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宿主有特殊虐渣技巧》 心间刺(1) 你如心间刺,碰不得,拔不掉。 ——心间刺 “哥哥……我没有……我没有……你不信我……” 哀戚的声音里全是浓烈的绝望。 “为什么,不肯信我?” 楼顶上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几乎随时都能将天台边缘瘦小的女孩带走,连带着低低的声音都能跟着掩盖掉。 “妍妍!快回来!只要你回来,无论做了什么,哥哥都原谅你好吗?”楼顶上站着的男人面色苍白,目光紧紧盯着女孩,双手伸出,却不敢贸然靠近,怕刺激到女孩。 女孩听见他的话,绝望的眼神都逐渐淡灭,成了空洞。她问:“还是,不肯信我?” 男人看清了她嘴唇的蠕动,却想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只能颤抖着声音:“妍妍,你先回来,你回来,说什么哥哥都听好不好?” 什么都听…… 哈哈哈哈…… 女孩眼中积蓄起泪水,明明已经痛到极致的心脏却仿佛还能更痛一点,痛到让她满心绝望,生不如死。 她最后仅剩的,唯一的那一个人,原来,也是这样的人,也并不是属于她的。 原来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吗? 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滑下,从下巴尖渗入衣领的棉绒里,一下子就消失痕迹。 她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恍惚,失重的身体如断翅飞鸟,从高空落下。 凛冽的冬风里,带着静谧于安宁,人声无迹,只剩下男人嘶心裂肺喊叫,跟闷沉撞击声后,白雪里蜿蜒渲染的鲜红。 * “悔意值:100。世界进度:100。任务完成,是否立刻脱离本世界进入下一个世界?” “哈~”一道轻快的笑声响起,“脱离吧,不脱离等着看自己被火化吗?” 系统默默无语,迅速将宿主带离任务世界。 主神空间里,巨大的电子屏上,突然翻动了一下,然后出现了比标准字体大好几倍的标红字体,一条消息独占了整个屏幕。 “001号系统所属宿主秋一,完成c级世界任务,完成度:百分之百。” 在消息刷出的同时,还有机械音一同将信息播报。 电子屏幕下,熙熙攘攘的广场突然静止了一秒钟,然后瞬间哗然。 “c级世界的百分之百啊卧槽!” “又是秋一啊,她不刚刷完一个d级世界吗!?这到底是哪位大神啊!?” “001系统带的宿主呢!什么时候我也能到001大神那种地步,带得了最优秀的宿主啊……” “你这理想不行,001在主神间系统榜里万年老二,你就想当个老二吗?” “你懂个屁,第一的大神是我们这些杂系统能超越的吗?” “说得跟第二你就超越得了似的。” “算了算了不说了,我的宿主又给我惹事了,我去兑换点东西把他给弄回来。” “我觉得啥时候这个秋一把a级世界的任务刷个百分百我都不稀奇了。” “你想太多,c级世界刷百分百都是奇迹了好吗?a级世界只要能完的成就够牛批了!还百分百!?” “呸!她刷第一个百分百的时候还是f级世界呢!那时候有人知道她会把c级世界也刷到百分百吗?” “我怀疑她是不是每个世界完成度都是百分百?” 这话一出,这位系统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的望着他。 系统踌躇了一会,小心翼翼问:“对不起,我还是新人。我是说错什么了吗?可按照她刷新的时间来看,几乎就是每个世界都是百分之百啊……” 其他的系统瞬间收回目光,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啊,我再不去把宿主弄出来,他就要死了。” “我要赶快去接任务了,不然年终奖没有了。” “我要快点审查了,要是有漏掉的崩坏世界就糟了。” 新系统望着前一刻还在八卦,现在突然忙碌起来众位系统前辈,风中凌乱。 一位老系统拍了拍小新人的肩膀,道:“你没说错什么,只是这一群白痴拒绝相信而已。” 说完,他摊了摊手。 主神空间保持了近万年的记录突然全部被刷爆,要这些家伙怎么肯相信? “为什么呢?”小新人还是有点懵懂。 前辈语重心长的道:“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主神间系统榜万年来没变过排名的两个人,要异位了啊。”他见小新人还是不太懂,挥了挥手转身道:“你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就懂了。” “异位?”小新人不明所以的抓了抓脑袋。 * 对于自己引起的轰动,秋一没回过主神空间,不知道也不在意。 她更感兴趣的是眼前的处境。 “这特么的,是什么破地方啊?” 入眼的是一个木屋,木屋还很糟败,好几处木板都破了脑袋大的洞,外面的日光从木板缝跟大大小小的洞照进木屋里,可以看清地上木板腐烂的痕迹。 连屋顶也是漏的,滴答滴答的水砸在木板上,日常被砸的地方,木板都已经被砸穿了,从地下也漏着光。 秋一:“……”好地方,四处放光芒。 她有那么一瞬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古代还是现代。要不是看见她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的话。 就这木板房,还是破成这样的木板房,现代最穷的地方也没有了吧? 秋一问:“宝贝,你能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年代吗?” 001回答道:“这是等同与现实中的21世纪。我刚检测了一下,附近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房子应该早就被遗弃了。初步判断,可能是被绑架或者被人贩子拐卖。” 秋一道:“你不用判断了,是被拐卖。绑匪得智障成什么样才能把人质放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001:“……”行吧,宿主总是有理。 “你世界资料还没传送来吗?” 001:“还没有,应该快了。” 秋一:“这次用的时间怎么那么久?有东西能加点温吗?我要被冻死了。” 刀子似的寒风从木板缝跟洞里不断钻进来,刮在她身上。她穿的衣服也不算厚,怪冷的。 “有的。”系统说完,秋一立刻觉得身体开始变得暖和。 然后,她就听见001说:“宿主……出了点问题……” 心间刺(2) 001办事很可靠的,否则也不能常年霸占系统榜的第二。 竟然能出问题,也是蛮新鲜的。 “什么问题?”秋一问。 001迟疑道:“数据紊乱,无法确定目标人物。” 秋一:“……呵呵。” 001:“……”宿主每次呵呵他就后背发冷。 秋一:“来来,宝贝你告诉我,一个世界有多少人?无法确定目标,我是每一个人都要去虐一遍吗?你不怕把我玩崩?” 秋一的声音特温柔,温柔到001简直毛骨悚然。 “其实,也没那么糟,系统可以筛选缩小范围的,而且剧情线还算完好。” 秋一不想废话,心情毛毛躁躁的想打人:“剧情给我。” 001见宿主暂时不揪着这个问题了,立忙道:“好。” 然后将数据打包传输给她。 秋一躺在地上,穿着不怎么厚的衣服,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无助弱小又可怜,实际上—— 001:“宿主,请你冷静!” 秋一:“没事儿我可冷静了,就是想去撕两个渣渣快乐一下。” 剧情线进脑子后,秋一就见识到了原主的人品到底是有多差。 遇见十个人,十个里面有九个渣。 剩下的那一个,不是渣,是禽兽。 原主舒缘,c市首富舒震全的小女儿,事实上本该是唯一的女儿。 母亲在她七岁时抑郁而死,留下了她跟她爹舒震全相依为命。 然而在这之后不到一个月,舒震全便光速娶回了一个女人进门,这个女人还带进来了两个比舒缘都大的孩子。 她年纪小,不晓得利害,除了一开始还拒绝管这个新来的女人叫妈,没几个月就败在了对方的温柔攻势之下。 但也是从她改口开始,温柔的继母与继兄继姐的态度渐渐改变。 继母看似温柔,实则对她漠不关心。 连一次她发烧到四十多度,差点烧成傻子,对方都没发现。或者说,继母其实巴不得她能烧成傻子。 偏偏她信了继母后就再不怀疑,连她的各种捧杀也当成了对自己的宠爱,全心全意信赖继母,将她的“好意”全盘接受,以至于最后把自己养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 除了一门自己最爱的画画坚持学了下来,其他的东西什么都不会。 至于她的兄姐,则是披着维护的皮,私底下百般教唆带坏。 她上的是私立贵族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体。 继兄继姐被舒震全送去跟她读一所学校,两人时常在学校惹是生非后,便找舒缘,告诉她是别人欺负他们,哄着她为他们出气。 贵族学校里最为看重出身,舒缘身为首富的女儿自然没人敢惹。但这“出气”到了最后,传回舒震全耳朵里的,就成了舒缘不学无术,还在学校里惹事生非,使得他对这个女儿越来越失望。 等到舒缘长到十八岁时,已经是闻名c市的纨绔。 舒缘有一个未婚夫,是舒家多年来的合作伙伴瞿家的大公子瞿景。两家在定下婚约的时候约定,等到舒缘十八岁时,就让两人订婚。 心间刺(3) 当初订婚约时,瞿家人也万万没想到,舒缘会长成这个样子。 瞿家大公子瞿景却是跟舒缘不同的,说两人是天壤之别都不过分。 舒缘以纨绔闻名,那么瞿景就是以出色的商业天赋闻名。 他十几岁就从y国世界顶尖的商学院毕业,回到瞿家后进入公司接手家族事业,短短两年就成为商界新秀,可谓人中龙凤。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娶舒缘这样的废物? 于是舒缘十八岁与瞿景订婚时,订婚现场只有舒缘,身为男主角的瞿景连现身都懒得现,在公司里打来一个电话告诉父母不会订婚,便就此作罢。 舒震全原本也不喜欢这个小女儿,于是很轻易便同意瞿家的说法,婚约取消。 而舒缘也从此开始,沦为整个上流圈子的笑话。 这还仅仅是她悲剧的开始。 婚约取消后,舒缘对c市产生了厌烦,便前往b市就读大学,开始新的生活。 她长的漂亮,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不像继兄继姐长相平平。因此进入大学后很快得到了许多人的追求。 她本就单纯,也难逃少女的心思,最终被大学的校草拿下,答应了做对方女朋友。 却不想,这个男朋友追求她,是受了她继姐的唆使。只要她男友帮继姐办事,继姐就会支付给他大笔的报酬。而她继姐想要的,无非就是舒家的家产。 说到底,她跟继兄都是私生子出生,继承权都在舒缘之后。如果舒缘不作死,舒震全是不会改变继承人的。 如她所料,舒缘在男朋友的各种怂恿下不断挑战舒震全的底线,终于将继承人的身份玩脱了,她的校草男友也干净利落的将她甩掉。 这时的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从前到底是有多蠢。 但这时明白已经晚了。 她的继兄继姐深谙斩草除根的道理,在舒震全彻底厌弃舒缘后,他们二人便对一伙手段凶残的绑架犯透露了舒缘的信息,致使他们绑走舒缘。 被绑架的人里除了舒缘,还有几个女生。其中有一个女生特别聪明,在趁着绑架犯睡着的时候,割断绳子带着舒缘逃离了魔爪。 舒缘二十年的人生里,遇上的人几乎全是人渣,这一次突然人品爆发,遇上一个自顾不暇还要救她的人,几乎毫不犹疑的便对对方报以全部的信任。 但事实证明,她遇上的依旧不过是个人渣。 逃出来的差别,也只是从虎窝掉进了狼群。 救她出来的姑娘是个人贩子,之所以“好心”顺带救她出来,只不过是因为舒缘长的漂亮,是只大肥羊,能卖个好价钱。 逃出后没两天,她的同伙便将舒缘绑着卖入一个极其偏远的山村,做村长儿子的媳妇。 山村贫穷不说,村长儿子也是个酒囊饭袋,且村里重男轻女思想十分严重,对着舒缘动辄打骂,亦不许逃跑。她受尽折磨,在山村呆了两年,逃跑无数次,最初也抱着她的父亲还会来找人救她的愿望,直至后来绝望,半夜时出逃,跳下山崖自杀。 原本该璀璨的一生,最终落个尸骨无存。 心间刺(4) 渣! 简直处处都是人渣! 让秋一打人的手蠢蠢欲动! 001再度劝解道:“宿主请冷静,一定冷静!” 秋一微微一笑,问:“我的人物目标范围是多少?” 001:······总觉得现在的宿主更危险了。 他回答道:“目标人物范围:瞿景,周凯越。” 周凯越就是那个狗屎校草。 秋一问:“就这样?” 001:“是的,就在这两个人中。” 秋一笑眯眯道:“没事,管他是谁,统统都要虐一遍的,保管让他们铭记终生。” 001:“······” 现下,舒缘已经经历了被狗屎校草背叛,被绑匪绑架,离被卖进村长家只差一步之遥。 人贩子跟村长家还没商量好价格。 等到村长跟人贩子论斤论两的讨论好她的价钱,她就很难再跑出这个鬼地方了。 “地图有吗?”秋一考虑不到一秒,问道。 话落,一副全息地图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连带着外面远处留下的几个守着“商品”的人贩子都标注在其上。 001帮她解开绳子,问:“需要帮你向警察发消息吗?” “发,当然要发。对了,顺便帮我看看绑匪现在怎么样了。” 001答应一声,道:“稍等。” 秋一解开绳子后,没扔,而是自己提在手里,顺着地图上的方位,朝大路的方向跑。 001查询完绑匪信息,回来就看见秋一提着捆麻绳,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宿主,你得维持基本人设。舒缘她没学过武,打不来架。” 秋一一边跑,一边振振有词:“宝贝,这就是你不了解了。人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打几个人算什么。” 001识趣闭嘴。 讲道理就没人讲的过她。 “绑匪已经将舒缘被救走的消息告诉她的继兄跟继姐,但没有改变原定计划,准备继续向舒震全索要赎金。” 秋一夸赞:“哇,我的哥哥姐姐胆子可真大,不怕爸爸揍哭他们。” 001觉得他真是操碎了心,宿主太不正经了。 逃跑呢还有心情皮两下。 甚至最后这个“爸爸”说的到底是舒震全还是她自己,都有待商酌。 大路挺远,但秋一速度奇快,半小时不到就冲上了大马路,还脸不红气不喘。 她叮嘱系统:“警察要过来了记得告诉我啊。” 随后她又补充一句:“哦对了,把那个谁的手机号码发给我。” 001领悟的很快:“周凯越还是瞿景?” 秋一难得沉默一下,才道:“订婚那个。” 下一刻脑子里就多了串号码,与此同时还有辆破三轮开出了拖拉机的阵势,远远的便看见了秋一,冲她喊:“臭丫头!别跑!不然看老子打断你的腿!” 村长跟人贩子追来了。 秋一心想,发现的还挺快的。 但你叫我不跑我就不跑吗? 我又不傻。 她转身就跑进了林子里。 这条大路,虽说是“大路”,也就是对这破地方而言,能容车进出而已,路面上满是石子跟黄泥,烂路一条。 三轮车颠的不行,看见秋一扭身跑进了林子里,村长儿子急忙停车,后车斗里的几个男人跳下车,拔腿追了上去。 心间刺(5) 001说:“你坚持住,警察已经出警了,预计再过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这里。前方地形有可以隐藏的地方······” 秋一道:“停!” 001:“怎么了?” 他慌了一下,以为出了什么事。但数据监测里,前面什么也没有,后方人贩子一行人距离秋一也还有好几分钟的路程,凭秋一的速度应该追不上。 秋一道:“谁说我要藏着等警察了?” 001:“······” 他就不该担心宿主的。 她跑了这么一会,已经离大路有好几百米远了,加上地势崎岖,大路上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连声音都听不见。 秋一掂了掂手里的麻绳,问:“系统,你能不能给我搞点麻绳过来?” 系统:“······” 他木着一张脸回答:“不能。” 秋一:“唉,好吧。” “短是短了点,节约下也勉强能用用。” 她靠着树,等着那些对她喊打喊杀的人追过来。 最先冒头的是一个挺瘦的男人,看见秋一靠着树没跑了,眼睛都亮了好几瓦。 秋一蹲下来,从地上顺手捡了块石头,眯着一只眼瞄了瞄准头,刷的一下丢了出去。 瘦个男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完,就被石头砸中了眉心,力道大的带着他往后一仰,直接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不到两秒,后续三个就过来了。 秋一又抓了三块石头,这下瞄准的样把式都没做,直接砸了出去。 三位仁兄成功赴上前人路。 她上前查看了一下四人的伤势,确定伤的位置都对,问:“宝贝儿,警察叔叔还有多久能来?后面还有没有村里的人,或者人贩子追来?” 001:“村里的人在集结人手,哨点的那几个人贩子也追过来了。警察还有十七八分钟能赶过来。” 秋一继续问:“哪个能先到?” 001:“警察。” “好的!”秋一答应一声,提起绳子就把几人背对背团团绑住。 绑的死紧,险些勒进肉里的那种。 末了还打个死结。 然后吩咐道:“帮我把他们身上所有属于我的指纹都抹掉。” 001:“······” 宿主最终还是走了暴力这条路。 他提醒道:“指纹抹除了,他们还记得自己是被你打晕的。” 秋一怆然欲泣的问:“你说是我这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说的话能信,还是这帮人贩子能信?” 001默默干事不说话。 秋一把地上那几块砸人的石头捡起来,朝着不远处一个四五米高的坎扔下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001吓了一大跳:“秋一!” 秋一以头着地的姿势躺下后,顶着豁了口直流血的脑袋,吩咐001:“你帮我把血控制着点啊,不能让我在警察来之前失血而亡,那也太惨了。” 001问:“你要干什么?” 秋一:“我不干什么啊,我让警察叔叔救我啊。” 她说完,两眼一闭,晕了。 001:“······” 他只能一边检测着警察的距离,一边计算舒缘身体里的血量,控制好流量,以免他的宿主还没能送进急救室就挂了。 他这任宿主路子一直这么野,都经历好几个世界了,他还是习惯不来。 心间刺(6) 001的计算很精确。 警察在十五分钟后赶来,并根据定位用了几分钟就找到了被捆做一团,昏迷不醒的几人,把他们带上了警车。 随后就看见了坎下倒着的一个姑娘。 姑娘的脑袋开了瓢,猩红的血流满了一个小坑。 他们吓了一跳,急忙下去把人弄上来,带进车里用简单的急救包包扎止血,生怕人还没到医院就死了。 好在有个跟他们有着同样忧虑的系统控制着流量跟流速。否则他们这简单粗糙的包扎,这血只怕是止不住,还要血崩。 * 秋一睁开眼时,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以及同样雪白一片的被子。 她脑袋上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盲猜头发被剃光了,后脑勺还被缝了几针。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值班的护士推门进来,见她醒了,急急忙忙出去喊人了。 秋一道:“等会老规矩,你不要说话,看我发挥。” 001:“······” 护士出去不到几分钟,就带回来了一大批人。 最先进来的是好几位医生,穿着白大褂,带着各种仪器,先是给她来了一通各式的检查,然后断定道:“好了,没问题,恢复良好。” 跟在后面的警察叔叔立刻露出笑脸,走到病床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信任可靠,询问道:“姑娘,你的家人朋友的联系方式有吗?我帮你联系他们好不好?” 秋一睁大眼睛,两眼茫然的望着他。 精致的小脸苍白脆弱,柔弱的仿佛什么小动物。 困惑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哪?我是谁?” 致命三连。 拿着笔准备记录的警察叔叔:“······” 他们把视线移向了被光速打脸的医生。 医生也有些许尴尬,思索了下,道:“可能是脑部受到撞击,造成的短暂失忆。这种现象很常见。” 警察叔叔:······很常见?我信了你的邪。 警察叔叔回头,给秋一一个和蔼的笑脸以示安抚,拉着主治医生到外面谈谈心。 而秋一认真的回想自己还记得些什么。 但想了许久,除了脑袋越来越痛,其他都无济于事。 她忍不住抬手摁住额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哼声。 病床两边的护士被吓到了,急忙道:“你不要着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不要勉强啊。” 秋一捂着额头,眼眶慢慢变得通红,泪水毫无预料从眼眶奔涌而出,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回忆,让她头疼欲裂,眼泪如开闸泄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可她眼底全是茫然,分明什么都没记起。 她不断喃喃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推门进来的警察叔叔跟主治医生看见他们出去一会的功夫,里面就出了大乱子。 医生吩咐人准备镇定剂,警察叔叔连忙上前安抚。 秋一看见他顺手放在床边的笔跟记录册,愣了一会,呆呆的望着,几秒后拿了过来,写下一串数字,低声道:“我记得这个。” 她这样说着,愣怔的盯着那串数字,眼泪却流的更凶。 连嘴里痛苦的闷哼都没有了,就一只手抓着额角的纱布,一手攥紧胸口衣领,哭的悄无声息。 把所有人都哭的心口一窒,鼻头发酸,心疼的险些跟着哭出来。 心间刺(7) 警察叔叔拿着一串数字,尝试着用电话打了过去,好在这号码是有用的。 电话被接通后,对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好,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警,抓获了一伙人口贩卖团伙,然后救回了一个小姑娘。但是现在这姑娘脑部受伤很严重,记忆上出了点问题。这个号码是她唯一记得的。不知道先生您跟她是什么关系?可以来z市第一医院一趟吗?”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考虑,又或者是在思索这个只记得他号码的人是谁。 两秒后,他回答:“好的。我现在在c市,会马上订机票过来,下午到。” “好的好的。”警察叔叔应答,对方道了一句再见后,就挂了电话。 他摸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感觉对面那位好像不是一般人。 这口吻跟气势,跟领导似的。 进病房看了眼,那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已经没哭了。 只是一双眼睛空茫茫的,像是不知道视线的焦点该落到何处。 护士哄着她躺下睡了,去配药回来给她吊上。 细瘦而苍白的手,手背上泛着一层青乌跟针眼。 细皮嫩肉的看着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遭了这么一出罪,实在是可怜。 * 秋一闭上眼后,得意洋洋的问001:“如何?我的演技是不是越来越炉火纯青?” 001嘴角一抽:“你后脑勺不疼吗?” 秋一毫不在乎:“不疼。” 001:······ 他看也是,这么生龙活虎的,一点不像疼的样子。 他问:“你打算干什么?这次的任务目标不确定,你想好找出真正目标的办法了吗?” 秋一:“没有。” “没有?”没有还这么玩? 秋一道:“等会看看吧,认不出就两个人全虐一遍呗,多大点事。” 纵观所有宿主跟系统里,这么不把任务当回事的就一个秋一了。 多一个任务目标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何况秋一的任务世界原本难度就不一般。 c级世界任务原本对大部分人而言,能及格都难。 不过他担心了一会,又放下了。 秋一就没在“大部分”里呆过。 她能把c级世界刷到百分百,即便难度翻倍,要及格还是很容易的。 * 警察叔叔在医院等了几个小时,然后就见到了不是电话对面那位“不是一般人”的人。 的的确确不是一般人。 就算他这个基本不关注商业圈子的人,也知道这位大名。 c市有名的商业新贵,有事业有家世有样貌,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 他老婆都在他面前夸了这位好几回。 瞿景看见他,很有礼貌的点头问好,然后跟着进了病房,就看见躺在病床上面的女孩。 他眉头一挑,既是意料之外,又算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舒缘竟然会在失忆后还记得他的号码,意料之中的是被人贩子拐走的的确是舒缘。 不过她不是被绑架了吗?怎么会成了被人贩子拐走? “我的确认识她,她叫做舒缘,父亲叫做舒震全。我会通知她父亲过来的,这边我让人照顾就好,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他摆摆手,去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完。 瞿景让助理把人送出去,在舒缘床边坐下。 心间刺(8) 病床上的女孩子瘦小的可怜,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陷在枕头里,一张脸看起来似乎还没巴掌大。 眼角还带着红肿的泪痕,可以看出来哭过。 纤细秀气的眉在睡梦中都紧皱着,睡得极不安稳。 瞿景还是成年后第一次看他这个过去的未婚妻。 小时候倒是见过几面,但都没什么印象了。 舒缘比他还小上几岁,更不可能有记忆。 失忆了,竟然还会记得他? 他不认为舒缘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只记得他的号码。 001道:“他没因为你记住他的号码感动,好像都对你没什么印象。” 秋一道:“我也没指望他感动啊。” 001:? 难道宿主不是想表现出她深爱瞿景,连失忆了都还记得一个他吗? 难道他会错意了? 秋一继续道:“我就是找个理由待在他身边,培养感情而已。感不感动的,他又不喜欢舒缘,要来干什么?我不用他感动。” 她说完,又道:“等会你看好,他离开病房就通知我。” 001答应。 瞿景在秋一床边看了会,起身离开病房。 秋一立刻睁开眼睛。 一边嘱咐001:“又到我发挥的时候了,你不要作声啊。” 她睁开眼,眼里蒙着一层刚刚清醒的水雾,眼睛眨了一下,就消散开。 只是眼底仍旧是空茫茫的。 瞿景一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床上女孩醒了。 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的眸子,安安静静一声不发,漫无目的的望着半空,视线没有焦点。 听见开门的声响,视线移了移,落在他身上。 瞿景回到床边坐下,女孩的视线就跟着他收回。 他问:“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秋一侧着头,盯着他好一会,才轻声问:“你认识我吗?” 声音因为嗓子缺水,而有些嘶哑。 他点点头:“认识。”一边说完,从床头柜上拿起杯子,到了小半杯水,问道:“要不要喝?” 秋一没去看那杯水,她盯着瞿景,问:“你是我哥哥吗?还是谁?” 瞿景的手顿了下,偏头拿了根吸管,放到秋一嘴边,实话实说:“我是你前未婚夫。” “我已经通知你的家人了,他们今天内应该会赶来。” 秋一含着吸管,喝了一小口后,低声道:“谢谢。” 然后移开视线,不再说话了。 视线又恢复了之前空茫茫落不到实处的状态。 似乎对于她自己是谁,她的家人是谁,再没有一点兴趣。 瞿景难得皱了皱眉。 这个状态,似乎不太对。 他对床上的女孩道:“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然而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 他起身去叫了医生。 “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因为记忆的缺失,患者会感到茫然跟无助,经常性的会伴随着较为严重的抑郁情绪。这种时期需要家属的细心照顾,尽量避免发展成抑郁症。” 瞿景了解完情况,走到病房外,忽然听见里面有女孩子惊恐的声音:“走开!你走开!” 他猛地推门进去,却看见来的人是舒震全。 而原本很安静的女孩反应激烈,蹲起来缩到床头,抓着枕头挡在自己身前,手背的针头脱落,正在往外冒血。 她却跟感觉不到痛似的,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舒震全责骂道:“舒缘,你不要装疯卖傻!” 瞿景忍不住皱紧了眉。 心间刺(9) 不是说舒震全很溺爱舒缘,才把她养成了纨绔吗? 现在这样,看见自己女儿显而易见的不对劲,却觉得她是在装疯卖傻。 连她身上的伤口都不关心。 他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是溺爱。 “伯父,”瞿景道:“您先出来,不要刺激她。” 舒震全回头看见瞿景,满脸怒容收敛,感谢道:“麻烦你了,这里我让人来照顾就好。” “伯父,”瞿景的声音发沉,“您先出来,听听舒缘的病情吧。” 舒缘蹲在床头死死的盯着舒震全,直到看见他出去,才松懈下来。 闻声赶来的护士进去。 瞿景站在门口,看着女孩子面对一堆陌生人时反而重归安静,乖乖巧巧任由她们摆弄,心中对舒震全和舒缘的关系,重新做了估量。 关上门后,他望着舒震全客客气气:“伯父,舒缘她脑部受了重伤,之前的事都忘记了,不认识人。您还是好好跟她沟通吧。” 瞿景完全没有接手照顾舒缘的意思。 这是人家的家事,他顶多提醒一句。 但是对多管闲事,没有太大兴趣。 * 病房内,秋一又被扎了一针,重新躺回病床。 001道:“瞿景在提醒舒震全,但他没有照顾你的意思。” 秋一淡定:“不着急。现在只是为了让他起疑,过会他不想照顾我也得照顾。” 比起这个,秋一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我的哥哥姐姐怎么样了?” 舒震全好歹是c市首富,商场老手,什么心机算计没见过? 那对兄妹的小手段,对舒震全而言还太嫩了。 短时间可能会发现不了,但舒震全一旦冷静下来,要查出来简直轻而易举。 问题就在于,舒震全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001:“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他们的母亲知道后去求情了,舒震全只冻结了他们的卡,还把你哥哥送进了公司。” 秋一笑眯眯:“看来便宜爸爸是打算培养接班人了。就是不知道我的哥哥有没有那个本事接住啊。” 瞿景跟舒震全两人再回病房,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两人一起去见了医生,舒震全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病了,态度总算有所缓和。 吩咐助理去买些舒缘喜欢吃的东西,然后亲自提着进病房,道:“舒缘,这是你以前喜欢吃的······” 他话还没说完,病床上原本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忽然惊恐起来,坐起身往后退,抓着枕头挡在身前。 在看见瞿景后,光脚跳下床跑到他身后,抓紧他的衣服躲起来。 输液管被扯断,她的手背被钢针划开了一大块皮肉,血淋淋的一大片,很快就染红了病服袖子。 她像是不知道痛似的,哼都没哼一声,只顾着抓紧瞿景的衣服,藏在他背后,害怕的盯着舒震全。 舒震全的表情凝固,当着瞿景的面被自己亲生女儿害怕,尴尬又愤怒。 但他偏偏不能跟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病人计较,只能压下怒气。 瞿景回头抓住秋一的手腕,想将她从背后拉出来,但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上前。 他无奈安抚道:“舒缘,这是你的爸爸,你不用害怕。” 秋一抓紧他的衣服,摇摇头:“他不是我爸爸,不是!” 心间刺(10) 她分明没有任何记忆,却斩钉截铁的说舒震全不是她的父亲。 但凡是舒震全企图靠近,或者是瞿景将她推给舒震全,她就开始歇斯底里的疯狂。 这一变故吓到了所有人,医护人员冲出来打了镇定剂才让她昏睡过去,病房里这才安静下来。 医生皱着眉望着舒震全跟瞿景,为难道:“根据她的症状观察,可以推测她现在的失忆不是因为头部的伤造成的,而是大脑的一种应激保护措施。这种情况多出现在精神上受到重大打击后,出于一种特殊时期时形成的。” 说着,他看了眼舒震全:“这种病人往往会对打击到他的人,事物,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反应。我的建议呢,是能对她造成刺激的人跟事物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找她愿意相信的人来照顾,等到她病情稳定下来,再做其他考虑。”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意思不言而喻。 舒震全脸色很难看,倒是没为难医生,只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等离开医生办公室,他对瞿景道:“这事麻烦你了,后面我来处理就好。” 瞿景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说先回病房看看舒缘。 * 镇定剂这东西对秋一自然是没有用的。 她闭眼躺床上在听001给她实时播报。 听一会后她问:“那个辣鸡校草现在怎么样?” 001:“他没怎么样,过的好好的,还用着你继姐给的钱重新找了个女朋友,在学校里也依然是校草。” 说着他又补充:“反倒是你现在的名声在学校不太好,被传成脚踩几条船玩弄校草感情的渣女,被退婚的事也扒了出来,在你们学校的校内论坛上还顶了半个星期的第一。” 秋一安静了一会,001以为她是被气到了,要忍不住骂人的前奏。 没想到秋一安静一会后,竟然夸奖道:“便宜姐姐脑子不错哎。” 真的是夸奖,褒义的,没有任何反讽的意思。 001无话可说。 “就是校草脑子不是很好。”秋一接着补充。 001觉得周凯越的下场不会太好,试探问道:“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他?” 看瞿景这里,秋一大概是打算走感情线。 但是周凯越那里也这样的话,后面简直就是个修罗场。 毕竟以秋一的性格,不太可能先解决一个,再去处理另一个。 多消耗一天的时间,她的任务完成度就可能降低。 秋一没给准确回答:“到时候看见人再说吧,顺眼就下手轻点。” 换而言之,不顺眼就往死里弄。 001:提前为周凯越祷告一秒。 聊完周凯越美好的未来,秋一等了一个小时,睁开眼。 瞿景就坐在床边,膝盖上放着电脑,正在处理些东西。 看见秋一醒过来,他敲完两个键,然后关掉页面,将电脑合上放到一边,问:“有没有饿?要不要吃东西?” 舒震全不在房间内,所以女孩的情绪很稳定。听见他的话后,小声道:“不饿。” 瞿景点点头,又道:“你爸爸已经来了,所以我晚上就会订机票回去。这里照顾你的事有你爸爸安排,你不用担心。”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女孩忽然眼睛睁圆,伸出一只手攥住瞿景的衣服,紧张的盯着他:“不要!” 心间刺(11) “他不是我爸爸!”秋一固执道。 瞿景被她的顽固逗笑了:“你都没记忆了,怎么知道他不是你爸爸?” “感觉不对。我很讨厌他,非常讨厌!” 大概是因为舒震全不在这里,所以小姑娘尽管抗拒,但反应并不激烈。 瞿景点点头:“好,就当他不是你爸爸。那你打算让谁来照顾你?你要清楚你现在的情况,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还有你出院?准备怎么办?” 这大概涉及到知识盲区了,让床上原本抗拒的小姑娘有点呆滞。 瞿景继续道:“所以就算你讨厌他,也没必要否认他是你爸爸的事实。他不会留在这里亲自照顾你的,你不用担心会一直见到他。” 说完这席话,他本以为对方要答应的,谁知道秋一仍旧摇摇头:“我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这抗拒的态度很明显,且固执的不为任何人所动摇。 瞿景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往后一靠:“那你想到刚刚说的问题怎么解决了?” 秋一盯着瞿景,纠结道:“我只认识你。” 瞿景:“目前而言,是的。” 秋一:“所以,我可以去你家吗?只用给我个住的地方就好,剩下的我会想办法找工作,房租也会以后还给你。” 她说这话时希冀的看着瞿景,眼神期待,又带着小心翼翼跟克制。 似乎是在告诫自己,即便对方拒绝,也不要无理取闹的强求。 这是在跟传言中,跋扈又草包的纨绔舒缘相差太远,以至于瞿景都难得生出了一丝丝的同情心——看来舒缘从前过的日子实在是不怎么样,并且脑袋也不太灵光,才能被害成这样。 舒家那对兄妹做的事,他让助理去查了下,半个小时前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 他垂眸考虑片刻,答应:“也可以。” 秋一惊喜的说了声谢谢。 心中的担子放下,药力又涌上来,她眼皮沉重,没一会就重新昏睡。 瞿景答应完就重新拿起电脑,忙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 瞿景会这么容易答应,着实让001有些惊讶。 他这种商场上流连的人,并不会容易心软。 