晌没什么语气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会打你?” 她虽然有施虐倾向,但在这方面一向克制,尤其是在对方面前,更是小心谨慎,四年前她只抽过对方一次,还是控制着力道,那样的鞭痕,三天就会消下去。 第866章 梦境上篇(92) “……我、我不知道。”苏离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允许任何人的介入。 薄轻将人翻个身,使之正坐在她腿上:“离离,看着我。” 青年下意识的朝她看去,在接触到对方目光的刹那,又慌忙偏过头。 她掰过他的脸,拧着眉道:“我不会随便打你,在我这里奖罚分明。” 苏离睁大眼睛看她,也许是薄轻的语气与记忆中的面具先生很像,他不自觉的点了下脑袋,想了想又紧张的补充说:“我知道了。” 她眉心拧得又紧一分,到底是没说什么,把人塞进了被窝。 “好好休息,这一层你可以随意活动,但是不能下楼。” “为什么?”他不解。 “……等你身体好了再告诉你。” 薄轻摸了摸对方脑袋,站起身,身子些微泛空,一夜未睡,脑壳疼得厉害,晃了晃头,抬脚走了出去。 苏离望着阖上的双开金属质房门,一股厚重的压抑感油然而生。 他摸到床头柜子上的眼镜,赶忙戴好。 然后,苏离就被屋内的景象震撼住了。 卧室很大,只是一间房子便有百十多平,却不空旷。 抬头看到的是弧形的穹顶,一盏盏欧洲宫廷式吊灯有序排列,穹顶是华丽的浮雕,多是一些飞禽走兽的图案,色彩浓烈,造型精美。 窗帘繁杂复古,苏离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布料,看起来很奢华,褶皱间还会闪着细碎的流萤,是一颗颗宝石珠串。 窗帘延伸得很长,约莫是十几米,此刻遮得严丝合缝,屋内所有的光线来源于头顶之上。 整个房间就像一个精致华美的艺术品。 他好奇的下了床,踩在毛茸茸的深棕色地毯上,有种恍惚之感,仿佛再次回到别墅里的日子。 苏离忍住想要下跪的冲动,走到窗户旁撩开帘子,巨大而平滑的大理石台出现在眼前。 上面依旧铺着绒毯,尽头处是一大片落地窗,这个材质他很熟悉,只能由内视外的单面玻璃。 苏离爬上去,往楼下看去,心脏差点跳出来。 没有尽头的湖水层波荡漾,他隐约看到里面有东西在翻滚,像是鳄鱼一类。 别墅底下有士兵模样的人在站岗,将整栋屋子围了起来。 没想到薄家会是这么森严的家族。 苏离第一次见,相比于电视剧里的那些,眼前的一切更有冲击力。 他下了大理石台,拉上窗帘,拍了拍胸口,感觉安心了许多。 转过身,前方是个大型书橱,层层叠的书刊一直延伸到屋顶,中间设有几道楼梯,可自主取书,苏离很喜欢看书,他在楼梯上转了一圈,选了本科研读物《量子力学研究》。 薄轻一直忙到傍晚时才回来,下了车,第一时间坐专用电梯来到顶楼。 打开门,看见青年好端端的坐在琉璃台旁看书,认真专注,心才落到实处。 “看多久了?”她把人抱了起来,与四年前相比,他又瘦了,手臂基本不用什么力气,就能把人拎起来。 第867章 梦境上篇(93) 苏离呆愣愣的望着她,也许是她太温柔了,他瞅了瞅书本,将书签插了进去,红了脸道:“一下午。 说话间,看见对方额头的伤,心下没来由的不舒服。 她笑了笑:“想吃什么?” 薄轻抱着人出去,整个顶楼除了他俩,没有任何人。 绕过几根罗马廊柱,她推开一扇门,里面香味扑鼻。 苏离嗅了嗅,有股子奶茶味。 他惊奇的问出了声:“这里有珍珠奶茶么?” “嗯,你想喝那个?” “我只是好奇。” “专门为你设的。”薄轻拉开一扇玻璃门,各色调料食材应有尽有,满目琳琅。 她将人放到大厅的沙发上,兀自调配起来。 苏离支着下巴望她,对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在眸底晃动,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用冷静到不含温度的目光,做着一丝不苟的事。 ……雪白的衬衫,淡灰色的领带,棱角分明的五官,近乎完美的身材,他望着望着,忽然觉得对方好帅,很撩人。 他想到以前在修恒读书时,经常听到关于她的花边新闻,又有谁暗恋她了,表白失败了,这种消息,几乎不曾停歇,即便那人不在学校,依旧如此。 “芒果珍珠,外加灌奶。”薄轻走了过来,将刚调制好的奶茶递给他:“别喝太多,等会吃不下饭。” 苏离些微不自在的接过,低头轻轻咬住吸管,琥珀色的眼珠子时不时往她身上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是想看。 她低低笑了一声,询问了一句:“晚饭吃中餐还是西餐?” 他咬了咬吸管,想说都可以,结果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以前那些。” 薄轻视线落在他微鼓的两腮上:“好。” 苏离并没有觉得指挥她做事太理所当然,在以往的岁月里,这已经成了二人间的不成文规定,是游戏的一部分。 他望着手中的奶茶,那人是专门为他学的吗? 心中突然酸涩得厉害。 苏离一边鄙视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边又忍不住的偷偷开心。 晚饭是薄轻抱着他吃的,她喂食的时候,动作温柔,认真仔细,淡漠的眉眼间有股摄人心魂的力量,明明是一张禁欲系的脸,苏离偏看出了温润的感觉。 “等明天体力恢复了些,自己*。”她说这话时,目光凉然,又恢复成四年前的模样,容色的帝君,面具先生。 苏离心脏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不能不爬吗?”他问。 “你见过狗天生是站着走路的吗?” “可我……”不是狗。这话他四年前说过,然后毫无意外被罚了。 这个时候,面对比当年还要冷静自持且气势逼人的薄轻,苏离忽然不敢再继续说了,他就是这样怂,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又无法摆脱懦弱,他们之间差距越来越大,他能拿什么和她拼? 有的人一出生的起点,就是他人努力一辈子的终点。 你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即便苏离私心里并不想。 但他能怎么办? 逃了四年又如何?能逃一辈子吗? 第868章 梦境上篇(94) 一个站在权利顶峰的人物想弄死他这只蚂蚁轻而易举。 苏离想着,眼睛不禁泛了红。 薄轻并未安慰他,只平静道:“苏离,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有你存在的价值。” 他没说话,泪水却不争气掉了出来。 她用餐巾给对方擦了擦:“以后你会慢慢喜欢的。四年前不是做得很好吗?” 苏离觉得自己矫情,对方声音一软,他眼泪就像出闸的江水,再也止不住, 哭过后,他还是试着争取一下:“……我能不能穿衣服?”他声音很小,快要听不见。 本就没报太大希望,却不曾想薄轻直接给出了肯定回答:“可以。但是穿什么由我决定。” 苏离心底一凉,他当然知道这人什么意思,那还不如不穿。 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薄轻补充道:“穿不穿随你,我准备在那。” “……” 自打苏离被接进薄家,别墅四周就变得愈发森严,明处暗处,薄轻增派了不少人手,将别墅围得水泄不通,这些,整日待在顶楼的青年并不知道,他也不会去打听。 苏离要的并不多,准确的说,他都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像条咸鱼。 他至今都不能理解,那么多人,为什么薄轻偏偏选中了他? 还是一个男人。 无论是从世俗传统,还是家族子嗣方面,对方都不该选他。 他想了半天没想通,只能归结于对方性取向非同寻常。 一个强大到自己只能仰望的人,她眼中看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挣扎在普通大众里的自己,这辈子也无法窥伺到真相。 苏离如今只愿薄轻能看在他乖巧的份上,高抬贵手,让苏父正常出狱。 他的心很小,也装不了多少事情,被软禁在这样一个铜墙铁壁的地方,除了混吃等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整个世界,他能见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薄轻,他对于这个其实并不在意,苏离本就不喜欢热闹,热爱独处,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未免觉得无聊。 他常常想四年前他为什么能待在别墅整日不出,还觉得舒服,可如今整个人愈发焦躁,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薄轻三四天才回来一次,每次只说两句话就走了,接下来又是很久,最长的一次是半个月,那人回来二话不说抱着他就睡觉,天不亮又走了。 他常常有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却还要等在原点,只为了那个人偶尔的垂帘。 而对方却如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看他一眼都像是施舍。 苏离坐在大理石台上,透过落地窗朝楼下望,一直等到天黑,那个人都没出现。 他委屈的爬回笼子里,低低哭了起来。 人在情绪激动时总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成为感性下的奴隶,苏离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停止抽泣,他望着寂静的卧房,忽然起身穿衣,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他不要待在这!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再待在这他会疯的! 一定会疯的! 他必须逃! 第869章 梦境上篇(95) 苏离并不认识路,上来的时候整个人是昏迷状态,此刻他只能凭借直觉找出路。 薄家的别墅是真的大,不止一栋,他们有机的联合在一起,中间有花园和水池,紫藤长廊像是迷宫,不知道应该说他运气是好还是坏,跑进长廊里,转了几圈都没出去。 廊顶处挂着一盏盏红灯笼,十一月的晚风将之吹得飒飒作响,连带着里面的光线忽明忽灭,细长虬杂的藤条密密麻麻,像是无数条大小不一的蛇缠绕在廊柱上。 在冷风与烛光的作用下,它们的影子千变万化,恐怖森然。 隐约间,苏离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却看不见对方在哪。 “……是人是鬼?”他躲在一根廊柱后面,惊恐出声。 他本来只想试探一二,不曾想真有人回答他。 “救我!求你救我!” 苏离害怕极了,晚风刮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蛇在吐信子,他眼睛戒备的望向四周:“你是谁?你在哪里?到底是人是鬼?” “哈哈哈……”那人发出一串悲凉又凄然的笑声,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说:“……我是薄轻啊。” 他瞬间缩紧瞳孔:“……你说什么?你是薄轻……怎么可能?” “我就是薄轻啊……” “不!你不是!!!”他嘶吼:“你声音不对!” 那人的声音清淡微凉,像是山之泉,绝不会是如今的嘶哑,犹似残旧的老风箱,听着都觉得咯耳。 谁知那人又笑了,一声比一声凄惨,夹杂着不甘与怨恨,他诱哄道:“你救救我,放我出去,我给你想要的一切,怎么样?” “你到底是谁?”苏离被冷风吹得浑身打哆嗦,他将双手凑近嘴边,哈了口气,一层薄薄的白雾在唇边蔓延,转瞬即逝。 “长廊的最中心处有块石头,边缘有个排水口,你从那就能看见我,你看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是谁了。” 石头? 苏离扫了眼四周,果真看到一块约莫三四米高的巨石,正立在一个池子里,他刚想过去,忽的瞥见一物,瞬间瞪大桃眸,转身就跑。 海碗粗的蟒蛇从石头周围的水潭里猛然窜起,金色的竖瞳在红灯笼下泛着幽幽寒光,它游出水面,迅捷的往闯入者身上扑去,月光下,高高跃起的身躯在鹅暖石铺成的地面上投下恐怖森然的影子。 苏离恐惧到了极点。 他仿佛看到自己被蟒蛇拆吞入腹的场景,一定是尸骨无存,被胃酸腐蚀成一滩血水。 ……他后悔了。 后悔没听薄轻的话,老老实实待在楼上,他后悔逃跑,后悔踏出那个门…… 主人,你在哪?救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苏离脑子只有那双平静淡漠的眸子。 他逃不掉了,要死了吗? 忽然有点不甘心呢…… 他还没被抱够呢。 主人……再见。 “砰!!!” 一道枪响声带着滂沱的力量剖开沉闷的夜,清晰的响在青年耳边,苏离愣了愣,一回头,蟒蛇迎面砸了下来。 他吓得僵在原地。 第870章 梦境上篇(96) 电光火石间,一道颀长的身影将他牢牢圈在怀中,二人滚到一旁的灌木丛里。 薄轻手臂被枯枝划出一道细长的血口。 “主人!”苏离哇一声哭了,小脸布满泪痕。 她弹了弹大衣上的枯草叶,把人抱了起来,而后瞥了眼身后的男子:“处理干净,今晚的事谁都不能泄露出去,违者死。” 那人虽觉不妥,还是领了命,只是临走时,看向苏离的眼神有些不善。 仔细看是透着杀意的。 薄轻将人抱上顶楼,直接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谁准你乱跑的?” 他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扯她手臂,哭道:“您的伤怎么样了?疼不疼?” 她一把甩开对方:“回答我的问题!” 苏离趴在绒毛地毯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双肩一耸一耸的,泣不成声:“您……别生气,我、我知道……错了,不该……私自跑出去……” 薄轻眯了眯狭眸:“为何要跑出去?” 他乖巧跪好,却死活不肯说。 说了,主人肯定会生气,肯定会打他,不能说。 她索性也不问了,拽着对方头发往器具室里拖。 苏离头晕目眩,发根处针刺般的疼,等他清醒过来,世界却是一片漆黑。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被绑在一个椅子样的东西里,双眼被遮,看不见,耳朵被堵,听不见,口中也被塞了物件,发不出任何声音。 相比于四年前被关笼子,这次明显更恐怖。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主人这次是发了狠的要整他。 苏离恐慌的挣扎起来。 ……放了我好不好? 求求你放过我! 我以后再也不逃了…… 无论他内心怎么嘶吼,那人都没理会他,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 薄轻目光暗沉沉的落在青年身上,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她再迟回来一秒,再迟回来一秒…… 苏离就会眼睁睁死在她面前,那个结果是她无法想象的,也无力承担的。 她深吸一口气,是后怕,更是疲乏,胳膊上的刺痛让她慢慢清醒。 最后瞥了眼还在椅中挣扎的少年,直接走了出去。 “主子,圣蛇的事恐怕不好糊弄过去。”薄轻刚坐下,之前的男子就敲门走了进来。 她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找个人顶罪。” 那人犹豫:“还请主子三思,此事非同小可。” 薄轻抬头,目光染上威压:“无风,我身边从来不需要多嘴的人。” 男人额角生出细汗,不甘不愿道:“是!”他转身往外走,快到玄关处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凉漠的声音。 “把地牢那位……杀了吧。” “主子,万万不可!”无风当即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大局未定,不可冲动啊。” 薄轻站起身,掏出一把枪抵在他额头:“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的主子!” “无风的主子只有您一人!”他拼命磕头:“主子,现在是关键时刻,没了那位为质,夫人会反的!您千万不可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大局!” 第871章 梦境上篇(97) “他本来就没多少时日可活。”薄轻收回手枪:“找个女人给他扔过去,如果对方不合作,就让帕威尔过去,他死了,就拿他的血脉做人质。” 无风瞳孔一缩,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再劝必然会触到逆鳞,咬咬牙,起身走了出去。 薄轻疲惫的躺在软椅中,打开电脑视频。 此刻苏离似是反抗得累了,整个人瘫在椅中。 嘴巴无法闭上,口水嘀嗒,沾满了下巴和衣襟。 这模样,倒有几分撩人。 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薄轻又看了会儿,直接起身洗漱睡觉。 是夜月色如稠纱,半遮半掩的,朦胧若雾间透着凉意,一夜寒霜降。 苏离在里面整整待了一周才被放出来。 薄轻抱他去洗漱时,青年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不住发抖,口中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跑了,别关我。” 她对于这个结果没多少意外。 苏离这个人很有意思,看起来软弱可欺,事实也是如此,但是只要他情绪失控,绝对能做出任何不计后果的事。 四年前是这样,如今更是如此。 即便这次老实了,看似吓怕了,但只要宠上一阵子,老毛病肯定还会犯,软弱的骨子里有执拗,怯懦的外皮下是倔强,让他彻底听话,得慢慢磨。 好的艺术品总是需要投入时间和耐心,精雕细琢,急不得。 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 苏离洗完澡,整个人老实不少,他怯生生的蹲在角落里,惊惶的大眼睛望着薄轻翻看文件,犹犹豫豫爬了过去。 “主人。” 他低低叫了一声,声音又软又乖,像是可口的,涂上一层蜜。 她却当没听见,翻到下一页。 “主人。”他又叫了一遍。 结果依旧如此。 苏离委屈起来,一口咬住她胳膊,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她。 薄轻终于施舍地看了他一眼:“吵死了。” 他低下脑袋,爪子搭在一起,无措得无声发抖。 “说吧,什么事。”她恩赐般开了口。 苏离吸了吸鼻子,用软软的声音说:“……您、您胳膊好了没?” “嗯。” “那、那我能不能看看?” 薄轻皱着眉,然而对方蓄满泪水的眼睛里满是软弱的固执,挺翘的鼻尖泛着红。 半晌,她将袖子卷了起来。 谁知苏离一口咬住疤痕,用舌头轻扫。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这么做,动作很是生疏,口水流了她一胳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赶忙将之处理干净。 却不想对方轻笑一声,将人抱到腿上:“……狗狗居然知道心疼主人了?” 这个称呼让他臊红了脸。 他害羞的点点头:“那晚对、对不起,我再也不乱跑了,但是您能不能……能不能待久一点?” “你是因为这个才跑的?” 苏离再次点头。 薄轻叹口气,摸了摸他脑袋:“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事要说出来,不能隐瞒于我,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到你的感受。” 他赧然的垂着大脑袋,爪子搭在大腿上:“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记住你说的话,下次再犯,严惩不贷。” 苏离莫名想到那条蛇皮鞭,身躯颤了颤,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 “好了,你自己找个地方玩,我要处理文件。”薄轻将人放下。 第872章 梦境上篇(98) (为大佬泡沫加更!) 他不情不愿的爬到笼子旁,又折了回来,来回折腾了好几次,脑袋蹭了蹭她小腿,目光软软的望着她:“主人,上次那条蛇是蟒蛇吗?” “嗯。” “它死了?” “嗯。” 他想了想又道:“我上次在那边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那人说他叫,叫……” 薄轻淡淡瞥了他一眼:“我的名字。” “您怎么知道?”苏离睁大了眼,说完又后悔了,这里是薄家,哪有对方不知道的事?他只是好奇,那天晚上差点丢了一条小命,不把事情弄清楚心里痒痒的。 薄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笑出声:“我倒不知自己养了只猫。” 他愣了愣,羞红了脸:“喵~~” “……” 她用鞋边在他喉结处刮蹭两下:“有些事,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苏离瘪了瘪小嘴,哼唧唧爬了回去,脑袋伸在笼子外面,眼神柔软而幽怨。 薄轻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嘴角。 就在这时候,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懒懒瞥了眼,还是接了:“喂?” “表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后天周末有时间吗?出来聚一聚呗?我这边全是大美女,有没有兴趣交个女朋友啊?” 斟酌间,她默了会儿道:“行,地址。” 闻秋些微诧异,笑着回复:“九阳路99号世纪柠檬,那就恭迎你过来咯?” “嗯。”她挂了电话。 通话的内容,苏离也听见了,他不自在的扭过头,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小毛毯里,像只遇到危险就埋沙子的鸵鸟,偏笼子里空间狭小,他这一趴后面就翘了起来,看起来白嫩又松软。 薄轻强忍住把人按倒的冲动,捏文件的指骨因用力而泛起了白,她垂眸看了会儿文件,还是决定出去缓口气。 青年赶忙爬了过来,咬住她裤脚,整个人蔫哒哒的:“您是不是要找女朋友?” 一想到对方要结婚生子,还要传宗接代什么的,他心口就闷得厉害。 她未答,而是道:“你觉得呢?” 苏离脑袋霎时耷拉下来,趴在地上小声说:“您应该找。”说完快速窜回笼子里,关上铁门,把自己大半身体缩在毛毯底下,只露出银白的脚踝。 薄轻低低笑了一声,走过去打开铁门:“离离,出来。” 他依旧不动,过会儿又把小腿往里面缩了缩,一副打死也不出去的模样。 她沉了声:“出来。” 苏离咬咬唇,慢吞吞从毛毯下伸出个脑袋,磨磨蹭蹭地爬了出来。 “又闹什么脾气?”薄轻在他后面拍了一下,手感不错,没忍住捏了捏。 他红了脸,似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做,睁大了眼:“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定定望了他许久,忽然不明不白的来了一句:“或许刘浩宇当年说的没错。” 苏离脑袋犯懵,张着嘴望她。 “为什么要躲起来?”她问。 他垂着头,爪子扒拉着地毯:“我、我不想您跟别人在一起。” 薄轻抬起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奴隶对主人起独占心思是不对的?” 第873章 梦境上篇(99) 苏离当然知道,就是想争取一下,他接受不了对方抱别人,摸别人脑袋,还会一起睡觉,只是想想那个场景,他就难过的想哭。 见他又要低头,薄轻把人拖进怀中说:“但是我允许你有那个权力。” 他一愣,睁大了水眸,破涕为笑,双手勾住她脖颈,卖力的撒娇。 “好了,我的事很多,过几天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苏离喜出望外,连忙点头,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刚要走,脑袋被人扣住,那人加深了这个动作。 时隔四年,当对方再次吻上他的眉眼,双唇,他居然有种时光错乱的恍惚感。 也许是惊喜来得太生猛,也许是最深沉隐秘的渴望藏得太久,苏离在这样的热烈中,大脑完全死机,呆愣愣的看着她。 直到被人放了下来,那人阖上厚重的金属大门,空气中恢复安静。 苏离躺在深棕色的绒毛地毯上,一身白到发光的瓷肌玉骨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他傻乎乎的摸了摸脸颊,而后嘴角咧到耳后根,就地打了几个滚,钻到小毛毯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金瞳蟒蛇一直被薄家人视为圣物,固基护脉,没人知道它是从哪里来,在薄祖之初,就一直存在,至今已然是第三代了,它的陨落很有可能给薄氏带来不幸,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虽然薄轻找人顶了罪,也封了口,但假象永远经不起推敲,处理起来有些棘手,在下一条金瞳蟒蛇出现前,族中注定是不会安稳的。 对此,薄轻其实并不怎么在意,金瞳的死只是一根诱发矛盾的导火线,没有这件事,该来的依旧会来。 她坐在大厅里,望着满堂的人,眸中毫无波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薄轻深夜回去时,手里多了些东西。 苏离并未睡着,难耐的趴在门边,手中抱着个手机,他望着对话框,纠结着要不要发条消息过去,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敲好一行字,指尖落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正这时,卧室的大门打开了。 一双泛着金属质冷光的皮靴出现于视野中,并且越来越近。 “你怎么还没睡?”薄轻将西装外套放到沙发上,修长有力的大长腿交叠在一起,她坐在沙发里,手中拎着个纸袋,脚边还放着一个比膝盖高些的大纸箱。 “我一个人睡不着。”苏离爬到她脚边,好奇的朝袋子里张望。 “想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她问,语气淡淡的,仔细听有些意味不明。 他下意识的点头,伸长了脑袋。 “自己打开。”薄轻顿了顿又补充道。 “……” 苏离耳根瞬间红透,像是回到了四年前,面具先生也喜欢这样命令他,不管做过多少次,他都觉得好羞耻,除此之外, 他咽了咽口水,将袋子从矮桌上拿了下来,余光不经意扫过那人,依旧是清冽冷漠的眉眼。 第874章 梦境上篇(100) 苏离自己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涨红了脸,又衔出一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上面系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精致、漂亮。 他好奇的将之解开,当盒盖打开的刹那,青年整个人懵了。 那是…… 一根蓬松狐尾和毛茸茸的耳朵。 这东西他见过,也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心跳霎时加快,窘迫得浑身泛起粉色。 薄轻拿起袋子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个天蓝色的玩具球,上面印着一个荷包蛋的图案,很可爱。 “离离,我们玩个有关反|应能力的游戏好不好?”他将东西放在手里颠了颠,拇指摩挲着凸起的图案。 苏离一瞬间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整个人僵在那不知如何回答。 “好不好?”她又问。 然而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根本没想过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木着红到发紫的脸,紧张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睡觉? 自我作死……… “离离脸这么红,是太高兴了吗?”他说着抬脚踢了踢方才的盒子:“自己戴好。” 苏离手心冒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明知道该拒绝的,可还是颤巍巍的伸出了爪子。 前段的金属杆很凉,有点类似箭的形状,只是顶端是圆润的。 不合时宜的,苏离又想到了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小比熊,也是白色的,但是尾巴很短。 青年胡思乱想一堆,偏过头看向那人的方向,却不敢与之对视。 他软着声乞求:“……您能不能、能不能转过去?” 对方毫无遮挡的目光看得他心慌,像是两盏功率极高的白炽灯,将他每个毛孔都照得清晰。 苏离还是做不到在那人面前做此类事。 可惜薄轻只是疏凉的抬起脚,冰冷的皮质鞋尖挑起他下巴:“自i尊那种东西你不需要。” 一句话,毫不留情的驳回了他的请求。 苏离难堪的低下头,浓密的睫羽像是蝴蝶的翅膀,微微发着颤。 他闭上眼睛,抖着手继续。 青年整个人眼眶都红了,真像只被人欺负惨了的狐狸幼崽。 “真乖,作为奖励,纸箱里的东西将会是你的。” 他下意识的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可还是没按捺住问了一句:“是什么?” 然而对方只是饶有趣味的撩狐狸尾,笑道:“得离离自己打开才有乐趣,我们现在先玩游戏。” 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你去那,我等会将软球扔过去,你要接好叼回来,表现好的话今晚可以睡床,记着你一共有十次机会,第一次玩,你接中三个就算过关。” 苏离想捂住脸,深吸一口气,忐忑的爬了过去,其实他心里是完全没底的,但想着没有惩罚,心中微微安定。 薄轻望着拖曳在他身后的白色狐尾,眸色深了深。 “第一球,我要开始了。”等对方跪好抬起头,身体呈现预备的姿势,她晃了晃手中的软球。 对面的青年霎时紧张起来,聚精会神的盯着布球。 第875章 梦境上篇(101) “咻!” 浅蓝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弧度很浅。 薄轻并没有为难他,可是苏离动作生疏没能接住,软球擦过他下巴落在脚边。 就差一点点,他一脸惋惜的叼起玩具球送到她手边。 那人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这只是第一次,放轻松。” 青年躲闪着眼眸不敢看她,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羞|耻极了。 薄轻接过球,抬脚磨蹭一下他身后,成功听到对方不舒服的哼了声才收回动作:“游戏继续。” 苏离羞红着脸爬回原处,抬爪扶了扶镜框,满脸肃然的等待她的动作。 她轻笑,如他所愿。 这次青年运足了注意力,可惜依旧没接住,接下来的几次仍是如此。 那球好像长了眼睛,每次都是擦着他面颊飞过,让他又气恼又惋惜,最后一次叼球时,他狠狠在上面咬了几下。 薄轻伸手拯救球球的悲惨命运,修长有力的指尖戳弄着绵软的布料:“都是离离的口水呢。” 短短一句话,苏离瞬间红了脸,一直蔓延道脖颈。 “一次都没有接到,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她撩起对方身后的尾巴,微微使力:“不如就让你今晚戴着它睡觉。” 苏离用拳头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想到高二那年的投篮,赫连老师单独教了他几遍都没学会,十次投篮一次未尽,和眼前的场景多么相似,只是他从投篮者变成目标地,由出击人变成被动方。 等身后的异物感消下去,没那么难受了,他才红着眼睛道:“您之前没说有惩罚。” “那现在有了。” “……”他不服的仰起脑袋,声音快要哭了:“我抗议。” “抗议无效。”薄轻直接掐灭了他所有的不满:“在这场游戏中,我是规则制定者,有权支配与解释所有环节,作为一个失败的玩家,你只能接受所有的安排。” 苏离委屈的涌出泪,哀哀戚戚转过身,吸了吸小鼻子,躲在笼子里,呜呜的哭。 薄轻没有丝毫怜悯的意思,直接站起身去浴室。 青年哭了一会儿,脑袋伸出了毛毯,水汪汪的眸子四下张望,没看见对方的影子,瘪瘪嘴爬了出去。 长长的尾巴拖曳在深棕色的绒毛毯上很是漂亮。 他爬到那个大箱子边,抬爪推了推,有些重,心下愈发好奇了。 趁那人没出来,苏离展开许久未用的手指,撕开上面的胶带,他满含期待与忐忑的打开纸箱,然而下一瞬他就懵圈了。 一个玩具木马出现在他眼前。 ……这这这。 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吧? 但这尺寸却比幼儿玩的大些,不锈钢的底座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皮革的坐垫看起来很光华,是诱人的珍珠奶茶色。 他鬼使神差趴在上面嗅了嗅。 正此时卧室的门打开了,薄轻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条白色毛巾,边擦头发边问:“喜欢吗?听修罗说容色里面的奴隶喜欢玩这个,我刚好在网上看到有关的商品推送,想着你坐在上面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就买了下来,现在看着果然没错。” 鬼才喜欢。 他嘟囔一句,回了自己的小窝。 第876章 梦境上篇(102) 她也不在意,笑了一声,再次系了系浴袍上的腰带,抬脚上床:“族里忙,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和它玩,多动动总归对身体有好处。” 薄轻说完直接关了灯。 黑墨水般的寂夜让苏离的神经紧绷起来,他裹紧小小的羊毛毯,整个人蜷缩在里面,放浅了呼吸。 室内再次恢复安静,谁也没打扰谁,各自进入或深或浅的梦乡。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周末就到了。 薄轻依旧穿着一件白衬衫,西装裤,但是今天在打领带的时候,她特意让苏离来做。 青年全程顶着一张番茄脸,修长白皙的手指也许是太久没用,翻折领带时有些笨拙,最后勉勉强强打出一个结。 他站在那,浑身透着粉色,琥珀色的眼睛一直躲躲闪闪,想看她又不敢直视。 主人打领带的样子太帅了,这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 薄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过几天我生日,你想想送我什么礼物。” 她说完轻笑着离开了。 苏离伸手遮住脸颊,双眼笑得跟猫一样,一步三跳的在屋里晃悠起来。 薄轻在下午七点时到的世纪柠檬,闻秋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她来了,熟络的打个招呼:“好久不见。” 她点点头,扫了眼对方身后的姐妹团走了进去。 “表哥,这是我朋友家开的酒吧,想吃什么随便点,费用她全包了。”闻秋染了一头栗色大波浪,深红色的过膝长裙随风舞动,行走时裙角翻飞,露出白嫩纤细的小腿。 肩膀处的镂空设计很是精致,繁复的花纹恰到好处,她端来两杯被灯光衬成暗红色的酒液,笑着递过来一杯:“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随便点的罗曼尼康帝,尝尝看。” 薄轻说了声谢,得体的接过,淡淡喝了一口,花香四溢,沁人浓郁,她拿着酒杯,随对方进了一间包厢。 房间内有很多人,这是她最直观的想法。 坐在里面的大部分都是女人,男人也有,只是很少,但穿着皆讲究,一看就是世家贵公子。 薄轻在众人的期待下坐了下来,闻秋优雅的翘着二郎腿,品着葡萄酒道:“怎么样?表哥有没有看上的,可都是我的小姐妹。” 她晃了晃高脚杯:“一年不见,你什么时候做起了媒婆的生意?” 女人耸耸肩:“谁叫我追了你这么久,你都没被我的美色诱惑住,我就想知道表哥会喜欢什么样的?清纯的,妩媚的,可爱的,端庄的……” 薄轻失笑,狭眸在现场转了一圈,醉了一片芳心,她说:“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那真是太可惜了。”闻秋惋惜地说:“珊珊她们为了欢迎你,整整化了一天的妆,请了专业的造型师,服装师。” “照你这么说,我得把人都娶回去才不辜负她们的美意了?”她喝了口酒,语气调侃。 女人跟着笑两声,指了指自己,上翘的眉眼间好似多了点东西:“表哥你真的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第877章 梦境上篇(103) 薄轻望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控制不住的点了头,最后还是优雅的拒绝:“我要是对你有那个心思,你这会儿应该是薄太太了。” 闻秋重复一遍对方口中的称呼,感觉还不错。 想到书中的女主最后成了钟廷硕的妻子,她不禁拿钟太太与之比较起来,又觉得幼稚,无奈道:“看在我辛辛苦苦追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要不要给点绅士的补偿?” 她就是没话找话,对于书中的大反派,她就是意外的喜欢上了。 薄轻的拇指轻轻刮过酒杯边缘,温和一笑:“这里太吵,换个地方怎么样?” 闻秋一愣,答应下来,两人坐在新包厢内,侍应生放完瓜果糕点等物就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除了前方亮起的屏幕,发出流畅的音乐,再无声响。 光线昏黄,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 薄轻优雅的坐在沙发上,灯光柔和了她的五官,但眉骨处依旧透着几分凌厉。 这人即便是在笑的时候,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淡漠,闻秋这样想着,拿起桌上的松子剥了一颗,放入口中:“表哥是有话跟我说吗?” “嗯。”她毫无遮掩的应了,继续道:“难道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女人嚼坚果的动作一顿,心跳突然有些快,把玩着手中的松子道:“表哥是想让我跟你表白吗?” 薄轻笑了笑:“闻秋,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绕弯子,从五年前你在美食城吃海鲜开始,一切都不正常了,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说道最后,眼神略染上一丝压迫。 闻秋没有直接回答,她望着手里的几颗松子,一下一下的抠弄,沉默在两人间流转,室内的气氛从暧昧滑至疏冷。 不,从来就没有暧昧过。 是她一厢情愿。 闻秋剥开一颗坚果塞入口中,扬了扬唇角:“还是被你发现了。” 从她第一天遇到反派开始,所有与之有关的情节都在崩塌瓦解,眼前的这个人洞察力敏锐得根本不像书中的反派,准确说,她比反派还要可怕。 “表哥想知道什么?”她说这话时,落落大方,已然放弃了遮掩。 在这样一个危险人物面前,所有的包装都是徒劳,这一点闻秋还是知道的。 倒不如配合点,对方看起来也不像爱管闲事的人,不威胁到她,应该不会赶尽杀绝。 “你是谁。”薄轻一错不错盯着她,等待答案。 “哈哈。”闻秋依旧笑得明媚,没有一点要被人揭穿老底的自觉,她说:“你猜的没错,我确实不是闻家的闻秋,一个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人罢了。” 薄轻琢磨着话中的意思,有几分明朗,对于这种荒诞陆离的事,她不会信,也不会不信。她只想弄清楚,为什么最近脑中总不受控制的想到闻秋,只要一靠近这个女人,她就像着了魔,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她与对方发生点什么。 第878章 梦境上篇(104) 闻秋看了过来:“其实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薄轻眯了眯狭眸:“难道我应该那样。” “对啊。”女人站起身,感受着头顶的灯光,来这个世界五年了,至今仍旧觉得不真实,尤其是与反派在一起时,总提醒着她,事情的反常。 她闭上眼睛,灯光在眼皮下映出一片红:“……我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你让这个世界崩了。” 薄轻思忖着她话里的意思,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她并未说出口,对方又道:“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得到,我就不说太明白了,毕竟我不想被人当做妖。” 虽然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在这个人面前,她总想留些可笑的神秘。 闻秋关上屏幕,包厢内彻底安静下来,她走到薄轻面前,突然笑眯眯道:“表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们要是在一起,对你只有好处哦。” “我很感激你的坦陈,但是……”她站起身,留给她一个颀长的背影:“我有喜欢的人了。” 闻秋愕然,直到耳边传来关门声,她才找回理智。 反派有喜欢的人了? 雾草草草草草!!! 到底是谁这么厉害? 居然压过她的主角光环? 这个世界彻底崩了…… 薄轻再回到别墅时,苏离正蹲在门边,见她进来,一溜烟窜得没影。 “离离,你在干什么?”她走过去,把人从笼子里扒拉出来:“晚饭吃了没。” “嗯。”他认真点头,然后想起什么又道:“您去参加聚会了?” “离离这是吃醋了?”薄轻眼里噙着笑。 苏离一下子看呆了,主人笑起来好帅啊。 “就这么喜欢看我。”她把人抱了起来,往洗漱间走去。 花洒喷出温热的水,流淌过肌肤时很舒服。 他玩着水,忽然想到主人还没在他面前脱过衣服,从来都是包裹严实,即便是在睡觉时,浴袍处的腰带都一丝不苟的系好,只有偶尔几次是绑在他手上,他到现在都没碰过对方其他地方。 “困了?”薄轻给他随便冲了两下,拿过毛巾仔细擦了擦,将人抱回床上。 接触到绵软的大床,苏离舒服的打了几个滚,然后从后面搂住她,犹豫问:“主人,我能不能、能不能看看您?” 他越说声音越小,但是亮晶晶的眸子透着满满的期待。 薄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定定看了他许久,平静的目光。 苏离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又是畏惧又是紧张,小腿禁不住抖了起来。 “早点休息吧。”她到最后也没有回答,直接关了灯。 黑暗中,青年心头划过失落,委屈的被她抱着。 说睡觉,就真的是睡觉,什么也没发生。 ……他的主人会不会太禁欲了? 期待着发生什么的苏离,猛地咬了一下舌尖,自己居然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一定是被她关傻了,对,就是这样!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那种想法,他是正常的,不是gay。 苏离这样安慰着自己,缓缓进入了梦香。 第879章 梦境上篇(105) 薄轻陡然睁开眼皮,目光沉沉的望着他,有种疯狂的东西在里面翻滚,像是滚烫的岩浆,屠戮地狱的黑火焰,它们炽热的燃烧着,却最终被她自己生生扑灭,一切重归寂静。 赶在年底前,薄轻过了个生日。 按照之前说的,她带着苏离出门溜达。 几个月没见过外面的世界,青年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心中欢呼雀跃,他在路边的雪地里踩了一遍又一遍,还团了几个雪球,等玩累了,才跑到薄轻身边,亲昵的蹭着她脖颈。 好在晚上人少,天气又冷,苏离被包裹得严实,没有多少人太注意这边的事。 “想好要送我什么了吗?”薄轻伸手戳了戳他通红的鼻尖,害得对方浅浅打了个喷嚏。 几滴唾液落在她脸上、衣襟、领口。 苏离霎时吓得浑身僵硬,眼尾害怕得泛起了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说着,见她没反应,青年快要哭了。 薄轻这才收回视线,拿过手帕仔细擦了擦,一把将人塞入怀里,黑色大衣很宽,包裹着两个人,她低头吻住他,有点惩罚的意味。 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呼吸不畅,苏离小腿抖了起来,膝盖软软的想要弯下去。 薄轻半拖着他,结束了动作。 “走吧,去买礼物。”她给两人戴好口罩,往商业区那边走。 路上人来人往,车流横行,苏离站在斑马线的一端,望着对面的红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过马路。 红灯停,绿灯行…… 他想着规则,待灯光一换,紧张的伸出一只小脚,薄轻牵着人走了过去。 苏离是害怕人群的,无论被关多久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他缩在黑色的口罩下,怯生生的望着往来的行人,手心出了细汗。 “别紧张。”薄轻带着他踏入阶梯式电梯,问道:“你要买什么送给我?” 他大眼睛望了望四周,慢慢低下头,小声的说了一句:“……领带。” “为什么想送领带给我?”她饶有兴趣的问。 苏离对了对手指,飞快的瞄她一眼,没什么底气道:“因、因为那样……主人就会是我一个人的。” 薄轻哑然失笑:“你想用领带拴住我?” 她说话时,目光很平静。 他猜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索性也不猜了,鼓足勇气与她平视。 苏离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胆子,对视不到三秒就灰溜溜的垂下脑袋,耳根泛起了红:“不、不可以吗?” 她没回答,带着对方往人群中走去。 苏离恹恹的低着头,看着她的脚,切尔西皮靴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刺痛了他的眼,泪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到了,记得选好看点。”薄轻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他惊喜的揉了揉眼睛,不自在的走了进去。 领带的架子沾满了西侧的区域,有单挂的,有模特的,它们在灯光下闪着丝滑的光,苏离在导购员的带领下转了一圈,最终看上展示台中央的一根藏青色印着纹路的真丝领带。 第880章 梦境上篇(106) 苏离伸手摸了摸,光想象着薄轻戴着它时的模样,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这款是我们店这个季节的新货,全国进口的限量款,目前本店只有这一条。”导购小姐热情的介绍着。 苏离看向薄轻,目光恳切。 导购员也望了过去,表情顿生微妙,隐晦的打量起二人。 薄轻看了眼领带,点了下头,示意包起来。 导购小姐瞬间乐开了花,麻溜的将东西装进盒子里。 刷完卡后,苏离接过纸袋,高兴地笑着,一路上时不时打开包装袋,双瞳亮晶晶的,像是在看绝世珍宝。 薄轻莫名的有些吃味。 她找个人少的地方,一把将人按在墙上,扯过包装袋,取出里面的领带,笑得有点邪气:“现在给我戴上。” 苏离双颊霎时燥热起来,大眼睛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紧张的接过东西。 “脸红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薄轻隔着口罩,伸手捏了捏他柔软的左腮,漆黑的眸子眯了眯。 青年心脏跳得很快,抖着手给她系好,两人目光相交时,他感觉脑袋犯蒙。 主人的视线太灼热,让他藏无可藏。 下意识的,双腿软了下去。 “呵呵。”薄轻隔着大衣把人揽进怀里:“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苏离捧着脸颊,应了一声,努力睁大的眼睛里不明觉厉的起了层水雾,他大着胆子环住对方的腰,真的好细,比他预想的要细。 主人那么高大的身材,怎么会有这么细的腰? 薄轻按住他乱动的手,把人扯了出去:“走吧,该回去了。” 他愣了愣,跟在对方身侧出了商场。 “蛋糕。”苏离坐在车上指向一家甜品店:“主人应该吃蛋糕。” 她并不喜欢吃甜食,想了想,还是将车开了回去。 青年一下车就跑进了甜品店,左瞧瞧又瞅瞅,最终选中了一块粉色的卡通蛋糕。 上面雕刻着一只米黄色的小奶猫,正眯着眸子打盹。 “好看吗?”他道。 薄轻没甚兴趣的点点头:“好看。” 他咧嘴笑,让服务员将东西包好。 苏离抱着蛋糕盒坐上了车,他低头嗅着盒子上的奶香味,感觉嘴巴里甜丝丝的,想吃。 “想吃就吃吧。”薄轻打着方向盘道。 “不行,您还没吃,我不能吃。”青年咽了咽口水,忍住开盒的冲动。 薄轻加快开车的速度,在九点前,两人回了别墅。 苏离叼着盒子,爬到矮桌旁,刚要伸手解开蝴蝶结,想起什么似的又缩回了手,抬头,目光殷切的望着主人。 薄轻将蛋糕拎到一旁,抱着人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少年被稳稳放到桌台上,全身泛着粉色。 他不自在的并拢双腿,低着头,心脏快要跳了出来。 主人这是要干什么? 他恐慌之余还有点期待。 然而薄轻只叮嘱了句“别动”就转身走到一旁矮桌处,取出他心心念念的蛋糕走了过来。 “想吃?”她问。 苏离抱紧膝盖点头。 他听见对方低低笑了一声,紧接着身上就被涂了一层奶油。 第881章 梦境上篇(107) 甜腻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勾着他的食欲。 那人将他摆好,俯身而下。 猝不及防……… 苏离瞬间瞪大眸子,脑袋犯懵,无法思考。 主人在干什么? 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太脏了。 他不受控制的唔了一声,再醒转时,那人从洗漱间里走了出来,黑色的浴袍包裹她颀长的身躯,淡漠的眉眼,禁欲的气息,平静的目光,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苏离有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他嗅着身上的奶香味,抬起酸软的胳膊,想要抱。 薄轻擦了擦头发,将毛巾扔到一旁,走了过去。 苏离躺在铺满绒毯的琉璃桌上,瘪着嘴望她,有几分抱怨。 “想吃蛋糕,等我学会了,亲手做给你吃。”她将人抱进洗漱间随意冲了两下。 今晚的青年十分害羞,别扭的不爱搭理人。 薄轻关了灯,搂着人哄了好一会儿,对方才主动钻进她怀里,哼唧唧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年后,北欧那边有个重要的交易,她得亲自过去。 临走前,她意外的收到闻秋电话,内容很简洁,让他小心钟家。 薄轻道了声谢,便挂了电话。 苏离蹲在门边,见她又要出差,可怜巴巴的揪着地毯上的绒毛,眼里还吊着两泡泪水。 “……您能不能不走?”他说,语气快要哭出来。 薄轻放下行李箱,抱起人:“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他不吭声,双腿缠紧了她,隐忍着不哭。 “回来给你做蛋糕吃。”她又补充。 他依旧不理会。 几次下来,薄轻也沉了脸色,将人扒拉下去:“自行罚跪一小时。” 苏离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哇一声哭了出来,他胡乱蹬着小腿,双眼通红,哭得撕心裂肺。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地毯上,没有减弱的趋势。 薄轻扶着脑门,到底还是心软了,从衣帽间拿出一套衣衫扔了过去。 “想跟着去就穿好。” 他止住哭声,打着哭嗝,一颤一颤的将衣服穿好,大眼睛水汪汪却不敢看她,只低着头盯着对方的皮鞋。 她一动,他就跟着动。 薄轻叹口气,带着人从专用通道下了别墅。 穿行在一楼的走廊处,苏离没忍住朝之前的水潭望了过去,没看到那条蟒蛇,周围也没有男子的凄厉叫声,紫藤上的红色灯笼缺乏烛火的照耀,失去了妖异的光泽,这样看着除了设计好看点,与货架上卖的那些没什么区别。 “别愣神,跟紧了。”薄轻戴好黑色的皮革手套,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出了别墅。 无风接过行李箱,见到她身后的苏离,脸垮了下来,出声道:“主子,这次交易带着外人不方便,还是让苏先生回去吧。” 薄轻淡淡睨他一眼:“无风,你最近话越来越多了。” “主子,路途危险,我们没有多余的人力去保护无关紧要的人。”无风坚持:“让苏先生回去吧。” “他的安危由我来管。”薄轻带着人越过他,径直坐上专用车。 第882章 梦境上篇(108) 苏离缩在座位里,小心翼翼的扒在窗边,无风刚好转过身,凶狠的模样吓了他一跳。 “我、我是不是给您造成困扰了?”他抱紧胳膊,低着头,有些无措。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困扰。”薄轻升起车子中间的挡板,将人拉进怀里,摸了摸他后脑勺:“只要你不跑,就不会给我造成困扰。” 他仰头望她,突然问了一个令他费解很多年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薄轻知道他指的什么,回忆道:“第一次在校门口遇到你的时候,我嗅到了你身上的费洛蒙,是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苏离睁大了眼,愕然了好一会儿,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个做解释。 不对,费洛蒙不是异性才能嗅得到的么? 也不对,为什么他什么味道也嗅不到? 等等,他身上哪来的味道? 青年低头嗅了嗅,除了沐浴露的香味,什么也没有,更加迷惑了,对于费洛蒙这种近似科幻的东西,觉得很不真实。 车子动了起来,驶出了三面环湖的别墅,薄轻没想再解释,把人抱在怀里逗弄了起来。 苏离被她弄得晕乎乎的,瘫软着身子跨坐在她身上,皮靴底部的灰尘沾在车座里,能看到浅浅的痕迹。 挡板的隔音效果很好,坐在前面的无风并未听到任何声音,但目光总往后视镜处瞟,脸色也不好看。 快到九点时,几人下了车,转坐私人飞机,机舱是特别设置的,她的专用房间门装有虹膜系统,除了她无人能打开。 阖上门,薄轻坐在靠窗的茶几旁,手里翻看着一份合同。 苏离坐在她旁边,透过车窗外,他能看到半截机翼,远处白云像是棉花,他莫名的想进去打个滚。 “看什么那么认真?”薄轻捏住他后颈,把人从座椅上抱了下去:“这里的地毯比不上别墅,暂时委屈一段时间,九个小时就到了。” 他趴在地上愣了好半晌,才听出话里的意思,霎时拘谨起来,咬着下唇道:“能不能不……”脱。 薄轻看着手里的合同,目光平静而专注,似是没听见他的话。 苏离等了一会儿,低着头,慢慢拾掇起来。 做完事情,他将身子蜷缩在一旁的椅子后面,一声不吭。 薄轻看完文件才走过去,结果对方已然睡着了。 平静的眸底起了层波澜,她弯腰抱起人,亲了亲他的发顶,朝大床走去。 睡梦中,苏离看见自己被一团白云包裹着,但是那团云朵好奇怪,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还钻进他嘴里,让他无法呼吸。 青年感觉不对劲,猛地睁开眼,大脑瞬间死机。 ……主人在亲他? ……雪白的衬衫、漆黑的发梢、脖子上垂下他送的领带…… 忽的,那人望了他一眼,依旧是平和到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 薄轻将人转个方向,咬住他后颈,慢条斯理地研磨。 苏离一边感受着身上的异样,一面抬眸望向窗外的碧蓝苍穹,目光下移,是一大片的云层,很壮观,他在想等飞机降落时会不会撞上去? 云朵会不会擦上玻璃窗? 如果开窗,他能不能摸到? 会是什么感觉呢? 有软和么? 他忽然有点馋。 第883章 梦境上篇(109) “认真点。”他后面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背上传来刺痛。 那人在咬他。 苏离觉得背上一定破皮了,他伸手摸了摸,却被人按在窗户上。 脸颊贴着冰冷的有机玻璃,颧骨处有点疼,他抗议似的抬脚蹬了两下,那人顿了顿,将他拖了回去。 没过多久,门口处响起了敲门声。 室内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薄轻整理好衣衫,重新打好领带,修长的西装裤包裹着她笔直的双腿,她微微卷起袖口,淡漠的眸子里一派平和,冷静到可怕。 若非亲眼所见,苏离绝对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气质禁欲的人,刚才能做出那种事。 “主子,午餐时间到了。”无风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薄轻抬脚走了过去。 男人将饭盒递给她,犹豫一瞬还是出了声:“主子,您不能再继续了,他会成为您的软肋。” 一针见血,毫不拖泥带水。 无风说的话薄轻早就考虑过,从五年前把人困在别墅,再到后来忍着四年不去找他,都是怕将他拖入斗争的旋涡,虽然现在有了保护他的能力,但危险太多,没有人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薄轻接过食盒,只冷冷说了一句:“他的事我会处理,守好你的本分。” 无风看着阖上的房门,一脸丧气的走了回去。 苏离从棉被下探出脑袋,嗅了嗅空气中的食物香味,爬到饭桌旁。 这里没有专门为他准备的小矮桌,薄轻将人抱到腿上,摸了摸他漂亮的蝴蝶骨,很是满意上面的杰作。 “回去后给你纹个身。”她端出饭菜道:“在背上纹上我的名字。” 青年下意识的想拒绝,想想又闭了嘴,怏怏吃着对方夹来的食物。 “还有这里,也要打上我的标记。”薄轻指尖下移,羞红了他的脸。 “不、不行。”苏离有些惊恐的拽下她的手,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个视频,确实有这种操作,但是他并不喜欢,他还是无法接受太具侮辱性的东西。 “我只是通知你,并非征求你的意见。”薄轻捏住他下颌,将一块鱼肉塞了进去。 他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一顿饭,二人吃得寂静无声。 窗外天空湛蓝如洗,苏离无精打采的趴在椅子上,脑袋枕着胳膊,这里的地毯很薄,跪久了膝盖有些疼。 他坐在地上,捶了捶发麻的右腿,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由于时间差,飞机落地时,r国还是中午,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际,而地面上是一片银装素裹,满目的白看得人晕眩。 苏离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薄轻给他戴上厚厚的加绒针织帽,稍微往下拉了些,盖住发红的耳朵。 “这里天冷,过几天带你去山上滑雪。”她说完出了机场,两人进入专用车。 苏离坐在角落里,打量着窗外的异国建筑,这里的建筑顶部普遍都是塔状,有着尖尖的屋顶,有点像钟楼。 不远处有条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此刻正有不少人在上面滑冰,恋人、兄弟、甚至是孩童,他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金黄的阳光照在他们脸上,涂上了一层烟火气。 第884章 梦境上篇(110) “那是什么地方?”他指向河岸类似城堡的建筑,它们成片的连接在一起,几乎霸占了整条河岸。 “左边那个是r国一些贵族居住地,往右边点,看到那个巨大的时钟没有,是这里最着名的西德兰教堂,一年只接手三十三场婚礼,他们认为这是最吉利的数字。”薄轻从背后拥着人,耐心的介绍着。 提到结婚,苏离眼眸渐渐黯淡下去,他突然觉得那个礼堂有些刺眼,转身安静的坐好,没了看风景的心思。 车子最终在一栋城堡处停下。 里面走出来一堆西装男人,黑人,白人,亚洲、欧洲,统统都有。 他们站成两排,朝车上的人恭敬的鞠躬。 苏离跟在薄轻身后,面对来自四方八面的视线,浑身不自在,掌心下意识的渗出细汗。 等上了楼,绕过几根廊柱,他被带进一个空旷的房间。 薄轻让人备了点食物,她拿着刀叉给他喂食。 “我等会要出去一趟,谈桩生意,你在这里等我回来,门口那人叫christan,有事找他,当然我并不喜欢你跟别人接触太多,所以如果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最好等我回来处理,或者直接打电话给我。”她说着给他切了一块牛排。 苏离咬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捂住嘴巴,艰难的咽下去:“能不能不吃这个?” 虽然去了腥味,但是一想到食物没有熟透,里面可能有寄生虫一类,他就犯恶心。 “好,晚上我让人给你备点故土的饭菜,这一顿先凑合吃,不然会饿肚子。”薄轻耐心的哄着人,又拿过餐巾给他擦了擦嘴角:“待在屋里,哪都不要去。” 他皱着眉咽下食物,嗯了一声。 当地时间下午一点时,薄轻就走了,临走前还把他衣服脱了。 苏离坐在绒毯上,双颊要烧了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袭上心头。 他这样要是有事怎么找christan说话,对方绝对是故意的! 就不想让他和旁人接触! 虽然他自己也不想,但被人强制与自愿差别还是很大的。 苏离气呼呼的揪着地毯上的绒毛,在屋里晃悠起来。 他真想把这里拆了。 薄轻这次r国,是为了进军这边的地下市场,尤其是军火这一块。 枪l支这类东西在这片土地上很受欢迎,不像e国,明确禁止此类物品售卖,但在这里,有的人是买,尤其是一些科技含量高的,贵族们有时候只为了一把枪l支,就能花费巨额,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需求量更是居高不下。 这次洽谈,薄轻很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钟廷硕,钟家默认的下一任接班人。 男人锐利的鹰眸望来时,她突然想到了闻秋,她说让她小心钟家。 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对于闻秋的来历,她心中有几分思忖。 薄轻淡淡品着红酒,坐下一间地下会议厅内,四周灯光昏暗,一个又一个人走进来,金发蓝眼,年轻老健,各类人都有。 等人坐齐了,博弈才真正开始。 第885章 梦境上篇(111) 另一边的苏离在屋内爬了一圈,忽的瞥见一个复古雕花木桌上插着一瓶淡蓝色的干花,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 他鬼使神差的爬到桌边,朝房间四周瞅了瞅,没发现摄像头,他飞快的站起身,抱着花瓶就坐下,收手时,胳膊不小心撞到一个深棕色酒瓶,那物直直滚落下来。 幸好室内铺了一层绒毯,酒瓶没有裂开。 苏离吸了吸干花,凑近时味道些微浓烈,呛得他晕乎乎的,身上莫名的燥热,有些口干舌燥。 瞥见脚边的那瓶啤酒样的东西,他咬掉木塞,浅浅喝了一口,唔,味道是甜的,鼻腔内充斥着一股甘草香。 他又喝了几口,直到去了半瓶,才醉醺醺的站起身,将东西放归原位。 “啪!!!” 苏离摇摇晃晃,不知道绊到了啥,整个人摔了下去,绒毯下烧着地龙,温温热热,他额头不禁渗出细汗。 好热,他要冰冰凉凉的东西,青年晃了晃晕眩的大脑,在房间内摩挲起来。 一个半人高的天青色花瓶出现在他面前,他伸手碰了碰:“冷的。” 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扑了上去,好舒服。 薄轻直到天黑才回来,北欧冬季天短,下午三点多天色就暗了下去,等她进入城堡,夜幕已然降临。 这次生意谈得有惊无险,总体来说,在她的掌控之内,但她依旧觉得不安心,尤其是钟廷硕的表现,如果是来跟她抢地盘的,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她得手。 对方中途的阻挠,更像隔靴挠痒,不轻不重,似在把她往圈套中引。 想到城堡内的苏离,薄轻只得暂时收起思绪。 她抬脚上了三楼,绕过几根廊柱,打开了房间的门,一股浓郁的酒香混合着花香在鼻腔内蔓延。 薄轻皱了皱眉,她走过一道软隔断的水晶珠帘,就看到躺在一团白嫩嫩的东西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半人高的花瓶,那东西压得他眼里沁出了泪。 “你在做什么?”薄轻扶起花瓶,将人扒了下来。 青年眨巴着泛红的眼睛望她,不太清明的大脑好半晌才认出人,迷迷糊糊叫了声主人,便傻笑起来。 似乎是差异于她身上怎么这么凉快,苏离不管不顾扑了上去,口中无意识的发出难耐的呓语声。 “你喝酒了。”薄轻脸色不太好看,扣住他乱动的手。 “酒,好喝。”他咕哝一声,又来扯她:“主人,抱抱,舒服。” 她扫了眼房间,看到桌子上的半瓶酒,凝神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薄轻将人绑在床上,盖好薄褥,微微捂住口鼻,将那瓶酒扔到门外,播了通电话出去。 很快就有一名中年男子拎着个袋子走了过来,那人站在门口处的长廊上,疑惑道:“家主,您要镇定剂做什么?” 他说着皱起眉头:“怎么闻到一股助兴用的迷香。” 对方指了指脚边的花瓶等物:“……走时把东西带下去。” 第886章 梦境上篇(112) 男人挑眉,弯腰捡起,目光在酒瓶上留连了好一会儿:“家主,这酒有问题。” 薄轻自然知道,刚刚让无风下去查了,城堡周围全部换人,加强守卫,而原来那帮人全部被关了起来,很快结果就会出来。 她拎着袋子正要进屋,对方又道:“这是从t国那边进口的一种补药,掺酒水里没什么,r国这边也有很多人会这么做,问题是…” 他看了看手中的干花继续道:“这两者混合起来,就是能达到极品媚药的效果,而且后劲很强。” 男人望着她手里的镇定剂猜测说:“莫非这里有人中了套。”他似想起什么,笑得有点猥琐:“难道是您去年抱回来的那个先生?” 薄轻眯了眯眸:“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他赶忙阻止:“看样子真是的,如果中药的人是他,那身子可经不起镇定剂,一时间又是补药,花香,镇定剂的,刚好的身体估计得一朝回到解放前。家主,你还是行行好给他找个女人吧。” “………” 薄轻望了眼手中的袋子,直接关上门。 屋内的青年难耐的磨蹭着,双眸蓄起水雾,他感觉自己要热死了。 “渴……” 他无意识的呢喃。 薄轻给他喂了点水,取出针管,对着药剂扎了下去,她望着床上面色坨红的人,缓缓靠近。 “……热、好热、救命。” 苏离眼角闪着晶莹,声音绵软无力,喑哑迷蒙。 她解开对方身上的束缚,那人瞬间扑了上来。 “离离,听话,趴下。”薄轻试着交流。 然而他只是疑惑而迷茫的望着她,又开始抓扯。 她皱着眉,将人按下,拿起针筒对准了某处,苏离不舒服的抬脚蹬她,针头直接扎偏了,在对方后丘上擦除一道血痕。 他似乎清醒一瞬,伸手摸了摸,几滴血迹瞬间映入眼帘,青年睁大了眼,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弄出去,脑袋再次犯蒙,无意识的挣扎起来。 薄轻正准备继续,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她将针筒扔在一旁,抬脚走了出去。 “主子,城堡里有内奸,是大老爷那边的人,暗中搭上了钟家。我已经将人关押起来了,您现在要不要过去再审问一二?”无风说话时余光时不时瞥向对方身后的房门,犹豫道:“要不要给苏先生找个女人过来?” 薄轻淡淡睨了他一眼:“不用,我在帕威尔那拿了镇定剂。记得今晚加强守卫,防止异动。” 无风领命走了下去,在转角处时,他嘴角绽开一个笑。 主子就是主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玩物。 薄轻锁上门,一转身就见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花瓶处,死死抱着不撒手。 她用力将人拽下来,连带着屋内发出‘咚’的一声,花瓶倒在地毯上,滚到了墙根。 “……热。”苏离挂在她身上磨蹭,像是不幸落入沙漠的旅人,寻找着绿洲。 薄轻将人扒拉下去,对方立刻又缠了上来。 一来二去,她直接将人按在地毯上。 第887章 梦境上篇(113) 这具身体从小就被注射过各种药物,按照那个双胞胎弟弟的身体情况改造,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偏苏离还死命缠着她,一股无名火从体内烧了起来。 薄轻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迷香扰人心智,她揉了揉太阳穴,瞥了眼柜子上的针筒,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将人翻个身,使之正对着自己,嗓音喑哑道:“离离,看清楚我是谁。” 青年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叫他,努力睁大眼睛,透过歪歪斜斜的镜片,他看到世界是模糊的,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在晃,眨了眨泛红的水眸,勉强看清,难受的叫了一声:“……主人。” “嗯。”薄轻俯身道:“记住,今晚的人是我。” 她说完,熄了所有灯光,漆黑在屋内蔓延。 这一夜的地龙格外热,像是灶房里的熊熊烈火,肆意张扬的燃烧着,火舌包裹住柴禾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二月的天,北欧还是冬季,寒风猖獗,而某间房的琉璃窗上却起了一层厚厚的水雾,水珠密集,最终被地心引力拽着滑落下来。 苏离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下午,天色早已黑透,他望着头顶的金色纱帐,懵了一瞬,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他刚要坐起身,整个人瞬间僵住,四肢百骸传来的异样感如同滔天巨浪席卷过他的脑海。 他费力的撩开被褥,身上的场景像是夕阳映在湖泊里的倒彩,鲜艳绚烂,刺得他眯了眯眸。 他拖着酸软半瘫的身体往床边爬去,成功摸到眼镜,匆匆戴好,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面目僵硬。 苏离心跳有点快,努力翻找昨晚上的记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个人一直在他耳边喊离离。 那凉淡喑哑的声音,平静微起波澜的语气,好像是…… 主人的。 他再次看向肌肤上的痕迹,一种没来由的兴奋像是微小的电流从脚底窜入身体,虽然很细微,但确实存在。 苏离忽然想到五年前,在那个黑暗寒冷的夜晚,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内,对方抱着他的时候,他对她起的异样心思,那份另类的感情曾萌芽过,却被他认为是畸态的而生生掐灭。 再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以为一切都随着酒杯砸向对方面颊而结束,永远埋葬在大雪之夜。 经年流转,没想到四年后故事会再次延续,而且是以飓风过境的形式,极致的威胁,窒息的剥夺,不给他任何抗拒的机会。 那人总是这样,高中时就是如此,看似温和的表皮下是血腥与强硬,是支配者的权威与不容挑衅,放任他四年估计已经是恶魔最大的宽容了。 苏离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一边觉得自己可悲,一边又无法忽略那份隐秘的异样,他望着自己破布娃娃的身体,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他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咕’一声,肚子叫了起来,门外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是极其熟悉的节奏。 第888章 梦境上篇(114) 薄轻将饭袋放在桌上,转身走到床边,青年正躲闪着不敢看她,脑袋埋进枕头里,露在外面的肩颈很是漂亮。 她弯腰抱起人,连带着那个枕头也被拽了下来。 苏离死死抓着枕头不放,像是埋进沙滩的鸵鸟,滑稽又可爱。 “离离,将枕头放下。”薄轻温声哄着。 他紧了紧指尖,还是依言照做,没了遮挡物的脸颊瞬间暴露在她眼底,双腮桃色横飞,好看得不像话。 “饿不饿?”她问。 苏离点点头,四处躲闪的眼睛没有目标。 “先洗漱好不好?”薄轻抱着人进了相连的浴室,当温热的液体流淌过全身,厚重的镜片覆盖上一层薄雾,他才松了一口气。 青年小心翼翼透过雾气看她,不太清晰的面容下,他依旧能感受到对方平静到疏冷的目光,与之前一样,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发生变化。 冷静自持得让人害怕,这样的主人总会让他觉得遥远,包括昨晚的事,好似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刷牙的时候,苏离被人放在洗漱台上,毫无阻拦的镜面里,他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触目惊心,他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匆匆刷完牙齿,他撇过头,伸手要抱,试图用肢体的接触来遮掩那身痕迹。 薄轻低低笑着,到底是把人抱了起来,只是姿势有点羞耻。 “暂时不便爬行,你先休息两天。”她说话时,目光肆意的打量他,眼中浮现出赞赏。 苏离羞得要死,胳膊下放,是无声的抗议。 “以后不能偷喝酒了,你肠胃不好。”薄轻舀了一勺粥,他乖巧的咽下,在吃完最后一口饭菜时,青年终于忍不住了,没什么底气道:“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件衣服?” 他真的不想顶着这身痕迹在屋子里到处跑,想想都觉辣眼睛。 然而那人只淡漠的说了一句:“屋子里不冷,你不需要。” “……” 希望彻底破灭。 这边的事一切进展顺利,约定交货期在四月份,也就是两个月之后。 苏离养了一个星期,身体恢复得差不多,薄轻带着人去户外看极光、滑雪、溜冰,回来的时候,青年双腿发软,行走间抖得不像话。每当这时候,对方就会伸手要抱,偶尔闹脾气了,还能不分场合的掉眼泪,着实让薄轻觉得好笑。 也许是因为外出时能有衣遮体,苏离总卯足了劲想出城堡,如果是他只身一人,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不敢贸然踏入人群,盖因知道薄轻会跟着,他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但也仅在对方的羽翼之下,只要出了薄轻的保护圈,没了那份让他安心的力量,青年便会把自己缩在窄小的空间内,拒绝接受外界。 自从当年聚会结束,他知道了帝君面具下的真容,对方给他织造的所有未来,被屈辱与难看摧毁得一丝不剩,那层让他安定的保护膜也分崩离析,从此他更害怕人群。 所有的悲惨都是薄轻造成的,但同样的所有的安全感也是对方给的。 第889章 梦境上篇(115) 一盏灯能支持一个人能自黑暗中再走一段距离,他想,薄轻就是引导他前进的路灯,而这盏灯永远不会灭,这是他的直觉。 “lousiecinema.”苏离边喝奶茶边指向不远处的一家金灿灿的影院,期待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薄轻低头看下手腕上的时间,才下午三点多,而北欧这边已然天黑,她点点头:“可以,想看哪种类型的?” “爱情片。”他想到对方看极光时提到过的一部电影,毫不犹豫的说了这三个字。 “你在这等我一下。”她手机响了起来,抬脚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苏离想了想,没跟过去,他低着头,一下一下咬着吸管,广场上的灯光灼亮刺眼,寒冷的北风呼呼刮着,即便是戴着手套,捧着奶茶,他依旧觉得冷。 一团一团的热气从他口中呼出,又迅速被冻成白雾,看起来很沉重。 青年无聊的踩着自己在灯光下的影子,由于四周灯光闪烁不定,影子也跟着变幻多端。 他玩得正高兴,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头,三名异国人正微笑着朝他打招呼,其中一人是黑皮肤,偏眼球与牙齿非常的白,他说话时表层似乎闪着一层尖锐的光,苏离感觉有些晃眼,与陌生人的接触更让他万分不适。 几人叽叽喳喳说了一串英文,苏离英语还行,大概能听懂,意思是问他是不是一个人,他们有个聚会想邀请他参加,青年下意识的摇头拒绝,往后退了几步,眼中不自觉的竖起戒备。 三人还在说,最后直接把他围了起来,苏离害怕的偏头朝薄轻的方向看,那人还在接电话,距离不远不近,晚上风很大,这会儿呼救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 他正打算开口,一人忽然伸手抓他,将他往一座金属雕像后面拖,他看到那边有一群人,男女皆有,穿着打扮很另类,金发者居多。 苏离之前听薄轻讲过,这边天黑后很乱,打架斗殴是常事,本土居民对外国人还有极强的排斥心理,他瞬间惊恐极了,一阵阵寒意从脚底爬上脊背,手中的奶茶不知何时掉落地上,他死命的挣扎,不管不顾的叫喊。 三人吓了一跳,慌忙捂住他口鼻。 正此时,一道破空声传来,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捂住他口鼻的手霎时松开,周围不算多的人群开始不安的窜动。 苏离回头望去,就见薄轻手里拿着一把枪,强口处还有未散尽的白烟,丝丝缕缕的飘荡在空气中。 她此刻眉眼锋利、冷峭,目光深沉,黑洞洞的可怕。 “砰砰!!!”又是两枪,另外两人瞬间惨叫。 一袭黑大衣在刺目的灯光下散发着森森寒意,薄轻走过来,一把将人按在怀中,黑沉的眸子凝聚着死亡般的压迫力,她望着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三人,冷冷吐出一句话:“要么滚,要么死!” 几人戒备的盯着她,撂了句狠话带着人走了。 第890章 梦境上篇(116) 苏离心脏还在砰砰砰乱跳,他嗅着鼻间类似松木般的冷香味,泪水后怕地落了下来。 “主人。”他呜呜的把人搂紧,整个身子往她怀里缩。 薄轻的大衣很宽,能将他整个人包下,她在青年背上拍了拍,安抚道:“没事了。” 对方却依旧止不住地哭,像是在宣泄害怕与委屈。 足足过了五分钟,苏离才吸了吸鼻子,微微仰起脑袋望她:“现在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薄轻掏出手帕擦干他眼角:“没死人,问题不大。” 青年仍是不放心,心中难免自责:“都是我不好,给您惹麻烦。” 她笑了笑,摸着他后脑勺:“我们离离最乖,别难过了,先去看电影。”说罢牵着人往影院的方向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四散。 苏离紧了紧她的手,小声说:“我想回去了。” 薄轻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也罢,要是没了兴致,改天再过来看。” 他点点头。 苏离不知道那日的事对方是怎么处理的,反正他们在北欧的生活一切如常,没受任何影响。 但因为此事,他越发不想出门了,薄轻也没说什么,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买些礼物,多是甜品糕点和布偶玩具,有一次还买了一根磨牙棒,大号的,还是宠物狗用的那种,他看到这东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可对方偏不放过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他咬这东西,最后弄得地毯上都是口水。 她当时怎么说的?好像是说很漂亮。 苏离发现这个人真的很恶劣,尤其是在他面前,一惯的强势与霸道,让他觉得特别憋屈,但恶趣味之后的温柔又太让人依恋,那种温馨而可靠的感觉是他最渴求的,在各种挣扎中,他还是接受了现状。 月底时,两人回了薄家。 当再次踩上柔软的深棕色绒毛毯,青年总有一种想要打滚的冲动。 与北欧那边的临时住处相比,这里不要舒服太多。 他躺在柔软的绒毯上,舒服的发出哼唧声。 苏父是在今年夏天的时候释放出狱的,按照盗取公司机密的罪责,根本不会这么快被释放,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有谁的手笔,为此,苏离感动了好一阵子,对薄轻是百依百顺,表现是史无前例的乖。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在七月份时,苏离收到一通电话,祖母去世了。 一瞬间,他五雷轰顶,关于那位老人的所有画面在脑中闪过。 他哭得泣不成声,想要回苏家一趟。 青年是完全低估了薄轻的残忍与冷血。 他这个请求一说出口,瞬间被对方驳回,坚决而强硬,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 如果他再闹,绝对相信那人能弄一个现场直播给他看,对于死者,薄轻骨子里就缺少一份敬畏与尊重,活人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死人。 苏离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双目空洞。 再一次的脑中浮现那个自己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 他被囚禁了。 第891章 梦境上篇(117) 不管那个人对他多好,说得多好听,即便是偶尔被带出去玩两天,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无论脚下的路走多远,他们白日里有多温馨,只要夜晚一到,他就会被无情的扔在这个华丽而压抑的牢笼里,脚底踩上绒毯的那一刻起,泾渭分明的主奴线就在二人间竖了起来,她不会为了他屈尊跨过那条无形的界限,他亦不被允许踏出一步,只能窝在见不得光的私人领域里,等待那人的恩赐或者惩罚。 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慌从心底蔓延。 如果再这样走下去,苏离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自我,即便他自闭、害怕与人接触,但他始终是个人,而不该是如今这个样子,没有任何的权利,任人宰割,是她指尖下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训诫与奖罚下养出的玩物,所有的思想由对方赋予,最终成为没有自我的木偶。 苏离突然觉得脑袋好疼,潜意识里一直回避的事情像是一把剪刀要将他的头皮剪成两半。 一面是臣服,一面是反抗。 恶魔与天使在脑中打架,妥协与奋起相互纠缠,滚烫的岩浆、寒冷的冰川,冷与热交替而存,死亡与新生折磨得他精疲力竭。 或许,他还可以再试一次。 逃离这儿。 念头一旦开启,压抑太久的心态就会如猛虎出闸,苏离痛苦的趴在地上,眼中却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他应该再为自己争取一次,或许就成功了呢…… 薄轻这几天非常的忙,地牢里那位今春死的,前不久消息走漏,传到了谢彤耳中,对方隐隐有要反的趋势,连带着大老爷薄述那边也是,薄述的妻子蒋氏是谢彤母族那边的人,薄家内部关系复杂,比薄轻年长者大有人在,薄父在世时与人生的一些庶子与那些老狐狸比起来不值一提。 薄父排行老四,其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嫡庶皆有,其下还有几位庶弟,薄家的男人从来与洁身自好不搭边,骨子里的风流一脉相承,而薄轻是个异类,无论是性别还是那股子疏冷。 大老爷薄述是嫡子,当年继承者本来定的是他,后来因为发生意外,身体落下了病根,这位置才落到薄父头上,但薄述本人肯定是不甘心的,面和心不和,前段时间薄家内部闹的最凶的人就属于他那一脉。 薄轻站在tiweis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cirro红酒,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屋内蔓延,她右手拇指缓缓摩挲着杯壁,眼睛望向大厦下的来往行人、央央车流,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慢条斯理的喝完一口红酒走了过去。 “何事?” 那边之人语气染上犹豫:“主子,苏先生他……又逃了,刚刚被抓回来,您打算怎么处置?” 薄轻脸上瞬间结了层冰霜,声色寒凉:“先关回去,等我回去再说。” “是。” 无风望着被人压住的苏离,眼底划过什么,挥了挥手:“先把人送回去。” 