秋一懒洋洋解释:“嗨呀,毕竟是自己的前未婚妻,现在处境又实在可怜,从他无数套房子里给一间落脚,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他可以博得一个好名声,还能卖舒震全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舒缘又不用他亲自照顾,只用出钱请个护理,再找个佣人稍微照看一下。花点钱而已。钱这种东西,瞿景最不在意。” 秋一说的句句在理,而后的事也说明她猜的一点没错。 瞿景向舒震全卖了个人情,劝说他回去,舒缘则由他接手照顾。 舒震全回去第二天,瞿景也定了机票飞回c市,留了助理在医院打理后续。 反正只要不是舒震全,舒缘就不会受刺激,谁照顾都一样。 她的身体康复的很快,除了记忆没恢复外,皮外伤只剩后脑勺还有道疤。两个月不到就办理出院。 助理亲自将她送到瞿景允诺的房子,还体贴的招呼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给他。 说实话没什么需要,高档小区,两层别墅,里面各类设施一应俱全,助理甚至体贴的在桌上留了几沓粉红票子。 心间刺(12) 秋一被安置到别墅后,什么也没干,安安生生家里蹲,好吃好喝过了几天猪一般的生活。 然后拿着钱订票去了b市。 周凯越这个b大校草还是真实打实的,那一张脸扔进娱乐圈也是无数妹妹追着喊着要嫁的“哥哥”。 可惜,秋一这个人略脸盲。 不严重,但总归长的好看不好看的,周凯越就是脸上开一朵花,惹得秋一不顺眼,也不妨碍她虐渣子。 当秋一在001的指导下找到周凯越时,他正在跟自己的新女朋友一起逛街。 新女朋友是个清秀的妹妹,比起舒缘的长相当然是差很多的,但胜就胜在没有舒缘好,家世一般,各方面也没有特别优秀的地方——实在非说优秀的点的话,就是很会撒娇。 小鸟依人的模样,让周凯越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虽说舒缘在上流圈子里就是个纨绔吧,那也是上流圈子。起点即大部分人的终点,周凯越这种大男子主义的人,很难以忍受女朋友凌驾与自己之上。 所以他玩完舒缘,拿到一笔钱后就愉快的找到了新女朋友,然后用着欺骗舒缘的钱来养新女朋友跟自己。 秋一跟在他后面,看见小女友要啥他给买啥的阔绰模样,突发疑问:“很想知道继姐给了他多少钱。” 要知道,周凯越不过出生一个工薪阶层的普通家庭。 但就她刚刚看见的,小女友要了个两三万的名牌包,周凯越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答应了。 而且手里还提着好几个包装袋,看标志,也是不便宜的牌子。 不知道的能以为他家里有个千万家产,才如此轻轻松松。 001:“一百万。” 秋一撇撇嘴。 不算多。 但要她那继姐拿出来这个数,估计是把攒了好多年的小金库掏空了。 001好奇问:“你现在看完了,打算怎么办?” 秋一狞笑一声:“看完了。丑逼不配高级服务,对付这种渣子,肉体痛苦比精神痛苦来得可快多了。” 说到做到。 秋一跟着两人跟了一路。 任务完成度有两个评判标准,一个是对原人物存留的悔意值清除的是否彻底,另一个就是对目标人物收集的悔意值是否达标。 但大部分人都会把这两个要求弄混淆,认为让目标人物后悔,原人物的悔意值就能彻底清除——包括001在很久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其实是一个误区,可关键在于很少能有从这个误区走出来的人。 秋一是001这么多年以来所知道的唯一一个。 她摸在两人身后跟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们逛街,她也逛,手里抱着杯奶茶吸溜溜喝的兀自开心。 直到第三杯奶茶都喝了一半时,两人终于逛完了街,返回学校。 秋一攥紧手里的奶茶杯,将盖子掀开扔一旁垃圾桶,手里只拿着半杯奶茶冲了上去。 并不忘伪装好神情,苍白的脸上满是惊喜喊到:“等等!周凯越!” 听见熟悉声音的周凯越身体一僵。 他有点难以置信的,且极不情愿的转过头。 兜头而来的就是大半杯奶茶,准确无误的泼在他的身上。 心间刺(13) 这奶茶的位置控制的非常精妙,仅仅半杯,却让周凯越的头、脸、前襟都淋满了黄褐色液体,还有部分多余的,免费送给了他手里牵着的妹妹脸上。 001:“······” 习惯了。 周凯越:“······” 他是真没想到见到舒缘的第一面就被祸害的这么狼狈。 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全都看见他这个校草被泼了一脸的奶茶。 身边女朋友的脸色都变了。 找纸巾胡乱擦掉头上跟身上的奶茶,他气急败坏道:“你干什么呢!?” 秋一歉意的上前递纸巾:“不好意思······没有站稳。” 她眉头蹙着,眼底神色焦急,是真的很抱歉。 周凯越觉得自己一口气已经堵在了嗓子眼,但为了维持形象,他还不能骂人。 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他勉强道:“算了,没事。” 下一秒就听见,对方疑惑的问道:“你是我男朋友吧?” 因为这一句话,校门口本已经将视线移开的众人,重新将目光汇聚过来。 周凯越:“······你神经病!?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对方还认真点点头:“差不多吧,我脑子现在有了点问题,忘记以前的事情了。我在论坛上搜到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想来找你问问。” 秋一的神情很忐忑,对于失去记忆的人而言,她的过去需要一个她能信任的人重新告诉她,才能够让她相信,并逐渐摆脱那种迷茫感。 显然在没有父母的前提下,“男朋友”是个不错的对象。 周凯越原本是很慌的,他特别怕骗舒缘的事暴露了,被找麻烦。 舒缘家里可是豪门,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 然而现在听见对方的疯言疯语,他直接讥讽的笑了,甚至瞬间在脑海里想到了一个摆脱威胁的好主意:“舒缘,你脑子有病就去治好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眼底隐隐约约有些期待控制不住的浮出来:她想舒缘继续承认她脑子有病,然后他就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所有事都归咎为她有病,毕竟这可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有这么多人亲眼看着,以后就算在舒缘那里暴露出来,他也不怕对方来找麻烦。 秋一如他所愿的承认:“抱歉,我不记得了。我现在,脑子不是很好。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了,真的很抱歉。” 001在心底为周凯越默哀。 在任务世界里,但凡是被秋一说过“抱歉”这两个字的,下场都尤其惨烈。 她真正道歉从来只说“对不起”三个字,“抱歉”这个颇有郑重意味的词,基本不会用。 这是001观察很久才总结出来的规律。 秋一道完歉,没有再纠缠周凯越,而是神情寂落转身离开。 周凯越看见她这么干脆的放弃纠缠,眼底爆出惊喜,瞬间心腹大患解决,心里的石头落地后心情都好了无数倍,转身抱住小女友哄到:“好了,就是个脑子有病的女人,不要因为她生气。明天给你买最新出款的那套口红套装好不好?” 女孩娇软的声音撒娇道:“这还差不多!最爱你啦老公~” 听力过于好的秋一:“······” 耳朵瞎了。 心间刺(14) 秋一买了车票跑个来回,就泼了周凯越一杯,哦不是,半杯奶茶。 这让001大感惊奇:“你不把他拖进厕所打一顿?” 这话脱口而出,说完001就后悔了。 他真的是跟秋一待太久,思路也被带跑偏了。 秋一靠着车窗,漫无目的盯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回道:“嗐,宝贝儿啊,你这么想我打他一顿吗?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001:“······” 秋一的嘴时常不把门,最喜欢口嗨。 好在口嗨完就会说正事。 “现在还不到打他的时候。况且打人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心灵跟肉体的痛苦共舞,才是让这种渣子后悔的最好方法。要打他,至少也得等舒缘‘恢复记忆’后才行。” 001很快明白秋一的意思。 也看到了这一趟出行,除了泼周凯越一身奶茶外的其他作用。 * 舒缘一个人离开的事很快就被佣人发现,打电话告诉了助理。 助理也拿不准要怎么对待这么老板前未婚妻,只能上报老板亲自处理。 顺带尽职尽责的查完舒缘在b市的情况跟做的事。 等到秋一回到别墅时,瞿景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电脑处理文件。 秋一这会已经换了副面孔,垂着眼睛低声问好,然后慢慢上楼。 苍白的面孔上,那层阴郁跟茫然比之前在医院仿佛还要浓重一些。 瞿景叫停:“舒缘,等一下,你先过来。” 她没有任何抗拒,慢慢走过去,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瞿景问:“你今天去找前男友了?找他干什么?” 秋一垂着眼睛,视线没有焦点,涣散成一片,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嗯,想问问,以前的事。” “问到了什么?” 秋一搁在膝盖上的手突然神经质的抽搐一下手指。 没有回答,不想回答,抗拒回答。 瞿景不逼她,只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其实可以问我。我会告诉你。” 秋一低低答应:“嗯。” 她仅仅嗯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开口询问的意思。 又恢复到最初在医院看见她的那副模样的,眼神茫然没有聚焦,神情还有些压抑,对自己的事情也不再感兴趣。 瞿景偏头问佣人:“她今天的药喝了吗?” 佣人摇头:“舒小姐今天一早就没了影子,一天的药都还没喝。”她说完就转身去倒水拿药,然后递给瞿景。 瞿景接过,亲自给秋一喂药。 她仍旧是没什么反应,药递过来,就顺从的喝了。 瞿景拿回水杯,温声道:“我认为我比你的前男友可靠得多。虽然对你的过去了解的不一定有他清楚,但至少我不会骗你。” 见秋一依然不给回应,他也不在意,继续道:“我稍后会把你以前的资料传给你,看完后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告诉我。另外,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一声,请不要不告而别,否则我只能把你送回你爸爸那里。” 大概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秋一终于给反应了。 她整个人都突然栽倒,从沙发摔到地上,两眼紧闭。 心间刺(15) 秋一倒下之后,对001道:“突然很想看看我绝顶的演技,你有录像功能吗?” 001:“没有。” 秋一:“嗐。算了。不过我这顶尖的演技,以后就算不干这一行了,去做个影后也不错。” 虽然秋一是在自卖自夸,但001也不得不承认,她跑这么多世界,就没哪个世界露馅过,演技的确好。 就单单冲她刚刚栽倒在地上那“碰”的一声闷响,就可以看出她的敬业程度。 瞿景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要去接人,但实在事出突然,让他没能接住。 他上前把人抱起来,匆匆往门外走,一边吩咐佣人:“快点给医院打电话。” 送进医院也没啥用,检查做了全套,什么都没查出来。 瞿景难得在病床边守了一夜。 他支着额头盯着床上只有瘦瘦的一把的人,回想了人昏倒时他抱起来的体重。 太轻了。 轻的让他觉得有些过分。 舒缘并不算矮,至少也女孩子里不算了,将近一米七的身高。 体重却九十斤不到。 皮包骨大约就是这样了。 多亏了她长的确实很好,所以瘦成这样也没让人觉得难看。 床上昏迷的人醒过来时,已经是一天后。 醒后的秋一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注意力开始全部落在瞿景身上。 起初瞿景还没察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他起身后秋一的视线也紧紧粘在他身上,甚至在他开门出去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跟着他一起出去。 瞿景:“······” 医生对此强行解释为失忆患者对信任的人的依耐性加强。 001还有些惊奇:“医生这······”不太专业的样子。 秋一得意解释:“演戏也是有依据的,我以前专修过这方面的医学。” 这点001倒是不清楚,因为秋一是第一次扮演精神上有问题的人。 总之因为这一变故,秋一从原本单住的别墅,搬进了瞿景住的地方。 说搬也不合适,她就一个人,什么也不用带,跟着过去就行。 001原本还在疑惑秋一要怎么跟瞿景接近,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时候才最合适。 既给周凯越挖了个坑,又已经让瞿景熟悉她的存在,进一步跟他住到一起也不会让他心生反感。甚至有一定可能因为秋一表现出来的信任对她格外心软——心软就离动情不远了。 要是刚开始就粘上瞿景,依照对方典型的商人性格,这种看起来有些麻烦过头的事,他十有八九会高高挂起,直接将秋一丢给舒震全随她自生自灭。反正两人本身也没什么交情。 而在恢复记忆之前,秋一也会因为这点特质不能主动离开瞿景身边,周凯越那边的进度就被耽误了。 他彻底放下心。 说到底,他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突然出现的系统问题感到慌乱,才会对秋一的任务密切关注,每日都在担心。 换做之前的他,并不会对秋一的举动有这么多的质疑。 带着秋一回到别墅后,瞿景叮嘱完她住的地方跟可以去的区域后,揉着额角准备回书房处理这两天没处理完的工作。 他走了几步,感到身后不对。 一回头,就看见及他下巴高的女孩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心间刺(16) 女孩看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了步子,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瞿景疑惑:“你跟着我干什么?放心,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我只是去处理工作。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转身继续朝着书房走。 但显然,脑子有病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舒缘没听劝,硬生生的跟着他进了书房。 瞿景皱着眉,开始感到一些麻烦。 也许把她交给舒震全更好。 毕竟舒震全这个人情,不见得有多大用处,反倒是他现在很麻烦。 然而,本以为女孩进书房后会紧紧跟在他身后的,谁想她在进书房后,看见瞿景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后,并没有上前,而是在一侧的沙发坐下。 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存在感近乎为零。 瞿景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烦躁,因为她这举动消退了。 只是待在一间房间内的话,问题不大。 最初他还时不时回头去看秋一在做什么,见她真的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才逐渐放心处理文件。 等到他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三四个小时后。 一转头就看见沙发上的女孩将脚缩到沙发上,已经蜷成一团睡着了。 细软的发丝搭在白皙的皮肤上,睡着后的神情没有任何阴郁,像是某些单纯不知世事的动物幼崽。 他抬手准备将人叫醒,还没碰到,女孩子就已经率先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氤氲着一层刚睡醒的水雾。 秋一是被001叫醒的。 她看书看到睡着了。 睡之前强撑着意识叮嘱001,一定要在瞿景忙完后靠近她的时候喊醒她。 她倒是可以大大咧咧的睡,舒缘却还没对瞿景信任到这个地步。 见她醒了,瞿景收回手道:“已经忙完了。走吧,一起下去吃饭。” 说完便转身,走的很干脆。 秋一也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背后。 面上安静的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脑子里却跟001聊的很开心。 “没想到前未婚夫还挺心软呀。” 001颇为无语:“跟他接触到现在,他都没对你心软过,也对你没什么感情。稍微出点麻烦,我都怀疑他会把你送回去。” 这实在是看到太清楚了。瞿景看秋一的时候,眼神称不上冷漠,但却是隔着距离的冷淡与理智,就像是在看一个认识的陌生人。 秋一笑嘻嘻:“宝贝儿这你就说错了,他已经心软过好几次啦。不说远的,先前我近书房的时候他差点想把我送回去,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001:“······行吧,这也能算。” 一人一统聊着的时候,秋一已经到了餐桌前坐下。 看着满桌吃的,她还是挺高兴的。虽然脸上不能表现出来,但手上动作一点不犹豫,该吃吃。 瞿景就坐在她身侧,看见她没有食欲不振,也就不再多管。 幸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没再固执的跟在他身后,否则瞿景真的会头疼。 只是第二天早上准备出去晨跑时,打开房门被吓了一跳。 房门前有一团黑影倒了下来。 心间刺(17) 那黑影倒地时“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女孩的一道痛哼声。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舒缘不可能起这么早蹲在他门前,十之八九是昨夜他睡后,她一直呆在门外!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不知道是该对此感到烦躁,还是为舒缘宁愿在门外守一夜也不缠着他近房间而好笑。 倒地的女孩被摔醒,没等他伸手扶,自己爬了起来。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折腾一晚后几乎成了惨白,眼睛下面浅浅一层青灰色也就尤其明显。 站起来后还朝门外退了两步,以免挡道。 还真是······ 分明脑子有病,却记得不能给人添麻烦。 心底那一点点烦躁也因为这么个小小举动,而烟消云散。 瞿景无奈摇摇头,视线示意秋一后脑勺,笑了下:“不疼吗?” 秋一摇摇头。 瞿景只觉得愈加无奈,上前一步。 秋一还没来得及退,后脑勺就已经覆盖上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的揉了两下。 低沉的嗓音里掺杂着一点点笑意:“我看你是不知道疼。” 秋一抬起眼睛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睛,身体略微僵硬。 “算了。”瞿景叹息一声,“回房间去洗漱吧,我一会上班的时候会带你去公司,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因为这句话,身前的女孩抬眼看了他好几眼,眼神里是明晃晃的犹豫。 他只得再度保证一句:“不骗你。” 秋一这才放下怀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一关上房门,秋一的表情立刻变了。 边洗漱边向001道:“你看我说吧,心挺软啊。我原本预计至少得等个三四天才能让他软化呢,没想到两天不到就搞定了。” 她心情不错,开心道:“看在前未婚夫这么上道的份上,我就对他下手轻点好了。” 001:“······”他还以为秋一能下出什么样的结论。 只是下手轻点? 从她手里走过的任务目标,从来都只有两个下场。 一是惨,二是更惨。 轻不轻点都摆脱不了最后的一个“惨”字。 但秋一显然没这样的觉悟。 跟着瞿景去了公司后也什么没做,就是抱着膝盖缩在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没一会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确切而言是闭着眼睛在看001给她找来的电影。 很沉冗的那种电影。 各个世界搜集来的。 演员演技倒是很不错,但无一例外,剧情都很复杂且无聊。 很难想象秋一这种性格跳脱,做事野的不行的人,会喜欢这种调调的电影。 不过001也习惯了。 她看电影看的开心,一个上午看了两部,还做完了几大篇剧情分析跟点评。 然而每个进总裁办公室的人,都忍不住用余光去瞥沙发上缩着睡着的女孩子。 这是未来老板娘吗? 我的妈呀这也太宠了吧! 连上班也要带着,一会都不能离开? 还必须在视线之内待着? 是回家睡觉不香,还是在总裁专属休息室的床上睡觉不香? 非要缩在沙发上用这么难受的姿势睡觉? 啧啧啧,果然啊,越是看起来不近人情的那种人,谈起恋爱来越不得了。 小说诚不欺我。 瞿景除了用眼神盯一盯几个稍微有点过格的,倒是没说什么。 等到中午午休时,才起身去叫醒秋一。 心间刺(18) 瞿景优秀是有优秀的道理的。 凭借他这个身价,午餐订点什么吃都行,结果却是带着秋一去了员工食堂。 “尝尝看,要是不合胃口,等会打电话叫外卖给你。” 秋一醒了之后就开始维持脑子有病人设了,除了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低着头默默吃饭。 这午休时间还没过半,其他员工还在茶水间聊天或者午睡的时候,瞿景却已经重新投入工作之中。 秋一继续跟在办公室,度过了一个精神世界丰富的下午。 晚上再睡觉时,瞿景叮嘱道:“我不会跑,这点你放心。要是去哪里一定带上你。所以今晚好好回去睡觉吧,不要守在门外吧。” 秋一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她一声不吭,回到房间后就呼呼大睡,001帮她监控外面的情况。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秋一从床上爬起来蹲瞿景门外。 然后在瞿景开门时,重复了昨天早上那一幕。 “咚”的一声,光是听着都觉得很疼。 瞿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将人拉起来道:“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我没答应过。 秋一抬头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全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瞿景对上这样的眼神很无奈。昨天就该知道,对脑子有病的人怎么讲得通道理。 在一连七天早上开门都能听见“碰”的声后,第七天晚上瞿景就妥协了。 睡觉前带着秋一进了卧室。 秋一在脑海里激动的不行:“哇!我真的没想到啊!前未婚夫这么上道的吗?才七天就准备开始上演刺激戏码?!” 001手里要是有块布,想直接给她把嘴堵上。 真是口嗨的肆无忌惮! 瞿景将人带进卧室,指了指卧室原本的衣帽间重新置办的一间隔间:“你以后晚上在这里睡吧,我就在那。”他又指了指能从隔间很轻易看见的大床。 秋一叹口气。 前未婚夫也没她想的那么上道。 001:“······” 虽然睡是可以在瞿景的卧室里睡,但洗澡换衣服什么的,还是得回她自己房间。所以秋一开始了一段晚上抱着枕头进去,早上抱着枕头出来的日子。 且福利挺大,例如时不时的能窥见瞿景的腹肌,胸肌,人鱼线诸如此类,让秋一大饱眼福。如此一过又是十五六天。 算起来她跟瞿景住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的相处了一个月。 每天都很快乐之余,她终于道:“我觉得我可以康复了。” 001:“恢复记忆?” 秋一对他的话感到绝望:“你还是我从前的那个宝贝儿吗?你怎么突然智商下降了这么多?病毒入侵了?不应该啊!” 001:“······” “怎么可能恢复记忆?这可是最后的杀手锏之一!当然是恢复精神状态啦!” 秋一放完话,行动起来很快。 当天下午瞿景下班后,她就开口说了这一个月来第一句话:“我想工作。” 她说话声音极小,以至于走在前面的瞿景一下子没能听见:“什么?” 他有些惊讶秋一今天竟然会突然开口说话,停下步子回头望着她。 心间刺(19) 秋一抬头对上瞿景的视线,又慢慢将头低下去,小声重复一遍:“我想工作······之前说过,付房租的。” 瞿景没想到就是为了这件事。 本就温和的眼神愈发柔软:“嗯,那你有没有想好做什么工作?去哪工作?” 秋一显然被问懵了,眼神这会都有点空。 瞿景嘴角的笑容扩散开:“不如这样吧,你在这里工作?我让他们给你安排职位,工资就不发给你了,直接归我?” 秋一点点头。 这却是是个好建议,既不用出去找工作浪费时间,又是在帮瞿景做事。 瞿景抬手轻轻压了压秋一头顶,低声道:“看来恢复的不错。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今晚回去让他们给你做。” 秋一的身体却在瞬间有些僵硬。 甚至没能听清瞿景刚刚说了什么。 001奇怪道:“怎么了?” “没怎么。”她回一句,迅速恢复到属于“舒缘”的状态,冲着瞿景摇摇头,表示没什么想吃的。 晚上回去大餐,佣人做了半桌子的菜。 秋一坐在瞿景对面,低头夹菜。 瞿景伸手夹了块牛肉放进她碗里,忍不住又压了压她的发顶:“多吃点。” 他很少接触舒缘这样的女孩子,或者说没有。 在他的成长环境里,接触的女人要么是被家人保护的单纯又跋扈,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给人添麻烦,一心只有自己。 又或者是聪明,心思却不纯,总归靠近他是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 像舒缘这样,并非是靠着别人的过度保护才拥有的单纯,却又还知道什么叫不给人添麻烦,实在少见。 一个月相处下来,他甚至罕见的对他自己的决定感到一丝丝后悔。 也许不该退婚,娶舒缘做妻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她康复后,试试重新求婚吧。 他想着这些心思,眼底的温柔都快压不住。 秋一窥见他的神色,默默将肉扒拉到碗底,用米饭盖住。 前未婚夫别的都很好,知趣又上道,就是夹菜这么毛病要改。 第二天助理给秋一安排工作职位。 总裁办公室的外的秘书接待处负责接听电话跟传消息。 所有上来送文件的,在办公室外看见她后,都是八卦之魂顿生。 这女孩子在总裁办公室待了半个月,现在竟然出来担任接待秘书了? 没想到总裁是这样的总裁,办公室恋情这么刺激的吗? 一天总共也没接到什么电话,秋一在脑子里看她便宜哥哥在公司怎么样。 舒震全可真放心,女儿送出去让别人管,就真全让别人帮着照顾了,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秋一纳罕道:“便宜哥哥这个水平······爸爸真愿意把公司最后交给他?不怕破产?要我说,还不如让便宜姐姐来,她可聪明多了。” 舒震全不是那种一心认为家族只能传男不能传女的人,否则当初舒缘的继承权早应该在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就给继兄,而不是等到舒缘名声败坏沦为笑柄后才拿掉她的继承权。 所以便宜哥哥为什么能越过便宜姐姐上位,值得思考。 心间刺(20) 001解释:“查了下语音记录,应该是你继母的作用。” “她似乎认为你哥哥更应该继承舒家家产,而你姐姐应该出嫁。最近在为你姐姐看人家,最有意向的是李家跟封家。” 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她最中意的对象是瞿景,不过前段时间联系瞿景的母亲一起吃饭时,瞿景的母亲拒绝了,说瞿景的婚事他自己做主。” 李家跟封家固然很不错,但最大的金龟婿自然还是能跟舒家比肩的瞿家公子瞿景。 “不知道该夸她有眼光还是没眼光?” 秋一深沉叹口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她都不看看我的便宜姐姐是那种会乖乖嫁人靠男人的傻姑娘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 当晚舒震全忽然给瞿景打了电话,在书房聊完后,瞿景出来将电话给了秋一:“你爸爸找你。” 秋一不接电话,垂着眼睛道:“他不是我爸爸。” “舒缘!” 舒震全恼火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把秋一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踩空。 瞿景也被吓得不轻,猛然上前将人抓住抱近怀里,往楼梯口里退了好几步。 心脏“砰砰”的声音鼓噪在耳边,血液都似乎因为这么一下,都在朝着脑子涌。 舒震全在那边恼火的叭叭了些什么,没人听。瞿景低声冲那头说一句:“伯父,改天再聊。”通话掐断。 女孩子被他抱在怀里,这会还有点懵,说不清到底是被电话吓得,还是被刚刚差点踩空楼梯吓得。 瞿景靠着背后的墙壁,搂着秋一腰间的手并没有松,反而还紧了紧。他低下头,轻声问:“舒缘,你很讨厌他?” 这毋庸置疑,她早就说过。 但瞿景这会还是想问。 “嗯。” 瞿景笑了下,又问:“那你讨厌我吗?” 怀里的女孩子迟疑了好几秒,让瞿景觉得他心跳似乎都趋停。 即使失忆,舒缘也记得自己讨厌谁。 他现在是有些害怕的,害怕自己退婚,对舒缘造成过伤害,被她讨厌。 “不讨厌······喜欢你。” 瞿景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欣喜若狂! 他原本以为,舒缘不讨厌他就足够,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喜欢他!? 即便是清楚舒缘现在说的喜欢,跟他想要的喜欢不是同一种意思,他也十分满足。 换在腰间的手臂忍不住再收紧一些,他低头在她头顶上极轻极轻的碰一下,轻到怀里的女孩不足以察觉。 “舒缘,我也喜欢你。”低沉的声音有些压抑。 前有她自己说的喜欢,后有瞿景说的喜欢,她很理所当然的将两种喜欢当做同一种意思。 况且她现在脑子有病,也不会想那么多。 于是认认真真答应:“我知道了。谢谢你喜欢。” 瞿景听见她的回答,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秋一显然是真喜欢瞿景,跟001夸赞道:“前未婚夫看来要变未婚夫了。他可真是个小可爱,我感觉他还能更可爱!” 001:“······” 上个被秋一夸了可爱的男人,这会估计正在哭。 不过如秋一所言,瞿景的确是能更可爱的。 心间刺(21) 既然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喜欢舒缘,且想和舒缘在一起,瞿景不会放着她过去所受的委屈不管。 舒家暂时不会动,至少要等舒缘精神状态完全恢复,能够接受过去后,再由她自己决定如何做。 那么最先试刀的,自然是跟继姐勾结,骗了舒缘的辣鸡校草。 秋一窝在宽大的皮椅里,看似专注的盯着电话,实则在跟001围观校草的凄惨下场,只差手里揣把瓜子磕一磕。 她对001道:“希望小可爱不会对这个辣鸡下手太狠,不然我没得人打了。” 小可爱是秋一现在对瞿景的称呼。 001嘴角抽搐:“就你现在这样子,怎么去打?你前脚过去打人,瞿景后脚就能知道。” “宝贝儿你学坏了,竟然想驴我!有你做屏蔽,他手下的人可没本事查。” 001:“······多谢信任。” * 周凯越现在的的确确是很惨,用焦头烂额四个字形容,都远远不够。 起初的导火线是他在校门口被舒缘找的事,不知道被哪个好事的传上了校园论坛。 舒缘当初被绑匪绑走的事闹大,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一看见风吹草动,都很兴致勃勃的参与讨论。 有说当初是校草追的舒缘,最后却把舒缘甩了。也有说舒缘倒追的校草,最后被校草甩了。 但无论是谁先追的谁,舒缘被校草甩了都是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现在舒缘的身份被爆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笑周凯越肯定悔的肠子都青了。毕竟一个是c市首富的女儿,一个就是普通工薪阶层,要是当初不分手,最后娶了舒缘不得一步登天? 周凯越本就是个很爱面子的人,看见这些言论,连着许久心情都不大好。 他怎么会后悔?他早就知道舒缘是首富的女儿! 但首富女儿又怎么样!?她根本没有继承权,还被上流社会耻笑,根本帮不了他什么!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会在网上天天逼逼! 尽管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他每每上校园论坛,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恰好他女朋友因为他连着几天没有好脸色,也开始跟他闹脾气,懒得理他。 课上到一半,周凯越越刷论坛越气,直接从后门溜走,朝着商业街后面的一家酒吧走去。 这家酒吧是他前不久发现的,里面的酒水一般,但美女很不一般。 他这段时间来的频繁,出手也还算阔绰,已经是半个常客了。 一进门,几个艳丽妖娆的女郎就眼睛一亮,上前调笑道:“周先生来了啊~” 看见这些人讨好的态度,周凯越的郁气散开,得意的笑了笑:“过来玩玩啊。没我常过来,你们不得寂寞吗?” 女郎笑盈盈的应道:“你也知道啊~” 实则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她们只是陪酒揽客,又不是买肉的,这人看着人模狗样,内里倒是猥琐的可以。 不过心里不屑归心里,虽然她们不卖肉,但做这行的难免会被占些便宜。 娇笑着将人拥入。 周凯越飘飘然之间,根本没注意到后方门口边有个人正将他的丑态拍下来。 心间刺(22) 秋一兴致勃勃的跟着001围观,还时不时点评:“这个姐姐长的真漂亮,辣鸡的手该剁了!” 001:“······” 关注点怎么在这?不应该是看周凯越被拍照了吗? 秋一嘴中的姐姐显然不是个傻的,对付周凯越这样的傻逼还是很容易的。 摸了两把腿,然后被哄着买了六七万的酒。 最重要的是,周凯越明显把人搞的有点火,所以酒保卖给他的酒实际加起来可能才五六千。 看见他爽快掏钱后,女郎才扬了扬嘴角,然后麻溜的把人灌醉,扒了裤子丢在包厢,迅速走人。 所以说,不要惹女人。 酒保在一旁看得嘴角疯狂抽搐,不过他们是收了封口费的,啥也不能说。 跟在后面拍照的人进包厢拍下周凯越的狼狈姿态,转身离开。 秋一看了会,突然深沉道:“我有点想看照片拍的怎么样。” 001:“······” 脑瓜子因为秋一这句话嗡嗡的。 秋一没听见他回答,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笑出鹅叫声:“哈哈哈哈鹅鹅鹅!不是吧宝贝儿!你脑子里装的什么!?我怎么可能饥不择食到连一个辣鸡的身子都要馋!?这跟馋屎有差别吗?” 001愈发不想说话,甚至有点自闭。 他脑子里想什么!?不应该问秋一脑子里想什么吗!? 果然,下一刻秋一就道:“我要馋也是馋小可爱的身子啊!那腰腿肩屁股,才是极品好吗!?怎么会馋那个辣鸡白斩鸡!” 001:“······宿主小姐,请你为系统的权益考虑一下。”不要进行精神污染。 秋一欢乐的答应:“好的好的,那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前面几张就行,嘿嘿。” 001无奈的将照片调出来,给秋一看。 过去拍照的人显然挺专业,技术非常不错,拍的甚至还有点唯美。 原本有七分色气的画面,被他拍成了十分,欲念满满,一眼看去就觉得照片中的人纵身犬马,显然不会是一次两次那么简单。 秋一咂咂舌:“不行啊这个拍照的,抓拍不出那个辣鸡的精髓。他明明是个油腻猥琐男,照片里连十分之一都没体现出来!” “怎么了?”瞿景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秋一一抬头,就见瞿景站在她身侧,微微弯腰,在审视她的神色。 咳,看得太开心,忘记做好表情管理了。 她摇摇头。 瞿景摸摸她的发顶:“下班了,回家吧。” 秋一点点头,跟着回家。 至于周凯越,等他醒了,应该会有大惊喜在等着他。 瞿景做事的风格一贯干脆利落,照片拍完,当天晚上就让人传入了校园论坛跟学校贴吧。 单不论周凯越这个校草的脸多让人眼熟,仅仅是那些不可描述的劲爆照片,都能吸引无数眼球。 仅仅一天的时间,这些照片就迅速发酵,帖子下面出现不少人认出酒吧是哪间,还有些人指认亲眼见过校草进去。 恰好,周凯越前一天逃课后,被老师点过名。一整间大教室,百多十人都知道他逃课,至于逃课后干什么去了?这些照片正好能解释。 心间刺(23) 周凯越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光着屁股躺在包厢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包厢是半开放式的,一侧正对着舞池,用了水晶链垂下来做遮挡,外面的人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景象。 酒吧里这会少许的客人坐在吧台上喝酒,目光若有若无的扫来,打量着里面的场景。 周凯越慌忙的从一边找来自己的裤子套上,又摸了摸手机,打开后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酒吧里睡了一夜,现在是第二天下午。 手机里还躺了无数个未接通话,以及几条银行的短信。 揉了揉闷痛的脑袋,他蓦然想起昨晚自己买了一堆酒,连忙点开短信,看见自己一夜间消费了六七万,脸都忍不住变青。 最让他暴躁的是,卡里的余额显示只剩下不到十万! 骂了句脏话,看见那些女朋友打来的电话,脸色愈发不好,正准备回拨,手机屏幕却瞬间黑掉。 他只能把手机先揣起来,又看一眼桌子上好几瓶他昨天买下来还没来得及喝的酒,脸色稍微好了些。 把这些退掉,至少还能回个两三万。 昨天真是昏了头,竟然被一个biaozi骗了! 他提着酒,也顾不上其他人异样的神色,放上吧台道:“这些我不要了,钱退给我。” 酒保跟顾客都被逗笑了。 他嘴角抽了抽,挺歉意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的酒是没有退货这一说的,买了就是您的,随您处置,跟我们再没关系。” “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去告你!?商品在期限内都可以退货,你这里凭什么不可以!?” 酒保叹口气:“先生,请您不要无理取闹。除非是这些酒有问题,否则我们为什么要退货?” 酒吧里的嗤笑声渐渐明显。 周凯越脸色涨的通红,额角青筋都被气的的鼓起,但对着酒保那张看似笑眯眯,实则眼底带着些讥讽的面孔,无法再开口。 他是要面子的人。 不能退酒,这口恶气又咽不下,他只能换个方式:“昨天那个女人呢?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酒保那张笑眯眯的脸稍微冷漠了几分:“先生,请您不要无理取闹,这样耽误我们做生意,您是需要赔偿的。” 周凯越:“你!” 他这种虚荣好脸面的人,自然是说不过一个在社会上待了好多年的人的。 这口恶气,不咽也得咽。 周凯越一把抱起酒,怒气冲冲的出了酒吧。 不告诉就当他没办法吗?! 只要那贱人还来这里上班,他自然堵的到她! 一路冲回了宿舍,将手机插上充电。 卫生间门推开,舍友出来看见周凯越,眼神暧昧:“周校草,没想到啊——挺会玩的。” 周凯越拧眉:“什么?” 舍友见怪不怪:“也是,你玩到这会才回来,估计没功夫管手机。你上校园论坛跟学校的贴吧看看吧。哦还有,昨天你女朋友给咱们宿舍仨都打了电话,你还是自己解决一下吧。齐人之福不好享。” 周凯越感觉不太秒,开机进了论坛。 顶在最上面的帖子就是他。 而一个多月前,顶在这个位置的正巧,是舒缘。 心间刺(24) 帖子的发布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多,一夜加一个上午的时间,下面的评论楼已经搭了两千多层,这还没有计算叠起来的楼中楼。 他原本发青的脸色这会五彩缤纷,尤其是在看清楚帖子里的图片后。 这些照片拍的很好,甚至让人很有欲望进这间酒吧去看看。 如果周凯越不是照片主角的话,他也很乐意对这些照片欣赏一下。 但显然,现在他欣赏不起来。 楼下轻而易举就认出照片主人公是谁,有些怕大号暴露的,开了小号在楼里讨论的津津有味。 最让他气的血液上涌的,是帖子下面竟然有不少人评价他小!! 连带着,也有不少妹子同情起之前的舒缘起来,还为她感到幸运。 得亏早就分手,不然现在发现这渣男的真面目,不知道有多伤心! 这帖子被顶上去,闹得太大,还引来了不少校外人前来观看,两三天后转发跟讨论量都过了十万。 贴主还为了避免被河蟹,第二天晚上重新编辑了一下帖子,将照片的不和谐画面打了马赛克。 但看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有保存原照,一见后面慕名而来的网友,就乐颠颠的科普渣男身份,且友好分享原图。 一个星期不到,校方找到了论坛管理人跟贴吧吧主删帖,并找上周凯越及其父母约谈。 双休不用上班的秋一窝在自己房间沙发里,看周凯越银行卡被父母查出来的时候,直接乐出声。 看渣子这么惨,她就开心了。 嗯,等到再过半个月,她就去再去送上一顿免费加餐。 不动手揍一遍渣子,她都觉得不够爽。 看完校方的处理结果,是让他退学,秋一夸一句:“小可爱就是利索,太讨人喜欢了。” 刚对着001夸完,她嘴里的小可爱就敲了门。 秋一扬眉,愉快的去开门。 瞿景垂眸看她,问道:“周末有安排吗?” 秋一摇摇头。 没有呢,有什么惊喜就快点砸过来吧。 “跟我一起去游乐园?今天晚上那里有焰火主题晚会,想不想去看看?” 他说完,就看见女孩子眼睛亮了下。 秋一愉快的点头。 瞿景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明显雀跃的眼神,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伸手去牵住她:“那走吧。” 女孩子显然正在雀跃之中,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对他牵手的行为没有任何反抗,乖乖的跟着他。 瞿景努力克制住自己外溢的情绪,带着秋一下楼,让司机送他们去游乐园。 秋一乐颠颠在脑子里跟001讨论:“小可爱哪都好,就是太胆小。牵个手怕什么?早就该牵了,亲我都不介意啊!” 001不想说话。 好在瞿景开口了,让秋一没那么多精力在脑子里说话。 “你有喜欢玩的吗?我一会让人先去排队。” 秋一心中感叹,有钱就是好,去游乐园都能不亲自排队。 嘴上回道:“不知道。” 没记忆了,都不知道以前玩过没,自然不知道喜欢玩什么。 瞿景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就一个一个挨着去玩,我陪你。” 前面的司机跟被带过去帮忙排队的助理默默的聋了。 心间刺(25) c市这家游乐园很大,里面的娱乐设施非常全面。 瞿景带着秋一在过山车边站定,指了指上面的吓得疯狂尖叫的人:“敢坐吗?不敢的话我们就换一个。” 秋一继续跟001啧啧:“我真的太爱小可爱了,他好懂哦!怕的话当然是握紧我的手安慰我,给我力量啊!这比看鬼片高级多了!” 脑子里吐槽,面上还能跟瞿景说话:“不怕。”就算舒缘怕,这会也不能说怕,反正她也忘记了。 001:“······”还一心二用?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秋一精神力太好而感到烦躁。 瞿景对秋一的回答很高兴,带着她排队,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松过。 队伍里多出了这么一个引人注目的大帅哥,其他妹子纷纷忍不住回头来看。 但看见他怀里半搂着的一个女孩后,眼中忍不住失望。 帅哥有主了哈,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般配到她们都不好去嫉妒。 这失望的神情落在部分男朋友眼里,都是忍不住脸一黑。 感觉雄性尊严受到了冒犯。 等轮到他们的时候,瞿景又摸了摸秋一的发顶,温声道:“等会要是害怕,就抓紧我的手,我就在你旁边。” 秋一点点头。 工作人员羡慕道:“先生跟您女朋友感情真好。” 秋一忙着往座位上爬,装作没听见,而瞿景的嘴角因为这句话翘了翘:“谢谢。” 等到机器开始缓慢移动的时候,瞿景握住秋一的手。 一点点的风慢慢在耳边刮起,逐渐变大,由温柔抚弄变成了呼啸,让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耳边除了风声就是无数人的尖叫,过山车在轨道上的起起伏伏让人的视线也跟着不断变化。 瞿景忽然道:“舒缘,我喜欢你!” 他声音不算大,在风声跟尖叫中显得微不足道,轻而易举就能被盖住。 身边的女孩已经开始跟着所有人一起尖叫了,不是害怕,而是刺激跟激动,连脸上都是鲜明肆意下笑容,明亮无比。 这才是真正的舒缘,而不是半个多月前那个一句话不会说,脆弱无助到极点,连睡觉都要守在他门口,害怕自己被抛弃的那个姑娘。 胸腔中的情绪鼓噪,让他忽然生出一种不管如何大胆试一试的勇气与冲动,跟着尖叫声放肆的高喊道:“舒缘——我喜欢你——” 靠他最近的几个座位立刻欢呼起哄起来:“嗷——” 秋一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她,一副呆呆不知所措的样子。 瞿景紧盯着她,再度高声重复一遍:“舒缘!我喜欢你!” 前后几个座位上的人已经顾不得尖叫了,过山车什么的滚一边去,起哄最重要:“在一起!在一起啊!” 没想到坐过山车还能遇上表白现场,刺激啊! “哥们加油!” “在一起!” 秋一愣愣的,等到回过神,过山车已经停下。 瞿景拉着她下来,站在地上后,看她并没有什么过山车后的不良反应,于是再度,当着所有人面,郑重的说道:“舒缘,我爱你。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心间刺(26) 前后座爬下来,看见现场继续起哄,周围的人也聚过来,欢呼道:“在一起,在一起!” 秋一跟他对视,好几分钟都没作声,在瞿景心脏高高提起时,她终于出声:“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堆满了忐忑。 即便是失忆,她也能清晰的感知到,从前是没人会这样对她的。 没人喜欢她。 她看过自己过去的资料啦,知道自己没有亲人,那个所谓的父亲肯定不是她的爸爸,而以前的男朋友也是骗她的,哪怕眼前这个人,也是退过她的婚的。 从来没有人喜欢她。 现在这个,是第一个。 她甚至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喜欢她。 甚至是爱她。 瞿景紧张的喉咙发紧,盯着她,眸光温柔的如一汪温泉:“很多,多到数不清楚。喜欢你好看,喜欢你固执,喜欢你犯傻,喜欢你笑,喜欢你······” 他喉咙紧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低低道:“如果你喜欢我的话,这会是我最喜欢你的一点。” “我爱你。” 他的人生从来是冷静的,有理有据,有固定规划的。这样的冲动,只给了舒缘一个人。 他低声问道:“所以,你愿意吗?” 他不会说情话,连如今的告白都是在网上找了好久才定下的计划。 情话他也背了许多,可真到这种时候,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会简单又执着的“我爱你”三个字。 秋一心脏砰砰的乱跳,淡粉从耳根慢慢蔓延开。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要答应,还是拒绝。 可最后又想,这个人她是喜欢的,也许暂时还没到那么深的地步,但无疑他是她这么久以来最喜欢的人。 答应他,其实,也不错? “好······好啊。”耳尖因为这句话,顿时变得通红。 瞿景猛然上前抱紧她,四周是陌生人的欢呼跟祝福。 他在她耳边有些紧张的解释:“抱歉,是我冲动了。原本,是打算在焰火晚会的时候再表白的。” 他在网上看了很久,上面说女孩子都会希望有个浪漫美好的告白,一场盛大唯美的婚礼。所以他策划了今天这场告白,还让人准备了鲜花。 可现在一样都没用上,全部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一时冲动而毁了。 这让他不禁有些懊恼。 秋一“噗呲”笑了一声,询问:“焰火晚会是不是你出的资?” 小心思被人揭穿,瞿景也忍不住耳热。但还是坦诚的答应一声:“嗯。” 秋一在脑子里叫嚷:“哇宝贝!小可爱真的太棒了,我都有点真的心动了!” 001吓一跳:“宿主小姐,你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对任务对象动心?还是秋一动心!? 这怎么可能! 秋一立刻嘻嘻哈哈道:“安啦安啦,其实还差点,嘻嘻,现在还到不了让我心动的程度。” 不过瞿景足够让舒缘心动,就可以了。 告白成功,两人突然从前未婚夫妻,变成了现男女朋友。 瞿景带着秋一将游乐园玩了个遍,傍晚的时候,和她一起在一家冰淇淋店等焰火。 “嘭!”第一声炸响,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绽开的焰花。 绚丽璀璨的光芒映照在每一处角落,点亮了整个夜幕。 焰火的炸响声中,冰淇淋店的玻璃窗前,俊美的男人俯身,轻轻吻住女孩的唇。 低吟声即使焰火炸响也无法掩盖。 “我爱你。” 心间刺(27) 有句话总结的很精辟,越是那种平时看起来正经的要死的男人,一恋爱起来,就越是山崩地裂火山喷发。 热情足以融化任何人。 瞿景显然就是这种人。 没喜欢上人之前,对谁都淡漠疏离,喜欢上人只后,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让公司里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恋爱。 秋一也在假装精神日益恢复,连脑子都清明的很多。除了还是没有从前的记忆,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异。 又是一个月过去,瞿景下班后推门出来,秋一正在秘书处对着电话坐等发呆。 他嘴角笑容期待,快步走过去。 办公室还没走的几人利落的收拾好东西,迅速溜走,免得当电灯泡。 瞿景扣扣桌面,提醒道:“舒小姐,回神了。” 秋一蓦然抬头,视线还有点懵。 瞿景冲她伸只手,她自觉的牵住站起来。 瞿景却没急着走,而是低声问道:“我今天跟爸妈说了我们之间的事了,他们想跟你一起吃顿饭,你愿意吗?” 说完这句,又立马补充道:“不愿意也没事,可以不去。” 生怕引起秋一任何的不适,体贴到了每一滴细微末节。 秋一立刻道:“当然愿意的。不过······今天吗?我这个样子去?” 她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瞿景被逗笑了,带着她下楼:“不用在意这些,只是吃一顿饭。还有,你很漂亮。就算是套个麻袋在你身上,也是最漂亮的那个。你要实在担心,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礼物,你拿过去给他们,说是你买的就好。” 打开副驾驶的门让秋一进去,又弯腰为她系上安全带,最后轻轻吻了吻她的嘴角,笑容鼓励。 见家长还真是头一遭,秋一稍稍还有点懵。不过瞿景都这样说了,她自然是乖乖答应。 瞿父瞿母是很开明的人,也很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 他们没有过分热情,以免让秋一紧张,也没有什么架子,让她感受到了足够多的亲切。 一顿饭吃到最后,秋一反而开始恋恋不舍起来。 但第二天还需要上班,所以他们还是在吃完后开车回了别墅。 秋一靠在车座上,艳羡的喟叹:“好羡慕你啊,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 瞿景却因为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心中刺痛一下。他骤然附过身,一手扶着秋一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有些急促,又灼热的。还有点小心翼翼。 他低声道:“以后也是你的爸爸妈妈。” 秋一愣了下,弯着眼睛笑起来,开心的不得了,眼底映着窗外细碎的灯光,仿若星辰:“对啊!” 瞿景却只觉得心脏越发的疼痛。 他怕她想起来以前的记忆,怕她痛苦,怕她想起她那时的感受后,讨厌他。 这些不安压在心底,除了亲吻她,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秋一靠着椅背,嘴角微微红肿。 她颇为享受的对001分享:“小可爱学习能力真强,这么段时间,吻技简直突飞猛进。” 001冷眼看着她:“我有时候都觉得你真在谈恋爱。” 心间刺(28) 秋一懒洋洋的,声音里有种吊儿郎当的不在意:“放心宝贝儿,正宫是你。” 001:“······” 他每次正经谈事,秋一都能给他吊儿郎当搞成不正经。 饭也吃了,亲也亲了,秋一要搞事情了。 她道:“我明天想去学校看看,所以能请一天的假吗老板?” 瞿景心中突了下,但面上仍旧笑的宠溺:“好。” 秋一扬着眉眼,笑容愈发开心。 这个任务世界都已经快半年了,就算小可爱在怎么可爱,也可以结束了。 * 秋一说到做到。 说好了要揍辣鸡校草一顿的,就绝对揍他一顿。 去学校逛了圈做做样子,然后就在b市四处逛了起来。 辣鸡是b市本地人,只不过住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近。 001给她最短路线,秋一只用沿着路线走就可以。 半个多小时后,她在一家电玩城找到了周凯越。 辣鸡果然怎样都是辣鸡,这会正因为欺负小孩,跟孩子父母吵了起来。 对面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跟他吵的脸红脖子粗,周围的人除了老板在劝架,其他都在开心吃瓜。 秋一本着辣鸡吃瘪她就爽的原则,当然是愉快的在边上一起吃瓜。 孩子的母亲是个暴脾气,吵了十多分钟还没个结果,猛然冲上去对着周凯越一通拳打脚踢外加抓咬扯头发,身上一切能用来攻击的部位,全部物尽其用。 周凯越辣鸡归辣鸡,但毕竟是个刚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哪怕是个男的,也没真正经历过这种阵仗,很快就落了下风,被女人打的凄惨无比。 老板眼见快出事了,只能直喊要叫警察了。 一场大戏这才落幕。 周围的吃瓜群众不禁还有些意犹未尽。 等到周凯越缓过劲后,从地上爬起来,去了卫生间。 秋一立马跟上。 001无语:“男厕所你也准备进?” 秋一真的无语:“宝贝儿你脑子里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我觉得你要洗洗脑子了!你这就是污者见污!我是去揍人的啊!” “真的,听话,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秋一语重心长。 001险些被气的数据紊乱! 什么乱七八糟的! 倒打一耙啊简直! 跟001开玩笑的功夫,秋一已经摸进了男厕所,里面除了周凯越没有任何人。 她反手将门锁上,视线落在门背后放置的打扫工具上,顺手便拎起扫把,慢慢朝里走去。 周凯越正低头清洗脸上的血迹跟伤痕,疼的不断倒抽冷气,根本没注意进来了一个女生,直到后脑勺挨了一闷棍。 这一棍直接把人砸到在地上了,但又不足以让人失去意识,只是脑子昏昏沉沉的闷痛。 他还没缓过劲,甚至视线都是模糊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棍棒。 秋一全程一声没出,只有眼底快意的笑容,但001是能听清她在心底念叨着什么的。 ——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么只臭虫的,我便宜点算吧,一棍一万,而且保证不把人打死,绝对服务到位。 ——不过会不会打残我就不能控制了,自求多福哈。 一百棍,精准的落在了周凯越身上。 他最初还能嚎叫两声,但随即便被秋一一脚踩在嘴上,什么也叫不出来,连昏都没能昏过去,全程清醒着挨打。 下手的人跟个没事人似的,汗都没出,笑嘻嘻跟001讲:“老规矩哦~” 001默默抹除了跟秋一相关的一切遗留痕迹。 等到秋一回c市时,001跟她报备结果:“人刚刚被发现了,救护车把人带走,初步判断四肢粉碎性骨折,很可能瘫痪。” 秋一笑眯眯:“一百万呢,我已经便宜算了。” 毕竟,都没动躯干内脏位置,不然伤可不止这样。 001“嗯”一声。 人在做亏心事的时候,本身就该做好以后付出代价的准备。 无论这个代价他们承受不承受得起。 瞿景下班后见秋一没有什么异样神色,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上前摸摸她头发:“怎么样?想起点什么没?” 秋一失望的摇摇头。 “别着急,慢慢来,想不起也不用急。” 她当然是点头。 一边在脑子里问:“道具库里的癌症细胞还有吗?” 001:“你要?干什么?” “车祸失忆癌症三狗血,没听过吗?车祸有拐卖代替,失忆有了,差个癌症就齐全了。” 001:“······不是用失忆就够了吗?瞿景明显很害怕你恢复记忆。” “嗐,不是说了吗?小可爱要下手轻点。” 001:“······”恕他眼拙,没看出来轻在哪里。 秋一见他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行动,问:“你又故障了?还是仓库里没有了?” 他慢吞吞道:“有,什么时候用。” “现在。” 道具库里的癌细胞一般都是宿主不得已才会使用的道具,还是低级宿主才会用的道具,常被用于脱离。 到了秋一这个等级的,这种道具就是个摆设,他们要脱离可以设计出千百种方式,没必要用这种半自残式的办法。 毕竟虽然发作快,但痛苦也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常常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彻底死亡,这段时期会很难熬。 系统有帮宿主屏蔽痛苦的功能,但也屏蔽不了百分百,且需要消耗宿主自己的积分。 所以说,秋一就是个奇葩。 001又问了句:“需要开痛觉屏蔽吗?” 秋一毫不犹豫:“不用。” 癌症发作有快慢,用于脱离的癌细胞自然是最快的。 第二天早上,秋一就开始觉得脑袋有些闷痛。 开心的扬着嘴角,真心实意夸奖:“好道具!” 001稍微有些沉默,好几分钟后才回一个淡淡的“嗯”。 她还是照常上班,只是随着癌细胞的飞速扩散,一个星期后她就开始流鼻血。 有次甚至在茶水间无知无觉的,被好几个人看见。 她用纸巾擦掉,调侃道自己最近有点上火。 晚上回去后,她精神状况不大好,但还是强撑着对瞿景道:“我今晚开始回客房睡。” 瞿景一愣。 最近秋一的种种反常,他都看在眼里。 会开始下意识的抗拒他的亲近,会主动减少跟他单独相处的时间…… 现在,又突然提出去客房睡。 他喉结滚动一下,垂下眼睫,低声道:“好。” 心间刺(29) 秋一回到客房,简单洗漱完,很快就躺上床。 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是无法言说的疲倦。 这种道具可能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比真正的癌症还要让人痛苦。 毕竟真正的癌症,在前期几乎是没有任何异样的,甚至部分人,到中期都还没多大不良反应,等到能发现的时候,也就离死不远了。这也是癌症大多治不好的重要原因。 他们的症状有个从轻到重的缓冲期,而秋一现在经历的,是直接从一个正常的健康人,猛然变成了一个只有一两个月可活的癌症晚期。 第二天快到九点的时候,秋一才醒。 001见她醒了,道:“早上瞿景来叫过你了,我模拟了舒缘的声音,告诉他今天不想上班。” 秋一扶着脑袋坐起来,调戏道:“你模拟一个我听听?” 001:“······不难受?”还开的出来玩笑。 “还好。” 她话音刚刚落下,几滴鲜红的液体就忽然落到被子上,发出“吧嗒”的轻响。 “哎呀,看来舒缘身体底子不太好,发作加速了。” 她起身进洗手间洗漱完换好衣服,001默默消除血迹。 随后按路线去了医院。 这医院是秋一特意挑选的,其中有位医生是瞿景的同学,正巧是脑科的。 她去做完检查,全程没碰见瞿景同学。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资料备份在医院就行了。 等到她去拿检查结果的时候,终于碰上了瞿景同学。 对方神情严肃的告诉她,病情已经非常严重,如果不治疗的话,很可能一个月内随时都会死,接受治疗的话,还能撑两三个月。 秋一拿到结果,沉默半晌,最后轻声道:“差别不大,所以不用了。这段时间,倒不如拿来好好做告别。谢谢医生。” 他欲言又止,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劝阻的话。 因为他很清楚,无论如何,结局都是不可逆转的,不如少受些折磨。 秋一拿着检查报告离开,晚上没回别墅,而是在外面的酒店睡了一晚。 等她醒的时候,发现床上流了很多血。 001看的心惊肉跳,秋一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昨晚睡之前给瞿景发了分手短信,告诉她已经恢复记忆了,所以要分手。 瞿景这会正痛苦着,倒是很识趣的没来找她。 她收拾收拾,打车回了舒家。 辣鸡的账算了,没道理这家子的不算。 她回来的突然,舒家正经在家的一个都没有,只有管家跟佣人。 这些也是些看碟下菜的好墙头草,在看清舒缘只能被继母玩弄股掌之间后,很快就对她敷衍起来,最喜欢在她面前做戏。 见秋一回来的时候,他们吃惊不已:“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秋一冷笑一声:“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还不能回来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只是没通知一声,我们没做准备。不然好歹把房间打扫一下啊。” 她慢慢道:“不用了,我不在这里住。” 说着,抬手便碰掉一个花瓶。 佣人吓得大惊失色,对着碎片吱哇乱叫:“小姐啊!你太不小心了!这是夫人特地买回来的花瓶,值好多钱呢!” 秋一没管他们,而是问道:“宝贝儿,这个值多少?” “拍卖价,七十九万。” 她不禁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哪里的最贵呀?” 心间刺(30) 001这回没怪她行为太出格,而是很配合的为她做指挥。 在秋一砸掉半个亿,佣人被吓得给外面能主事的四人打完电话后,她终于停手了。 还冲001感叹一句:“不亏是首富嗷,光摆出来的装饰品就半个亿,啧啧。” 说完就上了楼,进了她便宜爸爸的书房,还反手把门锁上,免得外面那些人来打扰她。 先是开了电脑,将里面的锁解掉,找到了几份重要企划案,合起来估摸着做成的话,能上百亿。 她抬手就敲着键盘,将企划发到了好几个对家的电脑里,然后慢吞吞的关掉电脑。 顺便抹了把又开始流的鼻血,从兜里摸出两张纸塞上,把书房里剩下能砸的砸完了。 001说:“你继母现在离这里还有十一分钟的路程,你是要走,还是留在这里?” 留这里打人。 难得秋一竟然没有,她说走。 然后把剩下的一点东西也砸了,开门张扬而去。 佣人都不敢上前拦她,因为从刚刚砸东西的气势实在是很吓人。 等继母到的时候,秋一已经重新打车回酒店了。 001告诉她瞿景查到了酒店,在她门口等着。 她挑眉:“知道的这么快?不应该啊?” “他还不知道,只是觉得不甘心,想来做点争取。” * 瞿景一整晚没睡,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使得他变得憔悴了许多。 从来不抽烟的他这会守在酒店一间房门的门口,不断摩挲着手机屏幕,很想抽根烟来缓解一下他现在紧绷的情绪。 果然,是知道了。 哪怕已经猜出来了,真正看见舒缘发来的短信时,看见“分手”两个字时,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揪紧的难受。 一口气喘不上来,也咽不下去,生生梗在喉咙里。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分明已经在一起了,只差一点点,就能相伴终生。 看见秋一的时候,他猛然站起来,大步上前,最后甚至是奔跑起来,猛地将人抱紧怀里,勒的秋一稍微有点疼。 瞿景声音有点抖:“就这样,分手吗?当初贸然退婚,是我不对,我很抱歉,所以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吗?只需要一个机会······要是到时候你还是觉得,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会妥协。” “可是现在,你就这样叫我放弃······舒缘,我接受不了。” “我真的接受不了。” 眼圈泛出一层红。 秋一没有反抗,安安静静的由着他抱着,跟先前在舒家砸东西时的狠戾截然不同。 她轻声道:“你想多了······我不是因为这个分手。换做是我,如果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我也会退婚,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瞿景,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只记得你一个人的号码吗?” 他抖着声音,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为什么?” “因为我摔下去之前,也跟你想的一样。我想着要是你不退婚,也许我就不会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只要他不退婚,继母跟继姐就不会有恃无恐的害她,就不会被周凯越骗,也不会被绑匪带走,更不会落进人贩子手里,也就不会落得后来的结局。 只要他不退婚,她也不会沦为这个上流圈子的笑柄,也就不会一气之下去了b市读书,给了继姐可乘之机。 只要他不会退婚,她的继承权就不会被剥夺,继母就拿她无可奈何······ 很多很多。 只要他不退婚,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是舒缘死之前,所有的念头。 心间刺(31) 瞿景听着她慢慢说着自己绝望时的念头,浑身的血液都近乎凝固,满是冰凉。 秋一最后轻声笑了下,低低道:“可是,现在我却想清楚了。” “问题从来都不在你,而是我自己。哪有那么多如果?要是我自己稍微聪明一点点,稍微懂得上进一点点,都闹不成后来那样。” “所以我并不怪你,我怪我自己。” “我们现在不合适在一起,强求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况且,我对你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依赖,因为你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谢谢你。” 她叙述的语气很平淡冷静,让瞿景甚至没有一丁点办法去说她只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 她说到都是真的。 秋一慢慢推开瞿景,朝着房间走去,反手锁上门,向前走了两步后,倒地不起。 瞿景浑浑噩噩的回到别墅,听助理打电话通知他舒缘把舒家砸了的事,没有一点反应,一双眼睛沉的令人发怵。 好一会后,他才打电话通知助理:“跟舒家的所有合作,开始准备终止。” 助理诧异道:“老板?” 瞿家跟舒家合作的项目可不止一个,尚未完成的加起来,足足上百亿,一旦终止,那亏损简直难以估量! 瞿景只低声继续道:“终止,开始联系其他有意向的公司。” 助理只能应一声,下去办事。 这一夜,没有哪一方过的好受。 秋一躺地上,身体不太控制得住了,意识倒是挺活跃,开开心心叫001给她放电影。 点什么001就默默给她放什么。 等到门外终于有动静的时候,她都看完了十几部电影,精神还莫名亢奋。 “宝贝儿,准备好要走啦!” 001绷了很久的那根弦终于松了点,语调扬了扬,“嗯。” 半年的时间完成任务,至少在时间控制上,秋一已经做到别人无法超越的极限了。 门外的人找来了酒店管理开门,一进门看见倒在地上无知无觉的人,瞬间眼底漫出一层薄红:“舒缘!” 瞿景将人抱起来送去医院,越是听医生的解释,越是绝望。 重症病房里,秋一浑身都被插满了各种管子,看着可怖。 瞿景在她身边坐着,将脸埋在她的胳膊边,低声喃喃:“舒缘,你说起来谎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怎么不见你把这个聪明劲拿来对付你继母?” “我向你许诺一件事吧?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做什么都可以。你能多醒过来一次,我就答应你两个愿望。” “要是不喜欢舒家,只要你醒过来,我就让他们破产。” “只要你醒,什么愿望我都保证帮你实现,好不好?” “舒缘······有件事我很想问问你······你之前说不喜欢我,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说真话。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太道德啊。” “舒缘······” 秋一睁开眼睛,看着一个黑漆漆的头顶,耳边其实听不太清。 不过001可以给她转述。 她低声回道:“骗你的。” 声音很轻,轻的让瞿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猛然抬起头,刚好看见秋一对着他浅浅的笑了下,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心脏都在这一刻骤停! “舒缘!舒缘!别睡!别睡!我没听见!你听到没!?” 回应他的只要病房外医生跟护士着急的叫喊,以及病房内一声仪器拉长的哀鸣。 浮生梦(1) “悔意值:100.世界进度:100.任务完成。是否立刻脱离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001稍微有些惊讶,秋一的世界完成度竟然还是达到了百分百。 不过秋一本人显然对此并不意外,催促道:“走走走!” 新的任务世界也是c级,跟这个世界等级相同。 秋一一睁开眼,自己竟然躺在水里,而且还多了条尾巴。 她顿时亢奋了:“美人鱼!!刺激!” 四周环绕着色彩瑰丽绚烂的珊瑚,贝壳,海葵等等,时不时还会游弋几条色彩斑斓的小鱼。 秋一还没有当过美人鱼呢,有这种生物的世界,等级都是c级及其以上,她过往都是从低等级世界慢慢刷上来的,所以还没机会碰见。 这次难得撞上,对任务的热情都暴涨了一大截! 她低头看了会自己绚烂的银色鱼尾巴,伸出一只手揪住一片鱼鳞,001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问:“你干什么!?” 下一秒秋一就把鳞片拔了下来,还疼的“嗷”的叫了一声。 “雾草!好疼啊!” 001:“······”美人鱼拔鳞片比人割自己的肉还要痛百倍,能让人生不如死。落在秋一这里,就得了她一声“嗷”跟“好疼”。 ······这就是一个“好疼”的事儿吗!!? 但秋一就是只叫了句疼,然后开始拿着鱼鳞兴致勃勃。 不得不说,这种童话里的生物真的是好看,银色的鳞片在海水幽暗的光线中折射出绚烂的色彩,连靠近的这一片的海水似乎都变得斑斓起来。 她观摩了好半天,才问:“你的资料下好了吗?任务目标是谁?” 001过了几秒才出来,说话颇有几分艰难:“故障还没修复······” 秋一:“任务目标不能确定?没事,两个就两个吧,也不是很麻烦。” 001:“······这次筛选出来的任务目标范围,有四个······” 秋一:“······” 秋一:“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不惯我,所以想要弄死我?” 001:“······并没有。” 她躺平了,道:“我忽然间有种高潮后的怠倦感,不想再爱主神这个狗东西。剧情给我谢谢。” 001嘴角疯狂抽搐,高潮后的怠倦感是什么鬼? 吐槽归吐槽,剧情还是传给秋一。 这次的剧情,用一句话来说明的话,就是一个翻版的小美人鱼的故事。 只不过更加复杂曲折。 原主艾儿是一条在海底也最为珍惜的银色人鱼,拥有者银色的鳞片跟绝美的容貌。 在以美为上的人鱼中间,她收到了所有人的喜欢跟宠爱,以至于她变得天真无比,从来没接受过任何人生冲击。 到一百岁的成年礼时,她拥有了可以上岸的权力,能够变化出双腿。 尽管族群里所有朋友都告诉她,陆地上的两脚兽是一种很可恶的生物,也没有办法压制住她的好奇心。 尤其是成人礼这天,她还遇上了一艘商船,看见了一个金发男子,引得她痴迷。 浮生梦(2) 这位金发男子叫做西尔斯,是一位年轻的伯爵。 后面发生的事情,不用讲述都能猜到。 是有些美人鱼常常有的美救英雄的故事。 海上发生了风暴,将商船掀翻,而跟随他一路的艾儿救下了他,并赋予了他短暂的能在水中呼吸的能力,带着他进入了海底世界,让他住在她的家里。 西尔斯起初很震惊,随后便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利益。他哄骗这艾儿,躲过了其他人鱼的视线,骗取了艾儿的感情后重返陆地,然后告诉了他的公爵父亲,关于这一切的事情。 海面上迅速聚集了大量的舰队,西尔斯下水后骗艾儿是来娶她。 而天真的艾儿对此信以为真,找族中被禁锢了无数年的巫婆,用尾巴上的所有鳞片,换取一双能够永久使用的双腿。 在她忍着剧痛拔完全部鳞片,靠着双腿游回海面时,看见的是无数的渔船用鱼叉捕捉这她的朋友,鲜血染红了整片海面。 西尔斯拿着她赋予他的能力,去找了陆地上的法师,研究出了能让大量的人短暂下水呼吸的方法,然后带着无数的武器进入海底,将她的同类驱逐上海面后捕捉,并搬走了海底所有的珍宝,据为己有。 她全心全意的信任,最后带来的,不过是背叛跟全族的毁灭。所有的善良很信念都在这一刻崩塌为残垣灰烬。 西尔斯骗艾儿是真,但喜欢艾儿也并非全然作假,尤其是在知道艾儿为了跟他在一起,拔掉了鳞片放弃人鱼身份的时候,这份喜欢更是成倍增加,最终决定带她回去做自己的伯爵夫人。 艾儿没有拒绝。 经历过山崩地裂般打击后的她,冷静到不可思议。 她还有大量同伴没有死,而是被抓上船囚禁起来,准备作为商品或宠物卖个各个权贵。 