第892章 梦境上篇(118) 下午三点钟,一辆黑色宾利驶入别墅的地下停车场,薄轻从专用通道上了顶楼,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 她打开门,恰见青年惊惶的望来。 苏离抖着身体往床底下爬,逼仄的空间让他只能趴着,脑袋贴在绵软的地毯上,拼了命的朝里面挪。 “知道怕还跑。”薄轻在床边蹲下,伸手将人拖了出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他死命抽手,却被扣得更牢。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苏离嗓音充满乞求,脑袋磕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力度很大,发出咚咚的闷响声:“薄轻……放过我……我不想继续了,真的不想了,我们早就该没关系了。” 她箍住对方胳膊的手忽然松了,站起身,一脚踩在他背上,切尔西皮靴轻轻碾压几下:“苏离,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 青年疼得额头冒冷汗,伸手去扯背上的那只脚:“求求你……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放过我,放我离开这,我求求你……” 他眼里沁出泪,双腿蹬着地毯,试图爬起来。 “我想要的就是你,为什么要放你离开?”薄轻弯腰将人拖进器具室,苏离一路嘶吼,发了疯的抓住门把手,他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对于这里的恐惧侵袭了他的大脑,在对方松手的刹那,他突然跪了下来,身体止不住的抖:“……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逃了,你放过我这次,我再也不逃了……” 不会再逃了。 薄轻望着他,嘴角的嘲讽与讥诮刺痛了他的眼,她说:“苏离,我一直允许你有一定的自由,只要不过分,但是这一刻我改变主意了,也许……做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会更适合你。” 她说这话时,依旧是平静到令人发指的目光。 苏离是真的怕了,他爬到对方脚边,抱住她的腿,声嘶力竭的哀求,然而那人除了冷漠没有任何表情。 她就像高高在上的王,一句话决定了他的命运。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森冷厚重的大门阻隔了所有的声音。 那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就这么被阻拦在小小的空间内。 绝望的嘶吼,恐惧的叫嚣,无尽的疼痛。 苏离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每时每刻都希望自己能够死去,可惜连死亡也是奢求。 薄轻再出来时,雪白的衬衫纤尘不染,藏青色的领带齐整干净,她走到洗漱台边,望着镜子里的人,眉宇间有些疲惫,她打开水龙头,将手上的血迹洗净,抬脚下楼。 “主子,夫人那边传来消息,想约您过去一趟。”无风迎了过来,面色担忧。 “呵呵。”她轻笑一声:“鸿门宴么。” “主子,您要不要去?” 薄轻按下电梯,不锈钢门闭合前,她说了一句:“三天后赴约。” 无风忙点头,下去准备。 第893章 梦境上篇(119) 某间房内,青年仰躺在冰冷的瓷砖上,他双目空洞,浑身已然疼得麻木。 冰冷的地面让他很不舒服,即便是夏日的天,躺久了也会有凉意窜进骨头里。 他艰难的翻过身,对面是个巨大的落地镜,与他仅有一米之隔,深度近视并不能让他看清楚里自己的模样,只能看到一团泛红的身影,他低头,入目皆是鞭伤。 那人的手法很好,很匀称,落在身上的痕迹像是一副对称的设计图,他晃了晃脑袋,意识很混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他试图站起身,大腿内侧却传来极其尖锐的刺痛,他伸手摸了摸,一片血肉模糊。 是了,那人在他身上刺了字。 她说,这是永久性的,会跟着他一辈子。 对方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笑,似乎很高兴。 苏离只觉得恐惧,寒意从脚底蔓延。他望着腿上的名字,颤抖着指尖,想将它挖掉。 然而,只轻轻一碰,他就疼得缩回了手。 他做不到。 他很怂,一边痛恨自己的懦弱,一边又贪生怕死。 苏离呜呜的哭了起来。 三天后,薄轻按时赴约,地点在几百公里外的一座山间别墅内。 宴无好宴,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她临走前,将苏离栓在笼子里,脖颈上挂着一根锁链,一端与牢笼相连,脚边有吃食、饮水、卫生等用品,从真正意义上的,薄轻在把他当狗养。 他绝望的蹲在逼仄的空间内,双眼哭得红彤彤的,看着脚边的狗粮,再饿也没有吃,他想,就这么饿死了也挺好,不用再被折磨,永远离开恶魔的掌控。 苏离靠在冰冷的铁栏杆上,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时间一点点溜走,他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开门声,他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惊恐的看向来人。 白衬衫,西装裤,冰冷的皮鞋,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他抬头,进来的人居然是无风。 苏离脑袋混乱,本能的遮住身体,那人却讽刺的笑了一声,看向他的时候,眼中嫌恶,像是看着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 “想不想离开这?”他问。 青年低着头。 想离开吗?他当然是想的,可是能逃得掉么?如果再被抓回来,那人会不会弄死自己?对于薄轻的恐惧战胜了所有心思,他懦弱的摇头。 却听见对方嘲弄的笑:“果然天生就是做玩物的料。”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苏离身体在发抖,他没有,他没有,不要这样说他。 那人又道:“主子此趟出差短短几天内回不来,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帮你,机会就只有这一次,难道你还想继续这样活着?整日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自由。” 苏离的神经被对方的话嘲讽得很脆弱,有些错乱,他迷茫的抬起头,喃喃道:“你真的帮我?” “不是我想帮你,你本就不该存在,会阻碍主子的大计,我不能看着你一次次的影响她的决策。”他说着眼底划过隐秘的嫉妒:“从未见过她为谁乱了心神,你是第一个。” 第894章 梦境上篇(120) 青年听着他的话,脑袋却无法思考,他在说什么?什么叫对方为了他乱了心神,那样一个冷静到可怕的人,怎么可能? ……太可笑了。 苏离头有点疼,动了动干裂的唇瓣,艰难的发声:“我要出去,救我……” 无风笑了笑,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等出去后,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以后隐姓埋名,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她面前,否则下一次就算主子护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苏离赶忙点头,口中不断重复:“我不会再出现,不会出现,不会出现……” 山涧的清风凉爽宜人,空气清新,薄轻走下车,眼皮不禁跳了跳,一股不安感从心头升起,没来由的强烈。 也许是赶路太累,她身体微微泛空,一名西装男走了过来:“家主,要不要先回车休息一下。” 她摇了摇头:“先进去。” 男人没再说什么,带着一群人跟在后面。 苏离下车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出来了,他望着大街上来往的行人,真实得让他无措,他真的出了薄家,他自由了,他想拥抱阳光,疯了一样的冲劲人群,然而四周望来的目光如同密集的羽箭,刺穿他的皮肤。 “记住你说的话,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可以出现在主子面前。”无风扔过来一张银行卡:“这里面的钱够你生活几年,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苏家不能回,只要和苏离有关系的地方都不能去。” 苏离本来不想要的,但现实让他不得不低头,颤着指尖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却听到男人一声讥讽的笑,再抬头时,那人已然开车走远。 傍晚的夕阳擦过冰冷的建筑物投射在他身上,金黄的光线刺得他眼疼。 他蹲在混乱萧条的街头,一根贴满广告的电线杆立在他身后,他像是被人随便丢弃的垃圾,与身后的破败景象融为一体。 闷热的晚风裹挟着空气中的灰尘扑在他身上,苏离被呛得轻咳几声,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脏污,站起身往一家旅馆走去,到了那才发现身上没带身份证,垂着头又走了出来。 “汪汪汪!!!”一条大黄狗冲他吠叫,撩起了嘴皮,露出尖利的长牙。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 一名老人匆匆跑了过来,歉意的笑了笑,将狗带了回去。 苏离望着一人一狗的背影,眼底没来由的浮出泪水。 连一条狗都有人要,而他只能流落街头。 走了三四条街,青年终于找到了住处,是家新开的客栈,人流量并不多,老板看有钱赚就让他住了进来。 青年感激老板的好心,付了钱,买了些食物住了进去。 房间是刚装修好的,里面的设施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柜子、窄小的方桌还有一张椅子,油漆味丝丝缕缕的钻入他鼻腔,苏离不舒服的打个喷嚏。 他拧开矿泉水瓶,浅浅喝了一口,松软的面包入口,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苏离笑自己矫情,吃惯了精致佳肴,一口干面包居然差点让他缴械投降,到底还是拼命的咽了下去。 第895章 梦境上篇(121) 夏夜很热,屋内没有空调,他开窗吹了会儿风,却被蚊虫叮得满身包。 似乎…… 外面的世界没有他想象的好。 这是苏离一直知道的事,但薄家的压抑,来自那个人的束缚,心理上与身体上的折磨,还是让他想逃。 薄家不是他想要的,外面的世界亦然。 有那么一瞬间,青年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不适合这个世界的法则,无论在哪,世界于他而言都像牢笼,有只无形的手一直扼住他的喉咙,却又不会要了他的命,总在快死的时候留给他一条可以呼吸的缝隙。 苏离吃完最后一口面包,脱去鞋袜,躲在被窝里,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薄轻是三天后才回的别墅,本来没这么快,想到被关在笼子里的青年,还是提前回来了。 这次谈判最终以失败告终,谢彤指责她冷血无情,篡权弑弟,为人不仁,会遭报应的,她是女子的事估计没几天就会传得宗族皆知。 那个女人对她还真是够狠,即便毁了她也要为那个废物报仇,说起冷血,她们也算是一脉相承,谁又比谁好到哪去? 成王败寇,她生来是对方谋权夺利的工具人,如今局面反转,没理由还要留着威胁。 事情要么不开始,要么就做绝。 薄轻嗤嗤笑着,上了楼,开门一看,人去笼空。 面色瞬间冰寒三尺。 又跑了?苏离…… 好的很呢。 真该把你的腿打断。 永远的关起来。 她拿出手机拨了串号码出去,没过一会儿,无风顶着一头冷汗跪在面前。 “你帮的他?”虽是在问,语气却已经是默认。 男人抖着腿,趴在地上:“是,请主子责罚。” 薄轻冷睨着他:“人在哪?” 无风低着头,抿紧了唇,就是不说。 “很好,现在连你都敢背叛我了。”她掏出手枪指着对方,目光森寒:“说,你把人送哪了?” 他双肩发着颤,忽的抬起头,死犟道:“主子,他会毁了您的!属下这么做是为了您好!请相信属下!绝对没有背叛您!” “啪!!!” 薄轻地面开了一枪,子弹擦过他耳际,划出一道血痕:“我再说一遍,他去哪了。” 无风疼得闷哼一声,绷紧了下颌,咬了咬牙,藏匿着一份隐晦的期待道:“主子,如果您真的想要一条狗,属下、属下愿意,只求您别去找他。” 她冷笑:“你要做我的狗?” “是。” 薄轻扣准扳机,子弹当即弹出:“没资格!” 无风惨叫一声,捂住右肩,眼中全是难以置信,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把那个祸害送走了,在主子心中那人果然不一样,这样的人不能留。 “你想做狗?”她再次重复刚才的话,然后笑得有些诡谲,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脑门:“我在国外有一家夜宫,里面关的都是你这样的人,那里似乎许久没进新品种了。” 第896章 梦境上篇(122) 男人瞳孔骤然紧缩,发了狂的磕头:“属下知错了!请主子收回成命!属下这就告诉您苏先生在哪。” ** 苏离半夜时候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揉了揉惺忪睡眸,懒搭搭问了句:“谁啊?” 那边没有声音,继续敲门。 他心中瞬间警惕起来,各种入室抢劫杀人的新闻从脑海中闪过,吓得他浑身汗毛立了起来。 苏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想想房间里有什么能够防身的东西,最后只想起没喝完的半瓶水。 他坐起身,小心翼翼将之拿在手中,一点点朝门口靠近。 正这时,敲门声忽然消失了,青年松了一口气。 不等他转身,门锁就被人打开,两个戴着口罩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苏离甚至来不及呼救便被你对方捂住口鼻,在挣扎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一头冷水当空浇下,冻得他浑身打个哆嗦。 一个身穿绛紫色旗袍的女人抬脚走了过来,用高跟鞋尖勾起他的下巴:“这就是她捧在手心里的人?模样确实不错,就是未免太女相了些。不过也难怪,毕竟她就不是个正常人。” “夫人,要不要现在通知对方过来?”一名西装男跟在身后,腰间别着一把枪。 “不急,先好好招待他,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谢彤坐回椅中,优雅的翘着二郎腿,点了一根香烟。 苏离艰难的坐起身,望了望四周,光线昏暗,除了头顶处的暗窗照进来几缕光亮,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这是哪?你们是谁?”他有点慌,双手正被人绑在身后,站都站不起来。 西装男挥了挥鞭子道:“难道你不关心我们为什么绑你过来?” “为什么?”苏离很迷茫,他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遂好奇问:“我们认识吗?” 对面两人都笑了,女人吐了一口细长的烟圈道:“难道她没告诉过你我是谁?” “你们在说什么?”他脑袋懵圈,边上的长鞭却让他害怕,身体不禁朝后面缩了缩。 “没想到她连你都防,看这样子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谢彤站起身:“通知她明天下午在南安码头见面,如果不来,呵呵……这身皮子喂鲨鱼未免可惜,直接卖去t国,有的是人喜欢。” 苏离听着,脸色唰的白了,颤抖的双臂使得绳子越勒越紧,他哆嗦着唇瓣:“……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这样对我?这是犯法的……” “被她看中,这就是理由。”女人好心情的解释一句。 “……她是谁?”青年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不敢相信。 两人再次发笑,红点烧到烟蒂处,谢彤掐灭烟头,站起身,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说:“薄轻。” 苏离再无侥幸,只剩下不解。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付她?”虽然畏惧那个人,但是关于对方的事,他莫名的就是想多了解一些,而非仅限于表面那些。 第897章 梦境上篇(123) 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的聚会,就是因为这份好奇心,才让他发现了那样的真相,后来薄轻那张脸成了他整整四年的梦魇,那这一次呢,他又会知道什么?他心脏跳得愈发快。 “你猜猜看。”谢彤在他面前蹲下:“是不是觉得我们长得有点像?” 苏离仔细瞧了瞧,点了下头:“你们有血缘关系?” “我是她母亲,你说呢?” 他愕然:“那你为什么要针对她?” 谢彤突然觉得对方有趣,除了一开始的本能惊恐,现在居然还与他们攀谈起来,也不知道是蠢还是天真,她上下打量着他:“那人防你这么紧,不会到现在还没碰过你吧?” 苏离想起那夜的事,瞬间红了脸。 女人玩味的笑:“想不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几两重?” 他慢慢回神,煞白了脸:“不想!” 这会儿他也回过味来了,这两人是想拿他对付薄轻,虽然那次被她打得很惨,受不了到出逃,但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想对方受伤,苏离觉得自己很贱。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执掌风云的人怎么可以受伤? 对,就是这样的,他努力说服自己。 谢彤挑眉:“看来你是对她动了心,没想到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也会有人喜欢。” 苏离愣神,不解的望她:“……什么叫不男不女?” 女人笑意更浓了:“你居然不知道?”她站起身,眼中满是讽刺:“她碰过你,你居然都不知。不过也确实像她的风格,看来她把你看得很重。” 他越听越迷糊,那晚他完全没意识,要知道什么? 谢彤看他睁大的眼,讽刺道:“和你相处了半年的人根本不是个男人,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 苏离呆愣愣的望着水泥地,脑袋如同浆糊,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薄轻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 他脑中只有这句话。 然而怎么可能? 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力气,哪怕是声线,对方都是个挑不出瑕疵的男子,怎么会不是? 如果不是,那她岂不是…… 苏离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 再次确认道:“……她、她是女子?” “差不多吧。”谢彤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而嘲笑:“你不应该问自己吗?” 青年知道她指的什么,无从反驳。 他靠在墙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他看好了。”女人走了出去,心情像是很好。 西装男威胁性的朝他挥了挥鞭子,也跟了出去,临走时将门锁死。 苏离松了口气,他抬头望着墙顶的暗窗,冷冽刺眼的光线从头撒下,却并未让他阖上眼皮。 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稀薄的光束,乘上裹挟着往事酸涩的风,陷入了回忆。 正在满城搜索苏离的薄轻忽然收到一通电话,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极致恐怖的暴风雨正在所有人心头酝酿,她握紧了手机,半晌播出一串号码,用冷静到没有起伏的声音吩咐:“现在,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说完,关掉手机,转动方向盘,森然往回赶。 第898章 梦境上篇(124) 次日是个大晴天,艳阳挂在天际,无情的烘烤着大地,路面行人打着遮阳伞,为自己撑出一小片得以喘息的空间,偶尔有几条狗在路边晃荡,难耐的伸出猩红的舌头。 薄轻按时来到南安码头。 码头与一片深海相连,悬崖峭壁,礁石林立,只在中间一点地方凿了台阶,以供运货。 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准确说,除了薄家的人,不会有外人涉入。 “你还真的来了。”谢彤手里拿着一把枪,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黑洞洞的枪口,忽的转身对准身后某处,笑道:“你说我这一枪下去,会不会刚好击中绳索?” 薄轻转眸望去,青年正被高高吊在一个铁架上,架子从海底延伸而上,只有顶端露在悬崖上方。 苏离双臂被勒得笔直,刺眼的骄阳擦过他面颊,她能看到对方额角的汗珠。 他唇瓣干裂,有气无力,像是被晒了好久,见薄轻来了,努力撑开眼皮,定定望着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喊:“……你快走。”不要过来,会死的。 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平静的望向女人:“一条狗,你也想威胁我?” 谢彤不以为意,转身看着青年道:“听到她说的话没有?你在她心中一文不值。” 苏离听到这话,说一点不伤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吸了吸鼻子,额头的汗珠刚好滑下来,穿过眉毛,划过眼角,像是委屈的哭,他不敢再看薄轻,朝着谢彤喊道:“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一厢情愿。” 虽然是急着撇清关系的话,可说了还不如不说。 女人压根不会信。 她将手中的枪转个方向,直直指向薄轻,食指微勾,只要力度再进一分就能爆掉对方脑袋。 苏离整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他焦急的大喊:“……不要,求你不要。” “你的狗对你还真忠诚。”女人嘲讽道。 薄轻依旧没什么表情,冷静自持,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的青年,淡漠道:“他死了,你就那么恨我?” 提到自己的儿子,谢彤整个人气息都不稳,她拿着枪的手微微发抖:“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下得了手?” “彼此而已。” “你该恨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他是无辜的!”她大吼。 “所以我给他留了一条血脉,算是补偿。” “你说什么?”谢彤第一反应是不信,恶魔能这样好心?不,那人没有心,她就是个怪物,可心中的那丝侥幸促使她问出了声。 “我给他找人代孕,为了以防万一,薄家的冷藏库里还有他的遗物。”薄轻说这话时,目光不偏不倚就那么望着她:“你可以不信,但是如果我死了,那些东西会统统消失,包括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你早就算计好了。”女人忽然很想笑,自己一手培养出的怪物比她还狠,她握紧枪柄,讽刺出声:“薄轻,不,你根本不配叫这个名字!像你这样心思歹毒之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第899章 梦境上篇(125) 薄轻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曾经有个人诅咒我不得好死,结果应在了自己身上,你说搞不搞笑?” 被吊得半死不活的苏离猛然听到这句话,思绪瞬间会拉回高三的那场聚会。 愤怒中的少年拿起桌上的酒杯,不管不顾的朝对面的人扔过去,杯底擦过那人面颊,在颧骨处留下一条细长的红痕。 他说:去死,去死吧,诅咒你不得好死。 画面陡然静止,回到当下,苏离胆怯的不敢看她。 骄阳下,他深深垂着头,无法面对如今的那人。 那时的薄轻刚刚接任家主,外界对这位新家主是无比的关注,却不想新官上任的第一条大料就是被人指着面门诅咒,无不让人惊愕,虽然这事后来被薄家镇压了,但依旧有不少消息流出。 谢彤自然也听说了,对方口中的人是谁她也清楚,女人瞥了眼埋首不语的青年,第一次怀疑起他对于薄轻的价值,如果只是单纯因为当年的事情,才把人抓回薄家折磨,依照对方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 她有些犹豫,是该就此打住,见好就收,用青年交换儿子的血脉,还是再继续赌下去,因为现场除了她没人知道那话是真是假,如果不是儿子的血脉,岂不是白忙活,但万一是呢? 谢彤心思急转,薄轻也不急,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袖口。 约莫过了五分钟,女人才发话:“我需要你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 薄轻歪了歪头,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随意滑动两下扔了过去:“他情况特殊,自发艰难,只能用这种手段。” 谢彤戒备的接过东西,脸色越看越差,画面中,男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正被人…… 她颤抖着指尖,双目充血,失声大吼:“你简直不是人!” 薄轻无所谓的耸耸肩:“拜你所赐。” 谢彤满脸阴鸷,手中的枪松了紧紧了松,几次想一枪崩了眼前人,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好,我答应你,但要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不必,这儿有现成的人。”她朝身后做个手势,一个大肚子女人被蒙着眼睛带了过来。 谢彤心惊,不是说对方是只身前来的吗?怎么带了这么多人也没人知晓?她冷冷瞥了眼四周的人,简直是一群废物。 薄轻从下属手中接过一把枪,利落的打开保险,四周不少人立刻紧张起来,她瞧了眼对面那个女人的脸色,不紧不慢的将枪口对准孕妇的肚子:“换人吧,我得耐心可不多。” 谢彤犹豫:“谁知道她肚中的是不是他的孩子?” “你可以在想一分钟,但我相信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她软硬不吃的态度让对方捉摸不定,最让谢彤不安的是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帮人,本来有完胜的概率,如今直接对折,她倏地联想到自己这边可能有内奸,明艳的脸上很是难看。 “你最好不要骗我!”女人几番挣扎后威胁性的说了句,指挥人将苏离放下。 就在青年快要上岸的那一刻,变故陡升。 第900章 梦境上篇(126) 一道枪响划破闷热的空气,直直射向吊在空中的人。 刹那间,薄轻瞳孔一缩,旋身挡住子弹,一朵血花瞬间在背上盛开,极致的红,遮住了大半白衬衫,绚烂得刺痛了苏离的眼。 他失声痛呼,双脚刚要落地,耳边突然枪声四起,半随着不远处一道凄厉的男子叫声,他绳索断裂,身体急速下落。 电光火石间,薄轻抓住绳索,左臂使力,两人位置颠倒,青年身体上升,二人擦肩而过时,他看到那人朝他露出浅浅的笑,她说:“如你所愿。”不得好死。 滚烫的气流冲击着耳膜,灼艳的骄阳炙烤着肌肤,四周的喊声与枪声统统离他远去,苏离重重摔在岩石上,顾不得身体的酸痛,他急急跑到崖边,却已经没了那人的影子。 悬崖底下只有翻滚的巨浪,汹涌苍劲的波涛,偶尔涌上来一阵海风,带着濡湿的水汽,在他身上落上一层凉意。 明明是大夏的天,他却觉得刺骨冰寒。 那颗心像是跟着一起掉落下去,淹没在滔滔的海水中。 “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苏离喃喃自语,胡乱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发了疯的往码头的石阶处跑。 “…薄轻,我后悔了,我收回诅咒。”眼泪模糊了视野,他险些滚落台阶,还好中间有层宽敞些的平台,他稳了稳身型,匆匆戴好歪斜的眼镜,继续朝下面狂奔。 打捞人员很快就赶了过来,薄轻被带进了医院的抢救室。 苏离失了神的坐在门口。 被人绑架一整晚,又吊了一上午,他几乎没时间睡觉,双眼之下浮现一层淡淡的青乌,青年双手交握成拳堵在唇边,紧张的盯着抢救室的大门,绷紧的神经一刻不敢松懈。 冰冷的抢救室门口除了他就只有几名西装男子,他并未看到谢彤,苏离是不能理解的,为什么一个女人能心狠到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 骄阳下,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薄轻时,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究竟是怎样畸形的家庭环境,才能演绎出这样血腥的关系?什么样的教育手段把对方变成如今这幅冷血的样子? 她施虐、残忍、凉薄,甚至是有点病态,这样的她到底在过去二十多年里经历了什么? 青年捂着酸胀的太阳穴,不知什么时候镜片上起了一层雾气,随意擦了擦继续戴好,疼涩的眼睛不敢离开斜对面的大门。 他现在是一万个后悔选择逃跑。 如果知道会威胁到对方的生命,他说什么也不会跑。 人在极度不安与愧疚是就会进入自我怀疑与焦虑的怪圈,将所有的罪责归结到自己身上,忏悔与内疚会吞没他所有的理智,潜意识里将自己刽子手的身份一锤定音。 苏离感觉镜片上的水雾怎么也擦不完,烦躁的他直接摘下眼镜,深度近视的世全是模糊的幻影,就连斜对面的大门都拉长了一大片。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指尖因害怕与自责而微微颤抖。 “……薄轻一定会没事的。” 他低喃。 第901章 梦境上篇(127) 苏离想到不久前两人还在北欧看极光,大片的淡绿色荧光在天际闪现,绵延不绝的雪地上了色,鬼斧神工般的自然传奇就盛开在头顶之上,低得仿若伸手就能触摸苍穹。 ** 青年痴痴的望着她,对方嘴角的那抹笑是罕见的温柔,就像头顶闪过几秒就消失的极光,在刹那间永恒,于他而言,那才是怦然心动的礼物。 苏离捂住双颊,用手遮住他此刻狼狈的样子,心理又觉得徒然,他什么糟糕的模样那人没见过? 校门口犯病晕倒,篮球场上投篮全部落空,被人抓进容色的难堪,雪地里摔倒的颓然,最后是聚会上被刘浩宇强按在盛有辣椒油的餐盘里…… 那人见证了他所有难以启齿的时刻。 他曾因极度自卑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来,懦弱的逃离到嘶吼的叫嚣,时间抹不去伤痕,她打在自己身上的烙印如同跗骨之蛆,生拉硬扯到血肉淋漓都无法剔除。 ……恨她吗? 恨过的。 他甚至想过她去死。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当年被他亲手扼杀在萌芽状态的隐秘心思死灰复燃,持续疯长,在一种扭曲压抑的环境中不受控制的长成参天大树。 爱与恨在心理学上本位一体,是情感的两极,它们各自占据天平的一端,一分的恨需要等价的爱来持平,常人因爱生恨,而他则有可能相反,或是两者交替进行。 就像张爱玲《色戒》的终极占有,虎与伥的关系,女囚会爱上衙役,死刑犯会爱上刽子手。奴隶彻底放弃自我,由主人主宰,让自己变成对方的一部分,从而获取自己无法拥有的力量。 极端自卑与弱小的人,在这种畸形的转化规则下,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他不仅如此,更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乞求的东西这个世界根本给不了。 苏离忆起他在被刘浩宇威胁的那个夜晚,薄轻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她说:“离离,你摆脱不了世俗的枷锁,却又想逃避世人的眼光,这些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世界我可以为你打造,待在我身边才是你走向自由的最终选择。” 她还说:“……北欧极光,南美雨林,漠北江南,诗与远方,无论是哪里,只要这个世界有的地方,都会在你脚下蔓延,这才是理想的自由,相信我,契约不是束缚,而是走向自由的通行证。”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卖给了恶魔。 他想臣服在这个人的脚下。 即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心中依然有一根线约束着他,捆绑着他。 第902章 梦境上篇(128) 其实舍不得放手的人不仅仅是薄轻,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剖开肌肤层,挖出那颗血淋淋的心脏,看清自己真正的诉求是件疼痛到让他只想回避的事。 苏离疲惫的撑开眼皮,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医生穿着绿色的隔离衣走了出来,他立刻跑了过去,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吓了对方一跳。 那人镇定下来,体谅道:“手术有惊无险,子弹取出得还算顺利,只是因为被海水浸泡,失血严重,目前还处于危险期,如果能熬过今晚就没问题了。” 苏离听完,后背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一片冷汗,他连忙道谢,看着门出来的推车,赶忙跑过去,薄轻脸色苍白,脸上戴着氧气罩,手背上绑着针管,医生正高举着盛满红色液体的输液袋,面色凝重。 等一切妥当后,青年安静而呆滞的坐在病床边,几名西装男走了过来,生生将他拉了出去,他发了疯的反抗,却无人搭理。 于他们而言,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吧,没杀了他应该就是仁慈了。 苏离坐在房间门口的长凳上,脑袋深深埋进膝盖,双手下,眼泪无声滑落,像是赎罪。 一切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薄轻此刻并不好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极其清醒的,能听到所有人的说话声,甚至整个手术过程都在感受之内,却怎么也醒不来。 梦境中的画面像是汹涌的海水猛烈撞击着大脑,脑壳疼得要炸开,除了背部的疼痛,还有一股撕裂灵魂的痛感啃咬着她的每根神经。 冷热交替,一面严寒一面炙烤,冰火交融,极致的疼痛在四肢百骸蔓延,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样的过程不知道进行了多久,麻木的意识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境界。 她感觉灵魂飘出了体外,自己要死了么?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痛? 她怎么能死呢? 她是不会死的。 伴随着这个念头,一股嫉极度不甘的郁气直冲天灵盖,炸裂了灵魂,毁灭与新生只在刹那,整个世界却豁然明朗,脑中是前所未有的清透,无波无澜。 呵呵…… 她发出一声桀笑。 短促、诡异。 病床边的几名西装男吓了一跳,主子的表情怎么感觉像厉鬼附身? 这里是医院,生与死的交汇地,未免让人多想。 有人试探地叫了一声:“主子。” 那人斜目望来,是寸寸冰寒,是人间炼狱,是直击灵魂的威压。 “让他进来。”她拔掉氧气罩,斜倚在床头,淡淡的吩咐。 几人目露担忧,又拿不准她的心思,最重要的是此刻的主子冷静得太可怕了,只一个没甚表情的目光,便如一把匕首紧紧抵在他们的喉咙处,连呼吸都怕丢命。 一分钟不到,苏离被拽了进来。 他望着床头安然无恙的人,眼中是愧疚,是自责,是深深的歉意,是一阵阵后怕。 最终他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人却没回应,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第903章 梦境上篇(129) 床上的人就那么盯着他瞧,目光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复杂,好似历经过桑海桑田,山河变幻,生死无常。 苏离愈发紧张了,这样毫无遮拦的眼神,看得他心跳失了规律,双手下意识的攥紧衣角,半晌试探出声:“……主、主人。” 对方忽然笑了,味道有点怪。 青年咽了咽口水,完全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轻轻淡淡却无时无刻染上压迫的视线让他抬不起头,抠弄几下大拇指,苏离涨红了脸:“您、您要怎么罚我都行,我这一次是真的不跑了,我发誓。” 他说着举起三根手指,然而那人依旧毫无反应,目光却愈发戏谑。 他快要急哭了,眼角不禁泛起红。 “……您、您是不是不要我了?”苏离不安的问出这句话,换来对方一声轻笑。 “你喜欢这个游戏?”她说。 他愕然,这个游戏里,从来没有他喜不喜欢的份,都是她站在绝对的支配高度,予取予求,他只需要将自己彻底的交给她,做安静的承受者就好了。 对方现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说不喜欢就会结束吗? 苏离思索着,在她的注视下给出了答案:“我听您的。” 很标准的奴隶回答,此刻却不是那人想要的。 她道:“我要你真实的想法。” 说这话时,她嘴角的笑意些微古怪,反正苏离看不懂那里面的意味,就是觉得毛毛的。 他思忖半晌,纠结道:“……只要、只要您别打我就行。” 经历了之前的事,他好似也不是十分排斥,但是他怕疼啊,还是要争取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那人笑得更开了:“如你所愿。” 又是如你所愿,这四个字几乎在一瞬间勾起青年悬崖边的回忆,脸色煞白,抓住她胳膊,失神而激动的摇头:“……我不要如我所愿,不要,不要你死……” 她皱着眉,就着这姿势将人拉入怀中,轻轻安哄:“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苏离慢慢醒转,听着耳边的呢喃,一股怪异感油然而生,他突然觉得面前的人有点陌生,又不全是,至少那眉眼中的淡漠与凌厉依旧存在,他想不通,困惑的揪起眉头,却忽然被人翻身压下,她说:“作为奴隶是不能反抗的哦。” 想到什么,他睁大了眼,摇头道:“……这、这里是医院,别……” “真不乖。”君轻翻个身把人抱在怀里,迷蒙着嗓音说:“别乱动,我现在很累,等我睡醒了,回去再罚你。” 苏离紧张的趴在她怀里,小声咕哝:“可、可我鞋子还没……没脱呢,会弄脏的。” “没事。”她将人搂紧些:“赶紧睡觉。” 苏离确实也困了,没再反对,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找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君轻缓缓勾起唇角,是梨花在开。 病房外的几人等了一晚上都不见里面传来动静,心绪不安的站在门口,夜里则轮流着守门,终于熬到了天亮。 君轻带着人出来时,一个个顶着深深的黑眼圈。 第904章 梦境上篇(130) “主子,龙卫那边传来消息,薄家有异动,夫人打算联合几位老爷趁您病重夺权。”无踪急急走了过来,担忧道。 “随他们闹,只要没把炮火开到别墅,就别来通知我。”她说完就牵着苏离进入电梯。 几人愕然,主子是什么意思?放任不管吗? 一群人大脑晕乎乎的,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意图。 薄家别墅,君轻刚进屋,青年就憋红了一张脸,他垂着头,羞窘的褪下衣衫,四处游移的桃眸无处聚焦,咬咬唇,跪了下去:“……请、请主人责罚。” 君轻环着双臂,大喇喇的欣赏着这出视觉盛宴,对于小东西的热情,她从来都是扫榻相迎,不会让之付诸东流,只是当视线触及到那身还未消尽的鞭痕时,微微蹙起眉头,把人提留起来,轻轻按了按:“还疼不疼?” 苏离摇摇头:“不疼了。” “嗯。”她抱着人往洗漱间走,他全程红着脸,总感觉今天的主人有点不一样了,难道被他逃跑的事气过了头?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忽然伸手去摸她后背:“你呢?是不是还很疼?” 君轻云淡风轻的笑笑,关掉花洒,拿过毛巾给他擦了擦,抱着人进去大厅:“想吃什么?我去做点饭菜。” 苏离坐在复古雕花木椅上,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豆瓣鲫鱼、糖醋排骨、油焖大虾、清蒸鸡汤,还要一盘炸鸡腿。”他说完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自从被抽鞭子后,都没好好吃一顿,想到还放置在笼子里的那盆狗粮,他脸色白了白,不安的揪着她衣角。 “怎么了?” 青年吸了吸鼻子,小声问:“……我能不能、能不能不吃狗粮?” 君轻也记起了这事,那东西是进口的,人和动物都能吃,与零食相差无二,对方不想吃也不勉强,遂笑了笑:“以后都不吃。” 他笑了,感觉今天的主人特别好说话,很亲民,他很喜欢。 “在这等我,要是无聊,也可以先回房看书。”君轻摸了摸他脑袋,转身进入中厨。 苏离转了转眸子,爬回房间,关上门,来到笼子旁,硕大的铁链末端还挂在栏杆边缘,他纠结一番,在房间里翻找钥匙,将之打开,悄悄藏好。 又瞅了瞅那堆宠物狗的用具,也收了起来,他在赌今天的主人不会责罚他,这是一种直觉,薄轻醒来后就莫名而来的一种感觉。 拾掇好一切,他舒服的在小毛毯上打个滚,爬了出来。 君轻端着饭菜过来时,对方已然做好吃饭的准备,大刺刺坐在椅子里,也不看她,偏过头装傻充愣,就是不想跪地上吃。 她也没说什么,把人抱在腿上,熟练的投喂起来。 “你肠胃不好,虾肉涮一下再吃,炸鸡腿也少吃,太油腻不利于消化。”君轻夹好菜,发现小东西正呆愣愣的盯着她瞧,两人目光相撞,青年忽然勾住她脖颈,委屈的呜了一声。 “怎么了?”她一头雾水。 苏离断断续续的哽咽:“……感觉您、您好久没、没有这么对我了。” 第905章 梦境上篇(131) “你喜欢我给你喂食?” 他点点头,擦了擦眼泪,一抽一抽的咬下食物。 “那你还喜欢什么?”她又问。 这样温柔的主人让他舒服又不习惯,苏离嚼着食物小心翼翼说:“最喜欢您抱我,还有摸脑袋。” 君轻愉悦的笑了一声:“是这样吗?”她宠溺的伸手在他后脑勺上碰了碰。 他不好意思的点头,回应似的蹭了蹭她掌心。 “我也喜欢。”她道。 他愣了一会儿,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用完早饭,无踪发了条信息过来,大意是昨日无风开枪后来被擒,由于身中数枪抢救无效,今早身亡,请示后续。 君轻淡淡打了几个字【按规矩处理。】 恃宠而骄,少年无论在哪个位面都是如此,比如此刻,他仗着对方好说话,大着胆子伸手摸手机,好奇的查看消息,然后揪起小眉头,怯怯的望她一眼:“……无风死了。” “嗯。”她没什么表情的将手机放到一旁,抱着人上床:“昨日答应我的惩罚还没忘记吧?” 苏离瞬间紧张起来,抱着被褥咬唇看她:“您说过不打我的。” 君轻点点头:“你想我怎么罚?逃跑不是小事,因为你的原因,我还中了一枪,薄家现在也生了乱,这个罚要是小了,我没法给族里交代,你也良心不安。” 他总感觉这话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有问题,被褥底下的小脚不安的对了对,没什么底气说:“只要不打我,您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她拍了拍大床内侧:“那你先到这里躺好。” 苏离弄不懂她要做什么,叼住被角遮住身体,羞耻的爬了过去。 “乖孩子。”君轻赞许地揉了揉他发顶,按住他肩膀道:“我的惩罚要来咯,等会记得大声点,一直到我满意为止。” 青年迷茫,然而下一瞬他就知道对方指的什么,整个人羞窘起来。 商纣王在国破家亡时醉生梦死于酒池肉林,周幽王在诸侯割据时毅然点起烽火,吴三桂为红颜引狼入室,乱了边关。 薄家外面乱势横生,动荡不安,别墅内却还在露滴牡丹,戏文浅唱,一道石墙将世界划分成两极,外面是西游鬼怪,权分三国,里面是红楼一梦,帐里春秋。 君轻再出别墅,已是三日后。 白色的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系到最上面,一身的清冷禁欲气息,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行走间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清矜贵气,尤其是那人斜目望来时,寡淡的目光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菲薄的菱唇浅浅闭合,唇线优美,不失威严凌厉,她不笑时,只是平静望你一眼,都透着无声的压迫感。 苏离趴在床边,从被窝下探出脑袋朝她看,那人刚好挽起一截衣袖,淡漠的眉眼扫了过来,二人瞬间四目相接,他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脑袋犯晕,主人好帅,是真的帅。 君轻踩着皮靴走了过来,俯身在他额头落下清浅的印记:“记得按时吃饭,养胖点,晚上我回来检查。” 第906章 梦境上篇(132) 苏离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的点点头,而后伸出白嫩嫩的胳膊:“抱抱。” 她失笑,将人抱起来颠了颠:“真瘦。” 青年抵唇笑,双腿缠在她腰上,并不想下来。 “听话,等我把家族里的事情处理完,带你出去溜达。”君轻把人塞回被窝,苏离哼唧唧扯她衣角,刚塞好的衣衫又得重弄。 “有事?” 他将人拉近些,小声说:“……领带。” 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她挑了下眉头,从口袋里掏出那根藏青色的暗纹领带:“你帮我系?” 苏离红着脸坐起身,生疏而笨拙的翻折起来,最后勒得有些紧,不得不重来一次,君轻嘴角一直噙着笑,很是配合的站好。 青年站在床上,半蹲下身体与之平视,模样有些滑稽。 君轻大手在他身后拍了一下:“大白天的诱惑我,真是小妖精。” 他伸手揉了揉,勾住她脖颈:“主人喜欢吗?” “你诚实的过头了。”她把人按回去:“多读些圣贤书。” “…………” 苏离一头雾水,呆呆愣愣中,那人轻笑着走了出去。 对方那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要读劳什子的圣贤书? 想不通的青年直接终止纠结,下了床,开始拆家。 薄家的事情,君轻直接用雷霆手段镇压,收缴了各方势力,当然也有人不服的,抵死反抗,她有的是阴损办法逼之就范,谢彤想要利用未出生的孩子挟天子令诸侯,却被对方直接送到了国外,至于那个孩子…… 根本不是那个人的。 一切都是场骗局。 除了帕威尔和她,没人知道真相。 给自己留后患的事,无论君轻有没有觉醒记忆,都不会做。 她再次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月上柳梢头。 夏夜的天,即便是晚上依旧驱不散拔地而起的闷热,君轻回到别墅,匆匆冲了个澡,身上松松垮垮的披着浴袍,她站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这具身体单从外型看,没有丝毫女气,完全是按照那个人的身量用药物打造,谢彤这么做估计就是为了方便对方继位,不会让人查出明显的不同。 君轻皱着眉,这具身体体内激素紊乱,寿命在急速燃烧,如果她迟迟不觉醒,绝对活不过三十岁。 她伸手摸了摸不太明显的喉结,无声地笑。 正这时,镜子里的景象动了动,她回头就见小东西爬在地上,朝浴室内伸出一颗脑袋,似是没想到她站在门边,被逮个正着,赶忙心虚的缩回头,急速往回爬,深棕色的绒毯衬得他肌肤愈发瓷白如玉。 君轻打开门,望着那团白嫩嫩的东西,眸色暗了暗。 爬了半路的青年,忽然后颈被人咬住,有点疼,他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就被压下。 “你不睡觉做什么?”君轻低头望他。 苏离趴在地毯上,努力扭过头:“我自己睡不着,要主人抱。” “我看你是欠教训。”她说着把人翻了过来,突然不明所以的来了一句:“我该感谢谢彤的。” “为什么?”他歪着头,满眼困惑。 “……你以后会知道。”君轻说完,俯下身去,共书满纸荒唐。 【本位面完】 第907章 梦境上篇(133) 【日常番外】 已是夏末秋初,中秋节悄无声息的来了。 苏离一大早上的赖床,君轻哄了几次,他才懒搭搭的抬起眼皮,调皮的踢掉被子,勾住她腰身:“我要喝奶茶。” “嗯,给你做。” “不要,我要喝高二时候您送我的那杯。” 君轻想了想:“第一次是我请的全宿舍,第二次是在别墅时,顺路买的红豆奶茶,你说的是哪个?” 青年嘿嘿笑,在她脸上啵了一口,还没彻底睡醒。 “第一次。”他说着疑惑抬头,眼中还带着一丝迷蒙:“您好奇怪,为什么突然请大家喝奶茶?明明您就不喜欢吃甜食。” 她抱着人去浴室:“那天我看到你奶茶洒了,你站在秋风里,满脸惋惜的样子很可爱。” 苏离挖了挖记忆,渐渐睁大了眼,心虚的红了耳根。 “怎么了?”君轻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淋在他身上。 他低着头,紧张的抠弄手指,小声说:“……我一直忘记跟您说件事。” “说来听听。” 苏离抬眸瞄她一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天,其实我收到了一封信,后来忘记给您了,洗衣服时想了起来,在裤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想找机会和您说的,结果一回头就忘了。” “原来那封信是给我的。”君轻喃喃,似是觉得好笑,淡淡笑了一声。 他琢磨着话里的意思,睁大了眼:“您知道那封信?”青年想了想又说:“信是您拿的?” “嗯。”她大喇喇承认了。 苏离不可思议:“您怎么知道那是给您的?”他说完摇了摇头:“您刚刚说了不知道,那您为什么要拿走信封?” 君轻关掉花洒,拿过毛巾给他擦干身体:“我以为是给你的。” 他歪了歪脑袋,直到很久后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小脸涨得红扑扑的:“……原来您,您早就……” 她笑了笑:“不,比这还早。” 苏离想起她提过的费洛蒙,羞赧的捂住两腮:“主人您真的……”好坏。 最后两个字没来由的羞耻,青年深吸一口气,降降脸颊的燥热。 用完饭后,君轻开车带着人返校,薄家离修恒较远,直到下午一点多,两人才下车。 重回母校,她没什么感觉,倒是苏离一路东瞧西看,时不时感叹岁月变迁。 似乎因为知道君轻就在身后,他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面对路人的打量目光,偶尔还能落落大方的回视。 君轻的真实性别,早就被媒体扒了过去,但猛然看到她那张脸,还真没人能看出她是个女子,最多觉得这人长得眼熟,模样清冷,气质不凡。 苏离拽着她胳膊,往记忆中的奶茶店走去,看了眼目录清单,那一款早就停售了,心中有点失落。 君轻摸了摸他脑袋,安慰说:“回去给你做。” 他这才扬起嘴角。 最终还是点了一杯最新款的珍珠奶茶,青年咬着吸管,一脚一片枯树叶,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着。 这会儿学生们都在午休,路上行人并不多,偶尔走过来几个年级主任或者老师什么的。两人都认识,顺道打个招呼。 “您尝尝,很好喝的。”苏离松口,吸管已然被他咬瘪了,还能看到细小的牙印。 君轻也不嫌弃,无奈的低头喝了一口,夸赞说:“味道不错。” 青年高兴的笑着,正这时耳边传来数道高呼声。 他好奇的抬眸望去。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正有人在打比赛,不禁扶好眼镜瞧,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激动道:“那是赫连老师,刚刚好像是他进的球。” 君轻顺声音看去,午后骄阳下,男人大汗淋漓,刚毅的五官泛着古铜色,比当年要黑了不少,但是她知道的却不止这些。 苏离看得津津有味,手中的奶茶也忘了喝。 她抬脚上前,不动声色挡住对方视线:“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他摇了摇头,指着远处的那个人:“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赫连老师单独指导我好几次。” 君轻脸色不是很好看,噙笑的眼角也恢复了常日的平静与淡漠,她说:“你还记得容色吗?” 苏离想到往日的事,不太自然的应了声。 “赫连景也是里面的人。” 他愕然,睁大了眼,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对方却再次砸下一记重锤:“在你被带到我那之前,训导你的人就是他。” 苏离手里的奶茶差点落地,他知道薄轻没有理由骗他,但这样的真相让他无法接受,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发生过那件事,回校后,那人还一如既往的教导他,想想那段时光,他背脊禁不住发寒。 君轻把人搂进怀里:“还好我去的及时,没事了。” 青年身体微微发抖,用力回抱她,泪水晕染了眼角。 她抬眸,赫连景刚好也望来,两人之间只是短暂的交汇,如同错觉。 “我想回去了。”苏离抬起头望她,其实二人差不多高,也就一两厘米的差距,只是在她面前,青年总下意识的矮了肩。 君轻点头:“好。” 艳阳下,梧桐大道内,两人踩着细碎的光斑缓缓归,岁月让两个人在年少时相遇,从此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纠缠不清。 微风起,梧桐叶落,模糊了行人的视野。 忽的,一道纤细的人影投射在二人站过的地方,闻秋眼角有些酸涩,一声如同低喃的轻笑响起。 “…原来如此。” 正这时,一辆汽车朝她急驰而来。 【番外完】 第908章 追踪下篇(1) “左,这次想起来多少?”一名金发蓝眼的年轻男子手里把玩着复古的驼色怀表,朝房间中央的少年看去。 室内很暗,头顶的吊灯古朴而神秘,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椅中少年缓缓睁开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里面似是盛满了夜空,揽了万千星河,仔细看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她抬起手微微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说:“你的催眠技术进步不少,比上次清晰许多。” “能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吗?真是太期待你的梦境了。”男子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斜斜倚在深棕色的实木桌旁,卡其色的马甲、黑色西装裤,身材是外域的健硕。 “一张脸,她叫薄轻,和我的名字很像,我觉得这不是巧合。”少年站起身,似乎被脑中庞大的记忆压得步伐有些沉重:“还有一双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比我见过的任何人的都漂亮。” 金发男子走了过来,笑道:“左,你觉得那个人真的存在吗?虽然有传说梦里的事是来自另一个时空,或者前世,但这没有科学依据。” “李艾伦的十六世记忆也许是真的呢,你们不也没办法证明他撒谎?”少年略微整理衣衫,狭长的眉目里是说不出的黑沉:“艾文莫德斯的心理笔记你可以再研究一下,兴许能让你的催眠术更进一步。” 男子无奈的耸耸肩,蓝眼睛里浮现出笑意:“我的催眠术在整个马萨诸塞州没有对手,但是我亲爱的左,我会聆听你的建议的。” 少年披上外套,朝他歪头:“走吧,我下午要赶科尔西老师的解剖课。” 男子跟上,关了门,长廊上响起两人的脚步声,他说:“左,今晚有没有时间参加一个单身派对?我亲爱的女神迪露萨也来了。” 她正要拒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张照片出现在界面里,下面附上一段话:【哥,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我们金融系的系草,大我两届。】 左轻猛地顿住步伐,将照片中的那双眼睛放大再放大,视线最终落在左眼角下的深红色泪痣处,平静的眸底下是惊涛骇浪,万河奔流,捏手机的指骨微微泛白。 她悄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波动,敲过去一行字:【问这个做什么?】 那边很快回复:【你不觉得你妹妹我跟他很配吗?】 【不觉得。】 【……】!!! 那端过了几分钟又发过来一段话:【哥,反正我就是想追他,可是恒大追他的人太多了,听说他下周要举办生日party,我也想去,哥,我等会给你发几张照片过去,用你们男生的眼光帮我看看穿哪件衣服才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左轻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好字。 下一瞬,一堆照片出现在对话框,有俏皮牛仔装,淑女长裙,可爱草莓套装…… 她淡淡看了一圈,最终选了件休闲风的运动装,没什么原因,长衣长袖,遮的多。 满满的直男思维。 第909章 追踪下篇(2) 左暖似乎很高兴:【我也喜欢这套,温离就特变爱运动,我经常在篮球场、羽毛球场以及网球场等地方看到他,这件衣服和他之前穿的一件是情侣装,哥,你真有眼光。】 【……】 她直接关上手机,抬头恰见一双蓝眼睛哀怨的望着自己:“左,你在跟谁聊天,我们认识两年了,都不见你秒回过我信息。” 左轻往外走,黑色的皮靴踩在楼梯转角的光影中:“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蓝眼睛很高兴,抓着她衣衫:“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左你长得这么好看,妹妹一定更漂亮。” 她不知想到什么,点了下头,滑动两下手机界面:“她叫左暖。”顿了顿又道:“过两天我要提前结束这边的课业,回国一趟,塞朗克,你要不要一起去?” “左是在邀请我吗?”男子喜上眉梢:“你终于肯介绍家人给我认识了。” 左轻:“……” 她坐上车,蓝眼睛跟了上来,金色的阳光擦过他侧颊,增上一层暖色,他点开手机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突然要提前毕业?” 左轻望着车窗外的车流人潮,狭长上挑的眉尾染上一抹晦涩:“回去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啊?”塞朗克边滑手机边问。 “我也不清楚,是一种直觉。” “左,你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他嘟囔一句,盯着手机界面上的成功加友消息,笑着说:“你妹妹的头像很可爱。” 左轻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塞朗克惊讶地说:“左,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都笑了很多次了,是不是同意参加晚上的派对了?” 她摇了摇头:“毕业在即,我最近会很忙。” “科尼西斯老教授是出了名的顽固,你确定他会舍得放你走?”他明显不信:“你太优秀了,他会抓着你再读几年,一直读到博士学位。” 左轻想到这个,头有点疼,她点开手机编辑一段信息,而后闭上眼睛小憩。 太平洋的另一端,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年正在篮球场内挥汗如雨,随着一阵激烈的欢呼声,篮球稳稳进入筐内。 他转了转脖颈,朝台下露出一个邪魅风流的笑,摄去一片少女芳心。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温离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细汗。 正此时,一名漂亮的女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紧张地说:“温学长,这个送你。” “谢了。”他眨了下左眼,好像有电流闪过,毫无阻拦的钻进了女生心口,电得她浑身泛酥。 温离拧开瓶盖,水流滑入喉管,有几滴从唇瓣溢出,经过下巴、脖颈,滑进红色的篮球衫里。 这一幕实在太撩人,等剩余的半瓶水回到手中,那女生才慢慢回神。 而此刻,少年已然出了体育馆。 “温少,咱们篮球社这学期又进了一帮新人,你要不要抽时间过去指导一下?”一名稍矮些的男生边走边问。 “多少人?妹子占几成?有没有特别漂亮的?”温离吹了串口哨,惹得路边不少人朝这张望。 第910章 追踪下篇(3) “这次妹子不多,你也知道会打篮球的女生并不好找,但我听说咱们系的那个左暖也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名字好像听过。”他走到小卖铺处,买了一袋子雪糕,朝后扔去:“分着吃。” “谢温少了。”陈鹏给众人分发完,笑道:“听说是个官二代,京城那边的。” “来头不小嘛。”温离痞痞地笑,惬意地吹着晚风:“一句话,本少只喜欢漂亮的,发张照片过来。” 男生嘿嘿笑,点开手机放到他面前,少年只淡淡瞥了眼:“是不错,但我总觉得差了点。” “左少你的眼光实在太高了,不如过几天咱们去皇庭转一圈,酒吧里的美女要啥样的都有。”陈鹏说着笑容逐渐猥琐:“温少你都大三了,女朋友换了不少,我可没见过你跟哪个女生出去过夜的,难道你现在还是个……” 他邪恶的挑挑眉。 温离斜睨他一眼,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瞎说什么,本少看起来会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是是是,你不是,但找女朋友绝对是。” “……” 一群人笑着走进宿舍。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来到下周末。 斯特兰ktv的一间大号包厢内,热闹喧嚣,里面坐着二三十人,彩色的气球飘荡在屋顶,各色的彩带散落的到处都是,房间最后方的墙壁上,贴着英文版的气球,一行生日快乐牢牢的挂在上面。 包厢中间有个方形的琉璃桌,糕点水果等零食有序的陈铺在盘子里,众人的最中央是个带着生日皇冠的少年,他手里捏着一根透明的蛋糕叉,正优雅的吃着奶油。 “温少,生日快乐。”一名女生拿着一罐啤酒走了过来。 温离擦了擦嘴角,啧了一声:“这不是左大小姐吗?”说着又在她身上逡巡一圈,那与他同款的运动衫,还挺合身。 左暖没想到对方能认出她,毕竟没说过话,诧异之余更是洋洋自得,这逆天的美貌,无处可放的魅力,该死的美好的人生啊。 “左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耳边的音乐声渐渐小了下来,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听他们说话。 左暖瞬间紧张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表白也只是说说,真刀实枪的干依,她的教养肯定做不来。 她不禁捏紧了手里的啤酒罐,笑道:“我参加了篮球社,学长有时间过来给我们新人指导一下吗?” 温离挑眉,戏谑地笑:“妹子相邀,我怎么能不去?” 女生脸上腾地红了。 恰此时,隔壁包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音乐声,嘈杂的声响刺破墙壁传了过来,同一时间,包厢内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一首有节奏的英文歌跳跃在耳边。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一只运动鞋踏了进来,刚上完厕所的陈鹏惊喜道:“温少,你看班里的群消息。” 温离疑惑地打开手机,一堆欢迎映入眼帘。 他往上翻了翻,找到罪魁祸首,一句不长不短的话:【大家好,我叫左轻,是新来的同学,今晚七点,斯特兰ktv6023,请大家多多关照。】 下面还发了个红包,看众人的激烈程度,数额应该不小。 第911章 追踪下篇(4) “温少,班主任前几天说过这事,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这阵仗可真是大,你瞅见那个红包没?直接是系统最大金额两万,这个叫左轻的绝对是个富二代!” 陈鹏刚说完,左暖叫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那人叫左……左轻?” “对啊,跟你一个姓呢。” 女生一面觉得不可能,一面又紧张的拿过手机,点开头像一看,震惊地爆了句粗口:“雾草!我哥啥时候回来的?我妈居然没和我说。” 包厢内所有人因为这句话都朝她看。 疑惑、好奇、猜测…… 有几个女生和温离是一个班的,都蠢蠢欲动的想要打听消息,来了一个逆天大帅哥,激动之情直接蹦出视网膜。 “这是什么情况?”左暖比众人还要惊疑,再也顾不上撩男神,直接跑了出去,残影如风。 跟在她后面的还有一群女生党。 温离望着瞬息间万籁俱寂的包厢,不屑的冷哼一声:“走,本少也要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6023内,左轻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中央,一身白衬衫,简约而禁欲,黑色休闲裤更是衬托出她的随性与慵懒,一双泛着冰冷质感的皮靴静静落在沙发边。 她手里端着杯红酒,漫不经心的说了串自我介绍,举止得体,笑容随和,乍一看让人觉得很舒服。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温和的气质所折服。 “哥!!!” 忽的,一道激动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左暖看清对方容貌后直接扑了过去,想象中的松香味怀抱没有到来,而是被人伸手截住,左轻朝众人歉意的笑了笑,示意大家随意,而后看向女孩:“在外面呢,注意点礼仪。” 左暖挽着她胳膊撒娇:“哥,你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咱爸妈知道吗?” 她把人拉进沙发内坐好:“那边的课业结束了,我就提前回来。” “这么快的吗?”女孩抢过她手里的红酒,低头喝了口,味道有点浓,皱着眉道:“我刚刚在隔壁听说你要在这进修?不对呀,你这次毕业应该也是个美硕生了吧,怎么来这读大三?” “突然对金融学起了兴趣,正好你在这边,我就过来了。”左轻说的漫不经心。 左暖嘿嘿笑,又把高脚杯塞回她手中,脑袋耷在她肩上:“哥,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人还记得吧?他今天生日,party就开在隔壁,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想了想,正要说话,包厢门被人推开。 一行约莫七八人,等人都站定了,才有一名少年慢悠悠晃过人群,走到最显眼的地方。 此刻的温离已经取下头上的皇冠,一身藏青色半袖衬衫,上有细细的白色格子纹路,下身为原宿九分哈伦裤,脖子上挂着一根项链,上面的小象在暖色的灯光下闪着白光。 左轻盯着那串项链,脑中闪过一个铃铛,眸底深处微起波澜。 而包厢内的众人目光不停地在二人之间打量,深觉眼前就是一场无与伦比地视觉盛宴。 第912章 追踪下篇(5) “你就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温离挑着眉头,视线落在对方那张脸上,内心升起难以察觉的危机感,有人给他端来一把椅子,他斜斜靠在上面,翘起二郎腿,浑然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模样。 “正是。”她脸上挂着随和的笑,余光不经意瞥见少年露在外面的半截脚踝,眸底划过什么,垂了垂眸问:“不知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我叫温离。”他回答得干脆,双手靠在脑后,抬着下巴望她。 左轻也不在意,从始至终从容有度,赢得不少人的好感。 “以后就是一个班的同学了,多多关照。”她说。 温离虽然不正经,但为人并不坏,只是不满对方一个新人这么嚣张,将人都拢了过去,有点下了他的面子,这会儿见了真人,随意聊了两句,不得不说这人让他觉得很舒服,除了一开始莫名升起的危机感,再无不适。 他也不是个爱刁难新人或者无理取闹的人,这太掉他温家二少的面子,故站起身,微微收起痞气,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意思地喝了一口:“…好啊。” 随着他话落,包厢内再度恢复热闹。 左暖剥着坚果,塞了一颗给左轻:“哥,怎么样?他帅不帅?我的眼光不差吧?” 她皱着眉吃下那颗开心果:“你才大一,学习为重。” “……” 女孩不满的撇撇嘴,转了转眸子道:“哥,你以后能不能帮我看着他,如果他找了什么女朋友之列的,及时通知我,我要来个棒打鸳鸯。” “无聊。” “……” 左暖深深地望着她:“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你妹妹的终生幸福可都在你手中了,你得帮我呀,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这话你初中时说过。” “……” 左暖感觉脸好疼,兀自吃了几块糕点,手机响了起来,是塞朗克,她偏头看向左轻:“哥,你推荐给我的老外是你同学吗?” 她交叠着双腿,目光不经意扫了眼正和人聊天的温离,回了句:“差不多,他是哈佛心理学专业的在读硕士生,马萨诸塞州业内数一数二的催眠师,康尔德教授的得意门生,德国兰斯贵族的继承人。” “雾草。”左暖翻着老外的空间:“他以前来过中国?” “他现在就在国内,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左轻说这话时状似无意,淡淡瞥了眼左暖。 女孩双眸亮晶晶的盯着一张照片,是塞朗克户外游泳照,一身结实的肌肉看起来着实很可口。 “你这朋友不错哎,这肌肉有六块吧,你在瞅瞅这张照片,穿上衣服的斯文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会是个铁血硬汉。”左暖感叹一句,又转头望向左轻:“哥,你有没有腹肌?我摸摸。” “在外面,注意仪态。”她拧起眉头:“两年不见,你性子怎么变化这么大?” “上大学放飞自我了嘛。”左暖边说边打字,又道:“你朋友中文不错。” 第913章 追踪下篇(6) 左轻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左方时,刚好与温离对视,她友善一笑,那人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 看起来很傲娇。 少年坐在椅中,手里捏着一块甜品,优雅地吃着,不知为何,余光总时不时往右方瞟,那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可真养眼,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由骨而发的清矜贵气,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温离忽然觉得自己与她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他皱皱眉,打散这个念头。 包厢内的热闹声还在继续,音响处飘出的音乐极富韵律,萨克斯为基调的英文歌,会唱的人不多,大部分跟在后面轻哼,时而鼓着掌,沉醉其中。 温离爱吃甜食,在桌上望了一圈,看到不远处一个心形糕点盘中整齐的摆放着几块凤梨酥,手有点痒,忍了忍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包厢内,寂静无人,他闷闷的切着蛋糕,陈鹏等死党跟了进来。 “温少,要不要我把人都叫回来?”男生好心提议。 他撇撇嘴:“不用,本少爱吃独食。”说着叉起小块蛋糕朝口中放,正这时,包厢门打开,左轻走了进来,其后跟着一支军队。 “听说温同学今天生日。”她坐在他旁边,拿起桌子上的一罐啤酒,拇指一勾,将之打开:“来的匆忙,生日礼物可否过后补上?” 温离懒搭搭的抬起眼皮,蛋白的奶油沾在嘴角还不自知,他摇了摇头:“我不收男生的礼物。” “原来是这样。”左轻喝着啤酒道:“看来温同学的桃花缘很好。”她语气懒散,态度温和,让人无法察觉深意。 少年笑得自信,拇指指向自己:“那是自然,还没有本少撩不到的女生。” “那确实厉害。”她说着,垂下浓密的睫羽,其下暗沉得可怕,然而一抬眸又是随和温雅,笑得云淡风轻。 “我说新同学,要不要跟我混?加入我们篮球社,我让你做副社长怎么样?”温离晃荡着小腿,翘起的嘴角上奶油微颤。 左轻挑眉:“荣幸之至。”说罢指了之自己右唇:“弄到了。” 他僵了下表情,拿过纸巾轻抹一下,却听见耳边响起淡淡的轻笑声,那人说:“你喜欢吃甜食?” 温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随意地嗯了声,糕点也不想吃了,他走到屏幕边点了首现下流行的歌曲,而后大喇喇地坐在万人瞩目的沙发中央,很快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陈鹏也跟着拿起麦克风,与之合唱。 屋内一时间热闹如潮,左轻静静的坐在一角,头顶不停闪烁的彩灯将她整个人照得忽明忽灭,疏冷的眉眼下,是黑洞洞的旋涡。 她透过嘈杂的人声,准确捕捉到那人的嗓音,半阖着眸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玻璃面的桌子,整间包厢于她而言,除了自己就只有耀眼的少年。 “……终于找到你了,真想把你藏起来呢。”她低低呢喃一句,却没人听见。 第914章 追踪下篇(7) “啪嗒……啪嗒……” 街道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微凉的晚风卷着暴风雨毫无规律的砸了下来,像是一大把豆子,落在屋檐上、车顶、行人身上、水泥地面…… 干燥的水泥地面在顷刻间变成模糊的镜子,来往无数双脚,数不清的车轮,急急忙忙的走过,去往无边的夜色里。 包厢内一曲完毕,温离扬着唇角,指尖摩挲着麦克风,眉眼数不尽的风流得意。 眸光一瞥间,刚好与左轻对视,那人微微颔首,温和一笑,是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 他低下头,抖着小腿,开始扒拉手机。 班群里有人在喊:【谁带雨伞了?出来上个厕所,听说下了暴风雨。】 恰如一滴水掉入油锅,溅起无数油花。 大部分人的回复是没戴,来的时候天气预报可是多云,谁能想到暴雨说来就来,偏生就这么凑巧,赶着他们聚会的日子,堵死了一群人的路。 班群里各种抱怨,瞬息99+,最后因为一句话,全场寂静。 左轻输了一行字:【感激大家过来,这次意外由我负责,已经为众位叫了接送服务,十五分钟内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角落里的那人身上,对方好似浑身散发着金光,光是坐在那,就像一座功德无限的神像,吸引着人去参拜。 左轻朝众人笑笑,亲民地叮嘱:“大家回去时注意安全。” 包厢内除了屏幕上的音乐,再无声响,众人感激这位雪里送炭的人,很快,班群里疯狂地跳出各种表情包,全是谢谢,膜拜大佬一类。 温离低头看了看,莫名嗅到一股传销的气味。 他皱皱眉,反思今晚自己为何总冒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而这些思想全是围绕同一个人。 少年思索的正专注,左轻又说话了:“真是抱歉,因为司机临时有事,车子来少了一辆,到时候麻烦大家挤挤了。” 众人纷纷说没事。 对这位的好感更进一步。 十五分钟后,大部分人都上了车。 门口的走廊下,还剩左轻、左暖和温离。 少年是不想挤,自己叫了出租车,结果等了现在都没人接单,懊恼的偏过头,脚腕处露出的半截肌肤被蚊虫叮咬出几个包,痒得他不停跺脚。 左暖站在左轻身侧,望着密密麻麻的雨幕担忧道:“哥,我明早第一节有课,现在怎么办?” 她晃了晃手机:“我让塞朗克开车过来,他带你去学校。” “你说的是那个老外?”女孩嘴角挤出浅浅的梨涡:“我去!哥,人家好不容易来趟中国,你就这么使唤他。” 左轻不紧不慢地翻着手机界面:“他正好闲着没事。” “……” 说话间,左轻指尖敲出一行字:【塞朗克,帮我一个忙……】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酒店门口,金发蓝眼的老外打着一把大号男士雨伞走了出来。他将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左轻,而后看了眼左暖说:“亲爱的左,你是要我送这位可爱的小姐回校吗?” 第915章 追踪下篇(8) 她点头,瞥了眼车后座,那果然坐满了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左轻朝他挑了下眉。 干得漂亮。 塞朗克有点小骄傲,得意的拍了拍胸脯,还是第一次被这人赞许。 不由的高兴。 其实也很好奇对方要做什么,但当他不小心瞥见长廊一角站着个粉雕玉琢般的少年时,眸底划过惊愕,那双眸子他见过,简直和左轻曾用电脑绘制出的一模一样。 他太惊讶了,看向左轻道:“左,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应该研习艾文莫德斯的心理笔记,我真心的期待你是第二个李艾伦。” 左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塞朗克的招呼下,她朝左轻摆了摆手,坐上了车。 待车子驶远了,耳边安静得只剩雨水声。 温离望着手机上显示的接单失败,整个人有点颓,他弯腰挠了挠被蚊子咬肿的地方,直到出了血才舒服些。 “要不要一起坐?”左轻走了过来,朝他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接单成功,就在二十秒前。 少年抿抿唇,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背到了极点,纠结一番还是点了头,他不知道错过这辆车还会不会有下一辆。 她笑了笑,将眸底的晦涩隐藏的很好。 三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上面已然坐了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在拼车。 温离不喜拥堵,但眼下的情况明显没得选,咬咬牙坐了上去。 后排坐着三个人,其实并不拥挤,奈何此刻大雨滂沱,前路水雾弥漫,车子时快时慢,周围的味道也不好闻,透着一股劣质的烟草与汽油味,像是好久没通过风,少年好几次因猛刹车差点撞上前座,脑袋更是被晃得发晕,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你怎么了?”左轻拍了拍他后背:“没事吧?” 温离趴在前面的车座上,捂住口鼻,摇了摇头。 “是不是晕车了?”她又问。 他点点头,咽下喉咙里的恶心:“好像有点。”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左轻将人拉入怀中,后座上的另一人刚才已经下了车,此刻宽敞得很:“躺着会舒服点。” 温离心理难受得要命,脸色泛起了白,面部发麻,混乱的大脑被胃部的恶心感冲击得毫无思考能力, 不知不觉间,他就被人横放在后座上,头部枕在左轻双腿,太阳穴被人轻轻按揉着:“有没有舒服点?” 温和的声音唤回他的一丝理智,那人朝他笑,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惨白着脸说:“好很多,谢谢。” 温离刚要坐起身,司机一个猛刹车,他直直撞进对方怀中,鼻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松木冷香,让人安心的气味,恶心感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再躺一会儿,马上就到了。”左轻对他说。 少年有些茫然的望着她,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冷峭的下巴,轮廓凌厉,并没有她本人表现出的随和,这样的她让人心惊又真实,看久了,倒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人。 人本就是多变的,温离这样想着。 第916章 追踪下篇(9) 马路上灯光细长而刺眼,穿过车窗时被表层的水幕折射得弯曲,柔和了许多,落到左轻面颊上时,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变得平和。 刚才的冷感好似就是他的错觉。 车子慢慢停在路边,副驾上的男子下了车,司机转动方向盘道:“恒大太远了,这雨越来越大,让那边走的话,我晚上不好回去,你们是一起的吧?” 温离刚想说话,恶心感又来了,左轻揉着他眉心说:“是一起的,麻烦师傅停到朱台路清月别墅就好。” “好好好,真是对不起啊,今晚雨太大了,我也没料到会这样。”司机笑得和气,小心翼翼开着车。 少年所有的话都被眩晕感堵在喉咙中出不去。 十几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一栋偏僻的别墅门口。 “你还能走路吗?”她问。 温离点点头,捂着嘴巴坐起身,左轻撑开伞下了车,半扶着温离打开了黑色铁栏的大门。 雨势太大,雨点砸在水泥地上瞬间溅出密集的水花,喷在两人的裤脚上,而鞋子基本已经湿透。 “呕!”他弯腰干呕一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左轻扶着人进入别墅,倒了杯热水过来:“临时住的地方,还没怎么收拾,先委屈你住一晚了。” 温离道了声谢,不舒服的窝在沙发里,裤管上的水迹弄脏了沙发,他有些不好意思。 等缓过气,他才打量起四周,整个一层四周都是落地窗,如果这会儿是白天,就算不用灯光,屋内也必定亮如白昼,这样的设计让人很没安全感。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他问。 左轻揭开不远处一个沙发上的遮尘罩,将之整齐的折好放到一旁,闻言笑道:“你是说这个别墅的设计?” “对,一楼太空旷了,如果站在外面,能一览无余的望穿到对面,这样的设计毫无隐私可言。”他注意到四周厚重的咖啡色窗帘,继续道:“窗帘太长,不会很费事吗?” 左轻扯了下唇瓣,掩盖住眸底的暗沉道:“屋外种植了一片矮松,刚好能遮住,而且别墅外围的铁栏上多是藤蔓,没人会进来。” 温离虽然不赞成对方的解释,也没打算再多言,他喝了口热水,感觉胃里舒服了许多,下巴点了点一楼为数不多的房间道:“那边是不是浴室?我想洗个澡,刚刚淋了雨很难受。” “可以。”左轻将一摞遮尘布拾掇进内嵌式的杂物橱里,回头说:“洗漱物品里面已经备好了,里面的浴袍暂时只有我的,你应该可以穿得下。” 他对比两人身材,点点头:“谢了。” 待少年关上浴室门,大厅内的左轻危险的勾起唇角:“这里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呢。” 温离喜欢泡澡,等他再出来是,屋内已然拾掇妥当,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他一抬头,那人走了下来,对方身姿颀长,一身黑色浴袍穿在她身上,合身而慵懒,她斜眸睨来时,透着直击灵魂的禁欲气息,同样是男人,他忽然有点自惭形愧。 第917章 追踪下篇(10) 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体型、不相上下的颜值,为何自己与之比起来,总觉得处处被碾压。 对方什么也没做,光是站在那,一身如同暗夜之王的摄人气势就能镇住他的灵魂。 温离低头瞥了眼身上的白色浴袍,心想,一定是输在颜色上。 左轻朝他挑了下眉:“果然很合身。”说罢又道:“楼上有现成的三明治,如果饿了可以再吃点,卧室我收拾了两间出来,今晚先凑合住。” 他刚要回答,一道闪电当空劈下,雷声随后响起,温离下意识的心惊,差点出丑,他稳住身形说:“谢谢。” 左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脚上楼。 