艾儿当着西尔斯的伯爵夫人,从一个单纯不知世事到愚善的人,变成了一个长袖善舞的贵族夫人,游走在各种权力之间,慢慢找到了许多还活着的人鱼。 暗中救下他们后,艾儿将他们关在伯爵府地下的水牢里,等待找到剩下所有族人的消息后,全部送回海中。 但她的族人不知道。在他们眼中,她就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跟人类为伍的背叛者。 最后将所有人鱼找到,并送他们离开陆地的途中,被西尔斯的父亲发现,派了追兵来抓捕他们。 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所有的人鱼被抓住,有些反抗激烈的人鱼更是被就地杀死。 艾儿成为了唯一一个能好端端站立的,且拥有两条属于人类的腿,站在一群人鱼中,格格不入。 最后她被两只雄性人鱼抓住,锋利的鳞片割断了她的脖子。 临死前,看见的还是同伴们快意的眼神。 她是人鱼族的仇人,而非同伴。 * 秋一看完后,问道:“目标人物是哪几个?” 001:“西尔斯,埃维格,帕诺,夏佐。” 秋一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笑容:“挺好。” 第一个无疑是渣男中的渣男了,可能这么说还有点侮辱渣男,准确而言应当称为人渣。 至于后面三个,埃维格跟帕诺一起合力杀了艾儿,夏佐则是艾儿的追求者,不过是最早死的那一批人鱼之一。 现在是已经救完西尔斯,且放西尔斯回去的节点了。 浮生梦(3) 秋一琢磨了一会,摆了摆尾巴朝着水面游去。 001担忧道:“四个人,全都当做目标的话,你要怎么办?” 四个人的风险太大了,而且三个都是人鱼。一个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秋一无所畏惧:“凉拌,大不了修罗场咯。” 说完这个,她语调陡然一边:“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知道,人鱼的腿是怎么变的,诶嘿嘿!” 001:“······” 好吧其实他也有点想知道。 不过她还没能游到海面,就被拦住了。 夏佐是一条灰蓝色的人鱼,同时也拥有着灰蓝的头发跟眼眸。 颜色虽然非主流了点,但在人鱼的顶级颜值加持下,一点都不怪异,甚至还有种独特的魅力,尤其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他拦住秋一,无奈道:“艾儿,不要往陆地上跑。” 秋一:“······”我只是想看看腿是怎么变的。 夏佐上前拉住秋一的手,带着她往回游,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但足以听出与其中的宠溺:“你成人礼的时候已经偷偷跑上去过一次了,我没跟你计较。但再上去,是不可以的。” 秋一:“······” 夏佐在人鱼族,是监察者,阻止人鱼上岸,或者做些其他违规的事。为鱼很严格,就算是他喜欢的鱼也不能例外。 秋一面无表情道:“宝贝儿,这条鱼给我放在榜首。” 001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好。”四个目标里,这个夏佐要成秋一的重点打击对象了。 夏佐还不知道秋一决定了什么,牵着她的手带她重返海底,然后叮嘱道:“不可以再上去。这次是被我抓住,要是被其他监察者抓住,就要送你去长老那里接受惩罚了。” 秋一:“哦。” 夏佐只当秋一在闹脾气,无奈摇头,游弋离开。 艾儿很娇气,但也很好哄,晚上给她带点礼物就好。 等夏佐走的没影,秋一一摆尾巴立刻往海面冲。 拦她?想桃子吃。 还没冲出去多远,就又冒出条鱼来。 秋一忍住自己暴躁的心情,回头去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扯她尾巴。 男人笑容耀眼,轻勾着的嘴角带点痞气,黑色的头发跟黑色的鱼鳞珍惜度仅次于她这个银色。 这笑容,让秋一很容易联想到了小说里霸总的邪魅一笑。 别说,还怪有吸引力的,让人想嗷嗷叫着扑上去给他生猴子的那种。 不对,是生鱼。 埃维格,目标之一,是人鱼族的王子。 也是最后杀艾儿的人之一。 另一个是大长老选定的继承人,帕诺。 啧。 埃维格捏了捏她的尾鳍,戏谑的问道:“我们美丽的小艾儿这是打算去哪?” “又是想去海面?让我猜猜看,刚刚肯定是被夏佐抓住了吧?” 他摆动一下尾巴,游到跟秋一等高的位置,捏住她的下巴:“叫声哥哥,就带你上去,好不好?” 他是王子,而且早就成年,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就算撞上了监察者,也不会拦他。 秋一麻溜的叫了哥哥,没有节操可言。 还对001喜滋滋的道:“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他了。” 001:“······” 浮生梦(4) 埃维格拉着她游到一处无人的海岸边,率先走上岸。 秋一两眼紧紧的盯着他的尾巴,结果一晃眼,人没了。 秋一:“???” 随后她听见声音。 埃维格从巨大的石块后走出来,身上批了件衣服,好看的桃花眼挑起眼尾:“小艾儿,你想看什么?” 说着靠近她,故意压低声音,慢慢道:“看你这么想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嫁给我,哥哥就给你看,怎么样?” 秋一转移视线。 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她又不傻。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你衣服哪里来的?” 埃维格将手里拿着的衣服递给她,笑眯眯道:“多亏有哥哥在,不然艾儿得光着身体上陆地。不谢谢哥哥?” 秋一:“谢谢哥哥。” 埃维格愣了愣,眼底的诧异随即变成笑意。 他的小艾儿还知道反击了,真聪明。 埃维格递给她的是一件裙子。 秋一套上,然后往前挪了挪,从水里出来。 目光期待的盯着双腿,想看它是怎么变出来的。 然而,一阵扭曲的白光,鱼尾巴就变成腿了,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除了一条变成了两条,以及下面有点空。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埃维格十分体贴的伸出一只手扶着她,让她适应鱼尾变成人腿的怪异感。 目光顺便在她纤长白嫩的两条腿上逛了逛,评价道:“小艾尔真好看。就算是鱼尾变成了腿,也是最好看的。” 秋一努力让自己脸红三秒钟,作为对他夸赞的回应。 真空档穿裙子真的有点接受无能,她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巨石后方隐蔽的山洞,很自觉的朝着里面走。 埃维格又是一愣。 他的小艾儿成年后变得活泼多了。 随即眼底颜色微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条雄性人鱼带来的改变呢。 山洞里如秋一所料,准备了许多衣物跟陆地行动的必需品,比如说金币,还有假的身份证明。 她找了双鞋子穿上,然后加了条裤子跟外套。 哪怕不伦不类,以她现在的颜值穿上,也是时尚大咖。 美到爆! 埃维格慢条斯理将扣子扣上,挑了间外套,挂在胳膊弯,冲秋一伸出一只手:“美丽的艾儿小姐,就由我来为您做向导吧。” 秋一愉快的搭上他的手,对001道:“嗐,我真的挺喜欢他的,这样的男人又帅又懂情趣还知道体贴人,要不是还有任务,我就······” 001呵呵:“你就?” “等我有钱了,我就包养十个八个这样的小白脸,嘿嘿。” 001无言:“你完成任务再说吧。说不定有望成为最短时间达标积分要求的宿主。” 秋一嘻嘻:“不用有望,肯定。还有,辣鸡主神出了故障,这账我要跟他算清楚的。” 001:“······”差点忘记这茬。 不过当着系统的面这么光明正大的骂主神,秋一也是独一份。 * 靠海最近的是个小渔村,埃维格很有经验,带着他租了一辆马车进城。 秋一好奇问:“你上过多少次岸?” 埃维格搂住她:“亲哥哥一口,哥哥就告诉你。” 秋一:“······”突然又有点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了。 埃维格也没真指望她能亲,抬手在她脑袋上用力的揉两把:“成年后每个月都会上来几次。包括给小艾儿的成人礼,也是在陆地上买的。哥哥费了好大力气弄来的,喜欢吗?” 秋一忽然卡壳。 不好意思啊。 她忘了。 主线就那么多,谁知道你送的什么东西。艾儿的记忆力也没有影子,她哪里知道? 为了避免话题发展到一个不可控的方向,秋一盯着路边摊,指着上面摆着的东西道:“我可以买一个吗?” 摊子上是布偶。 埃维格忽然眯起眼:“小艾儿,是哥哥给你的偶人让你不满意吗?” 原来送的是偶人啊,好说。 秋一随口便道:“想买来送给哥哥。” 埃维格神情怔住:“送给我?” 秋一抬头看他,笑容甜美:“哥哥不喜欢吗?” “没有······”埃维格回过神,神态见的痞气消失的一干二净,竟然显得有些单纯:“怎么会?只要是艾儿送的,哥哥都会喜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哥哥怎么会骗艾儿?” 秋一假模假样的在摊子上认真挑了一会,最后选出一个女布娃娃递给埃维格。 埃维格开心的接过来,抱进怀里,并帮秋一付了钱。 看他开心,秋一也开心。反正也不是用的她的钱。 别说,还挺好哄的。 秋一称赞道:“真是个小可爱。” 001心说,又来了。 埃维格被秋一哄的十分开心,连调戏她的频次都直线下降。 手中的布偶也抱得很紧,好像这真是个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要这么慎重对待。 靠海的边陲小城其实没什么好逛的,港口大城也不在这里,而是数公里外的海岸线上。 何况人鱼的双腿幻化有时间限制,超过半天就会变成鱼尾,长期的不返回水中,皮肤也会皲裂。 逛了小半天,埃维格掐着时间点雇车返回小渔村,换下衣服溜回海里。 没能游多远,便撞上了夏佐。 他面无表情望着两人,尤其是在看见埃维格拉着秋一的手时,两条眉毛都忍不住蹙起来。 埃维格虽然是王子,但也是人鱼族中有名的浪荡者,所有没有伴侣的雌性人鱼都或多或少被他开口调戏过。 这会看见他竟然敢拉艾儿的手,心中生出一丝怒气:“埃维格殿下,艾儿才刚刚成年,也许您应该在她面前收敛一下您的浪荡。” 埃维格扬眉,偏头对秋一玩笑道:“小艾儿,夏佐对你也这样吗?啧,冷冰冰不通感情的家伙,以后少跟他靠太近,听见没有?” 夏佐猛然上前握住秋一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口中严厉道:“埃维格殿下,请您注意您的言行。贵为王子,您更应当谨言慎行,为全族做好表率!” 埃维格似笑非笑,握着秋一的手没松,反问道:“我看夏佐阁下更适合做全族表率,不如您来当这个王子如何?” 浮生梦(5) 秋一:“哦豁!” “好怕等会会打起来啊。” 001:并没看出你哪里害怕,甚至觉得你在兴奋。 秋一又满足的喟叹一声:“没想到我有朝一日,也能拥有两个人为了我打架的待遇。唉,这该死的魅力!” 001:“······” 两人剑弩拔张,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动起手来。 这对峙持续几秒,埃维格无奈耸耸肩,松开抓着秋一的手,还在她头顶摸了摸。 “你赢了。” 他弯着眼笑得痞气浪荡,开口却格外温柔:“你能不管不顾的拉着小艾儿,我还是怕她痛的。” 说罢,炫耀似的拿着手里的布偶摇了摇:“谢谢小艾儿送给哥哥的礼物,明天再见~” 秋一:“······”很好,很有勇气,她很欣赏。 下一刻,夏佐抓住她的那只手攥的死紧,灰蓝的眼眸里结着冰:“我不是说过,不可以上陆地吗?” 秋一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没有私自去,是埃维格带我去的。” 迅速甩锅。 夏佐的神情稍微缓和:“叫埃维格殿下。他是王子,不是你能直呼名字的。” “哦。” 夏佐叮嘱道:“以后少跟埃维格殿下打交道,他跟旁人不同。” 秋一懂装不懂:“因为他是王子吗?” 夏佐凝视着小人鱼单纯的神情,掩住眼底的深色,也不想拿埃维格那些事迹来污染小人鱼的耳朵,只能撒谎:“是的。” 小人鱼有点点失望,但还是乖乖应道:“好吧。” 他先前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忍不住给小人鱼一点补偿:“你乖乖的,下个月,我亲自带你去陆地玩?” 秋一心道,一个月以后黄花菜都凉了,还等你? 面上却是乖巧可爱。 001看她连着应付两个任务目标,小声提醒:“帕诺在下面看着。” 秋一:“······哦豁。” 人鱼族的大长老又有另一个称呼,叫做祭祀。 在童话故事或者一些传说中,祭祀是有法力的,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而帕诺作为继承者,自然也是有的。 三条鱼里,最难搞的只怕是这条。 夏佐还有任务。 送秋一到人鱼聚居地附近,又叮嘱几句,便返回警戒线,执行任务。 比起追求者,他更像个老父亲,还是严父非慈父。 别人喜不喜欢这样对象,秋一不知道。反正她是不喜欢。 摆摆尾巴游回她自己的贝壳里,然后关壳睡觉。 贝壳外,海水波动,显出白色的身影。 从头发到鱼尾,甚至连眼瞳都是白的,犹如极地里从未被污染过的皑皑白雪,干净到了极点。 他安静的注视闭合的贝壳,眼底氤氲着无法琢磨的意味,好一会儿,传出新的声响后,身形重新隐匿。 * 秋一蹲贝壳里跟001叨叨:“他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001不长记性的顺着她的话,下意识问道:“怎么了?你很讨厌?” 秋一嘿嘿一笑,用一种稍显浪荡的语调回答:“讨厌~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爱上我自己的!” 001:“······” 是他的错,他就不该嘴贱接话! 秋一继续道:“你看看他们一个两个的,这么痴迷我,让人想不爱自己都难啊!” 001终于找到机会反杀:“宿主小姐,他们都是目标人物,迷住他们的是原主,而非您。” 秋一问:“原主是艾儿吗?” 他愣了下,奇怪回答:“是啊?” 秋一又问:“我是艾儿吗?” 001:“······是。” 秋一继续:“所以我就是原主啊!他们痴迷原主就是痴迷我啊!” 001:现在当事人就是后悔。 秋一又口嗨了几句,见001真的不说话了,终于消停。 她躺在贝壳中,目光放空。 也没让001给她放电影,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而001为了不听她口嗨,已经把她屏蔽,没能发现秋一此刻的反常态度。 等到他解开屏蔽的时候,秋一已经睡着了,倒是比醒着的时候看起来乖得多。 海底的生活和平安宁,很容易让生物的警觉性降低,变得安逸现状。 尤其是美人鱼这种没有天敌,在海底处于实力碾压水平的物种。 秋一跑上陆地的事到底还是被长老知道了,她跟埃维格都被叫去接受惩罚。 埃维格贵为王子,带头违规,惩罚加倍。 秋一则被念在刚刚成年,还不算懂事,又是初犯的前提下,从轻发落。 埃维格被两个监察者押走的时候,装作委屈的模样道:“小艾儿,这次哥哥可是为了你啊。” 秋一目光随着他移动,忽然高声喊到:“我不是初犯!” 在场的都愣住了,惊诧的看着她。 已经游出一段距离的埃维格也蓦然停下,回头看着秋一。负责押送他的两名监察者不能强迫他,只能由着他听完。 只要去接受惩罚就好。 秋一余光扫到埃维格停驻的身影,收回视线直视大长老,重复刚刚说的话:“我不是初犯。成人礼当天,我就私自上过陆地,并且救了一个人类,还把他带回海底医治,等他康复后才送他离开。” “所以,要罚的话,请大长老一起罚我吧!” 她紧盯大长老,声音里有着无知无畏的勇气,只是为了能跟埃维格共同受罚,就抖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 一直守在一旁的夏佐瞳孔骤缩,出声呵斥:“艾儿!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就算是为了埃维格,也不能胡编乱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救那个人类回来的时候,你刚好在另一边的海域监察,所以你当然不知道!我的贝壳里,还有他留给我做纪念的怀表!” 她还欲再说,不远处的埃维格打断她:“小艾儿,就算喜欢哥哥,也不用说谎话啊。那怀表可是哥哥送给你的。” 秋一气愤反驳:“胡说!你送的明明不是怀表!” 埃维格笑眯眯,一副宠着她,不跟她争的样子,任她说破天也不管用。 她咬咬牙,不看埃维格那张臭脸,对大长老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埃维格继续在后面戏谑道:“小艾儿,你撒谎也得好好学学了再来啊。人类跟我们可不一样,他们是不能在水里呼吸的。好了,别闹了。心意哥哥领了,等受完罚,哥哥回来送你礼物。” 浮生梦(6) 埃维格一口一个“哥哥”,不要脸至极。 但这会,哪怕是素来严厉的夏佐也没有出声拆他的台。 护住艾儿,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秋一气的脸色涨红,脱口而出:“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把能力赋予给他了啊!” 话音落,所有人都安静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埃维格都笑不起来。 他还想将秋一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小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艾儿······” “够了。”大长老嘶哑的声音打断他还未出口的话。 “埃维格殿下,您该去领罚了。至于艾儿,不管是真是假,都先关起来吧。等到查完了,再做出惩罚。” 监察者对埃维格歉意的笑笑,抓住他的胳膊向深渊游去。 人鱼族的惩罚,通常都是在深渊的火山口受高温燎烤。犯的错越严重,待的就越久。 埃维格需要待半个月。 等半个月后再出来,什么都尘埃落定了。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由着两人将他拉向深渊。 场中剩下的人谁都没动,大长老偏头指挥数名监察者去艾儿居住的贝壳搜证据。 夏佐想要去,却被大长老阻止:“夏佐,你就在这里待着。” 他着急道:“大长老,艾儿她太单纯,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大长老撩起眼皮,稍显混浊的双眼盯着夏佐:“单纯,不是做错事不受惩罚的理由。她既然不懂,这次就该教明白。” “是吧,艾儿?”他看向秋一。 秋一认真点头。 在对错面前,从来不会因为什么因素产生特例,比起被众人庇护,她更应该接受应有的责任跟代价。 “我做错了,就应该受惩罚。” 夏佐脸色彻底苍白。 她不懂,她根本不懂自己要面临什么。 带人类进入族地,甚至向人类赋予能力,这犯了族中最大的禁忌! 要接受的惩罚,根本不是她受得了的! 深渊燎烤算什么? 族地中心的祭坛下面,才有着最恐怖的惩罚! 监察者很快回来,手中带着许多人类造出来的东西,其中也包括艾儿自己提及的怀表。 怀表里面还有张照片,是个俊美的金发男子。 他们将照片抠出来,背面刻着人类的文字。 “西尔斯”。 秋一望着那块怀表,点头:“就是那块,我救回来的那个人类说,他叫西尔斯,是一位伯爵。” 年轻的人鱼不懂“伯爵”两个字的意义,大长老这个活了好几百年的,却最明白不过。 他叹口气,收起怀表,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帕诺道:“带她去祭坛吧。待满一个月出来,你在下面看着。” 帕诺点点头。 看着不是怕她逃了,而是怕她承受不住死掉。 人鱼的寿命极长,与之对应,生育力也极低,成员不能轻易消亡。 夏佐上前两步:“大长老,让我代替艾儿······” “夏佐,你是监察者,应当理智。”帕诺一句话打破他的奢望,上前拉住秋一,带她前往族地祭坛。 途中秋一一直没发声,帕诺也没有任何要安慰她的意思。 进入祭坛后,干脆的把她推进一个漆黑的贝壳里,下一刻,这贝壳便合上。 而外面的帕诺,看见的贝壳变成透明,能清楚的看见内部的状况。 秋一被推进去,丝毫没有害怕。 得知帕诺守在外面,并且能看见内部的情况时,也不意外。 她安安静静躺着,合上双眼,唇色逐渐苍白。 001喊她:“宿主。” 秋一没有反应。 “秋一,醒醒!” 好几秒,在001的感官中被无限拉长。 随后他听见秋一的声音:“宝贝儿,着急什么。不用担心,一个c级世界的小玩意而已,奈何不了我。” 见她还有力气皮,终于放下心。 而秋一说完这句话后,精神世界里,陷入亘久的黑暗。 她很清楚这样的场景不过是假的,也知道自己有能力轻松打破这些蔓延过来,最后将她围裹的黑暗。 但她不想动。 “秋一。”男人的声音低沉,掺杂着宠溺的笑意。 “秋一,过来。” “不要哭了,好不好?” * 帕诺盯着贝壳中闭合双眼的女孩。 无疑,她是很美的。 精致的五官尽态极妍,银色的长发蜿蜒铺散在身下,跟银色的鱼鳞融合在一起。即便在仅有一颗夜明珠的贝壳中,也能反射出星沙般细碎而璀璨光芒,美丽的令人迷醉。 而此刻,美丽到足以使人窒息的少女,眼角滚落两滴泪水。 哪怕神情没有任何变换,也没显露出丝毫痛苦不安,可就是能让他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悲伤的气息。 他垂着眼眸,冷静旁观。 这扇贝壳受过无数鲜血诅咒,所有进入其中的人都会产生幻觉,看见一生中最为痛苦绝望的经历。 然后重新经历无数遍。 堪比凌迟。 这样精神上的惩罚,远非深渊燎烤所能相提并论。 他很想看看,这个在其他族人口中,被受宠爱,单纯的什么黑暗都没见过的小人鱼,能坚持多久。 会痛苦,就说明她其实并不是其他人口中所说的那么单纯,不是吗? * 秋一坐在幻境里,却没融入其中,而是看着一切,如同走马灯在眼前一遍遍上演。 直到第十遍的时候,她猛然抬手挥灭眼前一切。 视野重归漆黑。 “秋一,秋一,醒醒!” “在,醒了。再叫下去,我耳朵要聋了。” 001提心吊胆一夜,终于听秋一再次出声,心中的大石放下一半。 这次的秋一是完全清醒的,而非昨天半清醒着强装着回答,还开玩笑。 “宝贝儿可真当心我。不是说了让你放心吗?怕什么。” 001被吓到了,没心情跟着秋一一起皮,躺平任她来,随便她口嗨。 秋一又嗨了几句,突然道:“我饿了。” 001:“······帕诺在外面,你敲敲贝壳,让他给你送吃的,总不会饿死你。” 秋一跟他笑嘻嘻,然后睁眼敲敲贝壳:“我饿了,可以吃东西吗?” 帕诺错愕。 竟然自己醒了? 浮生梦(7) 帕诺打开贝壳,将手中的食物递给她。 秋一看一眼他手里用贝壳装着的生鱼片,问道:“可以换别的吗?” 帕诺:“你想吃什么?” “浆海草就好。” 帕诺向外传消息,不一会便有人送来浆海草。 秋一接过来吃的兀自开心。 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帕诺在看她毫无形象的进食姿态,眼底满是探寻。 等到秋一吃完,他没给缓冲余地,重新将贝壳合上。 小人鱼并没有什么不满,撇撇嘴后躺下,闭上眼睛陷入睡梦重点幻境。 可这次,她没有再流泪,反而神态安详。 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慢吞吞划过半个月,每次醒来后吃东西,帕诺都盯着她看,眼神一次比一次不对劲。 秋一抱着浆海草,吃到一半递回去,吃不下了。 帕诺接过贝壳,难得多话:“怎么只吃这么点?” 秋一:“吃腻了。” 海里除了各式各样生鱼片外,唯一能吃的就是这玩意了。 任她接受力再好,一日三餐连吃半个月,是个人都受不了。 说完她很自觉的躺回贝壳,等帕诺合上,顺便问001:“那个两脚兽什么时候来啊?” 001反应半秒,才回过神她说的谁:“快了,两天左右能到。” 秋一叹口气:“终于能上去换换口味了,天天吃这东西,真的折磨。” 001颇为同情。 系统仓库里倒是有可以吃的东西,但帕诺时时刻刻在外面监视着,秋一没办法兑换出来。 又在贝壳待了两天。 夜里,海中漆黑,只剩夜明珠浅浅的光芒洒落在人鱼居住地的各处。 001通知:“西尔斯到了。” 秋一不慌:“先把这集电影看完,他们打下来还要一会,不着急。” 这种族群战争她不会插手。 提前半个月让人鱼知道天赋被赋予人类的事,足够产生不小的蝴蝶效应。 “哦对了,埃维格今天惩罚到期了。啧,正好全凑一块。” 001莫名其妙听出幸灾乐祸的情绪。 不是很懂秋一幸灾乐祸的点,四个目标碰到一起,最后惨的不是她吗? 不一会,001又道:“有人下来通知帕诺了。人鱼族伤的挺重,但人类的舰队也被毁了大半。” 这可比原剧情中的情况好多了。 原剧情中,人鱼族被打的猝不及防,近乎灭族,活着的也都被抓上船带回陆地当了宠物,连帕诺跟埃维格这种身份的都没例外。 而老一辈的,诸如几位长老,人鱼族的王,都在搏斗中身陨。 最前线的监察者也几乎死绝,夏佐便是其中之一。 可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了,毁掉的,仅仅只有两艘船,十几个人而已。 在人类克服大海带来的种种威胁跟不便后,他们凭借着强大的武器跟法师,拥有着致命的攻击力。 帕诺得知消息后脸色骤变,转身欲走,来通知他的人鱼抓住他:“艾儿还在里面,先把她放出来吧,这种时候也管不得惩罚的事了。” 帕诺抓住他一起出去:“她在这里最安全。” 观察这么久,他清楚这条小人鱼根本没受到什么惩罚。 现在放她在里面,反而是种保护。 帕诺离开后,秋一忍不住龇牙:“他还真放心,也不怕我死里面了。” 001:“稍等,我帮你······” 话还没说完,秋一已经推开贝壳,自己爬出去。 好吧,宿主不是一般人,不用他插手。 出祭坛后,目光所及之处都泛着极为浅淡的粉色。 这一小片海域被鲜血染上颜色,随之而来的还有战斗发出的嘶吼声。 她摆摆尾巴游出去,在边缘转了会。 001忽然向她示警:“夏佐被围攻了。” “哪里?” “保持这个方向,往前。” 秋一游了一会,便看见陷入困境的夏佐。 三个人类围在他身边,身上穿着特殊材质制成的衣服,遇上夏佐的攻击丝毫不惧。 他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很快,体力的流失让他无法再支撑现在的战斗,他身后的人抓住这一瞬间漏洞,抓紧鱼叉用力刺向他的心脏。 冷锐的金属尖端在幽暗的海中也能刺的人眼睛生疼。 夏佐感到身后的危机,鱼尾上的鳞片都在一瞬间炸翻,瞳孔骤缩。 下一秒,等来的不是穿刺的剧痛,而是大力的撞击。 水波晃动,不远出熟悉的声音惊恐失声:“艾儿!” 噗—— 皮肉被穿刺的声音很轻,可夏佐仍旧听的清清楚楚。 他偏过头,便看见银色的人鱼肩胛贯穿着一柄与她身形极不相符的巨大鱼叉,猩红的液体涌出后,扩散为淡粉。 埃维格没想到自己看到这样一幕,他瞬间冲上去将秋一抱在怀中,扭身朝着族地内逃去。 被意外弄得失神的人类也立刻回神,追上去。 不过人鱼在海中逃跑的优势,人类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的。 埃维格摆动尾鳍,带着秋一回到族地。 现在只有这里最安全,除了人鱼,其他生物很难闯进来。 他将秋一放下,盯着她肩上的鱼叉,眉头拧的死紧。 秋一白着脸,轻声安慰:“不用担心,我还好。” 埃维格被气笑了:“你很喜欢夏佐?喜欢到都恨不得替他死?” 这么讥讽的语气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埃维格殿下生气啦?”秋一试探。 埃维格冷笑一声,低头盯着鱼叉想办法处理,根本不搭理她。 秋一又道:“哥哥?” 埃维格手一顿,冷笑更甚:“叫什么哥哥?这会知道叫哥哥了?没用!” 秋一瘪瘪嘴。 他嘴上这会凶的厉害,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到极点,害怕让秋一痛一点点。 趁着她注意转移,抓紧鱼叉猛地拔出来。 顿时秋一脸色再度白了几分。 埃维格迅速捂住他的伤口,找来布料缠住。 这样的伤口痛归痛,但好在没伤到要害,人鱼强大的自愈力足够修复它。 只是,秋一虚弱的样子让他心底宛如针扎。 他想起另一回事:“那天我走后,长老怎么惩罚你的?” 如果去了祭坛,不应该还有力气跑出来就夏佐才对。 上个进祭坛的他看过,仅仅进去三天,出来后却躺了半个月,还险些疯掉。 秋一努力扬起嘴角:“你猜。” 浮生梦(8) 见秋一提起惩罚,神态间颇为轻松,愈发肯定秋一没有进祭坛。 他笑:“也就是你倍受宠爱,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大长老都没舍得怎么罚你。” 秋一表情一僵。 埃维格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底露出点懊恼。 他想要安慰,但思量片刻,也没能搜集出什么话可以起作用。只能揉了揉秋一的头:“你不知道,无需自责。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不要再轻信人类。” 秋一一言不发的点头。 001这时道:“西尔斯闯进来了。” 果然下一刻,西尔斯惊喜的声音在寂静的族地响起:“艾儿!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你受伤了!?” 金发男人俊美的脸上满是自责:“抱歉,我该在之前告警告他们不能伤害你的。” 秋一盯着他,不可思议:“西尔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明明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吗!?” 还能如此腆着脸,惺惺作态的说出不该伤害她的话。 这副嘴脸真是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西尔斯想要解释,但这里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尤其是有另一只身体健康的成年雄性人鱼在的情况下。 西尔斯只能暂时安抚她:“艾儿,你相信我,我无心害你,只是有些事迫不得已。” 不等她反驳,他看向埃维格:“只要你将艾儿交给我,不去阻拦后面的事,我会留你一命。希望你明白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埃维格看着他一副施舍的模样,感到实在讥讽。 一群强盗闯进家里烧杀抢掠,最后对他说留他一命,还觉得自己给了他多大的恩惠? 多么可笑! “但凡你长些脑子,就说不出这蠢话。你当我们也跟你们人类一样恶心,为了活命就可以抛弃同伴?” “你!”西尔斯在陆地上身份尊崇,从来没人敢这样忤逆他! “好!既然你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他拔出腰间的剑,指向埃维格。 这是他在出发前,大法师送给他的法器,上面储存着大法师一大半的法力,杀一条人鱼,绰绰有余! 埃维格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冲上前。 人鱼本身拥有天赋法术,而且体格强大,又占据海洋主场,要赢西尔斯本应该不难。 何况埃维格还是人鱼中最强大的王族。 可事实却是西尔斯很快便占据上风,埃维格身上的伤口一道一道逐渐变多,动作也渐渐缓慢。 哪怕西尔斯的法器真的很强大,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秋一突然想起来,埃维格才刚刚从深渊中出来,此前半个月都在受燎烤惩罚,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住手!住手!”眼看西尔斯一剑险些刺中埃维格的心脏,她终于忍不住大喊。 “西尔斯!你住手!我跟你回去!你放过他!” 她捂住自己的肩头游上前,西尔斯迫不得已停手。 埃维格满身血淋淋的伤口,还强撑着道:“艾儿,不要管!” 她不说话,只固执的挡在他身前,盯着西尔斯。 西尔斯妥协:“好,为了你,我可以不伤他性命。但我不能放过他,要一起带走。” 秋一要反驳,西尔斯在她出声前抢先道:“艾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言外之意,再做挣扎,刚刚答应的话就可能反悔。 秋一脸色愈发苍白,再说不出话,只能妥协。 被抓走······总比丧命强。 埃维格苦笑:“艾儿······”你还是太单纯了。 被人类抓走,怎么会轻松。 但好在两个人一起被抓走,总比艾儿一个被带走强得多。 于是埃维格没再反驳,任由西尔斯在他手腕上套上镣铐,游上海面。 到了还面上,更能直观的感受这场战争的惨烈。 一大片海域全部染上粉色,舰队中过半的船被严重毁坏,即将沉入海底。 这样惨烈的战况,是西尔斯都没能想到的。 他面色有些难看。 这至少死了四五百人,人鱼却还有一半有还手之力,再这样将持下去,只会更加惨烈。 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绕到主舰船下打手势,上面的人立刻放下绳梯让他上来。 他没急着上去,而是在后面,示意埃维格:“抓住绳梯上去。” 等他上去后,西尔斯才拉着秋一上去。 不约而同的,秋一跟埃维格都没有幻化双腿。 她在脑中跟001冷笑:“他是不是没长脑子这种东西?灭了我的族还带我回去,指望我爱上他?” 半夜不捅他一刀都不错了。 001跟她一起吐槽:“确实不像长脑子的。” “你说的对。” 001:“······?” “没长脑子的东西,弄死就好了。” 001:“······嗯。” 上船后,上来人将埃维格拖走,还准备上前一起拖走秋一。 西尔斯阻止:“不准动她,她跟他们不一样。找医生过来,给她包扎伤口!” 尽管疑惑,但伯爵发布了命令,他们还是照着话去做,很快拉来了医生。 西尔斯将秋一带回自己的房间,找来衣服:“换上吧,然后像那次一样变出双腿。我会对外宣称你是人类,至于刚刚看见你的那几个人也不用担心,等回去后我会处理掉他们。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秋一抿着唇,低声道:“你出去吧,我穿衣服。” 西尔斯见她态度温顺,认为她想清楚现实,放心的开门出去。 秋一幻化出双腿,将衣服穿好,在房间内走了两圈后,回去坐好。 “我换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西尔斯推门,看见她穿上裙装的样子,眼底露出惊艳。 这样美丽的姑娘,合该做他的新娘。 医生随后过来,为秋一缝合肩头的伤口,上药后包扎。 西尔斯怕她痛,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安慰。 殊不知此刻,怀中的人露出一副怎样的神情。 而船舱被带到船仓底的埃维格,见到了四五个自己的同伴。 其中还有夏佐。 他也受了重伤,蔫蔫的趴在池子边缘,鱼尾上的鳞片都暗淡了许多。 埃维格现在十分看不惯他,讥讽道:“艾儿为你挡了攻击,你竟然还能被抓到这里。” 夏佐猛然抬头,看清他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鱼的影子。 “艾儿呢!?” 浮生梦(9) “艾儿呢!?” 押送的人将埃维格推进池子,不管他们的内部矛盾,出去后将舱门锁上。 夏佐紧盯这埃维格,等他回答。 好一会后,他才慢慢道:“被人类带走了。” 夏佐不可置信:“你竟然让人类带走艾儿!?” 艾儿被保护的太好,放她一个被人类带走,她只会受欺负! 他的艾儿,他保护了那么久,舍不得让任何人伤害一丁点,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的小人鱼。 如今却孤孤单单的,落入一个卑鄙人类的手中!? 他顿时怒不可遏:“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身上的伤也顾不得,冲着埃维格扑上去。 埃维格此刻也是满肚子的火,可他不能当着其他人鱼的面说艾儿是被她当初救下的人类带走的,否则只会使他们的怒气发泄在艾儿头上。 气血上涌,不管不顾的跟夏佐打起来。 其他人鱼纷纷上去拉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狂怒的两者拉开,摁在池子的两个角落,不敢让他们靠近。 “埃维格殿下,请冷静点。” “夏佐,冷静,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埃维格殿下也不想艾儿被带走。” 夏佐面无表情,怒气退却后,满身的疲惫与乏力。靠着身后的池壁,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另一旁的埃维格也垂下眼睑,面无表情。 * 另一边的秋一倒是过的挺舒服,完全没有他们的水深火热,除了应付西尔斯时有些恶心。 舰队被毁了大半,再继续下去,损失不是西尔斯能承受得起的。反正人鱼已经抓到不少,带回陆地,在各位王爵贵族之间拍卖,那丰厚的利益足够赚的盆满钵满。 他不再恋战,迅速整合剩下的舰队,启程返航。 议完事,其他人退出房间。 西尔斯慢慢上前,站在秋一背后,撩起一缕头发。 银色的发丝在黎明微弱的光里,闪烁着细碎而璀璨的星芒。 脸上缓缓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艾儿,我好想你。” 秋一正在跟001聊天:“这会还差个埃维格站在这,我们就可以直接上演河神。” 金晃晃银灿灿的。 得亏西尔斯不知道秋一在想什么,这会才能笑得出来。 他捉住发丝,捧到鼻端深吸一口气,然后弯腰身体前倾,准备从背后搂住坐在椅子上的秋一。 秋一只觉得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反胃的她甚至有些想吐。 她猛然站起身,头顶撞上西尔斯的下巴,让他往后趔趄了两步。 她立刻露出一副歉意的模样:“抱歉。” 西尔斯下巴生疼,还要强行装笑:“没关系,你不是故意。” 