少年扫了眼四周漆黑的玻璃窗,赶忙跟上去。 “你是刚搬过来的吗?”他注意到四周很多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偌大的白色遮尘罩随处可见,在雷雨夜看起来阴森诡异。 “嗯,几年前偶然看到这栋别墅,设计得很合心意,就买了下来,后来一直在国外读书,屋子自然就空了下来。” “是美国还是英国?抑或德国法国、意大利……”温离没话找话。 左轻好心情地解释:“美国。” “那你现在读到什么程度了?怎么突然想回国?”他跟在对方后面,走廊上的吊灯很亮,让他觉得安心些。 “……硕士毕业吧,至于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以后再告诉你。” 温离愣住了,这人和他差不多大吧?居然硕士毕业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回国读大三?他发现学神的脑回路真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好了,你房间到了,我住你隔壁,有事可以喊我。”她说完,少年打开了房间门,刚好一道闪电擦过天际,屋内还没开灯,刺眼的白光穿过玻璃照射进来,室内景象瞬间暴露在他眼底。 是简洁舒适的设计。 听着耳边的雷声,他犹豫着走了进去,打开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温离没来由的觉得不安,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而且离自己很近。 “轰隆隆!!!” 该死的雷声像是大海的咆哮,不绝于耳,加重了他内心的焦虑,少年深吸一口气,直接钻进被窝,捂住耳朵,试图用外物给自己增加安全感。 而隔壁的左轻望着电脑中的画面,神色晦暗的敲击着键盘,将视频加密保存。 温离好不容易睡着,又被雷声惊醒了,他颓然的坐在床头,望着空旷的房间,一股冷意忽的爬上脊背。 “咚咚咚!” 门口处响起了敲门声,他心头一跳,咽了咽口水道:“进、进来。” 左轻推开门,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而后看向他:“是睡得不舒服吗?我半夜起身发现你房间还开着灯就过来看看。” 温离疲惫的笑了笑:“我被雷声吵醒的。” 她耸耸肩:“那没有办法,五月份正值雷雨的季节,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他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发会儿呆就困了。” 第918章 追踪下篇(11) “嗯好,我先回房了。”左轻前脚刚踏出去,后面响起了喊声。 温离望着她,抿抿唇,又说没事。 她一手握在门把手上,后背镶嵌在光与暗之间,一身黑色浴袍似要与身后漆黑的走廊融为一体,左轻朝他笑:“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么?” 温离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住惯了宿舍的四人间,乍然换地方我有些不习惯。” “难道假期在家时,你不是一个人睡?”她好笑的说,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少年不自在的偏过头:“自然不是。”他家里的房间没有这么大,这里空旷得让人心慌,又是雷雨交加的夜晚,他自小怕打雷,这事肯定不能跟她说,太伤男人自尊了,温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却听对方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这句话犹如雪中送炭,诱惑力太大,少年下意识的想点头,又觉得不妥,两个大男人同床共枕像什么? 他陷入深深的纠结。 沉默在二人间无可避免。 窗外电闪雷鸣,一声接着一声,两人的身影映衬在偌大的玻璃窗上,忽明忽灭。 左轻轻笑一声:“难道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这句话虽然是调侃,但温离莫名觉得脸颊臊得慌,他抠弄着大拇指,在雷声的空档期说:“我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而且我……我睡姿也不好,可能还喜欢磨牙。” 她玩味的挑眉:“你是狗么?喜欢磨牙。” 左轻说话时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但微垂的睫羽下闪过一抹晦涩。 温离被她笑得不自在,都是大男人,他并没想太多,也只当对方说的是玩笑话,半晌他朝里面挪了挪位置:“你要不要一起?” 说完,他脸就红了。 但想着也就是一晚,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左轻看得有趣,摇了摇头,关灯躺了上去。 两人各睡一端,互不侵犯。 因为房间内还有人,无端的增加了安全感,即便外面还在打雷,温离也没有之前的害怕了,他长舒一口气,翻过身看向自躺下后就不曾动过的人道:“你睡了么?” 她依旧没动,闭着眼睛说:“还未。” “哦。” 对话告一段落,屋内再次陷入安静。 温离眯了会儿,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翻来覆去的,被子被踢到一旁,叹口气道:“我可能失眠了。” 边上过了片刻传出声音:“不盖被子会冻感冒,春季正是病情多发期,你还是将之盖好。” 他没说什么,依言照做,也许是屋内只有两个人,温离总忍不住往她那处瞟,至于看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失眠无聊吧。 渐渐的,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冷香,很好闻,有凝神静心的作用,他嗅了嗅鼻子,好似来自于隔壁那个人。 左轻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动静,忽然睁开眸子,转过身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他有种被人抓包的错觉,喉咙在一瞬间被上帝锁住,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语,脑中在想,窗帘已经拉了起来,屋内黑漆漆一片,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看她的呢? 第919章 追踪下篇(12) 对方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说完那句话就转过了身,闭上眼睛说:“生日快乐。” 温离愣了一下,感觉画风跳得猝不及防,他下意识的摸过手机瞅了眼时间,刚好23:59分,心想,这人时间掐得真准。 下一秒,时间跳转,进入了新的一天。 “谢谢。”他关上手机道。 左轻没说话,转过身正对着他,黑夜中像层厚重的布,遮住了视线,温离并不知道对方眼睛是睁是闭,但只要一往右侧看,心跳就没来由的加快。 明明知道,就算她睁开眼也看不见他,可耳尖还是做贼心虚般的烧了起来。 尼玛,他温家二少居然会脸红? 这什么鬼情况? 温离对自己的反应很是不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一定是因为与陌生人靠得太近,不习惯! 一定是这样! 左轻的夜视能力很好,她天生就这样,黑夜与白天在她眼中无异,她从小就发现自己与正常的人类不同,拥有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能力,像是山海经里的故事般荒诞陆离,怪异非常,若非调查过左氏夫妇都是正常人,且自己的确是二人的血脉,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妖了。 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如她这般,只需一个意念,就能控制周围所有的东西,包括自己的外形。 寂静的雨夜中,左轻定定望了少年许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许会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你到底是谁呢?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温离翻个身,后脑勺对着她,难以入眠。 他胡七乱八想了一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翻来覆去睡不着,温离最后直接趴着了,一腿弯曲,像只青蛙,但他没想到,因为他的动作,左轻的被褥直接被他拽了半截,右边身子暴露在空气中。 她无奈的朝少年那处靠近,笑着说:“你再动,我就没被子盖了。” 他霎时尴尬起来,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半晌小声地问:“……你是被我吵醒的么?” 左轻想说不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淡淡嗯了一声。 温离愈发赧然,歉意道:“……要不、要不你回房睡吧,我可能失眠了。” 她轻轻地笑:“让我留下的是你,让我走的也是你,同学你很有意思。” “……” 他莫名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但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脑袋埋进枕头里,听见那人又笑了几声,朝他这边挪了过来,与自己弯曲的左膝碰了一下,温离像是被火烫着般放回了腿,齐齐整整的趴着。 “抱歉,我这边被子不多,只能往你这处挤一挤了,温同学不会介意的吧?”左轻转过身望他。 第920章 追踪下篇(13) 温离想说会,但想想这是人家的地盘,且是他把人留下的,哪有再嫌弃的道理,只好讷讷的闭上嘴,须臾说了一声:“不会。” “那就好。”她像是舒了口气,转眸看向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不规则的晶体在她眼底清晰无比,她甚至能看到上面细小的灰尘。 寂静的黑夜中,她听到耳边响起了好奇的声音:“左轻,你为什么忽然来恒大读金融?” 她扭头,视线再次落到对方的眉眼上,带着审视与探究,说:“……为了一个人。” 温离啊了一声,似是很惊讶。 学神的世界果然不是他等凡人能理解的,这个理由太任性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的三观是怎样的?会不会一样另类,奇特,荒诞…… 沉默了一会儿后,温离再次疑惑出声:“是什么人啊?” 却不想那人又笑了,轻轻浅浅的响在他耳边,却让他无端的嗅出一丝诡异。 她回:“也许是条狗吧。” “……” 这回温离是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了。 为了一条狗读大学? 这是什么神逻辑? 难道他的三观已经跟不上世界的步伐,被地球自转甩出银河系了? 温离晃了晃脑袋,再一次确认他在地球上,手边的触感也是真的,才安心不少。 这句话之后,室内再无交流,左轻回想着困住她二十多年的梦境,渐渐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她意外的没有做梦,醒来时,大脑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明。 她扭头望向还在呼呼大睡的少年,眸色昏暗不定。 温离昨夜失眠得厉害,白天睡到九点多才醒,坐起身,低调奢华的房间让他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直到门口处传来清浅的脚步声,一人推门而入。 左轻朝他笑,温和如春末夏初的风,她说:“我看了一下课程表,咱们金融二班下午才有课,是财务规划与管理,你要是没睡好,吃完饭可以再休憩一小会。” 他摆了摆手,穿上拖鞋道:“不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对方嗯了声,也没阻拦,只道:“早饭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温热着,两人份的。” 这话刚说完,少年腿脚忽然抽疼一下,步伐来不及收回,身体直直往前摔,左轻侧身将人揽住,轻声道:“你没事吧?” 由于距离太近,她说话时,滚烫的热气毫无阻拦的喷在他脸上,有一小部分灌入了耳道,温离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朝一旁站去:“不碍事,早年在户外骑山地车时不小心摔下了坡,脚踝处落下了病根,阴雨天会犯疼,昨夜没事,我以为好了,没想到今早会复发。” 左轻皱着眉,蹲下身体捏住他脚踝:“我美硕读的是医学,兴许可以帮你看看。” 他想缩回脚,觉得两人这样太过亲近了,然而那人手下的力气出奇的大,竟然让他挪不动半分。 温离僵硬的站在那,俯身望着那样一个气质卓然的少年蹲在自己脚边,神色认真专注,好似还带着一丝虔诚,脸颊莫名的烧了起来。 尼玛,这事什么情况? 他摸了摸脸,怎么这么烫? 第921章 追踪下篇(14) “这里疼不疼?”左轻捏了捏踝骨某处,抬眸望她,疏冷的眉眼居然透出几分温润。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眸潭下是怎样的暗流湍急。 少年的肌肤细腻得如同上好的丝绸,真是不想松开呢。 温离突然想进冰箱散散热,他抓了抓浴袍的前襟,让流动的空气带走一部分热量,感受一瞬道:“不疼。” 她又换了个地方按:“这里呢?” 他点点头:“一点点。” 左轻接着按了几处,整个过程极其仔细,一寸一寸的,像是在观摩艺术品,足足过了三分钟才站起身,掩藏住眸底的幽暗笑道:“看起来像是有过粉碎性骨折,你受伤时应该没来得及处理,耽误了时间,留下后遗症也是有的,问题并不大,平时多泡泡脚,对恢复有一定好处。” 温离低着头,像个受教的学生,臊着脸说了声谢谢。 左轻随意的笑了笑,放在身侧的手隐晦的摩挲着,似在回忆刚才的触感:“我等会要将东西搬到学校,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帮个忙怎样?这边我也不认识什么人。” 他想了想,对方的话合情合理确实无法拒绝,遂点头:“我们吃完饭就搬吧。” “好啊。”左轻刚要迈动步伐,又顿住了,回头道:“你昨晚换下的衣服,我放烘干机里了,这会儿应该好了。” 温离正愁这事,听她这么一说,脸上有些过意不去,再次说了声谢谢。 吃饭时,他还在想,大大咧咧二十二年的他怎么一夜之间变得扭扭捏捏了?谢字不要钱似的往外蹦,真是中了毒。 少年抬眸望了眼坐在对面优雅用餐的左轻,那淡漠疏离的眉眼,禁欲又不失温和的气质,就连夹菜的动作都他妈的养眼,瞅瞅对方盘子里切口整齐的牛排,再看看自己碟子中跟狗咬似的切边,这差距至少有条银河那么宽。 这人优秀得让人嫉妒不起来,只能望其项背,高山仰止,不知道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父母也太会生了。 温离想着,自己妈生他时会不会图省事,把智商落肚子里了。 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对面的左轻望了过来,递了一块手帕道:“你嘴角又沾上东西了。” 温离瞬间囧然,僵硬的扯了下嘴角,接过手帕擦了擦,淡黄的油渍染脏了雪色的丝绸,莫名的刺眼。 “篮球这几天就别打了。”她补充一句,放下刀叉,正巧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按了接听键:“喂?” “左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们太子党,段斯辰和于明轩前几天还说要去美国找你聚聚,不想你倒是自己回来了,听暖暖说,你到恒大读书了?跟她是一个专业,我记得你可是学医的,怎么想起调到金融专业了?不带你这么玩的。” 电话那端说了一大长串,左轻看了眼正在切牛排的温离,笑道:“突然起了兴趣吧。” 第922章 追踪下篇(15) 周亦衡明显不信:“……咱们京城四少从小玩到大,你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没目的的事你绝对不会干,快说说,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大事?兴许我们还能帮上忙。” 大事吗?自然是有的,左轻的目光落在乖巧吃饭的少年身上,回了句:“我打算接手家里的公司,金融类的知识肯定不能缺。” 那端好似信了,调侃地说:“你终于想通了,继承家业多好啊,你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要去读医?” “……也是兴趣吧。” 周亦衡简直无语了:“高智商的人活得就是任性。”他又吐槽几句,建议道:“自打你去了美国,咱们四个就没怎么聚了,要不你挑个时间,我做东,咱们坐一起聊聊?” 左轻曲指敲了敲琉璃桌面,惹得温离不明的抬头,发现对方并未看他,他又赧然的低下头。 “行,就这周六吧。” 周亦衡说了句好,两人随便寒暄几句,结束了通话。 她望着碟子里尚有余温的牛排,没什么胃口,碰巧温离也吃完了,她站起身拾掇好餐盘等物,端进厨房洗了洗。 再出来时,就见少年站在大厅中央,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左轻走了过去:“我东西一早就收拾好了,放在车里,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温离点点头,跟着她上了辆黑色的迈巴赫,不炫也不酷,但看起来很舒服,和对方的人一样,低调不失内涵,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坐在副驾上,望着车窗外飞速而逝的建筑物,忽然问:“你昨日为什么没开车过去?” “你说聚会的事?” 他嗯了声。 左轻微微转动方向盘,拐入另一条道,回复道:“车子是今早刚到的。” 温离明白了,解了心中的疑惑,安静的窝在座位上,鼻尖嗅着香喷系统散发出的清淡气息,入目则是琴弦式的中控饰板,流畅简明的线条看起来很舒适,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千万买豪车,对方的家世一定是远在普通高干子弟之上,不愧是京城那边来的少爷,也只有这样的家世才能养出如此资质卓然的人吧。 他思索的正专注,耳边响起一道凉淡清冽的声音:“要开音乐么?” 温离愣了一瞬,摇了摇头:“不用了。” “这里离学校有些远,按照路旁的限速,估计得半小时才能到。”左轻偏头看他:“你真不用开音乐?” 他依旧摇头:“我总觉得那样会影响开车。” 左轻没再说什么,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边缘,真皮的质地并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声音小得听不见。 温离窝在副驾上,偶尔会有一束阳光透进来,晃得他眼皮些微不适,他下意识的眯了眯眸。 金灿灿的光线在少年面皮上镀上一层亮光,让他整个人都圣洁得不像话,精致流畅的五官,像是上帝一寸寸丈量好的的完美工艺品,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没有瑕疵。 第923章 追踪下篇(16) 左轻余光有些暗,她总想在这件工艺品上留下点什么,比如打上独属自己的标签、烙印、甚至是疤痕,只要能将之化为己有,任何手段都可以。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稳稳驶入校园,豪车毕竟是豪车,无论外观再怎么低调,也会引起行人的注意。 在众人感叹羡慕的目光中,左轻将车停在一栋宿舍楼下。 温离诧异道:“真巧,我也在这栋。” 她笑了笑:“一个专业的,学校一般会安排在一起。” 两人下了车,把东西往上搬,左轻的行李并不是很多,天气渐热,衣物轻薄,两个收纳箱绰绰有余。 温离发现对方跟自己住在同一层,是顶楼末尾的那个房间,但是这件宿舍从来没见人进去过,估计是分配剩下的。 “你好像是一个人住哎。”他惊讶的说,眼中透着怜悯:“一个人闷死了。” 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左轻微微一愣,而后笑得温和:“我喜欢清净。” 他这次没再说什么,学神的境界是他无法窥伺的,站的角度也不同。就像蚂蚁永远不知道人类的世界是三维的,更是无法理解那样的存在。 两人合力收拾一番,窗明几净,左轻开窗散散屋内的味道。 清风灌入宿舍,吹起她额角的碎发,左轻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喝着温水,扫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吃午饭了。” 感觉才刚吃过早饭,温离并不觉得饿,遂摆了摆手:“我晚些定个外卖,你这拾掇好了,我先回宿舍了,你刚来,要是有事可以找我。” 她挑眉,淡淡应了声,等人走了,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左轻摸了摸脸颊,嘴角边的肌肉强迫式运作一天,还真不适应啊…… 但是,这层温和的面皮还需要披上一端时间呢。 谁让小白兔喜欢呢。 她斜眸望向窗外,能看到对面宿舍楼的屋顶,上面放着一排盆栽,君子兰、栀子花、金钱松……碧绿的叶片随风摆动,松散的阴影挂在墙壁上,恰如左轻眸底的神色,忽明忽暗。 温离一回宿舍就遭到众人的连环询问,话题不离那位新同学。 他随意说了两句,便打开电脑,带着一群兄弟刷副本。 所有人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敲键盘声以及糙话声此起彼伏,一群汉子打得眉飞色舞,酣畅淋漓。 就在这时候,一个叫帝君的玩家进入众人视野。 张鹏望着对方炸裂吸睛的操作,一句雾草吼了出来。 他拍了一下桌面,大腿支在凳子上,激动道:“这人谁啊?等级比小四还低,这技术绝对是大神级别的。该不会是哪个大神开的新号吧?” 三人点开那人头像,看了眼ip,压根不认识。 温离皱着眉:“我猜是条舔狗,估计是在帮人刷等级。” 众人觉得有道理,张鹏又看了看说:“他好像是一个人,要不要把他拉过来?” “万一真像老大说的那样,这个账号回头换了人,是个啥都不懂的菜鸟,岂不是要把我们坑死?”尹航不赞成。 第924章 追踪下篇(17) “再看看吧。”温离收好战利品,带着人前往附近的天魔山,奇怪的是,他们到哪,那个帝君就跟到哪。 张鹏不淡定了:“这小子是不是盯上我们了?” 他望着对方头顶疯狂变化的等级数字,一股危机感从脚底窜了上来。 想什么发生什么,那人还真走了过来,然而不是对着他的,而是直接看向温离,弹出一条弹幕:【缺人吗?】 少年些微诧异,想了想,问了句:【本人账号?】 屏幕上显示一个嗯字。 这下宿舍所有人都傻了眼,张鹏笑了一句:【肯定是大神新号没跑了!老大,快同意啊!】 温离盯着那个动漫头像,发了个好。 屋内霎时沸腾,张鹏开着语音激动的喊:“大神大神,您以前用的是哪个账号?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那端默了好久才回复,用的是大叔音:“……刚玩。” 众人:“……” 没等他们消化完,大叔音又响了起来:“我带你们一统魔域。” 这次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觉得给自己找了个累赘,还是爱说大话的菜鸟。 只有温离保留意见,问了句:“你以前玩的什么游戏?” 帝君回得很快:“没玩过。” 众人:“……” 尼玛!他们能不能赶人?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来搞笑的吗? 那端的人好似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说了句:“我一个人也行。” “老大,我们不会招了个疯子吧?”张鹏回头朝温离喊:“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一个人统一魔域?雾草,他咋不上天呢?说不能还能看到满天的牛。” 他盯着对方的头像,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说:“先去天魔山吧。” 那端没再说话,扛着一把剑大爷似的往前走。 张鹏傻了眼:“老大,你怎么就同意了?” 温离望着帝君流畅刁钻的砍杀技术,说了句:“一种直觉。”很像一个人。 这回答还不如不回答,众人怏怏跟在后面,除了警戒四周就是在等前面那人大显神威。 坐在另一间宿舍里的左轻勾了勾嘴角,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流转,残影重重,头像处的指标发了疯似的往上飙,像是不知餍足的饕餮,饥饿的寻食果腹,永无止境。 张鹏等人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咽了咽口水,拍了下嘴巴道:“我收回刚才的后半句,但这人确实上疯子!游戏界的鬼才!哪家游戏遇到他也算倒霉!” 他虽这么说,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举起大刀,嗷嗷嗷地跟在后面:“大神,我来了!” 众人:“……” 于是这一天,魔域人人自危,无论是玩家还是npc,这人绝对是bug,遇神杀神,寸草不生,游戏开发商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快速排查系统,发现并无问题,他们只能干瞪着眼望着那人所向披靡,大杀四方。 一代传说由此而生。 这次副本刷得所有人热血沸腾,废寝忘食,直到下午上课前十分钟,才匆匆结束,抱着书本撒蹄子狂奔。 第925章 追踪下篇(18) 很意外的,温离在楼道上遇到了左轻。 两人略略打了招呼,往教学楼走。 细碎的阳光穿过路边的香樟树,撒下满地光斑,两人比肩而立,踏着轻柔和煦的风,渐行渐远。 下午这节课,左轻无疑是万众焦点,她迎着教室侧窗照进来的阳光,得体的走了进去,朝众人微微颔首,随便找个空位坐下了。 公子一笑温如玉,行止端坐静无声。 女生们是怦然心动,就连男生也忍不住翘首观望。 挨着她坐的温离浑身不自在,他倒不是因为嫉妒对方收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目光,而是心中没来由的不舒服。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自己发现一处人间仙境,刚好旁人也看见了,对此处垂涎三尺,你觉得刺目,但又不能据为己有,因为那本就不是你的。 温离怏怏的望着投影仪上放映的幻灯片,耳边响起了教授的讲解声,资本商品的价值因素,他撑着下巴,黑色的签字笔在指骨间打着旋,一圈又一圈,在笔掉落前,他也不知自己打了多少圈,课堂无聊到让他抓狂。 这节课,老教授讲得绘声绘色,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不同,没有出现提前下课的场景,亦没有停下歇息,而众人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守规矩。 除了温离,大家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聚精会神,一个个如同教堂里的信徒,满目亮着虔诚的光。 他偏头望了眼隔壁的左轻,那人正神色专注的翻阅着课本,偶尔抬头瞥眼投影仪,继续看书。 温离双眼朝对方课本的页码上瞟,109,是上周课的内容,他挪动身体凑近些问:“你前面的看完了?” 她食指在课本边缘轻轻敲击两下,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少年挑眉,扔过去一张纸条【你看得倒是快。】 左轻笑了笑,没有回。 今日的下课铃声响得格外勤,她将书本放进书包,温离好奇的问:“看完了?” 对方摇了摇头:“还差几页,一共345页,这本书不厚,在了解基本名词术语后,理解起来并不费力,基本可以捡重点跳着看。” 温离无语,他到现在连一页都没认真看过,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左轻却笑道:“你要是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找我。”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等考试时临时抱个佛脚,一般都能过。” “哈哈。”她轻笑,似是调侃的说了句:“抱佛脚不如抱我啊。” 温离不知怎地,脸颊突然燥热起来,明知道这是句打趣的话,他却好像掉入一个无形的怪圈,四周是捉摸不定的暗。 左轻将书包甩上肩头,拍了拍他肩膀:“想什么呢,走了。” 他哦了一声,拿起书包跟了上去。 两个精致的少年无论走到哪都免不了成为八卦焦点,一边吹着清淡的暖风,一边穿过万千花丛,谁都没留心,片叶不沾身。 “哥。”快到宿舍楼下时,一道甜腻的嗓音传了过来,左轻回头,左暖拿着冰淇淋跑了过来,她头上戴着白色的棒球帽,双颊热得粉扑扑的,边吃东西边说:“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你咋不回?” 第926章 追踪下篇(19) 她打开手机一瞧,微信群里出现红色的艾特符号,笑道:“上课时候静音,没来得及查看。” 左暖拿下球帽扇了扇风:“妈让我们抽时间回去一趟。” 左轻皱着眉:“等下周吧,我这周有了约。”她说着在群里回复一句。 女孩看了眼旁边的温离,眉眼弯弯:“学长,周末篮球约不约?” 他迟疑一瞬刚要点头,一旁的左轻打断道:“他脚受伤了,暂时不能剧烈运动。” 左暖下意识的往下看,不想,冰淇淋滴滴答答流到了手背上,嫌弃的揪起眉头,左轻给他递了张纸巾:“外面热,快回去吧。” 女孩擦干净手,惋惜的叹了一声,朝两人挥了挥爪子,咬了口冰淇淋走了。 “其实我脚就是早上疼了一下,现在没什么问题了。”人走后,温离解释一句。 左轻上了楼梯,清凉的风在楼道内肆虐,刮在身上时很舒服,她回道:“已经留下病根了,平时若是不注意保养,将来会更疼。” 少年顿住脚步,转动两下脚踝,完全没有问题,对方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难道他以后就不能打球了? 他想得正专注,脚下一个踉跄,又往前摔,快磕到阶梯上时,手臂被人拉住,左轻趁机将人拖进怀里,玩味的挑起眉尖:“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旧疾复发,这一次温同学如何解释?投怀送抱吗?” 对方一改常态,殷红的唇瓣随意翘着,邪肆得比他还撩人,温离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人的手再次抚上他脚踝,询问道:“还疼?” 少年瞬间打个激灵。 雾草,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发展到这了? 什么叫他投怀送抱? 左轻微微用力,听到对方嘶了一声才松手,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你这病……不轻。” “……” 温离等人走远了,才追上去:“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 她关上了宿舍门,少年被挡在门外,定定望了好一会儿才走。 甫一进入宿舍,激动的吼声就在耳边响了起来,张鹏拍着桌面,模样狰狞:“大神又上线了!” “……” 温离翻了个白眼,打开电脑,果然见到帝君正朝大家打招呼,随后来了句:“下午去蜀山。” “好好好,大神说去哪就去哪!”这是张鹏的尖叫声。 “我给您开路。”这是尹航的马屁声。 “大神千秋万代!!!”这是曾少羽的欢呼声。 温离觉得这个宿舍疯了…… 他好像进了个传销窝,而那个头头,还不知道是谁。 少年生无可恋的敲击键盘,一下午都在打酱油。 他望着不断变换的屏幕发呆,脑中忽然出现左轻那张脸,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寻着空档,他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在做什么?】 那端过了一分钟才回,内容诙谐:【有偿回复,这是价格。】 温离就看到界面里弹出一张图片,他点开看了看,一个字十块,符号五块,表情包二十,照片五十。 “……” 第927章 追踪下篇(20) 他直接退出对话框,过了半晌又点开,发了两百块钱过去。 界面跳出一只二哈的表情包。 紧接着发了条信息:【玩电脑。】 温离想了想说:【我没让你发表情包。】 那端回:【新用户免费赠送。】 【……】 他顿了一会儿,敲了行字过去:【上面那句话收费吗?】 秒回:【收。】 【…】 温离有点想爆粗口,忍了忍继续问题:【具体点。】 那端足足过了十分钟才回,恰此时电脑上的帝君结束战役。他抬眸瞥了眼继续盯手机,看到一行字:【无可奉告。】 【……】 温离觉得自己被坑了,发了句:【你这算什么回答?】 那端道:【您的余额不足,无可奉告。】 【……】 紧接着,他就看见红包被人领走了。 他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温离严重怀疑对方的千万家产都是这么赚来的。 他在对话框戳了一句:【你这样骗过多少人?】 然而那人一直没有回答。 他想着,要不要再充钱看看?意念一起,就被他一巴掌拍散,他是中了邪才会再次上当。 温离盯着界面,骂了句雾草,继续打游戏。 屏幕上的帝君正带着几只二哈大杀四方,张鹏激动得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凳脚掉了皮套,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尹航不知何时脱了鞋袜,边抠脚边敲键盘,一股臭脚味在室内弥散,曾少羽直接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大裤衩,气势十足。 温离默默转过头,退出游戏,直接关了电脑去敲左轻的门。 里面过了好久才开。 他走了进去,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随便找个凳子坐在她对面。 左轻好笑的望着他:“温少来我这做什么?” 少年看向她的电脑,不答反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不是说了玩电脑吗。” “现在怎么不玩了?” 她挑眉:“玩不玩是我的自由。” “……” 温离搓了搓爪子,忽的站起身,一把抢过电脑打开,入目就是一堆代码,看得他头皮发麻。 左轻走了过来,俯身睨着他:“乱拿别人的东西可不是好习惯呢。” 她眸光平淡无波,轻描淡写的,却莫名让他生出一股惧意,说不清道不明,心突然就咯噔一下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它下沉。 他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道:“你坑了我两百块钱,我看一下电脑怎么了?”温离说完觉得自己特别占理。 对方轻笑一声,忽然低头,将人控制在她与桌子之间,小声问:“那现在看够了吗?” 迎面而来的温软气流让他心跳没来由的加快,少年身体往后仰了仰,气息些微不稳:“左、左轻,你靠我太近了。” “靠近些才好看清楚啊,让你连本带利赚回来。” “……” 对方漆黑的眸子戏谑的望来,温离心跳居高不下,他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绝对会窒息,深吸一口气,结果满肺腑都是对方身上的松木香,他闭了闭眸说:“左轻,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奇怪吗?我们都、都是男人。”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这里是男生宿舍。” “……”他抬眸盯着她眼睛瞧,似在辨别对方是不是在装傻充愣,然而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波澜褪尽,根本窥不见任何情绪,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 第928章 追踪下篇(21) “你不会是个gay吧。”左轻忽然意味不明的来了一句:“看得这么认真。” 温离张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击:“左轻!本少纯爷们!女朋友都换了七八个,怎么可能是gay!” 她低低笑了两声放开他:“你现在的样子,像在虚张声势,更显文过饰非。” 温离猛地站起身,脸色黑红交织:“你不信可以去查。” 左轻嗤笑:“我怕别人当我是变态。” “……” 他有些无力,感觉说不清了,正这时,却听对方道:“请你吃饭要不要?刚好把两百块前花了。” 温离想了想,应了一声。 左轻朝门口方向做个手势:“刚好饭点,走吧。” 傍晚夕阳柔和,微风不燥,年少的时光正好。 两人随便去了家火锅店,饱餐一顿后,左轻站在店门口的廊檐下,惬意地吹着晚风,忽的回头拍着他肩膀说:“什么时候回请?” 温离差点爆粗口,这顿饭明明花了他的钱? 他的钱!的钱!钱! 还回请? 请你个球! 他一把拍开对方爪子,招来出租车,扬尘而去。 左轻望着越来越远的车子,后面的两点尾灯最终消失于转角处,她扯了下唇瓣:“你是永远都甩不掉我的呢。” 黑色的迈巴赫掐着限速在马路上驰骋,它像是暗夜里的黑马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朝着它命定的目的奔腾。 正坐在副驾里看风景的温离蓦地瞥见一张俊脸,那人冲他温和一笑,打了个招呼:“晚上一个人坐车不安全,免费做一次保镖,回头要不要给点补偿?” 少年又特么想爆粗口。 忍了忍还是偏过头没理她。 左轻也不在意,一路跟着出租车。 夜晚的风刚刚好,不闷不燥,闪烁的霓虹灯也很漂亮,柔和而不刺眼。 温离偶尔抬头瞥一眼,总会与之对视,那人嘴角依旧挂着笑,清冽如山涧溪风,温润似环佩玉石,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他忽然想起宿舍的事,对方靠近自己时,心脏没来由的加速跳动,像是钟鼓一下一下猛烈的敲击,那是他在过往人生中从未感受到过的,他交过的女朋友不少,但每个都不会超过一周,就像中了某种诅咒,到了第七天,兴致如同掌中之水,渐渐消逝,蒸发于大气层中,一滴不剩。 温离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渣男,寻求所谓的新鲜感,可见过的女生多了,就愈发提不起劲,感觉都差不多,他曾一度将之归咎于审美疲劳,应了那句好看的皮囊千遍一律,都是红粉骷髅,而他想要的有趣灵魂究竟是怎样的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出租车驶入校园,最终在宿舍门口停下,左轻下车走了过来,朝他挑眉:“回请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 他懒得瞥其一眼,抬脚上楼。 左轻倒是没进去,转身往学校的一个包裹代收处走去,回来时手中多了个箱子。 她敲开616的房间,来人是张鹏,他愣了一下问:“新同学有事吗?” “嗯,温离有个快递在我这,我帮他拿了过来。”左轻说完直接回了屋。 第929章 追踪下篇(22) 张鹏盯着手里箱子,不轻不重的,一脸好奇,他朝卫生间方向吼了一嗓子:“老大,你快递又买啥了?” 温离洗个手走了出来,皱着眉:“什么快递?” “呐。”男生拍了拍桌子上的纸箱:“这么大的东西你总不会没印象吧?” 他一头雾水,擦了擦手上的水迹:“我半个月没下单了,哪来的快递?谁送来的?” “那个新来的同学。” “左轻?她搞什么鬼?”温离眉头皱得死紧,盯着上面的标签,并无商品名称,收货人确实是他。 “老大,先拆开看看呗。”张鹏迫不及待的拿过一把水果刀,“嘶啦”一声,胶带被破成两半,少年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对方取出东西,然后所有人一脸懵逼。 ……是个智能养生泡脚桶。 “老大,这东西真是送给你的?”有人好奇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生了?” 温离忽的想起对方叮嘱他勤泡脚的事,一时间心虚些微复杂,他拿过东西,感觉沉甸甸的,想了想又将之放下,开门走了出去。 彼时左轻正在打电话,一口流利的英文从门缝处飘出,少年敲门的手一顿,等了十分钟,里面安静下来后才轻轻敲了几下。 左轻打开门,手机屏幕还亮着,匆匆看了他一眼问:“有什么事吗?”说罢在手机上打出一串英文,界面上很快弹出回复的消息。 温离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句谢谢罢了,之前说过很多次,明明很简单的,此刻喉咙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憋出一句:“……我改天请你吃饭。” 她哦了一声,指尖还在编辑短信。 他没忍住问了句:“那个人是谁?” 左轻按了回车键,抬眸说:“我在美国的导师,科尼西斯老教授。” 温离点点头:“他找你是有事吗?” “嗯。”她想了想说:“他底下的私人医院出现一种非常罕见的腹膜炎类疾病,想让我回美国一趟,病人情况看样子挺糟糕的。” 他并不懂医学,但听到对方要走,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非牛顿体在发酵,下意识的抗拒外界的侵略,想要以同样的坚硬反击。 “……那你什么时候走?”温离望着他问,琥珀色的琉璃眸里闪过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东西,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明白那是什么,至少现在的他完全不明白。 左轻好笑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手机界面里再次弹出消息,她淡淡瞥了眼,将之放入口袋:“你这模样看起来倒像是舍不得我?” 温离没说话,他脑中乱糟糟的,在思索对方话里的意思。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左轻直接关机:“老教授那边我会有交代,像这样的病例从来不缺乏医学爱好者参与研究,哈佛那边的团队多的是天才和鬼才,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他张着口,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那你是不走了。” 左轻摇了摇头:“只是这次不走,目前对方的筹码不够,吸引不了我的眼球。” 第930章 追踪下篇(23) 临走前她跟科尼西斯磨了很久,最后不得不用新研制出的暂缓癌症的药剂才被放行,依照那个医学疯子的想法,她应该随时随刻待在实验室里,为研究奉献终生,这次不过是借病例为由,想让她回去,再回来估计就没那么简单了。 温离低着头,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左轻往前走两步,右脚尖碰上他的,一路将人逼到门后,抵在门上,左手按住对方肩膀,邪肆的笑:“没有人告诉你晚上单独进男人房间不安全吗?” 他愕然,对面的人气场一下子变了,从温润贵公子到暗夜之王,只是一瞬间,两种性格截然不同,却能自如切换,无缝隙连接,他脑中忽然闪现雷雨之夜的出租车里,他躺在对方腿上看到的冷峭神情,淡漠凌厉的眉眼,与这两者又完全不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这个问题再次闪现。 “你在发呆?”左轻语气微微有点沉,却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温离没来由地打个激灵,瞬间醒转,他望着眼前人,俊美无俦的五官天怒人怨,漆黑如墨的瞳孔深远浩渺,像是藏匿黑洞的夜空,能把人吸进去。 他赶忙垂下眸子,抓住肩膀处的手腕,有些诧异,对方劲道怎么这么大? 温离犹豫地说:“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左轻笑了一声:“闯进我的领域,你难道不应该付出点代价么?” “什么代价?”他说完又觉得不对,补充道:“这里是学校宿舍楼,不是你的私人领域。” “在没旁人搬进来之前,这里还真就是我一个人的。”她说着勾起对方下巴,温离下意识地后缩,脑袋贴在门板上,爆了句粗口:“雾草!左轻你他妈是不是gay?”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指尖下移,少年的脸快要烧了起来,抬脚就是一踢,却被对方勾住膝弯,按在腰侧,这动作无端的暧昧。 “左轻,你给我放开,我是个直男!”温离单腿支地,身体抵着门板,完全被人掌控,这感觉让他很不好受,想他温家二少何曾被人钳制至此? 从来都是他欺负旁人! 尼玛!这绝壁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你给我放开听到没有!”他蹬了蹬悬在半空的小腿,却直接被对方拉直,搭在肩膀上,大腿根处传来一阵酸痛,韧带肯定拉伤了,他忍不住的低咒一句:“你他妈神经病!” 左轻望着他没说话,平静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孔扎在他脸上。 温离心脏不受控制的漏跳一拍,这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他感觉自己就是手术台上的小白鼠,刺目的灯光下,被解剖,被研究,任人观摩。 浓郁的,带着压迫气息的目光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真的很疼。”他算是妥协了,等他出去,绝对离她远远的。 第931章 追踪下篇(24) 左轻皱了皱眉,似是很不满意他的反应,温离以为对方还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却不想那人直接松手。 左脚一落地,没有任何知觉,又麻又僵,他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瞥了眼正在敲手机的某人,转身就走,在门阖上前,里面传出一句话:“你还欠我一顿饭。” “……” 温离抬手扶额,他算不算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大腿根的疼痛还提醒着他刚刚发生过什么,他舒出一口气,生无可恋地“嗯”了声,大不了吃完饭再散伙,一顿饭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左轻头疼地盯着手机,英文字符如同流水线上的产品在她指尖生成,一大串文字弹出去后,再次关上手机。 一只蚊虫的叫声忽的在耳边响起,她揉了揉眉心走到阳台处关上门窗。 春夏交替之季,不冷不热,她洗完澡正常安寝,而有的人这夜是注定无眠了。 自打昨晚的事后,温离这几日总有意无意避开左轻,上课与之错开时间去,吃饭决不踏入同一个食堂,夸张点,只要看到那人的背影,他立刻扭头换道。 他不知道,其实不痛不痒地排斥更胜关注,因为担心碰面,你不得不随时留意对方在做什么,在哪里,就像罪犯,为了保命,他们无时无刻得注意警察,从而避开任何被抓的机会,将损失降到最低。 排斥从心理层面上造成了注意力狭窄,不知不觉间,你排斥的对象会吸走你大部分精力,长期跳跃在你的脑神经间,这种非常向性的关注才是最可怕的,错综复杂的人类情绪会趁虚而入,而你还处于懵懂的边缘,像一株初生的幼苗,外界给予你怎样的刺激,你会跟着相应地方式成长。 这日是周六,周亦衡一早约了他们聚餐,地点在离学校较近的一条美食街。 装点奢华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内,左轻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广阔的落地窗边摆放着几盆康乃馨,花朵开得正旺,不是正统的大红色,颜色偏粉,与屋内的淡色装饰交相辉映。 对面的周亦衡拿着菜单,询问众人意见,与侍应生交代一番后望向左轻:“左哥你还是老样子,整日一张冰块脸,哪个女孩子敢靠近你三尺之内?暖暖不算。你在国外几年过得怎么样?那方面有没有什么进展?” 她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意味不明地吐出两个字:“刚有。” “雾草!左哥你厉害了!背着我们交女朋友了!”段斯辰忍不住了,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快说说哪家姑娘这么倒霉,受到您左大少的青睐,我怎么就有点不信呢。” 于明轩也竖起了耳朵,刚进口的酒液不敢咽,怕错听了内容。 左轻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红酒,细长的杯茎在指腹间缓缓碾动,透过杯壁,能看到大理石桌上错综复杂的纹理。 在众人快等不及时,她终于出声了:“他情况有点特殊,不便详说。” 第932章 追踪下篇(25) “不是吧,咱们三个等了半天,你就给出这么个答案?”周亦衡不得劲地摊摊手:“左哥,你该不会是没有女朋友故意骗我们的吧?” 左轻点点头:“还在追。” “我靠,那就是真有了!”段斯辰抬手拨弄两下桌上装饰用的干花,感叹道:“左哥你算是铁树开了花,几十年来头一回。” “我今年才二十二。” “是是是,您二十二,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整日老气横秋的,说好听点是禁欲,不好听点么……”段斯辰顿了顿,眼睛在全场扫视一圈:“小古板一个。”话毕又补充一句:“要不要给你支点追妹子的招数?” 左轻摇了摇头:“他不一样,寻常的路数走不通。” 这时候,侍应生推着餐车走了过来,放好餐盘后说句商业化的祝福语,笑着走了下去。 于明轩切下一小块披萨放入口中道:“寻常的路数不行,左哥要不要试试一步到位?” 周亦衡拍了一下他脑壳:“你小子脑子里尽是没营养的东西,你看左哥会是那种人吗?这恋爱啊就像狩猎,抓捕猎物的过程才是最惊心动魄的。” 左轻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 段斯辰盯着她,嘴角渐渐漾开猥琐的笑:“左哥你这次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追女朋友吧?” 她喝了口番茄红椒汤,抬起眼皮望他一眼,没回答。 对方笑容立刻变得意味深长:“果然是非常之人,这姑娘被你盯上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你知道什么了?”于明轩抬头,嘴角处沾着一点油渍,懵懵懂懂的样子,让左轻想到了温离,眉眼霎时变得温和,那家伙好似很久没跟她说话了,上次用力过猛,不知道吓得怎么样了。 “我的天,左少居然笑了。”周亦衡简直要瞪出眼珠子,他拍了拍胸口:“左哥你还是别笑了,我怎么看怎么吓人。” 段斯辰嚼着食物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传说中偷食禁果的结果,能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你没看出来,左哥此刻浑身正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于明轩嗅了嗅:“是有点。” 周亦衡上下打量着她:“左哥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追的到底是谁?难道是金融系的?”他说着转了转眼珠子:“不会就在你们班吧?” 对方没说话,优雅地叉了块虾仁,一脸的风轻云淡。 “看样子真是了。”周亦衡点点头:“我就说嘛,您堂堂左家大少,咱们太子党之首,怎么可能做没意义的事?就连追人都这么任性,直达目的,大刀阔斧,和以前一模一样。” “左哥有几成把握?你们现在到哪个步骤了?”段斯辰八卦地问。 左轻喝了口红酒,扭过头,落地窗处花开正好,她望向楼下的霓虹灯,吐出两个字:“……十成。” 于明轩噎了一下,他顺着气道:“大爷,你这是初恋吧?有过恋爱经历么?这话连周亦衡这种情场高手都不敢说。” 第933章 追踪下篇(26) 左轻转着手中的红酒杯,眸色晦暗:“我天赋异禀。” 众人:“……”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做梦。” “………………” 这下全场寂静了。 左轻自顾自吃着美食,没再说话,众人快结束时,她站起身望向窗外,夜晚的街道很美,屋檐上、法国梧桐树上、两旁的花圃上,亮起了金灿灿的灯光,街道中央还有个大型灯盏,是蒲公英的设计,透明的水晶向四周折射着刺目的白光,一些情侣正坐在灯盏周围的台阶上,牵手、拥抱、拍照,偶尔调皮的亲吻一下。 她看得正专注,一抹熟悉的背影猝不及防地闯入视野,左轻不禁眯了眯眸。 百乐门娱乐会所门口,温离望着玫红色的几个大字,立了立衣领,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绕过一楼的大厅,几人直奔二楼。 嘈杂的尖叫声、欢呼声、乐器声,如同泥石流席卷而来,极致炫目的灯光从头顶撒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皮,温离闭了闭眸,皱着眉往前走,舞厅中央是激情的来源,高亢的音乐,疯狂的舞姿,尽情的摇摆,大片的人群追随而动,他们如同没有思想的丧尸,按照统一指令,整齐划一的挥舞。 四人在吧台随便点了几杯香槟,上了三楼,坐在回马廊旁往下看,乌泱泱的人头,像是簸箕里不断弹跳的豆子,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纸醉金迷,有人借酒消愁。 “老大,咱们不下去跳跳?干坐着叫什么事?”张鹏望着热舞的人群,蠢蠢欲动。 温离抿了口酒液,一股淡淡地杏仁味在口腔蔓延,他懒搭搭地抬起眼皮说:“你想去就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对方嘿嘿笑两声,朝另外两人抬抬下巴:“去不去?” 尹航一口气喝了半杯香槟,麻溜地跟着去了。 曾少羽则坐在原地,打量着四周,笑着问:“温少怎么突然想来这种地方?” 温离想到自己最近总做一堆奇奇怪怪的梦,全都与左轻有关,画面香艳得他好几次半夜惊醒,身下一片凉意,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震惊、愕然、各种难以置信,头一次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一番纠结下,决定来这找个男人试试。 曾少羽见他眼神不定,忽然身体前倾,凑近些说:“半年没谈恋爱了,你不会是耐不住寂寞,专门过来找女人的吧?” 对方皱着眉,身体后仰:“你靠这么近做什么?瞎想什么呢?本少像是缺女人样子么?” 曾少羽摇了摇头,坐回椅中,上下打量着他:“不像。那你来这做什么?以前哥几个喊你都不来,今天突然主动过来,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温离偏过头,指腹摩挲着杯避,问了句:“你觉不觉得我有病?” 曾少羽惊愕:“体检时候,你身体好着呢,三年下来,咱宿舍最能蹦跶又能浪就属你,我可没看出你哪里出了毛病。” 他喝了口香槟,品着芳香说:“你当然看不见。”在里面。 “神经病。” “……” 第934章 追踪下篇(27) 回廊下传来一阵尖叫声,男生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他扭头望向舞池,换上了一批新人,是最近特别火的一个音乐团队,为首的男子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祸水脸,一直长发披肩,妥妥的女装大佬,跳舞时,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勾死人。 曾少羽啧了一声,看向温离道:“我先下去玩会儿,你要不要一起?” 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舞厅中央的男人身上,没有半分波澜:“不了,下面太吵。” 男生一脸惋惜,嘟囔道:“你应该去清吧的。” 温离无所谓地笑了笑,人走后,他招来一名服务生,尽量一脸轻松地询问,那人微微一愣,但也没说什么,带着人往一间包厢走。 美食街上,左轻四人走成一排,各个器宇轩昂,衣着不凡,清一色的黑色皮靴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周亦衡这个情场浪子嘴角一直挂着笑,时不时朝四周的妹子们放电,俘获一片芳心。 他单手插兜,瞥了眼左轻道:“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啊,难道是刚才的菜不合胃口,我可都是采集了众卿家意见的,这事怪不到我身上。” 她没回答,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长乐门三个字上,抬脚走了过去。 段斯辰傻了眼:“一向洁身自好的左少居然会去这种地方?她在国外两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于明轩嚼着口香糖,慢半拍的跟在后面:“兴许是单身太久,需要释放。” “…………” “你小子脑袋里面尽是那点东西。”周亦衡摸着下巴说:“不过这次我站在你这边,咱们跟上去看看,说不定有好戏瞧。” 几人猥琐地笑笑,一脸意味深长。 一间类似ktv的包厢内,温离端坐在欧式米兰风格的沙发上,望着对面低着头的白净少年,神色复杂。 “你多大了?”他问。 那人盯着脚尖:“十八。” “……”他愕然,想了想又问:“刚来的?” 少年点点头,似是觉得很难堪,满脸涨得通红。 温离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你为什么来这里?” 那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需要钱。” 他若有所思,指腹敲击着沙发表层:“也就是说你并不是自愿的。” 少年没回答。 温离扬了扬手:“我不喜欢勉强,还是换个人过来吧。” 对方陷入纠结,半晌鼓足勇气往前走:“我可以试试。” 他沉默,然而指尖敲击皮面的节奏愈发快了,温离望着他,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典型的青涩高中生模样,微微下垂的小狗眼看起来很是无辜,里面有紧张有不安。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跟人打架斗殴,不知道是怎样的事情会让对方选择走上这条路。 他指了指桌上的红酒:“拿过来。” 少年照做,恭敬的将高脚杯递到他手里。他轻微仰头喝了一口,冷冽的酒液下肚,脑中清明不少,他说:“钱我会照付不误,你下去吧。” 对方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再三确认后开门走了出去。 第935章 追踪下篇(28) 温离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他可能真的有病,按常理说,刚才的男孩长得也不错,但是他却提不起半分精神,甚至还不如以前的流水线式女友。 难搞哦。 他兀自想了一堆,脑中总时不时闪现左轻那张脸,温离坐起身,拍了拍脑门,心里想着要不要按照对方的模样,再找个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心跳有些快,正打算这么干,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屋内彩光暗淡,那人逆着走廊的灯光走了进来,等门再次阖上,温离才看清她的容貌,霎时睁大了眼:“你怎么来了?” 仔细听,还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左轻面色平静,走到沙发旁坐下,清冷地望着他:“百乐门招八方来客,我为什么不能来?” “不是,我就是觉得诧异。”温离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动:“你来这做什么?” “和你一样。” 他愕然,瞬间站起身:“你真是guy?” 左轻似笑非笑地说:“按照你的意思,你来这是为了找兔儿爷?” 温离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居然被对方套了话。他再次坐回去,却没看她,只道:“你别瞎说,我是顺道跟着室友过来的。” “那我刚才可能是听错了。” 这话接得还不如不接,温离低着头,大拇指不安地抠弄指甲,半晌认真地问:“左轻,你到底是不是guy?” 她笑了笑,拿过桌上的红酒,淡淡品了一口,赞赏一句:“味道不错。” 他睁大了眼,指着酒杯说:“……我喝过的。” 左轻皱起眉头,晃了晃暗红色的酒液:“难怪,我说怎么嗅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原来产家是你。” 温离觉得这话怪怪的,他拿过酒杯放回原处,想了想,又放远些,坐回沙发道:“你不觉得恶心?” 她动了动嘴,舌尖微微露出唇缝,似在回味,这一幕看得对面之人心跳有些快。 她说:“还行。” 那就是有点恶心了?温离这样想着,心理莫名地不是个滋味,一面是被人嫌弃的不舒服,另一面是更为复杂的东西,他自己也说不清。 忽然间,他不想待在这了。 瞥了眼左轻道:“我先回去了。” “兔儿爷不找了?” 温离脸颊一热,就知道对方不会信他的解释,虽然那话的确是假的,但好歹是块遮羞布,不至于让他太过难堪,下不了台,而此刻那人就这么大喇喇地撕开面巾,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回答,全无顾忌他的感受,让他觉得时间难熬,喉咙更是哽得难受。 温离也来了脾性,索性一口咬死,抬高了音量:“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要是想找,自己找去。” 左轻没有直接回答,就那么平静地望着他,似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 少年不禁头皮发麻,努力忽视对方投过来的视线,他站起身准备逃离这儿。 谁知一个天旋地转,身上一重,双手被人按压过脑袋,他懵了一瞬,直到有人出声打破寂静。 “这有现成的,我为何要去找旁人呢?” 第936章 追踪下篇(29) 温离大脑似乎不够用,他怔怔望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觉得屈辱极了,吼了一句:“左轻!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不是兔儿爷!不要将你那种心思用在我身上!” 左轻看着他挣扎,脑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忽的一把将人翻了过去,低头咬住他后颈。 “你这个疯子!”他弓起身又被压下,指甲挠破了沙发的皮面,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全身,筋脉中的血液在翻滚沸腾,血细胞猛烈地撞击着壁管,毫无章法的前行。 “你放开我!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后颈一定破皮了,这人是狗吗? 一阵阵刺痛传来,五分钟后,温离终是受不住,放软了声音哀求:“左轻,你放开我好不好?真的很疼。” 背上的人顿了顿,她盯着那点齿印说:“……很疼吗?” “废话,你让我咬一口试试!” 左轻坐起身,卷起衣袖道:“试试。” 温离摸着后颈,疼得龇牙咧嘴,闻言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我又不是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人就咬。” 对方皱起眉:“就你一个。”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倒了八辈子霉。 他说完,一刻都不想留在这,抬脚就想走,后领却被人揪住。 左轻再次将胳膊伸了过来:“咬。” “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温离这次是真的火了,平白无故遭了罪,搁谁身上能受得了,他一把推开人:“左轻,你有病就去医院,别在这跟我发疯!” “我是医学硕士毕业,有没有病心里清楚,用不着去医院。” “……”他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沙发上:“你还没完了。” 左轻点点头:“咬。” 温离望着眼前的胳膊,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人一口咬死,自打这人出现后,他就变得奇奇怪怪,哪里都不对劲,整天浑浑噩噩,要不是知道自己还活着,他都要怀疑这具身体被人附了身。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他问。 左轻忽然变得很严肃,凉淡的漆眸像是黑洞洞的旋涡,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二人间肆虐,她说:“因为我觉得你是狗。” “尼玛!你才是狗!”温离忍不住爆粗口,指着后颈道:“这是谁咬的?你不会忘了吧?” 她一把掐住对方喉咙:“不准说脏话。” “我说什么关你什……”他话说一半没了声音,那人收拢掌心,窒息感弥漫至大脑,撕扯着他的神经。 “听到了吗?答应就眨眨眼睛。” 温离是想反抗的,可是缺氧的大脑让他无法思考,求生的本能使他听话地动了动眼皮。 左轻松开手,他瞬间趴在沙发上张口呼吸,等脑袋恢复清明,才抬头红着眼望她:“左轻,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你刚才的做法已经侵犯了我的人生安全!这是犯罪!你他妈就是一个……” “啪!!!” 一记巴掌让他没了声。 温离简直难以置信,眼泪直接被打了出来,耳边嗡嗡作响,脸颊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第937章 追踪下篇(30) “这是第二次警告,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左轻冷冷望着他,语气残酷而强硬,像是高高在上的王,瞥他一眼都是恩赐。 她用指尖抚过对方的脸,淡声问:“疼吗?” 温离没说话,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飙,他很奇怪自己的反应,明明不是个爱哭的人,怎么对方稍微温柔点就变成这样了? 左轻伸手给他擦了擦,把人捞进怀中:“这种地方以后不要来了,否则我会很生气。”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活动?”他像只炸毛的鸡崽,做着微弱的反抗。 她轻轻按揉着对方脸颊,温离不舒服的扭过头。 左轻直接捏住他下颌,继续手下的动作:“你要是不想顶着巴掌印出去就别动。” 少年瞬间老实了,却依旧不服的望着她。 那人只专注于手底下的事,压根无视了他的愤怒。 温离觉得窝火,强忍着没有动手打人。 直到十五分钟后,红印消了下去,左轻才将视线抬高,看着他道:“因为我不喜欢,如果你做了让我不高兴的事,后果会很严重,我想你并不愿意知道惩罚是什么。” 她说话时,眼睛暗沉得可怕。 温离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头忍不住地升起颤意,他屈辱于自己软弱的反应,却又无法控制,他应该继续反驳的,抗争的,可是所有的话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左轻望着他脖子上的小象项链,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紧张氛围。 她按了接听键,周亦衡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左哥你在哪呢?我们三个在百乐门找了一圈都不见你人影,你做什么去了?” 左轻淡淡回了句:“不用找我了,我等会直接回校。” 周亦衡惊愕:“不是吧,咱们太子党好不容易聚一趟,你还真吃顿饭就结束了?明天周末哎,你没课吧?我还想去市中心的游泳馆玩一圈的。” 她将企图下去的温离按了回来,继续道:“我临时调过来,需要补习大一大二的课程,比较忙。” 那端好似信了,惋惜地说:“你不来,我们三个只能自己去了。”周亦衡顿了顿又补充:“那你至少出来跟我们道个别吧,难得见你一次。” 左轻想了想,拒绝道:“我这边有事,不方便。” “……”那端叹口气,而后似想到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暧昧:“左哥,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正忙着办那事?” 她望了眼怀里的少年,回了句:“差不多。” 周亦衡啧了一声:“懂了,你记得谨慎点,这事要是让未来嫂子知道了,你可就追不到人家了。” 左轻默了一会儿说:“他已经知道了。” “…………” 她挂了电话,温离立刻挣扎起来:“左轻,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对方点点头:“坐我的车。” “不用。我跟张鹏他们一起回去就好,你自己走吧。”他双脚一落地就想往外冲,毫无意外的再次被人抓了回来,左轻像拎鸡崽一样揪着他裤腰:“等会还要出去,我不想动手,温离,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第938章 追踪下篇(31) “……”他甩了两下,气红了一张脸:“左轻,你以为自己是谁呀?我还得按照你的意愿做事?我妈都没这么管过我。” 对方将人抵在门后:“从今往后我替她管。” “你神……”温离猛地闭了口,到底是没把后面两个字说出来,而是气愤道:“我不搞基,请你离我远点。” “巧了,我也不搞。”左轻双手按住他的肩,少年身体被迫往下滑,她贴着对方耳边说:“我只搞你。” “……………………” 他好半晌才顺过气,再一次强调:“我是男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左轻忽的勾了下嘴角,俯身封住对方唇齿,温离瞬间睁大了眼,却听那人说:“就是这个意思。” 他盯着对方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就那么倚在门板上,微张着口,像是被吓傻了。 此刻的少年,脑中万马奔腾,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做什么?宇宙是不是爆炸了…… 左轻捏住他鼻子,温离渐渐回神,对着唇瓣一阵猛擦,可惜双手马上被人缚住,耳边响起对方凉入骨髓的话:“你可以擦,但我敢保证,今晚这道门你是出不去了。” 他气得浑身打颤。 左轻把人搂进怀里,安抚道:“温离,你这性子需要改改,早点进入乖巧的状态,否则以后会有你受的。” 少年只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凉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并且极速的膨胀、蔓延,渗入肌理,刺穿细胞,最终生根发芽。 除此之外,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一股捉摸不清的异样感在悄悄萌芽。 他放轻呼吸,觉得还可以再拯救一下,试着交流:“左轻,你不觉得这样是不正常的吗?” 对方捧住他面颊,低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觉得。” 温离浑身不自在,呼吸微微失调,逃也似的推开她:“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左轻搓了搓指尖,回忆着刚才的细腻感,嗯了声。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 低调的迈巴赫上,温离坐在离左轻最远的位置,安静望着窗外的霓虹璀璨,人潮车流,脑中乱七八糟,心底更是莫名地烦躁,忽的口袋里震动一下。 他打开手机,是宿舍群的消息。 张鹏:【老大,你去哪了?咱们要回去了。】 曾少羽:【在一开始的回马廊处等你。】 尹航:【就差你了,车子已经提前叫了。】 温离想了想,指尖敲击几下,打出一行字【你们自己回去吧,我遇到熟人,坐他的车回去。】 三小只惊讶了。 纳尼? what? ??? 表情包瞬间霸屏。 他盯着那张黑人问号脸,随便回了句,直接退了出去。 温离打开车窗,感受夜晚的凉风拂过面颊,偶尔刮来一声刺耳的鸣笛,不知不觉间,视线落在左前方的那道背影上,包厢内的回忆纷至沓来。 左轻握着方向盘,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真皮套,路边的灯光在她脸上晃动,深邃了五官,凌厉了轮廓。 第939章 追踪下篇(32) 温离发着呆,忽的感受到两道侵略性极强的视线,他下意识地抬眸。 后视镜中,那人正在朝他看。平淡、冷静地目光。 他心头莫名咯噔一跳,再看时,那人已然撇过视线。 刚才的一切好似错觉。 温离低着头,白色的运动鞋边不知何时沾了污泥,很不好看,他皱着眉盯了一会儿,车子停了下来,红绿灯旁的斑马线上涌过一波人流,这里是城市内围,比较热闹,他坐在车上都能闻见一股烤肉味,勾得他肚子咕了一声。 左轻回头望了过来:“你没吃晚饭?” 他嗯了声,想想又补充一句:“只喝了点酒。” “那你现在想吃什么?” 温离思索了一瞬说:“烤肉。” 左轻瞥了眼不远处的一家韩式烧烤店,转动方向盘。 五分钟后,少年望着对方勾选后的菜单,惊愕地问:“你吃得了这么多?” 她喝了口酸梅汁,淡道:“给你点的。” “我吃不完。”他皱着眉盯着菜单,对方点的全是贵的,清一色的肉,他粗粗算了一番,这顿饭下来最起码得一千六百多,钱他不缺,但不喜欢莫名其妙地被人宰。 左轻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曲指敲了敲实木桌:“你貌似忘了一件事。” 温离疑惑的望着她。 “……上次说请我吃饭。” 他啊一声,慢悠悠记起这件事,近期为了避开对方,潜意识里就把这事抛之脑后,此刻被她用宰肥羊的方式提醒,只能吃了闷亏。 温离心虚地低着头,实木桌上的纹理流畅简明,他看了一会儿,菜还没上来,索性掏出手机,玩起了手游。 左轻却不放过他,从桌底下踢了他一下:“这次是提醒,饭还是要请的,不要让我等太久。” 少年缩回脚:“凭什么?你这次不吃么?” 她放下杯子,耸耸肩:“我已经吃过了。” “……”温离嘴巴张了半晌,一字未出,心里骂了句雾草,闷闷地戳着手机屏幕。 这人真是甩不掉了。 也许是心里窝火,两局下来,连连失利,他郁结地放下手机,仰躺在座椅中,眼睛往屋顶看。 这时候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过来。 除了几盘特制的熟菜,其他均是生食,需要自行烤。 温离先吃了两口熟食垫垫肚子,左轻拿起筷子夹了几片生肉,一丝不苟地摆在烤锅内,齐齐整整,跟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很舒适。 然而对面的少年撇撇嘴,嘟囔一句:“斯文败类。” 左轻挑了下眉峰,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撒了点酱料,好似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话。 这幅云淡风轻地样子看得温离心口愈发堵得慌。 真会装!有本事你装一辈子! 他哼了一声,继续扒拉烤肉,晶莹地油渍沾在唇瓣上,波光随之而动,晃得左轻眸潭荡漾,翻起波澜。 “你真不吃?”温离懒搭搭地抬头,擦了擦嘴角说:“菜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摇了摇头:“晚上吃这个易发胖,你太瘦了。” 第940章 追踪下篇(33) 他嫌弃地扫了她一眼:“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咱俩站一起还不知道谁瘦呢。” 还嫌弃他瘦,什么人! 温离咽下食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盯着烤锅里滋滋作响的肉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问题出在哪,郁闷地继续进食。 对面的人忽的轻笑一声,却无下文。 他疑惑地抬眸瞥了眼,却对上一双凉淡的眸子,这人连笑的时候都是没有温度的,清冷得让他不安,就好像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你猝不及防时从那双眼睛里窜出来,将你拖进去,坠入深渊,未知与危险紧紧包裹着你,如同掐住你咽喉的手,生死只在瞬息。 温离赶忙收回视线,平复刚刚升起的情绪,尽量正常的用餐。 一个小时后,少年站在店门口,心不在焉地盯着脚底下的瓷砖,左轻打开车门朝他示意:“上车。” 他犹豫一瞬,没有动。 “上车。”她沉了脸。 温离心烦意乱的撸了下头发,慢慢走过去,低着头:“左轻,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奇怪的关系,你放过我好不好?” 对方没回答,只沉着声道:“上车!” 他盯着眼前低调的迈巴赫,并不想进去,右手插进兜里,任由晚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半晌,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说:“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我记得你说来这读书是为了一个人,你可以去找他啊。” “温离,我再说一遍,上车。”她声音已经非常冷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吓人。 少年深吸一口气,将脚边的石子踢得老远,转身就想走。 左轻一把将人拖进车里,重重阖上车门。 幸而旁边有个雕像,且已经快到十一点了,路上行人甚少,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她锁死车门,将人按在身下,掐着喉咙道:“温离,别挑战我的耐心,你永远都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他张着嘴,脸颊因为血液不流通而泛起了红:“……放、放手。” 左轻盯着他,又加重几分力道,危险地问:“听到没有?” 温离眼角滑下一滴泪,挣扎的双手快要没了力气,再这样下去,他绝对相信对方能杀了他,说他怂也好,贪生怕死也罢,他现在只想活着,屈辱的、懦弱的,少年艰难的点了下头。 那人定定望了他几秒钟,终于松了手。 温离瞬间瘫软在座椅中,大口呼吸,后背渗出了粘腻的细汗。 左轻给他擦了擦眼泪,又将人抱回副驾,系好安全带,打着方向盘说:“你搬到我的宿舍住。” 他睁大了眼,出声拒绝:“宿管不会同意的,他们查寝的时候要是发现了怎么办?而且,我无缘无故搬到你那边住,室友他们会怎么想?” “这些事不用你担心,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就行。”她说着瞥了对方一眼:“我不介意亲手帮你搬。” “左轻!”他受不了的吼了一声:“你别太过分!” 她猛地刹住车,停在路旁,冷冽的目光看着他:“我只是通知你,并非征求你的意见。” 第941章 追踪下篇(34) 温离双手握成拳头,气得身体发抖:“我不会同意的。” 左轻眼神忽然变了,像是在看无谓挣扎的蝼蚁,她重新启动车子:“我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你也不会是个例外。” 黑色的迈巴赫驶入夜色中,流畅的曲面在路灯下折射出冰冷而刺目的光。 温离偏过头望向灰蒙蒙的夜空,浓厚的浮云遮住了月亮,几乎透不出任何光亮,世界压抑得要命。 十五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宿舍楼下,左轻沉默的看着他走了进去,伸手在储物格内掏出一包烟,点了起来,丝丝缕缕的白烟在她周身蔓延,模糊了她的面容,烟雾下的眸子更显晦涩。 她拿出手机拨了串号码。 正在逛超市的塞朗克忽的听到一串铃声,好奇的打开手机,来电人居然是左轻,他诧异地按了接听键:“左,你终于想起我了。” 左轻吐出一口烟圈道:“你什么时候回国?” 男人愕然:“左,你是不欢迎我过来吗?我还没见到你父母呢,你说要介绍家人给我认识的。”说道最后,语气染上一丝幽怨。 她默了一会儿回答:“下周我要回一趟北京,左暖也去,你可以跟着一起。” 塞朗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他望着面前的水果架道:“左,你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水果?” 左轻思索着说:“左暖不喜欢吃这些,你换成糕点、坚果一类。”她顿了顿又道:“下周见面,我要做一次深度催眠。” 那端不赞成:“距离上一次不到一个月,太频繁会造成脑神经负担。” “我有分寸。” 塞朗克知道她的性子,无奈的耸耸肩:“好吧,我期待你下一次会有奇迹发生。” 左轻挂了电话,掐灭烟头,将车停在固定的车位,她抬头望了眼楼顶方向,抬脚进入宿舍。 站在阳台上的温离赶忙关上窗户,对方刚才看来的那一眼让他心悸,暗沉沉的,是浓郁的黑,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老大!!!”张鹏忽然从卫生间露出一颗脑袋朝他笑:“帮我拿点纸巾过来呗,我突然想拉肚子。” 他被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拿吗?” 对方嘿嘿笑两声:“我纸用完了。” “……”温离在口袋里掏了掏,给他扔过去一包餐巾纸,心事重重的走到自己的桌边坐下。 “帝君上线了!!!”曾少羽嗷了一嗓子,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在宿舍内响了起来。 温离输出一口浊气,打开电脑,却没登录,一直望着屏幕无意识地发呆,尹航催了好几遍他才给些反应。 帝君朝他打招呼,他随便回了句。 一行人扛着兵器牛逼哄哄地往焰城出发。 也许是因为不在状态,温离中途挂了一次,之后就直接退出了,他阖上电脑,拿着睡衣往卫生间走。 哗啦啦的水流声从门缝内飘出,张鹏皱了皱眉:“你们有没有觉得老大今晚有点奇怪?” 第942章 追踪下篇(35) 曾少羽仰头喝了口可乐,擦了擦嘴说:“现在都凌晨了,困了呗,帝君也下线了,咱们收拾收拾也睡觉吧。” “别啊,明日周末又不上课,再来一局。” 不远处的尹航阖上电脑,打个哈欠道:“……明天再继续吧,我也困了。” 张鹏无奈的叹口气:“那好吧。” 温离再出来时,宿舍内静悄悄的,只有张鹏从蚊帐底下探出颗脑袋,指了指桌面说:“老大,我手机没电了,帮我把充电宝拿上来呗,就在电脑旁边,那个白色的方块。” 对方擦了擦头发,给他递了过去。 “温少,你今晚没事吧?话说你之前碰见谁了?居然把我们三个丢下?”张鹏将接口插好,偏头望他:“说,是不是跟哪个妹子在一起?” 温离想到左轻以及对方的话,心口愈发烦闷,他将毛巾甩了过去:“玩你的手机,瞎想什么呢。” 张鹏拿下脸上的毛巾,笑得一脸荡漾:“看来是被我说中了。”他说完直接缩回脑袋。 温离趿着拖鞋到阳台上吹了会冷风,不知何时云雾散了大半,三三两两的星星挂在天际,并不怎么明亮,他看了一会儿,关上窗户,熄灯睡觉。 今夜似乎格外不平静,天将明时大雨滂沱,豁然而至的雷声惊扰了不少人的梦境。 温离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人在追杀他,他一直跑一直跑,天色越来越暗,前路愈发漆黑,看不清路况,凭借直觉的往前跑,就在这时候前面出现一道身影,那人站在光中,背对着他。 他紧张急了,想要寻求帮助。 一句救命出口,那人转过身,温离瞪大了眸子,瞬间惊醒。 “老大,你终于醒了。”张鹏趴在床栏边,指着屋顶担忧地说:“外面下雨了,你睡的地方漏水,帐顶都被浸湿了。”他说着,踮脚瞅了瞅对方被子,上面还有水迹:“你怎么睡得着的?” 温离擦了额角细汗,疲惫地坐起身,这才发现屋顶漏水有多严重,他下了床,皱着眉看向墙面:“这里哪来的裂缝?” 张鹏也瞥了眼,笑着说:“估计是这次雨势太大才显现出来了,咱们恒大的宿舍楼都几十年了,出现裂缝也正常,新校区正在建,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搬过去。” 温离望着那道还在滴水的细缝,心中惴惴不安。 “全国持续降水,天气预报显示这场雨还要下个三四天,你这几天打算住哪?”