秋一:我是故意,真的。 西尔斯继续上前,想要抱秋一。 她往后退一步,满脸的委屈:“现在确定好了吗?我不会跑的。” 西尔斯一僵:“艾儿,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怕我逃跑,所以才时时刻刻盯着我吗?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跑。所以,可以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西尔斯从带她上船,一直到现在,始终将她放在视野范围内,即便是议事也不肯回避她,监视的意图简直不能更明显。 她一边说,眼底冒出一层雾气。 西尔斯有些为难。 艾儿的确说中了一半。 他怕她会逃跑,所以跟在她身边盯着。 但除此外,还有另一方面。 心怡许久的美人就在身侧,日后还将成为他的伯爵夫人。 这样的诱惑,有几个男人抵抗得住? 只是这会看艾儿委屈的模样,他只能按耐住。 反正会是他的伯爵夫人,也不必急船上这一会。要是让艾儿因此心生厌恶,才是得不偿失。 思量一番,他无奈道:“好。我让他们另外给你安排房间,你好好休息。” 秋一委屈又倔强的看着他,不说话。 西尔斯只好当着她的面,立刻喊来船员去安排收拾新的房间。 秋一则麻溜的搬过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那金灿灿的辣鸡玩意,整天晃的眼睛疼。而且过于油腻的行为,真的让她很反胃。 接下来两天,西尔斯派人一直暗中关注着秋一,见她真的安安分分没有逃跑的迹象,才彻底放心。 真条小人鱼还是喜欢他的,才会舍不下他离开。 如此想着,西尔斯对秋一的态度越来越宽松。 这天船员来送餐,秋一从他嘴中随便套几句话后,半夜绕开守备溜进底舱。 001还没帮忙,锁就被秋一弄开。 她反手插上,进去后对001道:“锁一下。” 001:“······” 好吧。 舱底没有灯,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还寂静的落针可闻,任何出现的细微声响,都能落入人鱼的耳中。 可惜的是,他们伤势太重,平日里应该听见的声音,现在根本无人发现,都处于昏睡中。 她朝着池子边走去,两步后才传来声音。 伤的最轻的埃维格醒了。 他抬起头,疑惑几秒,轻声试探:“艾儿?” 人鱼的夜视能力不错,但没有一丝光的环境中要看清东西,就是为难人了。 秋一压低声音回答:“是我。” 埃维格并没能松口气,反而是更加提心吊胆:“你怎么来了!?” 半夜偷偷摸摸溜过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秋一没做声,小心翼翼从袖子里取出一颗夜明珠,接着微弱的光芒看清水池中的状况,顿时大吃一惊:“夏佐!” “他怎么也在这!?” 埃维格苦笑:“监察者最靠近海面,被抓住也正常。” 秋一不敢碰夏佐,只敢看看,目光中全是心疼:“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心中不免因为秋一的话感到酸涩。 小艾儿对夏佐的关心,让他不想多都不行。 她甚至自己都可能没意识到。 想到这里,埃维格心脏如同被无数细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呼吸都跟着一滞。 喜欢谁不好,他怎么偏要喜欢上这么条没心没肺的小人鱼。 简直自讨苦吃。 秋一不管他疼不疼,道:“我问清楚了,他们还剩下四艘船,每艘船上都有四五条人鱼。从这里返回到海岸还需要七八天,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好好恢复伤势,突袭这些人,就能重新回到海里。” 浮生梦(10) “再等一等,我会找来药,拜托埃维格殿下这段时间照顾夏佐他们。” 埃维格顿时顾不上其他,严肃制止:“艾儿,人类比你想象的险恶的多,你想得到的,他们统统想的到,肯定早有防备。你不能去冒险,听见没?” 秋一嗯嗯啊啊答应下来,听着001报告看守的船员动态。 埃维格抓紧她的手,反复叮嘱,最后低声说:“艾儿,不管如何,保护好你自己最重要,否则,夏佐不会高兴的。” 他说的极为艰难,可也唯有搬出夏佐,才能对艾儿产生最大的影响。 她喜欢夏佐,便不会想他不开心。 秋一毫不犹豫答应了,没有任何停顿,也仿佛察觉不到他话中的深意。 一直到她重回房间后,看了许久都未找出头绪的001终于开始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上个世界的双倍任务,秋一完成的很好。 可这个世界直接变成四个人。除了西尔斯大概会跟上个世界的周凯越一个结果外,他竟然没能看出来秋一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其他三个。 全部走感情线攻略?修罗场不说,帕诺现在人都没了,埃维格跟夏佐又在一起,让他都感到无从下手。 他甚至觉得秋一在一通乱打,打到哪儿是哪——如果不是每次任务都能完美完成的话。 秋一觉得有点干,进水桶里泡着,懒洋洋回答:“不是说过嘛,我喜欢埃维格这个小可爱,当然要对他好点。那个蓝色的不是排首位吗?当然要对他下手狠点。” “至于白色那条,就是顺带,解决完这边就回去弄他。” 001奇怪:“我以为现在西尔斯才应该排首位。” 怎么看都是个辣鸡,结果还能排在夏佐后面?秋一转性了? 他刚腹诽完,就听见秋一呵呵冷笑:“他配吗还排?人渣直接neng死,排什么排。” 好吧,没转性。 第二天早上,医生照例来为秋一换药。 人鱼的自愈能力是真的强,这才两三天的时间,被捅了个对穿的肩膀,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 看见这非人类的恢复速度,医生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伯爵显然是喜欢这条人鱼,打算对外伪装成人类。他知道的越多,下场越难说,只有装聋作哑才是最好的选择。 秋一盯着他的药,试探询问:“医生,这药可以给我吗?” 医生警觉,询问道:“不知道小姐想要药做什么?” “伤口已经结痂了,我自己上药也可以。” 医生垂着头收拾东西,并委婉拒绝:“很抱歉小姐,这种药很珍贵,而且剂量需要控制,请您谅解。” 说完,便匆匆忙忙带着东西迅速离开,生怕秋一强行向他索要。 几分钟后,001就道:“他去找西尔斯,把刚刚的事说了。” 秋一躺床上,撩着自己银色的头发玩:“就怕他不去。” 接受到医生小报告的西尔斯心中升起浓浓的警惕感。 艾儿好端端的向医生讨要药做什么?每天有医生亲自去上药,何必多此一举? 除非······她想带给底舱的其他人鱼。 他感到很不对劲,就算真拿到药,她又怎么进底舱送给他们? 难不成已经去过,才这样胸有成竹? 西尔斯敲敲秋一房门,温柔又绅士道:“艾儿,我想了想,今天也许可以带你去见见你的同伴,让你安心。” 房间内安静两秒,然后很快响起“噔噔”踩在木板上的声响,女孩惊喜的拉开门问:“真的!?” 西尔斯笑的愈发温柔:“当然是真的。见过后,你就会相信我真的没有伤害他们。这样等到了陆地,回到我的封地,我们就可以订婚。” 秋一之前拿来应付他的理由之一,就是只要他不伤害人鱼,回到陆地后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显然现在西尔斯也在拿这个理由说事。 学的还挺快。 秋一开开心心:“好。” 看见她没有任何心虚的迹象,西尔斯的疑虑稍退。 他牵住秋一的手,去舱底,临打开舱门前,还向秋一解释:“他们身上有许多的伤,但那是之前弄得,你不要误会。” 秋一点点头。 舱门打开,水池里的人鱼纷纷抬起头,在看见艾儿后,吃惊的瞪大眼睛! 尤其是夏佐,见到秋一完好无损后,眼底全是惊喜。 这些反应成功的消退西尔斯大半的疑虑。 这完全是第一次见到艾儿才会有的神情。 可他并不满足于此。 艾儿没有偷偷来见这群人鱼很好,但她心中始终向着他们,让他感到很不高兴。作为日后要成为他妻子的人,应该一心为他,而不是所谓的族群。 拉着秋一进去,站在他们面前将她半揽在怀中,他炫耀似的道:“艾儿以后会成为我的妻子。为了她,我不会伤害你们。不过,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这样艾儿会更高兴。” 池子里的人鱼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艾儿要嫁给一个人类?还是一个攻击族群,杀害了无数族人的人类!? 其中尤为震惊的便是夏佐跟埃维格。 但埃维格很快想到什么,冷静下来。 艾儿不可能嫁给这名人类。她喜欢夏佐,又怎么会抛弃夏佐跟一只两脚兽在一起? 这样做,很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们。 埃维格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无力。 既羡慕夏佐,又为艾儿的付出感到无力。 他甚至没有理由去阻止艾儿这样牺牲,因为这里关着的是十数条人鱼。艾儿想要为自己曾经的错误负责,保护族人。他不可能去阻止。 可他知道,这里其他的人鱼不知道。 顿时间,他们看向秋一的眼神逐渐变化,聚集了怒火。 西尔斯偏头,见秋一有些错愕跟受伤,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 离间的目的达到,他不再逗留,带着秋一离开。 关上舱门后,回过神来的人鱼大声嘶吼怒骂背叛者,让西尔斯越发高兴。 而埃维格趴在池边,一言不发。 现在还不到解释的时候。如果让他们知道,万一露馅,艾儿就会有大麻烦。 再等一等吧。 浮生梦(11) 西尔斯的疑虑打消后,为了讨秋一欢心,找医生拿来药给她,并且给了她随意在船上游走的权力。 只要不进舱底,随便她去哪都行。 秋一拿到药后装作心情抑郁,锁上房门,连着好几天没有跟西尔斯见面,只肯隔着门说话。 西尔斯来看两会后便放弃,决定让她冷静冷静。 被整个族群厌恶毕竟不好受,他不应该逼的太急。 况且日后没有族群,她能依靠的便只有他。这一点她迟早会想明白。 实则秋一没有任何抑郁,她趴床上拿着001从仓库给她兑出来的游戏机打的兀自开心,晚上还一起看两部电影,饭菜不合口味也能从仓库里拿其他吃的,好不自在。 比对着西尔斯那张脸好太多。 这样愉快渡过好几天,眼看离到达港口的时间越来越近,秋一终于拿着药半夜进了底舱。 同样只有埃维格清醒着。 他看见秋一出现,心底窜出一股火气,尤其是在她拿出一瓶药塞给他的时候,这股怒火更是攀升到了顶峰,随之而来的,更是无力。 艾儿做这些是为了夏佐,他又有什么可指责的? 秋一将药塞给他后,低声叮嘱:“埃维格殿下请偷偷帮他们擦药,别让他们知道,否则容易被发现。还有几天就会达到港口,请耐心等待。” 埃维格抓住她的手,用力攥紧:“艾儿,你到底能不能听话一些?” “什么?”秋一有点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不是答应我不去冒险吗?”埃维格盯着她,黑沉沉的双眼在夜明珠微弱的光里,愈发的望不见底。 秋一抿下唇,轻声解释:“没有冒险。上次回去之后,西尔斯就主动给我了。” 褪去嬉笑浪荡的埃维格深沉的让人忍不住发怵:“他为什么主动给你?上一次又为什么会突然带着你过来?这也叫没冒险?” 攥住她的手力气渐渐变大:“你想没想过,如果他上次来的时候看出破绽怎么办?他发现你的目的了怎么办?” 秋一呐呐无言。 想了一会后,只能苍白的反驳:“不会的。” 她像是自己说服了自己,低声道:“不会的。西尔斯不会发现的。还有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到海里。” 她想了下,有些兴奋的对埃维格道:“我还可以把给予他的能力剥夺掉,这样没有他的能力作为源头,其他人类也会受到影响。” 人类研究出来的办法,是根据西尔斯得来。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这种能力无论用什么方法提取出来,都是依附于西尔斯存在的。 西尔斯是这个能力的源头,如果这个源头消失,即便其他人类还能使用,也会大受影响。 作为赋予他能力的人,秋一是唯一有资格进行剥夺的。 埃维格咬牙:“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剥夺跟赋予一样简单吗?” 秋一认真点头:“我知道。哥哥,我又不是小孩。” 她说完,回头看了眼,悄声道:“好了,我要赶快回去,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埃维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离开,掌心攥出鲜血。 知道!? 她根本不在知道! 能力剥夺能要了她半条命! * 秋一溜回房间,感慨一下:“每次都要被自己的演技震撼,我可真厉害!” 001:“厉害厉害。” 秋一:“所以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研发出个录播功能?我这么好的演技,不录下来太浪费了!” 001:“······” 她一边皮,一边爬进水桶里,双腿变成银色的鱼尾。 看着鳞片她叹口气:“我还挺怕疼的,这得拔多少鳞片。” 说着,她就揪下了一片。 001:没看出来您哪怕疼。 大概是刚来的时候揪过一次,对疼痛有个预料,所以这次拔的时候她哼都没哼一声,还挺舒适的让001给她放电影。 等看完一部电影的时候,鱼鳞已经揪没了一大块,桶里的水殷红。 秋一只低头看一眼,嫌弃的评价一句:“果然不管什么,只要秃了都丑。” 然后就继续看电影。 剧情里的拔鳞之刑现在真实上演,001却硬是被秋一弄出来错觉,好像是剧情里描述太过夸张。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秋一终于慢吞吞的拔下最后一块鳞片。 柔和的光团将鳞片汇聚,最后散开成。西尔斯被赋予的能力也跟着这团光消失。 她在桶里坐了会,慢吞吞站起来。血糊糊的鱼尾变成双腿,伤痕消失。 至于其他的痕迹,001帮她料理干净。 天刚蒙蒙亮,另一间房的西尔斯便忽然惊醒。 浑身的冷汗,仿佛做了个极可怕的噩梦。只是醒来后忘记梦中是什么内容。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坐了一会后才重新躺下。 * 连着三天秋一都没怎么动弹,躺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看电影玩游戏,船员送来的吃的都让001处理掉,她连床都懒得下。 还美曰其名,要养伤。 好吧,看在她确实拔了一尾巴鳞片的份上,就当她真的在养伤吧。 西尔斯因为能力被剥夺,第二天下午发起了高烧,现在还病怏怏的,倒是没力气来烦秋一。 第三天晚上,秋一终于躺够了,再次摸进舱底。 埃维格正在给睡着的同伴偷偷抹药,听见动静回头,果然是小人鱼。 他收起药,小心游到池边,上下打量她,心中缓缓松口气。 看来是没有剥鳞。 秋一蹲在池子边,跟埃维格说悄悄话:“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后天上午就能抵达港口。所以我们明天晚上准备逃走吧。” 她把守卫换班的时间告诉埃维格,顺便还把其他船上的情况说了一遍。 埃维格认真的听着,心中却不算乐观。 他们有艾儿帮忙,只怕已经是情况最好的了。 即便如此,想要逃出去也很难,更别提去救其他船上的人鱼。 只是他没办法打击小人鱼的积极性。 商量完计划,秋一看向其他人鱼,小声问:“他们恢复的怎么样?” “不用担心,他们恢复的很好。多亏你送来的药。”埃维格在她头上轻轻揉一揉。 秋一又问:“夏佐呢?” 浮生梦(12) 埃维格停顿片刻,轻声回答:“夏佐也很好。” 秋一松了口气。 夏佐恢复了就好,监察者中最强,有他在,要逃出去会容易很多。 返回房间后,001看出了点苗头:“你在误导埃维格?” 明明问一遍就行,她偏要把夏佐提出来单独问一遍。 谁都能体会到这份特殊,从而想歪。 显然,埃维格已经被虐的不轻。 心上人喜欢上情敌,还要他帮着照顾情敌,换做谁都能被虐出一波血。 不过埃维格可以靠他脑补自虐,夏佐要怎么办? 真跟他在一起? 秋一无辜:“我没有,我哪里误导他?担心夏佐,只是因为他最厉害,明天最用得上而已。” 001:我信了。 秋一又道:“宝贝儿你真的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影响到你的智商了。” 001:“······” 沉默半秒,忽然福至心灵:“你要跟埃维格在一起?” 叫他“小可爱”,又喜欢他的性格跟长相。 反倒是对夏佐嫌弃的要死。 怎么看秋一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既然要选主感情线攻略,当然是选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否则遇上必要的肢体接触,岂不是会被讨厌的人膈应死? 秋一夸:“宝贝儿你真聪明!” 001:“······”这夸人不如不夸,语气中浓浓一股对待幼儿园小朋友的味道,当他听不出来吗?! 这一点想清楚,秋一先前的种种误导忽然就解释的通了。 不过夏佐跟帕诺两边的不确定就大大增加。 夏佐跟埃维格不同。埃维格哪怕喜欢,也会极力尊重。夏佐却只会占有。 埃维格能自虐,换到夏佐身上,那便只有闹得鸡犬不宁。 他猜不出来,秋一显然也不打算解释。 白天继续床上瘫一天,天黑后,养足精神的秋一起身了。 她推开门走上甲板,扑面而来的湿润的海风,其中掺杂这点点腥咸的气息,吹的人大脑清醒。 在夹板上走一圈,她去敲响西尔斯的房门:“我可以进来吗?” 嘶哑无力的声音回应:“艾儿?进来吧。” 她推开门,看见围在被子里,一双眼睛惊喜的望着她的西尔斯。 他惊喜的问:“怎么?担心我?” 秋一回他一个笑容,反手将门关上。 001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下一刻,他就知道在哪见过了。 秋一抓住被子薅进西尔斯嘴里,塞得满满的让他无法出声,另一只手猛地扯出床单,按住他的手捆住。 整套动作流畅无比,全过程花了不到五秒钟,熟练的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上个世界的周凯越,也跟这差不多。 001觉得自己时常忘记宿主是个热衷暴力解决问题的野路子。 人绑好,她没急着动手,而是慢悠悠的在房间逛逛,寻找合适的作案工具。 最后挑中两个花瓶。 她拎起花瓶,回到床边,跟眼神十分惊恐且不敢置信的西尔斯对视,两只手扬起来,和蔼的问道:“要不你自己选一个?” 西尔斯呜呜呜不停,不断摇头。 秋一无奈:“既然你不选,只好我就随便了哈?” 话音落,手中一个花瓶对准裤裆砸去。 西尔斯登时眼睛猛地睁大,犹如铜铃,高烧后苍白的脸色涌上一抹红,随后蔓延到整张脸跟脖子。 疼到极点,连“呜呜”声都没了。 花瓶质量不大好的样子,砸一下就碎的彻底,只剩被秋一握在手里的瓶口。 秋一看了看,抓着破碎的瓶口继续照着刚刚的地方怼下去。 西尔斯身体绷紧一瞬,然后开始猛烈挣扎。 秋一掂量着手里剩下的花瓶,思考着再从什么地方下手。 西尔斯眼里堆满的怨毒的怒火,恨不得将她吃了。这眼神让秋一觉得很烦,于是手中的花瓶朝他脸砸上去。 这才哪到哪? 灭了人鱼全族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嘛。 无辜又迫不得已的。 她现在也是被逼无奈啊。 秋一跟001商量:“艾儿为了他拔了鳞片,我也因为他拔了鳞片。你说该怎么弄他才好?” 001:“······这个······”这个你自己想吧,我不便于参与。 001犹豫一会没给个答案,然后忽然脑子一抽,道:“扒皮吧!” 说完,他:“······” 秋一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说完她又反驳:“不过等会就要跑了,时间不够啊。” 001:“······”求求您了!别找我商量这种东西。 真怕完成任务后回到主神空间,他被带偏成跟秋一一样,动不动暴力扒皮。 最后没扒皮,就是把人打一顿,然后用碎掉的花瓶口在他身上画一遍。 西尔斯疼的险些昏过去,但除了任人宰割,什么也做不了。 秋一扔掉血糊糊的花瓶口,和蔼的询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西尔斯惊恐的盯着他,怨毒之类的情绪,已经被秋一的变态行为折磨的一干二净。 秋一道:“我为了剥夺你的能力,拔掉了尾巴上所有的鳞片,可比你痛多了。” 房间外开始出现凌乱的脚步声。 船员焦急的敲门:“大人!舱底的人鱼跑出来了!” 秋一盯着西尔斯,回答外面船员:“你们看着办,不要来打扰。” 船员脸一僵,什么不敢说,匆匆跑了。 什么时候办事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前几天不是还一副病的快死的模样吗?现在就有力气搞女人?贵族果然耽于享乐。 赶走门外的人,秋一不再跟西尔斯磨叽。 扯着被单将他拖上甲板,抬脚踹进水里。 不一会甲板上便出现大量的人,混乱的呐喊跟脚步声传遍每个角落,几秒后秋一便见到埃维格一行。 他们冲上甲板后,迅速跳进水中。 埃维格冲上前抓住秋一,抱着她一起跳如海中。 双腿瞬间化为鱼尾。 秋一嘴角一抽,努力控制差点变成鱼尾巴的腿。 现在变鱼,她怕是真的得疼死。 埃维格忙着往前游,一时间倒是没注意到这点状况。 他只以为秋一是要准备救其他船上的人鱼,所以不变回鱼尾。 浮生梦(13) 他们跑的速度够快,夜里视线受阻后,连听力似乎都跟着模糊,加之浪声跟风声的遮掩,其他船上的人没能听见动静。 夏佐带着一条人鱼爬上船,埃维格带着秋一,剩下三人一起去另一艘。 秋一抓着绳子爬上去,对埃维格道:“你去舱底带他们出来,我在外面吸引注意力。” 埃维格:“不行,一起下去,你独自在上面太过危险。” “不会有事,你快点去。夏佐他们那边说不定还需要帮忙。” 埃维格闻言,到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 秋一顺手推他一把,转身往甲板方向跑去。 埃维格那边肯定不会有问题,秋一丝毫不担心,她现在更想搞事情。 刚刚踹西尔斯下去的时候,她临时起意送了点小礼物,让他能够在水里继续呼吸一个月。一个月过后,能力消失,那时候他如果还在水里的话,结局就是被淹死。 秋一这么做完全不是心软,她就是觉得划几道不太对得起她的尾巴,所以让西尔斯清醒着体验下海水泡伤口的美妙体验,顺便让他接下来一个月活在随时会死的恐惧中。 至于会不会提前饿死,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船员目前没发现异常,如往常留几个人在外面看守。 临近到达港口,他们的警惕性大大下降,巡逻也愈发懒散。 秋一躲在转角处,听见脚步声缓缓靠近。下一秒猛然探出上半身一把捂住嘴,大力敲晕后扔进海中。 再快步走上甲板,砸晕另外两个丢进海里。 如此往海里投了十多位当鱼食,她才终于被发现。 确切而言,不是她被发现,是埃维格在底舱闹出的动静有点大,惊动其他人。 秋一一边顺手拎起棍子,一边对001道:“宝贝儿,真的,你可以向主神申请一下,快点研发出录播功能。我这帅气的形象,不录下来太可惜了。” 001:“······” 她话刚说完,便有大量的人冲出来。 手里的棍子没有花样,实打实的揍人,一棍一个。等到埃维格上来的时候,秋一忽然宕机。 她默默冲001说一句:“打嗨了。” 人设有点崩。 好在埃维格现在根本没时间注意这些,看见秋一脚边躺着的六七人,立刻慌张的冲上前拉住她,后方被救出来的人鱼也没空多做纠缠,迅速跳入海底。 整个过程不过十多分钟。 夏佐那边跟另外三人稍慢,纠缠一番,在秋一刚提出上去帮忙时,便纷纷从船上跳了下来。 至此,一场危机暂时解决,秋一的任务目标也减少了一个。 他们潜入海底,感知好方向后向着族地方向重返。 危机解除后,人鱼也开始有其他的精力来想其他的东西。 例如,艾儿的背叛。 埃维格还没来得及解释,一条人鱼便游出来冷笑:“你这个叛徒,有什么资格回族地?既然这么喜欢人类,怎么不去跟人类在一起!?” “你不是要嫁给那个人类吗?还跟过来干什么!” “对啊!你还回去干什么!” 夏佐游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下颚绷紧,听着后面的动静,没有回头。 秋一眨眨眼,一秒不到,眼底蒙上一层雾霭。 昏暗的海底看不清,能感受到她情绪变化的,只有靠的最近的埃维格。 他握住秋一的手,视线落在最前方的夏佐。然而他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 放任艾儿接受所有的恶意,不肯维护她,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 为什么要喜欢他呢? 分明对她不够好。 埃维格心底情绪鼓噪,对夏佐的嫉妒,对艾儿的心疼,汇聚在一起翻搅着胸腔。 既然如此,夏佐凭什么得到艾儿的喜欢? 埃维格将秋一拉入怀中,冷声道:“你们在谴责前,不应该了解清楚全部事实?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人类一样恶心了?” 发声的族人气的脸色涨红:“埃维格殿下,事实还不清楚吗?起因就是因为她救了那个人类,还将能力赋予给他,才有如今一幕!可即便如此,她也不知道悔改,竟然同人类狼狈为奸!” “她有什么资格回到人鱼族地!?她就应该被投入深渊,让巫族剥掉她的鱼鳞,永远成为人类,不配再为人鱼!” 埃维格冷眼望着他:“你所说的全部事实,就是这些?” “那请你听清楚,你能被救出来,是因为艾儿独自迷惑了人类,拿到了情报,并偷来加速治愈的药,你才能逃出来。你嘴中的背叛,便是这些!?” “起因固然因她而起,但大长老当初都未曾说什么,你们又有何指责?” 秋一听到这里,毫不犹豫向001夸人:“听听!小可爱真可爱!” 001敷衍回应:“嗯。” 不过的确,虽说站在人鱼种族大义上,艾儿是应该受到谴责的,埃维格却能站在不管不顾站在她这边,非常难得。 被反驳的人鱼还没能回过神,最前方的夏佐却猛然游回来,盯着埃维格质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分明一直跟埃维格在一起,为什么埃维格会知道他不知道的事!? 埃维格原本还能勉强压抑怒火,这时夏佐忽然返回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咄咄逼问,瞬间点爆了他的全部怒火!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刚刚不是不关心,现在又来惺惺作态!?滚远些!不要再对艾儿打任何主意!” 夏佐不想跟埃维格争论,他视线移向秋一,声音有些颤抖:“艾儿,什么时候的事?” 秋一偏过头,埋入埃维格的怀中,不想跟他对峙。 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她只需要知道,方才受到针对时,夏佐没有站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夏佐有些颤抖,猛然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他亲手放弃了她。 “艾儿······”夏佐严肃冷峻的面具崩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应该告诉我的。” 埃维格冷眼看他一眼:“如果艾儿没做这些,你就会像刚刚那样做,对她不管不问?如果是这样,你的喜欢未免太过廉价!” 浮生梦(14) 秋一只差为埃维格鼓掌:“小可爱说的真对!” 001:“······” 夏佐被埃维格一席话说的面色发青。 只能最后希冀一番,盯着秋一再度低声:“艾儿,我很抱歉······” 秋一声音很小:“埃维格殿下,我们走吧。” 夏佐的脸色霎时间惨白无色。 埃维格抱着秋一,迅速向前,不再跟这一行同路。 等到游出一段距离后,埃维格揉揉她的发顶:“要是想哭就哭,哥哥不笑话你。” 怀中的小人鱼没有回答。 埃维格嗅着鼻端海水的味道,忽然间多出一丝血腥。 猛然低头,入眼的是血肉模糊的鱼尾,以及已经陷入昏迷的小人鱼。 脑海中一直被忽略的细节一一冒出来——为什么西尔斯没有出现,为什么没有人类追来,为什么她入水后还一直保持着双腿的形态。 因为她拔光鱼鳞,剥夺了西尔斯的能力。 埃维格眼底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血丝,一片猩红,犹如入目的血腥鱼尾。 将小人鱼抱得更紧,离弦之箭般朝着族地赶去。 现在能治疗艾儿的,只有大长老跟帕诺。 随后回神追上来的夏佐,看见的只剩泛着淡粉的幽蓝海水。 * 人鱼在海里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舰队十多天的路程,人鱼全速只需要两三天。 埃维格作为王族,速度更不是一半人鱼能比得上的。 第二天夜幕,黑色的人鱼抱着一条银色的,小上许多的人鱼冲进族地。 “那是······王子殿下!他们逃出来了!” “真的!海神保佑!” 埃维格没心情理会他们的欢呼,血红着一双眼睛:“大长老跟帕诺在哪?” 这才有人鱼看清他怀中银色人鱼的尾巴。 整个大海中,银色的人鱼也仅有一条。 “艾儿!” “在祭坛!大长老跟帕诺都在祭坛,正准备占卜祭祀!” 埃维格立刻前往祭坛。 留下一堆的疑惑。 “艾儿的尾巴,怎么会变成那样?” “所有的鳞片都没了,很难长回来吧?” “应该是为了剥夺赋予人类的能力,才拔掉鳞片的。” 想到这里,人鱼们静默了。 他们的鳞片,拔一片下来都会痛的死去活来,上万鳞片拔下来,简直生不如死。 换做他们,大概拔到一半就撑不住了。 * 埃维格闯入祭坛时,大长老与帕诺都十分吃惊。 此前他们分明感应到,这次被抓走的人鱼都凶多吉少,埃维格竟然逃出来了? 大长老的视线落在秋一的鱼尾上时,更为吃惊。 “她剥夺了那个人类的能力?” “是!大长老请快点为她治疗!” 帕诺上前,伸出双手:“给我吧。” 他垂眸看银色的人鱼一眼,竟然没在她脸上发现任何痛苦,眉心皱了下:“她自己拔的,还是你们帮她拔的?” 这个猜测也非不可能。也许是艾儿忍受不了痛苦,让人帮她拔,这样受的折磨会少很多。 埃维格双眼猩红:“她自己拔的。拔完后鱼尾化成人类的腿,一直瞒着,昨天逃出来后,她才昏迷。” 帕诺某色渐深:“难怪上次能在祭坛里面不改色,我还以为是没有作用。” 埃维格骤然抬头:“什么?” 帕诺:“你指什么?” 埃维格的声音颤抖:“她上次进过祭坛?” 帕诺神情怪异:“当然。她擅自带人类进入族地,还将能力私自赋予给他,给族地带来了巨大的隐患,自然要进祭坛受罚。” 埃维格问:“那我从深渊出来的时候······” 帕诺:“她的惩罚期是一个月,那天仅到半月,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开贝壳跑出来的。” 埃维格还想再说,帕诺打断:“我先去为她治疗,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其他族人也能知道。或者等我出来。” 他说完,抱着秋一转身离开,向着深渊的方向而去。 埃维格精神有些恍惚。 原来艾儿进过祭坛······ 心脏如有两只手攥紧,然后胡乱撕裂成无数碎片,疼的他喉咙中蔓延出一股铁锈味。 眼前慢慢陷入无尽的黑暗。 大长老将他抓住,发现只是过度劳损,没有什么伤,才松一口气,将他送回王宫。 而后回来的夏佐跟其他族人,让族地欢喜一场,愉悦的氛围传到了各处。 特别是在大长老肯定的宣布,艾儿已经剥夺掉赋予人类的能力后,他们更是忍不住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宴会,庆祝族地的隐患消除。 只要人类不能在水底呼吸,他们便威胁不到人鱼。 逃回来的所有人鱼在得到消息的那刻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像其他人鱼那样欢欣。 他们清楚自己曾对艾儿做过什么。 夏佐更是在听清消息的那刻,大脑眩晕一瞬。 他失去艾儿了。 再也无法拥有她。 * 深渊是一处海沟,最下方流动着地心熔岩,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壳。 深渊两边的壁崖分布着不少洞穴,里面居住着能在高温下生活的海底生物。 帕诺抱着秋一,向下缓缓游去,海水的温度逐渐增高。 一直游到最下方的洞穴,他才钻进去。 洞穴里黑漆漆的,游过一小段距离后,才洒出昏暗的光在四壁。 帕诺停下,对着里面弯弯腰:“人鱼族帕诺,想请您帮个忙。” “哈哈哈,什么忙?你先说说看?”女人魅惑的笑声从洞穴深处传来,打在四壁上荡出回声。 “想请您跟我合力救一条小人鱼,帮她恢复鳞片。” “鳞片?带她进来。” 帕诺游入洞穴深处,夜明珠的光照亮一个美丽女人的头。她生的极其魅惑,媚眼如丝,红唇妖娆。 可人头下面,却是一只巨大的海蜘蛛。 肢节在夜明珠里泛着幽幽的蓝光。 这是人鱼族上万年的邻居,海底除人鱼外最强大的另一种族,巫族。 她节肢快速移动,眨眼间出现在帕诺跟前,去看他怀中的秋一。 “啧啧啧,这不是你们人鱼族的小宝贝吗?怎么将鱼尾的鳞片全拔了?” 她语气戏谑:“哦,对了,前几天听说有不少人类进入了你们族地?” 浮生梦(15) “哦,对了,前几天听说有不少人类进入了你们族地?” 女人的语气戏谑,视线在秋一跟帕诺身上四处打转。 “我还听说,那些人类是你们族里的这个小宝贝引来的?该不会是为了惩罚她,所以拔了鳞片?” 帕诺礼貌微笑:“您听说的不太全。鱼鳞是她自己拔的。您也知道,人鱼如果想要将赋予人类的能力剥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女人讶然,倒是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人鱼,竟然能对自己下狠手。 帕诺见她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询问:“可以开始了吗?” 女人笑容妖娆:“当然。不过——” “率先说好,要是她醒来后抗拒,我是不会再继续下去的。” 帕诺:“好。” * 秋一看着电影,时不时听两句外面的动静。 鱼尾有鳞片慢慢钻出皮肉,挺疼的,不过她不在意。 001告诉她:“埃维格昏迷了。夏佐情况也不太好。” 秋一:“昏迷是应该的,那么赶路,是条鱼都得累死。” 至于夏佐,秋一懒得提及。 虐的差不多了,还差点收尾,等她回去给最后一刀就行。 反倒是帕诺,才是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对象。 * 昏暗的洞穴中,窸窸窣窣密集的声响,仅仅是听着都能叫人毛骨悚然。 夜明珠浅淡的光落在四壁上,照清楚那些不断涌入的密密麻麻拳头大小的海蜘蛛。无一例外,都是幽蓝的节肢,加上一颗小小的人头,场景十分诡异。 这些小巫族爬入洞穴后,涌到中心一座石台上。 石台上躺着一条银色的小人鱼,银色的长发铺散,在光芒暗淡的洞穴中与众不同,宁静又璀璨。小人鱼双眸紧闭,神态安详,美好的如同童话中睡美人,让人心生欢喜不忍触碰。 与神情的美好截然不同的是,她的下半身鱼尾爬满了幽蓝的海蜘蛛,一批又一批从上面游走而过,然后迅速爬下去退出洞穴,换新的一批进来,如此往复。 石台的两侧矗立着两道身影,巫族族长目光奇异的盯着神态一派静好的小人鱼,然后挑眉看对面的帕诺一眼。 帕诺正用血滴在血肉模糊的鱼尾上,感受到目光,也抬眼与之对视。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的话了。” 帕诺没回答,收回视线重新专注于开始生长新鳞片的鱼尾。 只是眼底酝酿着看不透的深色。 还真是好奇。 什么时候这条在他眼皮子低下长大的小人鱼,变得他看不懂了? 治疗的时间持续了半月。 一鱼尾璀璨的银色鳞片完全恢复时,帕诺跟巫族族长也有些吃不消。 然而昏迷中的小人鱼仍旧没有醒来。 帕诺弯腰抱起她,向巫族族长道谢:“这次多谢您的帮忙,稍后我族会将谢礼送来,请您接受。” 女人身体前倾,脸庞与帕诺靠的极近:“谢礼?不如你把她留在这里,做我的谢礼怎么样?” 她笑容魅惑,眼角风情无限,眼神仿若钩子,将人勾的神魂颠倒,恨不得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帕诺神情不变:“您说笑了。要是喜欢艾儿,等她回复后可常来看她。” 女人意味不明:“呵~是吗?” 浮生梦(16) 帕诺点头:“当然。” 说完这句,他礼貌欠身道别,抱着秋一游出深渊。 半月过去,混乱的人鱼族地重归过去的模样,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种族征战。 唯独能看出些不同的,便是游弋族地四周的监察者神情中带上了些杀伐冷峻。 他们看见帕诺怀中恢复的银色人鱼,肃杀之气顿消,惊喜道:“艾儿康复了?” “嗯。”帕诺点点头,带着她进入族地。 一路没有任何停顿,方向是族地祭坛。 秋一兴奋的问001:“你说他要干什么?” 001:“······不知道。” 还有,你在兴奋什么? 秋一:“小黑屋呀。” 001很快知道秋一嘴里的“小黑屋”是什么了。 帕诺将她带入祭坛,重新关进了那扇黑贝壳里。 001一时懵了:“他把你关进来干什么?” 秋一叹气:“嗐,祭祀可是全族最有原则的鱼,我一个月的惩罚才完成一半呢,现在当然是完成剩下半个月的惩罚啊。” 001:“······他有病?” 这事的确是艾儿的错,但秋一前受半个月惩罚,后被捅了一鱼叉,又救人又拔鱼鳞,换做原主可能这会都已经折腾死了,没死只是因为现在承受这些的是秋一。 原主的过错也该赎清了,帕诺竟然还能揪着这半个月的惩罚不放,甚至是在她伤势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 这行为,委实让他无话可说。 谁知下一秒,秋一答道:“猜对啦!他真的有病。” 001:“?” 什么时候的事,资料里根本没有啊? 秋一道:“你要知道,人鱼的白色跟银色是完全不同的。他小时候受的不待见多着呢,不心理变态才叫奇怪。” 001愣住。 资料里是有这点叙述的。 人鱼以黑为尊,最能证明这一点的,便是他们的王族全部都是黑色的人鱼。 