曾少羽刷完牙走了过来:“和我们挤挤?” “我说你睡糊涂了吧,这哪里需要挤,咱们班那个新同学不是独住吗?让老大搬过去住几天不就行了吗?”尹航话刚说完,温离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候,宿舍门打开,一名中年大叔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个工具箱,瞅了瞅墙顶说:“漏水有点严重,一号铺的同学是谁?你等会下楼登记一下,要搬宿舍,这边估计是没法住人了。” 张鹏焦急的问:“那其他地方呢?会不会也这样?” 第943章 追踪下篇(36) 大叔想了想道:“裂缝不会延伸过去,暂时没事,这一号铺的是谁啊?” 温离心烦意乱的走了出来:“我知道了,马上下去登记。”他顿了顿又问:“这栋楼还有其他人出现类似的情况吗?” 大叔摇了摇头:“目前只有你们宿舍报修,这种情况很少见,应该不会再有。” 少年所有的侥幸跌至谷底,他失魂落魄的坐在椅中,许久拨了串宿管的电话,想办理走读,然而那端直接拒绝,再过两月就期末了,办理手续要延迟到下学期。 “老大,你为什么要办走读啊?”张鹏不解的问。 对方盯着手机,没有回答,正计划着出去住酒店什么的,宿舍门再次被人推开,来者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白衬衫,黑色休闲裤,皮鞋泛着冷光。 左轻朝众人微微一笑,得体而亲和,她说:“我在班群里看到你们宿舍漏水了,需要搬住处,所以过来帮个忙。” 温离眼皮跳了跳,打开群消息一看,两分钟前张鹏吐槽了几句,有关漏水的事。他现在真想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谁让他多嘴的?! 莫名遭到一记瞪视的张鹏摸了摸鼻子,看向左轻道:“只有温少遭了秧,他一个人搬就行,你来了正好,我们几个一起帮忙,会更快些。” 对方笑了笑,瞥了眼低着头的少年说:“好啊。” 温离瞬间站起身,他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攥紧手心,看着左轻道:“不用了,我想出去住。” 张鹏疑惑:“老大,你怎么突然想出去住了?现在外面还是暴风雨,出去住上课多不方便。” “对啊,而且宿舍查人数时你怎么交代?” “搬个宿舍而已,很快的。” “我就是要出去住!”他忽然吼了一句,吓了众人一跳。 左轻皱皱眉:“你怎么回事?住外面不安全。” 众人齐齐点头。 温离深吸一口气,他怎么回事,难道对方不知道吗?却还要明知故问,攥紧的手气得微微发抖。 “好了,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左轻望着屋顶的缝隙:“雨势越来越大,还是抓紧搬吧,不然床褥什么的都得弄脏。” 张鹏几人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帮忙拾掇起来。 完全没有人在意温离的意见,所有人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在屋内忙碌。 少年看向左轻,那人朝他温和一笑,得体儒雅。 他却觉得分外压抑,想撕开她的表皮,让大家都知道对方是多么不堪。 “我已经帮你去楼下登记好了。”她走了过来:“以后就是一宿舍的了,多多关照。” 温离怒视着她:“你太过分了。” 左轻扫了眼屋内,张鹏几人此刻并不在,她关上门,将人逼至桌角:“我说过,我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你也一样。”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屋顶是,是你……” 对方没点头,亦没摇头,而是用平静且强势的目光说:“顺从对你只有好处,如果你非想把自己逼向绝境,我也不介意加把火。” 第944章 追踪下篇(37) 温离腿脚止不住发软,细汗打湿了衣衫,左轻拖住他的腰:“……乖。” “老大,你关门做什么?”张鹏的声音在走廊上想起。 他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般冲过去开门。 左轻也没阻止,将桌上仅剩的书本整理好,笑道:“东西搬完了,走吧。” 温离没动,张鹏喝了口饮料说:“老大,你东西真多,咱们帮了一上午,要不要请大家吃顿午饭?” 少年嘴巴似是粘了胶,哑了声,从来没有哪一刻来得这么绝望。 曾少羽和尹航也走了进来,他们说了什么,少年完全听不见,左轻朝众人说了段话,拉着人就走。 张鹏望着门口方向:“你们不觉得温少刚刚很奇怪吗?还有……他们两人是不是太亲密了?” “拉了下胳膊而已,你大惊小怪做什么?”尹航洗完脸,拿过毛巾擦了擦:“这雨到底啥时候结束?” 曾少羽摸了摸肚子:“我饿了,咱们要不要叫外卖?” 说到吃,张鹏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打开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喜道:“新同学说他叫了外卖,因为起步价高,就顺便请我们吃了午饭。” “什么饭店啊,那么贵?” “……蔷薇酒店。” “我去。”曾少羽惊呼道:“这家的菜贼贵了,还天天上首推,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多的是有钱人买。” 几人笑闹一通,没过多久,外卖就到了。 另一间宿舍内,左轻望着正在吃饭的少年,洗个手抬脚走了过去。 “味道怎么样?”她把人抱了起来。 “左轻,你放开我!这里是学校!”他怒气冲冲的吼。 “你最好小声点,你也说了这里是学校,隔墙有耳,若是把旁人引来了,这事可不好解释。”她说着把人抱到腿上,拿过筷子道:“我喂你。” 温离气得胸口起伏不断,他闭紧了嘴巴,偏过头。 “张口。”对方命令。 然而少年一动不动。 左轻沉了脸:“张口!” 温离忍无可忍,将饭盒扒拉到地上,红着眼道:“凭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的话我就得听?如果你让我死,难道我就得去死?” 左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安静的望着他,平淡又透着压迫的视线看得人头皮发麻。 少年没来由的有点后悔了,想到之前被对方掐得半死,心底就忍不住打颤,恐惧感渐渐袭上心头。 这里没有其他人,她会不会杀了自己? 在漫长的沉默中,那人开口了。 “知道怕还要闹。”她将人放好,走到阳台处拿过扫把,处理地上的狼藉。 温离全程坐在那,看着对方将地面扫干净,又用拖把擦了一遍,所有动作慢条斯理,很养眼。 左轻洗完手,再次走了过来,打开另一盒饭菜说:“吃这个。” 他低着头,身体被人抱了起来,对方夹了一道菜道:“不吃饭会饿。” 温离心里堵得慌,眼睛委屈得泛红,但没再闹腾,张口吃了下去。 第945章 追踪下篇(38) 左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耐心的喂食,刚才的事,两人都没提起。 窗外暴风雨还在下,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浓密的枝叶如同波涛,一浪接着一浪。 少年吃完饭,闷不吭声的爬上床,趴在被褥里,将自己包裹严实,试图与外界隔绝。 左轻收到一通来电,左暖在食堂吃完饭,走时发现伞不见了,让她过去一趟。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瞥了眼午休的少年,拿起雨伞下了楼。 温离听到关门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发现对方并不在屋内,想着要不要趁机溜走,半晌自嘲地摇了摇头,除非他辍学,否则,只要在这上课,两人总会再见面的。 食堂门口,左暖穿着白衬衫,粉色背带裤,她站在廊檐下朝对面招手:“哥,我在这。” 左轻走了过来,将顺道买的伞递了过去:“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欸……”左暖拉住她,抱怨道:“哥,你急什么?我想问你个事。” 她回头,示意她说。 左暖握紧手里的雨伞,双颊微微泛红:“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女孩嘟囔一句继续说:“就是最近他总往我们学校跑,送吃送喝,还带我出去玩,我怎么觉得他像在……”她眨巴眨巴两下眼睛:“你怎么看?” 左轻想了想道:“他很好。” 左暖纠结:“可是我觉得温学长……” “他不适合你!”对方直接打断她的话:“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女孩还想说什么,那人已然走远,隔着万千雨水,背影微微模糊。 左暖噘了噘嘴,撑开伞,踏入雨中。 左轻回来时,裤脚沾上了不少雨点,皱着眉去卫生间冲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衫,抬脚走到床边,朝少年的方向看了看,直接爬上床梯。 温离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觉得身体一重,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他懒搭搭地抬起眼皮,却听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那人说:“别动,地方小,容易掉下去。” 左轻将人往里挪了挪,从后面抱住他:“赶紧休息吧。” 温离心脏噗通噗通乱跳,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紧张的,涨红了一张脸,吼道:“我不喜欢与人睡一张床!” “又不是第一次,迟早会习惯的。”她箍住对方腰身:“上一次还是你主动邀请的我,现在装什么矜持。” 他气得呼吸急促:“这不一样!” “在我眼里没区别。”左轻捂住他的嘴:“睡吧。” 温离挣扎一番,直接咬破了对方掌心,血腥气在鼻腔流转,那人忽然将他翻了过来。 “想玩是吧?”她望着少年,眸光平静无波:“正好周末也没事,我有大把的时间陪你耗。” 他下意识的摇头,左轻却没再给他机会,低头封住红唇。 这一刻,左轻莫名觉得自己已经忍很久了。 瓢泼的大雨,肃穆的学校,狂摆的枝丫,嘈杂的键盘声,走廊上时不时响起的喧嚣,人们依旧欢声笑语,地球还在自转,一切好似都很正常,但从这一刻起,于有些人而言,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 第946章 追踪下篇(39) 绵软的被褥底下,滑过愤怒的泪水。 少年哭着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冷漠凉淡的眸子里,只有征服与占有,左轻松开手,温离赶忙大口呼吸,他昏昏沉沉地趴着,脑中一片浆糊。 “左轻,你、你放过我吧……”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阻隔对方的视线。 “你只是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会习惯的。”她从身后把人搂紧:“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温离绝望地闭上眼睛:“你为什么偏偏盯上我?你去找旁人好不好?” “你本来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找旁人?” “我不是!”他嚷了一声,又觉得没必要,那个人压根不会听。 果不其然,对方把他翻个身,拍了拍后背说:“你一直都是,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温离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还想反驳什么,左轻直接堵住了他所有的话,她说:“要是不想休息,还可以继续。” 他瞬间打个冷颤,闭紧了嘴。 不知什么时候,他进入了梦乡,再醒来时,那人正在给他擦药,清凉的草药香在屋内氤氲,他低头瞥了一眼。 温离瞬间臊得慌,羞愤欲死。 “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他盯着脚上的印记说。 左轻抬眸看他一眼,用平淡的语气道:“很漂亮。” “……” 他是没法理解对方的神逻辑,缩回脚说:“我自己擦,你下去。” “你后面看不见。”左轻把脚拽了回来,目光专注而虔诚,像是对待什么极其贵重的东西。 温离心跳没来由的加快,浑身都泛起了粉色。 “你在紧张?”她问。 少年想要反驳的,却被对方的动作吓得止了声。 “……那里我自己擦。”他拉上被褥,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惊恐地望着她。 左轻顿了顿,没来由觉得好笑,把人翻过去:“也行,我先帮你把其他地方上好药。” 温离抿着唇,倒是没再说什么。他趴在床上,指尖走过肌肤的感觉很微妙,药膏微凉,偏手指是热的,冷热交替间,带起一阵酥麻。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忽然问:“左轻,你来这不是为了一个人吗?为什么中途转道?” 对方擦药的手停留了一瞬,吐出两个字:“没有。” 温离愣了一会儿,而后睁大眸子,全是难以置信, 半晌,用几不可查的声音问:“……你是为了、为了我?” 她没说话,等同默认。 少年更不敢相信了,扭过头问:“我不记得我们见过面,更没得罪你,为什么找上我?” 左轻均匀的抹开药膏说:“你确实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 “在哪?什么时候的事?” 她沉默,久久不曾出声,直到下了床。 温离瞅她一眼,安静地趴在那,等药膏干得差不多了才坐起身,然后…… 发现衣裳不见了。 “晚上想吃什么?”左轻晾好衣服走了过来,阳台虽然是外嵌式,但有玻璃窗罩着,并不会因下雨受影响。 第947章 追踪下篇(40) “我衣服呢?”他从蚊帐里伸出一颗脑袋,余光瞥见阳台上刚洗好的衣服,揪起了眉头:“你帮我洗的?” 她淡淡嗯了一声,在柜子里拿了件浴袍过去:“你穿这个。” “我要穿自己的衣服。”温离没接。 “你可以不穿。” 对方说这话时非常认真,他心头一跳,赶忙拽过浴袍,又道:“……还、还要里面的衣服。” 左轻没动,只是望着他说:“晚上了,不需要。” 温离脑中万马奔腾,瞅了瞅手里的衣服道:“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我必须穿!” 那人没理他,直接低头滑手机。 他气得在床上踹了几脚,对方却好似听不见,没过多久,那人直接开门出去了。 温离骂了句雾草,穿好衣服下床,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所有放衣服的柜子都被锁了起来。 他当即就要跳脚。 这时门开了,左轻手里拎着饭盒说:“我随便点的,你应该喜欢。” 鬼才喜欢。 温离气呼呼的坐在椅中,那人走了过来,打开饭盒问:“冷不冷?” 他想说不冷的,话到嘴边又转个弯:“冷,所以你让我多穿点好不好?” 左轻摇了摇头,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这样就不冷了,等雨停了,我让宿管装个空调。” 温离很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尤其是耳边滚烫的热气让他浑身不自在,他蹬了蹬腿道:“学校喊了三年,也没见装,难道会为你单独搞一个?”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左轻夹起一片鱼肉塞入他口中:“你现在要长胖点,太咯手了不好。” “咯手你可以松开我。”他没好气说。 那人一笑,没回答。 这场雨整整下了四天,也亏学校排水工程做得好,没怎么淹到花花草草。 天气放晴后,温离就暗戳戳地想搬回去,可惜那人天天跟在他旁边,压根没有机会。 这日周六,左轻要回北京一趟,她收拾完东西,盯了蚊帐半天,说了一句:“你跟我回趟家。” 彼时,少年正躺在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听到这句话,瞬间睁大了眼:“又不是我家,我才不去。” “我已经帮你请了假,到下周一。” 温离以为听错了,伸出脑袋问:“我什么时候需要请假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你这完全是不经过我同意擅自做决定。” “不需要经过你同意。”左轻皱起眉头:“时间不早了,要赶航班。” “关我什么事,我不去!”他阖上蚊帐,缩进被窝。 然而下一瞬,整个人直接被拽了下去。 温离心脏噗通噗通乱跳,他以为自己会摔得鼻青眼肿,却不想被人牢牢接在怀里。 左轻拿过一套衣衫:“三分钟换好。” 他心有余悸地接过衣服,阳台在三天前被对方挂了窗帘,此刻正闭合着,那人望着他,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离软着脚往卫生间走,又被人拎了回来:“就在这换。” 他闭了闭眸子,就知道不会成功,憋屈得眼尾漾出红意。 第948章 追踪下篇(41) “为什么非要我跟着过去?”他低着头问。 左轻回了条短信,闻言想了想说:“见家长。” “……”温离眼神很奇怪:“你搞清楚,我是男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但不重要。” “……” 十分钟后,两人下了楼,塞朗克和左暖早已等在楼下,二人坐在车里,有说有笑,见她过来,均是热情地打招呼。 “左,你终于出来了。”塞朗克说完盯着温离的眼睛看,带着几分审视。 左暖嚼着口香糖,诧异地喊了声:“学长。”而后望向左轻:“学长也要去吗?” 她点点头,瞥了眼面前的蓝色世爵,说:“我开自己的车,直接去机场。” 塞朗克会意地笑了笑,倒是左暖有些不乐意。 左轻带着人坐上迈巴赫,温离窝在副驾上,偏头望向窗外,从始至终没有看她。 车子开了半路,停在路边,她下去买了盒饭菜上来:“你先垫垫肚子,到北京那边还早。” 他伸手接过,不想脖子上的小象被人抓住,他身体顺势前倾,睁大了眼:“你抓我项链做什么?” “忘了跟你说,我一直不喜欢这个东西。”左轻说着将之拽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给他:“把这个戴上。” 温离脖颈处被磨出一道红痕,他伸手摸了摸,好似破了皮,此刻,真想把面前人按在地上摩擦。 “戴上!”她再一次提醒。 少年磨磨牙,接了过来。 车子重新启动,蓝色世爵不知何时停在路边,正等着他们,左暖伸出头朝这边招手。 温离看着手中的铃铛项链,迟迟未戴。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他也来了脾气:“这么丑谁戴啊,有本事你戴一个我看看。” 对方猛地刹住车,沉着声问:“你确定不戴?” 温离眼皮一跳,不知道对方又要做什么,却听她道:“你不想戴我不会勉强,但是我会在你脖颈处纹上一个永久性的,你皮子白,到时候应该会很性感。” 他瞬间僵在那。 车子缓缓启动,温离盯着手里的项链,终是戴了上去。 飞机快到十一点半时落地,机场外一早便有管家守着,左轻带着众人坐了上去。 几人坐在同一辆车上,气氛有点怪异。 左暖看看前排的左轻又瞅瞅旁边的温离,塞朗克亦是,也许是做惯了催眠师,他的蓝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像一汪海洋,深邃、沉厚,有股摄人心魂的力量。 而温离本人,从始至终低着头,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无言。 “学长,你是不是跟我哥很熟?”左暖说着瞥了眼后视镜,压低声音说:“你觉不觉得他脾气不好?” 他看向副驾的位置,而后回了一句:“……还好吧。” “你这是跟他相处不久,以后你就会知道我哥多招人恨,自大狂妄、生人勿进。”她说着在后视镜中与左轻对视一眼,继续道:“还有点阴损。” 温离:“……” 他想点头的,但想想对方那张随时可能阴沉的脸还是摇了摇头,淡道:“……可能是你们的想法不同吧。” 第949章 追踪下篇(42) 左暖撇撇嘴,看向塞朗克:“我说的对不对?” 他咳了两声,在她的期待中眨了下眼睛,女孩瞬间满足了,志得意满地望向后视镜。 左轻撇过视线,手机屏幕忽的弹出一条信息,是左母的消息:【到哪了?】 她随便回了句,便阖上手机,透过车玻璃里映出的影子,她能看见少年正低着头,偶尔会摸向脖颈处的铃铛,不安地皱起眉头。 赶在十二点的时候,车子停在一栋中式四合院类型的别墅门口。 左轻下车走了进去,又穿过一道拱门,恰见左母与几个妇人坐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惬意地打麻将。 微风吹起她额角碎发,女人抬眸望来,脸上漾起笑:“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几名贵妇人也望了过来,都是附近邻居或者左母的好友,对于左轻一早就是认识的,她们打个招呼,好奇的望了眼温离与塞朗克,继续碰牌。 左母示意他们先进屋,而后看向贵妇人们笑道:“这一局结束,可就不玩了,改日再来。” 众人咯咯笑。 大厅内,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种装饰性的古玩字画,黑框的美人屏风很是惹眼,塞朗克好奇的四处打量,夸赞地说:“左,你家真是太漂亮了。”他看见一个蓝白绘有花鸟的花瓶,走过去仔细瞧了瞧:“这是中国的陶瓷,比我在美国一个艺术展览上看到得还要生动。” 左轻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没过多久,饭菜被端了上来,圆形的实木桌上,整整摆满了三十六道菜。 美食的香味勾出了众人肚子里的馋虫。 左母迎风走了进来,略微整理衣衫道:“今儿个来客人了,你们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左暖笑嘻嘻的跑过去,拉着她胳膊笑着说:“这是塞朗克,我哥在美国的同学,这位是我们金融系的学长,温离。” 女人朝两人点点头,客套的说了几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喝了口茶说:“你爸最近忙着视察,应酬多,今天中午估计是回不来了,咱们先吃吧。”她又看向另外两人:“都是同学,别见外。” 温离些微不好意思,别看他平时在学校招蜂引蝶,一到严肃的场合,还是有长辈在场的时候,就不太放得开。 倒是塞朗克,深受西方的文化熏陶,爽朗不拘小节,最多是拿筷子的动作透着些微生疏。 左母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愉快的与塞朗克聊了几句,而后望向一直腼腆用餐的温离,问:“听暖暖说你跟小轻是同学,一个班的。” 他点点头。 “那太好了。”女人巧笑道:“咱家小轻性子冷,不喜欢与人接触,难得能在班上交个朋友,还麻烦你以后多多关照他。” 温离瞥了眼左轻,心里腹诽了一堆,最后还是点了头。 “这次回来就多住几日再回校。”左母喝了口汤说。 左轻摇了摇头:“我临时插班,课业多,周一走。” “你哪次回来都这样。”女人埋怨一句,想到什么问:“怎么突然想起学金融了?” 第950章 追踪下篇(43) 这次左轻沉默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接手公司。” 左母霎时笑开了花:“当初让你学金融你非要学医,最后轮到暖暖头上,她又不喜欢,现在终于想通了,还是继承家业比外出打拼来得踏实。” 她不置可否,慢条斯理的夹着菜。 一旁的温离望了过来,想起对方在雷雨之夜与他说的话,她说是为了一个人,那个残酷的下午,事后她在床上也是这么说的,说是为了他,莫名其妙的回答,当初他只以为是句玩笑话,没怎么放在心上,此刻那人说出了真正的答案,是为了继承公司,心里忽然有些不得劲,像是缺失了某个角。 仔细想想,又不清楚是为何。 忽的,一根鸡腿被放入面前的碗中,桌上的人都望了过来。 左轻面无表情说:“他腿脚不好,吃哪补哪。” 左暖:“……”学长什么时候腿脚出毛病了? 塞朗克:“……”你好歹是学医的,这样胡说八道好吗? 左母也是愣了愣,而后笑:“对对对,吃哪补哪,小离啊,你多多吃点,别客气,不够的话阿姨再让人做。” 温离右手僵在那,太诧异于对方的反应了,难道她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么? 他瞥了眼左轻,见之神色清癯,淡漠如常,更加郁闷了。 左暖扒着米饭,皱了皱眉,抱怨一句:“哥,你还没给我夹过菜,太偏心了。” 左母给她夹了块牛肉片:“你哥坐得远,当然没法给你夹。”她说完望向温离:“小离,你家是哪的?” 少年莫名觉得这个问话些微奇怪,思索一番说:“老家江苏,小学时搬到了上海。” “江苏啊,咱们还是老乡呢。”女人像是打开话匣子:“我老家也是江苏,他爸年轻时在那读书,后来我们就认识了,你是江苏哪的人?” “无锡。” “无锡人好啊,小伙子有礼貌又懂事,当年他爸调任时我跟着去过那,住了有一年半。”左母追忆完又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温离越来越觉得怪异了,她偏头望了眼左轻,那人完全没有反应,优雅从容地用餐,揪起眉心回道:“开了个公司。” 妇人更高兴了:“开公司好啊,你们又都是学金融的,以后共同话题肯定少不了,对了,你家兄弟姐妹几个?” 他皱着眉:“两个。” 左母还要问,左轻扫了眼过来,淡道:“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妇人闭了嘴,继而笑:“对对对,先吃饭,吃完再聊。” 左暖在桌上逡巡一番,只有塞朗克还像个正常人,闲适地夹菜,其他人怎么感觉都有点不对劲。她目光落在温离身上好一会儿,直到塞朗克给她夹了块鱼肉,才回神。 左母瞧了眼这边,喜上眉梢。 左家的四合院很大,一层接着一层,像极了古代的深宅大院,温离用晚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以作消食,路遇一只大型阿拉斯加与小柯基,出于兴趣,上前打个招呼,因为玩得太投入,回来时迷了路。 第951章 追踪下篇(44) 左轻找到他时,少年正委屈地坐在一个石凳上,凉风吹起他的发,带着一丝凌乱美。 “你坐这里做什么?”她走了过来,逆着晚霞将人提留起:“我家宅子大,别乱跑,有些地方更不能乱进。” 温离站起身,没好气地说:“又不是我想来的,这么多规矩,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你要是误闯了祠堂,就得做我左家的人,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 他惊愕:“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家还这么封建?” 左轻只淡淡说了句:“祖规礼法不可废。” 温离翻了个白眼,对方哪里都不像个守法的人,反社会分子还差不多。 两人回了大厅,左母正巧打麻将回来,塞朗克与左暖在玩手游,屋子里多了些烟火气。 女人褪下外套,笑着说:“你爸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左轻没甚表情的嗯了声,带着温离上了二楼, “欸,小轻,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左母眨巴下眼睛,把人拦了下来。 她顿住步伐,看了眼少年:“你先上去,楼上右拐第二间。” 温离懵了一瞬,想了想说:“我还是在这等你吧。” “行。” 大厅一角的阳台处,左母倚着铁栏问:“你看上人家了?” 左轻盯着面前的吊兰,手指微微拨弄一下,等叶子弹跳复原才说:“就是他了。” 妇人惊讶于对方的认真,问:“他知道你的真实性别吗?” 她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左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个懂分寸的,你这次回来把公司接手了,免得叫你二叔他们起别的心思,在这之前,你的性别不能外露,否则你奶奶立下的遗嘱会受到波及,甚至作废,最严重的是你爸会摊上事。” “我知道。”左轻扫了眼不远处的少年说:“我先上楼了。” “去吧。你明白就好。”妇人刚说完又把人抓住,上下打量着她:“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比如身体上。” 左轻不动声色地抽回胳膊:“一切正常。” 左母疑惑更甚了:“要不是知道你是我亲身的,我真不敢认,你去国外几年,变化怎么这么大?以前总担心你性别暴露,如今看来,只要我和你爸不说,都没人信。”她想气什么又问:“你是不是给自己偷偷注射药物了?” 左轻没回,只道:“我要上楼了。” 温离滑了一会儿手机,忽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黑皮靴,那人拿过手机冷着脸说:“少玩这东西,消磨意志,分散注意力。” “……” 二人上了楼,拐进卧室,大门立刻被锁上,左轻将人抱到床上,深深吸着他脖颈:“一天了。” 温离身体瞬间僵硬,那人只当他同意了,双手撕扯起来。 “左轻你疯了!这里不是学校!马上就到饭点了!”他惊惶地吼。 “小声点,如果你不想被旁人知道。” “你放开,唔……” 温离睁大了眼,双手被人绑住,他死命挣扎,对方终于停下动作,狭长的眉眼中是一片疏冷。 第952章 追踪下篇(45) “一会儿要吃饭,你配合点,很快就好,否则我们可以半夜起床吃夜宵。” 平淡地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少年牙齿抵着唇,他不明白自己好端端地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这人把他当什么?酒吧里的兔儿爷?任人摆弄的玩物?还是她可以随心所欲的仆从? “哭什么。”左轻给他擦了擦眼角,而后翻个身:“别乱动。” “你知道吗?无论是尸群抑或人群,这些年从来没找到一具让我满意的躯体,直到看见你,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么?” 温离听得毛骨悚然,喉咙似是被堵住了,说不出话。 左轻伸手抚过他后颈,游走过脊椎,温和地说:“脊椎骨。”她顿了顿又道:“一节一节的,很好看。我曾想过将它剥离,收藏起来,但是后来我发现,与它比起来,我更喜欢你的眼睛,尤其是它哭的时候,很好看,比我曾经收藏在实验室的还要漂亮。” 少年身体微微发抖,背部的蝴蝶谷一颤一颤的。 左轻伸手将之按住:“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单独的器官给不了我想要的,而且我发现他们组装在一起时,才更有趣。” “……你变态。”温离只说出这么一句引对方发笑的话。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所有的感官都被痛痒侵袭。 左父回来时,见到大厅内多出来的人微微一愣,而后放下公文包,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与人聊着天。 塞朗克的中文很好,略微带着一点轻调,听起来不是很拗口。 左暖时不时插几句。 几人聊得正好,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左轻走了下来,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修长笔直的黑色休闲裤,泛着冷光的皮靴。 她上前打个招呼,而后直接去了后厨,没过一会儿拎着一个食盒上了楼。 左父觉得怪异,拦住路问:“你这是做什么?饭都上来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坐下一起吃。” 左轻回头解释一句:“我朋友身体不舒服,我过去照顾一下。” 男人想到左母发的信息,眉头拧得死紧,他是不赞成的,倒不是看不上温离,而是现在不是时候,要是出了问题,就算他官帽不丢,名声也得毁。 “我会处理好。”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上了楼。 左父站了会儿,一回头就对上一张好奇的脸,左暖疑惑地问:“爸,你在跟哥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随便过问一下学业上的事。” “哦。”女孩懵懂点头。 这时候,桌上的饭菜已然摆好,左母喊众人吃饭,屋内是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二楼某间房内,左轻望着躲在被窝里的少年,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温离抓过被褥,试图遮住身体。 她没说什么,打开盒盖,浓郁的饭菜香味飘荡在屋内的每一处,她拿起筷子仔细地喂食。 少年全程低着头,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她,抓紧被褥的手彰显着他的不安。 第953章 追踪下篇(46) “你在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左轻把薄褥扯了下去,所有的风景一览无余,她夸赞道:“这么漂亮,为什么要遮?” 温离涨红了脸,羞耻感像是蚂蚁啃咬着肌肤。 “……别、别这样。”他交叠起双腿,眼尾泛着红,目光落在对方一丝不苟的衣衫上,心里没来由抱怨,好似她一直都这样,即便是做那种事…… 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左轻无故发笑,给他喂食道:“你要是想看,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一句话戳中他内心所思,温离红着脸,偏说没有,嘴里嚼着饭菜,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你会是我的,所有一切都会是……”那人在他身后喃喃,呼吸清浅,有那么一瞬,温离恍了神。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回想起对方的语气,依旧会不自觉茫然。 左家另一处。 左轻与左父进行了一场激烈地对话,偶尔从书房内飘出一道愤怒的吼声,左母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走了进去,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左父出来时,脸色不太好,而左轻神色无异,依旧是凉淡薄冷。 温离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抱进怀中,一股松木冷香飘入鼻腔,似乎是熟悉了那人的气息,他只是懒搭搭地抬了下眼皮,便继续入睡。 左轻没有折腾他,搂紧人后就再无动静,寂静的黑夜里,她满足地勾起嘴角。 而另一间房内,左父坐在沙发上,脸色肃然。 左母坐在旁边,叹口气道:“小轻是个懂分寸的,你要相信她,不会乱来。” 左父冷哼一声:“你让我怎么放心,她都把人带到家里了,一晚上的赖在一起,一次两次人家可能看不出,次数多了难道不会发现?” “这倒不见得,这几年小轻变得我都认不出,我看那个孩子也是个薄皮子,呆愣得紧,只要她谨慎些不会被发现。” 左父偏过头,不去看她:“要不是你当初做的决定,现在也不会这样。” 左母不乐意了:“你不想想,当初你妈看不上我,我要是不说生的是男孩,能进你家门吗?你一天天的各种保证,却差一点和那个女人结了婚,左川,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些年也没给你丢过什么脸,就连谎报小轻的性别,不也是对你只有好处,否则今天的左氏集团会落到你的手里?” 左父闷闷地喝了口茶,他望着窗外被灯光照得忽明忽灭的香樟树,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抬脚走了出去。 “你大晚上出门做什么?”左母皱着眉问。 “有点公务要忙。” “那也不用晚上。” 男人没说话,直接关上房门。 左母气得坐在沙发上,头疼得揉着眉心。 温离次日是被疼醒的,他缩了缩脖子,背上的人动作停了一下,把他翻了过来。 “醒了。”她问。 少年想装睡的,须臾还是嗯了一声。 “吃完饭,带你出去逛逛,你想去哪?” 温离想了想:“……都行。” 左轻给他穿上衣服,两人洗漱完下楼时,左父并不在,左暖与塞朗克正在吃早餐。 “哥,我们等会要去天坛和颐和园,晚上再去王府井溜达一圈,你们去不去?”女孩嚼着糕点问。 “你们去吧,他腿脚不好,去不了那么多地方,我带他随便逛逛。” 左暖目光落在温离脚上:“学长,你腿脚受伤了吗?” 温离僵硬着一张脸,笑得还不如不笑:“……以前落下的病根。” “是吗?”做暖好奇宝宝似的仔细瞧,“好吧,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第954章 追踪下篇(47) 几人吃完饭,各忙各的,左轻开着车,温离坐在副驾上,交通拥挤,两人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长城底下。 “把口罩戴上,北京空气不太好。”她停好车走了下去。 少年望着头顶的烈日骄阳,浑身没劲,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动,慢吞吞的下了车,肌肤撞上闷热的风,烦躁间手忽然被人抓住,传递一抹清凉。 “这里人多,别走丢了。”左轻将他的手塞进口袋,温离整张脸臊得通红,小声地说:“……这里是外面,会不会不好?” 她不要脸他还要。 然而…… “没有哪条规定,两个男人不能走在一起。”左轻直接拉着人去了售票处。 今日的骄阳非常毒辣,石砖起伏,偶尔上下台阶,头顶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挡的绿植,快到下午两点时,温离实在走不动路了,坐在一旁的休息处,气喘吁吁的缓着气。 “喝点水。”左轻打开瓶盖,递了过来。 他说了句谢谢,仰头喝了半瓶,些微顺着下巴滑至口罩上。 “逛得也差不多了,你以前来过北京没有?”对方坐在旁边问。 温离点了点头,半瓶水下肚,整个人凉快不少,他说:“我爸来这谈过生意,我跟我妈顺便过来度假,因为工作上的事,没能待几天就走了。” “以后带你逛个遍。”左轻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大山说:“我们还会去更多的地方,这里只是开始。” 温离沉默着,他盯着地面,灰色的石砖一块一块拼接得很平整,过了很久他才问:“左轻,你把我当什么?” 一阵闷热的风刮过,她拂过耳边的碎发,迟迟没有回答。 烦躁的寂静在二人间流转。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又仰头灌了几口水,刺目的骄阳让他不得不闭上眸子。 左轻站起身,平淡地望着他:“要是逛累了,就先回去吧。” 温离说了句好,便再无言。 走在人群中,他们渺小得如同投入海水的沙子,疲惫的奔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晚饭后,少年依旧沉闷无声,他洗完澡,似是放弃了反抗,直接上床睡觉。 左轻安静地靠在床头,慢条斯理地翻看一本商务杂志,他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温离不禁回头瞥了眼,那人正懒散地倚在一旁,单腿曲起,纸页在指尖翻动,清矜淡漠的脸上,只有清冷的禁欲气息。 这个模样,渐渐与他们初见时相重合,那时候对方朝他笑,温和中透着疏离,像儒雅贵气的世家公子,又似学识渊博的大家少爷。 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完全无法想象到她会对自己做出那种事。 温离思索得专注,忽的左轻合上书望了过来。 “你先睡,我出去一趟。”她扫了眼手机上的信息,抬脚走了出去。 “左,催眠的东西我带过来了,但是需要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塞朗克拎着个箱子,站在走廊上。 她点点头,带着人往一个偏僻的墙院处走。 第955章 追踪下篇(48) 温离躺在绵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望着头顶米白色的吊灯,烦躁地坐起身。 “……iwasfoundonthegroundbythefountainatvalderfieldsandwasalmostdry……”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按了接通建,张鹏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老大,你什么时候请的假?我刚从团支书那得到消息,你要请假道明天。” 他嗯了声。 那边继续说:“新同学也请了,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温离莫名觉得这句话有奇异,皱了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张鹏嘀咕一句:“你们现在在哪?” 他想了想说:“外面。” “……” 那端又问:“你跟帝君有加私聊么?这几天对方就跟消失了一样,一直不在线。” 温离翻个身,趴在床上说:“没加。” 张鹏语气些微失落,须臾道:“老大你赶紧回来吧,或者去网吧,我们几个继续抢山头。” “明天回校。”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他又眯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左轻走了进来,锁死房门,目光暗沉得可怕,一抹阴狠在里面疯狂地肆虐。 “你是不是想逃?”她猛地掐住对方喉咙,不由分地将人压在身下,力道重得似要将人窒息而死。 “……放、放手。”温离蹬着腿踢她,脸颊涨成紫红色。 “我为什么要放手?你是我的,我的……”左轻的模样,像极了癫狂的病人,鸷冷残酷的眼神下,除了抵死的狂热还有一丝害怕。 少年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害怕的东西? 他费力的抓住对方手腕,断断续续地说:“……再不、不放手,我要死了。” 这句话好似起了点作用,那人力道松了些,却依旧掐着他脖颈。 “我要你说你是我的,你说,现在就说……” 温离难耐地皱起眉头,对方的样子明显不正常,他呼吸几口气,试着交流:“左轻,你怎么了?” “……左轻。”她跟着低喃一句,脑中忽然有些混乱,两张不同的脸在脑海里翻腾。 就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塞朗克焦急地问:“左,你刚刚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跑了?” 温离听着问话,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费力的挣开束缚,双手捧住对方的脸:“左轻,看着我,你怎么了?” 那人好似受到了蛊惑,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深棕色的地毯,少年,锁链,牢笼,鞭痕…… 她脑袋好疼,眼皮却越来越沉,阖上眼睛的最后一刻,耳边好似飘过少年撕心裂肺的惨叫。 “左轻……”温离吓了一跳,赶忙将人放平,他下了床,慌慌张张地打开门,塞朗克立刻跑了进来。 “她怎么了?”少年焦急地问。 对方神色严肃,却没回答,仔细观察他的情况。 “塞朗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温离抓住他衣角:“你们刚刚做了什么?” 第956章 追踪下篇(49) 塞朗克摊了摊手:“很抱歉,左说过要保密的,我不能透露消息。” “那现在怎么办?对了,打120。”他说着就要打开手机,却被对方夺了过去。 “不能让旁人知道。”塞朗克望向沉睡的人继续道:“她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她昏过去了!怎么会没事呢?”温离还是担心,去抓手机。 男人站起身问:“你先告诉我她刚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他停下动作,皱着眉呢喃,想到左轻进门时说的话,整个人些微不自在。 塞朗克好似看出了什么,安抚地说:“你们的事情我知道。左她是特意回国找你的,所有你不用瞒我。” 温离愣了愣,惊讶于对方的坦陈,这倒是显得自己扭捏了,他深吸一口气,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有些地方他微做遮掩。 男人听完,目光十分复杂地望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她找了你好多年,也许不止于此。”他说完就走了。 少年怔愣在原地,什么叫找了他好多年?什么又叫不止于此?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与他有关? 但无可否定的是,他在听完这句话,心底莫名地酸涩起来,好像有什么极其宝贵的东西曾被他遗忘过。 ……到底是什么呢? 床上的左轻安静地沉睡,一惯冷漠的眉眼间染上几分疲惫,让人觉得心疼。 温离望了好久,脑中思绪繁杂。 对方到底瞒了他什么? 自从遇到这个人,他的生活就进入一个沉闷而压抑的圈,一步步被她算计,一点点失去自由,直到被人操控,她总是用云淡风轻的样子,做着强势残酷的事,颠覆了他的生活,强占他的时间,吸引他的全部注意。 温离觉得自己没把这个变态告上法院也真是心大。 伸手探了探对方脑门,温度正常。 刚要缩回手,那人忽然睁开眼睛,他吓了一跳。 “左、左轻,你没事吧?” “你叫我什么?”她眯起眸子,目光危险。 “左、左轻啊,你该不会失忆了吧?”温离咽了咽口水,这眼神怎么那么吓人?如同沾满血气的杀手。 对方望着他,眼里有着探究与审视,目光强烈得似能刺破人的肌肤,她说:“……你是苏离。” 温离愕然,还没等他怎么反应,那人就把他压了下去。 这一夜是极致的荒唐。 次日天明,日上三竿,床上一人衣着如旧,而另一人…… 左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一堆疯狂的画面在脑中闪过,他扭头望向身侧的少年,有点惨。 “醒了,今天周一,要回校了。”她拿过干净的衣衫给对方穿上。 温离像是没骨头似的,趴在她怀里,眼皮上的倦意让他不想睁眼。 “你昨晚怎么回事?”他闭着眸子问。 左轻想了想:“可能是梦魇。” 少年蹙起眉头,对方却把他提留起来:“你还能不能走路?” 温离哆哆嗦嗦站好,不太稳。 她摇了摇头,又把人放回去,细细的按摩腿脚。 “苏离是谁?”他忽然问。 第957章 追踪下篇(50) 左轻手下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 温离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他缩回脚:“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别闹。”她把人按回去:“你腿脚本来就不好,需要细细养着。” 少年偏过头,没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非常地难受,温离觉得自己特别矫情。 半小时后,两人下楼随便吃了点食物,左母走了过来,笑着说:“再过不久学校应该就放暑假了吧?小离到时候再过来啊。” 少年得体的笑了笑,却没点头。 这时候,左父忽然走进大厅,瞥了眼左轻,什么也没说,倒是与左暖和塞朗克攀谈了几句。 屋内氛围是个人都能察觉出不对劲,除了左暖,没有人会不识趣地询问。 “哥,你是不是跟爸吵架了?”女孩出了大厅,不停地询问:“当年你去国外读医时,爸就是这样,你们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她坐上车,直接让司机关上车窗。 左暖撇撇嘴,跟塞朗克上了另一辆车。 “……你没事吧?”温离坐在她边上,试探地问。 左轻摇了摇头,倦懒地靠在后座上,朝阳穿过车窗,晃在她脸上,些微刺目。 车子缓缓启动,驶入嘈杂拥堵的马路,焦灼的烈日增添了几分烦闷。 路边的行人竖起一步步遮阳伞,它们像是五颜六色地溪流,杂乱地在流转。 “叮……”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左轻打开看了看,是太子党发来的消息。 周亦衡:【看到暖暖发的动态,你们是不是回北京了?】 于明轩:【过两天我生日,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段斯辰:【我刚分手,兄弟们出去吃一顿啊,我请客。】下配一个浪到飞起的表情包。 左轻想了想,敲过去一行字【回校路上。】 众人【……】 飞机在下午一点落地,左轻拉着小型行李箱,上身的衬衫白得刺人眼,她走到附近的停车场,开出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车内空调一开,世界终于凉快下来。 温离安静地坐在副驾,眼底是不断变化的高楼大厦,他看了一会儿偏过头问:“你真没事?” 左轻转着方向盘,温和地笑:“我能有什么事?” 知道对方不想说,他也没再问,就是有点不舒服。 燥热的风刮起灰尘,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顺着风向吹在人脸上。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宿舍楼附近,两人进了宿舍,房门毫无意外被左轻锁上。 “你身上怎么样?早上走得急,药膏还没抹。”她将人拉了过来,解开扣子。 温离烦得很,甩开对方,拿起浴袍望卫生间走。 左轻皱着眉走了过去,敲了敲门问:“你怎么突然间闹脾气?” 里面的水流声停了几秒,继而变得更大,似想遮掩什么。 “温离,开门。” 里面人毫无反应,她又敲了一会儿,依旧如此。 淡漠地脸沉了沉,左轻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进来的?”温离睁大了眼,手里的沐浴露惊愕得掉在地上,他发间的泡泡像是一团,奶白色的,看起来就很可口。 第958章 追踪下篇(51) 他呆愣愣的样子很好看,左轻一直都知道,只是此刻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你刚刚闹什么脾气?”她拧着眉问。 一撮泡沫顺着额角滑落,沾在脸颊上,温离伸手擦了擦,而后背过身:“你先出去。” 这句话成功引得对方发笑,左轻似嘲似讽地说了一句:“……去酒吧找兔儿爷的事都做得出来,你在这扭捏给谁看?” 他脸色白了白,觉得难堪至极,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瞬间从温柔贵公子切换成诛心恶魔,对他忽冷忽热,捉摸不定,即便做着亲密的事,那双眼睛里都没有什么起伏,一如此刻,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也许还会带上一丝嫌恶与轻蔑。 “……你出去好不好?”温离有点崩溃地说。 他说完,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人走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 左轻将人拽了过来,却发现对方哭了。 她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打开花洒,仔细的给他冲洗起来。 温离低着头,目光躲闪着不敢与之对视。 左轻抹完药膏,抱着人出去。 “……衣服。”他小声地说。 “窗帘拉上了,没人会看见。”她将人放在桌上,定定望了好一会儿问:“刚刚到底怎么了?” 温离抱着书本遮住身体,难堪得整张脸都在发烫,垂下脑袋,指甲抠挠着书皮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想了想,点头,半晌又补充:“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听对方这么一解释,他心情稍微好点,又问:“塞朗克说,你找了我好多年是什么意思?”温离鼓起勇气望她,不想错过那人的任何表情。 左轻倚在对面的床梯处,她看着地面似在斟酌语言,须臾抬头说:“我不屑于撒谎,这事等我弄清楚后再告诉你。” 温离微微失落,心不在焉的,手里的书掉了下去,他心下一惊,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左轻将人放到床梯处,拍了拍后面:“自己爬上去。” 少年涨红了脸,羞耻感瞬间袭上心头,哆嗦着腿爬上床。 左轻将笔记本电脑递了上去:“你先玩会儿,我洗个澡。” 温离缩在被窝里,伸手接过来。 两条白嫩嫩的胳膊如同玉带在空中划过一小截弧线,漂亮而诱人,她摩挲着指尖,拿过睡衣往卫生间走。 少年低头,脸颊在电脑上蹭了蹭,降了些温度,而后打开屏幕。 一堆英文软件映入眼帘,全是他不认识的,他找了找,发现一款熟悉的app,江湖天下,温离些微诧异,没想到左轻这样的人还会玩这类游戏,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他点开软件,愕然当场。 温离盯着那个熟悉至极的动漫头像,久久没反应过来。 ……左轻居然是帝君? 他回想起对方加入他们宿舍团之初,好似这个人就是空降的,没有任何预兆,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对话,他问她在做什么,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无可奉告。 现在想来,原来对方是在打游戏,无可奉告只是一个没有敷衍的理由。 第959章 追踪下篇(52) “吱呀……” 卫生间传来动静,左轻擦着头发走了出来,难得看见她穿白色浴袍,骨子里的疏冷愈发逼人。 温离拉好蚊帐,试图遮住视线。 她也没说什么,拿起手机接了个电话。 一连串的英文从那端飘过来,左轻眉头越皱越紧,仔细看还有些不耐烦。 温离眼睛看着屏幕,耳朵却竖了起来,他英文并不好,听不太清楚,隐隐约约,他能感觉那人好似不高兴。 这通电话整整打了十几分钟才结束。 左轻将头发擦得半干,抬脚上床。 “怎么没打游戏?”左轻拿过电脑,将人抱在怀里:“坐好,我带你玩一局。” 温离浑身不自在,皮肤泛起了粉色,他拉过被褥遮在身前,小声地说:“原来你是帝君。” 她没甚表情地嗯了声。 他还想问,又闭上了嘴。 左轻退出账号,问了句:“你很热?” 温离摸了摸额角,居然出了汗,还透着一股药膏上的草木香:“……有一点点。” 她下床找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到21。 少年睁大了眼,犹豫地问:“会、会不会太低了?” 左轻笑了笑,直接上床。 “把你的账号登录上去。”她抱着人说。 “你是要用我的号玩?” 她点了下头:“帮你刷等级。” 温离有点小高兴,麻溜地输入账号密码,接下来,他就亲眼看见了帝君的所有操作,手速快得叫人瞠目结舌,他只能看到一阵残影。 张鹏懵了,在语音里喊:“老大,你今天是大神附体吗?还是受刺激了?” 曾少羽爆了句粗口:“雾草!五连杀!雾草!团灭,这也太帅了吧!” 尹航愣在原地:“觉不觉得这个操作有些眼熟?”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反应过来,齐齐吐出两个字:“帝君!!!” 左轻适当地嗯了声。 虽然电子设备会改变一点音色,但这淡漠而熟悉地语气还是让人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三人立时炸了! “老大,你在不在?这是什么情况?”张鹏激动地呐喊:“你赶紧给我们吱个声啊。” 温离摸了摸鼻子,淡道:“是他。” 那端瞬间爆发一阵猪叫声,紧接着宿舍门被人敲响了,少年霎时紧张起来,往被窝里缩。 “老大,你开个门啊,让我们也看看帝君的操作,一定帅呆了!!!”张鹏在门外嗷叫,另外两人也跟在后面。 左轻不悦地蹙眉,阖上电脑,冷着一张脸下床开门。 几人看见来人微微一愣,从未见过对方这个脸色,僵硬地打招呼:“帝、帝君。” “他晕机,要休息了,你们有事明天上课时说。”她望着三人,挡住视线,完全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张鹏往里面看了看,除了半截蚊帐,什么也没看着,有些尴尬道:“那我们就不打搅老大休息了。” 左轻点点头,人走后,她锁死房门上了床。 “可以了。”左轻将人从被窝里抱了出来,笑道:“怕什么,我又没有让别人欣赏我所有物的癖好。” 第960章 追踪下篇(53) 温离心脏砰砰砰跳动,像鼓在敲打,但听到对方这句话,心凉了半截,从滚烫热烈地岩浆跌入寒凉森冷地冰层只在一刹那。 自己只是她的所有物么?他又在期待什么呢?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关系,夭折与死亡才是无可厚非地归宿,为什么他会好难过? “是不是吓到了?”左轻把人抱在怀里哄,然而少年一直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他抓起被褥往身上套,最后直接钻了进去,在里面圈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子,就在她脚边。 左轻不由得皱起眉,剥落被褥,才发现对方哭了。 她愕然,将人拖进怀里,好声好气地问:“温离,你是怎么回事?”说着猜测问:“是因为刚才的事吗?我也没让人进来,你是我的,怎么会让旁人看。” 不知道哪句话踩到了雷电,少年忽的挣扎起来,爬到床尾,包裹着被褥,紧紧蜷缩着身体,嗫嚅着唇瓣:“我不是、不是你的……” 左轻看了一会儿,平淡地眸子里浮现一抹嘲,伸手攥住对方脚腕,将人仰面拖入怀中。 天旋地转间,少年被人摊成了煎饼,他听到那个人说:“温离,我可以容忍你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无伤大雅地情绪起伏,甚至是不问时间地点的发疯,但你要清楚,发泄完后必须给我一个合理地解释。” 他依旧不说话,四肢被钳制住,只能呜呜地哭,哭着哭着温离忽然觉得自己没出息,一个大男人居然被欺负哭了,他还说不出具体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泪腺太发达,生理泪水抽风,无法掌控。 “你知道人类与普通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左轻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身体被控制,思维就像敌人地俘虏,一点点被吞噬,他不太灵光的脑袋转了转,似在思考。 *** 温离渐渐止住眼泪,一层薄薄地水雾附在视网膜上,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她好似镶嵌在一团光影中,周身散发着光和热,很温暖。 左轻给他擦了擦眼角,温和地问:“现在可以说说你刚刚为什么抗拒我了?” 也许是对方的声音太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温离自然而然地回答:“……你说我是你的私有物。”他说完,牙齿叼着下唇,脚趾蜷起,是紧张的样子。 左轻定定望了他好一会儿问:“你不喜欢?” 这话说得听不出任何语气,极其地平淡,却让温离心中漾起不安,那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才最叫人忌惮与害怕。 第961章 追踪下篇(54) “……不、不可以吗?”他小声地问。 那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动作。 在一阵漫长地沉默中,左轻忽然下了床,换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自打这天之后,对方就没回来过,手机也联系不上,寂静地宿舍只有他一人。 一个周末的午后,温离打完篮球,瞥见坐在台阶上的左暖,擦了擦额角的汗走了过去。 一双白色运动学出现在视野中,女孩疑惑地抬头,见到是熟人,笑了笑:“学长找我有事吗?”她说完又低下头发消息。 上方过了很久才传来声音,低低的,他问:“你哥最近怎么没来学校?” 左暖啊了一声关上手机说:“我哥出国了,好像挺忙的,学长,他没和你说吗?不应该呀?你跟我哥关系那么好,周亦衡他们都没和我哥走得那么近。” 温离心下一沉,问:“他是不是去美国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女孩耸耸肩:“不过你可以问塞朗克,他也跟着回去了,有什么消息他应该第一时间知道。” “那你能不能将他联系方式给我?” 左暖愕然:“你联系不上我哥么?” 对方窘然地摇头:“……他关机了。” 女孩想了想说:“他出国用的是另一个号码。”她说着将号码发给他:“后面那个是塞朗克的。” 温离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加入联系人。 左暖看了下时间,站起身道:“学长,我朋友在外面等我,先走了,回头聊。” 他嗯了一声,眼睛盯着一串号码,陷入犹豫。 就在这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张鹏抱着篮球走过来:“老大,刚刚是暖暖小学妹哎,你看上人家了,怎么站这发呆,话说你最近怎么变得怪怪的?” 温离被他这么一拍,指尖直接点上了绿键。 ……正在拨打号码。 他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老大,你怎么不说话?和谁打电话呢?是不是又和哪个女生好上了?”张鹏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离头一次地觉得吵,抬脚走出体育馆。 男生愣愣地摸着后脑勺,这是什么情况? 少年蹲在凉亭里,背对着主干道,头顶的紫藤叶随风晃动,落了一背的光斑。 手机铃声还在响,像是崩腾的江河,没有休止。 温离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他甚至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震动的声音。 她会接么? 温离盯着界面,神经高度紧张。 然而直到六十秒结束,铃声停止,冰冷得体地机械音想起,那边都无人接通。 对方果然是在躲着他。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温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空落落地房间内,那人的东西早已积了一层薄灰,走了一个多月了,那天发生的事犹在眼前。 那人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回荡在脑海中,不曾消散。 “你不愿意?” 温离还记得那人说这话时眸底的平静。 现在看来,哪是什么平静,而是失望吧…… 放弃他了吧? 他想着,又难过又委屈。 第962章 追踪下篇(55) 没有左轻,温离的生活渐渐恢复成以前的模样,打球、泡妞、出入网吧以及各种娱乐会所。 每天脸上都挂着放荡不羁地笑,篮球场上依旧光鲜亮丽,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看起来与以前没区别,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老大,聚福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酒吧,下午要不要过去玩玩?”张鹏笑眯眯地凑过来:“带上你新女朋友?” 他看了下手机:“下周期末考试,等结束吧。” 温离刚说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按了接听键。 “亲爱的,你在哪里呢?人家想喝果汁,方便帮我带一杯么?”女孩甜腻的嗓音传了过来。 少年揉了揉眉心:“上午不是刚喝过么?” “现在还想喝嘛!” 温离默了一瞬道:“我让人给你送过去。”说完直接关机。 张鹏猥琐地笑:“老大,是潇潇啊?” 他点点头。 “又要我帮你送东西?” “一杯果汁。”他想了想道:“蓝莓的吧。” 张鹏无奈地说:“再这样下去,人家都以为潇潇是我女朋友了,你这半个月来,三天两头让我跑,太不地道了。” 温离白了一眼:“去不去,哪那么多废话?得了便宜还卖乖。” “去去去,当然去,那可是潇潇大美女。”张鹏双手插进口袋,吊儿郎当地走了。 温离低头望着手机上冰冷地联系人,心情没来由地烦闷。 转眼之间,期末考如约而至,很意外地,温离居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踏进教室,朝众人温和一笑,得体而疏离。 两月不见,对方的气质愈发清癯不惊了,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世家大公子,优雅、从容、高贵。 直到坐下,对方都没看他一眼。 试卷纷发下来,那人眸色淡淡,安静地答题。 左轻提前半小时交了试卷,之后几天各科考试陆续而至,她皆是如此。 永远是第一个交卷。 温离还记得监考老师在对方走后,脸上露出的微笑。 他想,那人那般优秀,一定是满分吧。 他低头瞅瞅自己的卷面,好几处空白,这科可能要挂。 当最后一门课考完,学期宣告结束,温离回宿舍收拾行李时发现那人的床上空荡荡的,书桌、衣橱、鞋架,对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这是不念了?还是转学?是因为他么? 一瞬间,脑中溢出各种想法,整个脑壳就像千禧年的台式电视机,运行缓慢,开机半天都是一片灰白,没有输出。 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袭上心头。 温离再也忍不住,倚在门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敲门声,混沌地大脑微微清明,心中惊惶无措,擦了擦眼泪问:“谁啊?” 声音相比平时,有些沙哑。 门口的人顿了顿才出声:“……是我。” 左轻? 温离有点不敢相信,心跳像是复燃的死灰,他强作镇定地擦干眼泪,打开门。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揪起眉头:“你哭了?” 他倔强地摇头。 第963章 追踪下篇(56) 对方没再说什么,拉开抽屉,取出一样东西,看样子是遗漏物。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就要走,温离叫住了她。 他问:“你、你是不念了么?”说这话时,掌心都在出汗。 左轻拧了拧眉,刚要回答,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走了进来,拉起了她的胳膊:“亲爱的,我在楼下等好久了呢,肚子有点饿,你陪我去吃饭好不好?” 温离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一样地桃花眼,就连模样都与他有七分像。 男孩看到他也是一愣,惊讶道:“天呐,居然有人和我长得像,这太神奇了。”他感叹后又嫌弃地说:“还是没我年轻漂亮。” “……他是谁?”温离抖着声音问。 左轻眉头有些紧,正要说话,男孩忽然插嘴:“我是她男朋友。” 他以为听错了,更准确地说,是不想相信。 温离红着眼望向左轻,等她回答。 那人陷入沉默,时间像是没有泡过的红豆,在沸腾地开水里,异常地难熬,极致地沉默让世界都变得安静。 他只听对方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就走了。 长廊的尽头处,那人没有回头,森冷地皮靴折射出刺眼的白光。 温离蹲在门后,哭得泣不成声。 香樟树的主干道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地往前行驶。 后座里的男孩不高兴地看向前方。 “亲爱的,为什么我不能坐副驾?我想离你近一点嘛!” 左轻面色不太好,她望着后视镜,声音冷凝:“夏之,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那三个字。” 男孩不高兴了:“为什么?” “……你不配。” “……” 冰冷冷的三个字让男孩浑身一震,他不甘地问:“是因为他吗?刚才那个丑八怪?又老又丑,到底哪里比我好?” 左轻猛地刹住车,冷冷道:“下去。” 他愕然,指了指自己:“你让我下去?” “立刻!” 男孩简直难以相信,吼道:“我要是走了,绝对不会再回来!圈子里想泡我的主多了去!你可别后悔!”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男孩气呼呼地下了车,盯着车里的人。 然而对方一眼都没看头,黑色的迈巴赫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数息之间,只剩一道残影。 他气得原地跺脚,掏出手机,拨了串号码出去,那端很快接通,男孩抬了抬下巴说:“我和帝君掰了,做你的奴怎么样?” 手机里传出一道低沉好听地嗓音:“好啊,我阎罗殿你欢迎大驾光临。”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那端轻笑一声:“……说来听听。” “帮我查一个人。” 温离哭了一下午,声音渐渐消了下去,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发呆。 此刻已是傍晚,没来得及插蚊香,宿舍里的蚊虫多了起来,嗡嗡嗡地响在耳边,他浑浑噩噩爬上床,蒙进被褥,悄无声息地像具尸体。 门口传过好几阵敲门声,他好似没听见,手机也关机。 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964章 追踪下篇(57)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酒吧内,周亦衡坐在左轻对面,段斯辰也在,两人喝着香槟,均是看着同一个方向。 “今天怎么没把你那个奴带来?”周亦衡好奇地问:“这是你在圈子里的第一个奴吧?” “不是,还没有订立关系。”左轻望向舞厅中央,一名俊美的少年正在热舞,媚眼如丝,浑身都是正值青春的鲜活气。 “那人叫知屹,是个化名,南吧里刚进的新人,长得又漂亮,圈子里不少主都盯上了这块肉,你要不要试试?不比你之前那个差。”段斯辰大口喝着酒,似乎有心事。 左轻只说了句:“眼睛不错。” 周亦衡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哪里都好,过几天应该就会有拍卖,我打算试试,你们可别和我抢啊。” 段斯辰喝了不少酒,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本少分手两个月,没心情和你争。” “我说老段啊,一个女人罢了,用得着那么伤心吗?”周亦衡顿了顿又说:“要我看,女人就是麻烦,要谈感情,还是吧里的这些孩子爽快,给了钱就能一清二楚,不拖拉,不耽误找下家。” 段斯辰望着舞厅中央,直愣愣地说:“你这个没正经谈过恋爱的人不懂,感情这东西不好忘,当初勾搭人家时,我也只是玩玩,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真踏马倒霉。” “听你的口气,是后悔了还是庆幸?” 对方嘻嘻笑了两声,直接倒在桌子上。 “不能喝酒还偏要喝。”周亦衡嫌弃地说了句,而后看向左轻:“你美国那边的事处理怎样了?这次回来多久?” 她转着透明的酒杯说:“看心情。” 他没再问,换个话题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收奴了?” 灯光下,杯中的酒液呈暗红色,她目光有些捉摸不定:“……有条狗该回家了。” 周亦衡没怎么听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弄得通透,偶尔糊涂才能恰到好处。 舞厅中央换了新人,刚才的男孩正在与人搭讪,他朝左轻说了声也过去了。 嘈杂的人群里,闪烁的灯影下,她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桌上的段斯辰呼呼大睡,醉得不省人事,左轻喝完最后一口红酒,扶着人走了出去。 暑假里,温离整日泡在公司,再过一年就毕业了,应家里人要求必须去公司实习,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 温母看着心疼,劝了几次毫无用处,少年像是着了魔,把自己埋进文件堆里。 繁重的工作如同最烈的酒,只要不停地喝,就能暂时忘却所有悲伤的事,这其实是一种逃避与不肯屈服的倔强。 晚风飒飒地吹,温离在晚上十点才出公司,管家恭敬地拉开车门,他却没进去。 不远处的花坛边,正停着一辆低调的迈巴赫,车子和它的主人一样,即便是浓郁地黑,无限地贴近夜幕,亦让人难以忽视。 一层淡淡地冷光朝他射来。 左轻打开车窗,昏暗地路灯下,看不清她的神色。 第965章 追踪下篇(58) 凉漠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周身似被包裹了一层寒霜,温离下意识地想逃离。 这个人又想做什么? 之前无缘无故介入他的生活,说走就走,把他这当什么? 还有那个男孩。 讽刺…… “少爷,上车了。”管家的声音响起。 温离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坐上车,窗户并未关,晚凉的风像是海水灌了进来,在心口翻搅沸腾。 左轻曲指敲击着方向盘,视野中只有急速缩小的车点,直到消失于路尽头。 她掏出手机,拨了串号码出去。 五天后,国内十强的广宇集团发布了一条公开招标信息,需要购置一批特制的主板,一些电子相关的科技公司纷纷加入投标,温家所在的文亚也打算参与。 从设计、制作到样品,一步一步极其仔细。 结果出来那天,温父喜上眉梢,中标的公司一共有三家,包括文亚在内,但没过多久,广宇再次发布消息,由于产品要求改动,需要进行二次招标,且招标数降为一家,原定的三家竞争非常激烈。 温父打算前去洽谈,温离自然而然跟在众人之列。 广宇大厦共有七层,并不高,但是占地面积极广,清一色的玻璃门,里面娱乐设施齐全,员工待遇超过普通国企。走廊上闷热的风与室内的空调冷气中和,温度刚好。 温离跟着接待人员走进一间办公大厅,磨砂的玻璃门后,他隐约能看见一个男人,白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身形看起来很高,此刻他正低着头,应该是在翻阅文件。 “里面是我们公司新上任的总裁,左总。”接待人员介绍一句。 少年听到左字,心脏咯噔一下,他望着那道模糊的影子,莫名升起不安。 一定是巧合,不会是她的,他努力安慰自己。 温父些微惊讶,谈判的对象与预想的不一样,哪里需要这样的重量级人物出面?广宇的总裁,不是闹着玩的。 接待员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也许是因为隔着玻璃门,音色听得朦胧,但温离还是当场辨识了出来,不知多少个朝暮,那人兴致上来时,总爱在他耳边说话,有时逼着他一起,说些混账胡话,对方的声音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温离脚下似是粘了胶,每一步走得都极其费力。 他忽然很想逃。 但他知道不能。 一行四人坐定,左轻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她优雅地翘起二郎腿看向众人,示意开始。 左父做个自我介绍,很快进入谈判状态,其他两人也是。 察言观色,言语锋机。 对面那人嘴角挂着商业微笑,从容地与众人交谈,偶尔点个头,似是很满意。 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做事、说话,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只有温离微微低着头,抠弄大拇指,心脏紧张得快要跳了出来,他此刻只期待谈判快点结束,他要回去。 视野中的那双脚忽然动了一下,左轻伸手接过温父递来的文件,细细翻阅。 第966章 追踪下篇(59) 室内再度恢复安静,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翻纸声。 温离焦虑地坐在那,指甲盖深深掐进了指腹里,尖锐的疼痛缓解了快要窒息的闷。 温父偏头看了一眼,忧心地皱了皱眉,碍于场合,到底是没问。 左轻慢条斯理的看完文件,笑道:“文亚的设计方案,样品质量等符合广宇的要求,我会优先考虑的。” 并没有给出保证。 她阖上文件,望向一直沉默地少年,笑了笑道:“说来也巧,我与文亚的二少爷是同班同学,今天能在这遇见,也算是缘分。” 温父一听,脸上浮起笑意,拉了拉温离的胳膊道:“同学见面,少不了要叙叙旧,今天我做东,请左总吃顿饭怎么样?” 左轻承意点头:“那就谢过温伯父了。” 一句温伯父让男人诧异,但也只在一瞬,他看了眼手表说:“十一点半了,正巧到了饭点,左总要是不嫌弃,与我们同去如何?” “正有此意。”她站起身说:“伯父叫我名字就行,我叫左轻。” “好好好,真是年少有为啊,不像犬子,也就最近才开始懂事,学着打理公司,在这一点上,他得好好跟你学。”温父边走边说,有意无意的将温离拉到左轻旁边。 少年低着头,强作镇定地走路。 左轻回笑道:“伯父谬赞了,您要是不介意,大可让他来广宇实习,刚巧我才上任,正缺一个秘书,找个有些经验的,做起事来比较顺手,您觉得怎么样?” 温父思索着话中意思,没发觉有何问题,倒是温离忽然出声拒绝,情绪些微激动,吸引了众人目光。 左轻佯作愕然,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少年努力平复失去平衡的心跳,僵硬地说:“……我已经习惯了文亚,不想换地方,没法做你的秘书。” 她温和地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温同学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呢。”她顿了顿继续道:“那是有点可惜,只能找旁人了,这次项目很重要,广宇的新品电脑不能出任何差池,公司合作需要足够的信任。” 后半句有点意味不名,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温父皱了皱眉,跟着进入电梯。 温离站在角落里,微一侧头,镜子里的左轻正朝他笑。 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叫他心底发毛。 这顿饭,少年吃得很压抑,中途职业性地喝了几杯酒,也不知道是酒有问题,还是身体出了毛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左轻说完话望了过来:“温同学可是身体不适?” 温离艰难地点头,站起身,腿脚趔趄一下,他伸手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温父歉意道:“犬子身体不适,容我陪他去一趟洗手间。” 左轻放下筷子:“伯父,还是我去吧,刚好我也要过去。” 男人不疑有他,道了声谢。 温离浑浑噩噩的,脑袋混沌不清,胃里翻搅得厉害,被人一路扶进了洗手间。 此刻厕所里的人很少,异常的安静,少年趴在洗漱池边吐了起来,脸色惨白,因为吃的不多,只吐出一点点残渣。 第967章 追踪下篇(60) 左轻给他拍着背,等人漱完口,递过去一张纸巾。 “谢、谢谢。”温离边擦边缓气,眼尾因为呕吐泛起了红,些许晶莹在里面闪着细碎的光,惨兮兮的模样让人更想欺负。 她一直觉得对方哭起来特别好看。 “舒服点没有?”她问。 温离喘了几口气说:“好多了,可以回去了。” 左轻没动,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四周,忽的扣住他双臂,不由分地将人拖进隔间。 “你干什唔……” 少年惊恐地睁大了眼,嘴巴被人捂住,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隔墙有耳,厕所里面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你要是不想被人知道,就配合点。”左轻用眼神询问。 温离点了点头。 对方一松手,他立刻站远些,然而这方寸地方,撑死了距离也只有一米多。 “左轻,这里是饭店,你不能这样!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我们从来都没有关系!”他很愤怒,极力压制着声音。 “温离,我希望你清晰的知道,能不能这样,有没有关系我说了算。”左轻朝他伸手:“过来,靠近点,两个月了,我看看瘦了没有。” “……别再得寸进尺了。” 这话引得对方一声轻笑,左轻一把将人拽了过来,而后按在隔板上:“温离,你也知道这里是外面,你爸还在大厅等着,时间太长会把人引来,你最好快点进入状态,否则到时候难堪的绝对不会是我。” 少年身体止不住地发颤,想要挣脱禁锢却使不上力,脸颊贴在隔板上,是任人宰割的姿势,他能感觉到正有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他的脊背,后颈处随之传来嗫咬的刺痛。 那人趴在他耳边说了句真乖。 左轻再出来时,温离眼尾泛红,低着头不敢看她。 有愤怒,有羞耻。 “去我那边实习的事,你最好同意,我们都省事,不然的话……”她洗了洗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舍不得对付你,不代表我不会找旁人泄愤,你可要想好了。” 她扯了下唇角,看向镜子里的少年:“我什么性子,你应该最清楚,别存有侥幸,更别想着不合实际的逃离。” 温离攥紧了掌心,他感觉正有一张密密麻麻地网将他包裹,厚重而压抑,颤着嗓音问:“……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那人再次轻笑,并未回答,抬脚走了出去。 温父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没什么异样,心中莫名而起的烦乱被压了下去。 左轻坐回位置,继续与人谈笑风生,余光偶尔会扫向温离,淡淡地,没什么情绪。 少年全程低着头,心不在焉吃着东西,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这顿饭在众人的交谈中结束。 左轻坐上了自己的专用车,消失于路尽头。 温父上了车,脸色不是很好地望向温离,询问:“你今天怎么回事?那个左轻是你同学,你不知道主动上前打个招呼吗?幸好人家不是个记仇的,不然这项目准完!” 第968章 追踪下篇(61) 温离沉默着不说话,他是不知道怎么说。 温父以为自己语气太重了,放缓了声音说:“你也知道能和广宇这样的大公司搭上关系有多不容易,文亚那么多员工要养活,商业不是闹着玩的,我和你妈白手起家一路上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将公司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都希望未来会越来越好,你也争口气,不能只依靠你大哥,他最近出差,全国到处飞,非常地忙。” 温离静静地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 温父叹口气又道:“人家诚心邀你实习,你就过去,别说你了,只要能把这个项目拿下,就算让我给他做秘书都行!更何况是同学,这么好的关系要学会利用。” 他低下头,衣角被攥得死紧。 对方望了他两眼,没再说话,车内恢复安静。 骄阳下,路边绿树成荫,随风泛起波涛。 三天后,温离去广宇公司报道,左轻毫无意外。 她放下文件,朝门口处招手:“过来。”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走过去,在他停下时,那人又出声了:“近点。” 温离抱紧了手里的文件夹,一步步几乎是挪过去的。 左轻把人抱进怀里,在他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抹了什么,这么香?” 跨坐的姿势让他很没安全感,文件夹被他抱得越来越紧,他小声说:“……没有、我没有抹东西。” 她好似很高兴,笑着道:“那就是体香了,仔细嗅嗅有股子桃香味,闻起来很甜。” 温离不安地蹬了两下腿脚:“我、我能不能下去,这样我很不舒服,而且会被人看到。” 办公室的隔窗是磨砂的玻璃,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确实不太好,左轻将人放下,随意拿了份文件给他:“你先看着。” 他接了过来,望了望四周,并没有为他准备的椅子,温离疑惑的问出声。 对方指了指脚边的矮桌:“这才是你办公的地方。” 温离不明所以,桌子才到膝盖处,能做什么。 左轻淡淡地解释:“桌子设置这么矮,是为了方便你跪着处理文件,这是我专门找人定制的,符合人体结构学,你试试。” 温离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抗拒。 她将毛毯铺在矮桌旁,体贴地说:“有它做缓冲,不会弄伤你的膝盖,喜不喜欢?” 少年只觉得惊恐,他摇着头往后退,转身就想跑出去,后领被人抓住。 