而白色则是最不受待见的。 白色跟银色,相差不多,在人鱼观念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银色象征着繁荣祥瑞,黑色象征着沉着强大,白色则象征着病弱灾难。 鳞片带上点白色的人鱼,都是身份普通的平民,连成为监察者的资格都不够,像帕诺这样连眼睛都是纯白的,地位如何不言而喻。 只是之前001从来没想到这一点。 因为帕诺是大长老的继承者,在人鱼族地位仅次于王族。他理所当然的将他归为个例。那么庞大资料,这条叙述不过占了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落,谁会注意到,又有谁会特意往这个方向上想? 001回过神,心中不自觉的想,所以秋一才是秋一啊。 看似乱打一气,其实每个角落里的细节都在她的掌握中。 * 这次的关押,帕诺没能一直守着。 不过只要有时间,他就会来盯着秋一。 纯白的眼瞳有些诡异,牢牢的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就像大白鲨面前,小鱼永远是食物,而在人鱼面前,哪怕鲨鱼也得退让。 幼时受到的种种冷眼排挤,很早便教会他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弱肉强食。 而艾儿这种从小受到千万宠爱,被无数族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本该注定是只能依附他人的弱者。 胆小,怯弱,愚蠢无知。 她做出的事情正好应证了这些。 违反族规,救下人类,还赋予对方能力,甚至带回了族地。 根本没考虑过这些行为会为种族带来什么,只是一味的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天塌下来也有别人替她顶着——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哪怕看见她在祭坛半个月,面不改色的接受惩罚,这个想法也仅仅动摇片刻。 直到看见她血肉模糊的被埃维格抱回来。 他以为的,弱肉强食中只能当食物的弱者,只能依附他人存在的菟丝花,拔下了自己的鳞片,带着族人逃回来。 就像小鱼反扑吃掉鲨鱼一样荒诞可笑。 却真真切切的上演。 这让他不免生出一种兴奋。 他很想看看这朵菟丝花承受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好好做菟丝花不好吗?乖乖当个弱者让人保护不好吗? 既然是被保护着长大,从来没见过痛苦的与不幸的模样,又何必强迫自己来承受这些? 他伸出手,指尖隔着透明的贝壳描绘躺在其中的小人鱼五官的轮廓。 安静恬淡的神情,没有任何痛苦。 已经十天了,一直是这样,好像这贝壳对她无效一样。 但帕诺知道是有效的。 上次进来时,她哭过,可见的确看见了自己痛苦的事。 现在之所以能神态安详,不过是因为她能忍。 连剥掉鱼鳞的痛苦都可以忍受,幻境轮回的折磨,自然不在话下。 “真是厉害。”他低声喃喃一句,神情愈发诡异。 好半晌后,嘴角溢出一声轻笑,愉悦中掺杂这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兴奋:“不知道你有多能忍。送给你的礼物,希望小艾儿能喜欢。” 躺贝壳里的秋一听的清清楚楚的,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啧,他如果不用这语气说话,我还是能兴奋起来的。” 001:“······”脑子里有点东西。 “小艾儿”三个字从帕诺嘴里出来,跟埃维格嘴里的简直天差地别。 一个是宠溺撩人的,可以勾的人脸红心跳。 另一个则是阴森森的带着凉气,能让人头皮发麻两腿夹紧。 简而言之,一个是恋爱片,另一个是鬼片。 他话音落,礼物来了。 原本还能跟001瞎聊的秋一忽然噤声,抿住嘴唇,额角慢慢渗出一层冷汗。 001:“宿主?” 秋一勉强回一声:“没事,等会。” 她声音还算平稳,冷静自若,唯独带上身体的反应忽悠不了人。 001不说话了。 这贝壳作用于精神,他贸然出声反倒会打扰秋一。 好在她说等会,就真的只是等会。 贝壳忽然被帕诺控制着加强精神影响,秋一只是需要一个适应期。 她很快便摆脱幻境,不再受贝壳干扰。 在贝壳外盯着秋一的反应,逐渐兴奋的帕诺怔住。 贝壳里的人仅仅难受了几分钟,神情再度恢复安静。 浮生梦(17) 如同一盆凉水兜头而下,逐渐兴奋的情绪陡然冷却。 他死死盯着贝壳中的小人鱼,窥觑她脸上每一丝神情,试图看到她的痛苦绝望。 然而没有。 银色的发丝柔软的铺散在白皙的脸颊边,为她更添几分静谧安详,而非冰冷。 银色本该是比白色更能让人有距离感的色彩,此刻两人却颠倒过来。 银色的引人亲近,白色的拒人千里。 眼底蔓延出血丝,密密麻麻积匝,宛若眼中渗出了血。 他嫉妒的发狂,全力催动贝壳发力,企图将贝壳里的小人鱼拖入更深的深渊。 可直到最后力竭吐血,贝壳里的小人鱼也没能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 他颓然滑坐在地,如筋骨脊梁被人抽走,无法动弹,若有缺失。 羡慕到了极致,便是嫉妒,可如果连嫉妒都能泯灭,便很难再定论这份情感。 甚至升起了难以名状的喜欢。 之所以会羡慕嫉妒,不就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喜欢的模样吗? 如果自己无法成为这种模样,也无法将对方拉下深渊,那么让她属于自己,似乎也不错? 他感情扭转的十分迅速且诡异,病态的心理接受的异常迅速,眼底甚至还流露出星星点点的温柔。 如果没看见他方才疯狂的模样话,这副温柔面貌,的确很能唬人。 秋一看见这一幕时,乐哉哉道:“好了,这个搞定。” 001回过神。 这样算起来的话,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全部解决了。 不过他有些不放心:“帕诺的感情跟另外两个不一样,你确定脱离的时候能够收集到足够的悔意值?” 四个任务目标,无法确定谁是真正的任务对象,万一是帕诺的话,能不能收集到足够的悔意值有些难说。 毕竟他是以他人痛苦为快乐的神经病。 秋一不慌不忙解释:“你可以这样理解,我现在在他心中等于偶像,是他的望而不可得,精神寄托。如果我死了,他的精神信念就会崩塌,就算是神经病,也会后悔。”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哦,当然,后悔的前提是,我的死亡是由他造成的,不然他大概率是会发疯,又或者是为他的信念复仇。总之没时间后悔就对了。所以——” 001:“所以?” 秋一笑嘻嘻:“所以准备好走啦!” 001:“??” 不是要借帕诺的手脱离吗? 这怎么走? 秋一道:“当然不是现在,还得跟小可爱告个别。” * 五天后,艾儿被帕诺从祭坛中抱出来。 早得到消息,刚刚苏醒便守在外面的埃维格看见他出现那一刻,立马冲上去夺过他怀中的银色人鱼。 “她还没恢复,你竟然就送她入祭坛!?”埃维格眼里的刀子能杀死人,冰冷狠戾的看着帕诺:“你以后离艾儿远点。” “既然你这么懂规矩,应该知道未能保护好王族是什么惩罚吧?大长老要保护父王,顾不上我没关系,你身为大长老的继承人,却未能履行好你的职责,去祭坛里待半月如何?” 浮生梦(18) “去祭坛里待半月如何?” 帕诺对上埃维格的视线,目光从他脸上慢慢下滑,最后落在他怀中的小人鱼身上。 去体验一下艾儿经历过的痛苦,似乎很不错呢。 “好的。”他如是回答,语气温驯。 纯白的瞳孔似乎有温柔的笑意。 诡异悚然。 埃维格盯着他返回祭坛中,让身边的监察者去叫大长老监督。 避免把人弄死。 毕竟是大长老的继承者。 埃维格带着秋一回到王宫,确认她身上没有伤痕,终于松一口气。 夜晚,光辉余烬褪去时,秋一终于睁开眼。 守着她没挪过步的埃维格抬头意外撞上一双睁开的双眼时,差点以为自己太过期待而出现了幻觉。 下一刻,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后,他附身将秋一紧紧抱住,大力框住她的身躯,似乎想要揉入骨血般。 带着温度的海水从脸边淌过,携着一份单靠言语无法表达的情感,缓缓围紧秋一。 他低声道:“还好你没事。” 还好,还好,他的小艾儿好好的,只需要一段时间康复,就能重新活蹦乱跳。 秋一眼底困惑,抬手轻轻拍拍埃维格的头:“埃维格殿下,我很好,不要担心。” 埃维格抱着她的力道没有松,秋一无奈,笑着哄他:“哥哥?” 身上的人动了下,像是被这个称呼触动,终于肯舍得松开一点,让她能喘口气。 下一刻,温软的唇忽然印上来。 她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美五官。 黑发黑某的雄性人鱼褪去他的全部轻佻浪荡,漆黑的眼中盈满使人心惊的爱意,热烈的如奔涌的岩浆,滚烫灼热。 他像变了个人一样,双唇触碰一会,便分开。 声音沙哑道:“小艾儿,你已经成年了,拥有挑选伴侣的权力。不知道,我可以拥有这个资格吗?” 秋一眼神闪烁,心脏疯跳。 有这个资格吗? 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可是哪怕受尽宠爱长大,能一直在她身边,维护她的也只有埃维格而已。 她喜欢他吗? 不清楚。 可没有谁能比埃维格更让她信赖。 秋一红着脸颊,遵从心意:“可以。” 说完,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埃维格附身再度吻住她,眼底涌出无尽的欣喜。 这次不再一触即分,温柔又炽热的情感从这个吻,尽数传递给秋一。 * 亲完后脑子是晕的。 埃维格说要准备婚礼,秋一借口害羞麻溜的跑回了自己的窝。 她冲001道:“这个小可爱吻技比上个小可爱好啊。” 001:“······咳。”不用告诉他,他不想知道。 接吻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第一回,后面就有无数回。 埃维格要跟艾儿成为伴侣的消息迅速传遍人鱼族地的每个角落,所有的人鱼都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自发的聚集起来为婚礼做准备。 埃维格这个王子不需要怎么插手,在尽心尽力安排了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去见秋一。 然后撞见了一条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蓝色人鱼。 心中骤然一凉,先前忘记的事这会全部翻上来,一件一件的清晰的摆在他眼前。 艾儿喜欢的是夏佐。 浮生梦(19) 这想法仿若被一行字放大加粗一般横亘在眼前,瞬间堆满整个脑海,怎么都无法摆脱。 直到他听清楚秋一的话。 “嗯,我愿意跟埃维格成为伴侣,是真心的。我很清楚伴侣是什么意思,你不用担心。” 这一瞬间,埃维格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艾儿是真心喜欢他! 亲口,对着夏佐承认的! 他像个小孩子,在心中无比幼稚的攀比嘲笑一会后,才摆着尾巴上前。 “小艾儿,你们在聊什么?”语气又恢复了好久以前的浪荡。 手很不规矩的拉住秋一,跟她十指相握,似乎是故意对夏佐宣示主权。 夏佐额角青筋微跳。 “埃维格殿下,既然您已经决定跟艾儿成为伴侣,就请收敛您的轻佻行为。否则······” 他“否则”还没说完,埃维格打断:“没有否则,你放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我只会对艾儿这样,伴侣之间的情·趣,我想监察者应该管不着。” 夏佐额角的青筋跳的愈发厉害。 他望向秋一,试图忽略掉埃维格,继续跟她说话,埃维格率先赶人:“我们伴侣之间相处,夏佐监察者一直在这里不合适吧?尽管我不介意,但艾儿会不好意思。” 夏佐被他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秋一顺着埃维格的话,冲夏佐羞涩一笑。 脑海中调侃:“伶牙利嘴的模样真可爱,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001拒绝回应。秋一便继续恬不知耻道:“我任务完成度这么高,是不是可以向主神申请点福利?例如从任务世界里挑个小可爱带回去?” 001:“······不太可以。” 秋一被反驳了,顿时不高兴了,开始来硬的:“呵呵,是不太可以,申请什么福利,系统bug还没找他算账呢。” 001:他错了,他不该说话! 夏佐深知自己没有机会,看着秋一开心的模样,咬牙转身离开。 埃维格对他的识相很满意。 婚礼设在半个月后。 人鱼族成员少,寿命长,新生儿难以诞生。 因此,每一对新伴侣的结合,都是整个族群的盛事,何况这次的对象一位是王子,另一个是仅此一条的银色人鱼,更是将这盛事推向新高度。 典礼的前一夜,祭坛中接受惩罚的帕诺期满,被大长老带出来。 他没有被幻境逼疯,却在大长老告诉他准备参加埃维格跟艾儿的结合典礼时疯了。 “艾儿要跟谁结为伴侣!?” 大长老看出他精神状态不对,无奈叹气:“罢了,你刚刚出来,这次大典不去,王子殿下也会体量。明天就好好休息吧。” 帕诺额角青筋狰狞。 结合大典? 艾儿跟埃维格? 哈哈哈,埃维格怎么配得上她? 配不上,这世上除了他,没有谁配得上艾儿。 一群废物,怎么敢去配她! 他忍不住笑起来,咧着嘴,露出森白的牙。 * 001对秋一道:“帕诺被放出来了,精神状况不太对。” 秋一:“不太对就对了。准备好脱离吧。” 001道声好。 秋一忽然又道:“对了,你现在返回一趟空间,找主神问问bug的事。” 001疑惑:“怎么?” “我怕他再弄下去,下个世界整出十个来。”秋一笑的阴森:“宝贝儿,我虽然很厉害不假,但对付十个,甚至更多,也太看得起我了。” 001:“······好。” 的确,这个担心不无道理。 现在bug到底有多大,什么时候能修复,他也不清楚。 可万一真像秋一推测的那样,筛选范围越括越大,那对秋一的影响就过分了。 他嘱咐:“我会赶在明天中午前回来,这期间没有我帮你检测,就不要跟任何人物接触,免得出现意外。” 尽管秋一的武力值一直是个谜,至今也没碰见谁打赢过她,可万一出现问题,在这期间他没办法带秋一的灵魂脱离世界,那最后的结果就是真正的死亡。 秋一半点不担心,笑嘻嘻跟他挥手告别:“好的好的,宝贝儿早去早回呀~我等你哦~” 001:“······” 什么担心都是想太多。 * 主神空间。 黑色像漩涡般的空间门一阵扭曲后,从里面走出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系统统一的灰色制服,干净整洁。 白皙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深灰的眼瞳给人感觉有些温柔。 空间门一侧摆着个小桌子,后面坐着个人低头做数据记载,头也不抬的问:“编号,负责对象,回返原因。” “编号001,负责对象秋一,返回检测bug。”男人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干净温柔。 埋头做记载的系统陡然抬起头,尤其是看清楚年轻男人跟他一样的制服上,唯一不同的领口金纹时,吓得直接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前、前辈!” 001温和的点点头:“记载好了吗?可以的话,我先进去了。” 小系统连连点头。 等001的背影消失后,才开始大喘气。 天啊! 今天走了什么运!竟然能看见这位大佬! 他一定要去随机系统那里抽签!肯定运气好到爆! 榜上第二的大佬回到主神空间的消息一会就传的满天飞,001却不在意。 或者说习以为常。 以前阵仗还有比这更大的,早便见怪不怪。 他视线在大广场上方一块屏幕最高处那行字停留片刻,收回视线,前往系统间见主神。 大广场上方有两块屏幕,一块在不停的滚动着无数的任务信息,数亿万计的数据条没有一刻停歇。 与这一块屏幕的忙碌不同,另一块安静的不像话。 上面显示的数据也不多,只有一百条。 时隔许久,才会有那么几条动弹一下,换换位置。 唯有最上面两条,自始至终,没多少人见过变化。 见证过那唯一一次变化的,都是很早进入空间的的老牌系统了。 * 001见完主神,知道这bug一时半会根本修不好时,对秋一有些担心。 好在主神保证bug不会进一步扩大,秋一推测的情况不会出现,这才安心。 直到他返回到任务世界,看见秋一被埃维格抱在怀里,只剩一口气时,刚安下的心顿时吊起来! 霸总的白月光(1) 秋一看见他还招呼:“宝贝儿你来的正是时候,走吧!” 他险些一口气噎死! 还没办法骂秋一! 迅速接收任务信息,确定悔意值跟任世界进度都是100,才勉强松口气,提出秋一的灵魂脱离世界。 “怎么回事?” 秋一满不在乎:“不是说了吗?那个谁疯了啊,所以我被他捅死咯。” 说完她还补充:“准确而言,是他要捅小可爱。我这么怜香惜玉的人,当然是挡住,让他捅我啦。” 001:“······”火气硬生生被秋一磨掉一大半。 “这个无所谓,反正都是捅。你去问bug的怎么样?主神说什么时候修好?” 001:“没有。主神目前也不确定多久能修好,但可以保证不会进一步扩大。四个应该是范围极限。” 秋一扯扯嘴角:“哦。这样啊。” 她呵呵:“出bug让我承担,也不打算给补偿?” 001:“······” 一口白牙被她龇出了刀子的威胁感:“没事儿,等任务完了,我慢慢跟他算清楚。” “好了,去下个任务世界吧。” 新任务世界是个现代社会,秋一过去时,原主正躺在张奢华大床上。 入目的天花板宽广的可以跑步。 001拿到资料,松口气。 “这次目标人物确定。” 说完,将资料传给秋一。 这次依旧是个c级任务世界,秋一现在这个身体是名学表演的大学生,叫林西。 二十岁出头,最好的年纪,鲜嫩的如一朵刚刚绽放的蔷薇,美丽且朝气。 她出身普通家庭,父母在她高考那年出车祸双亡,只留下她一个人,还有一栋小房子。 这种出身,当然是住不起天花板宽广的能跑步的房子的。 父母死后,林西卖掉了房子,在录取的大学外租了间房子生活。 还没来得及体验到生活疾苦,就因为一张脸,被捡了回去。 捡她的人叫做傅嘉年,是a市有名的商界新贵,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 只不过他有白月光,白月光是个天之娇女,无法触碰,可望而不可得。 所以林西这个长的跟白月光八分像的脸让她捡了便宜,傍上了无数人想要傍的大腿。 后面就更是标准的狗血剧情。 白月光回国,大腿果断踹开替身,追求白月光。 而白月光身为天之娇女,周边自然追求者无数,傅嘉年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白月光最后选了青梅竹马,大腿求而不得,又重新想起来林西这个替代品,让人把她找回来。 谁想白月光命运多舛,结婚后半年就变成了寡妇。 傅嘉年深觉自己终于有机会得到白月光,便再次的踹开林西。 最后成功求得美人归,和白月光幸福美满过好余生。 至于林西,一个被当做玩物的替代品,当然没谁记得。 在第二次被抛弃后,重度抑郁症自杀。 这剧情看的秋一牙疼。 有好几处逻辑不通的地方,她甚至不想问为什么。 001道:“任务对象是傅嘉年。” 秋一点头:“我看出来了。” 霸总的白月光(2) 全场看起来,需要她手动虐渣的,也就一个傅嘉年。 至于那个白月光。 到底是真白月光,还是白莲花,不在秋一考虑范围内。 她趴在床上,回忆一会林西的记忆,确定现在剧情已经进行到白月光即将回国。 昨晚傅嘉年喝醉酒,看着林西一张脸,第一次把她拖上床——是的,没错,傅嘉年就是这么个为白月光守身如玉的霸总,即便包·养替身,也只拿来看,从来没动过林西一根手指头。 在扒光了林西衣服,只差最后一步时,手机忽然疯狂振动。 傅嘉年酒醒一半,拿起手机后发现是助理发来的消息,还是有关白月光的,当即收拾好自己拿着东西出门,从头到尾,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林西。 秋一现在的身份要是那白月光,没准还能稍微感动一下。 可惜,她不是。 扯着衣服进卫生间,洗手台上的镜子映出张白皙漂亮的脸,五官很精致,有着温软的弧度,天然能让人产生好感。 想到林西跟白月光的长相有八九分相似,她就理解为什么白月光那么多人喜欢了。 这小仙女长相,换她,她也喜欢。 昨夜傅嘉年走后,林西大哭过一场,现在眼睛微微发肿。 秋一打开水龙头,埋头在凉水里泡了会,一边跟001聊天。 “前两个世界有小可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下手,这个世界终于能解放了。” 001:“······不是还有其他目标吗?” “嗐,”秋一叹口气:“要么是人渣,要么长的不是我的菜,总之不太尽兴。” 人渣太恶心,她看见后直接暴力解决。 长的不对菜就很好理解了,就是没兴趣花精力。 001:“······”人家宿主完成任务是生死时速,只有我家宿主当游戏通关。 他查了下傅嘉年动向:“他去机场接人去了。” 秋一不在乎的应声好,洗漱完换好衣服拿上卡,心情愉悦的逛街买东西。 她一边买一边跟001吐槽:“我上个世界是人鱼,上上个世界是精神病,上上上个世界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半丧少女,就离谱!这个世界总算能当正常人了,嘻嘻!” 001无奈又好笑:“上上个世界本来是可以当正常人的,你自己要装精神病,有什么办法?” “宝贝儿我发现你变了······”她最后一个字刚落,就看见对面多出两个人。 傅嘉年跟白月光。 001:“······忘了提醒你,他接完人后,直接来了商业街。” 偌大的商业街,这样也能撞上,只能说缘分。 好在对方没看见秋一。 不过秋一也没开心到哪里去。 她面无表情道:“我才逛半小时。” 001:“嗯,宿主小姐,工作要紧。” 秋一:“······” * 傅嘉年陪在苏念身边,十分耐心的看着她挑选玉镯。 常年深邃冷沉的眼睛,这会罕见的装满温柔。 苏念指指柜台中一个透亮度白玉镯,有些惊喜:“嘉年,你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傅嘉年抬眼看柜台小姐:“包起来。” 苏念惊到了:“怎么说包起来就包起来,好歹再看看啊!” 傅嘉年垂眸,无限宠溺的低声问:“这个镯子喜欢吗?” 苏念:“喜欢。” “喜欢就好,其他的不用考虑,反正我帮你出钱。” 苏念无奈:“好吧,谢谢啦。” 后方尾随的秋一把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世界上最动听的一句话,莫过于‘我帮你出钱’,啧啧。” 001问:“直接上吗?还是当不知道,先回去再找时机?” 秋一:“看着,我发挥。” * 傅嘉年是个工作狂,对人对己都一向严苛,唯独对苏念与众不同。 他陪着她逛完半条商业街,大部分东西都直接让商场打包送到家,几个小袋子也亲自帮她拎着,绅士温柔至极。 准备出商场时,苏念忽然奇怪道:“嘉年,我刚刚好像看见个人,跟我长的好像啊。” 傅嘉年眼神微凝,他顺着苏念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跟苏念长的相似的人,垂眉道:“你看错了。” 苏念:“是吗?” 傅嘉年:“嗯,走吧。” 苏念也没看清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跟着傅嘉年上车,由他送回家。 看见苏念的背影消失后,傅嘉年拿出手机,捏着眉心给助理打个电话:“去查查林西今天在干什么。” 助理动作很快,一会便打回来汇报:“林西小姐今天去商业街逛了一下午,不过没买东西。” 傅嘉年道声“知道了”,挂断电话。 果然是林西在悄悄跟着他。 他想起昨晚的荒唐举动,心情愈加烦躁。 当初到底怎么会想到找个人回来当苏念的替身? 他开车到林西别墅楼下,拿着钥匙开门。 空阔的别墅中静悄悄的,没有人气儿,唯一有居住痕迹的,就是厨房跟餐厅。 他愈发烦躁。 要是林西能大手大脚花他的钱,在别墅里心安理得无拘无束,倒还好。 偏偏是这样小心翼翼,才让他感到棘手。 他上二楼,敲林西房门:“林西,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房间里很安静,几分钟后才有脚步声。 长相温软的女孩子打开房门,冲着他弯着眼睛笑一下:“你来啦,有什么话?” 傅嘉年开门见山:“你笑的有点假。” 女孩子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抽出一张卡递过去:“林西,我们的关系结束吧。卡拿着以后用,房子给你。我没碰过你,所以对你以后的生活影响不大。” 他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深邃的双眼跟面对苏念时天差地别,不存在任何温柔的神色。 女孩子僵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勉强笑着接过卡:“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纠缠着你不放的。” 傅嘉年点头,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去。 秋一一直站到别墅外车子的引擎声远去,才关上门,假笑立刻变成真笑,甚至是喜笑颜开。 “一次没睡就给这么多东西,我可真贵。” 001预感下一句话不会是他想听的。 果然,秋一接着就道:“其实可以睡了再走的,我一点都不介意。” 001:“······” 霸总的白月光(3) 如果要形容秋一这两个月的生活的话,那大概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猪一般的美好生活”。 她抱着001开的不记名账号跟人打游戏,对面狂发语音跪地喊爸爸。 秋一笑嘻嘻的:“儿子乖,爸爸带你飞。” 对面被占便宜丝毫不怒,还跟自己捡了便宜似的,欢快应到:“好嘞!” 游戏开始,绚烂的游戏界面展开,秋一手指飞快敲着键盘,人物角色在电脑屏幕上放出一个又一个大招,走位风骚攻击精准,一会儿的功夫就打到对面节节败退。 “爸爸上!打爆这帮孙子狗头!” 秋一宠溺应声:“好。” 下一刻,特效占满整块屏幕的大招炸开,“firstblood”音效随之而来。 “啊啊啊爸爸牛逼!!” 两个月的时间,秋一迅速奠定了自己游戏大神的地位,座下一堆儿子跟小弟,跪求带飞。 对面眼看打是打不过了,于是开始张嘴狂吐垃圾话。 “对面是位小姐姐啊,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小姐姐声音好甜,这局打完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小姐姐有兴趣做我女朋友吗?” 一般女孩子遇上这样的垃圾话,多半会有些不好意思,乃至影响操作。 但这没对秋一起作用,她操作依旧精准,张口骚话就来:“别叫姐姐,叫爸爸。” “爸爸没对象,缺儿子,你可以来。” “联系方式没有,送你个亲亲倒是可以,接好了哈。” 话音落,有一个大招砸出去,成功带着对面一位离开。 这大招叫“死亡之吻”。 还真是亲亲,就是有点血腥。 又是几招开大,成功打到对方心服口服,跟着队友一起叫爸爸。 甚至还恬不知耻的挖墙脚:“爸爸,加个联系方式呗?您看我们几个是不是天资聪颖很有前途?不如扔了您边上几块烂泥巴,收我们几个怎么样?” 己方队友立刻暴躁了:“滚蛋!老子爸爸也是你等敢肖想的!拖出去乱棍打死!” 秋一正要说骚话,搁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001说:“是傅嘉年。” 秋一:“啧,帮我接通。” 关麦打字:“有点事,打完这局就下了。” 随后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拿完人头取得最后胜利。 傅嘉年的声音几乎是跟“胜利”的字样同时出现的。 他说话是一如既往的冷:“林西,你还愿意回来吗?” 这话问的,搞不清楚的,都快以为她是白月光了。 秋一收敛声线,惊喜回道:“当然愿意!” 傅嘉年对这个回答意料之中。 他嗓音中透出一股浓浓的疲惫:“我今天晚上会过来找你。” “好!” 秋一回答完,又忍不住忐忑多问一句:“要在这里吃完饭吗?” 她是想傅嘉年回答“要”的。 她很清楚对方只不过拿她当个替身,一个玩物,根本没对她用过真心。也知道明明说过断联系,现在却又重新找上她,只不过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要结婚了。 可那又如何? 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所以从未奢望过不该有的东西。 她只是,只是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多吃一顿饭,就意味着他会在这里留更久的时间。 她舍不得放弃这么一小会的珍贵机会。 傅嘉年听出了对面女孩压抑不住的期待雀跃,拒绝的话说到一半,转口变了:“好。” 为了这么一个“好”字,秋一准备了整整一下午。 满满一大餐桌,恨不得把她会的全部摆出来,只为傅嘉年能多吃一口。 夜幕降临,她坐在餐桌前满怀期待,甚至忍不住开始畅想等会餐桌上要说些什么。 是装作不知道,还是主动安慰他? 热气腾腾的饭菜渐渐变凉。 秋一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前,雀跃的神情也随着饭菜,渐渐冷却凝固。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她才缓缓站起身,准备收拾桌上冷透的饭菜。 “咔哒”,大门开锁的声音。 高大的男人反手关上门,一边扯开领带。 往日漆黑不见底的双眼,这会有些迷乱。 他脸上泛着红,浓郁的酒气不用靠近都能闻到。 秋一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跑过去扶住他,心疼的问:“你喝了多少啊?” 男人没有回话,一把抱住她,将她摁在怀里。 带着浓浓酒味儿的呼吸滚烫,喷洒在她颈侧,温度高的仿佛能将人烫伤。 “不要走,跟我在一起。”低沉暗哑的声音紧贴着秋一耳边呢喃。 她僵住,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什么。分明喝酒的是傅嘉年,却好像她也跟着醉了般,脑子迷糊不清醒。 好一会,才挣扎着告诉自己,傅嘉年说的不是她,想要在一起的,也不是她。 她扶着人往楼上走:“你喝太多了,我带你上去洗一洗。” 男人并不配合。 他抱紧秋一,低着头将脸埋在她颈窝:“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秋一低声道:“傅嘉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苏念。” 她以为这下,傅嘉年应该能清醒过来,让后放开她。 过去的一年多,从来都是这样。 只看她,跟她说话,从来不做任何逾矩的事。 除了上次喝醉酒。 他爱的是苏念,不是林西。 然而下一瞬,她的理智就被击得粉碎。 男人搂紧她,轻轻啃噬着她的锁骨:“我没弄错,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林西。” “林西,跟我在一起吧。” 他一边说,一边轻吻。 从锁骨慢慢上移,最后吻住她的唇,让她看清他的眼睛。 迷醉的,混乱的,却清晰的印着她的身影。 拉着人沉沦。 “林西。”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手按在颈后缓缓摩挲,相交的鼻息温度灼热。 秋一放弃理智,搂住他的脖子予以回应:“好。” 怎么可能说不好。 她期盼了那么久的,惦念了那么久的,如今终于得到。 不论是因为什么得到的,哪怕只是一场梦,她都不可能拒绝。 * 傅嘉年醒来时,看清怀里的人时,有一瞬的恍惚。 时隔好几秒后,才想起来这是林西。 他昨晚喝多了发酒疯,跑回来要林西跟他在一起。 而林西······答应了。 霸总的白月光(4) 傅嘉年懊恼的回想起昨天晚上干的混账事。 房间地板上丢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清晰昭示着昨晚的混乱。 他低头看一眼睡颜恬淡的女孩,揉着额角起身。 被子刚掀到一半,女孩子细微的低音声使他僵住。 秋一睡眼朦胧的问:“你去哪?” 傅嘉年慢慢回头,在她额上落下轻吻:“放心,不会丢下你。再睡会。” 秋一实在很困,听见他的保证后,像是松口气,眼皮重新合上,陷入睡梦。 他在床边看了女孩好半晌,心中忽然感到一点心疼。 他们何尝不一样?一心为一个人付出,对方心里却装着另一人。 缓缓叹口气。 让林西不陷入他这样的境地,也许更好。 轻手轻脚洗漱完,拿着手机下楼通知助理买早餐送过来,并取消今天的行程。 他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开放式的餐厅,满满当当一大餐桌,没有动一丁点。 这些全是林西昨天做的。 说到一半的话停顿,他改口道:“算了,你不用带早餐过来,我自己开车出去买。” * 楼上,秋一醒了就没再睡。 她看见傅嘉年亲自出门买早餐,轻哂一声:“亏他还有点良心。” 001昨天被屏蔽了,乃至于他现在似乎有些自闭,不愿意搭理秋一。 秋一没有半点自觉,依旧拉着他说话:“你说傅嘉年看中白月光那一点?” 001冷酷无情:“不知道。” 秋一:“······”好吧,看来是真的不想说话。 * 傅嘉年提着早餐回来时,看见女孩子正在收拾餐桌。摆的满满一桌的菜全被倒进垃圾桶,女孩子的视线随着被倒掉的菜挪动,仿佛倒掉的除了残羹冷炙外还有其他东西。 他立刻明白女孩误会了。 心中的疼惜更盛。 他上前引起女孩的注意,果然看见她眼底巨大的惊喜,仿佛对他还会回来不可置信! 将手中的早餐放上餐桌,温声道歉:“昨天回来晚了,抱歉。” 秋一放下盘子,手足无措道:“不用,没关系的,你不用道歉。” “林西,”傅嘉年压低声音,抬手覆上她的脸颊,郑重其事的道:“跟我正式交往,你愿意吗?” 秋一:“什、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嘉年,怎么可能跟她正式交往? 这种事哪怕发生在梦里,她都会觉得奢侈。 看见她这副模样,傅嘉年愈发疼惜,也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附身抱住她:“我知道你现在不太相信,但我是认真的。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会喜欢你也说不定。不是拿你当替身,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我想真真正正喜欢上你。你愿意吗?” 秋一猝不及防的红了眼眶,忙不迭的道:“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 她什么都没有了,傅嘉年是她如今的生命里,唯一重要的。只要有丁点可能,她都不会不愿意。 此刻她无比的感谢苏念。 感谢她跟自己有着一张相似的脸,让傅嘉年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注意到她,将她带回来;感谢她不喜欢傅嘉年,仅仅拿傅嘉年当朋友;更感谢她结婚,让傅嘉年彻底放弃,才愿意跟她在一起。 傅嘉年说到做到,当天下午便带着秋一去选他需要的日用品,让助理将重要的东西统统送到她的别墅,非常彻底将自己融入她的生活里。 起初秋一还有些忐忑,在傅嘉年面前总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害怕自己哪一点没做好,惹他厌弃。 傅嘉年看不得她这样小心翼翼,摸摸她的发顶无奈道:“小西,我们是情侣,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没有必要。” 秋一当然知道,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害怕这些细节成为傅嘉年最后放弃她的理由。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一个星期后。 秋一看见傅嘉年开门回来,立刻上前帮他拿外套:“水已经放好了,你快上去泡个澡,然后好好休息吧。” 她转身准备去放衣服,却被傅嘉年握住手腕。 “小西,我说过了······我们是情侣,你是我女朋友,不是佣人,不用这么放低自己。” 秋一以为他生气了,有些慌张:“对、对不起。” 傅嘉年知道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情侣。 他低头堵住秋一不住道歉的嘴,让她说不出话来。 灼热的气息拂在脸上,滚烫炽热,慢慢融入血液里,游走全身。 她迷迷糊糊被抱上床,什么也弄不清楚,只记得最后傅嘉年抱着她,咬着她的耳垂道:“再不改,下次就这样教训你。” * 醒来时已经是午后。 她在回想起昨晚时,脸色微红。 难得的,这次醒来后傅嘉年同样不在,她却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失落惶恐。 洗漱完后下楼,便看见餐桌上放着早餐,边上贴着一张跟傅嘉年风格极不相符的粉色兔子头便利贴,苍劲有力的字体嘱咐道:“我去上班。醒了记得热过再吃,晚上回来后带你去个地方,乖。” 最后一个“乖”字,跟前面一个字间隔的距离稍稍有些大,显然是一句话写完后,才想起来重新加上去的。 秋一将早餐放进微波炉加热,靠着厨台跟001扯淡:“这个霸总挺会的嘛。” 001:“呵,喜欢上了?”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秋一取出早餐,笑嘻嘻:“宝贝儿,你现在的语气仿佛是在谴责渣男。” 001:“呵,你不是,你是渣女。” 秋一:“······”她难得会被001堵住。 拉过椅子坐下吃能当下午饭的早餐,她跟001解释:“你不能这样说我,我是为任务献身,遭受里巨大的精神损失,系统不应该补偿我吗?” 001:“呵呵。” 好吧,这个世界的小宝贝儿脾气格外大。 