左轻将人按在绒毯上,强硬地调整姿势,满意地说:“果然很合适,高度刚刚好。” “左轻,你够了!”温离奋力起身又被压下,他赤红着双眼,脸颊却贴在冰冷地桌面上,那人按着他后颈,跪趴的姿势让他连抬脚的机会都没有。 “你放开我!左轻,我是来你这工作的,不是被你羞辱的!”他愤怒地吼。 然而对方无动于衷,睨着他道:“既然是为我工作的,内容是什么由我来规定,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做事就行。” ……根本没有办法交流。 第969章 追踪下篇(62) 温离绝望地趴在桌面上,依旧不死心地负隅顽抗,他费力的侧过身,企图用脚踢她。 左轻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趣,将人倒提了起来,双腿挂在肩上。 少年吓了一跳,爪子在空中挥舞的模样很滑稽。 血液倒流,温离涨红了脸,衣衫下滑,露在空气中的腰腹白皙漂亮,摸起来一定很软。 左轻是知道那里的触感的,确实很好。 “……我头晕,放我下来。”温离抓住她的脚踝,使劲的敲打。 左轻将人翻了过来,少年像是濒死的鱼,急速地呼吸,大大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蓄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又哭了。”她低头亲上对方眉眼,在眼角处吸了一下,留下一记红印,与那颗红痣交叠。 “左轻,我想回去,你让我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让我回去……”温离说着,眼泪再也忍不住,直接掉了出来。 她伸手擦了擦,把人搂紧些:“你只是刚来,还不习惯,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表现得很好吗?相信我,这次也一样,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习惯的。” “我不想习惯,我不要继续,我只想回去!!!”温离死命地吼。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瞬间如同受惊的白兔,惶惶无措。 左轻安抚性地拍着他后背,看向门口方向:“什么事?” 外面的人愣了一下道:“环翔那边三天前约您今日上午洽谈的,现在已经到了时间。” “推迟到下午三点。” “总裁,您忘了下午有会议要开。” 左轻皱了皱眉:“往后延迟。” “……是。” 外面终于没了声音,温离松了口气。 她把人转了个身,轻笑道:“胆子这么小,你爸是怎么同意让你进公司的?” “这不一样。”他喊了一声,又赶忙把声音放低:“你放我回去吧,看在同学一场,我求求你放过我,以后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左轻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她忽然将人提留起来按在桌上。 冰冷的琉璃桌面刺激着他的神经,温离的颧骨被撞得生疼,下颌也有点错位,嘴巴动一下脸颊都在疼。他听到那人如地狱一样的声音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我死,否则你绝无逃离的可能。” 他被钳制在桌面上,脸颊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下巴应该是被撞脱臼了,无法闭合,嘴角处流下一滩口水,非常地难堪。 “……疼。”温离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字。 左轻这才察觉到对方异样,将人拉了起来,仔细瞧了瞧:“是不是脸受伤了?” 他无法言语,只能拼命地眨眼睛,右手指着自己靠近耳朵的地方,轻轻按了一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么弱,居然脱臼了,以前只看过马因为干草嚼得太多,导致关节错位,你倒是稀奇。”左轻还有时间调笑,温离已经疼得哭了。 “忍一下,你这个只是轻微,还没错位。”她伸手给他调整。 少年动了动嘴巴,还是有点疼,但至少不妨碍说话。 第970章 追踪下篇(63) 左轻递过去一张纸:“自己擦干眼泪,然后跪好。” 温离没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难堪与羞辱一并袭来,难受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他低着头问:“……能不能不跪?” 对方直接给了否定回答。 他心跌至谷底,没有了任何侥幸。 温离望了眼大门,想着要不要再试一次,也许就跑出去了呢? 左轻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忽然嘲弄地笑了一声,把人拉进怀里,捂住对方嘴巴。 熟悉的操作让他瞬间惊恐地挣扎起来,牙齿咬住她掌心,那人却似乎感觉不到疼,动作比之上次在厕所时还要粗暴。 温离一下子崩溃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左轻将他的衣服收了起来,空调温度稍微调高,确保对方不会生病。 做完这一切,冷冷睨着他说:“你不听话,我只能这么做了,门就在那边,如果还想逃,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会拦你,机会只有这一次。” 她总喜欢用最平淡地语气说着最残酷地话。 温离哭得泣不成声,他抱着膝盖,双肩不停地打颤,皮肤泛起粉色。左轻坐在椅中,从她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几根肋骨,并不好看,太瘦了。 少年不知道哭了多久,渐渐没了声音,他蹲在冰冷地瓷砖上,背后便是办公桌,他能听到那人翻阅文件的清脆声,偶尔还有笔尖滚过纸张的沙沙声。 “哭饱了。”左轻玩味般地说了一句,头也没有抬,边看文件边问:“你脖子上的铃铛呢?怎么没见你戴?” 温离坐在那,好似没听见,整个人纹丝不动,什么话也不想说。 她放下手头的事,转过身,办公椅也跟着转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研究过中国古代的十大酷刑么?”左轻不明所以的问,她打量着少年继续道:“起源于殷商时期,周朝喜车裂,春秋出刖刑,秦朝爱烹煮,三国擅剥皮,更有魏晋腰斩,宋朝缢首,大汉宫刑,战争时期最常见的是活埋,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多是血腥而残酷,但我最喜欢的不是这些,血溅得太多会影响美感,你说,我应该对你使用哪个好呢?” 温离听得毛骨悚然,脸色惨白,双臂无意识地颤抖。 左轻站起身,冰冷的皮靴强势进入对方视野,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一直觉得先秦开创的刺青最具有时间价值,一个简单的烙印,能让犯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无论时隔多久,那道疤都会在,你皮子白,如果刺上字一定很漂亮。” “……我不要。”温离身体往后缩,躲在桌子底下,惊恐地望着视野里的那双脚,黑色的,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左轻蹲下身,一把将人拖了出来。 少年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一颤一颤的蝴蝶骨精致而美丽,像是一寸一寸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她伸手抚了上去,温离瞬间吓得尖叫出声。 左轻低头堵住他的嘴,吞没了所有声音。 第971章 追踪下篇(64) 温离睁大了眸子,脑袋如同风干的水泥,再也搅合不动。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感觉脑袋越来越沉,整个人如同掉入海底的破布娃娃,在他快要窒息时,那人终于松开了他。 左轻擦了擦嘴角,抱着人坐回椅中,一边翻阅文件一边说:“今天事情有点多,因为你耽误到现在。你今天要是不想跪,从此刻开始就给我乖乖趴好,别乱动。” 温离并没听清她说的什么,拧巴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纸张的翻阅声断断续续飘入耳中,寂静地房间内,他忽然觉得身上好热,像泡在滚烫地岩浆中,烧得他脑袋泛沉,眼皮不听使唤地下坠,他不舒服地蹭来蹭去。 左轻签完字,将人从肩上扒拉下来。 少年半阖着眸子,脸颊升起坨红,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她伸手摸了摸对方脑门,温离感受到一片冰凉,他无意识地抓住对方胳膊,想要以此降低体内的温度。 “离离,发低烧了。”左轻尽量温和说话,随后拨了通电话出去。 没过一会儿门口处就响起了敲门声,左轻拿了药,关上门,仔细地调了点温水,将药剂给他灌了下去。 温离无觉地吞咽着,沉重地眼皮已然完全闭合。 半醒半睡的模样乖巧极了,不知道反抗,就像任人揉捏的泥娃娃,真正的掌中之物。 左轻抱着人进入后面的私人休息室,给他盖好被褥,走了出来。 温离一觉睡到了傍晚,他醒来时眼里透着迷茫,周围没有灯光,是浓郁地黑,等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他才模模糊糊看到周围的事物,陌生的地方总会让人觉得不安。 他坐起身,低头望了望身上,依旧没有衣物,那人也该也在这附近。 忽的,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一道高大修长地身影推门而入,灯光一开,模样就显现了出来。 左轻放下食盒,在他脑门上探了下温度,笑着说:“你发了低烧,现在已经退下去了,先起来吃点晚饭。” 温离确实饿了,顺从地被人抱着,张口嚼着那人喂的食物。 “几点了?”他吃着东西问。 左轻扫了眼手表:“不多不少,刚好六点。”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要回去了,不然我家里人会担心。”温离望着她,吞咽的动作停了一瞬。 对方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他脑袋,淡道:“你放心,我已经给伯父通过电话了,整个暑期你都会跟我待在一起,让他不用担心,他没什么意见。” 少年心下一沉,怒气也窜了上来:“我要自己打电话回去,我要亲自跟他说。” “你要跟他说什么?”左轻玩味地笑:“说你在广宇是如何工作的么?” 难堪与羞耻瞬间将他淹没,温离呼吸变得急促,他愤怒地吼:“左轻!你够了!这不是我愿意的!是你,都是你逼我的!” 她目光平淡得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将人搂紧些说:“饭再不吃就凉了。” 第972章 追踪下篇(65)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要回去,我不可能待在这!”少年如同炸毛的小鸡崽,完全不配合。 左轻冷了脸色,捏住他下颌,强势地将食物塞入对方口中,眯着眸子道:“要是不喜欢我喂食,我可以让你自己吃,但是不能用手。” 温离睁大了眼,被迫以仰头的姿势咽下了食物。 “温离,在我这里所有的反抗都是无效的,你在学校时就应该清楚这一点,明知故犯不是明智之举,如果你喜欢被虐的话,可以继续挑战我的耐心,正好我还有很多东西想在你身上试试。”她说话时,嘴角挂着笑,看起来很温和。 但话中的内容让他直接白了脸色,这个魔鬼,绝对能说到做到,温离身体不争气地抖了起来。 左轻在对方眉眼上亲了一下,放软了声音道:“只要你乖乖的,那些东西不会用在你身上,晚上跟我一起回别墅,我带你和它们打个招呼。” 他张着嘴,喉咙堵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是太高兴了吗?眼泪又掉了下来,离离真是太嫩了。”左轻笑着给他夹了一道菜。 温离无知无觉地吞咽,一言不发,他又变成那个鹌鹑,想把自己缩起来,躲在自以为的安全区域。 他不知道这顿饭是怎么结束的,更不知道那人是何时出去的,他浑浑噩噩地躺在被窝里,睡了一觉,对方再过来时,手里拿着衣物,笑着说:“下班了,穿上衣服就可以回去,不过是回我住的地方,你去过的,还记得吗?是不是很大,一楼已经铺上了绒毯,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在上面爬。” 温离哆嗦着唇瓣,脚趾不知是愤怒还是难看,紧张地蜷缩起来。 左轻将人拉过来,慢条斯理地套上衣衫,鞋袜。 下床的时候,少年整个腿都在颤。 “……我不要过去,我要回家,回家……”他喃喃。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只道:“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等我把这边的急事处理完,我会将办公地点设置在别墅,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一直在屋里爬给我看,是不是很好。” 温离晃了晃脑袋,身体泛空,他像是被人掐住咽喉的雏鸟,空气卡在口腔内下不去。 左轻牵着人从专用通道下楼,一路上,少年磕磕绊绊摔了好几次,疼得泪眼汪汪,等进了地下停车场,她将人抱了起来,塞进车里。 温离抖着身体坐在副驾上,黑色的迈巴赫,曾栽他穿过暴风雨夜,却在这一刻成了他的恶梦。 别墅真的很大,与边上的几户人家相隔几十米,周围种植着松柏、翠竹等绿植,最外圈的白色铁栏杆上,挂满了紫藤,花期已过,在地面上能看到一些半烂的干花。 一楼的地面上铺满了米棕色的绒毯,踩在上面时,柔软而厚实,温离几乎是被拖进去的。 左轻给他脱了鞋袜,光着脚,自己则换上一双拖鞋。 她用下巴点了点对方的衣衫:“要不要我帮你。” 第973章 追踪下篇(66) 少年摇着脑袋往后缩,发软的腿脚一个趔趄,身体就摔了下去,他坐在地上,将自己蜷缩成团。 左轻叹口气:“真是娇气。”她说着蹲下身体,强势地把他拾掇干净。 温离嗓子哭得喑哑,那人却未放过他,抱着人上楼,笑着说:“我带你看些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推开二楼最里面那个房间的门,一阵冷风席卷上脊背,他冻得哆嗦一下,泪水糊在视网膜上,无法看清眼前的场景。 左轻给他擦了擦眼角,领着人在里面转了一圈,一排排冰冷地金属器具像古代囚牢里的刑具,森重而残酷。 温离听着耳边的介绍,脸色越来越白,眼前出现无数个小黑点。 忽的,一道破空声响起,那人手里拿着一条长鞭,试手般地甩了几下,走了过来:“以后你会知道我的鞭法有多好,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 “……不、不要!!!”温离瘫软在地上,往门口处挪。 “你这是犯法的!”他声嘶力竭地吼。 左轻听得发笑,她也确实笑出了声,手里的鞭子被她团起来扔到一旁。 “你放我离开,我可以……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会跟、跟任何人说,不然的话……”温离望着她靠近,双臂颤得愈发厉害。 “不然的话,你要去告我吗?”左轻踩住他一只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还可以帮你请律师,要不要?” 对方“嘶”了一声,眼泪疼得掉了下来,温离费力地缩回脚,抱着它仔细检查,模样有些滑稽。 “娇气包。”她说了一句,弯腰抱着人走了出去。 “想吃什么宵夜?”左轻问。 温离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放我出去,我不会找律师告你,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广宇的总裁,应该很注重名誉吧,如果这事传了出去,对你没有好处,难道你想大好的前程毁在这种事上吗?” 左轻觉得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很可爱,没有打断他的言语。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官二代吧,这种事对你爸也会有影响,你不怕他因为你被贬官或者更严重?” 她笑了笑,把人抱进浴室:“自己洗,我去弄点吃的。” “左轻!!!”温离愤怒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那人回头:“你说的很好。” “……所以你是同意了?” 左轻眼神有点嘲讽,似乎听了个笑话,她摇了摇头说:“你说的对,不代表我会答应,而且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一点都不在乎。” “……” 门被阖上,温离崩溃地坐在浴缸里。 窗外刮着小风,微微闷热,左轻站在阳台上,背后的烤炉里飘出食物的香味,她计算好时间,将之取出,加入荷包蛋、刚煎好的牛排、可生食的熟菜等配料,从中间切分为二,抬脚进入大厅。 温离刚洗完澡,仔细地擦拭头发,背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那人走了进来。 第974章 追踪下篇(67) 左轻拿过毛巾随意擦了两下,抱着人进入大厅。 “做了点三明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用叉子挑起一块塞入对方口中:“味道怎么样?” 温离压根不想和她说话,低头吃着东西。 对方似乎也不在意,笑着问:“你会做饭吗?” 他依旧不吱声。 ** 左轻拿过毛巾给他擦了擦,继而抚上他的后背:“我不会让你死的,但我确实想打你,那条鞭子已经放了很久,上面的血迹被我洗得干干净净,它正期待着下一个幸运者的到来,而你,很快就会是。” 温离惊恐的望着她,他完全想象不出,那样一个清矜淡漠的少年会是个残虐的恶魔。 他抖着嗓音问:“……你以前打过很多人么?” 左轻愣了一下,意外对方提出的问题,她想了想说:“嗯,不记得多少了。” “……为什么?” 她盯着少年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像珍贵的宝石,让人无数次想把它收藏起来,她伸手覆盖上去,感受指下睫羽刷过的酥麻以及眼珠转动时的微痒。 “因为……” 温离没听清,脑袋紧张地往后缩。 左轻收回手,抱着人继续喂食。 “这三天我去哪你都要跟着,不要想着逃跑,否则我的鞭子不知道还会沾上谁的血,你哥、你爸抑或其他人,他们可没有你的幸运,我对待没有耐心的人,一惯不会手下留情。” 温离听得心底发寒,右腿抖得一阵阵痉挛。 左轻给他揉了揉,动作娴熟,像是做过无数遍。 他缓口气,如同一条死鱼躺在她怀里。 又吃了几口,温离实在没有胃口,被人抱上了床。 左轻洗完澡,少年已经快要睡着了,听见动静,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 禁欲、疏冷,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黑色的浴袍松松垮垮却又一丝不苟,细细的腰带扣在腰间,封住了所有风光。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左轻走到茶几旁接了个电话。 这次不是英文,而是德语言,温离猜测着可能是和塞朗克通话。 五分钟后,对话结束,对方倒了杯水,淡淡喝了几口,余光似有若无的朝这边望来。 少年下意识的缩进被窝。 左轻笑了两声,关掉灯,从后面搂住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颤,僵硬得厉害。 第975章 追踪下篇(68) 她把人翻了过来,调笑地说:“才两个月,你就忘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么?” 温离伸手抗拒,似乎听到那人叹了口气,说了句别动,便按住他的爪子。 “左轻,今晚我不想。”他哽咽着,眼泪不争气的掉了出来。 对方动作顿了顿,也就几秒钟,并没能改变什么。 “早点结束,好早些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她只说了这样一句命令又似解释的话,翻身覆了上去。 寂静地深夜,草丛里虫鸣稀疏,天际的月光透过云层,在地面上撒下大片银白。 接下来的三天,左轻是真的忙,临时接任宏宇的总裁,很多事物都得亲自过去查阅一遍,温离一直安静地跟在身侧,对方忙得没有时间为难他,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等下伯父过来详谈合作细节,你高不高兴?”左轻难得抽出空闲,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拍了拍大腿,示意他过来。 温离抿着唇,一步步挪了过去。 “最要紧的项目马上就结束,我们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待在别墅。”她把人拉进怀里,喂他喝了两口咖啡。 “咳咳!!!” 少年呛得咳出了声,无辜地眼尾升起了红晕,像是戏子添妆,风情外露而不自知。 左轻放下杯子,把人翻个身,手指将将探进衣服下摆,门口处就响起了敲门声,她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什么事?” 外面的人心脏抖了一下,斟酌地说:“楼下有个自称夏之的人说要找您。” “不见!” “……是。” 经过刚才这么一打搅,左轻兴致缺缺,她将人放下,认真地翻看文件。 温离似是死里逃生,低低舒出一口浊气,安静地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 可有人偏不放过他,抬脚点了点旁边的矮桌:“跪好。” “……” 他没有动,黑色的皮鞋粘在了瓷砖上,挪不动半分,少年低着头,脑中陷入泥泞般的挣扎。 左轻签完字,平静地望着他,黑漆漆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温离知道,对方一定生气了。越是平静越是可怕,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他也能摸出一二,这个人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她的权威。 温离纠结着要不要走过去,却不想那人忽然出声,说了句让他难以置信地话。 “既然不想跪就别跪了。” 左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两眼,没什么重量,但少年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末日降临的感觉。 他以为对方会借题发挥,终止与文亚的合作,然而接下来的一切都很正常,下午洽谈时容色温和,看他的时候亦然,真的就像两个相处和睦的老同学。 所有的事都太正常了。 正常得有点不合常理。 温离一下午都恍恍惚惚,而到了下班时间,心弦瞬间高高地提了起来。 他的感觉没有错,左轻一下车就把人拖上了二楼,直接地、粗暴地、毫不怜惜地,将他摔在器具室内。 脊背撞击上瓷砖,钻心刻骨地疼痛从脊椎蔓延至大脑。 第976章 追踪下篇(69) 温离张着嘴,疼得叫不出声。 眼睛艰难地聚焦,他看见那人拿着鞭子走了过来,黑沉地眸子里只有冰冷、残鸷、严酷。 ……不要过来。 少年动了动唇,费力的翻过身,双臂撑着地面,朝大门处爬。 然而下一瞬头发就被人揪了起来,再次摔在地上。 脑壳撞得生疼,耳朵里嗡嗡嗡地响,就连视网膜上都出现了数不清的小黑点,它们聚在一起又散开,温离望着头顶的吊灯,一道黑色长鞭忽然将视野割成两半。 肩膀上的疼痛,让他瞬间惨叫出声。 又是一鞭。 温离喑哑着声音求她停下。 可惜并没有…… 他艰难地爬到对方脚边,双手抓住那人裤脚,抖着声音乞求。 左轻手下动作似乎停了一瞬,更像是错觉,因为声音还在继续。 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鞭,惨叫声与鞭声搅合在一起,温离都分不清究竟哪个是自己发出的,抑或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嗓子嘶哑,唇瓣干涩,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鞭子落下而抽搐。 太惨了。 左轻停下来时,少年已然昏厥过去,他就这样抓着自己的裤脚,静静地躺在那,雪白的衬衫以一种残忍且极赋韵律的方式裂开,身上零零散散地只剩下几根破布条,根本无法达到人类发明衣物所追求的目的。 高高在上的施虐者没有半分怜悯,沉默地望着血红的身躯。 左轻单膝蹲了下去,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而后将人抱了起来。 因痛而起的睡眠往往很深,温离直到洗完澡都没有醒过来。他躺在雪白的床单上,鲜红地鞭痕异常地醒目,像开在崖边的彼岸花,更似水面的波纹,每一根都很有规律。 长短、粗细、颜色深浅,全都是她手下的艺术,每一寸都是精雕细琢。 左轻想过将这些痕迹永久地留下来,让它们成为束缚少年一举一动的红绳,终生的枷锁,把他彻底变成一个听话的奴仆,但她总觉得那样会缺了点什么。 温离不舒服地翻个身,不知道对方梦见了什么,发出了一道低泣,调子很轻,似有若无。 左轻拿过药膏,细细地为之涂抹。 次日晴方好,少年醒来时,那人已然不在,他看见床头放着一张淡蓝色地卡片,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吃的在保温箱,我中午回来。 温离坐起身,入目的红痕让他触目惊心。 他难以想象自己居然承受住了。 在无数个瞬间里,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以生命为代价,彻底摆脱恶魔的控制,然而这一刻鲜活跳动的心脏证明他还活着。 温离想下床,却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才碰到床沿,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他躺在绒毯上,无力地发呆。 算了,就这样吧…… 最好谁都看不见。 不知道躺了多久,房门处传来声响,有人走了过来。 左轻望着地上的那团被褥,将人抱了起来,歉意道:“我忘了你的身体状况,躺多久了?” 第977章 追踪下篇(70) 温离木然的盯着地面,眼睛里全是死寂。 “身上还疼不疼?”她又问。 依旧没有回答。 左轻心情好似很不错,抱着人往大厅走,边走边问:“你听说过人形犬吗?” 温离呼吸几不可查地急促起来,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他忽然有点害怕对方接下来的话。 那人将他放在一个矮桌旁,笑着说:“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想着如果把你变成一条狗会是什么样子,跟在我脚边爬,乖巧地吃饭,睡觉,你觉得那样好不好?” 温离颤着双肩,左轻单膝蹲下,安抚性地拍着他后背:“等过几天你的伤好了,可以自己爬了,我们会有一场训练,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带你去院子里遛一遛,但若达不到要求,会有惩罚的哦。” 他身体抖得愈发厉害。 对方摸了摸他后脑勺:“别害怕,很简单的。” 温离胸膛剧烈起伏。 那人顿了顿又道:“别墅四周非常安全,不会有人看到。” 温离想说什么,那人直接走了。 热腾腾的饭菜放在矮桌上,他完全没有胃口。 “不准用手,要吃干净,一点不剩,你也可以不吃,从这一刻起,我每重复一遍命令,都会有相应惩罚,屋里那么多器具,你可以一直犯错。”左轻居高临下地说。 温离缩了缩身子,难堪与羞辱让他恨不得就此死去,他盯着盘子里的食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全部打落在地,站起身就往外冲。 然而他的速度就算在正常情况下也没有对方快,楼梯下了一半就被人拖了回去。 他惊恐极了,双手使劲地扒着护栏,希望有人来救他。 空旷的别墅内再次上演了惨绝人寰的事情。 左轻这几天不是很忙,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会一直待在别墅处理文件,偶尔有重要的事也是通过视频解决。 早上起床,她照例在跑步机上运动了一小时,冲了个温水澡,往器具室里走。 光线被窗帘遮住,整个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左轻打开灯,朝角落里的笼子旁走去。 温离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一串脚步声,他费力地撑开眼皮,是一片白,灯光有些刺眼,来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温和地说:“时间到了,我带你出去。” 笼子里的味道很难闻,底部一片狼藉,少年不敢看他,身体却往前倾,试图遮住难堪。 “……别、别看。”发出的声音干哑无力,没什么底气。 左轻打开铁笼,将人抱了出来,手臂上沾了点秽物,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温离面色惨白,直接难堪得哭了出来。 不曾想,对方笑了笑,抱着人往浴室走。 “刚才那些很正常。”左轻淡淡说了一句,拧开了花洒,细细给他冲洗。 第978章 追踪下篇(71) 清脆的水声飘荡在空气中,浴缸周围缭绕着一层雾气。 温离全程低着头,非常地乖巧,只在冲洗到后面时挣扎了两下,又被人按住。 “大三的科目成绩全部出来了,想不想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她忽然问。 少年愣了愣,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他完全把考试成绩忘了,想到那几场考试,他瞬间紧张起来。 左轻拍了一下:“放轻松。” 温离臊红了脸,忐忑地问:“……我、我有没有挂科?” 她等把人擦干净了,才嗯了一声。 “是不是财务?” 左轻抱着人下了一楼,硕大的米棕色绒毛地毯延伸在角角落落,她将人放在地上:“爬到对面我就告诉你。” 温离蹲在绒毯上,被关了三天,铁笼空间狭窄,坐姿单一,导致他的腿脚些微不利索。 少年抬头望向那人,清晨的阳光穿窗而入,衬得对方脸部线条有些凌厉。 “坚持一下,你可以的。”左轻没有退让。 他叼着下唇,指甲深深嵌进绒毯里,这条路注定是羞辱的。 温离双腿打着颤,每一步都很沉重,好似有什么东西拖拽着他,残酷地将他拖入深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终点的,听到那人说停的时候,他整个人瘫软了下去,脑袋埋进绒毯里,身体止不住地抖。 左轻走了过来,给他翻个身,发现少年哭得双眼通红。 她抱着人,安抚性地拍着后背:“一点都不难,是不是?” 温离一抽一抽的哭,肚子跟着鼓起又缩紧,很可爱,她伸手覆了上去,揉捏几下,笑道:“你财务刚好过及格线,挂的是会计,差一分,你是不是得罪李教授了?” 少年努力转动脑瓜子,摇了摇头:“不、不记得了。” 左轻笑了笑,抱着人上楼:“今天只是试试,你的姿势不太标准,等吃完饭补充点体力我再教你好不好?” 温离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重要,那人不会听他的。 他只需要安静地做个木偶就好了。 经过之前鞭打与囚禁,少年听话了很多,让左轻生气的事没再发生,但对方最近有点不正常,越来越喜欢发呆,经常坐在阳台上,除了三餐与必要的训练,整个人能坐那一动不动。 偶尔的时候直接睡了过去。 项目开始实施,左轻经常要去公司,每次回来时就看见他圈在地毯上,手里还抱着本书,是她临走时吩咐的。 温离被叫醒,总是懵懵懂懂的,微微蹙着眉头,像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打搅他睡觉。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问,眉心染上疲惫与担忧。 少年第一次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傻乎乎地笑了下,像是觉得惊奇,又伸手按了按,摇了摇头道:“我很好,就是想睡觉,好困,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左轻定定地望了他许久,忽然问:“明天带你出去转转,你想去哪?” 温离眼眸好似亮了一瞬,又瞬间黯淡下去,趴在她肩上说:“……我就想睡觉,不想出去。” 第979章 追踪下篇(72) “温离!” 左轻倏地沉了声,将人扒拉下来,平静地望着他:“我说过,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提,只要不过分我都能满足你,如果你想出去,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温离愣愣看她,似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种话,脑袋不够用,惊惶地不知道怎么接。 “说出你的想法,像在学校时那样。”她鼓励道。 少年晃了晃不太清明的脑袋,揪着眉心,半晌小声地说:“……我想回家。” 左轻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温离都以为她不会回答,她才吐出一个字:“……好。” 温离惊愕,以为听错了,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然走远,一样的背影,就像那天在宿舍的长廊上的重叠,无声无息,没有回头,黑色的皮鞋反着刺眼的冷光。 他心脏突然有点疼。 “……左轻。”温离低低呢喃一句,没有人回答他,周围的空气让他感觉茫然。 没过多久,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一下一下的,他觉得比平日里听到的要沉重许多。 左轻递来一堆衣物,平淡地说:“穿上它你就可以回去了,这里离文亚有点远,路上不安全,我送你过去。” 温离低着头没说话,手里拿着衣衫,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穿。 “我帮你,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穿衣服。”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话语染上诙谐。 少年抿着唇沉默。 空气透着沉闷与压抑。 左轻给他拾掇好,带着人走了出去。 阳光苍白得刺眼,温离不适应地眯上眼睛,坐上车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对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们之间好似划上了一道无形的界限,那人背对着他,越走越远。 车窗外人群熙攘,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密密麻麻的汽车在跑道上奔驰。 “到了。”车子稳稳停了下来,左轻朝他笑,一如初见时的温和,她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愿放手。” 温离没来由地难受,一阵酸涩冲上鼻头,发达的泪腺似乎不听使唤,他低着头,强忍住泪水,沉默了许久才鼓足勇气道:“左轻,如果、如果你想我留下,其实……我还可以再试试。” 对方没有看他,右手敲击着方向盘,发出沉闷地声响。 “……没有必要了。” 世界一下子安静。 空气凝滞到窒息。 温离抬起头,努力让眼泪倒回去,他沉默地下车,踏进阔别许久的文亚大厦。 迈巴赫悄无声息地走了,没留下任何痕迹。像是要彻底地退出一个人的生命。 一切似乎又进入了正轨。 两人没再见过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大四开学,温离早早就来了学校,他推开宿舍的门,里面冷冷清清,霉味裹挟着阴寒扑面而来,伸手弹了弹灰尘,认真打扫宿舍。 “老大!!!” 走廊上响起一道窜天的吼声,神经大条的张鹏窜了进来,拿着手机道:“我屮艹芔茻!惊天大消息!!!” 第980章 追踪下篇(73) 温离将灰尘倒进垃圾桶中,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男生将手机伸了过来:“咱们班的那个新同学居然是广宇现任总裁!” 他淡淡嗯了声,没什么表情,拿着毛巾开始擦书桌。 张鹏愣了愣,想想又明白过来,走过去帮忙,拖着地问:“老大,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整个人都怪怪的?” 温离闻言手下一顿,笑了笑说:“暑假在家里的公司实习,可能有点疲惫。” 男生似是信了,脸上升起羡慕:“我爸要是能单独开个公司就好了。”他说着又想起什么道:“你暑假是不是没和潇潇联系?我看见女神的空间动态,好像有这个意思。” 他低着头,淡淡说了句:“实习太忙,忘了。”语罢,再没说话。 大四开学一个多月,左轻都没在学校露面,她的身份却在校内传得沸沸扬扬。 即便那人不在身边,温离也总能听到对方的消息。 此刻已然是中午,他吃完饭,出了食堂,上午上了一节羽毛球课,打了场比赛,出了不少汗,他计划回宿舍冲个澡。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在林荫大道边响起。 他本不打算理会,却听身后响起一句一句雾草,隐隐约约间还提到了左轻两个字。 温离下意识地停下步伐。 “左大总裁居然出柜了!!!”女生尖叫着:“这是媒体跟到的照片,不知道是真是假。” 另一名女生看了眼,眼睛瞪得溜圆:“这么亲密,肯定是实锤啦!” “……给我看看。” 三五女生聚在一起,谈论得眉飞色舞。 温离心脏噗通噗通地跳,觉得刺耳极了。 他掏出手机,强作镇定地打开,今日娱乐头条就是这件事。 #广宇现任总裁左轻出柜一圈外人# 下方的照片十分地清晰,左轻与不知名的男孩同进同出多家饭店、娱乐会所、游乐场,甚至还有二人的情侣照。两人坐在草坪上,骄阳下,男孩手中抱只可爱的小橘猫,左轻逆光站在边上,为他打着遮阳伞。 温离指尖在发抖,不小心点开了那张亲密照,图片瞬间放大,赤果果的真相展现在他面前,是沉重而残酷的现实。 他想起暑假前一天,左轻来宿舍收拾东西,站在她身旁的好似就是这个男孩。 大而透亮的琥珀色水眸,干净青涩的少年模样,无可忽视的敌意混合着鲜活地青春气息,蓬勃而又朝气,比起自己的色厉内荏与软弱可欺,确实优秀太多。 如果不是与那人长得七分像,对方也许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 他眼眶红了一层,加快了回宿舍的步伐。 另外一边,左轻刚接完左母担忧又抱怨的电话,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左父,她揉了揉眉心按了接通键。 “网上的事是不是真的?”那端立刻砸来一道质问声,语气并不好。 她想了想,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觉得是就是。” 左父狠狠吸了一口气,怒道:“你知道自己的情况,我不管这事真相怎么样,你赶紧给我发文澄清关系,断绝这些不正当的交往。” 第981章 追踪下篇(74)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正常的交际?找个女人?给左家传宗接代?”这话带着点调侃与讽刺。 那端喘着气,火气也上了来:“左轻!你现在是广宇的总裁,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公司,这件事情对社会的影响很不好,如果造成公司股票暴跌,你怎么和家族交代?我不能看着你胡闹,毁了公司!” 左轻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些年是怎么步步高升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广宇有没有受到影响你心里应该清楚,股票的事赞且不说,至于网上的新闻,如果我不想被发现,你觉得媒体能扒到?” 左父指间的香烟冒着丝丝缕缕白气,缭绕成一团,将人包裹在里面,他脸色有些难看:“我是你父亲!请你注意言辞!网上的事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轻习惯性地敲击琉璃桌面,一下一下很有韵律,她用极其平淡地语气吐出三个字:“江小琴。” 男人指间一个不稳,香烟险些掉下去。 对方的声音还在继续:“江宇,今年十二岁,上海一师附小六年级的学生,成绩优异,家庭条件富裕,可调查的资料显示只有一个单亲妈妈,父亲是谁一直秘而不宣,那个人就是你吧,左川。” 红点燃烧到烟蒂处,皮肤上传来刺痛,左父将烟扔掉,他默了好久才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七年前。” 男人怔住:“你一早就怀疑了。” 左轻没有回答,而是道:“我对你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只想让你知道,这些年要不是我暗中给你擦屁股,你这顶帽子现在还不知道戴在谁的头上,与网上的那些花边新闻相比,一个政府|官员出轨,这样的瓜更能吸引媒体与大众的眼球。我的事你最好别插手,有时间不如多想想家里那位,你这个丈夫当得真是……”她啧了一声:“太失职了。” 被人劈头盖脸的数落,左父脸色直接黑成锅底,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躁乱地情绪,试探地问:“你突然跟我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 左轻发出一声嘲讽似的轻笑:“你有什么好让我图的?现在还有这么个把柄在我手里。” 那端气息明显急促许多,却依旧保持沉默等她下文。 “我不管你之前有过什么心思,把你那些不切实际而危险的打算收起来,江宇只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你想扶植他取代我,永绝我身份带来的隐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打你从政的那一天起,左家就与你没什么关系。”她句句犀利,直戳对方内心最隐秘的地方。 从政者对资产是有严格要求的,所以当初公司直接越过他,移交到左轻手上。 左父身体泛空,颤了颤道:“我这么做对你只有好处不是么?如果哪天你被发现了,又该怎么处理?” 左轻虚空抓来一个透明的水杯,看着忽大忽小不断变换地手掌说:“永远没那个可能。” 电话直接挂断。 那端的男人气得狠狠剁了一下脚。 第982章 追踪下篇(75) 左轻走进专用卫生间,清凉地洗个手,她望着镜子里男女变换的容貌,忽高忽矮的身型,平淡的眸子里带着深深地探究,她定定审视了半晌,拨了通电话出去。 东兔西乌,晚间如约而至,夏之闹腾着要去商场,她本没打算去,手机里的一条信息成功让她改变了态度,仔细看的话,脸色染上了及不可查的冷。 “亲爱的,我等你好久了。”男孩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两杯奶茶,递给她一杯。 左轻淡淡扫了眼说:“我不喜甜食。” “很好喝的,你尝一口嘛!”夏之期待的望着她,那双大而清澈的珀眸让她微微失神。 就在吸管快碰到唇角时,她偏过头,朝大门外走。 男孩撇撇嘴跟了上去。 十五分钟后,xz中路来福士广场。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齐柏林稳稳停了下来,左轻下车,略微整理衣襟,深色暗纹领带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冷光,她朝荧屏的方向眯了眯狭眸,带着人走了进去。 三楼的一家女装店内,一名长相妖孽的少年坐在旁边的沙发内,无聊地看着杂志,页面却久久不曾翻转。 “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一名女生走了过来,深红色的长裙随着腰肢旋转,媚艳而飘逸。 温离抬头看了眼,垂眸道:“你喜欢就好。” 程潇潇想了想,又重新挑选一件,回试衣间换了起来,再出来时,天蓝色的背带裤,米白色的衬衫,袖口是波浪的花形,显得她整个人俏皮灵动。 “这件呢?”她走了两步,朝他调皮地眨了眨杏眸。 温离阖上书:“就这件吧。”他站起身往柜台处走,付完钱出来时,无意间瞥见电梯处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雪白地衬衫、黑色西装裤、冰冷地皮靴。 身边跟着一名漂亮的男孩。 他赶紧偏过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不想对面迎来一人,朝他打招呼:“温学长!” 左暖走了过来,身边立着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不是塞朗克,这人模样生得极有气势,鹰眸犀利,眉骨微凸,鼻若悬胆,唇线刚毅,笑起来的时候都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力,与左轻平淡表皮下不动声色露出的危险感不同,这个人的更直接,更张扬,像是宝剑出鞘,锋利、没有遮掩。 温离僵硬地笑了笑,随便回了句就想走。 然而旁边的程潇潇直接与左暖抱在一处,两人看起来很熟稔,你一句我一句的攀谈起来,像是在记流水账,他忽然间有些尴尬。 “你好,我叫阎晟。”对面的男人走了过来,友好的打招呼,但是他英气冷峭的外貌完全与友好一词搭不上边。 温离笑了笑,得体地说了句:“温离。” “我听说过你。”男人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少年听出了意味不明的感觉,他礼貌地应了声,并不想深究。 阎晟依旧盯着他看。 温离有点不舒服了,他瞥了眼不远处,左轻似乎没发现他,还在与男孩逛街,平和的目光一如既往。 第983章 追踪下篇(76) 旧时光不曾对她留下任何影响。 好似只有他一人彷徨无措,借古怀今,是自作多情的小丑。 忽然间,那人朝这边望来,温离目光好像被大火烫了一下,赶忙收回视线,对几人说了句抱歉就想抽身离开,可惜身后那人喊了他的名字。 一瞬间心如擂鼓。 他试图当没听见,结果那人又喊了一句,对面的三人齐齐望了过去。 左轻带着人走了过来,朝众人打招呼。 左暖笑嘻嘻的对她介绍阎晟,而男人的目光只望着她旁边的夏之。 男孩低下头,目光些微躲闪。 “这位先生好像对我的人很感兴趣。”左轻似笑非笑地说。 阎晟单手插兜,挑了下眉峰:“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偏巧了,今日在这里还遇到一个更像的人。”他说着看了眼温离。 少年一直看向别处,紧张得想要遁地逃走。 左轻笑了笑,玩味地说:“长得好看的人也许都有几分相似。” “今天大家难得遇上,不如一起吃顿饭怎么样?”左暖拉着潇潇的手提议道。 众人没什么意见,只有温离,强作镇定地说了句:“我宿舍还有事,就不陪大家了。”他说完就想走。 男人拦住他的去路:“吃顿饭用不了多长时间,况且左大总裁在场,难道你这点面子都不给么?” 所有人都看向他。 包括程潇潇也点了头。 左轻默了会儿,扫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说:“恒大离这比较远,宿舍有门禁,距离关门不到两个小时,时间有些紧凑,如果想聚,可以约到旁日。” 温离松了一口气,掌心渗出些细汗。 这一刻,他居然无比的感谢那个人。 左暖惋惜地垮下脸,拉着阎晟的胳膊道:“这样的话我们改日再约,我和阿晟先去逛街了。” 左轻望着两人相触的地方,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下:“晚上外面不安全,记得早点回校。” 女孩脸上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傲娇又别扭:“哥,你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一旁的男人笑了笑:“左大总裁这话就有些严重了,难道我还保护不了一个弱女子?” 她只是意味不明的回了句:“……好自为之。”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莫名而来的火药味在众人间弥散,却无人知道原因,左暖愣了好久才出来打圆场:“哥,我就是逛个街,买些入秋的衣物,马上就回去,绝对不会在外面过夜,你放心好了。” 左轻瞥了眼阎晟,而后笑得一派温和:“那就麻烦这位先生了,随便买几件就好,毕竟暖暖的喜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等会我会让人亲自送些过去。” 阎晟耸耸肩:“大总裁真是忙,既要陪男朋友还要照顾妹妹,我祝你们逛街愉快,先走了。”他说完扫了眼夏之,牵着人离开。 从始至终沉默的温离感受到那人的视线再次回到自己身上,僵硬地笑了笑。 左轻神色淡淡,提议道:“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顺道送你们回校吧。” 第984章 追踪下篇(77) 程潇潇激动得不行,一旁的男孩却不乐意了,嘟囔一句:“我们明明才来,东西还没买呢。” “今日下班得晚,你要买什么,我明天再带你过来。”她微微眯着眸望向夏之。 男孩剜了眼温离,不满地低下头。 少年还想说什么,几人已经往出口处走了,程潇潇回头朝他招手,温离只得跟上去。 左轻瞧见两人间的互动,垂下眸子。 黑色的迈巴赫开进了久违的校园,女生宿舍较近,程潇潇一早便下去了,轮到少年的时候,左轻随便找个理由跟了上去,夏之气得在车里狠狠跺脚。 关上宿舍的门,左轻目光染上危险:“你跟程潇潇什么关系?” 温离似是诧异对方的问题,想了想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说!” 沉冷的声音让他心头一怔,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空气中的微粒子裹挟着心跳,乘上往事酸涩的风在时空里徜徉,一时间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记忆。 “……我们、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温离不敢说真话,他知道对面的人一定生气了,这是一种刻入灵魂地直觉,那些日子里,被调教出的察言观色的敏感。 左轻深深望着他,忽然伸手将人按在桌上:“你在撒谎,撒谎的孩子是会有惩罚的呢。”她说着拉过他的手:“你们到哪一步了?她有没有碰过你这里?” 那人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掌心,又加重了力度,掐得他生疼。 温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与愤怒各占一半,他红着眼问:“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和她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左轻没有回答,抚上他的唇:“这里呢?有没有碰过?” 语气很平淡,但慢节奏的谈吐无端地生出一丝危险感。 红色警报器在温离脑中闪现。 “……没、没有。”他下意识回答,说完这话,后背已经起了一身冷汗。 “你做的很好,可我还是不高兴,因为你撒谎了。”左轻曲指解开对方衣衫。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温离睁大了眼,紧缩的瞳孔里,那人的脸在急速地放大,双唇被堵,无政府主义者的空气粒子在这一瞬像是获得了某种不可逆的命令,不约而同地朝同一个地方涌去,少年大脑瞬间因缺氧而昏沉。 感知在消亡。 意识在崩溃。 心跳却史无前例地高亢,经脉里的血细胞像弹跳的皮球,热情地往前崩腾。 那段时日的记忆在脑中激荡,身体不受控制的变成最敏感的样子。 人其实不单只有大脑会储存记忆,其实身体也会,而且相比于神经发达,受到各种思想制约与束缚的大脑,身体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褪去了多余且厚重的人工伪装,显露出最贴近真实想法的模样,人在某种程度上只是遵循本能的动物。 楼下的迈巴赫内,夏之烦躁地滑弄手机,指尖不小心点开一个界面,那端碰巧发来一条信息。 【我的小奴仆,你这次能在帝君那躲多久呢?】 第985章 追踪下篇(78) 男孩皱着眉输出一行字:【阎晟,我现在是帝君的人,不要再称我为奴。】 那端发来一个诡异地笑脸。 夏之看得心里毛毛的,弹了条消息过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也许正忙着,过了许久才回复:【我没想怎么样啊。】 【最好说到做到!】 那端再次弹出微笑的表情,紧接着道:【帝君有洁癖,他肯定没碰过你吧?毕竟是被我玩过的狗,身上都是我的味道呢。】 夏之脸色难看:【阎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如果我把与你的亲密照发给他,帝君的神色应该很好看。】 【你到底想怎样?】 那端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当初是你找上我的,想要抽身也可以,我要你三年。】 夏之胸腔剧烈起伏着:【你在做梦!!!】 又是一个微笑的表情,这次男人迟迟没有回复,男孩心底愈发忐忑,他盯着手机界面,觉得时间万分难熬。 “叮……” 不知何时黑屏的手机亮了起来,他点开对话框,看到一串长文。 【我有没有做梦,你心里应该清楚,帝君从来没有收过私奴,这次为什么转性找上你,你更比谁都知道其中原由,他要的只是你那张脸罢了,对于你的人以及不洁的躯体,他怎么会下得了口呢?你迟早会被抛弃,我的小奴仆。】 夏之气得脸色发绿,抖着指尖敲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候,车子四周的灯光闪了一下,左轻走出宿舍楼。 雪白的衬衫一丝不苟,纽扣系到最上面那颗。 她抬脚上车,瞥了眼后座的夏之,沉默地转动方向盘。 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地驶入夜色中。 六楼的一间宿舍内,温离昏昏沉沉地坐在椅中,身上的痕迹已经被抹了药,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草药香,其中夹杂着浓郁的松木冷香以及还未退去的荷尔蒙粒子。 他张着口,努力缓着气,耳边还回荡着那人临走时说的话。 “如果你不想牵连无辜,就好好守住我的东西,要是被旁人碰脏了,也没有关系,我在北欧的地下斗狗场许久没进新品了,那个人也许会是第一个。” 清醒后的温离只觉得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寒意渗进骨子里,手脚在发颤。 他就知道对方不可能真正放他离开。 他那天真是脑子秀逗了才说出留下的话。 十月的天,晚上很凉,温离坐了一会儿,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撑着身体往卫生间挪,余光瞥见脚背上的齿印时,心里在想,对方就不觉得脏吗? 那人好像对他的脚特别的喜欢。 他完全想象不出对方顶着一张清矜淡漠的脸,面无表情做这事的样子。 ……区别太大了。 左轻出柜的热浪一直高涨不下,继上次报道之后,媒体又拍到一堆照片,商场、景区、大街、甚至是机场,不少媒体请求采访,却未成功,当事人对此事一直保持沉默的态度。 从某种意义上就是放任。 这让外界更加确信了此事的真实度。 第986章 追踪下篇(79)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多月,十二月初的天,忽然飘起细雪,漫天飞花从天而落,堆满了树枝、房檐、车顶、水泥地…… 整个世界一片白。 温离盯着手机上的日期,已经是初三了,那人上周二走的时候说今晚会来,他脸颊又可耻地开始发烫,他觉得自己有病,一边唾弃自己的想法,一边又踏马控制不住! 左轻绝对对他用了什么奇怪的药。 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温离有些焦躁地抓扯头发。 就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他心跳瞬间快了起来,似在附和门外的声响。 “老大,开门啊!!” 张鹏的声音传了过来。 温离心跳渐平,还划过一丝不可查的失落。 他打开门问:“什么事?” 男生搓了搓手,走廊上灌着寒风,确实很冷,他说:“出去堆雪人要不要?” 温离眉心拧得死紧:“现在是晚上,哪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堆雪人?” 张鹏走了进来关上门,屋内的空调让他暖和不少,他拿过纸巾擦了擦因为冷热交替流出的鼻涕道:“操场上举办了堆雪人大赛,前三名能拿到左轻的亲笔签名,很多人过去凑热闹,你不去看看?” “……”少年环住双臂:“谁举办的比赛,左轻她才不会这么幼稚,你们别被骗了。” 张鹏知道他俩熟,笑道:“要不你帮我要一个?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关系在这,不用白不用。” “……” 温离简直无语。 “你还有没有事?”他的眼神分明在赶人。 张鹏笑了笑:“老大我可没骗你,举办方是我们篮球社的人,你们还认识,就是左暖啊,她要到签名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温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与左暖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来往,大三结束,社长之位交到下一任的手里,他去篮球社的次数越来越少,两人之间自然没什么交流。 张鹏在屋内转了一圈问:“老大,你一个人住不闷么?要不要搬回去,自打那次之后,你睡的地方再没漏过雨,咱们三都挺想你的。” 温离翻了个白眼:“住习惯了,不想换。” “那好吧。”男生嘿嘿笑两声,在桌上抓了一把瓜子走了出去。 “……” 左轻那晚并没有来,也没发消息解释缘由。 温离在次日起床时,看见微博上的推送: #昨夜广宇总裁与男友出入一家豪华酒店,直到早上八点才离开# 下方有配图。 两人戴着情侣款黑色宠物口罩,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北风吹得左轻衣角翻飞,她拿着手机,好像在与什么人通话。 温离目光驻足在两人的口罩处,死死挪不开视线。 ……他是小三吧? 一直逃避的问题,在这一刻无限放大。指甲盖掐进了掌心,他却浑无所觉。 一个多月来,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 那人又把他当什么? 地下情人? 感情的廉价调剂品?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长期泡友? 还是一个压根不用负责且见不得光的玩物? 第987章 追踪下篇(80) 当一个人开始质疑一段感情时,所有的美好瞬间都被打入深渊,取而代之是无尽而恶意的揣度,浓厚而不可理喻的愤怒,温柔缱绻在回忆中消弭,耳鬓厮磨于阴暗处湮灭,一切都如酒吧漫天飞舞的白纸,封杀在残破不堪的昨日。 温离关上手机,陷入漫长的自我怀疑、悔恨甚至是厌恶。 他蜷缩在被窝里,包裹于自己的世界,没听见门口处的敲门声。 左轻拎着一杯温热的奶茶,长廊上的寒风毫无阻拦地灌入他的衣袖,黑色大衣厚重而肃然。 她又敲了一会儿,里面依旧没有回应,不禁皱起眉头。 下一瞬间,门栓无人自开,她走了进去。 “离离,十点了,该起床了。”左轻喊了一句,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她拧着眉爬了上去。 被褥一颤一颤地在发抖,依稀能听到沉闷地低泣声。 左轻掀开绵软地被褥,少年哭红的小脸立刻暴露在视野中。 她怔了怔,伸手要抱,对方却似看到什么嫌恶的东西,一个劲地往床角挪。 “……滚!给我滚呐!”温离嘶吼,赤红的双目望着她,这个模样并不好看,甚至有些狰狞。 左轻定定望了他许久,试着往前动一步。 谁知少年情绪异常激动,挪到围栏边,伸出一只脚,抖着声音道:“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床高有一米六,她并不担心对方会受伤,只是对眼前的场景以及对方的态度有些费解,他做个安抚性地手势,试着交流:“我不过去,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合力解决好不好?” 温离哭得一颤一颤,压根不想与她说话,作势要跳,左轻眼疾手快地把人拉入怀中,按住他乱动的手问:“离离,你先听我说,你现在状态很不对,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或者对我有什么误解,你说出来好不好?” “放开我,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呐!” 他奋力地蹬着腿脚,并没有什么用处,一个天旋地转,他看到那人冰冷冷的脸。 她说:“温离,有事情可以解决,这是我一惯奉行的准则,但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我的话,我不喜重复问题,你应该很清楚。” 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雪,昭阳退场,才是上午,天色就已经泛暗。 不含一丝温度的冷眸让少年心脏狠狠一颤,对于这个人的惧意早已在那些时日里深入骨髓,他在对方话落身体就止不住地发抖,一幕幕惨痛的记忆在脑中闪过。 冰冷的瓷砖、黑色的长鞭、鲜血一样的红痕…… “……不要!!!” 他疯狂地挣扎起来。 左轻扯下领带绑在对方的唇缝间,强势将对方牙齿分开,勒痕顺着嘴角延伸到耳后,连带着手腕绑在一起。 少年睁大了眼,嘴巴被勒得生疼,只能发出模糊的声响,仅剩的双腿开始不要命地踢动。 那人直接将他翻个身,后领下拉,颈肩传来噬骨的刺痛。 第988章 追踪下篇(81) 温离很清楚对方要做什么,惊恐像是瓦斯在脑中爆炸。 ……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领带隔断了所有的发音,左轻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即便懂了,也不会停下。 她很清楚对方的性子,非常地倔而且反复无常,却没有宁为玉碎、坚韧不屈的意志力,还偏要像只猫一样伸出自以为锋利的爪子去试探外界,试探她的容忍度,其实只要稍一用力欺负他,就能让他怕得躲起来,乖巧温顺得不像话,但只要等上一阵子,老毛病就会复发。 ** 窗外的雪还在下,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阳光。 “温离。”左轻喊了他一声,少年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脊背僵了一下。 她继续说:“这只是刚开始,我希望你能早日识趣。” 指尖抚上他的唇瓣。 左轻说:“不管你愿不愿意,顺从还是抗拒,在我这里,不会有旁的选择。” “现在告诉我,今天为什么发疯?” 左轻解开他的束缚,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两道深深的勒痕,像是小丑延伸到耳根的微笑,可是她却觉得很漂亮。 少年趴在床上大口呼吸,被抱起的腰依旧高高悬在空中。 这样的姿势其实并不好受,血液冲上大脑,混沌的脑海难以思考,只能凭借本能回答:“……你昨晚是不是与、与别人去了酒店?” 左轻动作顿了一瞬,摸到大衣里的手机,就着这姿势点开。 果不其然,微博头条就是她的事。 #昨夜广宇总裁与男友出入一家豪华酒店,直到早上八点才离开# 左轻眉头微微皱了下,似是解释的说了句:“昨晚有事,但事实并不像媒体猜测的那样,以后跟你解释,这一点上我希望你能无条件地信任我。”她说着把人翻了过来。 温离躲闪着眼神,不敢看她。 左轻低笑一声,钳制住他的下颌:“离离,看着我。” 少年避不开,视线畏缩地落在她身上。 “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你要信任我,无论我对你做什么…” 温离沉默着,那人还在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但是不能一个人坐那胡思乱想,很容易陷入极端,就像今天这样,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抗拒心理。” 第989章 追踪下篇(82) “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你要信任我,无论我对你做什么…” 温离沉默着,那人还在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但是不能一个人坐那胡思乱想,很容易陷入极端,就像今天这样,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抗拒心理。” “疼不疼?”左轻摸了摸他脸颊上的红痕。 少年摇了摇头。 她拎起一旁的领带,在他脸上刷了一下,落下一道水渍,她轻笑道:“左家有个祠堂,我打算回去用盒子装着,把它供起来。” 温离瞪大了眸子,诧异于对方的话,又觉得羞耻,瞬间红了脸,小声地说:“上、上面都、都是……” 左轻将东西卷起来塞进口袋,搂着他说:“都是离离的口水呢,我很喜欢。”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傻愣愣的样子取悦了身上的人,对方发出一声愉悦地笑,而后扫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坐起身说:“中午了,你再休息会儿,我下去买点饭菜。” 临走时,在他额角亲了一下。 温离的反应很惊艳,全身都浮起粉色。 左轻几乎是一瞬间就暗了眼神,她忍了忍,下床走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门口处传来声响,少年正要探头往外看,腿脚就被人抓住,整个人滑了下去,他吓得叫了一声,然而出口的嗓音喑哑得不行。 “是我。”左轻稳稳将人抱在怀里。 温离胸腔剧烈起伏着,心有余悸。 “土豆鸡丁、炸鸡腿、桂香鱼片,都是你爱吃的食物。”她坐在椅中,给他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细心地投喂起来。 少年吃着东西,注意到书桌上那杯已经冷掉的奶茶,疑惑的问出声。 左轻好心情的解释:“你嗜甜,专门给你买的,现在已经不能喝了,我下次过来时再给你带。” 他想说没事,其实屋内的空调开得很高,奶茶不会太冷,想想对方的性子,又闭上了嘴,眼神分外可惜的盯着奶茶。 “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过来,广宇在美国、澳大利亚还有比利时等地方的分公司,我得过去进行定期的查看,国内这边我接任不久,刚刚进入正轨,其他地方也得跟进。”左轻说着忽然放下筷子把人颠了颠:“这么瘦可不行,抱着都有点咯手,你得早日胖起来,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最少要给我长五到十斤。” 温离还是不习惯腾空的感觉,很没有安全感,他一落下,双腿就死死缠住对方腰肢,微微发着抖。 “你要去多久?”他小声地问。 左轻轻笑一声,在他后丘上揉捏两下,答道:“最少两个月,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快的了,要不是不方便,真想把你带在身边。” 听到最后一句话,温离想到了照片上的男孩,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困扰了他一个多月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心中就似猫抓了一样不安。 第990章 追踪下篇(83) 从来不会隐藏情绪,左轻一眼就看了出来,温声地说:“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趁我现在还在这。” 少年擦了擦掌心的细汗,没什么底气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是不是跟我一样?”他说完脸色有点白。 对方这样优秀的人,爱慕者多不胜数,有几个情人也是合理的,但是他莫名地无法忍受。 左轻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打个机锋道:“他和你不一样,只是在某些地方刚好符合我的要求,而你才是我最想要的。” 注意到她的用词,最想要,从了另一个层面上讲,是不是说明她还有很多想要的?温离进入了一个死循环,而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不安,甚至是抗拒、难以接受。 左轻把人抱紧些:“也是唯一。” 短短四个字,却像一根定海神针,戳破了少年的所有不安,这一刻他才真正地稍微安定下来。 “那、那你们为什么、经常在一起?” 他觉得这个问题刁钻又小气,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 不想那人笑了一声说:“离离认为我为什么要留下他呢?” 球被抛了回来,温离努力转动脑瓜子,依旧猜不出她的意思。 左轻揉捏着他的小手,捏成各种形状,笑道:“觉不觉得他和你长得很像?” 他嗯了声,又忐忑地问:“……我是他的替代品吗?还是他是我的、是我的……”后面的三个字他没说出口,如果说反了,温离不知道怎么面对刚缓和的关系,可能会回到冰点吧。 “都不是,没人能替代得了你,我留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是什么?”他心跳没来由地快。 左轻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她眉头淡淡蹙了一下,按了接通键。那端传来一段英文,速度很快,温离这个学渣并不能听懂,他想着要把英语拾掇起来了,自从上大学后就没怎么研习外文,这一刻竟然有些后悔。 电话在进行了很久都没结束,桌上的饭菜幸好有空调罩着,还算温热,感受到腹部的叫嚣,他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左轻挂了电话,饭菜已然少了大半,少年嘴角上沾了一圈油渍,在灯光下晃着人的眼皮。 她伸手掰过对方的脸,将之摄入口中,啧了一声道:“想着以后吃饭是不是要换个方式。” 温离半张着嘴,愣了会神。 左轻扫了眼时间,站起身,把他放好,有些歉意地说:“公司有急事,我先失陪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 他忽然红了眼眶。 那人伸手抱了抱他,安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回国,你应该已经是寒假了,到时候带你出去完。”她脑中忽然闪过什么,漫无边际的白雪,苍穹下大片的绿光,耳边的欢声笑语,漂亮的少年,忽的一声枪响,画面破碎。 “你怎么了?”温离担忧地望着他。 第991章 追踪下篇(84) ** 左轻觉得是时候再去找塞朗克了,有些东西正在内肆虐,冲撞着脑神经,迫不及待地要破体而出。 “没什么,可能最近事情太多,有点累。” 温离看着对方眼睑,下方确实有一层淡淡地青乌,暗暗地心疼。 “等你忙完了回来,我们出去旅游吧。”放松一下神经。 左轻笑着应了声好。 谈话结束,她摸了摸少年的后脑勺抬脚走了出去。 大门闭,一室静。 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再见面时会是那样的场景。 温离盯着面前的饭菜,突然有点舍不得吃。 天地间大雪纷飞,冷气暴虐无孔不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雪地里稳稳地前行,它走过的地方,会留下漂亮的车轮印。 左轻回到公司时,毫无意外的碰见了夏之,男孩带着烟灰色的针织帽,双耳遮得严实,露在外面的鼻尖冻得通红,看样子是刚过来。 “我们什么时候签主奴约?”他期待地问。 对方没有答话,直接迈入专用电梯。 夏之转了转眸子,大着胆子跑了进去。 左轻蹙眉:“出去。” 男孩倚在角落,噘着嘴望她,大眼睛做出无辜的表情,他知道这个人最吃这一套。 然而这一次,那人直接将他丢了出去。 夏之坐在瓷砖上,满目愕然。 反应过来后赶忙从其他通道上了顶楼,找到左轻的办公室,意思地敲了敲门,直接走了进去,一旁上完厕所赶过来的工作人员没来得及阻止,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谁都知道这一任的总裁最讨厌旁人进入她的地盘,没有她的允许,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进去。 左轻褪下外套,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谁让你进来的?” 夏之忽然跪了下去,动作十分标准,虔诚地望着她:“您收下我吧。” 她揉了揉眉心:“出去!” 男孩伤心地挤出一滴眼泪,泪眼汪汪的模样总让她想起温离,初留他在身边就是为了刺激那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温离的性子,他与旁人相处时看起来肆意张扬,大大咧咧,努力让自己外表光鲜,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文亚二少爷的出生,配上此类做法,显得合理且自然,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 那天正巧是他生日,他带着一帮人走进包厢时,是高傲地、不可一世地模样,然而那一刻她看到的却不是如此。隐藏在傲娇表皮下的虚张声势、强作镇定下的夷犹不安,甚至是害怕被抢风头的彷徨自卑,这些情绪随着他开口说话在她眼底暴露无遗。 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的孩子,居然会隐藏着极深的自卑,真的是很有意思。 她回去后让人查了温离的所有信息,极致地详尽,有了几分思量,攀比是儿童的天性,对方的哥哥温卓自小成绩优异,懂事早熟,经商天赋还高,两相比较之下,小时候总爱调皮,又爱打架的温离自然就成了劣者。 第992章 追踪下篇(85) 注重商利的家庭,没有良好的思想引导,温离毫无意外的走上了一种极端,不是攻击性的那一类,而是相反的自卑与软弱、甚至是轻度自虐,一个人越表现越在乎什么,就说明他最缺乏什么,左轻很擅长利用别人的弱点。 温和平淡的语气、得体从容的态度、低调自然的援手,一步一步地算计,她用最短的时间顺利地松开对方的心弦、拉进关系、融入他的生活圈,高端的学历、沉稳地气质、可靠的形象,有意无意会让对方觉得有安全感。 一切准备待续,在他猝不及防时威逼利诱、寸步不让,快要濒临崩溃时,突然疏远,已经被强势形成地习惯会让他无法适应新的状况,他就像一台出了状况的机器,最怕的就是被人取而代之,夏之就是最好的候选人。 温离把自己包裹得太紧,怀柔政策很难让他打开外壳,只能通过不断地刺激与挤压,让他产生危机感,缺乏安全感的弱者,就像剥了壳的鸡蛋,害怕且极易受伤,她在这个时候以强势的姿态、不可逆的权威以及适当的温柔为他铸造新壳,将他牢牢束缚其中,对于新的环境,反抗是必不可缺的,但她有足够的自信与耐心去驯服对方,并且将之同化,融为一体。 ** 左轻站起身,绕过办工作,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夏之:“你与阎罗殿那位有签约,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男孩浑身一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也不在意对方装疯卖傻,只道:“念在利用你这么久的份上,我送你一句与他同样的话,好自为之。” 夏之心底一沉,竟也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晃了晃手机说:“你不怕我把你们的亲密照泄露出去吗?” 左轻知道对方指的什么,当日他与温离从烧烤店出来,强行将他拖入车里,并且用了硬手段,这一幕被有心人拍了下来,夏之就拿着这些照片威胁她,她当时想着将计就计,刚巧需要找人刺激温离,来了个这么像的,真应了那句瞌睡碰上枕头,赶巧了。 对方还真以为她惧怕这些照片,左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走到桌边,曲指敲了敲琉璃面,没甚语气道:“随你。” “……” 夏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直到他再次被人丢出去,冰冷的瓷砖撞击在膝盖上,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望着闭合的双开式玻璃门,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 “派人盯着他。”左轻发了条信息出去。 夏之并不是什么坏人,只要不触犯她的逆鳞,对方怎么蹦跶他都懒得管,希望他与阎罗殿的那位,好自为之吧。 第993章 追踪下篇(86) 夏季天短,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住高楼大厦,构造出新的壮丽,雪化时形成的冰锥、冰柱以及包裹枯叶的冰面,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向人类的艺术家们宣战。 左轻是次日凌晨雪停后走的。 赶往国外的航班因天气因素有短暂地推迟,但到底是没影响出差。 两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在好几个国家间到处飞,偶尔鬼天气出来横插一脚,影响些微进度,总体上来说,一切都在正常进行,进度良好。 一月的最后一天,左轻坐上了回美国的飞机。她需要再找一次塞朗克,催眠的事不能再拖了,尤其是最近,梦中的画面越来越紧张,时长被里面的枪响声惊醒,然而想再进一步时,她却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只有汹涌的海水声以及少年的哭喊声。 她与温离之间的秘密必须捅破,找到那丝诡异的联系,左轻其实并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成功,但她日渐焦躁,总觉得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要破体而出,带着一股极其霸道而庞大的力量,让她心焦气躁、气血翻涌,有好几次她甚至升起了灭世的冲动。 左轻有一种直觉,此刻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整个世界就像一个被人设定好的程序,所有的人都按照既定的路线书写人生,而她可能是个异类,破坏了原有的剧情,被程序操作者查到漏洞,强势封印了力量,也许是因为那股诡异的能量太过霸道,并不能完全压制,最近她整个人愈发不受控制,体内的力量带着雨后春笋般的气势,不断地肆虐她的神经,夜不能寐、睡着就是噩梦。 一切的谜团都快解开了。 天在愤怒地狂吼,风云不断变化,世界濒临着崩塌以及重新洗牌…… 左轻坐在飞机上,望着下方越来越密集的云层,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眼球渗出了红血丝。 ……是压制不住了吗? 她抬头望向前一刻还湛蓝如洗、后一刻诡谲泛黑的天空,古怪地笑了。 另一边的温离,从早上起来眼皮子就一直跳,他削着苹果,心绪不安,忽的指尖被水果刀划出一道半厘米的血痕,滴下了一地鲜血,在白色的瓷砖上开出刺目的血花。 左轻一定出事了,这是他最直接的想法。 正在看新闻地温母忽然惊叫出声,温离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大厅内,55寸的液晶电视上出现一张照片,正是左轻,视频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由英国开往美国洛杉矶的ba21x航班,于美国时间1月31日,下午3点钟在大西洋上空自燃坠毁,相关工作人员正在打捞,据资料显示,我国知名企业广宇集团的现任总裁左轻亦赶赴了此次航班……” 接下来的话温离完全听不见,脑袋像是被人打蒙了,耳朵嗡嗡嗡地响,脸颊发麻,面色惨白,他浑浑噩噩地在屋内翻找一番,拿着护照与身份证就往外跑。 第994章 追踪下篇(完) 极致的惊惶让少年丧失了思考能力,他甚至忘了开车,忘记了带手机,忘记了最重要的路线,发了疯地、如同无头苍蝇似的在路上狂奔。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鸣笛声尖叫般地响起,漆黑的夜幕下闪过一道绚白地汽车灯光,车主加快速度,疯狂地往这边冲撞、挞伐,不留余地、一击毙命。 温离觉得腰腹好疼,身体腾空而起,周围人在尖叫,不远处的苍穹下炸开一朵烟花,倒映在他深邃地瞳孔里,极致绚烂地书写永恒的瞬间。 他是要死了吗? 喉咙里涌出一口腥甜,视网膜上晕散出无数地小黑点,身体以抛物线的形式上升到最高点,急速坠落。 ……左轻。 他想到那个清癯淡漠地少年。 如果知道那日会是最后一面…… ……没有如果。 一滴晶莹滑落在空中,他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时间过得好慢啊。 周围的嘈杂声消失,温离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他应该已经死了吧,为什么他还能有意识?还能思考? 这就是死后的感觉吗?好像和活着没什么区别呢? 他想到人死后的一系列传说。 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有勾魂使者带他迈入黄泉道、奈何桥、看一场彼岸花、喝一杯孟婆汤,忘记前世今生,忘却所有苦难。 心好疼。 他不想忘。 那个温和疏离的少年。 那个雨天带他回家的少年。 那个陪他度过雷雨之夜的少年。 那个总爱让他在床上说浑话的少年。 那个强势闯入他生命、霸道残酷的少年。 那个给过他难看、羞辱、却又温柔体贴的少年。 那个抱着他信誓旦旦保证,没有人能伤害到他的少年。 ………… 温离再也忍不住,泪水汩汩而下,咸涩的味道滑进了口腔,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他难受的伸手擦了擦,一睁眼愣住了。 他张着嘴,任血液滑下。 那人低头吻去他唇角的血液,温柔缱绻,极致耐心。 口腔被肆虐,他却浑无所觉,眼泪大颗大颗涌出,喉咙发出模糊的悲鸣。 真好,他们又见面了。 对方却似被他傻愣愣地模样逗笑了,舔了舔唇角,低低笑出声。 “我说过不会让你受伤,这一次恐怕要食言了。”那人抱着他,滚烫地热气喷洒在他脖颈,这一刻温离才察觉出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所有人都禁止不动,大张着嘴似在尖叫,对面的车子里,他透过玻璃看到一张与他七分像的脸,微微勾起唇角,笑容狰狞。 “左、左轻,这这是……”温离心跳加快,世界安静得不可思议。 “我叫君轻。”她说。 他脑袋转不过来,迷茫地望着她。 君轻无奈地笑:“以后慢慢告诉你。” 温离懵懵懂懂地点头,而后指向周围的人群:“……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为什么不能动了?” 她抱着人走到车旁,神色淡淡地拧下一颗脑袋,咕噜噜地丢进路边的雪地里,那人脖颈处的鲜血还在往外冒,沾得到处都是。 少年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是不是怕了?”君轻抱着人站远些。 温离大张着嘴努力呼吸,沁凉地空气灌进肺腑,他清醒了不少,摇了摇头说:“只是觉得恶心。” 对方好似很开心,愉悦地笑了一声说:“我们回家。” 他点点头。 两人瞬间消失于这方天地。 多少年后,温离都无法消化掉当年的事情,而那起车祸以及ba21x航班的坠毁均被列入世界未解之谜,无数科学家怀着一腔热血地调查,却是无果而回。 君轻将公司交给旁人打理,带着他周游世界,最后他们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安稳而荒唐地过完下半生。 【本位面完结】 第995章 海的传说(1) 朝阳初升,水天一色,寂静辽远的海平面似要覆盖整片大地,一望无垠的海水映衬着湛蓝如洗的天空,一小片鸥鸟划过水面,留下倒影与波纹。 忽的,一道身影从水里露出头来,银色的长发、琥珀色的眸子、小巧而饱满的樱唇,在阳光下泛着水光。 