悠哉悠哉的等到晚上,傅嘉年回来的比以往还要早上一个多小时。 秋一准备迎上前,又猛地想到昨晚,耳根一红,坐在原地没动。 傅嘉年没脱外套,他站在门口笑容温柔:“上楼去换件衣服?” 霸总的白月光(5) 秋一愣了,终于想起那张便利贴上的话,眼底忽然亮起光彩。 “稍等,我马上下来。”她飞快的跑上楼,不到五分钟便下楼,站在傅嘉年跟前仰头看他,眼底满是期待。 这么短的时间,只够她换上一条浅蓝色的半袖裙,涂了点口红。不过她长的足够漂亮,简简单单涂个口红已经能让人眼前一亮。 傅嘉年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她的锁骨处,秋一想到什么,脸色瞬间爆红。 锁骨上有昨天的痕迹。 她想再回楼上换一件,傅嘉年已经脱掉外套,替她披上,随后拉掉她的头绳,将扎在脑后的发丝放下来,刚好能将锁骨上的印子挡的严严实实。 “好了,走吧。”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出门。 秋一脸颊发烫的跟在他身后,高兴到觉得虚幻。 一直到下车,她都有点回不过神,觉得轻飘飘的仿佛一切都不真实。 傅嘉年低头,在她额上轻轻碰一下:“回神。” 秋一这才有反应。 她抿着唇努力压下笑容,被傅嘉年牵着进去。 大楼很高,也很安静,保安看见傅嘉年后直接放行。 她好奇问道:“这是哪里?” 傅嘉年:“全国最大的天文博物馆。” “天文博物馆!”秋一忍不住雀跃,眼底明亮的仿若淌着星光。 傅嘉年点头:“顶层有完备的天文观测台,目前已知的星星都能观测到,有没有喜欢的星星?” “都喜欢!全部都喜欢!” 傅嘉年被她小孩子般的语气逗笑了,抬手揉揉温软的发顶。 这座天文馆的顶层是十八楼,位置相对靠近郊区,在这块区域里是最高的建筑。 所以到达半露天式的楼顶后,看见的不仅有星星,还有璀璨流光的城市,绚烂的宛若一场美好梦境。 开阔的视野一望无边,让秋一的小心翼翼跟百般忐忑似乎都散入这无边的夜空。 她抓紧栏杆,转头看傅嘉年,斑斓的光影盖住她半张脸,为她染上鲜明的颜色:“这里可以大喊大叫吗?” 傅嘉年只觉得心脏慢慢软化,像是要装个人进去,然后将她包裹起来,融入心底。 “可以。”他哑着嗓子,无尽温柔道。 女孩子得到允许,顿时展开比流光绚烂的城市还要灿烂的笑容,趴在栏杆上放肆的大叫:“啊——” “傅嘉年——”她在心底喊。 “我好喜欢你——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在天文观测台闹完,傅嘉年又带着她去早就订好的主题餐厅共进晚餐。 服务生抱来一大捧花,递给傅嘉年。 红的灼眼的玫瑰在昏暗的灯光中依旧瞩目,以至于秋一的视线忍不住的落在上面。 傅嘉年伸手接过,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握住花束,弯腰道:“之前太草率,现在补回来希望没有太迟。林西小姐,请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秋一短暂出戏两秒,跟001嗷嗷:“太撩了!我要心动了!” 001:“······”一个滚字,不知当讲不当讲。 * 大约是先前压抑的太狠,今天一个晚上的惊喜又太多,心情起伏太大,哪怕明明没干什么,秋一也觉得累极,回去的时候靠着车窗睡着了。 手里还紧紧抱着那捧玫瑰。 傅嘉年停好车,解开安全带附身扶正她的头,然后下车将她小心抱出来。 他没有拿掉那捧花,以免惊醒她。 女孩子睡的很沉,白皙的脸玫瑰艳红的花瓣贴在她的脸颊边,梦里眼角眉梢都染着无数的笑意,足以看出她今天有多高兴。 傅嘉年低头在她唇上浅浅碰一下。 之前没怎么关注过她,现在忽然发现,她其实跟苏念也没那么像。 五官很相似,但性格似乎并不相同。 能让她展露出真正的性格,这场感情才能好好培养下去。 * 林西是艺校表演系的大三学生,马上升入大四。 大学生暑假虽然够长,但近三个月也是极限了。 秋一跟傅嘉年打过报告后,开学那天由他的助理送她去学校。 处理完报名手续,缴完费,她去教务处拿了报告,准备接下来的实习。 辅导员很喜欢她,询问:“实习想好去哪个剧组了吗?还是话剧?如果没考虑好的话,老师可以帮你介绍两个,先去跑跑龙套试试看。” 秋一礼貌道谢:“谢谢老师,我想先凭自己找找,要是实在找不着,再麻烦您走个后门啦。” 辅导员被她逗笑了:“好吧,你去自食其力。” 秋一跟她告别,带着东西出校门,被助理送回别墅。 许久没跟秋一主动说过话的001难得上线:“不去找剧组试镜?” 秋一:“嗐,早就有人帮我准备好了,何必废这个力。” 001:“······”他这两天好像没给秋一开过傅嘉年那边的直播吧? 果然晚上,傅嘉年就带着一份打印好的剧本回来了。 厚厚一册,送到秋一手边:“你看看剧本,感不感兴趣?有感兴趣的角色话,就去试试镜。” 秋一惊喜的拿着剧本,然后冷静下来:“这是你们公司投资的剧?” 傅嘉年:“嗯。” 她把剧本放回去:“不用这样,我想自己去找找。走后门开个先例,肯定会有其他人也想走后门,这部剧的质量就被拉下去了。” 傅嘉年:“嗯?” 他在秋一身边坐下,解开领带:“你看看剧本,觉得有你适合的角色,去试镜。只是借用男朋友的身份给你个机会,能不能通过试镜,就看你自己的实力。” 秋一还要拒绝,傅嘉年就已经压下来,威胁似的问:“男朋友好不容易能帮你点小忙,也要拒绝?” 秋一脸慢慢红了,小声道:“好吧。” 傅嘉年这才肯放过她。 本子是好本子,不然傅嘉年也不会投资,更不会带回来给秋一。 她一看就有些入迷,甚至是废寝忘食。 普通演员试镜,通常都只能拿到自己想试镜角色的一个相关片段,傅嘉年以权谋私弄来了全部剧本,足足好几十万字。 里面描写的很细,剧情跟人物都极为鲜活,每个角色都很吸引她。 直到看了一半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四,一下子抓住她的心神。 霸总的白月光(6) 她还要往后看,一侧便伸出一只手,将剧本抽走:“睡觉。一个星期后才去试镜,有时间看。” 秋一不舍,伸手妄图去拿回来,剧本便被扔到一旁。 她被拖进一个怀抱里,盖上了被子。 * 看完全部剧本后,秋一果断的选择了女四。 尽管她觉得这样可能有点贪心,但看着角色,她始终放不下手。 这部剧是大型古装剧,涉及到前朝后宫,投资数亿。 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是女四,都是无数人争破头都想要抢的香饽饽。 而且女四的人设还极为出彩,可以说是除了女主外最有特色的女性角色。 出生官家,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声名赫赫的战神爷爷。 尽管是个女孩,却从小被当做男子培养,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所有兵器无不精通,兵书更是被她爷爷按着脑袋学了个遍。 虽然如此,她却从不抱怨,除了孩子心性上来后稍微顽皮一下,向来是认认真真学习这些本领,暗中对自己的要求甚至比她爷爷给的还高。 如此长至成年,成为了皇朝中唯一一位女将军。 跟其他女子格格不入的飒爽,不必深待闺中的自由,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是女主无比羡慕的,也是秋一无比羡慕的。 她看完剧本后,立刻按耐不住的去问傅嘉年,女四有没有定下人选。 傅嘉年挑眉看她雀跃的模样:“不是不想要,想靠自己的吗?” 她顿时脸红。 傅嘉年揉乱她的头发,宠溺道:“自然是没有的。除了男女主,都是待定。” 得到答案的秋一高高兴兴去琢磨角色,背台词。 傅嘉年看着手里的文件,捏捏眉心,忽然觉得有些看不下去。 打开电脑从里面调出一份文档,正是秋一手里的剧本。 他有些好奇,什么角色让女孩子喜欢成那样。 在他给出的条件下,就是选女二,都未尝不可。 他看的没有秋一细,几十万字的内容只花了几个小时。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出来秋一会选这个角色的原因。 女四失去了父母,她同样也失去了父母。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们是有一定的相似度的。 可女四却活成了英姿飒爽,自己想要的样子。哪怕最后结局算不得好,可终究是自己满意的,是连女主都要羡慕的。 而林西不仅没能活成这个样子,甚至是失去了所有后,连挣扎的动力都逐渐失去。 他眸色渐深,手指划开通讯录,停顿半秒后,到底还是放下。 她现在有了努力的动力,只需要给她个机会,之后让她自己前进,才是真正的支持。 * 秋一背剧本就是个理由, 看的时候就全部记住了。 她记人的记性不怎么样,名字跟人脸都没几个对得上,记其他东西却过目不忘。 捧着剧本假装认真,实际上在看001帮她开的“上帝视角”。 见傅嘉年看完剧本后也没给制作方打电话要内定,深沉的叹口气:“果然就是不够爱,不然直接要个角色不就成了,哪用这么麻烦。” 001:我看你就是歪曲事实。 秋一又道:“最近都少了很多乐趣。” 001:“?” 秋一:“昨晚他抢走剧本后,我以为要有深度发展的,结果竟然只是搂着睡觉。” 她十分忧愁:“男人这种动物,如果下半身都没冲动了,没兴趣不是早晚的事?” 随后叹口气总结:“都是因为不够爱啊。” 001:“······” 他上次回去就应该让主神先帮他开个系统保护机制的! 系统保护机制没有,但几天后,秋一精湛的演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虽然傅嘉年没有特意帮她开后门,但秋一要通过试镜还是很简单的。 对女四的诠释甚至是让导演眼前一亮。 《山河卷》的导演是位少见的女导演,叫做姜思涵。年纪不大,但导戏的功底非常好,是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赋型选手,除此外鉴赏水平跟艺术造诣也很高,加上背后有靠山,入行没几年就闯出名声。 看见秋一后,她难得激动,连同为评委的制片人跟投资方都不问,直接拍板定下。 后面还没试镜的演员连试镜都不用了。 有好几位二三线演员不甘心的找工作人员打探消息,得知是个没出道的新人时,嫉妒的险些咬碎一口牙。 通过试镜后,秋一给辅导员回了消息。 辅导员十分惊讶:“姜导的《山河卷》?还是女四?” 秋一乖巧应声:“是的。” 辅导员忍不住替她高兴:“还真是用不上老师的后门。在剧组一定要好好演,姜导的戏质量都很高,就算不能借这机会红,多学点东西也好。” 秋一一一答应。 这时傅嘉年过来,看见她一脸笑容语气温软的跟人说话,问道:“在跟谁聊天?” 秋一回道:“我的老师。” 傅嘉年也就是随口一句,闻言点点头没再问。 另一头的辅导员听着这年轻的男声,不知道要说什么。 大晚上的,听背景很安静,也不像在外面。能在家里共处的年轻男人,除了男朋友还能是什么人?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劝导:“你年纪还小,怎么就跟男朋友住到了一起?” 秋一脸微红,小声道:“老师······” 辅导员道:“我知道你是成年人了,但是同居这种事还是得小心点,不要胡闹,不然以后吃亏的是女孩子,知道吗?” 秋一:“知道了,谢谢老师。” 辅导员又劝几句,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她妈妈,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家庭情况又那副样子,想让她不母爱泛滥都很难。 * 剧组人员一个月后聚齐,秋一跟组去拍摄场地,举办玩开机仪式后,忽然接到傅嘉年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道:“我在你们剧组取景地附近有处房子,等会让助理接你过去。” 有钱人,很好。 到哪儿都能有套房子。 秋一乖乖答应,然后又跑回拍摄场地认真学习。 导戏之余的姜思涵看见她的认真劲,愈发觉得她跟女四像。 霸总的白月光(7) 性格里的那份努力钻研劲,还有那股子执拗,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山河卷》女一号是新晋影后,实力不错。 她拍完戏后,发现姜思涵频频关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不禁笑道:“姜导很喜欢这个新人?蒋卓芸放在一般的剧本里,戏份都快抵得上女二了。” “蒋卓芸”便是女四在剧中的名字。 姜思涵瞥她一眼:“演员合适,管她是不是新人?我入导演这行不久,也就是半个新人而已。” 女一僵了僵。 但她不敢和姜思涵互怼。 因为姜思涵背后撑腰的那位她惹不起。 柿子捡软的捏,这仇自然而然就被算到了秋一头上。 秋一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懒得管,反正她做完任务拍拍屁股就走了,后面自然有的是人帮她收拾。 开机第一天拍得戏份不多,晚上八点不到就收工。 秋一出场地的时候,就发现傅嘉年的车。 上前打开后车门,还没看清楚里面坐了谁,就被拉进去关上门。 视线猛地陷入昏暗,她适应了一会,才辨认出来:“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自然是傅嘉年。 他见到秋一雀跃的眼神,压住她的后颈索取一个亲吻。 亲完后,秋一脸色红扑扑的:“你还有那么多工作,过来干什么?” 傅嘉年道:“我来跟组,陪女朋友。” 秋一的脸更红了。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只能干巴巴问一句:“那、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傅嘉年调笑道:“工作哪有女朋友重要。” 他一个霸总,丢下全公司的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回到他在这里的别墅后,傅嘉年陷入了赶工期,堆成山的文件看不完。 秋一围观了一会,又捧出剧本装模作样,跟001吐槽:“当霸总一半都得短命。” 就冲这工作量,要了命了简直。 傅嘉年处理文件到凌晨,起身时发现女孩子窝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剧本掉在一旁。 他弯腰把人抱上床,捡起剧本放在桌上。 即便工作到凌晨,看见女孩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 第二天正式开拍。 秋一换上衣服定好妆容走出去时,外面正处于一片哄闹中。 说不上吵,但就是多了一群人围在一起,让人好奇。 她提着裙摆走近,便明白为什么这么热闹了。 剧组的大金主傅嘉年来了。 女一跟男一都站在傅嘉年身边笑容满面试图搭讪,最自然的反倒是导演姜思涵。 她撇着眼睛对凑上来的女一烦的很,只不过侧着脸,情绪又不明显,没谁发现,除了秋一。 秋一在原地站了会,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上前,说不定会露馅。 可不上前,在这么多人里又显得有些突兀,像是欲盖弥彰。 她还没做出决定,傅嘉年就率先一步发现她,大步走上前。 脸上客套疏离的笑容立刻变得真实且温柔:“小西。” 秋一懵了下:“啊?” “昨天不是说了吗?家属跟组。” 她脸皮薄,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怎么说话。 好在傅嘉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没有其他人听见,她这才松了口气。 赶上来拍马的人都很诧异。 女一跟过来巧笑倩兮道:“傅总跟林西认识?” 傅嘉年扫她一眼,眸光淡淡。 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得他笑脸的。 秋一抓了下裙摆帮傅嘉年回答:“对。” 说完不等女一开口再问,抓着傅嘉年的衣服带到屋檐下的躺椅上:“你在这里坐着。” 傅嘉年盯着她的眼睛打量一会,笑容更大:“谁的醋瓶打翻了?” 秋一一脸认真:“这里的人都在打你主意,你要离这些女人远点。” 傅嘉年投降:“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 叮嘱完傅嘉年,秋一终于放心的提着裙摆回去了。 导演喊话,原本还打算朝傅嘉年身边凑一凑的人只能暂时作罢,一个两个目光惊奇的打量秋一,猜测她跟傅嘉年的关系。 秋一只当没看见,心理状况良好。 她早就过了在意周围人目光的年纪,对她而言,现在只有傅嘉年才是最重要的。 * 这一幕戏拍的是女主尚在闺中,在名门闺秀的小宴上头一次见到女四蒋卓芸,在其他女子暗中嘲笑蒋卓芸粗鲁不像个女子时,她却为蒋卓芸的自由自在感到艳羡。 剧中的蒋卓芸是头次换上女装,穿的很难受,剧外的的秋一也是头一次穿上这么复杂的裙裾,提着裙摆哪哪不是。 姜思涵很满意秋一这个状态,一声开拍进入正题。 不远处屋檐下的傅嘉年放下手中的电脑,认认真真看秋一拍戏。 看见她提着裙子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禁轻笑。 在演员演技能保障的情况下,一幕戏只需要两三次就能过。 因为傅嘉年的突然到来,让不少人对秋一升起恶意,都等着她出丑。 谁知道几幕拍下来,秋一竟然表现好的出奇,跟拿到过影后桂冠的女一对戏,也丝毫不逊色。 愿望落空的一众十分失望,唯独姜思涵跟傅嘉年很开心。 傅嘉年说跟组,就是实打实的跟。 一整天的戏份足足拍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完成。 而傅嘉年全程在场地待着。 等到收工的时候,他提着秋一的东西在出口外等她。 姜思涵抱着电脑看见他,压低声音问:“你们俩怎么回事?包养的小情人?事先跟你说好,这个新人我看上了,你别给我毁了。” 说着还龇牙咧嘴装凶。 傅嘉年笑一声:“正正经经交往的男女朋友。家属来跟个组不过分吧,姜导演?” 这话说的连姜思涵都愣了:“放下苏念了?还是打别的主意?她们俩长这么像,你别驴我。” 傅嘉年眼神稍暗,侧头望向出口,半张脸盖在阴影里:“没有什么意思,她是她,苏念是苏念。” 姜思涵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最后道:“那你注意着点,娱乐圈里麻烦一大堆,别这么招摇。对你对她都不好。” 才今天一天,就已经帮秋一招惹了半个剧组的敌人了,可想而知。 傅嘉年点点头,开口赶人:“我女朋友过来了。你可以走了,不然她要吃醋。” 姜思涵:“······” 霸总的白月光(8) 傅嘉年的态度让姜思涵有些信他的话了。 之后长达一个月的拍摄期,时间压的很紧。 起初傅嘉年进剧组,还会引起一堆人的围观,待了一个月后大部分人便见怪不怪了。 秋一面对着绿幕想象千军万马,动作神态掌控娴熟的一点不像第一次进剧组的新人。 她穿着破败带血的盔甲,单膝跪下,一只手紧紧握住佩剑插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 视线一点点空茫,似乎又有些欣慰,望着疆场,守住河山。 “卡!” “很好!一次过!” 秋一眼中立刻恢复神采,出戏的速度比入戏还快,爬起来撑着跪麻的腿把剑还给递给道具组,助理上前带着她回去清洗。 傅嘉年坐在边缘,回想着方才悲壮的一幕,哪怕只是绿幕,可她一个人就足以将人带入戏中,仿佛真正看到了山河国破时最后的坚守。 这样的秋一,仿佛带着光,有独属于她自己的魅力。 傅嘉年偏头问助理:“东西拿来了吗?” 助理点点头,跑出去取。 回来时面露难色:“老板,跟周氏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副总说需要您亲自回去处理一下。” 傅嘉年皱眉,考虑两秒后道:“知道了。你去准备机票,稍后就走。” 秋一在化妆间卸妆,眼睛一抬忽然从镜子里看见傅嘉年,奇怪道:“你怎么进来了?” 化妆间的其他人都很有眼色的退出去,将门带上。 傅嘉年将手中的礼盒递过去,垂着眼眸笑意温柔:“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秋一眼里满满惊喜:“送给我的?” “是的。” 她小心翼翼撕开包装纸,打开精致的盒子,露出其中银色精巧的项链,最下方坠着一颗小星星,上面镶满了碎钻,像极了满天繁星。 傅嘉年揉揉她没散完的发顶:“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 只要是傅嘉年送的,她统统都会喜欢! 忙不迭点头:“喜欢,非常喜欢!” 傅嘉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喜欢就好。” 他轻声道:“不过,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秋一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 心脏高高吊起,怕极了下一刻傅嘉年就说出“分手”两个字。 傅嘉年拍拍她的头:“想什么呢?” “我只是公司有点事,需要提前回去,所以才说对不起。” 秋一的戏份还有一两个星期才能结束。 原来是这样吗? 她顿时松口气,开心道:“这有什么关系,你已经陪我很久了。” “等我处理完,过几天就回来。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找姜思涵,她会帮你的。” 秋一乖巧点头。 她应该也没什么事。 * 傅嘉年走后,秋一就开始放飞自我。 两天后剧组主要成员有个酒宴,要去跟见投资方。 傅嘉年的公司占了大头,但也不是全部。 秋一愉快的换上衣服跟着去了。 去之前还特意问了001傅嘉年的动向。 001:“他去参加商业宴会了。” “白月光是不是也在?” 001:“是。” 秋一叹口气:“是时候让他有点紧迫感了。” 001好奇:“什么?” 秋一摊手:“人的劣根性嘛,有人抢的东西才最珍惜。” 001:“你要给他制造情敌?” 秋一:“那倒不用。嘻嘻,你过会看着就成。” 投资方酒宴不大,一个酒店包厢而已。 秋一一行人到时,里面两两三三坐着几个人,都挺年轻。 姜思涵对这场景显然是意料之中。 导演跟主演挨个入座,秋一跟另外两个男演员算是最边缘的,甚至来不来影响都不大,但这种场合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拒绝。 这可是积攒人脉的大好机会。 至于秋一,她对人脉没有什么要求。她的目的很单纯,仅仅是想融入傅嘉年那种层次的圈子。 入座后投资方过来的那几个青年纷纷跟姜思涵交谈起来,其中有两人,聊一会后,目光开始在场中几个女演员身上打转。 一个鹰钩鼻青年目光落在秋一身上时,眯着眼疑惑半晌,忽然亮了下。 这个妞,长的跟那个苏念好像啊。 啧啧,不知道弄到手是什么样的? 秋一眼尾扫过,偏头低声说句抱歉,起身去了洗手间。 青年见状,拍拍边上人的肩,也起身离开。 秋一从洗手间出来时被一只手猛地拉近另一侧的门后,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发现是投资方的一个公子哥。 她的声音因为害怕,有些颤抖:“您有什么事吗?” 青年笑了下,眼中的淫邪的欲望不遮掩:“你说我有什么事?嗯?” 秋一两手抵着他,尽量离他远些:“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放开我吧。” 青年眯着眼:“挺会装的啊。” 说完,他笑的愈发肆无忌惮:“不过没关系,我喜欢。” * 傅嘉年端着酒杯,目光触及一个人时,愣了下。 对方也发现了他,高兴的上前:“嘉年,好久没看见你了。” 傅嘉年望着苏念,视线在她身后看一眼,没发现本该跟着的人,问:“你怎么来了?” 苏念抿着唇轻轻笑一下:“我跟着思远来的。” 杨思远是苏念的青梅竹马老公。 傅嘉年又问:“他人呢?没跟着?” 苏念笑容有些羞涩:“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一直跟着。他刚刚跟人谈事情去了。” 傅嘉年点点头,忽然不知道有什么话可说。 但苏念显然没意识到,许久不见傅嘉年,她有些雀跃,一直跟他聊天,说了许多结婚后的趣事。 傅嘉年原本以为自己听见这些会不舒服,却发现没有多少反应,甚至连烦躁都没有,心平气和的听苏念说着婚后琐事。 除了有些无聊。 手机忽然响了。 他对苏念歉意的笑笑,转身出去接电话:“喂,什么事?” 对面是姜思涵,她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傅嘉年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愣了下:“怎么了?我现在在商业宴会上。” “林西被人欺负了。你有什么事快点解决,然后赶过来陪陪她。”姜思涵的语气里满是懊恼。 霸总的白月光(9) 傅嘉年脸色骤然变了,放下手中的酒杯,对苏念道一句“失陪”,匆忙离开。 苏念奇怪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道是怎么了。 * 另一头的姜思涵十分懊恼。 她完全没想到那么一会功夫,竟然就能出事。 更没想到那个纨绔胆子那么大。 好在她发现不对劲,及时赶过去,才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可即便如此,怀里的女孩也被吓地不轻。 她颤抖着身体,被姜思涵紧紧搂在怀里,一张小脸苍白,眼圈发红,强忍着没哭出来。 那纨绔被他的朋友拖走了,临走之前对这秋一放狠话,说一定会弄到她。 姜思涵自然是唇齿相讥臭骂一顿,可阻止不了秋一仍旧被这番威胁震慑住了。 姜思涵有背景,没人敢惹她。 可她没有。 她唯一称得上是背景的,只有一个傅嘉年。 但她不想让傅嘉年知道这种事,也不想傅嘉年为了她得罪什么人。 她被姜思涵亲自送回酒店,洗完后塞进被子里。 姜思涵一直守着她没走,想办法说着一些话安慰她。 秋一嘴上说着没事,没关系,身体却根本控制不住,害怕颤抖。 直到傅嘉年匆匆赶回来,推开门喊道:“小西!” 秋一这才将埋在被子里的头露出来,愣愣的去看傅嘉年。 姜思涵适时地退出去。 傅嘉年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温柔的拍抚着她的背安慰:“我回来了。没事了,别怕。” 忍了许久的秋一,终于在傅嘉年面前被脆弱击倒,抓紧他低声呜咽起来。 像是猫儿一样,埋在他胸口啜泣,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打湿他的衣襟。 傅嘉年的心脏跟着她的呜咽声一下下抽痛,却什么都没问,只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女孩子哭了很久,害怕跟委屈铺天盖地的涌来,一直哭到力竭的睡过去。 傅嘉年搂紧她,半晌后才慢慢托着她的脑袋放到床上。 女孩子白嫩的脸上布满泪痕,双眼周围红彤彤一片,让傅嘉年的心脏抽搐的愈发厉害。 顺着脖子往下,锁骨上可以看见一两枚青紫的印记。 额角的青筋鼓动,眼底阴沉沉不见底。 俯下身子在女孩的眼角唇边落下几个轻吻,他才起身出去,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姜思涵还等在外面,脸色非常难看,背对着门跟人打电话。 “我不管,你必须跟他们家终止合作。那种货色,留着过年?” 隐约能听见对面是道男声,在低声下气的哄着她应好。 姜思涵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见他,对那头的人道一句:“挂了,过会再来跟你说。” 她满是歉意道:“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她,才让人欺负了。” 傅嘉年捏住眉心,没有怪她,只低声问道:“她怎么会去这种场合?” 他很清楚林西,是个没野心,也没多少心机的女孩,不喜欢应酬。 这种场合她不应该会答应去才对。 姜思涵叹口气:“你不知道自己能给她多大压力吗?” 傅嘉年喉结滚动一下,嗓子干涩:“什么?” 姜思涵道:“女孩子的心思你总归要稍微注意一下,尤其是像小西这样的。她在你面前难免会自卑,所以想要努力接触到你在的圈子。” 傅嘉年低声道:“她不需要这样。” 姜思涵摆摆手:“我知道。但你越是迁就她,她越不想拖累你,看得出来去这种场合她很勉强。” 傅嘉年道:“谢谢。” 姜思涵:“你不用跟我说谢谢,反而是我要说对不起。我已经让秦凯乐跟他们家断开接下来的合作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当做我对她的补偿吧。” 出了这种事,傅嘉年是肯定不会让纨绔一家好过的。 他点点头,还是道了声谢。 似乎疲倦的很,说不出多的话。 姜思涵也只能道声告别,先回去。 傅嘉年靠在门口,眼底氤氲着暗沉的黑色,阴沉压抑的气息渐渐有些恐怖。 他掐了下指尖,缓了好一会后,才垂着眉眼拨通电话,联系自己的朋友:“焕然,帮个忙······” 纨绔一家的下场毋庸置疑,在最短的时间内,几乎遭到了最大范围的上流圈子抵着,合作纷纷中断,股票被狙,市价疯狂动荡,不到半月竟然就隐隐在破产的边缘徘徊。 他们家的底子跟傅嘉年姜思涵这样的可完全不同。 他们是几代人的人脉,遍布整个上流圈,纨绔家顶多算个发家史早些的暴发户而已。 弄倒这样一家,并不难。 对傅嘉年而言,难得是怎么让秋一摆脱阴影。 姜思涵那边手一挥将她的戏份全部后挪,等她恢复再说。 傅嘉年带着秋一去国外跑了几天,旅游散心。 秋一恢复的很快,在国外待到第四天时,她便让傅嘉年带她回国。 傅嘉年搂着她:“怎么了?” 秋一将脸埋在他怀里,轻声道:“其实我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害怕啦。就是当时被吓着而已,这么几天早就恢复了。” 傅嘉年轻抚着她的头发,笑意满满问:“怎么?跟我待这么几天,就已经腻了?嫌弃我了?” 秋一被他逗的笑出声:“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她抬起脸,去碰了碰傅嘉年的唇:“男朋友,自信点,你女朋友没那么脆弱。” 傅嘉年点点头:“是没那么脆弱,昨晚哭的是谁?” 秋一脸刷的红了:“你怎么耍流氓!” 傅嘉年认真的装无辜:“我在陈述事实。” 秋一脸更红,说不过他。 “姜导不能一直把戏份往后挪吧。我还是个新人,就那么大牌,以后是要被黑的。我才不想平白多个黑点。” 傅嘉年见她眼神间是真的没有什么阴霾了,才点点头:“回去也可以。不过要给点补偿。” 说完,托起她的腰,低头亲上去。 * 秋一能回来这么早,姜思涵还挺惊讶。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秋一不好意思:“麻烦姜导担心了。我现在很好,其实不用为我挪戏份的。” 姜思涵看向傅嘉年,见他也点头,这才松口气。 傅嘉年将人交给姜思涵。 这次出国,他是完全抛开工作只为陪秋一,现在堆了一堆的事等着他处理。 何况那一家子还需要他去最后料理。 霸总的白月光(10) 傅嘉年离开后,秋一顺顺利利的拍完了剩下的戏份,还拿到了姜思涵的私人联系方式,跟她成为了朋友。 拍完戏后便不用留在剧组,她独自定了机票返程。 谁想落地后便看见大篇的黑料报告。 #新人出道即女四?影后也只能做陪衬# #总裁出入小新人别墅,到底是何种关系# #新人强势入组逼退他人,到底是实力拔众还是资本出挑# 一个比一个标题写的吸引眼球。 秋一挑着眉惊奇道:“速度可以啊。” 001无奈:“苏念的老公出车祸了。” 秋一一脸不舍:“这么快啊,我还没待够呢。” 她有些失落,咂摸咂摸嘴,又猛地振奋:“没事,下一个更乖!” 001:“······” * 那头傅嘉年接到电话,赶去医院,看见的就是一脸苍白的苏念。 她靠在墙边,往日精致优雅的形象不复存在,衣服沾着半身血,眼眶通红。 猛地看见傅嘉年,忽然像是有了依靠般,望着他骤然哭出声:“嘉年,怎么办?” 傅嘉年看着她哭的通红的眼睛,换做半年前,他这会一定是心如刀绞,可如今竟然没有丝毫心疼的感觉,缓缓松一口气。 现在他确定,自己是真的放下苏念,能够跟林西好好的在一起。 不过哪怕不喜欢苏念,她也是朋友。 苏念的青梅竹马是当场死亡,同车的还有她的公公,现在正在抢救中。 傅嘉年沉默一下,安慰道:“先看看伯父怎么样吧。” 苏念红着眼眶点点头,瘦弱的身形看着几乎是摇摇欲坠。 傅嘉年却没上前扶她,而是低声道:“先坐着等吧,之后思远的后事还需要你来主持。” 杨思远的父亲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兴许可能是父子两人同时入葬,这种事真正能主持的也只有苏念这个当家女主人。 傅嘉年这些身为朋友的,顶多帮忙联系人来处理一些边缘的事。 苏念闻言,眼眶愈红,扶着座椅缓缓坐下。 这时一脸憔悴的杨母过来。 她看见傅嘉年出现在这里,惊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眼底涌出深色。 几人在手术室外等了半宿,中途傅嘉年去接了个电话,助理通知他秋一拍完戏订机票回来了。 他松口气,眼底露出点点温和:“你去把给她准备的东西送过去吧。” 那头应了声。 傅嘉年垂眸,注视着手机屏保上笑容明媚的女孩,忍不住跟着露出一些柔软的笑容。 从洗手间出来的杨母看见这一幕,眯着眼盯着傅嘉年手机屏保上的女孩看了许久,眼中的深色再度出现。 傅嘉年回头发现她,礼貌点头:“伯母。” 杨母有些冷淡的应一声,脚步匆匆的往手术室方向走去。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手术室的灯才变了。 里面的护士推门出来,疲惫不已道:“人抢救回来了,家属请放心。” 紧张许久的苏念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轻声哭出来。 杨母拍拍她的背,眼眶也忍不住发红,但比她隐忍得多。 傅嘉年主动道:“伯母跟小念先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我来看着。” 接下来的事就是杨老先生移入重症监护室。 苏念想要说她自己来,毕竟傅嘉年只是好朋友,能在大半夜赶过来帮忙陪她就很不容易了。 杨母却拉着她的手,阻止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念念,我们先去休息吧。”说着她抬眼看了傅嘉年一眼:“那就麻烦傅先生了。” 苏念被她拉着离开,十分诧异。 婆婆怎么扔下公公不管,让她朋友一个外人守着? 等到回去,杨母抓着苏念的手道:“念念啊,你帮杨家一个忙好不好?” 苏念困惑:“妈,有什么事您说,这里也是我的家,不会因为思远在不在有任何改变的。” 杨母叹口气:“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思远不在了,你爸也倒下了,家里光靠我们两个女人,是不行的,你知道吗?” 苏念:“妈,我会撑住的,你放心。”她眼眶发红,却努力忍住不哭。 杨母拍拍她的手:“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有些事不是我们说撑就能撑住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妈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思远一出事,你爸也不能掌大局,公司马上就要乱啊。” 苏念凝固了。 她学历很高,会的东西也很多,可商业上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更别提去掌控那样大一家企业。 杨母接着道:“傅嘉年是喜欢你的那个孩子吧?” 苏念懵了:“妈?” 杨母:“我今天看见了,他手机上还放着你的照片,可见是对你用了心。你还年轻,不能因为思远浪费半辈子······妈只求,你让他帮着稳住杨氏。” 苏念震惊了:“妈!我已经有思远的孩子了!” 杨母:“我知道。他那么喜欢你,不会在意这个孩子是谁的。况且你也不会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你跟傅嘉年在一起后,我们也依旧是孩子的爷爷奶奶,杨家最后照样是他的,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苏念很无奈,可是对上杨母恳求的视线,根本无法拒绝。 甚至隐隐心动。 她太痛苦了,痛苦到不知道怎么办,很想有个人能依靠。 嘉年对她很好,一直都很好。 以前没想过,如今被杨母点破,尤其是听见即便她结婚,傅嘉年也还留着她的照片时,这种心动愈发强烈。 其实,似乎这样也很好。 能重新找个爱她的人在一起,还能帮思远保住家产,未出世的孩子日后也不会没有爸爸,甚至还能继承双份家产,在最好的宠爱中长大。 苏念思来想去,终于被杨母打动,点头答应。 * 傅嘉年尚且不知道被算计。 他让苏念两人回去后,突然接到助理的电话,说网上传出了他包养林西的事。 傅嘉年眉心跳了跳,靠在病床边的沙发上,没有多想,只当是平常的狗仔报道,吩咐道:“你去公关一下吧,别让影响扩大。” 不要影响到林西。 助理迟疑了一下,答应下来。 霸总的白月光(11) 别墅里的秋一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黑料,心中更大的惶然全是因为傅嘉年。 她安慰着自己没事,将手机关机后蒙进被子里睡觉,但闭上眼睛许久,也没有丁点睡意。 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滚两圈,又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登上v博。 她的账号下面是黑子铺天盖地的疯骂,越看下去脸色愈白。 有不少十八线小演员纷纷跑出来放所谓的实锤。 《山河卷》女四直接内定,原本去试镜的演员连导演都没见到便被劝返。 堂堂总裁在跟组月余,只为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新人。 《山河卷》的女一也凑热闹,发v说姜导很喜欢这个新人。 