少年望了望四周,静谧、安详,寂寥的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他无聊的仰躺在水里,嘴里吐着透明的泡泡,银色的鱼尾跃出水面,有节奏地拍击着海平面。 一阵海风吹过,他鼻子嗅了嗅,朝某个方向望去,一块鼓涨的红布映入眼帘,他嘟着双腮,好奇地游到浅滩处。 是个人。 小美人鱼伸手戳了戳,毫无反应,又用尾巴甩了甩,依旧如此。 他咦了一声,似是觉得很有趣,尾巴一卷,直接把人丢上沙滩。只听那人闷哼一声,吐出一口咸腥的海水,慢慢睁开了眼。 黑曜石般的漆眸像是夏夜海上的星空,深邃、浩瀚、神秘。 小美人鱼一下子看呆了,微张着小口游了过去。 君轻听见动静,她偏过头,温柔在这一刻于眼中定格,她嘴角绽开一抹浅笑,伸手把他搂入怀中。 “醒来就见到你,再好不过。”她嗓音低低的,凉淡好听。 小美人鱼趴在对方胸口,呆愣愣的,一动不动,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用一双碧蓝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她。 那人忽然弹了一下他脑壳,笑道:“什么时候变成呆头鹅,哦不,是呆头鱼了?” 少年歪了歪脑袋,小手摸着被她弹过的地方说:“……你是…人?” “……” 君轻指了指自己的腿,无奈地弯起眉眼:“我当然是人了,你以前没见过?” 他摇了摇头,复又点头,揪起眉头说:“传承的…记忆里有…有人。”少年似乎很久没说过话,说的很慢,发音不太标准,他顿了顿继续说:“……女人…很伤心,还有好多人。” 君轻听得不太明白,思忖一番问:“你说的女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母亲。”他低着头,好似很难过,眼睛水润润的,晶莹撑开了睫羽。 对方安抚性地摸了摸他脑袋,银色微卷的发丝在掌心滑动,质感丝润,她忍不住捻弄两下,玩味地问:“你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是坏人?” 少年疑惑抬起眼皮,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认真地说:“你不是。” 他没有感觉到威胁。 君轻笑了笑,不知是该夸他单纯还是聪明,眉尾一挑,邪肆道:“你错了,我很坏,非常坏。” 小美人鱼嘟起粉嫩的双腮,两边如同塞了泡泡,鼓鼓囊囊的,调皮地变大变小,他说:“你长得好看,不像坏人。” 对方捂住眼睛,金阳穿过指缝横在眼皮上,干净、空灵,无奈道:“你都不曾见过其他人类,怎知人心善恶,幸而我来得及时。”说到这她有些后怕的把人环紧些,戳了戳他右腮道:“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 少年犹豫了,不安地甩动银色的鱼尾,撩起不少细沙,纷纷扬扬随风而落。 “就离开一段时间,将来我陪你回来。”君轻在修真界时,曾经去过鲛人族,对于美人鱼的习性还是有所了解,伸手摸向一片平滑闪光的鱼鳞,少年瞬间敏感地嘤咛一声,眼尾漾出绯红,他忽然卷起细沙全部撒在她脸上,一溜烟钻入了海中,金灿灿的长发飘在水面上,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她,殷红的小嘴吐出一串悦耳的音乐,是鲛人族特有的歌声。 君轻抹干净脸上的脏污,叹了口气,迎着漫天的白云,走到水边朝他招手:“听话,过来。” 少年没说话,一个猛扎,往深海游去。 寂静的海面上起了波纹,耳边只有咸淡的海风,过了一会儿水面恢复宁静,一望无垠的碧蓝连接着天尽头,苍凉而寂寥。 君轻捡起一个蓝色的海螺放在耳畔听了听,气流摩擦壳面时发出呜呜地声音,她无言而笑,轻轻吹响,目光落在遥远的水面上,那儿冒出一颗银白的小脑袋。 少年趴在水里,顽皮地甩着鱼尾,鱼鳞与水面碰撞,响起清脆的声音。 他歪着脑袋,隔着茫茫海面与那人凝视。 君轻随意吹了几声,放下海螺,惬意地坐在沙子上,温和地问:“喜欢食物么?” 小美人鱼歪了歪脑袋,钻进海底,过了一会儿扔过来一堆绿色的果子,里面还有海藻、袖珍的鱼虾等物。 一条半个巴掌大的银鱼在沙滩上弹跳几下,又认命般地躺了回去,口中吐着白色的泡沫,君轻很是善良的将食物放生,从身后扔出一根鸡腿,香喷喷地肉食在空中滑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最后稳稳落入少年口中。 小美人鱼怔忪地衔着吃食,一股从未闻过的诱人香味钻入鼻腔,晶莹地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伸出舌尖碰了碰,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发达的唾液腺催促着他张口吞下,一定美味极了。 “……唔吧啦…” 少年愉悦的唱出鲛人族的歌曲,神秘、朦胧、恬静。 一甩一甩的鱼尾诉说着他的漂亮心情,大眼睛期待地落在那人身上,微张着小口,一副等待投喂的急切模样。 君轻忽然想起池塘里的金鱼,等待游人喂食时好似就是这个样子。 她低低笑了一声,朝他招手:“你过来,我这儿还有很多。” 小美人鱼停下了甩尾巴的动作,想了想,慢悠悠地游了过去。 刚上岸,整条鱼就被人抱住,君轻带着人往岸上走,对方不安地挣扎起来,银色的鳞片在昭阳下折射出刺目的锐光,他仰着头,双颊连带着脖颈都浮起一层粉色。 “我、我要回海里,不要出去。”少年扒拉他的衣襟,灵巧的鱼尾高高翘了起来,沾着潮湿的水珠。 那人只是顿了顿,扯了下唇瓣道:“过一阵子我带你回来,以后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小美人鱼停下挣扎的动作,似在思考得失,他苦恼的皱起眉头,问:“你真的会留下来么?” “会。” 重若千斤。 少年定定望了她许久,忽然失落地说:“……可是我没有腿。” 君轻想了想问:“你们鲛人族不能化形么?”她记得修真界的鲛人一出生就能化形,成年后便可于陆地自由活动,与常人无异,但这里只是灵气稀薄的正常位面,在这一方面的传承他就不太清楚了。 少年似是想到了什么难堪的回忆,耷拉着脑袋,小嘴瘪成八字形,琥珀色的眸子里蓄起一滩水迹,他紧张地揪起头发,小声说:“……我一出生就被族内放逐了。” 海边一下子安静下来。 君轻低头望他,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美人鱼直接呜咽出来,双眼哭得红红的,抽泣着说:“他们、他们说我很脏…嗝…我明明不脏,我母亲是、是鲛人族的九公主,皇的血脉,我很干净,很干净……” 这似乎是个很悲伤的故事。 君轻没再追问,他安静的倾听对方的叙述,那是个俗不可耐的往事,大意是单纯的人鱼公主爱上凡人,随他离开大海,以为等待她的将是浪漫唯美的爱情,却不知人心险恶,初尝禁果的她一不小心就被骗上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辗转反侧、惶惶不安、撕心裂肺,鲛人落泪便是万劫不复。 那个单纯的鲛族九公主没有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皇家的野心。 君轻听完,看着怀中泣不成声的少年,倏地问:“为什么你哭出来的不是珍珠?” 小美人鱼愣了一下,他红着眼眶,眼角还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晶莹,他伸手摸了摸,难过的吸了吸鼻头说:“他们说我是怪物。” 对方低笑了一声,俯身吻去少年眼角的泪水,温和道:“还是那么甜。” 这一次,小美人鱼直接睁大了眼,僵硬着脖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努力的翻找传承里的东西,想通过那些资料来诠释眼前人的动作,然而他脑中忽然出现一条警告,远离人类,是一个女人在疯狂而绝望的嘶吼,是用尽生命获取的教训。 他瞬间打个哆嗦,鱼尾冰冷得似是覆盖了一层霜。 感受到怀里人的害怕,君轻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少年唇色苍白,一个用力滑了出去,鱼尾甩过对方的脸,如同冰锥在上面刺出一道血痕,他奋力的往海洋深处游去,在海面上拖出长长的人字形,苍劲、仓皇、生硬。 君轻擦了擦脸,朝海边走,她坐在海岸上没有下去,不是不能,而是她觉得需要给对方一点时间,在海域生存了这么多年,一朝离开,踏入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人类社会确实有难度。 更何况,他们才见面,少年还知道那样一个残忍的故事。 小美人鱼冲入了海底,他钻进自己小小的紫色的贝壳里,收紧四周的海藻,将这一小片区域紧紧包裹住,只余一双大眼睛惊惶地望着四周。 第996章 海的传说(2) 深海没有光亮,海藻也是极致的黑,在植被搭建成的穹顶处镶嵌着一颗颗发光的宝石,金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它们像是夜空里的星象,散发着纯粹而幽邃的光。 这里没有那个人。 他很安全。 然后…… 少年躺在贝壳里呼呼睡了一觉。 外面的君轻:“……” 她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跳,朝阳升上正中,又缓缓落了下去,小东西迟迟未出,她心绪不宁的啃起果子,自嘲地笑了笑,头一回失策,折在小东西手里。 这感觉……… 君轻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色的虎符,上面刻着一个古体秦字。 原身名为秦君轻,是瑞国大将军府的嫡孙,父母早亡,府中只剩爷爷秦凛、瘫痪的三叔与一众深闺妇人,秦大将军是开国元勋,幼年时伴随瑞太祖戎马天下、征伐四方,老皇帝在世时,秦家欣欣向荣、繁荣昌盛,可谓是风头无二,自古以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功誉与名声高于人,必然招来世俗眼红,更得上者忌惮,所谓兔死狐悲,卸磨杀驴,秦家即便急流勇退,手上的十万秦家君也不会让帝王安心。 这不,老皇帝一去,尚武帝继位,为了掌控朝中局势,帝王明里暗里大刀阔斧对准秦家,秦凛膝下本有三子两女,这些年陆陆续续被皇帝派去打仗,除了老三秦超半身不遂,瘫痪于世,另两人均死于沙场,尸骨无存,但究竟是不是死于敌军,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证据,又被朝廷用衷义压着,秦老将军还念着老皇帝的恩情,只能引而不发,一切都是猜测,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当政者,百官口舌足以让秦家灭族,这个年代,言语是十分可怕的东西,能让你演化成神祗,亦能踩你进泥潭,任人践踏。 原身是秦家大房所出,即秦凛的嫡长子秦孝泽的血脉,十七年前,秦孝泽死于边疆,尸骨无存,妻子张氏知道消息后难产而死,一并去了,秦家二房初有身孕,男女不知,三子虽然定了人家却还没来得及娶亲,如今身体有异,更是无法留下血脉。 皇帝对秦家军垂涎三尺,早就起了私收的心思,不是秦老将军舍不得,而是现任帝王喜伐乐战、好大功绩,若叫他得了军队,左不过几年就能霍霍完,秦家军都是自愿跟随秦老将军的,是老人家半辈子的心血,更是与众将士结成了深厚的情谊,所谓秦家军只效忠秦家并非一句玩笑话。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不敢轻易下令收缴兵权,不忠心的兵就是一把朝着自己的尖刀,或者难以驯服的野虎。即便是如今这样,秦家军也没好到哪去,君命不可为,戎国来犯,秦家子弟不得不上阵杀敌,死伤自然无可避免。 为了维护秦家军,秦老将军不得不将原身办做男儿,只要秦家还有男人在,皇帝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来抢兵符,毕竟太难看的吃相会引人发笑。 所幸老将军的做法是对的,因为二房在次年产下了两个双胞胎女婴,秦家到这一代算是没了香火,如今鼎鼎大名的秦家少将军,褪下戎装也是名女子,只是没外人知道罢了。 秦老将军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都是自己的子孙,可着劲的疼,且极其护短,对于原身更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好在原身也没长歪,小小年纪就精读兵书,武艺卓绝,十五岁时就进了军营,几年来与老将军一起南征北伐,立下赫赫战功,让皇帝愈发忌惮。 这样一个铁血杀伐的少年人,比之风烛残年的秦凛才叫可怕。 为了除掉原身,可谓是铆足了劲派她去到处征战,然而均是有惊无险,回来后皇帝脸色如同吃了屎,僵笑着拨下赏赐,却舍不得升职,到现在也只是小小四品杂将,振威将军,有官员觉得不妥,都被皇帝找借口拂了去,久而久之众人也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了。 原身对此也不在意,与秦凛的忠心报国不同的是,原身其实是个极其阴沉的人,且有野心、报复,洞察力非常的强,秦老将军只想着如何减少秦家军的损失,而秦君轻则是早已想着谋逆了,只是这份心思被她隐藏得极好,让人一点迹象都查看不到,表面看还是那个鲜衣怒马、阳光干净的少年郎,实际上从根部就已经黑了。 这一点,与君轻极其相似,她甚至是有一种原身就是她的错觉,与之前几个位面穿书的感觉异常重合,像是凭借本能做事,虽然只有一二分的主人意识,但是劣根性的东西,即便淡化了依旧是坏的,被墨汁沾污的水,无论加入多少干净的清泉,依旧是脏的。 原身这次出兵东面的俪国,其实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国家,耐不住皇帝要折腾她,她不得不去,两国国土呈半弧形环着忘海,原身本来一切进展顺利,谁知回归途中忽然遇到一支俪国军队袭击,死伤惨淡,几乎全军覆灭,她则被人追杀,受了重伤,一路逃至海边,精疲力尽,夏日海水涨潮,她就这样不幸地被卷入水中。 君轻撩起衣袖,打量眼身上泡得泛白的伤口,没什么表情的吃了颗丹药。 手中的金色兵符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被晚霞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她无聊地将东西朝天上抛,又接住,不知道过了多少次,一颗银白的脑袋从海水的倒彩里探了出来,看了看她,再次扎了回去。 海面的波纹蔓延到沙滩边,君轻伸手捡起水中的贝壳,曲指一弹丢入水中,没过一会儿那颗脑袋再次冒了出来,口中还叼着一枚淡棕色的小巧扇贝。 少年嘟了嘟嘴,将贝壳扔了回去,又被那人丢了回来,他似是觉得好玩,脑袋钻进水里,找到那枚贝壳抛到空中,鱼尾一甩,像打网球那般将东西反弹回海边。 君轻摸着壳子上规律的纹路,笑着说:“天晚了,你考不考虑跟我回家?有好吃的。” 她斜倚在沙滩上,夕阳照着面颊,倦懒而惬意,像哄骗小孩的怪蜀黍。她晃了晃手中的鸡腿,一口咬了下去。 小美人鱼咽着口水,难耐地甩着尾巴,鱼尾在水面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君轻眯起淡笑的狭眸,直接掏出一桶鸡腿,慢悠悠吃了起来。 隔着几十米的海面,少年都能嗅到那股子香味,他直愣的张着嘴,下巴上也不知道是唾液还是海水,亮晶晶的像是山涧的清泉。 某人眼睛几乎下意识就红了。 尼玛,又勾引她。 这小妖精。 少年擦了擦口水,摇着尾巴往岸边游,快上岸时又猛地游了回去,一溜烟没影了。 君轻:“……” 她放下纸桶,钻入水中,寻着那抹白影追了上去。 小美人鱼听见动静,好奇的回头,一转身就被人塞进衣服里,真的是塞进衣服里。 君轻做贼似的把人用外袍包好往岸上拖去。 一条鱼尾露在外面,击打着水流,东搅搅西搅搅,晃得周围的浮游上下颠簸,晕头转向。 上了岸,大魔王将人按在身下,一本正经地威胁:“我三天没吃饭了,你不跟我走,我现在就把你烤了吃。” 少年:“……” 他刚才明明看到对方在啃东西。 这个人类是不是记性不好? 小美人鱼睁大眼睛,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一丝极淡的食物香味从口腔散发出来,他歪了歪头,光滑的肌肤擦过对方臂膀,直接溜了出去。 “……” 这是泥鳅吧? 君轻攥住少年尾尖,对方甩了甩,没甩动,不满地鼓起腮帮子,怒视着她,吐出一句让某人血脉喷张的话:“你弄疼我了。” “……” 她磨磨牙收回爪子,少年一溜烟游到不远处,抱起纸桶,咕噜咕噜倒进嘴里,满足地打着饱嗝。 君轻走了过去,坏笑道:“我下药了。” 少年:“……” 他狐疑似的感受一番,直接被人倒扛在肩上,她说:“这样有助于你催吐。” “……” 小美人鱼焦急地红了眼眶,双手胡乱抓扯对方身上的布料,鱼尾调皮地甩在她背上,涨红了脸说:“放我下来,我很难受。” 君轻步伐顿了顿,将人打横抱着,边走边问:“你什么时候化形?”她瞅了瞅对方光滑的鱼尾,严丝合缝的鳞片,有点发愁。 少年翘起尾巴,心爱地摸了摸,噘着嘴说:“等我成年才会幻化出人类的腿,可是你们人类的腿好丑,我才不要变成那样。” 某人完全屏蔽了后半句,继续追问:“你什么时候成年?” 小美人鱼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长发,瞥了眼罪魁祸首道:“鲛人族十六成年,我好像……”他掰着指头算了算:“今年我刚好成年,按照时间的话,还有三天。” 君轻嗯了声,她朝四周望了望,荒无人烟,神识往前扫,在几十里外有一户农家,她把人搂紧些,加快前进的速度。 怀里的少年瞬间闹腾起来,鼓着腮帮子说:“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走。” 双眼恶狠狠的,生气都像在勾引人。 君轻望着无计可施的鱼尾,深吸一口气,直接用衣衫将对方的脸遮住,温和道:“我要回去办点事,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回来,以后都在这。” 小美人鱼扒拉下衣衫,气哼哼地扔在沙滩上,瞪着她道:“我讨厌人类,我要回去。” “我跟他们不一样。”她郑重地说:“没什么比你重要。” 天下皆可负,唯卿不可欺。 少年愣了愣,好似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苦恼的揪起小眉头,对了对圆润的指尖说:“鲛人是不能随便离开海域的,在族里这算叛族,虽然我被放逐了,只要我表现好,有一天族长会派人过来接我回去,如果我成功淌过了净海,除去脏污,就能被族人接受,可是若我出了海域,以后就会被族内除名,就像、就像我母亲那样。” 说道最后,少年不禁哽咽起来,纤长的睫羽随着抽噎微微颤抖,晃碎了其间的泪珠。 君轻伸手给他擦了擦,安抚道:“族内的事,等回来后我给你想办法。”她顿了顿正色道:“你不脏。” 小美人鱼睁大了眼,细碎的晶莹从睫羽上掉落下来,像是漫天的流萤,朦胧、缥缈、绚烂,他说:“你是好人。” “…………” 对方是从哪得出的结论? 还没等她继续深思,少年话锋一转:“但我还是不能离开这。” 君轻脸色不是很好,她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一颗歪脖子树,没什么语气道:“我给你解决族里的事,你陪我,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言辞突然上升到一个严肃的层面,小美人鱼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甩了甩漂亮的银色鱼尾说:“可是你没有尾巴,不是鲛人族,我不能答应你。” 对方不明所以地笑了下:“你有腿就行了。” “……” 少年还想说什么,君轻直接俯身堵住他唇瓣,在小东西惊讶的目光中,淡淡说了句:“如果没错的话,你们鲛人一族极其注重忠贞,只能和爱人做这种事,现在已经被我盖章了,没有再选择的余地。” 少年像是傻掉了,整条鱼似是掉入了冰窟,僵硬、懵逼、怔忪。 他张着嘴,唇瓣漾着水色,大眼睛直愣愣的不会转动。 君轻捏了捏对方的小鼻子,玩味地笑了笑:“傻鱼。” “……” 少年揉了揉泛红的鼻尖,小嘴好奇的吧唧一下,说了句:“不好吃。” “……” 被人嫌弃了。 大魔王心情异常''美丽'',低头啃了几口说:“我倒是觉得你这条鱼挺好吃,蒸煮炸煎炖,以后我们慢慢试。” 少年摸了摸唇瓣,疼得直掉金豆子,委屈的小声骂她是坏人。 漂亮的鱼尾使劲地往上翘,报复似的甩过对方脑袋,弄乱了三千墨发。 君轻偏过头,大步往前走。 第997章 海的传说(3) 月色初上,海水杳杳,夏夜的海风很大,从东方铺向大陆,吹起落单行人的衣角。 小美人鱼嗅着咸腥的海风,不安的回头望了望,大海与他越来越远,深蓝暗沉的海水像是温暖的小窝,朝他招手,十几年来第一次出远门,惶恐、紧张、迷茫…… 各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一咕噜涌了上来,如同厨娘打翻了酱料,酸甜苦辣混在一起,味道难吃得让人落泪。 少年不禁呜咽出声,好似深林里落单的幼鹿,行走在陌生的黑暗里,害怕未知。 君轻把人搂紧些,安抚道:“会回来的,余生那么长,我和大海会一直陪着你。” 小美人鱼眨巴着湿漉漉地大眼睛,忽然搂住她脖颈,小声说:“……你不骗我?” “嗯。” “我要你发誓。” 风吹起,空气有些安静。 君轻望着头顶皎洁的圆月,一抬手,漫天都是橙红色的孔明灯,幻象倒映在深黑的海水中,似是在水里点了烛火,震撼而绚丽。 少年一下子看呆了,耳边响起那人凉淡的嗓音:“皎月为证、忘海为媒、万千明灯为礼,我君轻此生定不负你,若是有违今夜之言,忘海为墓。” 她第一次说誓言。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招式太俗套了,没来由地笑了下。 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下,似乎有些出戏。 明灯若繁星,深深映入少年干净的眸子里,这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直到很多年后,每每想起今日,内心的震撼都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比他母亲幸运多了。 泪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发达的泪腺真的好讨厌,少年抽了抽鼻子,哽咽地说:“你要记得,一定要带我回来,不然、不然我鲛人族的诅咒……” 那人笑了笑,挑起眉峰道:“不然怎样?难不成你还想跟我玩相爱相杀?” 小美人鱼看着对方忽然变了的脸色,心中升起一股被人欺骗的感觉,他翘了翘尾巴,扇状的尾鳍发出清脆的声响,混合着脚下的虫鸣与空气中的海风,他鼓起腮帮子说:“对,我会杀了你的。” 虽然是凶狠的话语,但配上对方那张软萌的小脸,非但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反而让人觉得好笑。 君轻确实也笑了出来,说道:“好啊,我等着。” 少年瞬间垮了下去,瘪瘪嘴,哼了一声,翻起尾巴就想游走,却听那人继续说:“我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刻,因为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小美人鱼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安静的躺着,嗅着对方身上的松木冷香,疑惑的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忘海?” 君轻跨过一个水坑,鞋底沾了些许湿泥,她想了想回道:“我梦见你在这,就来了。” “……” 这话,就算是单纯的少年也不会信,他埋首在她身上嗅了嗅说:“我记得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为什么我现在闻不到血腥味?” “天机不可泄露。” “……” 少年撇撇嘴又问:“之前的吃食是怎么来的?” 君轻望了他一眼,真是一条傻鱼,后知后觉又好骗,她扯了下唇瓣道:“佛说不可曰。” 他揪起眉头:“佛是谁?” “……不可曰。” “……” 话题到此结束。 君轻走到半夜才寻着一处山洞,她想了想,没有取出那张双人床,就这样抱着一条没有温度的鱼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夏夜天短,海边气温凉爽,少年非常不习惯陆地上的生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漂亮的鱼尾无聊的摆着,他扭头望向洞口处,微弱的月光洒了进来,伴着舒爽的海风,小美人鱼的发丝微微晃动,擦过那人的肌肤,惊扰了梦里人。 君轻将人搂紧些,说了句别动,再无声。 连日来的逃命,又被卷入海水,这句身子真的极其疲惫。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瘪瘪嘴,挂在她身上呼呼睡了起来。 晚风还在刮,君轻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都是秦家军被偷袭的场景,鲜血染红了碧草、树木、土石,闷热的夏风里全是浓烈的血腥气,五千将士抵死奋战,用生命为她杀出了一条血路,滂沱的血雨在她眼前绽放,猛烈而残酷,遍地都是刺目的红。 最后海水倒灌,她被淹没。 君轻倏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精致小巧的嘟嘟脸,小美人鱼鼓着两腮,口中发出气流摩擦腔壁的声音,两边的小包子有节奏的变大变小,她总觉得对方能凭空吐出一个泡泡。 “醒多久了?”她随便问了句,抱着人站起身,脑袋微微眩晕,晃了晃身体继续朝外走。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洞外已然日上三竿,细碎的阳光从枝缝间漏了出来,晃着她的眼皮,君轻不舒服地眯了眯漆眸,少年打个哈欠,不知道从哪片鱼鳞下摸出一个碧绿色的果子,悠然地往嘴里塞。 嘎嘣嘎嘣的脆响声回荡在二人间,君轻恶趣味的低头咬了一口,果肉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小美人鱼张了张嘴,好似没反应过来,他瞅瞅果子又看看她,然后…… 一巴掌连带着果核扔她嘴里。 君轻:“……” 她连呛了好几口,偏着头问:“你要谋杀亲夫?” 少年歪着脑袋,懵懵而迷惑,似乎无法理解对方说的什么,久久才回一句:“我嗅到你是雌性。” “…………” 君轻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吐出果核,大步往前走。 中午时,两人才走入一个小渔村,这里是忘海的另一端,地形平坦,植被茂盛,此处的人世代以打渔为生,生活朴实、艰难而困厄。粗粗看了一眼,村子规模还算可观,约莫有五十户,村户们零零散散的排列,三五成群,多是居住在高地。 君轻用斗篷将少年遮好,一头银白长发掩盖在连帽下,琥珀色的眸子与正常人类并无太大区别,若非刻意靠近观察,难以察觉异样。 小渔村地处偏僻,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忘海,就是一片绵延不绝的荒疾山,绿意层层,泛波千里。 她前脚刚踏入村头,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 皮肤黝黑的瘦高小伙子站在屋门口晾晒着渔网,好奇的朝这边张望,他拍了拍旁边老汉的肩膀说:“爹,你看看,俺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咋大白天的看见两个神仙似的人物?” 老头直起腰,不舒服地敲了敲后背,顺其目光看去,睁大了眼睛:“老夫活了半辈子,头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人,跟那些个画里的公子一样。” 漂亮的人在哪都是一股清流,不管是忙碌的小伙子抑或勤劳的姑娘和大婶,都伸长了脑袋朝村头处张望,这样的场景像极了《陌上桑》中那段对罗敷的侧面描写。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君轻淡淡笑了下,摇了摇头,抱着人走上前,温和询问:“此处可是瑞国境界?” 根据记忆,与忘海相连的主要是瑞国与俪国,其中也参插着一些个芝麻小国、部落、甚至是异域,被海水冲刷许久,她并不清楚现下究竟身处何处。 其实她大可用神识定位,只是经过上两个正常人的位面,君轻忽然间觉得入乡随俗的生活更温馨,也更真实,而且世界经历得多了,她更想静下心来享受生活,享受与少年在一起的每一刻。 不骄不躁,随遇而安。 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戛然而止。 穿梭三千位面,让她的心态都变了许多。 从嫉恶如仇到豁然,从仇恨杀戮到平淡,从未有过的思想觉醒,在以前,她只想变强,碾压六界无人可欺,现在她心态宽广了些,与之相比的,眼界却毫无防备的窄了,狭窄到只能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君轻虽然早就料想过穿梭三千位面不是收集混沌之气那么简单,但是这一刻,她心底升出一个荒谬而大胆的想法。 背后之人,也许是…… 老者似是没想到对方会与之搭话,惊喜来得如梦似幻,脚软云云地回:“正是正是,您可是瑞国人。” 君轻点点头:“家里做些小生意,前些日子经过忘海,路遇劫匪,好在我与舍弟二人逃了出来,流落到此。” 对方很同情地打量二人,又说了两句,请人到屋里坐。 少年好奇的望着四周,喝了口农户端来的白水,蹙了蹙眉,并不好喝,只呷了一口就不愿再碰,脑袋拱了拱君轻脖颈,抬起水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一旁的老者等人没来由的觉得尴尬,歉意说:“家中贫困,没有什么名贵的茶水,希望两位担待则个。” 君轻笑了笑:“无碍,舍弟只是不适应罢了。” 老者心中松快一些,瞥了眼少年,犹豫出声:“……小公子可是腿脚不便?” “是受了点伤。” 小美人鱼疑惑的抬头,歪了歪脑袋,似是要反驳她的话,拍了拍自己的鱼尾,证明自己没受伤。 君轻轻笑一声,望向老者道:“此间可还有空屋,容我二人暂住一晚,这是住宿的银两。”她摸出一块碎银子。 老者赶忙抬手拒绝:“二位真是折煞俺了,哪有收钱的道理。” 她将银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那就麻烦了。” 对方不好再说什么,询问了口味,忙让家里的婆娘准备些吃食。 君轻坐了一会儿,抱着人进了刚拾掇好的房间。 少年在床上打个滚,甩了甩漂亮的鱼尾,趴在她身上问:“我们要去哪?”说话时,尾鳍有节奏的扫过她脚踝,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在放松状态下无意识的举动。 君轻心头有些痒,拉过长衫给他遮了遮:“没化形前,不要随便露出来。” 小美人鱼撅起嘴巴,双手扯了扯对方的两腮,留下几点红印。 她无奈的叹口气:“别闹。”想了想又问:“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翘起尾巴,弹落了长衫,调皮地回:“……银离。” “银离。”君轻重复一遍,摸出一颗桃子给他:“吃吃看。”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香甜味,一口咬了下去,双眸璀璨,吧唧着嘴巴问:“这是什么?” “桃子。” “好吃,我以后每天都要吃。”少年弯起了眉眼,好奇的问:“你也会幻术吗?为什么这么真实?” 君轻搂着人,淡道:“这不是幻术,以后告诉你。” 银离点点小脑袋,愉悦地弹了弹尾巴:“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 她翻个身,低头吮去对方唇角的汁水,望着他说:“……带你回大瑞,见家长,结秦晋之宜,好不好?” 少年懵懵懂懂地回视着她,白色的尾鳍懒搭搭地翘了下,没有回答。 “咚!!!” 一道敲门声打破了房内的安静,老者的声音随后响起:“两位,饭菜好了。” 君轻给少年盖好衣袍,起身下了床。 “都是粗茶淡饭,平日里打捞的鱼虾,二位若是无法习惯,俺让三儿去镇子上买些精细的米面回来。”老人家笑呵呵说着,身后的小姑娘端着一盘子饭菜,好奇的往内张望,视线撞上君轻时,双颊微微泛起红晕。 她接过食物,道了声谢,阖上门。 银离早早便露出一颗小脑袋,他闻着饭菜的香味,喉咙应景地滑动两下。 君轻抱着人喂食。 饭吃了一半,她忽然拉过衣衫将人遮好,门缝处投进来两道视线。 小姑娘见被人发现了,心跳漏了一拍,她重新将门阖好,拍拍胸脯往院子里跑。 小脸蛋儿红得如三月的花。 临时用的房间并没有内栓,君轻扬手挥出一道灵气,将房门固定死。 银离怔忪的张着嘴巴,询问:“你也会法术?” 鲛人族的存在本身就非比寻常,对于小东西的问题,她并没多少意外,想了想回:“这不是法术,不过也差不多。” 他咽下食物问:“你是神仙吗?” 君轻弹了一下对方脑门:“吃饭的时候不宜多思。” 第998章 海的传说(4) 银离鼓了鼓腮帮子,对着手指说:“我被族内驱逐,除了传承里的东西,没有接触过其他法术,你能教我吗?”大眼睛期待的望着她。 界外的东西,她并不想让少年尝试。 位面忌惮她,但是不一定会顾忌对方。 君轻摇了摇头:“这个不适合你学,族内的法术秘籍将来我会把它们都搜刮来给你,好不好?” 银离眼睛亮了亮,又低下小脑袋,落寞地说:“……我回不去了。” “放心吧,有我在。”她吻了对方额角,温柔缱绻。 午后阳光正好,村子安详,两人小憩了一会儿,忽听得院子里响起吵闹声。 “听说你们家来了两位俊俏公子?人在哪呢?让他们出来见俺。”一名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大喇喇地推门而入,她模样娇俏,身材略显丰腴,一双黑漆漆的猫儿眼藏在浓密的睫羽下,灵动而传神。 院子里的小姑娘听见这高亢的嗓音,眼皮跳了跳,她收好渔网,慌乱地看向灶房里的妇人。 那妇人解下围裙,端了一盆刷锅水出来,皱着眉问:“翠花,你这是作甚?” 话罢门外走进一人,是二子杜晖,青年手里拎着个木桶,里面似是有东西在扑腾,溅出不少水花。 “娘,铁蛋父子俩网到了大家伙,给俺家送了条鱼过来,瞧着个头最起码有十五斤。”他说完才发觉氛围不对,视线落在黄衣女子身上,疑惑地问:“翠花妹子咋来了?” 女子拍了拍手,抖落一堆花生米皮,没什么耐心地说:“叫那两名公子出来,俺倒要看看来了什么样的神仙人物,配不配得上俺周翠花。” 嚣张、自负。 妇人脸色并不好看,她朝东面的房间瞥了一眼,走上前道:“两位客人在休息,这会儿没法见你,你赶紧家去。” “莲婶子,俺这刚来你就赶人,哪有这个道理。”女子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往东面跑,还没到门口就被先前的小姑娘拦了下来。 女孩张开双臂,怯怯地挡着路,明明怕得要死却非要逞强,她说:“你不能进去。” 声音很小,细若蚊蝇。 想到屋子里的人,小脸红了起来。 “四丫你让开。”周翠花凶狠地推开她,女孩踉跄一下,脊背撞到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事情发生得太快,另外两人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真动手,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妇人拉起小姑娘,检查一番看向女子道:“翠花,你莫要在这胡闹了,平日里在村子里瞎闹腾,大家都是看着你村长爹的面子,没跟你计较,今儿个可不行,影响客人休息。” 女子双手环胸,咧着嘴反驳:“婶子,你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俺平时可没少给村子里人帮忙,要不是俺的主意,隔壁村能同意把南边那片海域让你们进吗?本姑娘行的端坐的正,今日来这看个人怎么了?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妇人也知道翠花给村子的贡献,隔壁村死守的那片海域鱼蟹丰盛,产量甚多。 不知道周家怎么与人商量的,最终同意了他们去捕鱼,不过村民每次收获都得分办成给周家,虽然这事最大受益人还是村长,但好歹也让村子里其他人尝到了甜头,对于这位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大小姐,大家也是能忍则忍。 妇人想了想,还是不赞同地说:“就事论事,你给村子里做好事咱们感激你,但今日真不行,你要是真想见人,也得等人同意了再说。” 周翠花跺跺脚,有点毛燥,她最讨厌与人争论,凡事能动手就不动口,没好气道:“你说的好听,这人什么时候出来?” 一旁的青年看不下去了,皱着眉站在两人中间:“翠花,俺娘说的在理,他们不是咱村上的人,不能由你乱来。” “晖二哥,你说的叫什么话?俺什么时候乱来了?俺就见个人怎么就乱来了。”女子扯着嗓子,声音大得飘满整间窄院。 屋内的君轻一早便醒了,他望向怀中呼呼大睡的少年,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挂着一串晶莹口水,无声失笑,布个结界走了出去。 步伐轻盈,轻手一推,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周翠花瞪圆了双眼,望着从门内走出来的翩翩少年,白衣似雪,眉目如画,凉淡的线条勾勒出一身空灵干净的气质,疏冷清癯的眸子似是隔着千山万水,万千星辰,看着就让人觉得远。 “你们太吵了。”对方只吐出五个字,没什么语气,淡漠如其人。 女子擦了擦嘴角,放轻了声音道:“俺叫周翠花,和名字一样,是村上最美的那朵花,不知道公子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她越说越激动,猫眼粘在对方身上下不来,一旁的小姑娘全程红着脸,紧张地捏紧衣角,时不时飞快偷瞄她两眼。 君轻淡淡扫过几人,清风过面,吹乱了几根青丝,她说:“无可奉告,舍弟休息,勿扰。” 话罢阖上门扉。 周翠花懵了一瞬,抬脚上前打算敲门,却被人拦了下来。 小姑娘忐忑地说:“两位公子要休息,翠花姐还是改时间过来吧。” 女子敲门的手一顿,深深望了眼房门,焦躁的掐着腰,须臾想到什么道:“莲婶子,你把人看住了,不能叫他跑了,俺现在就去找俺爹,说俺看上人了,等下过来商量婚事,俺要他入赘周家,跟俺成亲。” 众人:“……” 妇人皱着眉,拉住她衣袖问:“你这话可是认真的?” 周翠花点头:“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俺要他做俺郎君。” “……”妇人摇了摇头:“俺看此事不妥,人家公子一看就出生不凡,这回糟了难才流落此地,哪会留在俺们的小渔村。” 女子纠结了一会儿道:“……俺可以跟他走。” 全场安静。 房檐下的小姑娘深深低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脚尖,余光微微望向身后阖上的门扉,心底泛起了酸涩的波澜。 周翠花不等众人再劝,健步如飞的跑了出去。 屋内的君轻搂着人,少年睡得香沉,鱼尾乖巧的搭在她身上,单薄的尾鳍即使在睡梦中也会轻轻刮蹭两下,似在拍打海水。 她把人抱紧些,埋首在对方的银发里,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幽淡的桃香伴随着一点海水咸味,像是吃了桃子味的海苔。 君轻无声失笑。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聚了不少人。 周翠花带着村长爹、人精妈以及胖媒婆大张旗鼓地登堂入室,后面稀稀拉拉拖着一条长队,村名们围在院子里,相伴而来,准备看热闹。 杜家这会儿人不多,杜老头和另外两个儿子下海捕鱼了,此刻家中除了杜晖一个男丁,就只剩下妇人们。 小姑娘紧张地站在角落里,高高竖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莲婶子面色难看,好说歹说才将村名们赶了出去,而后望向屋内的父女俩,僵着脸问:“周村长,你这样大张旗鼓来我杜家,和翠花儿胡闹,是几个意思?” 老头捋了下八字须,斜眼道:“俺听翠花丫头说你家来了俊俏小公子,她给看上了,俺这当爹的自然要过来看看,好好端详一二,俺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不能便宜了旁人。” 这话鬼才信。 一旁的媒婆是死人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妇人板了脸,坐到对面的凳子上,望着两人说:“俺看这事你们甭想了,且不说人家是村外人,遇到事情,暂住此处歇脚,明儿个就走了,光看二人气度就不是出生一般门第,这样的世家公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一概是不可或缺,注重礼数,就算你们想顺竿子往上爬,人家都未必看得上。” 这话说的很难听。 莲婶子也是被俩人气着了,青天白日的带着媒婆和村民来自家胡闹,是欺负她杜家没人吗? 面前两人的口碑在村子里其实并不好,若非海域的事以及周家的那些个亲戚,这海湾村还真没人愿意与周家往来。 周村长胡须抖了抖,直起身道:“你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忘海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俺周老爹的名声,膝下有个官儿子,给村子里长了脸,多少人铆足了劲巴结,这样的条件怎么就配不上一个落难公子?” 一旁的周翠花狠狠地点头,附和道:“莲婶子,你先把人叫出来,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俨然把自己当成主人了。 妇人脸色极差。 杜晖年纪小,沉不住气,他直挺挺地站在两人面前:“周叔,大家念着海域的事,平日里没少尊重您,但这事绝对不行,现在两位公子住在俺家,就不能让你们胡来。” “胳膊肘往外拐。”周村长拍了拍大腿:“你这个毛小子怎么帮外人呢,能被俺家翠花儿看上,那是对方的福气。” “……” 根本就无法交流。 场面陷入僵局。 穿红戴绿的胖媒婆挥了挥香绢,掐着嗓音说:“俺看这门亲事能成。” 媒婆将周家以及翠花夸了一遍,而后挑着粗眉道:“人家要找的是两位公子,又不是你们杜家男丁,你们在这阻拦实为不妥,依俺看,还是直接把人叫出来谈,合不合适,见个面才清楚。” “合适的,绝对合适。”周翠花双眼亮晶晶地望向东面的房间,小短腿蠢蠢欲动。 周老爹轻咳了一声,从椅子里站起身,略微整理衣袖,看了眼杜家三人道:“陈媒婆说的有理,俺看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不去敲门,俺这个未来岳丈亲自过去。” “……” 父女一个德行。 妇人忙上前阻止,被媒婆挡住。 “俺说莲婶子,你有空想想自家三个光棍儿子,要是哪天准备好了彩礼,打算说媒,一定要找俺陈媒婆,听听我这称呼,准能成。” 杜晖面红耳赤,妇人亦觉得难堪。 角落里的小姑娘急得攥紧衣角,那副瘦肉的骨头架子,看起来就弱不禁风。 “你们不能这样。” 她小声地说,然而没人会在意。 眼看几人到了东屋门口,就要敲门,那木门自己打开了,露出一角白色衣袍。 扑面而来的仙气让众人屏住呼吸。 周翠花心脏跳到嗓子眼,拉着周老爹,语无伦次地说:“俺俺俺说的没错吧,长得可配上我。” 顶配、绝配。 周村长摸着胡须,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一遍,他走过了人间半生,从未见过这般仙姿佚貌的人,即便是县里的官家公子都难以匹敌。 这身气度,百里挑一。 不是寻常世家能生养出来的。 有点拿不定主意。 一旁的媒婆直接看傻了眼,要她说,这样灵杰的人物,真没几个女子能配得上。 一瞬间,她觉得旁边的周翠花变成了酸枣,怎么看都磕碜。 君轻阖上门,双手负于身后,午后的光线晃人眼,却将他的雪袍衬得愈发纤尘不染,光是静静站在那,都让人觉得空灵、干净,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清凉。 “……你们真的好吵。”她懒搭搭地说了句,并没什么语气,就跟她的人一样,淡雅飘然。 周翠花红着圆脸,那对黑漆漆的猫儿眼放着光,仰起头道:“公、公子可有婚配?” 君轻扯了下唇瓣,想到屋里的那条鱼,目光浅变温和,声音飘散在空气中:“自然。家中已有金枝玉叶的娇娇儿,贵不可言。” 一句话将女子浇得透心凉。 人群后方的小姑娘失落地低下小脑袋,默默地离开。 没人察觉她的异样。 周翠花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众人亦是没有料到剧情发展。 人家已有家室,这还咋整。 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亲,媒婆动了动嘴,望向周老爹。 老头子尴尬地摸着胡须,斜眼看向周翠花,女子耷拉着圆脸,似在斟酌方案,须臾说道:“俺不介意做平妻。” 众人:“……” 这杆子巴得是不是太明显了? 对方是多恨嫁? 周老爹眼皮跳了跳,平日里脸皮再厚,这会儿也觉臊得慌。 第999章 海的传说(5) 君轻蹙起眉头,迎风而立,拒绝道:“姑娘要做平妻大可找旁人,家中有祖规,不可纳妾。” 这还真不是她瞎说,老秦家祖辈就订立了除非妻死,不可纳妾的规矩,否则血脉也不至于单薄至斯。 人家把祖宗都抬出来了,你总不好硬来吧? 古代人是非常尊重祖宗礼法的,现下连媒婆都觉尴尬。 接了个烫手山芋。 周家那嚣张丫头这回可踢上铁板了。 周翠花一脸惋惜,她望着对方那张谪仙似的脸,说放手简直就是在割肉,她抓了抓村长爹的衣角,示意他想办法。 老头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在少年身上游移,笑道:“小公子是头一次来这吧,俺跟你说,这海湾村啊人杰地灵,别看地处偏僻,海食却极其丰富,前几日家中刚得了一条稀罕鱼,不若随我前去看看?” 不管亲事成不成,先把人引到家里再说。 眼皮子底下好出手。 周翠花点点头,赞同说:“俺家有整个村最大的青砖瓦房,茶水、点心、饭食,都是杜家比不上的。” 一旁的妇人偏过头,难看德紧。 杜晖没忍住说:“翠花儿,俺家虽穷也能担得起公子一日的用度,你别在这捧高踩低,把人引过去,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妇人拽了拽他衣角,而后看向父女俩道:“村长,二位公子是外乡人,住一晚就走,俺看就不用了搬地方了吧。” 对方住宿钱都付了,周家咄咄逼人,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人家公子还没说话呢,你着什么急?而且俺就请人去家中看看稀罕东西,你们娘儿俩说的是什么话?俺周茂虽然算不上大善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好心好意请人过去坐坐,碍着你们什么事?” 周老爹的话表面上确实没问题,但他存的心思令人猜度。 妇人还想说,只听君轻发话了,微微不耐。 “几位要是没事就请回吧,舍弟尚需休息,经不起叨扰。” 这话明晃晃的就是在赶人。 周翠花不甘,周老爹面色难看。 身后的媒婆出来打圆场,调和氛围道:“休息,当然是休息为上,有事咱们回头再商量。”她笑嘻嘻的,脸上的妆粉掉了一层,活像个古墓道人。 这时候,屋内传出细小的动静,少年打个哈欠,甩了甩尾巴,薄褥掉落在地上,他望了望四周,那人不在,心下没来由的慌乱,歪歪扭扭的游到门边,刚要伸手开门,君轻的声音飘了进来。 “舍弟醒了,腿有疾,我要进屋照料一二,失陪了。” 她说完,推门走了进去。 屋外一片静默,谁都没说话。 院子里的风有些闷热,尴尬在发酵。 媒婆给父女俩使个眼色,三人终于离开了杜家。 妇人缓口气,上前敲了敲门,歉意地说:“方才的事给两位公子造成麻烦了,周家父女俩并非善类,为了二位好,还是早点离开吧,等天色暗些,俺让三儿带两位从小道离开。” 屋内的君轻动作顿了顿,抱着人回道:“不必,我自有打算。” 妇人叹口气,好端端的小公子,被周家那丫头看上,真是罪孽啊。 她站了一会儿,对杜晖吩咐两句,一筹莫展的继续忙碌活计。 床上,小美人鱼鼓起腮帮子,从她怀中滑了出去,直挺挺的立在床尾处,双手环胸,认真道:“我要出去,我想游泳。” 在水里待了十几年,乍然离水,浑身不自在。 “别闹。”君轻走到床尾,少年立刻往旁边移,还朝她吐了吐舌头,得意地翘起漂亮的尾鳍,歪头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一转眼变得可怜兮兮的。 声音落寞。 他还是不太适应陆地的生活。 “等你能化形了,就不会这样排斥。”君轻趁其不备,一把将人捞入怀里,按紧了道:“还有两天,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银离似乎很不乐意,揪着自己的尾巴,一寸一寸的检查,瘪着嘴道:“鳞片好干燥,皱皱巴巴变丑了,上岸这么久,我想泡个澡可以吗?” 君轻没看出来哪有问题,坏心眼地在上面摸了一圈,调笑地说:“是吗?我帮你检查检查。” 说着指尖碰倒一片鱼鳞,微微掀起一条细缝,指尖探了进去。 少年似是受到了惊吓,嘤咛一声,蜷缩起鱼尾。 指尖被卡住,她轻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抽出手重新将人搂好:“晚上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银离低着头,小脸红扑扑的,鱼尾调皮地翘了翘,带起一缕清风。 他小声说好。 娇软的声音,完全就是在勾引人。 君轻这么想着,眼神暗了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被褥,忙活起来。 薄褥层峦叠嶂,恰如屋外绿意涛涛,海风席卷着小村庄,送来阵阵清爽。 傍晚时分,出海打鱼的男人们带着累累硕果满意而归,大子杜军卸下肩绳,疲惫的扇着草帽,汗酸味从身上飘出,游荡在狭小的院子里。 小姑娘跑了出来,帮忙卸货。 杜老爹用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指着一个大些的木桶说:“今天捕到了一条金灿灿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鱼,头顶一点黑,我看着挺漂亮,把它单独放置,赶明儿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人识得,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卖个大价钱。” 几人围过来看,二子杜林盯着鱼眼睛瞧:“俺咋觉着这东西有点邪乎,你们看看,这眼睛是不是太有灵性了,刚刚好似眨了一下。” 小姑娘睁大眼睛看,没发现异样,恹恹地问:“二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俺眼尖着呢,这鱼还是我发现的,怎么可能看错?”少年提起木桶,将鱼抱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大些的桶里,盖上顶端有小孔的盖子,能够通风。 “小妹,你杵这做什么?”他到井边粗粗洗了洗手,又吊出一桶水往身上浇,舒爽至极。 小姑娘坐在井边望他,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回了屋子。 “小妹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杜林嘟囔一句,拧了拧湿透的衣衫,脱掉磨损得不成样子的布鞋,惬意地吹着晚风。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橙红色的皎月升上屋檐。 杜家院子里热热闹闹。 杜老爹和杜军忙活完坐在石凳上,一种大老爷们相视而笑,朴实、殷勤。 “他爹,你可回来了。”这时候,莲婶子从灶房走了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她卸下围裙,将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语罢绷紧了脸皮,依旧气愤。 “你说说这老周家做的叫什么事?俺只听说过抢姑娘的,头一次见着抢女婿的,都抢到咱家来了。”妇人说着瞅了眼东屋,又望了望三个儿子:“咱家老大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媳妇了,只是这彩礼的事有点犯难。” 杜老爹抬起头,望着月亮发愁:“你说的俺都明白,海湾村是个犄角旮旯的荒地,赚不来几个钱,好在不愁吃喝,咱们忙活大半辈子能给三子都娶上媳妇,再盖上房子,也值了。” 他说罢想起什么道:“上午客人给的银钱有十两吧?加上这些年攒的,你过几天给杜军张罗张罗亲事,早点定下来。” 妇人应着。 两人的对话没避开旁人,不远处的杜军听得双耳燥红,他用力的扇着草帽,吐出一口浊气。 屋内的小姑娘望了眼,噘了噘嘴。 几人凉快一阵子,话题重新回到东屋,杜老爹想了想决定帮上一把,说道:“等会送饭时,我和两位公子谈谈这事。” 莲婶子点点头,鼻尖嗅到一股饭香味,起身朝灶房走去。 屋内的两人纠缠了一下午。 君轻拾掇好衣衫,看向床上光溜溜的那条鱼,无声失笑。 她摇了摇头,自己真是饥不择食了。 小美人鱼张口呼吸,双耳像是鱼鳃,跟着扇动,他费力地扭过头,扬起鱼尾甩在对方身上:“……我要洗澡。”身上黏糊糊的,奇异又难受。 “先把晚饭吃了。”君轻拉过薄褥给他遮好:“我去去就来。” “……桃子。”他冲那人背影喊了一声。 一个桃子从天而降。 馥郁的香味夹着甜味充斥着少年的鼻腔。 小美人鱼从被窝里探出白嫩嫩的爪子,一把抓回窝里。 嘎嘣嘎嘣的声响从被褥下面传了出来。 君轻刚走到院子里,几人就望了过来,正在往屋内端饭菜的小姑娘脸颊红了红,怯生生的瞄了一眼,却不想一回头直接撞到了杜林身上。 少年接住饭菜,身上被撒了点汤水,他问:“小妹,你今晚怎么毛毛躁躁的?” 这边的动静引得众人望了过来。 一瞬间,女孩整张脸都臊红了,嗔怪的瞥了罪魁祸首一眼,急忙跑进了屋里。 杜林摸不着头脑。 小妹今晚太怪了。 君轻收回视线,杜老爹站起身走了过来,和蔼的脸上透着担忧:“二位今晚还是早些走吧,强龙不压地头蛇,周家关系复杂,您留在这实在是危险,翠花丫头的性子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他但凡她看上的东西,肯定是要弄到手的,何苦留在村子里受这无妄之灾。” 老头说完,心中不停感叹,这样的容貌,确实举世无双,难怪那丫头不顾礼数也要闹下午那一出。 谁找了这女婿,脸上都沾光。 君轻承了对方好意,微微颔首道:“无碍,多谢你的好意,这事我会处理。” 杜老爹叹口气,沧桑的老脸在月光下显得忧郁,他又劝了两句,对方只是淡淡听着,没什么表情,自知劝说无望,他识趣的闭上嘴。 君轻端着饭菜回屋,少年从被褥下探出脑袋,紧接着是两只爪子,左手心还捏着一块桃核,他扬起小手,直接丢了出去。 那人略略偏过头,桃核擦着发丝砸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晚上精力这么足的吗?”君轻放下碟碗抱起人:“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小美人鱼歪了歪头:“无聊的时候躺在水面上晒太阳,或者和小黑他们潜入海底吓鱼,你不知道海里有好多蠢家伙,它们真的好傻……” 她望着对方的笑容,寻思着小黑估计是某种海洋生物,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子酸意。 “等回去的时候,咱们换片海域住。” “为什么?”少年扬起脑袋,懵懂的询问。 君轻舀了一勺稀粥塞进他嘴里:“这里风水不好,地处大瑞与俪国的交界处,年年战乱不止,血水倒灌,阴气太重,不适合生活。” “……” 小美人鱼呛了两声,不轻不重。 那人只淡淡瞥他眼,说道:“你难道不想回鲛人族了吗?那里才是你的本家。” 这话无法反驳。 少年吧唧着饭食,小手搭在一处,低声说:“那小黑他们怎么办?太深的地方他们去不了。” “这事我会解决。” 解决个毛,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就不信对方忘不掉。 君轻就着对方喝过的勺子,自己也喝了一口粥,味道确实不行。 粥水里掺了点鱼酱,有股子腥味。 少年耸耸鼻子,脑袋往门口方向伸了伸,皱着眉道:“我好像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像……”他揪起眉头想了半天。 君轻夹起一块鱼肉,笑道:“都是鱼,你当然觉得熟悉。” 他摇了摇头:“不是这种,而是、是……” 少年忽然激动得睁大眼睛:“是小黑。” 她筷子一顿,望着碗里的东西:“你是说小黑在这附近?” 小美人鱼点点头:“鲛人族嗅觉灵敏,我不会嗅错,小黑一定就在这里,它肯定是发现我不见了,寻着气味找我来了。” 君轻听着这话,脸色非常难看。 粥碗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内变得很安静。 少年心头莫名咯噔一下,放轻了吃东西的动作,微微斜眼看她,那人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眼角些许凌厉,笔直的睫羽似是染上一层冷霜。 “怎、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问。 君轻没说话,拿起一旁的衣衫将人包好,抱着少年走了出去。 第1000章 海的传说(6) 杜老爹等人正坐在屋子里吃饭,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妇人使个眼色,一家子都朝这边走。 “公子这是要走?”老者问。 她点点头,月光照在面颊上,阴晴不定:“今日多有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杜老爹边走边说,打开门栓,指着西侧道:“这边有条出村的小道,隐没在山脚下,从这去镇上虽然饶了点路,但于您而言是最安全的,俺腿脚不好,让大儿二儿带进过去。” 君轻还没说话,少年忽然闹腾起来,衣衫下的鱼尾甩在她身上,激动地说:“我闻到小黑的气味了,我不走,我要找到它。” 她禁锢住对方的尾巴,看向两名青年:“那麻烦二位带路了。” 夜晚清凉,海风咸淡,轻轻吹起她的衣袍,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肃意。 两人一愣,看向对方怀中的少年,犹豫问:“小公子是不是还有事?” “没有。”君轻打断他们的猜疑,转身迈入夜色中。 白衣染上了月华,背风而行。 杜林与杜军赶忙跟上,在前方引路。 “放我下来!”小美人鱼扑腾起来,清纯的面颊浮起愠粉:“小黑就在这附近,我不要离开这,我要回去。” “安静点,你只是嗅错了,此处是陆地,它怎么会在这里。”君轻眯了眯眸子,抬脚跨过一块碎石,几片树叶沾湿了衣角。 “我不会嗅错!” “……这边海风大,气味是顺风而来。” “不是这样的。” 少年闹腾得愈发厉害。 前面带路的两人听着后面的对话,摸不着头脑,几次回头欲言又止。 小美人鱼气得两腮鼓成小包子,耳朵跟着抖动,忽然一口咬在对方脖颈上。 血液毫无预计的流了出来,染上了衣领。 这一幕恰巧被回头的杜军看见了,心下一咯噔,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人怀中的少年。 “这这这……”他抖着唇,没有下文,杜林也被惊着了,不知如何是好。 君轻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偏过脑袋,用衣袖遮住少年的面颊,对方殷红的小嘴里赫然出现两根细尖的牙齿,末端沾着血液,残酷、惊悚。 月夜下,他像只吸血鬼。 “公子,您可还好?”杜军颤着声问:“他、他这是什么情况?” 君轻说了句无碍,让两人继续带路。 她则放慢脚步,用衣袖擦了擦少年唇瓣,附在他耳边道:“闹也闹了,该发泄的也发泄了,现在有外人在,别再给我折腾出什么事情。” 小美人鱼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说:“我没、没有骗你,真、真闻到小黑的气息了,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想多了,我没有不信你。”君轻抱着人前行,脸上的轮廓在月夜下有些凌厉,她说:“这里还在忘海附近,偶尔闻错也是有的,我们还是早点赶路的好。” 银离要气炸了,以手为锤,击在她背上。 “你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走!” 前面两人听到这话,愣了愣,齐齐回头。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君轻扫了眼二人,淡道:“剩下的路我们二人自己会走,两位送到此处可以回去了。” “……”杜军隐隐察觉不对劲,正此时一缕银发从连帽下冒了出来,随着少年的动作又露出一缕。 两人惊愕的张大嘴巴。 指着银离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沁凉的海风穿越山涧,扑打在青年震惊的面颊上,瞪圆的眼珠黑白分明。 君轻将人重新包裹好,没什么情绪地解释一句:“舍弟有疾,经年求医不治,惊扰了二位。” 两人没回答,但听对方一解释,心底稍松。 不是什么精怪就好。 忘海一带自古就流传许多民间传说,光怪陆离,荒诞奇谈,谁都没见过,但对于淳朴的村民们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因而,适才两人才会如此表情。 君轻迈过他们,背影飘然,看似悠然的步伐,很快就只剩一团白影,模糊在山雾中。 杜军揉了揉眼睛,那人已然不见。 杜林弹了弹衣衫,总觉得今夜的晚风有点冷,他拽着对方的袖子,相携而回。 银离甩了一路尾巴,白色的尾鳍从衣衫下露了出来,哭红了双眼。 “我要回忘海,不跟你走了,你是坏人!” 君轻没有理会他,缄默不语的往前走。 少年深呼吸,恼怒地、孤注一掷地,手心汇聚出一道白光,然而,光束没入对方衣袍后毫无反应,像是水滴落入大海,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怔忪的睁大眸子,瞅瞅手心又看看她。 那人却只当没看到,鞋底踩在山间陈年的枯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银离又尝试了一会儿,双手忽然被人钳制住,她拧眉问:“闹够了没有?” 少年咬着唇,身上的衣衫被折腾得凌乱不堪,大半肩颈露在外面,他恹恹地翘起尾巴,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放我回去。” 声音很小,却倔强。 君轻顿住步伐,仰头望着橙明色的圆月,最终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决然、残忍。 少年当即呜咽出声。 就在这时候,前方飘出一道声音。 “爹,快堵好路,俺看见人了。”周翠花兴奋地叫唤:“俺就说吧,杜家那两个老东西肯定会帮他们。” 君轻并没什么意外,之所以选择走这条路是因为安静,也方便处理事情,比如不知死活的拦路者。 他将银离重新包好,又施了禁声咒。 少年不停收缩双腮,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的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会儿,他是真的急了。 红彤彤的双眼,全是委屈的泪水。 “安静点,一会儿给你解开。”君轻大步前行,望着不速之客。 周翠花满脸挂着笑,猫眼里星星乱撞,周老头带着五六个汉子跟在后面,高举的火把被风吹得歪歪斜斜,几人堵死了路,志在必得的看向自投罗网者。 待对方走近,出尘的面容渐渐清晰,一些人初见者无不唏嘘感叹。 这样的容貌堪称空前绝后,深受造物者偏爱。 只是怀中抱着个男子,看起来几许奇怪。 周翠花走上前,笑道:“公子这么晚是要去哪?” 君轻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唇角:“姑娘何苦执迷不悟?我家中已有妻室,断是不能再娶旁人。” 她这话刚落,女子笑意生僵,双手环胸道:“没关系,你可以入赘到俺家,依照俺家的条件,不会亏待你。” 对方似是笑了一声。 周老头拿着火把,站在两人之间:“公子应该清楚眼下的情况,俺等要是不想让你离开,今晚你就走不了海湾村,何不识趣些随俺回去,俺家翠花儿容貌出挑,多少人求不得,如今看上了你,就是你的福气。” 君轻哂笑,按住怀中乱动的少年,回道:“我只是途经此地,无福消受,这福气还是留给旁人吧。”话落语气陡然转利:“我并不想动手,劝你们最好现在就离开。” 似是没料到对方气场会瞬息改变,几人愣住。 周翠花茫然一瞬说:“俺们人多,公子最好是和我回去,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看来还是要动手了,那就一起上吧。”她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单从外表,君轻这幅壳子看起来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模样生得好,又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是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世家贵公子,却口出狂言,怎生不叫人发笑。 “黄口小儿,不知好歹。”周老爹举起火把,做个手势。 一瞬间,君轻被七八个人围了起来。 一袭白衣,临风而立,少年不慌不乱,随意飘然。 她说:“甚好。” 话落旋身而起,只是一记简单的扫堂腿就折了半数人。 哀嚎遍野。 反转来得出乎意料。 周翠花傻了眼,周老爹更甚。 晚风狂躁地吹,树影斑驳,清冷的月华衬得白衣少年身姿傲然、孑立飘逸。 现场一度安静。 老人抖着腿,手中的火把影影绰绰,似要熄灭。 君轻没有兴趣再继续,银离小脸早已憋红,他扒拉着嘴巴,却无济于事。 “……你居然会武功?”周翠花反应过来,吃了一个大惊。 如今局面无力回天,她转了转眼珠子说:“俺拜您为师吧。” 那人笑了笑,意思不明,直接抬脚离开,一言不发。 白影淹没在山雾中,脚步声渐渐消弭,所有人回了神,已不见那人踪影。 “这咋办?”女子捧着脸,焦急地跺脚。 周老爹拍了拍她肩膀:“这人来历不明,功夫不凡,俺看还是算了吧。” 忙活了一圈,什么也没捞到,白白费了精力。 周翠花哪肯,望着山雾,攥紧拳头说:“爹,咱们进镇吧,这条山道出口通向镇子,只要去了那就可以找大哥帮忙,他带些个衙役,随便安个罪名把人捉来。” 周老爷半辈子混不吝,但不代表他没脑子,摇了摇头说:“不妥。” “怎么就不行了?”周翠花抬高了嗓音:“只要大哥出手肯定能办到。” 老头叹口气:“回去再说吧。” 不欢而散。 夜雾笼罩下,山形影绰,有人款款步行其中。 君轻解开了禁声咒,少年瞬间张口呼吸,清新凉淡的烟雾穿入肺腑,舒服得耳朵如同小扇子般动了动,他捧着脸颊,揉了揉两腮,瘪着嘴问:“你为什么给我禁声?我不喜欢。” 那人随便解释一句:“刚才情况特殊。” 他哼了一声,一边掰扯自己的尾鳍一边说:“我真的察觉到小黑的气息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唔……” 一吻封言。 小美人鱼瞪大了眼,尾巴瘫软下去,双臂呆呆地垂着,活像条死鱼。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偏开了头,红着眼问:“你在做什么?下次、你下次能不能先提醒一声,我话还没说完呢。” 君轻抬脚跨过几根藤蔓,舔了舔唇:“那便不说了。” “不行,小黑都来找我了,我肯定不能丢下它不管。”少年对了对手指,难过的说:“从小到大我只有它一个玩伴,我走了,它得多寂寞,海洋里的那些个动物,蛮化未开,凶残无脑,要是伤了它怎么办?” 那人没吱声,好似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银离没来由的气愤,伸手拍了拍对方脸颊:“君轻,我和你说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她扯下对方爪子,重新搂好,望着前方道:“山中有猛兽,你安静点。” 根本就是在无视他的话。 少年气得胸腔上下起伏,忽的奋力甩尾溜出她的怀抱,两腮气鼓鼓的。 “我要回去找小黑。”眼眶微微泛红。 君轻双手环胸望着他,没什么语气道:“过来。” 银离没动,压根不想过去,尾巴直挺挺立在一颗松树下,身形单薄,沁凉的山风刮过他眉眼,闪着细碎的晶莹。 “我再说一次,过来。” 那人声音严肃些许。 皎月之下,神色不定。 少年擦了擦眼泪,吼道:“凭什么你让我过去我就得过去!我就不过去!” 孩子气的话让人忍俊不禁。 然而君轻面色毫无变化,她走近一分,枯叶被重力碾压的清脆声在静谧的山中格外响亮,银离害怕的往后退,尾鳍刷过树叶,发出窸窣的声响。 “我不要跟你走了,我要回去找小黑。”他忽然喊了一句,拔尾就溜。 身影很快被山雾淹没。 君轻脸色很难看,阴鸷的双眸盯着浓雾后的背影,蓦地一抬手,不远处响起一道痛呼声。 少年跌坐在草丛里,伸手揉了揉额头,疼得直掉金豆子。 “什么东西?”他试着摸了摸,一层透明的薄膜贴在掌下,越使力,那东西反弹的力度越大,他见了鬼般的直起身,望了望四周,恰见身后的浓浓白雾中出现一道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皎皎公子,风度翩翩,芝兰玉树,仙雅出尘。 君轻踏月而来,疏冷的眉眼染上些微暗沉。 “你想去哪?回海湾村还是忘海?”她每靠近一分,银离心跳就加快一分,双手紧张地攥紧衣衫,鱼尾不受控制的发软,一种从未有过的胆颤在心底蔓延。 第1001章 海的传说(7) “……我、我只是、只是回去找小黑。”他的话忐忑而没底气。 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人一声哂笑,墨发在风中轻扬,衣袍猎猎作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银离,我可以容忍你的小脾气,可以包容你偶尔的无理取闹,即便被你反咬一口,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我容不了我们之间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介入。” 少年大脑有点转不过来,不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他晃了晃脑袋说:“小黑只是有一点点奇怪,比其他鱼聪明些许,你为什么不能容忍它,它很乖的。” 一人一鱼的思维完全在两个频道。 交流有障碍。 君轻定定看了他许久,似乎不想争辩这个话题,朝他伸出一只手:“过来,跟我回大瑞。” “我不去。”银离倚在结界上,小嘴噘得老高。 大而清澈的眸子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除非你把小黑也带上。”他又补充一句。 算是服软了。 知道自己斗不过她。 君轻搁在半空的手忽然握成拳头,她望了望头顶的薄云,淡淡地点了下头。 银离双眸一亮,却不想,下一瞬直接被人拉入怀中,身上捆着一根锁链。 “你在做什么?”他恼怒地喊。 那人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挥袖撤下结界,大步往前走。 “我不要戴这个,你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少年胡乱地甩动尾巴,尾鳍摩擦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君轻依旧没说话,加快了步行速度。 “君轻,你这个骗子!!!”银离气得咬住她手臂,那人好似不知道疼,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忘海!” “……以后会带你回来。” 她总算是出了声。 银离抬起头:“我不要等以后,我要现在就回去!” “不可能!” 说完再无话,任凭他怎么闹腾,对方都没吱声。 少年使出了十八般手段,依旧没能解开锁链,情绪有些崩溃,呜呜地哭了起来。 双眼红彤彤的,似是浸泡在海底。 君轻垂眸瞥了眼,眉头紧了一分,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说了句:“你安静些,出山前会给你解开。” 银离哭得一抽一抽,听了这话,并不怎么开心。 他伸手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问:“……为什么不、不让我回去找小黑?” 对方又不说话了,拒绝交流。 他气得整条鱼都沸腾了起来。 锁链哗哗作响,吵得她脑壳犯疼。 君轻钳制住对方,叹口气说:“你这样闹腾会伤了自己,到时候我只能用些手段了。” 银离身体僵住,抖动的鱼尾停在半空,不上不下。 “乖一点。”那人俯身吻了他一下:“我陪你还不够吗?如果你喜欢鱼,我以后给你养一池子,但是它不行。” “为什么?”他嗫嚅着唇瓣。 鱼的智商,无法理解。 君轻并不想回答,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它开了灵智,需要花时间修炼,我们这样打搅它不好。” “……是这样吗?”银离狐疑地盯着她瞧,没发现什么异样,安静地窝在她怀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乱望。 半晌,低着头小声说:“刚、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对、对不起。” 那人浅浅笑了一声,望着远方,眯了眯漆眸说:“无碍,误会解开就好。” 语罢恢复安静。 山脚下清风徐徐,夜光盈盈,虫鸣窸窣,一道仙气飘然的白影缓缓前行,醉了满天月色与十里山林。 次日清晨,君轻抱着人进了三河镇,随便找了家客栈,打算等两日少年化形后再走。 银离没什么异样,答应下来,眼看到了第二天下午,就快化形了,他忽然闹腾要出去。 “我又嗅到小黑的气息了,就在附近,它离我们很近,我要去找它。”少年激动抓住对方衣袖,眸色急切而激动。 君轻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眉头拧得死紧。 “你抱我出去。”他缠了上来,在她怀里窜来窜去:“我嗅觉灵敏,很快就会找到它。” 那人偏过头,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拉过薄褥,疲惫地说:“等你化形了就要马不停蹄赶路,还是早点休息吧。” “我已经躺了一天一夜了,一点都不困,带我出去好不好?”少年晃着她胳膊。 君轻揉了揉眉心:“你马上就要化形了,此刻不宜走动。” “你明明就是不想让我去找小黑!!!” 他双颊鼓成了气球,红彤彤的,似乎一戳就能炸开。 “你想多了,早点睡吧。”那人直接将人按在怀里,睫羽下的漆眸有些暗沉。 “你放开,我不睡觉!”银离深吸一口气,鱼尾裹在对方身上,使力勒了勒,似在报复。 君轻在对方后面拍了一下:“别闹。” “我没有闹,明明是你不带我出去。”他气呼呼地收回尾巴,甩了甩漂亮的尾鳍,赌气般说:“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 作势就要下床,后衣领被人揪住。 对方叹了口气,把人抱在怀里,安抚道:“我带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银离想了想点头:“你说。” 君轻摸着他的后脑勺道:“找到小黑后,放我这边,它要修炼,在这个领域我比你懂的多些,能够帮到它。” 少年鼓起腮帮子,思忖一会儿,有些不乐意地说:“我也可以帮它,为什么要放你那?我只有它一个玩伴,它不在了,我以后找谁玩?” “……不会让你无聊的。”君轻看着他认真道:“我每日陪你解闷可好?” 见对方还在犹豫,她加了一记重锤:“小黑与你不同,不能离开海水太久,跟在你身边无法保证生命安全,但是我有办法。” 银离对了对食指,而后拖着腮问:“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 “那好吧,但是没事的时候,你得让小黑陪我玩。”少年睁大了眼,不打算退让。 君轻戳了戳他右腮:“可以。” 银离这下满意了,双手搂住对方脖颈:“我们现在就走吧,小黑的气息越来越淡了,我担心再不去,就找不到了。” “好。”她坐起身,眸底晦涩。 空间某兽:“……” 一条鱼的醋都吃…… 两人拾掇一番,出了客栈,此刻正是下午申时正点左右,骄阳依旧热情地挂在天际,大地被烘烤得起了一层皮,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漫天都是飞扬跋扈的尘土。 君轻用衣袖挡住面门,等灰尘散了才抱着人前行。 男子相拥,很是引人注意。 索性一个不谙世事,一个毫不在意,两人均是面不改色。 “往那边走。”银离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街道,岔路口正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年轻男子,头顶戴着半旧的草帽,几个幼童围在四周吸溜口水。 她扭头瞥了眼少年,果不其然,对方正望着那一串串红果出神,精致的喉结滑动两下。 君轻无奈笑了笑,穿梭过拥挤的人群,她随手买了两根,半透明的糖浆在烈日下闪着刺眼的光,银离当即一口咬了下去,籽都没吐。 “你们鲛人族的消化能力……确实不错。”她随便说了句,拐进左侧的街道。 街道尽头是个菜市场,人来人往,砍价还价的声音、挑选抱怨的声音、吆喝买卖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说实话,非常的吵。 鼻尖嗅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君轻敛了下眉。 “在那里。”小美人鱼腾出右手指向一个人流量不多的角落。 那边的人好似听见了,也望了过来。 一瞬间,几人怔愣。 小摊贩不是旁人,正是杜家两人。 女孩眸光亮了亮,自打那晚公子走了后,她以为此生不会再见,遗憾落寞,没想到才两日不到,就在街头相遇,春心忍不住跳跃。 银离吃了一颗山楂,动了动唇道:“就在那个木桶里。” 君轻抱着人走了过去。 林军摸了摸后脑勺,淳朴地笑:“公子可是要买海鱼?” 她点点头,扫了眼面前的三个木桶,目光落在左边那个桶上时,里面的鱼忽然扑腾起来,金灿灿的鱼尾用力拍打在桶壁上,溅出不少水花。 “是小黑。”银离高兴地挥了挥爪子。 那条鱼摇头晃脑的,使力蹦了几下,都被撞了回去,白嫩嫩的肚皮翻在水面上,费了半天力才调整回来。 又是一条傻鱼。 君轻看向杜军问:“我要它了。”说着递过去一锭银子。 青年没敢接,这人前两天住宿给的钱财已经够多了,此刻再收钱实在说不过去,他摇了摇头:“这条鱼模样奇怪,俺在此摆了一日,无人问津,公子若是看上了,俺送与您便是,着实要不了这些钱,公子收回吧。” “给你便拿着。”君轻将银子扔过去。 杜军脸颊臊得慌,像是接了烫手山芋。 一旁的小姑娘赶忙将鱼撞进一个大号的竹篓里,抿着唇递给她,秋水似的眸子闪着盈盈的光。 君轻伸手的刹那,她小声问:“公子要去何处?” 这话来得突然,杜军讶异一瞬,没想到自己整日闷不吭声的小妹还会主动与男子搭讪,觉得冒然且有失礼数。 君轻没什么表情的接过竹篓,淡道:“京城。” 皇城离此地太远,小姑娘紧张的攥紧拳头,望了眼边上表情莫名的大哥,狠狠心又问:“公子可缺丫鬟?路程遥远,欣、欣儿愿意随您同去,照顾您的起居。” 杜军瞪大了眼珠子,抓住女孩衣角,急急挡在二人中间,尴尬地笑:“小妹不知礼数,还望公子见谅,切勿放在心上。” “无碍。”君轻正要走,林欣忽然跑了过来,望着她道:“欣儿愿意跟随公子,希望公子收下。” 银离看了看小姑娘,又瞅瞅她,好似很好奇他们在玩什么,衣衫下的鱼尾蹭了蹭对方胳膊,满眼疑惑。 然而那人完全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拎着鱼篓就走了。 小黑不舒服地在竹篓里乱动,君轻捏个诀让它安静下来。 林欣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涌起失落,面颊上却火辣辣的烫,低着头坐回原处。 林军也觉难堪,早早收拾了摊子,带着人家去。 夏日的风有些闷热,连带着空气都让人感觉干燥难熬。 桃花有意,流水无情,明明没有恋爱,有的人却失去了一个懵懂的春,且终生难忘。 君轻在酒楼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带着人回了客栈。 银离躺在大床上,舒服地摸着白嫩嫩的肚皮,余光瞥见床尾边的竹篓,身子往下挪了挪,曲起尾鳍去够那篓子,一只大手倏地把人拖了回去。 “你干什么?”他扑在那人怀里,费力地撑起身体:“我要看看小黑。” “它已经休息了,你别打搅它。”君轻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 少年压根就不信,撇着嘴问:“没有水,小黑会渴死的,如何能睡着?” “山人自有妙计,这事就不用你担心了,之前可是答应我的,小黑放我这,既然如此,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便看它。” “凭什么?”银离认为她强词夺理。 那人不比不让,翻身压下他:“你说凭什么?难道你想毁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拿旁的东西来换。” 对方墨发扫过锁骨,少年心头没来由地加快,他断断续续地问:“拿、拿什么?” “真想知道?” 那人眼中的笑意看得他心慌,银离不自在地红了脸,两腮紧张地鼓了起来,耳朵微微扇动着。 却听对方道:“拿你所有的时间。” 他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拿他所有的时间,岂不是没时间陪小黑玩了? 这哪成? 遂摇了摇头:“不行,你换一个,要简单一些。” 那人轻笑:“那就拿你的贞操。” 银离双颊爆红,鱼鳞泛起了粉色,尾鳍不安地挤弄在一处,虽然已经亲过,但是如果发生那种事,他还是没做好准备,大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她。 “呵呵。”君轻趴在他耳边说:“你不给我还想给谁?难道想红杏出墙,给鲛人族里那群雌鱼?” 第1002章 海的传说(8) 她越说,少年耳根越红,身上的鳞片呈现不正常的红,惊艳、妖娆、热烈,似要烧起来。 “不是的。”银离半天只憋出三个字,他赧然地扭过头,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君轻勾起嘴角,到底是放过了他,搂着人说:“今晚你化形,就算成年了啊。” 他不知道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没毛病,点点头。 “成年是不是就可以履行一些义务了?” 他歪头:“什么义务?” “等你化形后再告诉你。” 对方笑得温和无害,银离心底却没来由的发毛,他看向自己漂亮的鱼尾,忽然不想化形了。 室内恢复安静,沉默在二人间流转,头顶金色的纱帐不知被哪来的风吹得微微晃动。 “砰!!!” 一道重物落地声惊扰了这方寂静。 一群官差模样的人闯入客栈,手中握着长剑,掌柜惊愕,赶忙上前询问:“不知官爷来此所为何事?小店可是一直恪守本分,从未闹事。” 一橙衣女子从门口慢悠悠走了进来,猫一样的眼睛看向掌柜:“你们店里可是住进两位年轻公子,其中一人长这样。”她说着打开一张画像。 上面写着通缉犯。 罪名是窃取财务。 掌柜看清楚模样,心中一凛,暗骂了句晦气,赶忙赔笑道:“小的只管招人住店,没想过会进了此等恶徒,望众位别迁怒,小的这就带诸位过去。” 为首男子摸着玉扳指,抬了抬下巴,示意带路。 周翠花满脸喜色,激动地跟在后面。 大门猛然被人踹开,一群五大三粗的衙役横眉怒目的走进来。 君轻将少年遮好,脸色冷沉。 她想好好做人,偏有人不让,逼着她使手段。 控制了很久的脾性在龟裂。 银离被人塞进被窝,不舒服的动了动,撑起被褥,打量着不速之客。 “他们是谁呀?”他戳了戳对方后腰,满脸疑惑。 君轻站起身,漆瞳裹挟着森森寒意直视来人:“不知死活的人。” 这话一出,对面几人脸色均很难看,尤其是做了几年县丞的周丙生,万安县下的几个镇子谁人不知道他的大名,上杆子巴结都给看他心情,人前人后风光无二,除了县令大人,谁敢给他脸色看?简直就是在找死! “此人偷取财物,即可给我拿下,捉回县衙!” 他一声命下,所有人都拔出了长剑,一时间屋内均是铁器的摩擦声。 被窝里的少年睁大了眼,正要说话,忽觉身上燥热不止,一波波热浪席卷全身,他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 要化形了。 君轻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变化,面颊结了一层霜,冷声道:“出去!立刻!” 众人不屑,周丙生大笑,就连后面的周翠花也没有动静。 等待屋内上演瓮中捉鳖,得偿所愿。 可惜…… 变数无处不在,她高看了衙役们的身手,低估了君轻的强大。 短短几息,没人看清对方动作,所有人都被掀到屋外,房门当即阖上,一层透明结界笼罩在四周。 周丙生龇牙咧嘴地爬起身,弹了弹衣袍,咬牙切齿道:“给我把门踹开!爷今天一定要把人捉回去!” 众衙役面面相觑,刚才的一切太快了,这样的功夫岂非常人? 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月钱不想要了?给我踹!” 男人怒发冲冠,一旁的周翠花直接走上前,抬脚就是一踢,瞬间疼得嗷嗷乱叫。 屋内,少年浑身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大汗淋漓,体内好似有团火在烧,他能感觉到鱼尾正在发生变化,鱼鳞被撕裂,一层新物质从体内长出,毁灭与新生,生生不息,像在经历涅盘重生,疼得他咬紧牙关。 “你怎么样?”君轻探了探对方脉搏,强劲有力且异常紊乱。 她打出一束光,没入少年体内。 银离总算是缓了口气,他咬着唇,红着眼眶说:“君轻,我好疼啊,不想化形了,我想回、回大海……” 那人眼皮跳了跳,换个地方给他输送灵力。 “再忍一下就好了。” 少年呜呜地哭了起来。 整个人像在岩浆里滚了一圈,表皮裂开,长出新肉,银白的发丝渐渐染上漆黑,鱼鳞在一团白光中消弭,两条白嫩嫩的细腿暴露在烛火之下。 肤若凝脂,白雪堆积,干净无垢。 君轻喉咙不合时宜地滑动,漆黑的瞳孔暗沉些许。 “现在舒服点没?”她拿过手帕给他擦了擦,墨发被汗水打湿,沾在脸颊上。 银离张口呼吸,视野渐渐变得清晰,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好很多了。” “让你受委屈了。”君轻把人抱起,安抚性地顺着他后背:“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了。” 少年身体轻微地颤抖,下巴搭在对方肩头,浓密的睫羽被晶莹压得低垂,他说:“我能看看小黑吗?” “……” 那人很久都没回答,忽然在他后颈咬了一口,有点惩罚的意味。 “下不为例。”她说完走了出去。 银离无辜地撇撇嘴,惊奇地盯着自己的双腿,伸手摸了摸,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他曲起腿,爬到床尾,小黑正安静地躺在鱼篓里,眼睛一眨不眨,好似睡着了。 他试探的伸出食指,点在对方头顶的小黑点上,小家伙似是受了惊,晃了晃脑袋,金灿灿的鱼尾跟着摆动,不像在水中的自然,此刻模样有些滑稽,鱼篓本就轻巧,经它这么一动,咕噜噜滚到桌旁。 银离说了句蠢,坐起身,光着脚下床,刚化形的双腿目前还很脆弱,微微打着颤,他蹲下身子,抱起鱼篓,小黑被撞得头晕眼花,眼皮些许下垂,似要闭合。 “小黑,我化形了。”他高兴地分享自己的事。 鱼儿好像听懂了,回应似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尾鳍撞击在竹篓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什么时候能化形呢?”银离盯着对方小小的一团,好奇的说:“等你化形了,会不会还这么小?” 他咯咯笑了起来。 君轻再进屋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少年光着脚坐在地上,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件长袍,他一转身,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那条该死的鱼。 君轻脸色不好看,拿过竹篓,外衫一脱,将篓子遮得严严实实。 小黑瞬间什么都看不见,在竹篓里抗议地打滚。 她冷冷瞥了眼,弯腰抱起少年,泄愤似的把人压在身下。 “那条鱼是雄的还是雌的?” 银离懵了下神,歪着头看她,又瞅了眼被扔到犄角旮旯的竹篓,不明所以的回答:“雄的。” 君轻脸色稍有缓和,却依旧板着一张冰块脸。 “我会给它找个地方修炼,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 “那我也能去吗?”他指了指自己:“我也想修炼。” 他的传承记忆里并没有太详细的修炼步骤,全都靠自己摸索,除非境界达到一定高度,会自动解封更深层次的传承,否则,终生都会止步不前。 “你们不一样,它只是开了灵智,修炼所需要的东西与你不同,大瑞的事情结束后,我会亲自指导你。”君轻说着,指尖挑起对方衣领:“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银离被她抱起身,身下的衣袍丢落在一旁,他下意识的拉过薄褥,却被人翻个身,紧接着后颈处传来刺痛。 牙齿碾咬肌肤的酥麻传遍全身。 他身体泛软,趴了下去。 君轻脱住他道:“你之前不是问要尽什么义务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话罢,薄褥一拉,一片漆黑。 寂静地房间内,暖橘色的烛火悠悠摇曳,情爱粒子在空气中飘荡,桌底下鱼篓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门外的走廊上响起客人的脚步声,有人在攀谈。 所有的喧嚣都被隔在被褥外,在这一方天地里,烈火燃烧,海水倒灌,船帆跌宕,喘息声缠绵悱恻。 客栈外的长街上,一群衙役鼻青眼肿,卧地痛呼,周丙生心疼地看着手指上被撞碎的玉扳指,将君轻骂了个狗血淋头,周翠花还算好些,没受什么伤。 “爷绝对不会放过他!”周丙生踉跄起身,身形微晃,他捂住肿了的半边脸道:“敢伤老子,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周翠花想到之前的一幕,那人冷睨万物的样子,寒凉眉眼不含一丝温度,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颤意,此刻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走到男人旁边道:“大哥,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周丙生哪能愿意:“难道我的打就白挨了?三妹,这事可都是你起的头,我变成这样,说回来还有你的一份功劳,怎么能算了?” 周翠花自知理亏,瞥了眼不远处的客栈,依旧觉得不妥。 “放心,只要让村民统一口风,他偷到财物的罪名就跑不掉,我回去请示县令,再多派些人手,一定能把他捉回去!”周丙生胜券在握,笑得用力过猛,扯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 “你们给我将客栈封了!一只鸟都不准放出去!我先回衙门。”他朝众人命令一句,揉了揉犯疼的脊椎,上了马车。 一群衙役认命般地将客栈围了起来。 掌柜见这架势,咽了咽口水,小心脏高高提了起来,他瞥了眼二楼的一间包厢,拍了拍脸颊,真是晦气哦! 衙役们守了一晚上,周丙生却迟迟未归,县里来了人,他被急事缠住了。 黄县令紧张地坐在下方,身后站着周丙生,他望着对面的人,小腿打着颤:“大大大人,晚上来府所为何事?下官官……可可是一直尽职尽责,恪尽职守,友善百姓……” “行了。”高座上的人一摆手:“本官前来自是有事需要你帮忙,你认真做便是。” 他紧张地问:“不知大人所指何事?下官一定尽己所能,为大人排忧解难。” 那人敲了敲桌面:“本官要你在万安县搜人,仔仔细细,一寸不落,尤其是忘海那一带。” 黄县令松了一口气,只是搜人而已。 “但是……” 对方话锋一转,让他心脏又提了起来。 “此人非常重要,不可马虎,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黄县令喉咙忐忑地滑动一下:“不不不知道大人所找何人?” “……大将军府的世子爷秦君轻。” 他愣住:“秦世子怎会在此处?” “前些日子出兵北伐,在忘海一带惨遭不幸,下落不知,若是能找到是万幸,找不到也得寻着尸体。”武将刘啸站起身,气势威严,盯着你望时,压迫感尽显。 他扬手招来一名带刀侍卫,接过画像,应手打开,一名仙姿佚貌的少年郎跃然纸上。 轮廓凌厉,眉眼疏冷,不是君轻是谁? 周丙生霎时瞪圆了眼睛,嘴张如蛋,一层层密汗冲破了发根,滚进眉林里。 武将眼尖的发现异样,严肃地问:“你见过?” 男人双腿瞬间打起哆嗦,直接跪了下去:“回回回大人,小的确实见、见过。” 对方剑眉皱起,万安县衙怎么一个两个都是结巴?碍于眼前事,他认真问:“在何处?于何时?” 周丙生此刻后悔不迭,想到晚上闹的那一出,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让你多管闲事。 他抖着嗓音说:“东、东大街,云来客栈。” ** 一刻钟后。 客栈门口官兵森严,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掌柜这下吓得不轻,这帮人各个佩戴刀饰,一身兵服,全副武装,与县衙那帮衙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这店到底是招惹了哪路神仙,竟如此倒霉? 周丙生哆哆嗦嗦在前面领路,走到二楼甲字房时,整个人僵住,不敢敲门,他望了眼对面的武将,恭敬道:“就、就是这间房了。” 那人嗯了声,刚要曲指敲门,里面忽的飘出少年的轻呼声。 “君轻唔,求、求你停下来,呜啊……” 门口的一群大老爷们瞬间面红耳赤,武将刘啸脸上闪过不自在,黑皮子臊得慌。 他等了等,蓦地皱起眉头,深深望着房门。 里面怎么会有旁的男子? 第1003章 海的传说(9) 方才的声音明显不是世子爷,眼下是什么情况? 难道世子爷好男色? 他好似窥见了什么惊天秘密,扫了眼四周的人,吩咐了句:“今晚的事谁都不准透露出去。” 断袖余桃,对于大将军府这样的世家而言,并非什么光荣之事。 将军府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啸又等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终于小了点,他试探性地敲了两下门。 毫无回应。 他又敲了两下,依旧如此。 屋内的君轻有些不耐烦,一甩衣袖,结界凝出,断离外界。 武将等人过了许久都为得到回应,一群人不知如何是好,刘啸寻思一会儿,命人候在四周,一刻也不敢松懈。 掌柜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观察情况,又把君轻在心里骂了一遍,真是晦气。 月上枝头,虫鸣声歇,世界进入极致的黑夜,三两颗星星垂落在天际,被月儿衬得黯淡无光。 一夜在所有人的煎熬中过去了。 房内再有动静时已是次日正午,君轻泡了个澡,带着少年出客栈用膳,推开门,一群侍卫恭敬地围了上来,为首的刘啸见着真人,心中巨石放下,庆幸对方大难不死,当即单膝跪下:“世子爷!” 剩余人亦然。 这样的阵仗引得几层房客翘首以望,议论纷纷。 君轻淡淡嗯了声,牵着人下楼。 银离好奇的盯着跟在后方的一对人马,尤其是高个子的刘啸。 男人面向刚毅,眉骨与鼻梁均较常人高些,有点异域风情,偏那双眼睛狭窄细长,像是两把尖锐锋利的镰刀。 他看得正专心,脑袋被人扭了回去,君轻瞥了眼身后的武将:“你们不用跟着。” “属下等保护世子爷安全,是职内之事,老将军吩咐过,一旦找到您,片刻不得离身。”男人说话铿锵有力,就像他的人一样,充斥着一股铁血豪情。 不愧是秦家军。 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对于衷心一词是记在了骨子里。 君轻让他们跟远点,便带着少年往三河镇最大的酒楼走去。 珍馐美食铺于桌面,她没怎么吃,几乎都进了银离腹中。她再一次感叹鲛人族消化能力是真的好,一顿饭下来对方依旧回味十足,如果再铺一桌,他毫不怀疑少年能将之全数吞入。 “好了,差不多了。”君轻结了账,两人出去时,恰见刘啸以及众人守在酒楼门口,严阵以待的样子虎住了不少行人,妇人与幼童无一敢靠近,躲在角落里好奇的朝这边张望。 一些个男子三五成群,众说纷纭,少不了又是一顿东揣西测。 “世子爷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刘啸忍不住问出了声。 她带着少年往前走,漫不经心地回:“即可便可动身。” 对方心安,笑道:“车马已然准备好,就在县衙。” 她点头,刘啸想了想又问:“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银离猛然被点名,有点小激动,他鼓了鼓腮帮子,正要说话,君轻抢先道:“我新收的贴身小厮。” “……” 昨晚刚听到靡靡之音的刘啸显然不相信,少年不知小厮为何物,揪着眉头,满脸疑问。 现场一度安静。 君轻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大步前行。 武将想着回去要不要将此事禀告给老将军,一路上皱着眉,目光落在前方那袭白影上,几次欲言又止。 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几人到了县衙,黄县令早早便备着了,此刻见了来人,万分恭敬,身侧的周柏声却全程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君轻扭头看向他问:“昨日周县丞带衙役逮捕我,不知我是偷取了谁家钱财?可否说清楚些?” 所有人愣住,黄县令对此事有所耳闻,此刻只是讶异于那个被通缉的倒霉鬼是君轻,一时间有些同情周丙生。 如此阵仗,男人早已软了腿,他用手撑了下上肢,讪笑道:“误误误会,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弄错了,世子爷大人有大量,还请饶恕小人。” “呵呵。”她笑了一声:“可是昨日你说的有凭有据,作风大张旗鼓,我看并不像误会,黄县令作为六镇县令,应该知晓此事吧?不知你怎么看?本世子无辜被人冤枉,这样的事并不光彩,有损我的声名。” 县令脊背一僵,好端端地牵连到他身上,真是祸从天降,坑在猪队友手里。 他扬起惯有的职场奉承笑,说道:“下官不敢做世子爷的主,有错当罚,全凭您做主。” 弃车保帅,明智之举。 情理之中的事。 身后的周丙生却急了,赶忙跪下去,磕头道:“是小的糊涂,没有查探清楚,误会了世子爷,但希望您高抬贵手,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再也不敢了。” 全程不提如何惩罚自己。 一个劲的忏悔。 只听那人一声哂笑:“县令虽是小官,但依旧是百姓父母,黄县令作为一方表率,言谈举止、命令口传代表的都是朝廷脸面,切不可马虎纰漏,身边之人亦然,而周县丞囫囵通缉,随意而为,不分青红皂白,实乃失职,此次是本世子遭罪,下次不知又会是何人?黄县令,你说该怎么处理?” “这……”他犹豫一瞬,瞥了眼周丙生说:“还是凭世子爷做主。” “你身边的人,本世子怎好越俎代庖?” 黄县令看到对方嘴角的笑意,脊背莫名一寒,狠心道:“下官会如实向上禀报此事,将周县丞停职查办。” 尾音刚落,周丙生猛地抬起头,读书十几载才落得半个官职,一朝回到解放前,叫他如何接受? 霎时哀求道:“世子爷,小的真心知错了,一切都是三妹的主意,不关我的事,还请您放过我这次。” 站在县衙外人群中的周翠花听见这话,又是难堪又是气愤,她飞快地看了眼君轻,脸颊火辣辣地烫。 “不关你的事?昨日带衙役捉我的莫非是旁人?”她说着觉得无趣,一个小人物罢了,她扬手撂下一句“依规矩处置”就带着银离坐上了刚从府中牵出来的马车。 垂帘放下,少年立刻没骨头似的趴在她身上,询问:“小厮是什么?” 君轻这才想起之前的梗,笑了笑回:“就是最亲近的人。” 撒谎张口就来。 跟真的似的。 索性银离才刚入世,传承的记忆不会这般详细,他懵懂地点头,又觉奇怪,嘟囔一句:“不该是夫妻吗?” 马车渐渐启动,君轻把人抱到腿上:“小厮是别称。” 以后的银离:“……”我信你个鬼! 少年似是信了,歪了歪脑袋,车轮碾压过一块石子,两人撞个满怀。 她魔心大悦,抱着人腻歪了好一会儿。 马车外,刘啸骑在高头大马上,由于耳力比旁人要敏感些,他能听见里面时不时飘出的声响,黑皮子闪过不自在。 这事,一定要回禀老将军。 太不成体统了。 他扬起一记马鞭,骏马加快速度跑到了最前头,街道行人纷纷避让,自发地流出主干道,这仗势堪比皇子出行。 因为有十万秦家军做后盾,秦君轻的地位其实并不比皇子差,又因常年打仗有功,战绩斐然,且在朝中无甚过错,背靠一个强大家族,除了骨子里的皇室血脉,没一处比皇子差。 如果这样的人生在帝王家,毫无疑问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同样也是隐藏最深的阴谋家。 怕惹祸上身,大部分的皇嗣都与之疏离,除了燕王那一脉。 燕王母妃是前朝的司昭仪,老将军秦凛母亲那一脉的人,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因而燕王被视为秦家一党,而当今圣上对燕王谨慎忌惮,司昭仪在世时与皇后本就不合,一个是正牌嫡妻,一个是盛宠荣妃,老皇帝未薨时,秦家与皇室还算和睦,两人并未撕破脸皮,面和心不和,前太子誉王与皇七子燕王是皇位的最有利的候选人,但秦家忠诚,跟随了老皇帝一辈子,打下如今的江山有一部分的功劳来自秦家,秦凛根本做不出错乱朝纲或者叛国的事,自然不赞成燕王代兄继位,后又因一系列的事情,誉王忽然一夜之间人间蒸发,皇位顺理成章落到其胞弟恭王手中,也就是如今的圣上。 朝廷上的事最难分析错对,各自立场不同,为己谋利本就是无可厚非,新帝继位为了巩固皇权,无疑是要对秦家出手,只是办法阴损了些,弄得老秦家断了香火,实在有损阴德。 刘啸勒紧缰绳,马蹄高高翘起,此刻车队已然出了镇子,前方是一片荒凉的山脉,由此往南最省路程,且仅有一条道。 但此时,前面有动静。 他朝后做了个手势,让车马全数停下。 躲在山木后的人,知道伪装被识破,索性冲下窄道,乌泱泱一片,刀剑不一,看起来像是普通劫匪,但刘啸注意到这些人的眼神,视死如归,表情肃然,更像一堆杀人机器。 能够一下子调遣出如此多死士的人并不多,除了皇城那几位,他想不到旁人。 不由得心寒。 “给我杀!”那边人举刀冲来,杀意四射。 武将神色一凛,当即吼了一句“保护好世子爷!”,便策马驶入敌营。 一时间,山下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生死交汇。 马车内的小美人鱼被惨叫声惊得双肩一颤,不小心咬破了君轻下唇,那人擦了擦嘴角,剑眉凝上一层寒霜。 好事,总是被人打搅。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脾性。 好好做人,是遥远的传说。 她将人安置好,撩开车帘,三千墨发无风自杨,雪色衣袍无声翻飞,在漫天的血雨下,干净得如同高悬皎月,清冷肃然。 “世子爷,小心!!!”一道惊呼声在耳边响起,闪着寒光的利剑离她仅剩一尺之隔,死士眼里露出得逞的光,在众人的紧张声中,君轻动了,转身扬袖,剑身寸寸折断,落地却成灰沙,风一吹,散落于草木之中,了无踪迹。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 动作齐齐僵硬半息。 愕然之色现于眼底。 刘啸惊讶之余捏了把冷汗,夹紧马腹,奋力杀敌,驱动坐骑朝君轻靠拢。 马车里的银离忐忑地听着外面动静,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类似沙场的声音,金戈铁马、血雨腥风、生死存亡只在一夕,残酷而现实,就这样毫无阻拦的传入他耳中,心尖颤抖间涌出一股熟悉感。 他皱眉,翻找先祖的传神记忆,却毫无踪迹。 漂亮的眼尾泛起一丝黑气,他浑然不知。 半刻钟后,车外人静风止,所有喧嚣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没了,世界一片寂静。 银离以为打斗结束了,紧张地撩起右侧的车帘往外瞧,一瞬间,愣住了。 那皎皎如月的少年,踽踽站立在群尸中,三尺之内,血流成河,寸草不生,清风吹过她的发,依旧是清绝独立,倾尽了夏日的所有阴凉。 衣袍洁净如初,眉宇间一片清风朗月。 “收拾好现场,继续前行。”她穿过所有人的目光,望向车里人,浅浅一笑,云淡风轻。 众侍卫皆是愣住,好似从未认识过她一样,这样温和雅致的世子爷,与方才杀人如麻的修罗,判若两人。 大白天见了鬼。 刘啸也是哑然,但更多的是惊讶于对方神出鬼没的身手,才数月不见,已然登峰造极,这样的武功,天下恐怕独此一人。 他干咳一声,命人清理现场。 君轻上了马车,银离霎时扑了上来,下巴抵在她肩头,眼珠在泪水里打着转:“你有没有受伤?” 关心则乱。 说着就要检查,脑袋忽然被人弹了一下,她笑着说:“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这些凡人自然不成问题。” 莫名被拿出对比的银离觉得浑身不自在,揉了揉脑门:“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神仙?” 君轻哑然失笑:“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最诡异的就属你们鲛人族了。” 他想了想,好似有些个道理,但依旧很好奇对方的身份。 哪有正常人是她这样的? 鲛人族也找不出一个。 第1004章 海的传说(10) “我是谁,等你跟我回去自然就知晓。”君轻摸摸他脑袋,弄乱了头顶的几根发丝。 极度爱美的小美人鱼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不准摸我脑袋。” “我给你重新束发。” 马车在一刻钟后重新启动,这一次所有人都很安静,就连在前方开路的刘啸都放缓了行速,心里琢磨着方才的事。 哪个男儿对变强没有执念,像他这样浴血杀伐的将军最难招架住诱惑,寻思着找时间问问君轻,可有什么武功秘籍,一般高深的武功都是有门派的,不知道世子爷所学处于何门何派?要不要抽时间前去拜访一番? 风,穿过三千树木,划过禽鸟翅羽,拂过赶路人的面庞。 与来时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同,这次众人足足走了半个月才到京都。 一路上是相当悠闲。 吃好喝好,侍卫们感觉自己都胖了。 君轻领着银离进府,立刻被一群妇人围了起来,秦凛这个汉子倒是被挤到了一旁,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众人对乖孙嘘寒问暖。 “君轻,有没有受伤?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是要婶子担心死啊。”二婶方氏拉拉袖子又扯扯衣袍,忽然没来由地哭了。 三姑秦蓉挺着个大肚子,被小姑姑秦莹搀扶着也围了上来。 “回来就好,这些天受苦了。” “人都瘦了一圈,回来得多补补……” 几人七嘴八舌间,两团肉乎乎的东西忽然钻进君轻怀里,是二婶家的两个双胞胎,个子娇小,却生得一个赛一个圆润,一个拉左手,一个拽右手,可着劲地往她身上扒拉。 “大哥,团团好想你。” “球球也是。”小姑娘说着在她袖子里摸索起来,“咦”了一声问:“大哥这次回来怎么没给我们带糕点?” 君轻眼皮跳了跳,被一群人簇拥着,她感觉自己像个吸肉神器,再瞧瞧腿上挂着的那只小粉猪,只有两个巴掌大,嗷嗷嗷乱叫,吵得她脑壳疼。 被挤到角落里的银离惊奇地望着这边,好似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从怀中摸出一个桃子,边啃边看,饶有趣味。 秦凛一早就注意到了他,见之模样出挑,气度不凡,暗暗猜度着身份。 可是他看着看着,总觉得这人模样似乎在哪见过。 前尘往事被打开,埋葬在大瑞历史中的过往,在这一刻即将被重新暴露于昭阳之下。 老人惊疑不定。 君轻感觉比杀人还累,终于走出了热情的人群。 两个小胖墩以及一只小粉猪还穷追在后面,他头疼得揉了揉眉心,走到银离身侧。 霎时,两人一猪同时顿住步伐,其他人也望了过来,视线触及到少年时,不禁一阵唏嘘。 “大哥,这个漂亮公子是谁呀?”两只小胖墩张着嘴,一模一样的呆萌表情。 二婶反应过来,觉得尴尬,走上前笑了笑:“一路舟车劳顿,有什么话咱们回屋再说。”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大厅赶,只有秦凛还站在原地,望着银离的背影,思忖良多。 身后的刘啸几次欲言又止,怕对方承受不住打击,纠结好久才出声。 “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秦凛皱着眉看他:“你小子怎么出去一趟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男人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尽量压低声音:“世子爷,可能有……不良喜好。” 老人狐疑:“到底是什么事,你这样紧张。” “属下说了,您可别太激动。”刘啸打了跟预防针,观察对方脸色说:“龙阳之癖。” 秦凛一愣,好半晌忽然出乎他意料地笑了,让男人费解。 他说:“这个嗜好,好啊。” “……” 老将军是不是疯了? 刘啸快要将眼镜贴在他脸上,却并未发现异样。 亲凛捋着胡须道:“这事由她去,你现在去查一件事,君轻带回来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最重要的是从哪来?” 对方愕然,而后领命,恭敬的退了下去。 大厅内,众人目光都落在银离身上,好奇、打量、揣测。 与一般的书香门第不同,将军世家出生的女子少有扭捏之态,简单随性些。 少年被盯得不自在,君轻脸色也难看,她不喜欢旁人窥视自己的东西。 碍于这具身体的身份,她随意答了几句,带着人往自己的和风院走。 秦凛过来时,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 只余一群妇人大眼瞪小眼。 团团抱着袖珍猪,往厨房方向走,球球跟在后面。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秦凛干咳一声,随便找个由头也走了。 众人“……” ** 回了自己的房间,君轻忽然将人压在床板上,银离懵了一瞬,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我刚刚被人围困时,你倒是悠闲,站在边上啃桃子。”她咬牙切齿地说。 少年好似刚想起这回事,依旧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生气,大眼睛里升起疑惑。 君轻好似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磨磨牙,一口亲了下去。 “唔……” 也许是对方力度重了些,银离不舒服地扭过头,小手推着她:“疼。” 她深吸一口气,翻过身,仰躺在大床上,望着顶端的金丝纱帐,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来人正是秦凛。 老人双手背在身后,在门前敲了敲:“小兔崽子,回来也不知道去我那坐坐?” 君轻撑起身,整理下衣衫。 银离委屈巴巴地坐在床沿,说好饿。 他摸着肚子,耷拉着眼皮。 对方懒懒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显然还没把刚才的事揭过去。 出去前睚眦必报地撂下一句话:“你不是有桃子吗?啃啊……” 银离:“……” ……他吃完了呀。 房门被阖上,他游魂似的在屋中转悠起来,还真被他翻到一盒糕点,可惜已然变了味,倒是桌台上的水果,皱皱巴巴的,还能凑合吃。 他拿起一个苹果,可怜兮兮地啃着。 院厅内,秦凛喝了口茶水,淡问:“之前的偷袭你有什么看法?有无查到什么?” 君轻靠在椅中:“对方能知道我提前回京,说明营里有奸细,一早就将此事泄露出去,等我自投罗网,知道我提前回京的人并不多,我拟个名单,应该能查到蛛丝马迹。” 她顿了顿又补充:“随手就能派兵几千人,俪国要是还有兵力,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用,败况已现,这么做得不偿失。” “你的意思说,偷袭者并非俪国人?”秦凛捏着茶杯的指骨些微泛白:“究竟谁要亡我秦家?” 这个问题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做了一辈子忠诚,晚节不保这种奇耻大辱,没有哪个良将愿意遭受。 沉默在屋内发酵,气氛严肃而沉重。 君轻望着大厅外的几颗桃树,指尖敲击在实木桌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她说:“这事你不用插手,秦家荣誉不会损半分,但是欠了将军府的,都得一一还清。” 秦凛一怔。 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不认识眼前人了。 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对方口中说出,平淡却透着一丝压迫感。 “你想怎么做?” “还没决定。”如果不太过分,其实她也懒得动手,有时间在家陪媳妇它不香吗?但若有人非要找死,大瑞其实是可以换个当政者的。 想到原身的暗中布局,如果她没遇到银离,一定会付诸实践,但现在,有些犹豫了。 皇位这种东西,在她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且极其浪费时间与精力。 只有弱者才需要用权利去维护或者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个左右风云的人,无需如此费周折。 “君轻。”老将军许久后出声:“我老了,秦家迟早交到你手里,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不到最后一步,绝不……” 最后两个字,他终是没说出来。 秦凛沉沉地阖上眼皮,不甘而压抑。 君轻心头闪过一抹异样,不知是来自原身的意念,还是她自己本身。 她点了点头:“我自有分寸,秦家-----不会陨落。” 老将军松口气,喝了口茶,也许是觉得气氛太沉闷,他转移话题问:“跟你回来的是什么人?” 双目盯着她,好似很在意。 君轻嘴角轻轻扬了下:“秦家少夫人。” “……” 一句话,将屋里仅存的负面氛围打散,秦凛差点没把茶水喷出去,他擦了擦嘴角道:“你真看上人家了?” “已有夫妻之实。” “……”老人家这下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瞪着眼珠子指她,有太多话要说,到了嘴边愣是一个字没蹦出。 模样有些滑稽。 君轻抬眸瞥了眼,没什么语气道:“就他了,不会换。” 秦凛深吸一口气:“那他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对方点头。 “不妥呀!”他在厅内走来走去,转身望着她说:“你们才认识多久?怎么能这样仓……” “很久了,比所有人都久。”君轻打断他的话:“这事木已成舟,没得选择,我给你找了个孙媳妇,你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个鬼! 秦凛张了张嘴,觉得兔崽子越来越不听话了,以前多乖巧啊,如今才数月不见,怎生变化如此之大? 他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因为被偷袭,受了刺激?” “……”君轻额角划过几条黑线,慢悠悠地品口茶说:“你孙媳妇还在屋里等着,刚进门,不好叫他独守空房,就先回去了。” 秦凛:“……”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女的? 他的孙女怎么是这样的? 老人拍了下脑门,脸颊臊得慌,坐了一会儿,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彼时,银离正蹲在椅中,怀里抱着个果盘,里面仅剩几根果核,横七竖八地堆积在一处。 他一边吃,一边抱怨。 嘀嘀咕咕间,房门被人推开,那人走了进来。 君轻调侃似的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少年低着头,两腮鼓鼓囊囊,活像只肥硕的小仓鼠。 她端走果盘,笑道:“我看你等下晚膳也不用吃了。” 银离提腿一跃,挂在她身上,惨兮兮地说:“我还没吃饱。” “关我什么事。”对方没所谓的回,冷情的脸上写着渣女二字,还是镶金的。 他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答,指指自己的肚子重复一遍:“我饿了。” 那人还是那副表情,这会儿甚至是多了些看戏的意味。 银离有点方,双腿绞在她腰上,挺了挺自己的腹部:“它饿。” 样子非常地呆萌。 只是这动作…… 君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短促地笑了声,俯身说:“现在不行哦,等到晚上再喂它。” 银离正想点头,瞥见对方意味深长的笑,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歪着脑袋想半天,不得其解。 ** 秦家世子爷平安回府的消息传入皇帝耳中,正在批阅奏折的赵毅笔尖一顿,一旁的太监总管屏住呼吸,要有多安静就有多安静。 “他……又回来了。”帝王捏笔杆的指骨泛白,准字落笔,红得刺眼,比划比平时粗重许多,他不明所以道:“甚好,大瑞有次猛将实乃国之幸事,赏。” 他想到什么又问:“寡人没记错的话,秦君轻今年刚好到了及冠之龄。” 大瑞男子十六成年,十七可举行加冠礼,太监总管思索着对方意图,微微颔首:“正是。” “高德,你觉得朕的六公主平阳如何?” 太监心中一凛,平阳公主乃贵妃张氏所出,张贵妃之父是当朝右丞相,与大将军秦凛多年不合,这两家结亲,弄不好得结仇。 陛下这招究竟所谓何意? 难道要秦家后宅不宁? 他想了想谨慎地回:“六公主端良淑顺,品貌兼优,更是孝顺有加。” 皇帝哂笑,斜眸望他:“那配秦世子又如何?” 高德赶忙跪下:“奴才不敢擅自评揣,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让你说便说。” 他斟酌一番吐出两个字:“……良配。” ** 傍晚之时,霞光万丈,大将军府内一派热闹,晚宴前二婶方氏让人点了串炮仗,说是去去晦气,秦老将军不爱管事,家里妇人们只要不捅出大篓子,基本随她们闹腾。 第1005章 海的传说(11) 春华院里,两个双胞胎在树下溜猪,只比君轻大几个月的小姑姑秦莹则要安静许多,她地坐在罗汉床上,与秦蓉以及嫂子聊天。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管是八卦抑或体己话,都能说得妙趣横生。 秦蓉扫了眼天色,寻思着晚膳将至,方氏看出急色,无奈失笑:“若是饿了,先吃两块糕点,你腹中孩儿可受不了。” 秦蓉早已出嫁,今儿个是因为君轻回来,特意求老夫人放行,这才能回家住两天。 嫁出去的女儿其实并不能随意回娘家,更何况她身怀六甲,早上也只是试试,不成想沈老夫人居然没有阻拦,这事顺利得有些蹊跷,由于当时心里念着侄儿君轻,并未想太多,此刻不知为何,越坐心里越是不安。 方氏将糕点盘朝她面前推,笑道:“吃点垫垫肚子吧,不能饿着孩子,瞧你这肚子,该有八个月了吧?” 她点点头,捏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下,咬到了舌头。 “二嫂,我突然想回去了,心里总不踏实。”她说着站起身,随行的丫鬟赶忙上前搀扶。 方氏开口劝:“你现在怀有身孕,最忌讳多思,你且安心坐下罢,沈府离这仅有三条街,要是真有事你再回去也不迟。” 秦莹也跟着道:“大姐,这都到饭点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用完晚膳再走。” 秦蓉摇了摇头,顺着胸口说:“府中肯定是出事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两人无法,只得跟在后面,看着人上了车才回主屋用膳。 进院子前,恰见君轻与银离相携而来,模样亲昵,耳鬓厮磨,一路上有说有笑,边上的少年却四处张望,大眼睛瞅瞅星星又看看月亮,似乎不怎么在状态。 “这两人……”方氏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君轻的真实性别,除了当年的稳婆、已故的母亲张氏及奶娘,就只有秦凛知晓。 所以对方会露出这等表情并不奇怪。 秦莹也摸了摸下巴,盯着两人瞧。 少年随手摘下一片叶子,约莫巴掌大,他拿在手里当扇子摇,玩腻了又张嘴咬了一口,酸涩难吃,当即吐了出去。 君轻无声失笑:“这怎么能吃?你这模样倒像常年吃不饱饭,这半个月我也没亏待你罢。” 银离鼓起双腮,像鱼儿在吐泡泡,奶萌可爱。 方氏越看越不自在,秦莹还好,才定了亲,还是个大门不出的深闺小姐,将军府没有勾心斗角,她不懂那些个肮脏事。 君轻全程挂笑,路过两人时微微颔首,便与少年进了大厅。 珍秀美食已然铺满桌面,足足有三十六道菜,量足,色好,类全。 秦凛闻着味儿,因为君轻遇难一事寡淡了双旬的味觉重新焕发生机,他乐呵呵地坐上主位,拿起筷子就吃,压根没什么架子。 银离不懂世俗规矩,君轻也没教他,他生疏地握着筷子,哆哆嗦嗦夹起一块鸡肉,低头啃了起来。 刚上桌的两个双胞胎盯着少年瞧了一会儿,将那盘鸡肉往对方面前推了推,想找话题又不知如何开口。 君轻忽然觉得来这吃饭就是个错误。 她站起身,在厨房转了一圈,最后拎着两个食盒出来。 各有三层,看起来就沉甸甸的。 “君轻,你这是要回去吃?”方式没忍住询问。 秦家相比于大家族,人算是少的,又一团和气,平日里都在一起用膳,其他的小厨房除了冬日里会开着,别的季节都在积灰尘,这也是为什么她带着银离来这吃晚饭。 她点头,下巴点了点少年:“他手有疾,不利索,在这有碍大家进食,我带他回院子。” 银离:“……” 他挥了挥爪子,没毛病啊,无辜地睁大了美眸。 这人为什么总喜欢说他有疾? 她眼睛有毛病吗? 君轻朝少年使个眼色,然而对方完全领悟不到。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你眼睛怎么了?” “……” 知道两人关系的秦凛嘴角没忍住抽搐两下,轻咳一声打破尬局:“回头将和风院的小厨房收拾下,以后用膳可以不用跑这么远。” 方氏讶然,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总觉得这里面另有文章。 秦莹捏着筷子,一脸疑惑。 两个双胞胎似乎不怎么乐意,眼珠子黏在少年身上下不来,直到…… 一双漆黑暗沉的眸子扫过她们,两人同时打个哆嗦。 大哥眼睛怎么那么可怕? 难道真出毛病了? 君轻收回视线,将一个食盒夹在臂弯,拽起少年就走。 秦凛冲着两人背影喊了一句:“明天记得抽时间去探望一下你小叔。” 没听到回答的声音,月色下,她背影些微焦急。 大厅一度很安静。 全桌除了乐滋滋吃饭的秦凛,其他人面面相觑。 老将军爽朗地笑了笑,招呼大家继续用膳,只有没心没肺的双胞胎依言行事,剩余两人吃得满脑子问号。 君轻回了风和院,银离似乎并不高兴,任凭谁吃的好好的,被人揪起来都不开心,他卡在门框那,就是不想进房间,门外守夜的丫鬟和小厮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眼神猜疑。 “银离。”她忽然冷了声:“过来。” 少年吹起腮帮子,慢悠悠关上门,往桌旁走。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给了你很好说话的错觉?”君轻打开食盒,抱起人坐在椅中:“我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你再不谙世事,这么多天相处应该也能摸索一二。” 他委屈地垂下小脑袋,隐隐要哭。 那人顿了顿,等他情绪平复些才说话:“将军府人有些多,你独自一人在海域生活十几年,应该不习惯,明日我就将多余的人安排到其他院子,我白日上朝时,如果没有非出去不可的原因,就不要踏出这个院子。” “为什么?我没有不习惯。”银离仰起头,绷紧了小脸。 君轻取出食盘,将那碗微撒的粥端到面前,淡道:“因为我们迟早都会离开这,回到忘海或者鲛人族,与人接触太多就会形成牵绊,而他们不会离开故土,这世上除了我没人会脑子有病跟你住在海上。” 他忽然沉默了,张口吞下对方舀来的粥水,心里难受得紧。 “乖,忍一段时间,这趟回来是要处理一些事情,结束后就能回去了。”君轻摸了摸他脑袋。 少年这次没担心发丝被弄乱,反而掉出一颗金豆子,他哽咽着问:“你、你真的会跟我回去吗?” 对方沉默良久,目光沉静得让人心惊。 “我曾发过誓,你为何还不信?一路过来,你一直在不停的确认。”说着声色染上一丝严肃:“银离,我希望我们之间多些信任,你要相信我知道吗?把自己交给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你完全不需要通过不厌其烦的确认来寻找安全感。”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上两个位面,君轻总会自发性的透露出主宰者的特性。 人在没有记忆时,性格会因环境重新塑造,而每一次都是一个独立的人格,就算觉醒了记忆,人格碰撞间,即便是强大的主人格依旧会遭受影响。 君轻摆脱不了,也不愿摆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承认了小位面人格的价值观,并且很好地将之兼容在主人格里,因而性情会多变,与其这么说,不如称之为新的性格。 因为一个人意外而生的性格。 如今的她与刚穿梭三千位面的她,终是不同的。 没人会在经历那么多世界后还能一成不变。 银离听着她的话,感觉自己最隐秘的心思被人剖开,明晃晃地暴晒于阳光下。 他确实没多少自信,这次离开忘海,多半是因为那人太强硬,根本反抗不了,再者,他自己胆怯地却不知死活的想尝试一次。 真的像母亲那样吗? 见到那人的第一眼,他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惧意,还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银离小口嚼着菜,对方大掌按在他腹部,鲛人最脆弱的地方。 他听见那人说:“不要胡思乱想,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我与那个人类不一样。” 君轻说完,唇瓣猛不丁被亲了一下,夹杂着油渍与饭菜的味道。 少年红着眼眶,动作生疏,不稍一瞬,两人角色转换。 对方的唇舌又薄又软,像棉花团一样,但就是这样柔软的物体,却带着猛烈的攻击与侵略性,强硬与霸道在舌尖绽开,攻城略地侵占自己的所有。 享受与煎熬中,银离又等了一会儿,那人忽然转移阵地,紧接着耳蜗里传来撞击声,他瞪大了眸子,不管不顾地推开她,对方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了?” 他整张脸爆红,捂住左耳说:“我、我还饿,吃饭的时候,不、不想那样……” 君轻笑了一声:“可是你先招惹的我。”见他不好意思,她摇了摇头,补充道:“行,先吃饭,事情晚些做也可以。” 好歹现在是逃过一劫。 银离松口气,缩在她怀里,小口小口吃着饭,脑中却忍不住浮现刚才的场景,脸颊烧得慌。 不得不说,那人真的是太平静了,即便是在做那种事时。这样的平静好像经历过太多的人世变迁,在岁月长河里积淀,于人事沧桑里沉浮,一点点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没有参与对方的过去,一丝失落感油然而生。 “张嘴。”那人声音忽然响起:“你又在想什么?” 银离“啊”了一声,乖乖张口,一块南瓜落入口中,对方又道:“明儿个开始,你要是无事可做我教你读书写字,在这里要住一段时间,认识点字也是好的。” 他应着,双腮很快就被食物撑得鼓鼓囊囊,耳朵跟着动,像两把小扇子。 少年听到身后人无故发笑,今晚的心情好似很好。 ** 沈府。 秦蓉下了马车,在丫鬟的搀扶下正常回到芳菲院,一路走来,除了见到老夫人身边的翠柳行色匆匆,没发现太大的异样,以为真像二嫂所说,是因为怀孕多想了,然而,这样的想法还没落到实处,丫鬟绿枝就小跑过来,紧张地拂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秦蓉瞬间僵硬在原地。 “他居然敢……”话说一半止住声,肚子蓦地疼了起来:“我、我可能要……生了。” 她伸手托住下盘,后背沁出汗。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急坏了一群丫鬟。 秋菊瞪了绿枝一眼,赶忙去找老夫人。 府中稳婆一类早早就备着,没过片刻,沈老太太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边来。 接生婆进了产房,女人的叫声断断续续从屋中传出。 老嬷嬷跟在后面,试着问:“要不要通知二少爷?这产子不是小事。” 老夫人眼皮跳了跳:“女人生孩子叫他们男人过来作甚?产房晦气,容易被脏东西冲撞,琛儿现在忙得哪有时间?” 老嬷嬷心下叹口气,同情地望了眼产房方向,安静地站在一旁。 “这都过去多久了?”沈老夫人站不住了,走到大厅里坐着:“当年我生恒儿和琛儿时可没用这么长时间,我沈家也没亏待她,怎么还没结束?” 老嬷嬷忧心说:“少夫人这一胎满打满算才八个月,时日不足,这样下去恐怕……” 她没说完,后面的话任谁都能知道意思。 古人言,七活八不活。 这一胎是难产。 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孙子,沈老夫人还是有点紧张的,她时不时望向产房方向,想了想说:“把府中的章大夫请来,以备万一。” “哎!”老嬷嬷应了声,赶忙下去准备。 女人的惨叫声还在继续,秦蓉这一胎确实惊险,前后喝了一堆中药,到了后半夜孩子才出来。 却是个女婴。 沈老夫人知道消息时,整张脸垮了下去,空欢喜一场。 一群人怎么来怎么回。 到底是沈家二房的嫡长女,她还是留了个嬷嬷处理后续事宜。 秦蓉生完孩子直接昏了过去,出了不少血,脸色惨白,两个陪嫁丫鬟尽职尽守陪在边上,产妇不能受凉,只给她粗粗擦拭一遍。 第1006章 海的传说(12) 绿枝眼里吊着泪,一脸自责:“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夫人说这事的,要不是我,夫人今晚也不会这样。” 秋菊一开始也气,这会儿见母女平安,眉眼舒展了些,她抱着婴儿看了片刻交给奶娘,进屋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不说,过不了多久夫人也会知道,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依我看就是二少爷太不值当了,咱们夫人多好,非要纳什么姨娘,老夫人也是,居然不阻止。” 她越说越来气:“小姐嫁过来前,说好的不纳妾,这才几年就变了卦,老将军要是知道这事,肯定是要来闹的。” 依照秦凛护短的性子,这事八九不离十。 但沈家还是做了。 绿枝想不通,秋菊亦是。 两人抱怨一会儿,床上的人皱了皱眉,撑开了疲惫的眼皮。 “孩子呢?哥儿还是姐儿?”秦蓉紧张地问。 秋菊抿抿唇,犹豫地说了声姐儿,便到耳房将女婴抱过来,奶娘也跟在后面。 秦蓉仔仔细细描摹着婴儿的样子,嘴角绽开一个笑:“像他多一些。” 才出生的孩子,都没长好,哪能看出什么模样?绿枝觉得自家小姐怪可怜的。 这时候老嬷嬷走了进来,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老太太让我送些补品过来,少夫人刚生完孩子身体泛虚,这段日子就在院子里好生养着吧,不用去请安了。”对方说着,让人把东西送了上来,一个个红木盒子,花纹精致,看起来里面都是上好的补物。 但是秦蓉自小出生在将军府,见过的好东西不下其数,压根提不起兴致,她心里只有一件事,沈琛为什么要纳妾?为什么骗她?还有老夫人,为什么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要不是她临时决定回来,恐怕到现在蒙在鼓里。 老嬷嬷送完东西要走,秦蓉叫住她,问:“沈琛今晚不过来吗?” 这个问题就是自找难堪,她知道,却依旧忐忑地问了出来。 对方叹口气说:“三更半夜,二少爷已然歇下了,少夫人勿急,左不过明儿个少爷就会过来。” “他不知道我今日临盆吗?”秦蓉有点崩溃:“我不信沈琛会无动于衷。” 老嬷嬷转过身,眼中划过一丝同情,安抚道:“二少爷早早歇息了,还不知道这事,夫人还是照顾好身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得回去复命。” 原来沈琛没有收到信息。 秦蓉心中五味陈杂,想到对方正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胸口就沉得喘不过气。 绿枝察觉到对方异样,伸手给她顺了顺气。 秋菊赶忙逗弄着婴儿说:“夫人,您看小小姐多可爱,安安静静的,也不闹腾,长大后一定是个娴静的姐儿。” 注意力慢慢被转移,秦蓉顺话抱过孩子,越看越喜欢,脸上挂起初为人母的喜悦。 两个丫鬟到底是松了口气。 次日天清气朗,骄阳热烈。 君轻天蒙蒙亮就穿上官服踏入朝堂。 一身红衣,身形颀长,她安静地站在那,不卑不亢。 十几天没到的人,忽然出现,自然引得百官侧目,一群人围在一处议论纷纷。 老将军秦凛也与人攀谈,余光却一直注视着她,他总觉得自家的孙女与以往大相径庭。 人还是那个人,性子却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原身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好人会想着谋逆? 只是她把野心藏得太好,又善于伪装,在谁面前都是鲜衣怒马的正义少年模样。 骗了整个朝廷。 没过多久,随着一声高喊“皇上驾到”,一角明黄色衣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百官齐齐下跪高呼:“吾皇万岁。” 当然也有人未跪,比如秦凛这一类开国老臣,有免跪资格,左轻当年做丞相时连东方离都不曾跪过,臣服于现任帝王面前就更是建水作冰的事。好在原身战功卓着,皇帝不愿给他升职,就免其下跪,赐下一堆不轻不重的赏赐与特令。 “众爱卿平身。”帝王端坐在盘龙金座上,双目威严地扫过全场,略过君轻时微微一怔。 今日的少年将军似乎有些不同。 百官应声而起,早朝进入正题。 大瑞刚打了胜仗,名震周国,暂时不会有哪个国家不知死活凑过来,国内一派安详,让人议论了双旬的人也有惊无险回归,这好像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帝王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令百官费解。 只听他道:“振威将军年轻有为,此征俪国,全无败绩,为大瑞开疆扩土,实乃国之猛将,是瑞国之幸、朝廷之幸、百姓之幸,朕心甚悦,特赏黄金千两,另官升一品,为云麾将军。” 此话一出,堂下所有人都是诧异。 皇帝今日难道是转了性子,竟然一改往日作风,给对方加官进爵。 从三品虽然比不得正三品,但好歹比振威将军有实权得多。 众人捉摸不透上面那位的心思,一个个眼神交流,决定下朝后小聚一番。 秦凛握着笏板,陷入沉思,全场最镇定的莫属君轻本人,不悲不喜,宠辱不惊,小小年纪,好似看破了功名利禄,从容淡定得让人找不到真实感。 皇帝眯了眯眸,他的这位小将军,今天确实不一样了。 等了片刻,堂下议论声渐渐消失,室内恢复安静,君轻迟迟没有表决,一句道谢都不曾说出口,隐隐有大不敬之嫌,秦凛都给她捏了把汗,多次眼神示意却毫无反应。 她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皇帝的大拇指摩挲两下龙椅的把手,继续道:“朕记得云麾将军今年正好及冠,此去伐俪,大胜而归,当是国之大喜,自古以来,世人追寻双喜同临,朕亦不能免俗,将六公主平阳下嫁于秦世子,喜上加喜,择日完婚。” 轰隆!!! 这段话犹如惊雷在众人间炸开。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招对方为驸马? 这是打算换个路数,要拉拢秦家吗? 但有的人心思深些,稍稍一转就觉出了不对味。 右丞相张文斌面色难看,与死对头结亲,让他老脸往何处放? 皇帝不可能看不出张秦不合,这么做意欲何为? 为何选中他张家? 比他心情更不舒服的另有其人,秦凛这下有点慌了,天知道他这孙儿不是孙儿,而是孙女,若是迎娶了公主岂不是欺君?若是不娶,那就是抗旨! 进退两难。 这事是个死结,根本无解。 他看向君轻,再次愣住。 ……对方太安静了。 她这次被偷袭究竟经历过什么?怎么心态会变化如此之大?秦凛想破头也绝不会想到壳子里换了个人,不,也许没换人,而是真正的君轻回来了。 少年站立如松,终于抬起了眼皮,笔直纤细的睫羽下一片漠然疏冷,她望向上位者,不卑不亢:“皇上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一口回绝,不留余地! 百官哗然。 少年将军好胆量,果真不愧是秦家人。 这个想法半赞半讽。 而当事人依旧不知死活地继续说:“我性好龙阳,只喜男色,娶妻之事从未想过。” 大堂内瞬间死一样的静。 众人瞪直了眼睛望着说话的人。 那样一个风姿卓然的少年郎居然在百官面前,不遮不掩地说自己断袖,如果是为了拒婚而找借口,这玩笑会不会开得太大了? 上方的帝王亦是愕然,对方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龙阳之癖。 这个理由…… 他定定瞧了她好一会儿,全无半点虚假之色,莫非是真的?他又看向秦凛,好似没什么意外,最多是觉得难堪点,这爷孙俩的表情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难道此事是真的? 为何之前没传出半分消息? 太猝不及防了。 以至于冲击力大得他都没注意到对方的自称。 皇帝兀自寻思了一会儿,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使出了缓兵之计:“此事不急,是朕一时兴起,可再考虑几日。” 右丞相与秦岭同时松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一瞬,齐齐别过头。 接下来,百官就俪国的处置探讨了一下方案,便下了朝。 夏日风热沉闷,君轻坐在马车里,特意绕到长和街道,撩起帘子时,恰巧见到一家糕点斋,她认真选了几样,无声失笑。 转过身,一道翠影忽然闯入视野中,正是秦蓉的陪嫁丫鬟绿枝。 她双眼哭的红通通的,焦急的望向身后,好似有人在追。 “有事上车再说。”君轻拦下她未出口的话。 丫鬟急急坐上马车,扑通一声跪下:“大少爷,奴婢求您为小姐做主。”她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车轮慢慢启动,两人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停,马夫撩开车帘望了过来:“大人,这……” 话说一半,被车内景象惊到。 她扬了扬手,将一包糕点递给外面的小厮:“把此物送到昭华院,此刻转到去沈侍郎府。” 马夫一头雾水,依言照做。 绿枝擦了擦眼角,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交代道:“大少爷,昨晚小姐突然发动,差点难产,喝了一堆中药才使了命的生下小小姐,二姑爷一直到小姐生产完毕都不曾露面,小姐伤心,今儿个早上因为此事发生了口角,后来事情闹大了,传到了老夫人耳里,老夫人自个儿偏心,将小姐数落一遍,刚生完孩子,哪经得起这样的打击?二姑爷不识好歹,望了大将军府的提携之恩,昨天趁小姐回娘家的空隙,闷不吭声抬了姨娘进府……” 丫鬟抽抽噎噎说了一堆。 君轻听了个大概,手中握着腰间的白玉,慢慢摩挲。 绿枝擦干泪水,交代完事情,心里舒服了许多。 她又道:“小姐气不过,本想回将军府住一阵子,却被沈老夫人派人围住了院子,奴婢还是拼了命才逃出来,手腕被人扯了一堆伤。” 君轻侧目瞥了眼,对方手背延伸到袖口,赫然拉出一道鲜红的长痕,中间点的地方不久前该是冒了血珠,此刻已经干涸。 她扔了个药瓶过去:“回去抹,好歹曾是我大将军府的人。” 绿枝诧异,眼泪汩汩而出,到底还是自家人好。 她边哭边收好药瓶。 试着问:“大少爷,这事该怎么办?小姐的委屈不能白白受了,当初嫁过来前说好的不纳妾,如今才过去三年就变了卦,二姑爷这样做,叫小姐以后怎么在府中生存?” 秦家祖训,除非丧偶不得纳妾,正是因为如此,对于女子的婚嫁也有一定要求,当初秦凛挑中沈家,多半也是因为对方保证此生只娶秦蓉一人。 但话说回来,纳妾在这个朝代其实很正常,相反,妻子若是因此生怨,就会被人定位品德有亏的妒妇,封建时代,声誉对男子很重要,对后院妇人更加重要。 秦家挑女婿的要求虽然苛刻,如果沈家当初没有答应不纳妾这一条,沈琛定然娶不了秦蓉,今日如何闹腾都与秦家无关。 大将军府被帝王打压多年,但还没落到被人欺不还手的地步。 秦蓉嫡妻的位置不但要一直坐下去,而且要稳。 秦家女儿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君轻是不会放任不管的,拇指顺着玉佩上的纹路滑动,她眯了眯眸。 “这事我自有打算。” 绿枝吃了颗定心丸,应声坐好。 “……嗟呼。” 马车稳稳停在沈府门口,不远处的一众家丁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君轻抬脚下车,望着匾额上的两个烫金字,缓缓走了进去。 毫无意外的,遭到小厮拦截。 她扬手一掌,只是稍微用点力量,两人便被弹开,发出痛苦的叫声。 绿枝看得瞠目结舌,不愧是自家的大少爷,没来由的觉得扬眉吐气,压抑了太久的心情一招释放,仿若回到了小姐出嫁前的日子。 两人刚跨过屏门,院内小厮眼尖瞧见了君轻,撒腿就往后院跑。 战场上,人杀多了,不怒自危,浑然天成。 尤其是她此刻一改往日的阳光少年模样,疏冷的眉眼里似藏了一层浓密的阴云。 一般的丫鬟小厮哪见过这样的气势? 第1007章 海的传说(13) 一般的丫鬟小厮哪见过这样的气势?小心翼翼躲在树木或者廊柱后面,斜眼望这看。 绿枝不禁抬起下巴,调皮地狐假虎威。 “少爷,小姐住在芳菲院,奴婢带您过去。”她恭敬地拐进右方的一个圆形拱门。 翠竹环绕,鸟语花香,两人一路还算顺畅。 芳菲院门口围了一群家丁,五大三粗,与那些个白嫩小厮不同,这些人一看就有两下子。 “老夫人有令,所有人不得入院。”为首的男人上前一步,短衣短袖,两条古铜色的胳膊露在阳光下,肌肉贲张,靠近些还能闻到一股汗酸味。 君轻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让开。” 咸淡的语气,像寒风陡然撞入烈夏,冷意接地而走。 众人一愣,晃神间,路尽头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一群下人跟在沈老夫人后面,乌泱泱地往这边赶,沈琛也在其中。 男人生得唇红齿白,玉树临风,模样确实胜于一般人,算得上玉面郎君。 只是那眉宇间结着阴郁之气,让人看着不自在。 “大少爷,现在该怎么办?”绿枝小声问。 君轻面色不改,瞥了眼那群人,二话不说直接扬袖甩过拦路者,走了进去。 绿枝紧紧跟在后面,小心脏噗通噗通跳。 沈老夫人瞧见这一幕,脸色难看,这秦家世子爷压根不把沈家人看在眼中。 沈琛皱着眉,肃起了脸。 秦蓉坐在厢房内,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准备下床出去瞧瞧,却听秋菊惊喜地跑进来,撩起垂花帘道:“夫人,大少爷来了。” 她疑惑:“沈恒过来做什么?” “不是他,瞧我嘴拙的。”秋菊接过婴儿,笑道:“是咱们世子爷。” 秦蓉讶异,忍不住下了床,恰见君轻进了外间,长身而立,遮住了半数光亮。 她迎了上去,疑惑问:“你怎么过来了?” 话落看见后面的绿枝,心下了然,脸上漾出一丝愁绪。 君轻让她躺回床上休息,秋菊端来茶水,她喝了口,这时候沈老夫人紧赶慢赶跟了上来,老目盯向她,微微喘着粗气:“秦世子私闯沈府,更是打伤府上下人,未免太过分。” “哦?这就过分了?我秦家的人受了委屈,难道就不过分,是理所当然吗?” 针锋相对,不避不让。 凉幽幽的眼神看得人背脊生寒。 别说沈老夫人感觉到了,即便是看着君轻长大的秦蓉也稍作愣神,她的小侄子气场何时变得如此具有压迫感? 却听她继续道:“我打伤的只不过是几个下人,怎可与秦家之人相提并论?” 说着一声哂笑:“依我看,这事还需老夫人给我一个交代才是。” 沈老太太瞥了眼床上的女子,目光不善,明显是被气着了,她看向君轻道:“秦世子果然好气魄,闯了我沈家府邸还要反咬一口,你一个外男,私入深闺后院,伤风败俗,又怎么说?” “虽说她嫁入沈府,是沈家人,但身上永远流着秦家的血,从这方面来讲,我与她是至亲,老夫人的话未免太强词夺理。” 打嘴仗,君轻从来是不带怕的,只是更多时候犯懒,更喜欢用武力解决。 沈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而旁边沈琛从一进门就觉得难堪。 是个男人都要面子,自家宅子里的事闹到旁人面前,结果好坏都会增人笑料,他沉着脸说:“府上的事,府内自会解决,用不着旁人来管,且蓉儿刚生产完,正需休息,秦世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话看似关心妻子,实际上秦蓉不过就是用来做挡箭牌的借口。 女子偏过了头。 掩面而泣。 君轻似乎笑了一下:“沈府这样的地方,不及我将军府一半大,来这我都觉得咯脚,走自然是要走的,但是,该结的事也要结,不然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沈老夫人上前一步,加重音量:“老身不记得沈府有什么事需要外人来处理!秦世子再强词夺理,老身就不客气了!” “呵呵。”她直接越过对方看向沈琛:“你该记得娶她之前答应过将军府什么吧?” 男人垂下眼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蓉闻言忽然扭过头,红着眼睛问:“沈郎,你……”她胸腔剧烈起伏着,唇瓣哆嗦。 绿枝赶忙给她顺气,秋菊也抱着婴儿上前安慰。 沈琛越来越觉得难堪,问道:“秦君轻,你今天闯上沈府究竟要做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不明所以道:“三年了,时间太久远,忘了也正常,本世子会让你记起来,不但会让你记起,还会让整个沈府记清楚,当初你们沈家是怎么舔着脸求取人,又是怎么爬上如今的侍郎之位的。” 她话音才落,一道高大的影子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是沈老爷,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才回府。 他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最终落在君轻脸上,尴尬一瞬,僵笑道:“秦世子今日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此处为妇人后院,不宜议事,不若随下官去前厅,细细商量如何?”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子说话比起儿子要顺耳的多。 但对君轻打太极,毫无用处。 她摆了摆手:“本世子觉得此处甚好,且此事本世子意已决,既然沈二公子忘了当年的事,纳了姨娘进府,那么这事就无法善了了。” 沈庆元也就是沈老爷眼皮跳了跳,斜了眼沈琛,而后道:“这事下官会给您一个交代,还请等上几日。” “哦?那你说说,打算如何解除?”君轻坐到一旁的圈椅中,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呷着甘茶。 这登堂入室的模样比主人家还要嚣张,被人奉承惯了的沈老夫人当即就变了脸色,沈庆元赶忙在她之前出声:“此事是我沈家对不住秦家在先,下官会好好教训孽子,但这事确实也是无奈之举,不得不为啊。” 君轻懒懒抬起眼皮:“你倒说说,是什么原因比我秦家的面子还要重要?” 沈庆元在屋内望了一圈,尤其是在秦蓉身上多看了两秒,对方也竖起耳朵等他的话。 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琛忍不住了,他纳个妾怎么了?哪有人还管旁人纳不纳妾的?秦君轻的手未必伸得太长了! 深感男人的尊严被人冒犯,他义正言辞道:“眉儿她给我生了个孩子,让她进门天经地义,我沈家的血脉怎么能流落在外?” 只是一个姨娘罢了,秦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般咄咄逼人! 这话一落,屋内陷入死一样的静。 秦蓉睁大了眼,好久都无法消化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给他生了孩子? 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所以说那个女人进门,是因为早在她之前就怀上了沈家的子嗣。 如果是女婴用不着如此,多半是个哥儿。 这样的现实叫她无法接受。 她直接崩溃地哭了。 绿枝也气愤,拿眼睛剜着沈琛,恨不得把人活刮剐了。 也许是母女连心,婴儿哭出了声,秋菊怎么哄都无用。 沈庆元觉得气氛异常吵闹且沉闷,尤其是椅中那人望过来的视线,像是两把刀子,无形却锋利。 “这件事确实是琛儿做的不对,但木已成舟,我保证沈家以后会弥补她,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君轻曲指敲了敲桌面:“你打算怎么弥补?用物?还是地位?这两样东西,我秦家的人统统不缺,甚至要贵上千倍,沈老爷说这话就不觉得好笑吗?” 极致讥诮的语气好似一巴掌打在脸上,虽然知晓是自己这边理亏,但沈庆元还是不忿:“世子爷这样说就不对了,女子出嫁,与娘家本就不再有多大关系,礼法皆从夫。” 是大将军府的人又怎样? 在秦家高高在上又如何? 现在是我沈家二少夫人,就该守沈家的规矩,以前的身份地位只能代表出生,以后过得如何,还要看他沈家人。 “嗤。”君轻发出一声轻笑:“既如此,那便没必要谈了。” 她站起身,扫了眼绿枝与秋菊:“带小姐回府。” 语罢望向面前的一众人:“说了这么多废话,本世子觉得还是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处理,沈家,好自为之。” 沈琛挡住几人去路:“蓉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名字记录于族谱上,哪能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秦世子别在这惹人发笑了。” “笑话。”亿万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没来由的新鲜,君轻揪住对方衣领,这会儿倒是有点恶霸的意思:“本世子很快就让沈家成为笑话。” “秦世子真是好大的口气。”沈庆元再也绷不住脸皮,他早在一年前就在暗中投靠了右相那一边,明面上是将军府的亲家,实际则是线人,而右相在朝中更得皇帝看重,要不是为了套取消息,早就与秦家翻脸了。 这会儿被人欺负到家里了,哪还能忍住,怒道:“下官虽然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世子爷想动沈家尚需仔细掂量。” 君轻挑眉,老狐狸终于不装了。 她松开了沈琛,双手合拢,转动左手食指上的铁环:“那我一定好好掂掂贵府的重量。” 说完扫出一条道,当着众人的面带着秦蓉离开。 “人可以带走,但孩子得留下!”沈老夫人忽然喊了一句。 秦蓉猛然回头。 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家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去留吗? 她望向沈琛,男人眼底下挂着些许青乌,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此刻正低着头,没有看她。 一瞬间,秦蓉的心跌至谷底。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们三年多,她还生下了孩子,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脑袋昏沉沉的,刚生产完的身子无法久站。 君轻拦腰抱起人,直视着沈老夫人:“这孩子以后会姓秦,与沈家无关!” “那也不行!终究是我沈氏的血脉!”沈琛说了句,秦蓉死死望着他,泪眼婆娑,有失望、不甘、悔恨。 对方眼神躲了下,继续说:“秦氏是我的妻子,即便跟你回秦家亦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也许是男人的劣根性,让他真正放手,又做不到,自己的东西,就算不要也不能离开视线。 而且他对秦蓉也并非完全没有夫妻感情。 只是与新姨娘的温婉相比,对方平日里的性子太急躁了些,一点芝麻小事就能吵架,就像今天的事。 他始终觉得纳个姨娘没什么。 但秦蓉非要闹。 一点大家闺秀的气度都没有。 君轻没回他,而是看向怀中人:“你可还想留在沈府?如果点头,我立刻放你回去。” 秦蓉望着不远处房檐下立着的男人,久久问了句:“沈郎,这三年你对我可有过一点夫妻情谊?” 沈琛抬头,几朵云飘过庭院上方的天空,淡蓝色的衣衫被清风吹得起了褶皱,女子等了很久他都没说话。 风,好似停了,压抑得不像话。 她彻底死心了,扭过头擦了擦眼泪,略微抬起头:“我是大将军的女儿,秦府嫡长女,我父亲是开国老臣,我生来就比你高贵!当年那张画像其实是我让人特意收下的,按照父亲的要求,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娶我!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任性,那日我根本就不该去澶山,今日这结果我尝了,以后我们各不相关!” 这一刻,秦蓉好似回到了三年前,那个云英未嫁的妙龄少女,高傲、自持、带着一点侠气与英气。 如果不是阁楼上的惊鸿一瞥,也不会乱了芳心。 当年沈庆元才刚刚中了进士,又是四十多高龄,为了留在京中,到处托人找关系,最后不知从哪听到秦府招女婿的事,家中有次子,年纪恰巧吻合,为了官途顺畅,便叫他前去一试。 进士被分配到官职,按照大瑞规矩,除了三甲,其他人要么靠关系,要么等安排,按照朝廷的办事速度,最快也要半年,没有分配到官职的他,还是半个布衣,就更别说自己的儿子了。 第1008章 海的传说(14) 这样的条件,根本就进不了秦凛的眼,但不知是不是上天垂帘他,那日沈琛的画像居然被小厮拿了进去,不久后更是受到将军府的邀约。 机会来了,说什么都要把握住。 逼着儿子答应对方所有要求,哪怕是只娶一人。 亲事定了下来,没过几天,朝廷给他分配官职,这里面自然有秦凛的手笔,此后三年,官运一直畅通,在京城也算是站稳了脚跟,提到沈府,谁不是忌惮三分,因为后面站着个将军府。 虽然帝王打压秦家,但老将军与秦君轻的功绩在那,只要不叛国,谁都无法抹黑什么。 铁一样的战功,是绕不过去的大山。 更有那十万秦家军,皇帝想拔掉秦家都得伤筋动骨。 沈琛听完,脑中一怔,望着秦蓉,哑然语塞。 君轻冷冷睨着众人,道:“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净,休书等会会送到沈府,是我秦家休了沈家!” 语罢转身,抱着人走出院子。 白影渐行渐远,消失于院门口。 沈琛久久没回神。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场文人聚会,地点就在郊外澶山的文雅阁,文人聚会无非就是诗词歌赋,没什么新意,能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一张绣帕,从天外飞入凉亭,恰巧擦过他面颊,伸手接住,上绣一首小诗,落笔为一个眉。 眉眉? 她说过她的乳名为眉眉。 沈琛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是她么? 他找了几年的人原来一直在枕边。 自己却没认出来。 那日女子绿纱遮面,又隔得远,他没能看清,但那道倩影高冷得出尘,刹那间映入脑海,挥之不去。 新纳的姨娘,也是因为名字里带着一个眉字,气质与记忆中有几分相似,那晚在喝酒后,才神志不清与之行了欢好之事,事后他很后悔,但没过多久对方有了身孕,而秦蓉当时快一年多了,肚子都不曾有动静,他便私下留住这个孩子。 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秦蓉平日里的脾性,与那日看见的样子实在差距太大,没认出来情有可原。 沈琛努力安慰自己,神情茫然,直到耳边响起沈老夫人的声音。 “琛儿,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走了刚好,但这休书可不能让将军府送来,你现在就写一份,我派小厮给送过去。” 男人转动眸子,有点失魂落魄,呆呆应了声。 落笔时,才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一时间竟然写不下去了。 沈老夫人等得急,问:“可是写好了?” 她不识字,只是猜测。 沈琛深吸一口气,胸腔沉闷得难受,他忽然将纸团吧团吧扔掉,走了出去。 沈庆元盯着对方背影,眉头锁死。 棕色马车稳稳停在秦府门口,君轻抱着人进屋,秦蓉躺在床上,翻过身,直接拉上薄褥,一句话也没说。 两个丫鬟看得心急,秋菊抱着孩子说了半天,对方依旧没动静。 君轻就更不擅长安慰人了。 秦凛闻见消息匆忙赶过来,身上一股子酒气,这人从打天下时就酷爱喝酒,下朝后估计与同僚去酒楼消遣了,这么浓郁的酒味,倒是不难闻,是上等的好酒,只是烈了些。 他后面跟着方氏与秦莹,脸上挂着忧色,就连两个双胞胎这会儿也似有所感的不闹腾了全场只有那只袖珍猪在嗷叫,方氏使个眼色过去,两人立马抱着猪跑出房门。 这样的场面,君轻还是难以适应,简单交代几句走了出去。 他回到昭华院时,一团天青色的身影忽然扑了过来,少年搂住她的腰,嘴角上还沾着糕点碎屑,睁大了眼睛问:“上朝这么久的吗?” 她摇了摇头:“路上遇到点事。” 边说边抱着人进屋。 院中丫鬟小厮只剩寥寥数人,九成都被她早晨安排走了,此刻大家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巴不得连耳朵也堵上,这位一回来就把人都调走,也不知道大家哪里得罪她了,一个个现在无时无刻不是提心吊胆,生怕做不好触怒了人。 屋内的桌上,还剩一堆糕点的油纸,她嗅着空气中的余香,问:“你全都吃完了?” “嗯。”少年摸摸肚子:“它还没吃饱。” 君轻空出一只手戳了戳,弄得对方咯咯直笑。 “明儿个我请个师傅回来,专门给你做糕点。” 银离高兴地笑:“我要好多好多糖。” “都听你的。” 君轻派人将休书送到沈家,沈琛拿到手时,出了一下午的神。 男人坐在芳菲院的台阶上,额头的两缕碎发随风搁浅在脖颈处,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望着纸上的内容,攥紧了手心。 “沈郎。”一道女音忽然飘入耳中。 他猛地抬头,是眉娘, 不是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皱着眉问。 女人踩着莲步走过来,瞥了眼对方手里的纸,匆匆收回视线:“轩儿他一直闹着要看爹爹,闹了一下午,我这是没有办法,只能过来找你了。” “我没有空。”沈琛随便敷衍一句,抬脚进屋,关上房门。 女人撇撇嘴,摇着团扇,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眼里闪过嫉妒,娉婷而回。 君轻在用完晚膳后去了一趟清风院,是原身三叔秦超住的地方。 一进院,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均是一愣,赶忙躬身请安。 她点点头,进了秦超的房间。 一股子霉味与中药味铺面而来。 男人闻见声音,艰难地撑起身,靠在床头处。 “你今天怎么来了?”他问。 君轻走到床边,浓郁的中药味让她微微蹙眉,她顿了一会儿问:“你想不想站起来?” 秦超眼神黯淡下去。 站这个字离他太遥远了。 男人拍打自己的右腿:“我自己的情况心里清楚。” 一脸丧气。 君轻抿抿唇:“其实我有办法让你重新站立,但……” 秦超安静地听她说,心里并没有多少期待。 直到一颗药丸出现在视野中,那人道:“但洗精伐髓本就是逆天而为,能不能扛过去,我无法保证。” 对方是凡人之躯,药物虽然已经被她改造了,可是要达到重塑经脉的效果,药力就不能太差,否则只会加重病情。 倘若对方能忍过去,那么他将会比普通人都强大。 即便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亦能修炼半仙之体。 算是因祸得福了。 秦超只当对方是安慰自己,这些年药物吃过不少,也不差这一颗,好歹是侄儿的心意,遂笑了笑,拿过来直接吞了下去。 他以为会和平日里那些一样。 然而…… 不到一刻钟,男人痛苦的声音就传出了屋子。 丫鬟小厮当即吓傻了。 刚才是世子爷进去的吧?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弑亲吗? 一名小厮魂差点吓没了,颠三倒四的往院外跑。 世子爷疯了…… 秦凛闻声赶来时,心脏噗通噗通跳,纵横沙场的腿脚些微不稳,他抖着手推开门,室内一片安静。 只有男人急促的喘息声。 秦超浑身散发恶臭,像扔进臭水沟的鱼,非常的熏人。 秦凛捂住口鼻,看向君轻:“三儿怎么了?” 她拉过对方的手,探了下脉搏,眸子眯了眯,秦超竟然有灵根。 这出乎她的意料。 灵根这种东西在凡界极其稀少,万里挑一,秦超虽然只是下品水灵根,在修真界一大把,但在这里绝对算得上是稀罕物种。 她收回手,望向疼得咬紧牙关的男人:“挺过去,你就能站起来,机会只有一次。” 秦凛闻言,瞪圆了眼睛。 “你、你说的是、是真的?” 君轻点了下头:“而且不仅如此。”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秦凛只是一介凡人,有些事知道了未必能理解,理解了也未必是好事。 迟迟没有等到下文,老头急了,然而对方直接关门走了。 秦凛:“……” 他扭过头望向床上的人,才惊觉处哪里不对。 小兔崽子什么时候会的医术? 靠不靠谱啊? ** 三日后,沈庆元在朝上被弹劾,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贪没了点钱财,数目可观,他刚做官三年多点时间,贪污的钱财与朝中一些资深老臣比起来真的算不上什么,但谁叫他运气差,被人举发,告到了明面上,这事过了眼,众人也不能不表态。 皇帝一向极重金银,多年来,大瑞出兵不断,粮饷、养兵、战争,处处都得花钱,但沈庆元贪的这点钱财,压根不够塞牙缝,他随便拟道圣纸,将人官降一级,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就算把这事揭过去了。 然而又一个三天后…… 沈庆元再次被人弹劾,涉及到一年前一场盐粮案,当时瑞国灾害不断,饿殍遍地,不少不法商人便借机发灾难钱,囤盐、囤粮,哄抬价格,朝廷拨款赈灾,层层克扣,真正用于天灾的比例无人算得清,这事到最后吧,演变成一场臭名昭着的蔚河盐粮案。 皇帝派钦差大臣到现场调查,方知官员贪污了朝廷赈灾银两,更是迟迟不肯发粮赈灾,饿死了成千上万人,相当的触目惊心。 皇帝因为此时,难得好几个月没有征讨旁国,秦君轻着实舒服了一阵子,暗中布局,而在那场案件中,作为户部侍郎的沈庆元,基本是第一波接手朝廷的赈灾款,但最后案件没波及到他身上,如果再次被人提及,而且有实锤的证据,可不是震惊了一众官员? 沈庆元头冒冷汗,与三天前的小贪相比,这可是大贪特贪,不是简单贬官的问题了,弄不好要流放。 他赶忙跪下,高呼:“皇上,微臣是冤枉的,此账册定是有人特意造假,与臣无关呐!” 被点名的“有人”-----曹翰出列道:“此乃臣费时良久才拿到的证据,确实无疑,上面记录里沈大人贪污的数目以及去处,皇上若不信,可派人查证,若臣有一句虚言,自请解印。” 这话就相当严重了,完全是拿官位在赌啊。 曹翰的模样看起来信誓旦旦,十拿九稳,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有多忐忑,昨晚上睡到大半夜,忽然有人从窗户处扔进来一本账册,他看完吓了一跳,这可是大事,要是弄错了,可是会丢掉官职。 一记飞镖擦过他脖颈射在木墙上,划出一道血痕,飞镖下方有字,让他照做,否则…… 想到此处,他依旧心有余悸,到底是谁要整沈庆元? 思不得解。 但这事已经严重上升到威胁性命的层面,他不接也得接,现在只希望昨夜那人能看在他听话的份上绕过他。 若是此事真成了,踢走沈庆元,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没了,于他而言,确实是好事。 龙椅上赵毅威严的扫视全场,堂上一片安静,只有沈庆元还在抵死喊冤。 他皱了皱眉,道:“肃静,这事交由大理寺卿程卿家处理,朕要你三日之内查清此案!” “是,臣遵命。” 沈庆元一下子磕下脑袋,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毅做个手势,有太监将人扶起。 男人唇色泛白,他瞥了眼曹翰,莫名地又望了眼君轻,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今天的早朝气氛严肃、安静,一股无形的恐慌在百官间蔓延,尤其是当年贪污赈灾款的一些人,心里直打鼓。 不知道沈庆元这事只是个开头还是…… 在众人的煎熬中,早朝结束,秦凛问君轻要不要去酒楼喝酒,她眼角抽了抽,正常回府。 意外的,在家门口看见一角浅蓝长衫。 沈琛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不知道在做什么。 君轻迈进朱漆大门,一名小厮走了上来,瞥一眼右方拐角问:“世子爷,此人已在门口逗留多时,要不要将之赶走?” 她甩了甩手:“扔远些。” “好嘞。”小厮摩拳擦掌,带着几人为虎作伥的跑了出去,君轻只来得及听到一句嚎叫“蓉儿”就没了声音。 她讽刺般地勾了下嘴角,大步朝昭华院迈去。 一进屋,口中就被塞了块糕点,她皱着眉咽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银离睁大眼睛,表情期待。 君轻刚想说“什么东西这么难吃”,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笑道:“不错。” 第1009章 海的传说(15) 少年兴奋的蹦了蹦,抬起下巴说:“我忙活了一早上,跟着师傅学,只成功了几块。” 他说着举起指尖:“起锅时,这儿被烫了个水泡,好疼,要呼呼。” 对方依言吹了两下,抱人坐上罗汉床,仔仔细细抹了药膏:“让他们做就行了,这种事哪能让你亲自动手。” 银离嘿嘿笑,勾着她脖颈要亲,亲完又要抱。 君轻忽然有点受宠若惊,却听他说:“我想出去,你陪我出去转转好不好?” 尼玛,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口中的怪味还在肆虐,又咸又苦,她犹豫好久才点了头。 银离霎时滑下床,往院门处跑。 君轻:“……” 这小妖精,还治不了他了! 某人换了身便服,折扇一展,潇潇洒洒跟了出去。 银离这货,见到美食就走不动路,购物更是疯狂,几乎是属于王者强盗级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好好的街道上,慢吞吞跟着一辆马车,里面栽满了糕点、水果、甚至是饭菜。 君轻两手拎着东西,折扇早已别在腰上,他皱着眉望着前方那道靓丽的身影,磨磨牙,忽然揪着人坐上马车。 食物的味道充斥在两人间。君轻放下物品问:“府上亏待你了?” 这些个吃食,其实味口还不及府中厨子做的那些。 银离咋着冰糖人:“我闻着香甜,难以抗拒,一不留神就多买了些。”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哪是多买一点,是一整车好吗? 君轻一把将人拽了过来,剥开糖人,在他唇上亲了口:“我尝尝有多甜,这味道嘛……确实不错。” “我说是吧,回头再多买些。”银离继续舔糖人。 君轻扫了眼周身的食物:“现在是夏季,一日吃不完就变了质,你若想吃,在府中时随时可让厨子做。” 他也犯起愁,买的时候没有想这些,想了想道:“分给旁人罢,小蝶、明月、满福,他们都很喜欢吃。” 君轻:“……” 她觉得院中的丫鬟小厮要定期更换,这才几天,就打熟了? 小妖精,当着她的面红杏出墙,美的他。 两人到了中午才回府,君轻下了床,又见到了沈琛,鼻青眼肿的,被人打惨了。 府中那群人倒是没留情。 他捂住红肿的半边脸走了过来:“我想见蓉儿一面,你能不能帮我一次?看在我以前是你姑父的份上,帮我一次行不行?” 君轻皱着眉:“你一大早上在我将军府门口晃悠,恐怕还不知道府上要出大事了,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看看,沈庆元此刻怎么样了。” 她说着似是想起什么道:“本世子还记得你当初说的笑话两字,这才几天,一语成谶,但被说中的却另有其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琛见他要走,赶忙挡住去路。 “回到沈府,一切自然知晓,吃了我秦家的东西,本世子会叫你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君轻带着银离走进去。 男人好半晌才消化完意思,忙不迭往家赶。 秦蓉这几天终于缓过了气,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傍晚的时候,秋菊抱着孩子在走廊下逗弄,不少丫鬟也围在边上,一群小厮心痒痒地朝这边儿瞧,将军府太久没添新人了,大家觉得新奇,铆足了劲想看小主子。 秦蓉略微整理衣衫走了出来,接过婴儿问:“大少爷近日都在忙活什么?” 秋菊回道:“世子爷每天上朝,回来后一直待在昭华院里,很少出去,只是今儿个上午陪离少爷出去逛了一圈。” “离少爷?”她疑惑询问。 秋菊笑道:“小姐,您这几日整天闷在物中自然不知,那可是个俊俏小公子,听他们说是不久前跟着世子爷一道回来的,现在就住在昭华院,您要不要去看看?” 秦蓉寻思了一会儿,正要点头,绿枝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嘀咕道:“小姐,沈琛是不是疯了,刚才在门口时抓住奴婢衣衫不放,手腕又被抓伤了,好在世子爷前几天给了药膏,不然准得留疤。” 提到那个人,秦蓉心里还是不舒服。 秋菊瞪了眼绿枝,对方慌忙捂住嘴巴:“小姐,是我不好,不该提他。” 这越描越黑。 秋菊快要被她蠢哭了。 绿枝什么都好,就是藏不住事,她这人情绪一上来,什么都能给你抖出去。 大家常笑她,真该给她嘴上挂个锁。 秦蓉摆了摆手,叹口气走回屋,走到一半又转过身:“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他疯了?” 绿枝回想着方才的场景道:“奴婢也不清楚,他好像是说沈家出事了,想见您一面。”她说着拍了拍胸脯:“您猜奴婢怎么回的?奴婢啊,笑他痴心妄想,把您害得这么惨还想见您,可不就是做梦嘛!” 她自豪的笑了一会儿,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话落,秦蓉脸色并不好看。 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说一别两宽,冰释前嫌,真不容易做到,而且现在还有了孩子,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在意对方一点点的。 说白了,是孩子他爹。 这层关系不是一张休书就能斩断的。 秋菊将婴儿递给旁人,拉走了绿枝,没好气道:“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长点脑子,没看到小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吗?你一次次提起那个人,是怕小姐忘不掉吗?” 绿枝猛然被点醒,心下咯噔一声,偏头朝屋门口望了眼:“那现在该怎么办?秋菊姐姐,我不是故意惹小姐不开心的,你帮我想想办法。” 秋菊白了她一眼:“这事,小姐若不再问起,皆大欢喜,若要是再问起来,你捡着话说,别一咕噜全倒出来。” 绿枝“啊”了一声:“那这要怎么说?” 这也太难了吧? 脑门忽然被人敲一下:“你把这事仔仔细细告诉我,我想想该怎么办。” 秋菊实在是被她蠢哭了。 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绿枝双眸一亮,拉着人坐在长廊边上,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君轻两人单独开的小灶房,吃得倍儿香,忽听到大厅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一名小厮跑了进来。 “世子爷,大小姐她跟人起了争执,老爷他们都去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她琢磨着,估计是沈琛贼心不死,犹豫一会儿,将银离安排好,抬脚往外走。 此刻,大将军府门口,围了不少百姓,秦凛眉头皱得死紧,黑着脸让沈琛进了前厅。 “沈家将我家蓉儿欺至如此,你还有脸找上来?”老人坐在帽椅中,语气不善。 秦蓉立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瞥向厅中的男人。 沈琛拘谨地坐在右边,忏悔道:“岳父大人,小婿知错了,请您一定要相信我这次是真心悔改了,让蓉儿跟我回沈家罢。” 秦凛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节:“你想得倒是好,我秦家的女儿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当初蓉儿离开的时候,你可想过她的感受?” 秦蓉躺了小一旬才舒服些,这小子又赶上来闹,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沈琛垂着头,自知理亏,但是无论是为了父亲还是自己的那点心思,还是要把秦蓉带回沈家,他忽然跪了下去:“岳父大人,小……” “别叫我岳父大人!我跟你们沈家没有关系!” 男人依旧死犟,继续说:“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岳父大人,我只求求您再给我一次几乎,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对待蓉儿,不会叫她在受委屈。” 上午被小厮揍了一顿,他说话时难免牵动伤口,嘶了一声。 秦蓉眼底起了一丝波澜,但是想到新进门的姨娘,还是无法释怀,她偏过了头。 这时候,君轻踩着一地月华走了进来,扫了眼屋内场景,氛围沉闷而严肃。 她大喇喇地坐在秦凛对面,翘起二郎腿问:“沈二少是来负荆请罪的?” 沈琛自打那日后就有点怵君轻,最近发生的事,让他在这个人面前抬不起头,握紧拳头道:“我今日来此一来赔罪,是我混账,辜负了蓉儿,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对她好,我保证。”他说着举起手掌做发誓状。 秦蓉心下并不好受,沈琛是个多自傲的人,三年相处她还是清楚的,如今下跪,估计已经是非常艰难了,她想到之前绿枝说的事,沈家现在恐怕是一团乱。 他被逼得不得不如此。 虽然知道对方这么做,多少带点功力性质,但她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沈琛继续道:“二来希望蓉儿跟我回去,依旧是我是沈家二房的嫡母,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相信我好吗?我求求你了,蓉儿。” 秦蓉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卑微如此,她望向厅内的几人,秦凛仍是黑着脸,君轻则淡漠疏冷,清冷得如同在看戏,方氏与秦莹低着头,四周静悄悄的。 “蓉儿,求你跟我回去。”深沉又喊了一声,只字未提沈家遭祸的事。 这里面就有意思了。 秦蓉如果跟他回去了,沈家遭殃,她作为其中一员定然要被波及,秦家肯定会出手相助,根本不用提沈庆元的事,若对方不跟他走,两家并无关系,提了也没用。 君轻似是勾了下唇角,问:“沈二公子可是忘了当日她临走时问你的话?也是,你记忆一向不好,忘了也正常。” “那我提醒你一下,她问你可有夫妻情谊?你当时可是一字未答,既然没有感情,让人回去作甚?看着你与旁人快活,守活寡吗?” 君轻云淡风轻地说着,却把秦蓉猛地点醒。 ……是啊,没有感情了。 她还回去做什么? 沈琛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被秦君轻一气,什么分寸都失了。 他赶忙补救道:“我当时只是因为气愤,一时赌气,并非真心,我发誓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对蓉儿是真心的,一辈子不会再有旁人,那个眉娘,我已经把她送走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蓉儿。”他又深情而乞求的喊了一声。 对方朝他看来,捏紧了衣衫。 问:“你真的把人送走了?” “对,我把她送走了,她以后都不会出现,不会打搅我们。”沈琛点点头说:“但是那个孩子,蓉儿,那是我的血脉,不能、不能……” 大人的错,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秦蓉也不好揪着这个不放。 封建制度压榨下的女人有些属性是根深蒂固的,这一方面还能容忍,而且女人多半都喜欢孩子,她自己也生了一个,知道母子分离事件多么残忍的事,她担心的就是那个女人会不会哪天突然又回来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择。 沈琛见之动容,又添了把火:“蓉儿,难道你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后都没父亲?以后婚嫁该如何?” 即便在现代,单亲家庭的孩子都遭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歧视,就更别说古代了。 秦蓉拿不定注意。 说白了,她不是心狠的人。 秦凛冷哼一声道:“我不同意!秦家面子是你想糟蹋就糟蹋,想修补就修补的吗?” 他做官几十年,即便是陪先帝打仗被掳到敌国手里,都不曾觉得这般难堪,因为秦蓉的事,颜面一再受损,心中怎么不憋得慌? 君轻转着食指上的夺命铁环,忽然道:“沈二公子当年说只娶一人,三年违约,如今一句真心究竟几分真假,依我看,需要你证明一下。” 沈琛望着她的眼睛,心中没来由的发怵,听她继续道:“这样吧,我这有三颗药,两颗毒药一颗补药。你选一颗,若是侥幸没死,秦家就同意让她回去,否则,你今日就算横死在这,也无济于事,如何?选不选随你。” 她说着掏出一张纸,白纸黑字的生死状:“如果选的话,就签了他。” 室内陷入极致的安静。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包括秦凛。 秦蓉些微忧心,感觉太残忍了,但是之前发生的事、造成的伤害,历历在目,她此刻也想知道对方会怎么做。 第1010章 海的传说(16) 方氏与秦莹同时紧张了起来。 沈琛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生死状与药丸,握成拳头的手小幅度颤抖。 他望了眼秦蓉,对方也看了过来,他问:“蓉儿,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女子心里莫名酸楚,却憋着泪,没有说话。 就如他那天没有回答对方撕心裂肺的问题一样。 风水轮流转。 沈琛在久久的沉默后,终究是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当他指尖快要碰到药丸时,秦蓉出声了:“如果你没死,我就跟你回去。” 男人笑了一下,苦涩,悲伤,喜悦,他选了右边那颗,闭上眼放入口中。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煎熬,每一息都很慢,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大厅中央的蓝衣男子,秦莹还未嫁人,胆子小,瞧瞧躲在方氏身后,探着小脑袋看。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秋菊抱着孩子过来:“给各位请安。” 她说完走到秦蓉身边:“小姐,小小姐不知怎地一直哭,闹腾得厉害,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不过来找您。” 她接过孩子,抱在怀里逗弄,心思却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秋菊一早就注意到了,并未多言,安静地站在一旁。 沈琛又等了片刻,确定自己没死,惊喜的笑。 君轻手中捏着一颗药丸,微微使力,成为碎粉:“都是面团捏的玩意,虽然你逃过一劫,但依旧不能带她走。” 众人怔愣,就连秦凛也是,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出尔反尔的事,实在不像她会干出来的。 君轻站起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我现在就告诉你,想让秦家出手摆平这件事,绝无可能!沈庆元贪污,铁证如山,我秦家犯不着为了你们俩被拖下水。如果你真要跟她在一起,就入赘到将军府!” 轰隆!!! 这番话简直就是把沈琛往死路上逼。 秦蓉有些不赞同了。 秦凛倒是没说什么,在他眼里,将军府比沈家好上千倍。 方氏是旁观者,一琢磨就知君轻的用意,觉得这个方法确实是最适合眼下情况了。 沈家遭殃,这一次估计是翻不了身了,秦蓉嫁过去,那个孩子就会变成罪臣之子,这事如果严重的话,还会影响下一代科举入仕,但要是沈琛在罪名下来前入赘到秦家,与沈家断绝关系,便不会遭到波及。 从长远看,这是上策。 而且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 沈琛张着口,久久无言。 秦蓉望向君轻,开口要劝,被方氏拉住,对方朝她使个眼色,示意回去说。 她只好按捺下冲动。 又过了许久,君轻快没耐心了,男人才难堪地闭上眼睛,说了句好。 其实沈琛也不傻,就是觉得无颜面对自家人。 本来是要带人回去,如今却演变成自己留下。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叫什么事? 君轻往外走,路过他时道:“帮沈家力挽狂澜是不可能,最多保他们性命无忧,流放地不至于太偏远。” 对方站起身拱拱手,承了好意。 这是唯一能为家族做的事了。 君轻的背影消失于星光之下。 ** 昭华院。 银离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伸长了脑袋朝外看。 那个人怎么还没回来? ……好无聊啊~~ 他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纱帐,忽然变出尾巴,漂亮的尾鳍在甩动间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有节奏的调整力度,好听的音乐在屋内流淌。 君轻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无声失笑。 “我们还要多久回忘海?”他问,想了想又道:“走的时候我要带好多吃食。” “一船够不够?”她坐上床,玩味地说。 少年忽然翻身趴在她身上,鱼尾不安分地扫过对方双腿,笑着道:“我想看看小黑,可以吗?” 谁知他话音刚落,空间传出一道惊呼声:“主人,出妖怪了!” 君轻皱了皱眉。 某兽趴在湖边,盯着水里那条金灿灿的鱼,睁大了眼道:“是咒术、禁咒!” “说清楚。”她用神识交流。 某兽咽了咽口水:“主人,这不是普通的鱼!不,他根本不是鱼!是人!” “你听过造畜之术吗?和那个差不多,但是这种更强硬,一旦中了诅咒,除非找到下咒人的心头血,否则永远都只能是一条鱼,而且死了也无**回!” “带着霸道诅咒之力的人,就算机缘巧合投胎成功了,也会世世霉运加身……” 君轻眉头锁死,银离以为她不愿意,坐起身,委屈地扒拉自己的鱼尾说:“你不同意,我就不变回去。” 那人定定望了她好一会儿,极度的安静,让他心里忐忑起来。 神识扫过空间,那条鱼似乎感应到了,朝一个方向看。 极淡的人影浮现在鱼身上,君轻望着对方的容貌,眸底晦涩。 如果没记错的话,十六年前,大瑞前太子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无人知其下落,如今看来…… 她望向怀中的少年,忽然明白那条鱼为何会一路穷追不舍,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鲛人族的诅咒,果然霸道。 “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君轻问了句让银离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此刻还在为小黑的事不满,压根不想搭理她。 那人也不恼:“算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也没必要再挖出来。 “我要看小黑。”他嘟囔。 君轻摇了摇头:“它在修炼,不宜打扰。” “你每次都这么说。”银离抱怨,小嘴噘得老高。 “那我下次换个说法。” 银离:“……” 他气得直接翻过身,尾巴一甩,将人撵了下去。 君轻:“……” 今晚看样子是没法安然度过了。 然后,仅存的一众下人今夜全失眠了…… 四日后,沈庆元贪污被查证,锒铛入狱,判为流放,七日后动身。 沈家被封,官邸收回,沈琛回去看了一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回来时垂头丧气的。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金秋的天似乎来得格外早,老皇帝难得让君轻舒服了一阵子,这不,秋季伊始,皇家狩猎就开始了。 老规矩,大将军府依旧是秦君轻参加,根据要求,参加人员最多可带两名家属入内,君轻想了想,将银离带了过去。 少年第一次穿类似战甲的金色狩衣,硬邦邦的,并不舒服。 “能不穿吗?”他商量。 君轻给他整理好衣袍:“这样安全些,禹安山地貌险峭,容易坠马。” 银离听见马,心里痒痒,他还没真正碰过。 之前瞧见秦凛在府内后方的练马场飒爽英姿的模样,想上去一试,被眼前人揪了回去,一根毛都没碰着,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骑马了。 对狩猎充满了向往。 两人慢条斯理的收拾完,狩猎场外人都到了差不多,才悠然而至。 赵毅坐在上首的位置,打量来人。 倏地,目光顿住,他盯着银离仔细的瞧,总觉得这容貌眼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那便是燕王赵政,他一双眼睛几乎是黏在少年身上,握酒杯的手抑制不住的微颤。 ……是你吗? 菱儿。 好多年了…… 终于出现了吗? 银离手里还捏着一块糕点,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四周。 哇,好多人。 他嚼着东西,跟在君轻身旁。 她的位置距离帝王很近,而燕王坐在对面,一个无形的三角在场内暗中形成。 皇帝喝口茶,目光晦涩。 赵正看清楚少年容貌,几乎是想走过去,问一些问题,至于问什么,他心里也说不清楚。 装在心里十几年。 ……太多了。 银离拿起一串葡萄,君轻剥好塞入对方口中,两人举止亲密,相当符合她断袖的传言。 不少人当场就信了。 但是更多的人,尤其是一些老臣,眼睛都在看银离,心底的震撼不比旁人少。 这张脸太熟悉了,他们忘不掉。 十六年前,东宫妖女为祸朝政,蛊惑太子,引得东宫门客纷纷上书讨伐,太子一意孤行,不闻百家之言,更是驱逐了所有门客,这事闹得太大,传入圣上耳中,后来上面下来一道圣旨,要太子赵焕除掉妖女,赵焕没有答应,当场抗旨,储君之位摇摇欲坠。 就在所有人以为太子会被废的时候,他亲手举刀杀死了那个女人。 一场还未开始的王权战争直接被扼杀在萌芽期。 然而也是在那一日,赵焕失踪,不见踪迹。 人间再无半点痕迹。 寻不着尸骨。 这样诡异的事让整个朝纲都震撼,但同样的,所有人都闭口不提,是大瑞公认的秘密。 直到今日,少年的容颜…… 像是一把尖利的巨斧,生生撕开了过往的历史,唤醒所有人的记忆。 与众人忌惮猜疑不同的是,燕王整颗心都在发颤,死掉多年的胸腔重新焕发生机,并且在刹那间跳动到最高点。 “你怎么了?”燕王妃惊疑的问。 他暗自平复情绪,僵硬地笑:“我没事,许是今日的酒液太烈,辣了喉咙。” 赵政说完话才发现声音有些喑哑。 女人以为对方真是喉咙不舒服,给他倒了杯茶水。 “不知这位是?”终于有个官员问出声。 这话来得突兀,却无人打断,所有人都看向君轻,等待答案。 她把人往怀里一揽:“众位不应该早就知晓了吗?何故再问?” 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再次承认自己断袖,还是承认那个少年与当年妖女的关系? 毕竟此刻大家心里关心的是后面那个问题。 秦君轻断袖的事,与之相比都不显得那么惹人眼了。 如果少年真是那人的后裔,那么大瑞朝纲是又要乱了吗? 上一次是东宫,这一次是……将军府。 前太子抗旨,秦君轻亦然。 何其相似的一幕。 同一时间的,众人屏住了呼吸。 秦家要是乱了,那十万秦家军…… 没人敢想下去。 首位上的赵毅自然也考虑到了,脸色顿时很严肃。 怪不得父皇当年要杀妖女,如果是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君轻斜目瞥了他一眼,凉幽幽的,平地生寒。 银离双腮撑得圆鼓鼓,思维永远慢半拍的他尚未察觉场上人的异样,耳朵随着嚼东西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与那人一模一样。 燕王想起往事,记忆乘上酸涩的风,却抵达不到那人手中。 银菱,银菱,银菱…… 这个被他埋葬了十几年的名字,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飘荡在他脑海中。 如果当年他勇敢一点,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与那个男人,最终都输给了野心。 还输了一个最爱的人。 赵毅轻咳一声,打断了场上的怪异氛围,随便说了几句,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就开始了。 说是狩猎,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宴。 分组的时候,平阳公主被分到君轻这组。 少女骑在马上,与传言的贤良淑德完全不沾边,相反,巾帼不让须眉,酷爱舞刀弄剑,早就对秦府的少将军起了比武的心思。 “秦君轻!”平阳纵马追了上来:“虽说我们是一组,但是本公主今日心情不错,比一场如何?本公主脾气好,输了也不会让你太难看,以后看见本公主绕道走就行!” 君轻:“……” 这人有毛病吧? 她压根头都没回,一边牵马,一边教少年马术。 银离是条鱼,颤颤巍巍学了半天,才马马虎虎能单独上路,但速度非常慢,君轻牵着马都能跟上。 平阳公主嫌弃地皱眉:“他就是让你抗旨也喜欢的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细皮嫩肉的,比本公主都娇气。” 这样的人,她根本不放在眼中。 君轻翻身上马,与银离并肩,直接无视了平阳公主。 “……腿疼。”少年嘟囔一句,鱼是靠尾巴前行,幻化出来的双腿本就脆弱,比起一般人都不如,他又骑了一阵子,完全不动了,刚要撩起衣袍,身体瞬间腾空。 君轻把人打横抱在怀中:“这里是野外不是秦府。” “可是……”他双眼泪汪汪的,嘴巴噘得老高。 第1011章 海的传说(17) 不远处的平阳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尼玛,这年头什么奇葩都有。 君轻搂紧他道:“回去再上药,先狩猎。”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到底比不比?秦君轻你给句痛快话!本公主是给你面子!” 君轻慢悠悠骑着马,临近狩猎结束都没打到一只动物,倒是平阳,陆陆续续猎了七八只。 银离好奇的探出脑袋,四目相撞间,平阳一愣。 刚才没看清,现在走近点才发现这小公子长得也……太精致了吧? 忽然觉得自行惭愧。 平阳小脸倏地红了。 不是羞的,是尴尬的。 君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而后望向女子:“本世子没闲情逸致陪公主比赛,若公主想比大可找旁人。” 她被拒绝了。 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被人一句话无视个彻底。 平阳当场就挥了一鞭子,溅起一地尘土:“秦君轻!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凭什么?大将军府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父亲可是当朝皇帝!外公更是朝中重臣!我是当今最受宠的六公主!你只不过……” 君轻没等她优越完,策马扬鞭,骑进了山林。 尼玛!!! 平阳公主磨磨牙,扬起马鞭朝前追去。 然后这一路上她就看见…… 前面两人骑到哪,野果摘到哪,最后君轻直接脱了外袍,将果子兜着挂在肩上。 ……这神操作。 平阳活了十几年,这一刻觉得自己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一个个脑子有病。 没一个正常的! “你摘这些野果做甚?又酸又涩。”将军府穷得只能靠野果冲饥了吗? 她久不出宫,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化如此之大了吗? 君轻擦干净一个红色的果实,递给少年。 银离高高兴兴地啃着。 压根没人理会她。 被无视一路的平阳:“……” 她是公主!公主!公主!!!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是最受宠的那种! 这个世界如果有喇叭,她绝对能冲上去一通乱吼! “喂!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秦君轻你别太过分!你们再吃下去,咱们组肯定垫底!你不要面子,本公主还丢不起这个人!”平阳小脸气成包子。 张牙舞爪的挥着红鞭。 肩上扛着一把弓。 君轻终于回头瞥了眼:“本世子狩猎从来没输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那你倒是猎啊!”平阳揉揉犯酸的胳膊,觉得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到现在一只兔子都没见他捕到,还在这大言不惭。 君轻又不理她了,踢了踢马腹,继续前行。 平阳:“……” 对方肯定是专门来气她的! 绝壁是这样! 她忽然冲了上去,扬起马鞭对准那人的马就是一下,骏马突突突往前跑。 银离惊得睁大眼,口中果子咕噜噜滚进草丛里,双手勾紧了君轻脖颈。 她勒紧缰绳,马速逐渐降下,罪魁祸首平阳得瑟的斜眼过来:“这才是狩猎该有的样子!” 君轻冷眼睨过去,忽然拔过几只羽箭,长弓拉满,泛着寒光的尖端朝着女子的方向。 第1012章 海的传说(18) 平阳瞳孔一缩:“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大瑞六公主,父皇最最最……” 没等她说完,一道道破空声在耳边绽开,她霎时惊恐地嗷叫出声。 然而几息后…… 林中一片安静。 她试着睁开一只眼,又摸了摸身体。 没受伤,还没死。 平阳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她猛然回头,就在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匹狼,看样子是狼群出没。 她心肝儿还在颤。 回头时,君轻已然走远。 红鬃马上,两人依偎一处,是那么的养眼。 平阳望着几匹狼,抖着手收拾残尸。 这人箭术真他妈好,她这样想着。 要不要投敌,改天拜个师? 狩猎临近傍晚才结束,君轻这组呈碾压式胜利,这样的场景,百官早已习以为常,没什么奇怪的。 此刻众人压根就没心情关注胜负,心思全在银离那张脸上。 后知后觉的少年终于感受到了,他呆愣愣的啃着果子,朝四周打量,歪了歪脑袋问:“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 君轻随便解释一句:“因为离离长得好看,他们没见过。” 少年小脸一红,以手遮面,鼓鼓囊囊的双腮将手掌撑成拳头。 大眼睛透过指缝,鬼鬼祟祟地观察众人。 这活泼俏皮的模样勾起了燕王的回忆。 而其他人,则毫无感觉,只关心对方的身份。 秦凛被大家旁敲侧击了一整日,微微不耐,在狩猎宣布结束时,早早便回了府。 君轻与银离走了半路,被人一道圣旨拦下。 赵毅要见她,准确说是他。 银离懵懵懂懂地被带进皇宫,他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房子,新鲜着呢,小脑袋四处打量,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好奇得紧。 “你喜欢这里?”她问。 少年抱着一根雕刻龙凤图案的柱子不撒手:“喜欢。” 君轻挑眉:“那不回去了怎么样?” 银离跟京剧变脸似的,激动全无,摇着头说:“我更喜欢大海。” 她也只是随便问问,不曾想对方当真了,摸了摸他后脑勺:“答应你的事,不会变。” 少年仔细盯着她瞧,确定没撒谎后,才小心翼翼看向四周,这一次老实不少,不摸也不碰。 身后的老太监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两人被人带进后殿,赵毅刚坐下,慢慢品着茶水,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那吧,朕有事问,想必你应该早就清楚朕要问什么,朕不喜拐弯抹角,现在只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人”字发音微微加重。 银离盯着桌上的糕点,手指痒痒。 君轻玩味的直视帝王。 不喜欢拐弯抹角? 对方这些年做的哪件事不是九曲回肠,兜兜转转只想毁了秦家。 这话鬼才信。 君轻将那盘糕点端过来,银离赶忙抱在怀里,小口小口吃着,对眼下的情形完全没有感觉。 赵毅眉头及不可查地蹙了下,等她开口。 那人也没卖什么关子,直接问:“皇上是怕他乱了秦家?还是怕秦家乱了大瑞?” 第1013章 海的传说(19) 大殿内突然陷入空前绝后的安静。 不知从哪吹进一缕晚风,宫灯摇曳,蜡烛昏暗。 赵毅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得这么彻底。 埋藏在皇族与秦家之间的矛盾,就这样被人生生暴露在阳光下。 死一样的静谧中,只有少年啃噬食物的声音。 不远处的太监,当场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下弄不好就是要命的场合。 “……嗝!!!” 银离忽然被噎住,食物卡在食管里下不去,君轻抱过人,不遮不掩,当着帝王的面给他顺气。 一口茶水下肚,少年终于舒服了,一双眼尾却因噎食泛起绯色。 他拍了拍爪子,瘪瘪嘴:“不吃了。” 听语气,傲娇得很。 君轻宠溺一笑,一抬头又变得疏冷淡漠,直视帝王问:“我的问题让皇上很难回答吗?” 赵毅面色严肃,稍有僵硬:“秦君轻,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她没所谓地说:“那个问题的实质是什么,皇上应该比谁都清楚,何必拐弯抹角?” 将这句话还给他。 帝王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赵毅当即拍了桌面,银离双臂颤了下,扭头朝他看,不知道这人怎么了? 他又瞅瞅君轻,一切正常。 嗯,那个人有毛病。 “他是那个人的后裔,是也不是?”皇帝指着少年:“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祸害瑞国?秦君轻,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男人狰狞地模样真的不好看。 银离抓紧君轻衣衫,直接趴在她肩头,后脑勺对着赵毅。 这个人疯了。 疯子好丑。 君轻似是笑了下:“皇上这是做什么?怕他威胁你的社稷?还是怕当年那个女人回来,找你们赵家报仇?” 毕竟逼死他的是老皇帝。 父债子偿,谁又能算得清呢? “到底是不是?”赵毅加重了语气。 君轻安抚性地拍着少年后背:“是不是重要吗?你怕的从来不是他,而是我将军府!” 一针见血。 撕开了皇权的遮羞布,是极致的难堪。 赵毅绷紧了帝王脸,这场谈话该怎么进行下去? 现在就兵戎相见吗? 如果秦君轻今晚死在这里…… 他眼睛眯了眯,陷入斟酌。 君轻也不急,漫不经心道:“皇上可要想好了,我要是回了秦府,再想寻着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确定要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毅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对方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 他诡异的望了眼她怀里的少年,一定是这个妖物。 俗话说得好,吃饭睡觉打豆豆,银离这会儿隐隐犯起困,眼皮艰难地耷拉着,似要睡着了。 君轻无故发笑,这一刻,让帝王猜不透。 她说:“既然今日来了,就把事情解决一下吧,赵氏的天下,秦家无意相争,皇上若是依旧不放心想要灭秦,那么前仇旧账,我秦氏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她说着似是想到什么:“你亲手处理的沈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赵毅瞳孔一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沈庆元是无辜的? 第1014章 海的传说(20) 她不答,只道:“沈家与将军府结过秦晋之好,我都不曾手下留情,轮到赵氏身上,你应该清楚就凭你暗中做的事,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句话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赵毅不傻,一听就知什么意思,脸色直接黑了下去:“秦君轻,你未免太自负了!秦家纵有十万秦家军,但是我赵氏也不是吃素的!”比军队,瑞国远超过秦家,只是分布零散,凝聚力无法比。 人心向背,是军队胜败的重要决定因素。 君轻这次连眼皮都没抬,在短暂地沉默后扬袖就是一挥,不远处的玉器等陈设瞬间炸开,站起身道:“你想多了,你该忌惮的是我。” 赵毅出了一身冷汗。 活了几十年,哪见过这样的场景? 这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 秦君轻……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刻,他深深觉得自己低估秦家了,更是低估了对方。 赵毅再回神时,君轻已然出了大殿。 幽暗的月光下,连背影都显得诡谲。 那个少年趴在对方肩上,不偏不倚朝他望来。 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他偏偏看出了嘲讽的意味。 秦家,一定拥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 君轻路过清风院时,查看了下秦超的身体情况,如她预计那般,已经能下地走路,就是时间不长。 男人见她来了,脸上扬起久违的笑,倒了杯茶给她。 君轻随便喝了口,银离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说话声,抬了下眼皮。 这位的来历在下人间早就传开了,秦超也听闻一二,今日是第一次见,不得不感叹,世上真有这样的玉面公子,生得不似凡人。 君轻这次来是有事情,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扔过去一本书:“我过些日子要离开,这是一本秘籍,你练完后就烧了吧。” 秦超被这话说得一愣,拿过来翻了翻,瞪大了眼睛:“这这这……” “我把它给你,是因为你体质特殊,这本秘籍不是所有人都能练的,而你就刚好是那万中之一。”君轻望着他,严肃许多:“秦家,我并不能待太久,在你练完前我不会离开。” 秦超心脏噗通噗通跳。 这一刻,他有点看不清眼前人了。 这样的东西,不合常理。 “你、你要去哪?”他压制着声音问。 君轻看向怀里的少年:“大瑞之北,忘海之畔,我答应过一个人,你就当我是去报恩的吧。” 这句身子确实是被他扔上的沙滩。 这么说也没错。 秦超视线落在银离身上,若有所思。 “我还有一个问……” 君轻直接打断他的话:“你问了我也不会说,有些东西所有人都不该知道,包括这本秘籍。” 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赶忙保证道:“我一定会把它烧掉。” 她没再说什么,抱着人回了昭华院。 而房间内,秦超一夜未眠。 ** 这段时间,将军府四周多了不少眼睛,赵毅却非常安静,每次上朝时,基本一半时间都在盯君轻,剩余一半时间看秦凛,整个朝堂笼罩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阴霾。 第1015章 海的传说(21) 百官隐隐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至于是何事,除了帝王与君轻,就只有每天把命悬在裤腰带上的太监总管知晓了。 老太监的手一直抖。 君轻一有动静,他就能想起后殿碎裂的金银玉器。 差点给跪了。 早朝时间越来越短,赵毅每次都草草结束。 百官间的氛围陷入了压抑的旋涡。 君轻出了宫门,燕王赵政走了过来,旁敲侧击都是银离的事,她不耐烦地回了几句,可男人阴魂不散,一路穷追不舍到秦家。 秦凛也不好赶人,将人请了进去。 银离在院子里逗鸟。 是君轻前几日给他买的玩物。 少年站在鸟笼旁,手指伸进去戳了戳,金色长喙凶狠的朝他叫了一声,细长的嘴巴开合间,他都觉得费力。 君轻从后背搂住他:“玩得这么开心?” 他咧着嘴笑:“比鸥鸟有趣。” 他又想起小黑:“你已经很久没让我看它了。” 君轻知道他指的什么,抱着人进屋:“凡鱼不比你们鲛人族,修炼需要更多的时间。” 她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前太子赵焕中了诅咒,这一生都无法解开,最多比旁鱼多些灵智,永远都不能修炼成人。 银离不乐意了,从她怀里跳出去:“我才不信,你到底把小黑藏哪了?” 君轻朝他招手:“过来。” “就不过去。”少年吐吐舌头,撒腿就朝外跑。 她无奈,跟了出去。 银离跑了半路,迎面撞上一人,正是燕王赵政。 男人一怔,扶好少年,大掌微微颤抖。 “你、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银离鼓起腮帮子,耳朵动了动,疑惑地问:“我叫银离,你呢?” “银离,银离……”男人默念这个名字,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又问:“你母亲可是银……” 话未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燕王打听我的人做什么?” 君轻目光不善,少年身躯一震,又想跑,那人眼疾手快,把人抓了回去。 “你放开我,疼。”他嗷嗷叫。 对方松了些力度,拉着人回了昭华院。 只有燕王一人独立于原地,满目葱翠,映着那抹身影。 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依旧一无所有…… 自嘲一笑。 没人知道,先皇当年会下那样的旨意,其中他有一半功劳。 他是杀死银菱的帮凶。 后悔啊…… 赵政无知无觉的出了秦府,满目的阳光都是讽刺。 日子一天天过去,将军府四周的探子层出不穷,各方人马都有,虽然隐秘,但君轻一眼便知道了。 她没所谓的冷笑。 路过清风院时,照常看了下秦超的修炼情况,偶尔指导一二,能让男人受益匪浅,在他眼里,自己小侄子简直就是神人。 “比我预想的快些。”君轻感受下对方的丹田,似是很满意。 拎着一包糕点照例往昭华院走。 秦府四周的探子一直伺机未动,时间久了,秦凛也感受到了,为此,他愁了许久,找君轻商量对策。 她摆了摆手:“时候未到。” 但是如果赵毅提前动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不了手上又得沾血了。 第1016章 海的传说(22) 枯叶落了一层,冷风吹过,漫天枯黄。 银离哪受过这样的温度,冬日即将来临,他浑身不舒服。 日日躲在被窝里,怕冷得紧。 这样的气温完全超越了鲛人族生存的极限。 君轻刚进屋,就见少年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小脸闷得粉嫩润泽,她走过去连人带褥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凉?”她给对方搓着小手。 少年往她怀里缩,小声说:“我想回海里,忘海即便是在冬季,海水的温度都没有这样凉,冰层底下很暖和。” 君轻面色凝重,凝出一层薄膜把人包起来:“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银离感受一下,觉得惊奇,他“咦”了一声,忽然从床上跳下去,光着脚在屋里乱跑。 对方眼皮跳了跳,把人抓回来:“地上脏。” 他坐在床上抬起脚丫子,圆润的脚趾晃着小脑袋:“不脏,你闻闻。” 银离将脚转个方向凑到她鼻子下,坏心眼的点了点。 君轻无奈,拽住脚,搂着人道:“……已经三天了。” “……”他脊背一僵,演了场大变活鱼,一咕噜游进被窝里,不知道在里面说了句什么。 一团肉球在被褥下滚来滚去,君轻大手一按,将人逮住:“听话,变回来。” “不要!” “变回来。” “不要!” “别闹了,变回来。” “我就是不要!”银离气鼓鼓的,白嫩嫩的气球挂在两旁。 君轻没忍住戳了下:“听话,你变回来,我让你看一次小黑。” 少年犹豫了,尾巴撩起被褥在空中摇曳,擦过她面颊。 “你不骗我?” “嗯。” “那你先让我看小黑。”他寸步不让。 君轻捏了捏对方小鼻子,扬手一挥,当初那个鱼篓出现在床边。 金灿灿的鱼儿在里面活蹦乱跳。 头顶那颗黑点显得相当突兀。 银离伸手要摸,鱼篓瞬间被人拿走,她“嗯?”了一声。 少年嘟嘟嘴,守约幻化出腿。 君轻当你就捏了个诀,一束白光钻进他体内。 银离一惊:“什么东西?” 她笑而不语,只道:“天晚了,夫人是不是该休息了?” 眼神顿时变得深邃,手中的鱼篓消失不见,君轻压住人:“三日了,你真的太不听话了。” 银离曲起腿踢她:“你说话不算数,我还没看小唔……” 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雪,整整齐齐的铺满了街道、房檐、草木。 路上行人一下子少了起来。 清晨,包子店门口,浮起热腾腾的白雾,飘荡得老远。 烟火气在冬季让人感受得最清晰。 秦府四周的暗探数量一直居高不下。 秦凛脸色一天凝重过一天,皇帝这次有点过分了,无缘无故,莫名其妙。 他当然不知道君轻与赵毅当时的对话内容,早已撕破脸,不得不防备。 天寒地冻的,老人家穿好官府,上了马车,君轻今日没去,准确说早几个月前就不去了。 劳什子的早朝,浪费时间。 秦凛学不来她这套,日日勤勤恳恳,一辈子形成的忠君观念,如何一下子能改? 第1017章 海的传说(23) 但这几日,皇帝看他的眼神愈发晦涩,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漆墨。 因为这事,老人家常常往昭华院跑,一坐就是许久,看着君轻与银离恩恩爱爱,完全不忧心的模样,总会产生一种自己杞人忧天的错觉。 “你们两个整日堆雪人,有什么玩头?”秦凛抬脚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上面,瞬间裂了。 他觉得自己没使力的呀,怎么脑袋就掉了? 两人都望向他,尤其是少年,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霎时讪讪地缩回手,尬笑:“你们玩,你们玩,我突然想起来书房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老人家腿脚麻溜的逃离现场。 背影仓皇。 银离瞅了瞅地上碎成渣的脑袋,双眼红彤彤地捧起残雪,噘着嘴继续堆。 君轻把人搂进怀里:“等以后到了忘海的冬季,我给你刻一个冰雕。” 全都刻她。 少年咧着嘴笑,白气溢出口腔,扑在她脖颈上。 君轻那个愉悦啊。 春节之后,安逸的日子终于被打破。 那日正是元宵节。 君轻带着少年逛街、猜谜、买灯笼、放花灯。 回去的时候,经过一条人少的巷子,一群黑衣人上来二话不说就是刀光剑影,杀意森森。 与此同时,与朋友喝完酒回家的秦凛也遭到了刺杀,马车被砍得七零八落,车夫一刀致命,两条巷子里,上演着夺命绝杀。 君轻这边片刻就结束了,而秦凛那处…… 老将军握刀的手微微发抖,手背上滴下一滴鲜血。 方寸雪地都是暗红色。 “你们是谁的人?”他握紧了刀柄,眼神戒备。 “要你命的人。”一群人步步逼近,手里举着长剑,很快就将秦凛围困在中间。 “杀!!!” 众人齐齐落刀,秦凛瞳孔骤缩,举刀相抗,孤身一人,即便武艺再好,贵为大将军,依旧双全难敌四手,躲避间背上又被划上几道口子。 他身形微微泛空。 数把长剑泛着森冷的锐光,直直朝他刺来。 秦凛心知今晚要命丧于此,撑着一口气,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影突然而至,手起刀落,寸草不生。 老人看清来者,心中大震。 竟是他的孙女。 ……怎么会? 来不及思考,因为血流太多,直接昏了过去。 皇宫。 派出去的死士迟迟没有传回消息,赵毅坐立难安,张贵妃端来一碗莲子粥,健脾养肺,可惜皇帝只喝了一口便不再碰。 “你出去吧,朕有要事处理。”他不耐地说了句。 张贵妃想了想道:“皇上,平阳想让您给她在朝中挑个箭术好……” “朕让你出去!出去!滚!” 女人抿抿唇,不甘不愿的出了大殿,侍女玥儿因掌灯不利,直接被她扇了一巴掌,怒火才消下去少许。 赵毅等到月上三竿,死士依旧没消息,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不安地在殿内踱步,忽见老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赶忙爬起身,跪着道:“皇皇皇上,他他来了……” 第1018章 海的传说(24) 赵毅右眼皮一跳:“谁来了?” 不等对方回答,一道飞镖擦过他耳际,带起一道血痕。 男人捂住耳朵,侧头望向来人。 正是君轻。 他心头一跳,发出的声音染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你怎么会在皇宫?” 那人走近:“你觉得呢?” 赵毅心脏狂跳:“秦君轻!私闯皇宫是死罪!” “你能杀得了我吗?”君轻转动着食指上的铁环:“皇上还记得此物吗?” 那是先帝打天下时随身带着的防身暗器,出自江湖一位隐士高人,后来赠给了酷爱武艺的秦凛,如今到了秦君轻手中。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轻拇指滑着上面的纹路:“我曾在战场上用它杀死了莱国第一勇士塞达,西凉九皇子代战,蓬诏之王谢康,还有刚死去不久的俪国国主裴允,这些人的死,罪魁祸首都是你呢,我还记得他们死的时候,不甘的表情,怨气集结在此物之上,要想化解,皇上是不是该付出点什么?” 赵毅听得背脊发凉:“秦君轻!我是大瑞的天子!万民的信仰!你要是敢杀我,皇族乃至整个瑞国都会视秦家为逆贼!秦凛亦会背负骂名!” “如果你们都死了,谁知道这事呢?”君轻刚说完,就闻到一股子尿骚味,老太监直接给吓尿了。 她屏蔽了嗅觉,继续道:“或者秦家取而代之。” 赵毅瞳孔一缩:“你是痴心妄想!即便你杀了我,也轮不到秦家当政!” 君轻似嘲若讽的笑了下:“那你就去死好了。” “你放……” 声音永远停止了。 男人临死时都是瞪着眼珠子,脖颈处有一个极小的红点,君轻抬手吸出细针,走向老太监。 那人瞬间吓昏过去。 室内恢复安静。 头顶的明月依旧皎洁,星光仍然璀璨,人间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次日天下皆素,街道安静。 皇城被御林军把守得牢不可破。 燕王一大早出了皇宫,找上将军府。 再出来时,面色凝重。 没有人知道皇帝是怎么死的,老太监昏过去后再没醒来,事情蹊跷,无从查证。 百官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那些个皇子蠢蠢欲动,暗潮涌动,朝中各方势力互相较近。 在这种时候,谁有兵权谁就是老大,储君赵继理论上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然而,其他皇子是不可能眼睁睁望着他坐上龙椅而无动于衷。 除了这一帮人,十几年前夺位失败的各个藩王也摩拳擦掌。 燕王与秦家有那一层关系在,与当年一样,成为众人最大的威胁。 他今早去了将军府,更是让人忌惮。 京中军队在暗中集结,站在各个党派那边。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在皇帝下葬的第二天,一道圣旨强势出现于众人视野中。 燕王接位。 整个京都愕然,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当年这位就差一点登基。 一切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赵继第一个就反了。 这个皇位应该是他的! 坐在上首的人应该是他! 第1019章 海的传说(25) 两边交战,均被秦家压下,秦凛没出面,直接辞官在家养伤。 对于君轻干涉朝政的做法沉默不语。 老人家整日闭门不出,精神气少了大半。 秦超劝了许久,依旧不见起色。 这一场皇权更迭,整整闹了半个月才消停下来。 燕王坐稳皇位,发布了第一道圣旨,在百官间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忘海附近百里疆土被划分出去,封秦超为秦王,驻守边疆。 ……秦超。 这个名字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 当年鲜衣怒马、纵横沙场的少年郎再次出现于众人视野中时,已然是一个沉稳有度、刚毅自持的中年男人。 长身玉立,绛紫色的藩王服、金色的束冠,贵气天成。 燕王看着走近的人,也是微微愣神,这张脸真的很久没见了。 一段儿时的记忆在脑中浮现。 再看如今,当时的那些人,早已物是人非,有人在皇权争夺战中死了,有人则下落不明,亦有人苟延残喘。 能平平安安走至今日的不多。 他与君轻的交易,秦家让他登基,但是得封秦超为王,表面上看没什么,只是多了个藩王,事实上,是割让土地,十万秦家军将会北迁,永远扎根。 秦家叛国,秦凛肯定会落下心结。 但是如此下去,也不会有好下场,至于交了兵权?即便秦凛同意,那群将士也不会同意,当年发过誓,秦家军只效忠秦家,交出去,还算什么秦家将士? 这个年代,有些人的忠诚,一旦许出去,就是一条命。 好比秦凛于太祖皇帝,秦家军于秦家。 自立为王,这是斟酌许久后的最好办法了。 君轻要回忘海,索性就要了忘海百里。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她在这个位面的有生之年,无人敢入兵来犯。 因一人死而造成的喧嚣,在这一刻彻底停歇。 一个月后。 君轻坐在海边,远处晚霞漫天,水中倒彩一片,一轮薄月低垂在遥远的天尽头,倒影相近,像是顾影自怜。她随手捡了一个海螺,轻轻一吹,一条银白鱼尾从海平面探了出来。 少年头上顶着墨绿的海藻,口中叼着一颗翠果,呆萌的望着她。 “过来。”那人招手。 银离翻个身,肚皮露在上面,仰躺着游过去。 快上岸时,一张脸忽然在面前放大,君轻叼走他口中的食物,咽下去道:“你自己说说,我吹了多少遍你才出来?” 被人抢了食物,他嘟了嘟嘴,从鳞片下重新摸出一个果子,鱼尾拍打着水面:“你可以下来。” 君轻其实并非怕水,而是觉得水下真的不方便,想了想转移话题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鲛人族?” 银离尾巴耷拉下去:“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位置,传承记忆中只有大概方向。” 她把人拖进怀里:“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找。” 嚼食物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仰起头:“君轻。” “嗯?” “鲛人族是不能与人类结合的。” 她挑了下眉,等待下文。 “所以,我……已经犯规了,彻底没了资格。”如果没和这人在一起,他等流放结束,淌过净海就能被重新接纳,可是如今…… 后悔吗? ……从来没有过。 君轻默了一会儿:“如果你真的想回去,这些都不是……” 唇瓣忽然被人封住。 对方是想反攻吗? 她按住少年脑袋,亮出了主宰者的身份。 局势反转间,她衣袖一挥,漫天明灯再现,照亮了苍穹。 一如那一日。 灯光映衬在她脸上,她信誓旦旦地说:“皎月为证、忘海为媒、三千明灯为礼,我君轻此生定不负你,若是有违今夜之言,忘海为墓。” 吻着吻着,少年就哭了…… 【本位面完】 第1020章 轻离(大结局) 君轻再醒来的时候,四周白茫茫一片,极致舒服的感觉提醒着她,她在玉佩里。 是要重新塑造了吗? 她闭上了眼睛。 一团团混沌之气从四方八面袭来,紧紧缠绕着她,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每一寸肌肤都在重新凝聚,如果说当初被迫自爆,是疼到扭曲,此刻涅盘重生就是淌过地狱。 重生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同一时间。 九重天上出现了亿万年不曾降临的恐怖景象,火凤焚天、玄武嘶吼、青龙咆哮、麒麟吞云。 太阳摇摇欲坠,星河乱轨,薄月生纹,脚下的土地在寸寸龟裂。 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所有的一切在土崩瓦解。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没人知道自己在哪? 死了还是活着。 他们嚎叫,他们说话,他们寻找,却不见同类,四周静悄悄的。 这样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丝光亮剖开了极致的黑。 刺眼的白光底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一身白衣,逆光而来,云遮雾罩,五色在她周身流转,祥兽低下了头颅,她圣洁、高贵、像传说中的上古神明。 只是看着,众人就忍不住跪了下去。 对方扬袖一挥,黑暗散尽,太阳、皎月、星辰,一切的一切回归到原地,但所有人都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此刻的君轻望着朝她下跪的众人,眼中多了点东西,又好像是错觉。 无悲无喜、平静到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一人不小心抬头,瞧见了神明的容貌,瞬间震住! “魔、魔女,是魔女回来了!!!”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长空,众人齐齐抬头,君轻那张脸映入眼帘。 明明还是一样的容貌,可一丝异样飘荡在空气中。 她只是淡漠地扫了眼众人,撕裂空间,拂袖而去。 空间里的某兽瑟瑟发抖。 就在前一刻,君轻差点杀了它。 五色石里,少年的灵魂碎片全部消失,她询问某兽,一问三不知。 为了活命,它将背后之人的老巢地点说了出来。 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主人的冷气不能由他一人承担。 ** 在九重天外的另一片神秘之地。 这里没有灵气、魔气、妖气、甚至是人气,只有无边而强大的神力。 这里不属于六界任何一个地方。 而在这里却能真实的看见六界任何角落。 做到这些,只需一个意念。 “恭迎我的神明大人回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苍穹落下,蓝色的瑞鸟停落在地面上,幻化成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手里拿着一个卷轴:“神明大人,这是您交代奴的事,都已办完。” 他话音刚落,又有十一道身影出现,周身磅礴的神力让人心惊。 君轻暗中升起戒备:“此物为何?” 老者和善地笑:“此物是您在亿万年前所留,该归还于您,里面有着您所有想知道的一切,包括那个人。” 她眯了眯眸:“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 这句话几乎是陈述句的语气。 老者摇了摇头:“您看完就知道了。” 君轻垂下眸子,她望着手里的卷轴若有所思,忽的,卷轴变成一束光钻入眉心。 铺天盖地的画面在脑中闪现。 她看到黑暗与女人,与她一抹一样的容貌。 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 对方指骨流转间,捏星造月,山河而现,天地顿生。 传奇而神圣的一幕冲击着君轻的眼眸,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灌入脑海。 星河在头顶飘荡,土地在脚下蔓延。 十二只兽禽从指尖跃出。 原来…… 她不是君轻。 她叫萨雅,是六界创造者,三千世界唯一的神明。 宇宙起于她,真正的创世神。 而之前的十二个人,亦是她所造,即所谓的天道。 她是天道的创造者。 六界所有的秩序都由她定,包括异族之间不能结合,六界界限明确,乱规则死,必遭天谴。 灵魂永世困于绝境之内。 而她亿万年前突然消失,是因为未来的一场劫难,非常久远的劫难。 天道岌岌可危,秩序将被一人打破。 六界生乱。 这是对规则的挑战与威胁,故迈入轮回,改变天机,然而其并非凡人,不可生于凡胎,便以五色石为母体,重新塑灵,寻找那个例外。 所以说,真正的布局人是她自己。 君轻猛地睁开眼睛,扯了下唇角。 是极致的复杂。 原来忍不了少年的不是天道,而是制定规则的自己。 想要杀掉少年的亦不是旁人,还是她。 送她进三千世界,目的也是毁掉他。 不是体跟着她,而是她一路暗藏杀机。 这场阴谋的主宰者是自己。 让他消失、巩固不可侵犯的神权…… 这才是最后的目的。 喜欢与爱,是不该存在的意外。 如果少年知道真相…… 君轻忽然觉得空气异常沉闷,压抑得像要将人溺杀在里面。 她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神明大人,绝境里的那位该如何处置?”老者恭敬地问。 君轻坐在大殿中央的神座上,阖上了眼皮:“我自有打算。” 三千位面,无数个记忆撞击着脑海,她第一次不知该如何面对。 绝境之狱。 一片空荡,只有锁链的中间捆绑着一名少年。 亿万年来的唯一意外。 他舔了舔干裂苍白的唇,幽暗的眸子里一片漆黑,周身布满阴郁魔气,而属于神的特质不见了踪迹,整个人就像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一阵桀桀怪笑声从口中溢出,飘荡在整个绝境的天空。 “咔嚓!” “咔嚓!” 枯叶碎裂声忽然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平稳而轻淡的脚步声是如此熟悉,少年笑声戛然而止。 黑夜般的眸底暗潮涌动,好似出现过一丝清明。 “我来了。”那人说话了。 疏冷凉淡。 连语气都与记忆如出一辙。 少年猛地抬起头,眯了眯狭眸,琥珀色的眼睛早已褪了色,漆黑溢满了瞳仁,看起来有些渗人。 君轻缓缓走近,听到一串锁链声,那人一直盯着她。 她都知道,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了眼皮。 四目相撞,两人均无声。 少年毕竟不是位面的少年,她也不是小世界的她,有些东西横亘在二人间,做不到坦然的无视。 那人所有苦难皆因她而起。 承受的所有折磨更是由她赐予。 对方灵魂碎裂时,一定很痛苦吧…… 他该恨自己的。 “对不起。”是她的错,你不该如此。 对你不起,她没有用公式化的“抱歉”之类,而是在用整颗心赔罪,过往的人生,君轻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低下骄傲的头颅,在一个人面前。 但也仅此而已。 不管对方接不接受,也不论她到底有没有错。 事情总要继续。 君轻直视着他,忽然伸手摸上少年脸颊,指尖停留在那颗泪痣处。 对方一直没动,不躲不闪,但是眸子里的危险一丝未退。 “如果我告诉你,致你沦落至此的人是我,你会不会想杀了我?”这一刻还是来了。 终究是要面对的。 少年没说话,可狭眸里的危险又浓郁了一分,杀意在酝酿。 君轻似是风轻云淡地笑了下:“你在规则之外,虽然天道杀不掉你,但是不代表我不能。” 她右手滑至对方脖颈处,慢慢摩挲。 少年眯起眸子,一道道黑纹在脸颊处闪现,那是天生的魔种。 “真漂亮啊。”君轻夸了一句:“和以前还是一样呢。” 她微微使力,对方呼吸有些不畅。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好似压根没想等他回答,君轻自顾自说着:“在小位面的时候,你总是喜欢哭,你知不知道,每次看你哭,除了一丁点的心软,我更多的是想看你哭着求我。” 少年心跳一点点加快,眼中杀意累积。 “因为越是那样,我越想折磨。” 魔气在快速增长,手背青筋暴起。 “这么多位面,我只是把你当玩物……” “……谁让你软弱可欺。” “你本来就不该存在。” “穿梭三千位面,我只是想杀了你……” 而现在终于可以了,君轻说着,手中出现一把金色长剑。 振耳的翁鸣声撞击在石壁上,裂开了数道口子,从未有过的森森寒意在剑身缭绕。 利剑出鞘,虎啸龙吟之势排山倒海。 君轻将剑尖对准他,锋利而冰冷地剑尖划破了少年心口的衣襟:“只要稍一用力,你就会魂飞魄散,这一次,不会再重生,永远地消失。” 少年双目死死望着他,指骨捏得泛白,周身魔气大胜,锁链被震得哗哗作响,隐隐要裂开。 万年来,他嘶哑的嗓音第一次怒吼:“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不曾爱过你。” 话落瞬间,锁链应声而碎,少年挣脱束缚,扬手挥出灵力抵抗,然而下一刻…… 剑身落地,鲜血然红了漫天的光,那人倒在血泊中,心脏处血液汩汩流出,混沌之心在瓦解,她躺在冰冷地地面上,忽然笑了。 ……欠你的终于还了。 忘了她。 少年呆愣在原地,眸中黑雾散去,血丝遍布,一滴泪水无可预计地滑落面颊。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要自杀? 可惜那人没有回答。 身体一点点冰冷。 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二天道齐刷刷现身,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跪下呐喊:“吾主。” 天地六界无人能真正杀死她,而她若是自杀无人可救。 就好像凡人于天,无计可施。 少年双臂颤抖,像记忆中对方无数次抱他那样,将人搂入怀中。 君轻苦涩的笑了笑,撑着最后一口气道:“现,众界…生乱,其实…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没说。混、混沌灭,万灵…长存,天道归、归……” 没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那人永远的阖上了眼睛,化作袅袅青烟,消失无形。 绝境之外,万物变色,风化成沙,星辰蒙上了一层阴霾…… 少年怀中一空,双目充血,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魔气大涨,肆虐着周围所有存在,隐隐有堕落成真正意义上的魔的趋势。 十二天道心神一震,齐齐用神力抵挡。 然而对方的力量似乎超出预计,有人支撑不住化出原形。 老者勉强撑住,赶忙道:“吾主是不死之身!她不会死!” 这句话好似起了作用,少年渐渐冷静下来,危险的看着他:“说清楚。” “吾主是混沌之身,六界之源,六界在一日,她便不会死。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你。”对方说完,少年瞳孔一缩。 回想君轻的异样,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老者说话间,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天道之源为她,终生皆可见她,又束缚于她,不破不立,若吾主不死,道不可破,天地亦容不得你,她在为你逆道,为你打破她自己。” 少年眼泪汩汩流下,却是心酸的血。 “为什么?”他坐倒在地上,地面上的血迹早已随那人一同消失,洁净如初,就像那人从来都没有来过。 老者没有说,最近小世界频频出现,君轻此举势在必行。 “新世将出,吾等皆为她所造,吾主要重塑天道,吾等皆会消失。”老者说着,努力维持身影:“只有吾主归,吾等才会重现,若你想找她,其实,还有个办法,能够助她早日回归。” 少年猛地抬起头:“什么办法?” “……吾主寻你,穿梭三千位面,如今她散落天地各处,只要找到混沌碎片便可,这是最快的办法,不知你可愿意?” 第1021章 番外:穿越亿万星辰---换我护你 “这就是策划部忙碌一周的结果?考虑不周、数据分析不够具体,拿回去重做。”女人将文件狠狠甩在桌面上:“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做不好可以直接走人!” 对面的男人吓得小心肝儿颤,忙不迭点头,拾起东西就跑了出去。 室内一片安静。 她拉开遮光的窗帘,目光落在大厦门口的街道上,一辆红色跑车稳稳停下,烫着拉面头的中年妇人挎着皮包下车。 她微微抬起下巴,墨镜在灼阳下反着炫目的光。 “夫人好。” “夫人好。” 在一连串的恭迎声中,妇人得意地坐上总裁专用电梯。 屋内的女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直接阖上窗帘。 一回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轻轻啊……” 妇人推门而入,放下皮包,边解丝巾边说:“你楚阿姨家的小伙子不错,我上个月就跟你说了,不是让你抽空去相亲吗?这都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说着抬起手:“给我倒杯茶,一路过来,把我给渴死了。” 云轻顺手给她递了一杯:“我的事不是说了不用你操心,公司这么忙,我哪有时间。” “妈知道,所以让你抽空去啊。”妇人品着茶,手机扔到她面前:“你瞧瞧,这小伙子模样俊俏,留学刚回来,听说他在国外时就创办了自己的品牌,你们这些生意人一定聊得来,妈这次可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他的,你可别再拖了,一定要去。” 云轻连眼皮都没抬,翻看着手中文件:“您要是在家闲得慌,怎么不去催云时,他整日花天酒地没个正型,您催他,一定能早点给您找个媳妇回来,如了您抱孙子的愿望。” 妇人斜斜看她:“云时跟你不一样,这小兔崽子哪需要我催,我不催他都能给我找一堆儿媳,哪个星期不换个新的,你算算,从他还在高中时候,就开始往家里带人,这五六年下来,我都记不清了。” 云轻查看完数据,落了款:“所以说,您没事多看着他,万一得了花柳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妇人没好气道:“就你这毒舌功夫,好端端一个人都能被你聊死。” “你不活得好好的吗?” “……”妇人放下杯子:“反正时间我已经跟你楚阿姨说好了,就在今晚八点半,星河大街爱尔兰餐厅。” 云轻脑壳要炸:“今晚有重要会议,没时间。” “你别在这找理由,我来之前可是把你的行程打听清楚了,还想骗过我。”妇人得意地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妈还是你妈!” “……” 她放下文件:“行。您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 见她要赶人,妇人直接瘫在沙发里不走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走,直到看着你去相亲。” 云轻扫了眼腕表:“现在是下午三点钟,我记得旁边的水色美容养生会所新来了一个美容师,据说是本市美容行业最追捧的一姐,她出场费很高,难得过来,你不去看看?” 妇人双眼冒光,摸摸脸颊,却听对方道:“我咋瞧您皮肤有点干燥,现在是夏季,湿气足,您这么干,是不是皮肤出现状况了?” 她越说,妇人越坐不住,纠结几秒,拾掇起包就走。 云轻长舒一口气,刚准备继续工作,门口探进一颗拉面头:“晚上记得一定要去啊。” 说完关上门,哒哒哒迈入电梯。 “又是相亲。”她低头间,发现妇人的手机忘带了,照片还亮着,她伸手拿了过来,不知不觉端详了许久。 ……这双眼睛。 ** 晚上八点半。 云轻准时踏入爱尔兰西餐厅,在大厅内转了一圈,这里人并不多,她一眼就看见坐在右面靠窗位置的男人。 深蓝色的西装、白衬衫、暗红复古的领带…… 骚包。 她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词。 对方倒了杯红酒朝她挑眉:“你就是王阿姨家的云轻?云氏当任总裁?” 云轻拎着包坐在对面:“大家都是成年人,直接走个过场吧,早点结束,我赶行程。” 他递过去红酒:“正巧,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开始吧。” “我叫楚离,男,26,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博士毕业,自己创业,从事互联网……” 他不紧不慢说了一堆,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对方身上,琥珀色的眸子里藏匿着让人难以察觉的炽热、喜悦,还有……后怕。 云轻喝着酒,终于听他啰嗦完,挂上得体的职业微笑:“知道我是云氏总裁,自我介绍也就没必要了,这么说吧,我现在没打算恋爱。” “没关系,我也是。”楚离笑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要不一步到位,结婚。大家都省事,你觉得怎么样?” 餐厅内响起浪漫的音乐,悦耳的钢琴声飘荡在四周。 时间被拉得很长。 久久后,他似乎听到对方笑了下,指尖摩挲着杯壁:“好啊,合同我已经带来了。” 楚离:“……”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失忆了还是玩不过她?! 男人耳根微不可查地红了一层,落落大方的接过,听她道:“婚前协议,离婚财产分割……没有问题的话,我看一下行程,早点把事办了。” 楚离翻文件的手抖了下。 尼玛,刚穿来就要结婚。 还没有甜甜的恋爱呢…… 云轻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鼻梁,最后是菲薄的唇,他认真看文件的模样,乖巧又安静,喉咙不禁动了动。 音乐骤停,吞咽声显得突兀。 男人抬了下头,那人已然垂下眸子,说句酒水不错。 他继续翻看,两分钟后阖上协议:“可。” 云轻曲指敲击桌面:“你看清楚了,离婚的话,你将净身出户,一无所有。” 赤果果的霸王条约。 本来是想把人吓走的。 但现在好像出了点意外。 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一无所有,也是我的荣幸。” 云轻:“……” 是个受虐狂吧? 她道:“家务全部由你负责。” “可。” “开销全部记你账上。” “可。” “我脾气不好,有施虐倾向。” “……可。” “孩子也是你带。” 她听见男人语气染上玩味:“好。” 云轻简直在看神经病,问了句:“……m?” 楚离差点没把红酒咳出来。 却听那人继续补充:“我缺一条狗,这是最后一条协议,同意就签。” 他冷静了好一会儿,一边磨牙一边笑,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好!” 云轻摸出一个铃铛:“彩礼。” 楚离:“………………………………”!!! 第1022章 跨年小剧场 玻璃上结了一层盈盈白霜,它们错综复杂地凝结出各种奇巧图案,风吹着昏暗朦胧的月光敲响了窗扉,像知更鸟夜半时分的啾咛,君轻醒了。 门口传来清浅的脚步声。 游廊上的灯光撑开了一道门缝,晃眼的白光挤着象牙色的门板与墙壁倾泻进来。 看不真切的光晕中包裹着男人颀长高大的身影。 ………蓝浅灰的毛衣、剪裁得体的西装裤、精美昂贵的腕表。那只修长匀称的大手轻轻按下了门边的开关,“啪嗒”脆响之后,男人俊匹韫玉的五官映入了视野中。 君轻懒散地倚在床头打量他,微微弯曲的长发肆意地搁浅在肩头,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趣事,嘴角玩味地勾了那么一下,就问:“那日的赌约,今天应该兑现了,起这么早是已经备好礼物了吗?” 封离闻言好心情没了,示意她看窗外:“……天还没亮。”所以她问早了。 君轻拢了拢松散的睡衣,似是才反应过来般点点头:“唔,你还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呢,要是实在想不出,今年的新年礼物不如我替你决定怎么样?” “不怎样。”封离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故作冷傲地仰着下巴,他面部线条不似寻常男性的刚毅,稍稍偏向柔和,只在下颌骨处略显棱角,他轻抬手扔过去一个蓝墨盒子:“欠你的。” 那盒子咕噜噜滚到君轻手边,她笑笑摸过来,指腹缓缓摩挲着上面的皮革,还没打开,封离娇矜贵公子似的哼了一声:“新年快乐,爱喜欢不喜欢。” “你就是这么给人送礼的?”君轻抬头看他,对方已经先一步转过了身,头顶暖黄色的灯光擦过耳际,冒出点红。 “死女人,收个礼还这么多要求。”他几不可闻地嘀咕起来。 君轻眉峰略微向上扬了扬,不禁低笑出声,她指尖抵住盒子上精巧的开关,紫金色的流苏手链规整地躺在烟灰绒布上。 ………末端还吊着一个铃铛。 “……”君轻默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拿起来佩戴上手腕,忽问:“上次的事还气着呢?” 封离说没有,但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从君轻这个角度能看见男人精瘦的腰身轻轻拧了那么一下。 但其实封离只是很随意地挺了挺脊背,调整一下姿势,可在身后女人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礼物我收下了。”君轻说:“过来我看看气成什么样了。” 封离舌尖抵着粉嫩的腮帮子,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也就见好就收地舔了舔唇转过身,还没定睛,眼前就是一花,君轻那张脸在瞳孔中急剧放大,景色变换间周围渐渐化为一片漆黑。 黑暗中,他看见刚刚才送给女人的流苏手链泛着紫光,清脆的铃铛声缭绕在耳边,君轻的脸被光束照得明暗不定,她说:“这场游戏是你要玩的,离离要愿赌服输哦。” 三千位面的事情结束后,他好好的九重天不待,那日真是脑袋长草了才心血来潮,偏要两人抹掉记忆再去凡尘走一遭,他就不信了,这辈子在床上就翻不了身了。 “……东西不是给你了吗?”封离撑了撑身体,双手试着掀开被褥,却听她问:“不甘心?” “……” “那你就不甘心吧。” 封离:“……” (2021跨年快乐,先到这吧,下文有时间再补。) 第1023章 番外2 凡间百年不过天上一日,这天君轻跟封离前脚刚落地神界净土,远远便飞来一蓝衣小童,对方见着二人就立马单膝跪下,“吾主,天尽头出事了!” 君轻攥住身后封离乱动的手指,冷声问:“起来说。” 蓝衣小童说话间已变回老者模样,他捋着胡须急急道:“天界帝神陨落后群龙无首,魔域这些年一直蠢蠢欲动,企图卷土重来……”他话罢忘了一眼君轻身后的封离,紧张道:“如、如若魔尊大人肯出手相助,此番便可止息一场浩劫!功德无量!” 谁都知道神主的心头肉就是面前这位少年,自打君轻回归神格后,不但将对方从无尽深渊里放了出来,还从此性情大变,整日围着心头肉转,众神万年来就没见过少年动过任何法术。 他高贵得像个凡人。 封离将死女人的手掰开,还使劲地往后拽了拽,结果对方纹丝不动,他暗暗龇牙咧嘴一番,才慢悠悠说:“要打便打!你们神界不是一向不干涉仙界的事吗?何故来问我?” 老者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听到少年说话,他本以为对方会跟历届魔尊一样,是那种阴沉又狠厉的嗓音,结果一开口就朗润好听到叫人意外。 “属下不敢!”他赶忙解释清楚,“因、因为此次魔界要以三公主为名义,打上天庭。” 三公主? 君轻挑眉望向封离,果见对方神色凝固了一下,半晌回道:“恐怕她是来找我的。” 老者也是这么想的,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位是个明事理的。 魔界三公主封灵,正是封离的生母,当初因缘巧合,她意外结识了还是仙界太子的君晟,那时候魔界与仙界正斗得不可开交,为了族内大计,她化身为普通修仙者,偷偷溜进了天庭。 虽然她用秘术隐去了身上的魔气,但君晟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他将计就计不动声色盯着对方在仙界的一举一动,结果这一盯就是三年。 封离就是在这个时候意外出生的,仙界太子生来就是拥有神格之人,不可孕育后代,封离的出世就像引发仙魔大战的导火线,僵持三年的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他出生便是九重雷劫,这般大的动静太子君晟想瞒也瞒不住,无论是仙还是魔都容忍不了封离的存在,没过多久整个修仙界都在追杀这个孩子。 说是追杀他,实则只是以此为幌,好师出有名攻占对方领域。 可想而知,被夹在两方之间的封灵与君晟必然没有好下场,在后来不久的一次仙魔大战中,君晟被逼自戕,封灵则是被终生囚禁踵臼山。 终究是拥有一半仙家血脉,帝神没有对儿子的血脉赶尽杀绝,把尚在襁褓中的封离带回天庭,并封印住他体内的魔气,一帮老臣不放心,三翻四次请求赐死他,帝神没办法只得把婴儿放进了镇魔塔,这样才勉强安抚住众人的不安。 后面的日子,就是封离人生黑暗的开始…… 大家都以为他很快就会被里面的妖魔吞噬掉,谁知镇魔塔没有镇住他,反而将他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魔。 第1024章 番外3 千年后,镇魔塔灭,仙界浩劫无可避免。 最终封离一统魔界,仙魔两败俱伤,陷入了下一轮的僵持状态。 而君轻就是在这段时间踏入了修仙界众人眼中…… 一路摸爬滚打,应付各种追杀,把整个修仙界扰得不得安宁。 魔界趁机进攻,却并没有捞到好处,封离遭到暗算,困入了神界的无尽深渊之中,这两人几次三番擦肩而过,终于在君轻血战九重天那日,一起陨落于凡界…… “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君轻打断封离的思绪,让老者退了下去,这才说,“我猜是岳母急了,想你了。” “……”封离:“我是男的。” 君轻似乎没察觉到自己岳母的称呼有什么问题,赞同的点点头,“我验过了。” 封离噎了一下,而后红着耳根把女人从头到脚瞪视一遍,“你要不要脸?” 君轻摊摊手,“你说呢?” 封离哼了一声,嫌弃地走了。 却听身后死女人喊他,“我通知你一件事情。” 封离头也没回,“不想听。”她能有啥好事儿?脑子里还不就是那点东西。 他往前走两步没听到身后人的动静,心想对方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结果就见君轻似笑非笑望着他,“君不离要来了。” 封离:“……”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霎时间眼睛瞪得溜圆,就盯着对方肚子看。 却听君轻说,“我想了想,那小子虽然讨厌又碍事,这万年来一直防着他出世打搅好事,不若就趁这次机会把他生下来,然后……” 封离听得正认真,面前那张嘴忽然就不动了,他漂亮的眉毛轻轻蹙了下,“然后什么?” 君轻笑得恶声恶气,“你当年能在镇魔塔中存活,想必他也差不了。” 封离心脏陡然提了起来,“你想把他扔进去?”但是镇魔塔早就被他摧毁了,想到这茬,少年又摸不准对方意思了,但根据以往经验来说,这死女人肯定没琢磨好事情! “不行,你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他坚决反对。 君轻压根就跟没听见似的,“没有镇魔塔,但还有个魔域,好歹都是你母族的血脉,日后境遇如何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封离还想反对,君轻直接扛起他就走了。 兵临城下,仙界人人如同惊弓之鸟,而神界大殿却房门紧闭…… 老者第n此从殿宇门口踏过,再次发出一言难尽般叹息。 “吾主吾主……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数月之后,魔域迎来了历史上最年轻的魔尊,君不离! 出生就有两位至高无上的父母坐镇,这位小殿下可真是吸尽了整个仙魔界所有人的眼球。 最惶恐的不是魔界,而是曾经得罪过君轻的仙界。 只怕不过数年,又一位小魔头即将出世了………… 仙界众人:“……” 赶紧拾掇包袱跑路吧! 于是,下届历劫的仙人差点把办事处的殿宇都堵住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越想躲什么越躲不开,他们要历的就是君不离的劫! 因为自幼便在父母各种炸裂般骚操作丰功伟绩影响下的君不离并没有长歪,除了一张脸由于长得酷似君轻容易让人产生畏惧,其他地方如何看都是位皎皎清月的少年郎。 但这位少年郎志向宏大,他想着自己未来一定要达到父母那样的高度,便直接溜到凡间历劫去了。 他犹记得当年在某世刚要英雄救美来着,就被横空一道雷劈死了,那姑娘长得贼俊俏,他得下凡找找。 众仙家:“……”求你别找了!他们实在承受不住啊! 【番外完】 第1025章 跨年小剧场 这一日,商业圈炸锅了。 云氏集团那位素来不近男色的女阎王居然闷不吭声结婚了,吓人不吓人,而且还是和一只名不见经传的海龟。 这年头海龟到处跑,都不是什么稀罕人物儿。 本以为目中无人的女阎王眼光会高到天上去,原来也不能免俗,娶了个崇洋媚外的玩意儿回来。 没错,就是娶。 今年新闻头条大奇葩,怪事一桩接着一桩出,今儿个凌晨就被一张红彤彤的结婚证书镇楼了。 整个商业圈还有娱乐圈的妖魔鬼怪都阒然了,伸长脖子观望事情走向。 终于到上午的时候,头条有了第一次变化———云大总裁霸娶小娇妻。 照片上,云轻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很是斯文温雅的中性打扮,她双腿修长,更使得身材十分高挑,简洁的领带利落地系在白衬衫钱,她微微眯着眸子盯向朝她紧张走来的青年。 “才穿过了第二天就修成正果了,不愧是男主人!快上快上!早日翻身!”虚空兽在脑海中放鞭炮,震得封离天灵盖抽抽地疼。 “闭嘴!”他低低咒骂一句,余光却瞥见前方台上———那似真非真的灯光下云轻嘴角不慎露出的笑容,很快,就没了。 封离揉了揉眼睛,碰着香喷喷的鲜花往前走。 楚轻弹了弹袖口,笑着跟云妈说了两句话,仰头喝下半杯红酒,这才懒懒散散歪头看向走过来的青年。 “这喜庆的场合,怎么不笑一个?”她略带压迫性的视线落在青年光滑圆润的侧颊。 那一瞬间,封离竟产生眼前人并未失忆的错觉,脑海中的虚空兽也瞪大了眼睛往外看。 不幸,刚好与云轻来了一记“深情”对视,当即打个哆嗦。 “哈哈……”封离扯了扯嘴角,好事的娱记立马拍下两人合照,四周闪光灯此起彼伏,就连头顶的灯光似乎都拔亮了不少。 云轻满意地牵过他的手,青年的手并不小,却意外地软滑温热,她忍不住用指腹在期掌心蹭了蹭。 突如其来的麻痒硬是叫封离红了耳尖,他不安地往回缩了缩手,又被云轻不动声色拽回去,还顺势被对方拉到面前。 她在看他,目光直白且自然。如果忽略掉嘴角那抹奇诡的笑。 当着众媒体的面,她单膝跪了下去,云轻轻吻一口青年手背,在他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中,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枚特别的戒指,没有钻石,没有任何值得成道的坠饰,光滑得就像扣在犯人手腕上的镣铐。 “咔嚓!” 当戒指滑到无名指底部,封离听到掩埋在众人喧嚣声下的细微动静。 云轻掀起眼皮朝他看。 “喜欢吗?”宝贝。 “喜欢。”封离立马缩回手,掩饰性地转了转戒指,发现它在缩紧。 就知道死女人肯定不怀好意。 这时候云轻已经站起来了,封离替她戴上另一枚戒指,云麻笑得乐不可支,媒体也冲上来采访二人。 两人对着镜头说了几句,云轻全程都显得格外有耐心,倒是封离些微不自在,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好像被缠住了,怎么也拽不开。 他想使用灵力试试,就被虚空兽警告:“不能破坏位面规则。” 神他妈的规则,死女人攻略他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多讲究? “因为主人掌管的是天道。” “……”封离不甘心地绷紧了脸,旁边娱记还以为是把人问烦了,赶忙转移话题做总结。 “感谢云总裁与楚先生在百忙之中接受采访,祝二位未来相亲相爱,幸福美满………” 媒体散了,宴会还在继续,一直进行到晚上十点。 等送走云爸云妈还有云二少,云轻关上门,脱下外套,封离早就已经累得窝在沙发里,身上诡异的婚纱将他包裹得………有些可口。 是的,云轻在看见他第一眼时,就有这种感觉。 感知到危险靠近,封离下意识撑起身体,琥珀色的眸子戒备地盯着朝他走来的人。 他咽了咽口水。 一股熟悉的压迫感从头浇下,云轻附身将人困死在她与沙发的间隙。 “累吗?”她问。 封离刚想点头,瞬间意识到不对,脑袋僵硬地摇了摇。 云轻被他逗笑了,沉默两秒,说:“困了就睡吧。” “我还能打一把游戏!” “床上打。” “……”封离将身体往下滑,在云轻反应过来前滚到地板上,爬起身,二话不说往房间充。 就在门要推开的那一秒,就在他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那一秒,腰部被人箍住了,无名指上咔嚓一声,与另一只手沾在了一起。 云轻说:“戒指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钥匙在我这边。” 难怪他怎么都挣脱不掉。 封离睁大了眼睛。 惊慌与不可思议的模样与云轻脑海中想象出来的画面完没重合了。 她喜欢。 喜欢极了。 “所以,你想跑去哪里?”云轻掐住他的腰,将人抵在墙上,“说好的,你要在家带孩子,现在,是不是该进行第一步了?生孩子………” 任务简单必有坑,还是个连环坑,封离忍不住吐槽。 “你不是也累了么?我看这事往后拖一拖吧?”他极力抢救。 云轻点点头,一脚踹开卧室大门,墙板撞击墙壁,发出咣当一声,震得门外偷听的几人眼皮直跳。 “你说得对,”云轻松开人。 封离才走半步,眼前就是一阵眩晕,被人丢到了床中央,“现在就休息吧。” 灯光骤熄,朦胧不清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渗出来,将身上人的动作照得变幻莫测。 封离脑中嗡嗡嗡地响,婚纱坠地。 从不知道哪个位面开始,她的思路就跟他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尤其是在睡觉这件事上。 不对……打住!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怎么反攻! 对,他要反攻! 不然死女人的记忆不是白丢了? 趁她病要她命。 封离操起整头就砸了过去,云轻微微偏过头,枕头砸了个空,她一哂,把人翻过去,拽下脖颈上的领带直接绑死。 这熟悉的手法。 封离脑袋被压进床单里,绝望哀嚎。 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2022小剧场完,君轻跟奶离给大家拜年啦,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福运绵绵,爱你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