娱乐圈谁不知道姜思涵是个任人唯亲的?但凡是她看对眼的,不管演技好坏都会任用,演技差大不了她亲自调教。 加上背景不一般,跟傅嘉年这种人本就是一个层次的。 她喜欢秋一说明什么? 说明秋一这个女四的身份很有猫腻。 这条v博简直是在火上添柴! 不知道傅嘉年有没有看见这些? 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想到这里,秋一愈发难受。 这段感情是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 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只有傅嘉年。 网上这些人怎么看都不重要。 可她不想影响到傅嘉年。 她捧着手机刷了许久,页面没换过,一直是傅嘉年的主页,上面仅仅有些官方的合作消息,没有任何生活气息。 可她却盯着那块页面,一次一次的下拉,企图刷新点什么东西来。 好一会后,她懊恼的揉了揉头发。 她在想什么? 傅嘉年没有看网上这些才是最好的啊,影响不到他才是她想要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没有给回应,就已经是最好的回应了。 她自我安慰一会,终于说服自己,放下手机好好睡一觉,剩下的第二天再说。 可手机还没放下,被她拉着刷新一次又一次的界面忽然有了动静。 傅嘉年v:【由助理代发,非本人】希望各位媒体朋友不要造谣生事,否则我方可能会向法院提起诉讼,望周知。 随后,傅嘉年的公司官方跟法务部都迅速转发这条v博。 这一动静仿若滚油里溅入几滴水,瞬间沸腾。 即便是凌晨,网民也活跃无比,一个个的试图推出结论。 “发博澄清了?大半夜的他们公司还不下班的吗?这种事不应该直接发传票?” “我去看了他们法务部的声明书,很严肃不错,可这也太严肃了吧?我甚至觉得有点欲盖弥彰。” “想什么呢?人家只是不想总裁传出丑闻。” “楼上你动脑子想一想,要是没什么,说破天也是假的啊,何必这么严肃?” “嗐,人言可畏不知道?现在的无良媒体,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 “热搜没了!!” “词条也被禁了!!?” “卧槽真的假的?怎么回事!??” “去看了!真的!!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楼上,加一!” “万万没想到,这个小新人能傍到这么大一个大佬,也是牛逼!” “有一说一,这个大佬我很可,我可以不要钱让他包!” “靠金主挤掉别人,恶心!” “可怜我姐姐被这么个花瓶挤掉了!” 后面大片大片的文字,秋一看不清楚了。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从脚底窜上脊背,蔓延全身,冷的彻骨,最后直往心底钻,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由内到外的冻住。 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们不是正式交往的关系吗?既然出来做澄清,为什么不可以公布他们的关系,反而要用撤热搜禁词条的方式压热度呢? 他们的关系很见不得人吗? 还是说······不想让谁知道? 手机屏幕的光暗淡,几秒钟后灭了。 光滑的屏幕映出一张脸来。 精致,温柔,漂亮。 这张脸,另一个人也有。 那个人还是傅嘉年的心尖血,白月光,是他的求而不得。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东西。 误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当的了,与其她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打个电话问问傅嘉年这样做的理由。 万一有什么其他打算?又或者有什么迫不得已呢? 她摁亮屏幕,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险些摁错联系人。 电话被拨通,漫长又锥心的“嘟嘟——”忙音不断拉长,又拉长。 好一会后,她听见一句话,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不是没接通,是不接听。 傅嘉年觉浅,一丁点动静都会惊醒他,这么久,不可能是因为睡着了才没接。 她想起助理来送东西时,说的话。 傅嘉年现在很忙。 忙什么? 苏念的丈夫出车祸了。 所以······是因为苏念吗? 所以,她终究不过是个替身,什么正式交往,都是骗她的吗? 秋一脑海中昏沉沉的,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一只手捏着手机无意识的胡乱刷着,一条又一条。 那些铺天盖地辱骂,厌恶,恶心。 窗户外的天色渐明。 秋一脑子里全是昏沉沉的,一夜无眠让她的头脑不太清醒,脑仁抽疼。 “叮咚”一声,让她瞬间清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阳光被窗帘遮住,照不到屋内。 她打开手机,找到提示音的来源。 然后眼神重归暗淡,如同染上了一层雾霭。 慢慢划到提示来源,是一份邮件。 她点开后,看见标题时,眼底又重新聚集起了一些光。 “傅嘉年”。 但这些光还没能汇聚,便再度暗淡,灰白,如同灵柩前放着的黑白照片一般,死寂沉沉。 邮件里没有多少东西,不过一些照片,上面标注着时间。 原来,她为了靠近傅嘉年勉强自己参见酒宴,被人猥亵侮辱时,傅嘉年在宴会上跟苏念含情脉脉,根本无暇顾及她这个替身。 原来,她被所有人群起攻之黑的体无完肤时,傅嘉年在忙着安慰痛失丈夫的苏念。 原来,她给傅嘉年打电话求证时,对他满心信任希望有个理由时,傅嘉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她撇清关系,准备好成为苏念新的依靠。 一张一张照片看下去,像是在拿着刀子一点一点剜着心脏,她还自虐般的,一直看到了最后。 最后一张照片很漂亮。 里面的一男一女样貌俊俏,相互依偎在一起,拥抱着接吻。 美好的像偶像剧里的画面。 秋一忽然抱着头,忍不住笑起来,嘶声力竭的笑声里蔓延出来的,是坠入深渊的绝望。 霸总的白月光(12) 傅嘉年将手机扔在一侧,怕打扰人,随手开了静音。 天刚刚亮,苏念跟杨母便重返医院。 比起昨夜,两人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苏念脸上甚至还有了点笑容。 她将手中的早餐递给傅嘉年,轻声道:“麻烦你了。” 傅嘉年接过,倒也没说什么不麻烦之类的话。他询问道:“思远那边怎么安排的?” 苏念顿了顿,笑容有些凝固。 她沉默几秒,低声道:“交给殡仪馆全权打理,在北山买了墓地。” 傅嘉年点点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跟手机:“那我暂时先回去了,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护工已经让人去选了,你跟伯母不要太劳累。” 苏念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想到杨思远。 眼看傅嘉年马上就要离开,杨母在背后轻轻捏一把苏念,对傅嘉年道:“嘉年啊,念念这段时间怕是心情不会太好,你们一起出去吃顿饭,你替阿姨开导开导她。” 傅嘉年一时间没多想,看一眼表,时间尚早,于是答应下来。 苏念起初上车时话不多,过了一会后,才慢慢开口:“我听说······你包养了一个跟我长的很像的小明星。” 提到林西,傅嘉年眉头微皱:“她跟你不像,也不是包养,是正式交往。” 苏念心想,不像?她昨晚看过新闻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像的不可思议,傅嘉年的话就是欲盖弥彰。 但她现在不准备揭穿,因为不是好时候。 因为提起了林西,傅嘉年不愿意开口说话了。苏念独自说了几句,觉得没趣,默默闭嘴。 等到了餐厅,苏念忽然又重提这个话题。 “嘉年,我可以看看你的手机吗?” 傅嘉年觉得苏念的态度有些不对劲,甚至隐约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如果是在半年前,苏念提出看他手机这种要求,傅嘉年几乎不会犹豫,可现在他皱着眉:“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视线落在一处,神情骤变。 猛然站起身,苏念会错意,以为傅嘉年知道她发现他暗恋的事才如此震惊。 她也跟着站起身,主动走向傅嘉年抱住他:“嘉年,现在我只能靠你了。” 她仰着头,从侧面看,像极了两个人在拥吻。 而傅嘉年如同被火灼一般,猛然推开她,不敢置信:“苏念,你在说什么!?” 苏念望着他,眼底泪光闪烁:“嘉年,你是嫌弃我结过婚?” 傅嘉年拧着眉:“苏念,我只是拿你当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朋友!? 怎么可能! 苏念反驳:“只是当朋友?朋友怎么会保留照片当屏保?怎么会包养一个跟她一样的人当小情人?怎么会在对方丈夫去世后立刻跟小情人撇清关系?” 傅嘉年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阴沉可怕:“你从哪里听来的我撇清关系?” 下一刻,不用她说,他自己也知道了。 餐厅外的高大建筑物上,显示屏正在播放着早间娱乐新闻。 他打开手机,十几条未接来电红彤彤的备注跟血一样猩红灼目! 回拨过去时,显示对方已经关机。 苏念还企图拦着傅嘉年,让他说清楚。 而傅嘉年根本没空管她,一把拂开,打电话给助理:“我让你公关!!这就是你做的公关!!?” 助理懵了:“老板?” 他想到一个可能,脸瞬间白了,觉得自己大概会工作不保:“抱歉老板,我以为您跟林小姐是包养关系。” 傅嘉年心绪翻搅,比起愤怒,无尽的自责更是将他淹没。 他如果早点清楚明了的向外界表明关系,怎么会发展到如今地步。 他现在只担心林西,害怕她误会,害怕她······ 对面助理忽然抖着声音说:“老板······您快点,快点去天文馆吧,林小姐在上面······” * 天文馆顶层。 阳光明媚。 数月前,这里曾有一对情侣在满天繁星跟璀璨流光中拥吻。 如今想来,除了可笑,唯有可笑。 秋一抱着一大捧枯萎的玫瑰,坐在栏杆上晃荡着双腿。 想来想去,忽然想不清楚,这一辈子她在求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求,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 她以为这个人会是她的救赎,将她从泥沼中拉出,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她搞清楚了,这个人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脸,顺便拉她一把而已,她是借了另一个人的光。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她不是不能接受。 傅嘉年对她够好,她不是个会奢望的人。 只是,既然从来没喜欢过,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呢? 给人希望后,又亲手将其摔碎。 希望有多美好,碎裂的那一刻,就有多绝望。 过往到底有多甜蜜,现在回想起来,便有多锥心。 傅嘉年的每一句话,每一点温柔,都是为了透过她的脸看到的另一个人。 秋一望着城市的边际线,耳边的呼喊声顺着风声飘走,遥远模糊到不真实。 “林小姐,请冷静!无论网上有多大的恶意,您都应该看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不该轻生啊!” “是啊!你快点下来!网上那些造谣生事的媒体,我们会对其进行追责的,你放心!” 背后的劝解声忽然停了下,窃窃私语半分钟,惊喜道:“林小姐!傅嘉年先生已经亲自出面澄清谣言,说清楚你们是正式交往,网上大量网友也都在向你道歉,你快点下来吧!” 秋一背对着他们,像没听到一般,缓缓晃荡着双腿。 她视线缓缓下移,在楼下蚂蚁般的人群里,看见一个熟悉的犹如刻进骨血里的影子。 嘴角缓慢的,浮出一点笑容。 傅嘉年,永别。 红着眼睛赶来的傅嘉年听着鼎沸的人声,仰头便看见在风中猎猎作响的蓝色裙角飞扬,如一片残花,自高空飞落,溅出四扬的鲜红。 染进他的眼底。 他心爱的女孩,在他眼前成为碎片。 网上看着这场直播,不屑的叫嚣着“要跳快点跳,不跳不是人”的喷子,在键盘上跳动的手指霎时僵硬。 这世界恶意斑驳,从未收敛。 “若从未窥见天光,我本能忍受这黑暗。——天光暗” 听说叔叔喜欢我(1) 秋一说跳就跳,跳之前还跟001算这场面能让网上多少喷子心理阴影。 001看见她摔成一堆血肉的时候,只觉得心惊肉跳,她自己反而乐哉哉没什么感觉。 话还尤其多! 跟他叭叭叭个不停,都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好的心情。 这个世界也毫不意外。只有一个任务目标,所有的数据都是百分之百。 又是一个被刷满的c级世界。 秋一跟001商量:“你能不能啥时候找主神商量下,让我自己选两个世界玩玩?” 她眼巴巴道:“出bug总要给我点补偿的吧?正规公司员工还有三险一金呢。” 001:“······” 在秋一面前,001没有底线可言。 他叹口气:“先去下个世界吧,估计两个世界内应该是不可能,下个世界看情况,稳定的话我回主神空间问问。” 如果世界危险的话,他是不可能离开的。上个世界走那么一会,秋一就出事了,他要是再赶回来晚点,灵魂散了主神来都没用。 秋一笑嘻嘻:“嘿嘿嘿宝贝儿你果然最好了!” 001不想跟她说话,但如果出现实体的话,秋一就会看见他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新世界仍旧是个现代c级世界,这类世界的难度在于人物关系复杂,从而难以完成任务。 另一类高等级世界,人物关系相对简单,但世界危险性高。 秋一喜滋滋:“这个世界很安全,所以宝贝儿你抽个时间放心大胆的去吧!” 001:“······知道。” 他下载完世界相关资料,随后嘴角抽了抽。 “咳,”他有些尴尬:“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 秋一:“······” 秋一:“你说吧,几个?” 001:“两个。” 经历过四人组的历练,秋一已经淡定了:“才两个,没关系。” 001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怎么解释,把资料传给她。 看完后,秋一也跟着静默了。 安静一会后,她道:“这个,有点不符合和谐主义吧。” 001:“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次的新世界,略狂野,竟然涉及到了乱·伦。 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特别破伦理。 叔叔跟小侄女。 秋一这次传过来的这个身体,是个心理有问题的自闭天才少女。 自小父母双亡,被大自己十多岁的叔叔一手带大。 因为亲眼目睹了父母被杀害的场景,所以她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唯独跟叔叔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好一些。 长此以往,她心理病态,对叔叔产生了极端的占有欲。但叔叔是正常人,不可能跟着她这个精神病瞎搞。 后来一时疏忽,被叔叔对家绑走奸杀了。 故事倒是不曲折,唯独这人物关系让秋一头秃。 目标人物一个是叔叔,另一个是她的心理医生。 她看了又看,问001:“你确定?搞这么大的?” 001:“······”说了多少遍了,他也不确定。 秋一:“嘿嘿,刺激。” 001:“????!” 秋一咳了一声:“那什么,趁着现在很安全,快点回主神那去问问,拖的久了后面几个世界也排出来,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001:“······好吧。” 现在的确是最安全的时候。 正处于初期,还没跟叔叔起冲突的时候。 叔叔目前护她跟护眼珠子似的。 001脱离后,秋一就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爬起来跑到楼下噔噔噔扑上客厅沙发。 现在这个身体叫霍初然,叔叔叫做霍斯年。 秋一琢磨会,这复杂的人物关系,决定想个理由先去看看叔叔顺不顺眼再做打算。 如果不顺眼的话,那叔侄关系完全没有必要维持下去,她换点低级的方法虐渣。比如搞破产,比如弄残,总之让他明白生命不易。 家里的佣人看见她竟然下来了,很吃惊:“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霍初然有自闭症,当然是不会理会佣人的。 但好歹在别墅里照顾好几年了,她的小动作大概表示的是什么意思,即便不用说话佣人也能猜出来。 秋一趴在沙发上,从抱枕下找到了平板,没有理佣人,兀自弄开锁屏,找到仅有的一个社交工具上,属于霍斯年的号,打视频通话过去。 佣人默默看着她这样做,心里想着这孩子真是可惜了。 这么聪明。 霍斯年不在的时候,是不准让霍初然玩电子产品的。 只不过霍初然不让把东西挪位置,所以霍斯年只能将平板始终放在一个地方,唯一防范的办法就是改密码。 然而并不起作用。 他改一次霍初然就能给他破一次。 佣人又不敢从她手里夺东西。 久而久之,霍斯年就当默认了,只是等他回来后要教训她。 见她只是要找霍斯年,佣人放下心回去做自己的事。 视频电话没一会就被接通了,出现一只男人的手。 骨节分明,握着笔的模样很好看。 他应该是把手机横着立在桌上。 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视频里传出来:“怎么了?” 秋一不说话,盯着视频看。 对面的男人也不意外,手中的文件签完,搁下笔拿起手机。 视频中立刻出现一张面孔,五官如同雕刻出来一般,深邃硬朗又不失精致。 很难得的一张面孔,可以说刚好哪哪都长在了美学标准上。 他垂着眼眸,更显得黑色的眼瞳深邃,淡淡注视着秋一,打算她给个解释。 秋一眼珠子动了动,抿着唇想了会,才慢吞吞惜字如金道:“来。” 霍斯年捏捏眉心:“过来干什么?还有几个小时我就回来,你乖好不好?” 秋一心道不好。 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知道我要不要打你? 她一声不吭的盯着霍斯年,小脸面无表情。 霍斯年只能叹口气:“那你跟着司机过来,听他话,不要闹。” 达到目的,秋一面无表情心情愉悦的挂断视频,连个缓冲的机会都不给霍斯年。 那头视频骤然中断的霍斯年:“······” 他捏着眉心给司机电话,想着这小丫头脾气怎么越来越大。 听说叔叔喜欢我(2) 秋一被送到霍斯年办公室。 公司里的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纷纷避着这位走,免得引起她什么反应。 秘书叩门,还没开口问,秋一就已经扭开把手自己进去,还不忘反手将门关上。 门外的秘书:“······” 霍斯年头都懒得抬:“坐沙发上自己玩,等我这里忙完。” 秋一乖乖按他说的做。 不过坐沙发上后没玩,而是认认真真的盯着叔叔看。 必须要说,叔叔长的是真好看,看见真人后,比视频里的还要好看的多。 虽然说话很不客气,不过语气其实算得上温柔。 被视线逼迫的霍斯年:“······” 他终于停笔,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沙发上的女孩子。 姓霍的没有一个不好看的,霍初然更是他们家族中的翘楚,集合了父母长相的全部优点,却没踩到他们的缺点,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时候,仿佛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皮肤瓷白细腻,唇色殷红,一堆佣人照顾着气色也很好,漂亮的不行。 此刻黑漆漆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牢牢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视线很有实质感,让霍斯年都没法忽略。 自闭症患儿总是如此,执着无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无奈起身,顺手挽起袖口,走到秋一跟前蹲下,仰视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秋一:“······” 秋一没说话,并伸手薅了薅霍斯年的头发。 霍斯年愈发无奈:“就为了这个?” 他站起身,也揉了揉秋一的头发。 这时候去了趟主神间的001回来了。 他看着这个头发乱成鸟窝的男人,问秋一:“你干的?” 秋一:“······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上次不是去了一整天吗?” 001:“你不要转移话题。” 秋一:“好吧,是我干的。” 说完,她嘻嘻嘻:“叔叔好可爱,我喜欢!这票干了!” 霍斯年盯着面无表情的女孩,发现她平直的嘴角翘起一点点弧度。 很小很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可霍斯年看的清楚。 轻轻捏捏小丫头的脸,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折腾这么一趟,只为揉个头发。 被温柔注视的秋一:“看!!多可爱!!” 001:“好吧。” 秋一话题跑的极快。 见霍斯年转身回办公桌重新投入工作,她问:“怎么样?主神同意没有?” 001:“同意了。不过不可能把资料给你挑,你只能要求世界里的元素。” 秋一秒懂:“吸血鬼,巨龙,小矮人,法师,精灵,男狐狸精!” 001:“男狐狸精是什么东西?!” 秋一:“我的爱,你不懂!” 001忍无可忍:“这么多你想走多少世界?” 恰好符合条件的世界很稀少的好吗?否则秋一不会做任务到现在还没遇上。 这样的任务世界很久才能诞生一个,他从哪儿去给她弄来?! 秋一:“吸血鬼,精灵,男狐狸精,不可以再少了!” 001忍无可忍,在上传数据给主神的时候,把“男狐狸精”给删了。 * 达到目的后的秋一乖乖自己玩,没有任何存在感,也不发出丁点声音。 霍斯年一忙就是晚上八点,回过神来的时候,沙发上的女孩子仍旧安安静静。 只不过背对着他跪趴在沙发上,双手攀着沙发沿,看着巨大落地窗前灯火辉煌的夜景。 流光溢彩的灯光落在她眼中,为她漆黑的双眼镀上一层虚幻瑰丽的色彩。 霍斯年摸摸她脑袋,低声问:“走吗?” 秋一回过头,溜下沙发自觉的将手塞进他的掌心里,仰头安安静静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低头看一眼表,觉得时间还早,忽然起了点心思,询问她:“今天可以晚点睡吗?一个小时,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小丫头跟着他没吃下午饭。 只是她每天固定晚上九点半睡觉,推迟一个小时,不一定会同意。 谁想到女孩子抿抿唇,塞在他掌心的小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微凉的细嫩皮肤落在指尖,触感鲜明。 霍斯年被逗笑了:“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还是头一次见小丫头做这个动作。 女孩子唇抿的更紧了点,面无表情的又捏了几下,看霍斯年竟然真的理解不了,眼底冒出一点点烦躁,但还是开口:“嗯。” 霍斯年牵着她的手出办公司,对秘书道:“现在去定个九玉阁的位置,双人。” 秘书立刻安排。 霍斯年则带着秋一下楼,上车后亲手替她系好安全带,开车去九玉阁。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开车回去时路过一处游乐园,隔着车窗,一直没有动静的手忽然抬起手碰了碰玻璃,描摹着车窗外逸彩的灯火。 霍斯年没偏头,笑着问:“想要去看看吗?” 虽然是问句,行动上已经将车开进了游乐园。 小丫头好不容易能对东西有反应,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机会。 他打开车门拉着人下来,秋一紧紧靠在他身侧,唇抿紧,眼底有细微的不安。 霍斯年揉揉她发顶,安抚:“没关系的,不用害怕。” 他没贸然带着小侄女去看过山车这些刺激项目,而是牵着她到旋转木马前。 被灯光包围着的巧克力色旋转木马上坐着一个个小孩或是情侣,其中还有两对情侣坐在同一个木马上,橙色的光温柔又浪漫。 秋一的目光被其中一对情侣吸引。 她的视线随着他们转了两圈,被霍斯年发现。 等到这一轮停下后,他拉着秋一让她坐上去:“试试看?” 秋一乖乖的抱着杆子,偏头看他,见他转身打算走,顿时伸手拉住他,险些从木马上摔下来。 霍斯年还没说话,就见秋一抬头牢牢盯住那对还没从木马上下来的情侣。 他顺着秋一的视线看了几秒,再回过头时对上女孩子的视线。 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但霍斯年仍然明白她的意思,感觉自己真的很无奈。 他指指一旁的木马,哄她:“我坐那里,然后牵着你好不好?” 女孩子面无表情盯着他,不松手。 听说叔叔喜欢我(3) 好吧,明白了。 霍斯年堂堂一介总裁,快三十岁的男人,竟然跟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起坐旋转木马。得亏这里没有认识他的人,不然老脸不用要了。 秋一没觉得有任何问题,抱着杆子往前挪了挪,等霍斯年也上来后,自觉的靠在他怀里。 视线开始格外关注那对仍旧待着的情侣。 灯咔哒一声打开,木马缓缓旋转。 秋一被吓了一跳,身体绷紧,感受到背后宽阔温暖的胸膛,又重新放松。 霍斯年搂着女孩子,垂下眼只能看见她泛着栗色的柔软发顶。头发丝贴着脸颊,顺着看下去,是白皙挺翘的鼻子跟殷红的唇。 而秋一关注着的那对情侣,两颗脑袋忽然凑到一起,热情的亲吻起来。 秋一看着这一幕时,显而易见的愣了愣,霍斯年从没见过她有这么情绪明显的时候,抬头正要看过去。余光尚且只看见凑在一起的男女,唇上突兀的碰到温热柔软。 女孩子精致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温热的呼吸拂着脸颊,嘴唇的触感清晰无比。 霍斯年瞳孔骤缩,朝后退开距离,拧着眉盯着面无表情的女孩子。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见霍斯年神情忽然严肃,眼底闪过疑惑。 他是不是生气了? 霍斯年当然不可能跟秋一生气,但他此刻神情很严肃,甚至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小侄女马上就要十八了。 她即将成年,是个女孩,以前他们两人之间能做的事,在她长大后是不可能的。 “然然,”他声音低沉:“你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吗?” 他摸摸她的发顶,指正她:“亲吻是只能和你最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其他人不可以做这种事,知道吗?” 女孩子歪着头面无表情看他一会,慢慢偏过头坐正。 霍斯年松口气,只当她记住他的话。 秋一背靠着霍斯年,面无表情盯着那对情侣,心里跟001叹气:“叔叔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亲个嘴都这么拘谨,过的可真不容易。” 她问:“该不会还是个老处男?” 001:“······” 宿主套路是真的多。 * 回到家时早就过了往日固定的作息时间,秋一靠着椅背睡着,细细密密的长睫在眼睛下盖出一层阴影。 睡着的后的女孩子不再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面无表情,看着软了许多。霍斯年叹口气,附身抱着人送回房间,帮她盖好被子,视线在房间内扫了扫,发现桌上竟然有个本子没放回固定位置。 拿起本子准备丢回抽屉,下一刻他却仿佛被灼了一般,盯着抽屉里的两张纸。 上面用黑笔凌乱的写满了“叔叔”两个字,最后围着纸张中心,划痕极重的落着“霍斯年”。 霍初然的笔迹,他手把手握着她教出来的。 只是纸张上的字迹过于凌乱,清晰的印刻出主人在那一刻暴躁混乱的情绪。 霍斯年忍不住揉揉眉心,太阳穴忽然一下下抽痛起来。 他果然忙于工作,太忽略带孩子的问题。 轻手轻脚关门,他打电话给穆知诚:“你明天有时间吗?” 穆知诚是霍初然的心理医生,从他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担任着这个位子。 听见霍斯年的问话,他奇怪:“怎么?上个月不是才来过吗?然然现在的情况应该很稳定才对。” 霍斯年道:“不是这个问题。” 穆知诚:“那?” 霍斯年:“她太过依赖我。今天带她去游乐园玩,她学着一对情侣,忽然亲了我。刚刚又在她抽屉里发现了两张纸,上面写的全是我。” 他越说越觉得头痛,揉着眉心,回想起女孩子亲吻他的那一幕,眼神复杂。 穆知诚万万没料到会成这样的状况。 他沉吟半晌,建议道:“要不这样吧,你明天把她最常用的东西收拾好,送过来,让她跟我住一段时间。” 霍斯年拧着眉心答应了。 让小丫头过去住段时间也好,免得一直粘着他。正好跟穆知诚也相熟,不会太排斥。 * 房间里秋一已经醒了。 或者说她根本没睡,跟001聊了一路。 这会看见霍斯年要把她送去穆知诚那,撇撇嘴:“叔叔可真是个渣男,亲完就不认人。” 001:“不是正好可以去试试吗?没准真正的目标人物其实是心理医生。” 秋一没接他话,而是喜滋滋让他拿出游戏机,联网打起来。 玩了一夜游戏的秋一,第二天依旧是精神饱满,一点看不出来她昨晚通宵未眠。 霍斯年没上班,看见她下楼后跟她商量:“今天去医生那里好吗?” 她对去医生那里习以为常,垂着眼睛慢慢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蛋,低声:“嗯。” 穆知诚住在郊区三层小别墅,山环水绕环境优美,找他看病的病人都会啦这里,秋一更是来了好几年的常客。 霍斯年开车进他院子里时,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位青年。 比起霍斯年的成熟稳重,他看起来似乎要更年轻一些,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让他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秀气。 秋一下车后,看见穆知诚,愣住,像是一下子不晓得该怎么动弹。 眼底极深处,全是错愕跟茫然。 怎么会? 001在秋一脑子里,对她的情绪感知最敏锐,立刻发现不对:“怎么了?” 秋一的情绪瞬间收敛,仿佛从没发生过:“没怎么,被帅到了。” 001:“······”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她的情绪异常出现的突兀,收敛的也极快,以至于除了001外,在场的另外两人根本没能发现。 穆知诚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白的仿佛自带光芒。 他笑着上前,顺手在秋一头上揉了两把:“然然,叫句穆哥哥行不行?” 秋一抬眼看他一秒,收回视线保持面无表情。 穆知诚也没真指望她会开口。 看见霍斯年打开后备箱,提出两个大箱子,自觉上前帮忙提进屋。 “房间给她准备好了,二楼最里面那间。” 听说叔叔喜欢我(4) 秋一跟在两人身后,原本便面无表情,现在似乎更加安静。 等到两个男人进了房间帮她收拾东西,她也只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看着。 穆知诚敏锐的发现不对,放在手中东西,走上前要捏她脸:“一段时间不见,已经不认识哥哥我了?” 秋一眨眨眼,往边上挪了一步,视线依旧没变。 直直的落在霍斯年身上。 黑漆漆的眼睛配上面无表情的脸,明明是早就已经看惯的表情,可转过身对上她视线的霍斯年却无端端感受到冷意。 从眼底蔓延出的冷。 还有难受。 她在难受。 霍斯年知道自己家的小丫头很聪明,肯定会看出来他的意思。 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早看出来。 他原本还打算在穆知诚这里陪她一天再走。 现在显然不可能,因为她生气了。 在这里待的越久,她的怒气只会越大,也越难把她留下来。 霍斯年装作无事的样子上前,将她抱进怀中轻轻拍拍后背,哄小孩子似的:“叔叔有事,这几天先在穆叔叔这里住着,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你回去。” 少女安安静静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唯独嘴唇渐渐抿紧。 昨天还觉得霍斯年只是大惊小怪的穆知诚愣了。 这个状态,的确太不对劲。 霍斯年抱完人,转头看穆知诚一眼,示意他照顾好秋一,干脆的离开。 秋一:“呵。” 听见她这一声的001:“······?你怎么了?” 演戏跟真实情感,他和秋一相处这么久,还是分得出来的。 但秋一显然不愿意多谈,只怪异的“呵”一声后,瞬间便恢复以往的嬉皮笑脸,跟001插科打诨:“嗐,只是面对两个绝色,不知道怎么选了。为什么我不能两个都要呢?” 001:“······你试试。” 秋一嘻嘻:“试试就试试。” 霍斯年走后,穆知诚带着秋一去他的工作室。 比起房间,这里的环境她要熟悉的多。 穆知诚递给她一杯水,本来没指望她能接,只是试探她如今对霍斯年以外的人的反应。 谁知道秋一接了。 她不仅接了,还低声说了句谢谢。 穆知诚嘴张到一半,把差点问出口的话吞下去。 秋一抱着杯子喝一小口后,放回桌上,轻声说:“我知道自己有病。” 穆知诚愈发说不出话。 精神病症患者,大部分发病期间都是无法察觉自己有病的,他们眼中的世界跟正常人的不同。其中自闭症患者尤其如此,因此又被称作来自星星的孩子。 能察觉到自己有病的患者,是穆知诚从事这行这么多年以来,最不愿意面对的患者。 清醒的看着自己发疯,无需想象都能知道其中悲哀。 他从来没料到这个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会成为这少之又少的其中一员。 女孩子垂着眼眸,密长的睫羽盖住眼底氤氲的颜色,无意识的摩挲手指缓解焦虑,说出了让穆知诚更接不住的话。 “我不想康复。” “我很高兴,我不是个正常人。因为这样,他才会对我这么好。” 寂静在空气中弥漫开。 穆知诚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束手无策。 理智告诉他应该纠正秋一的病态心理,感情却让他无法开口。 怎么说? 告诉她,你这是有病,你叔叔不可能跟着你瞎搞? 开不了口。 秋一说完这几句,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她康复很多了,已经能够勉强正常接触外界,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有病。但她终归是自闭症患者,并不喜欢接触外界。 穆知诚双手交握抵唇,思考了好几分钟,才软着声音问:“然然,你知道他是你叔叔吗?你们是叔侄。” ——你们不可能在一起,无论你是不是个正常人。 秋一手指摩挲的频率更快,拇指忍不住掐指腹:“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说:“我、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我会控制自己。只要他不送走我。”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抬起眼睑。 穆知诚惊觉她眼底通红,像是哭过后充血的模样,可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帮她骗骗霍斯年,就说她没事,说她可以待在他身边,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穆知诚明白她愿意开口的原因了。 不是她恢复的有多好,也不是因为和他很熟悉,只是因为霍斯年把她送到这里,抛下她的举动,让她感到了深切的不安,所以她想要证明自己,借此让他帮忙。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子很聪明,如果不是自闭症,她会成长的多优秀无法估量。 越是这样,对上她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穆知诚越无法硬下心肠拒绝。 他只能迂回着,安抚道:“我会的。这段之间你暂时住在我这里,不要急着回去,等你叔叔他放心,我就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 秋一点点头,又低声说句谢谢,起身回房间。 这一待就是好几天。 秋一锁着房门,除了吃饭的时候会出来,其他的时候一直关门待在里面。 穆知诚没急着打扰她。 他在做治疗方案,等定好怎么疏导秋一的状况,再跟她进一步交流。 * 秋一趴床上看霍斯年那边的状况。 自从把秋一送走后,霍斯年第一天还觉得自在,第二天便开始担心。 手机被他拿起又放下,无限重复,连工作的心不在焉。 上班开会的时候还走过一次神,把公司高层吓得够呛,以为是出什么大不了的事,老板才会这么魂不守舍。 秋一蛮意外的:“没想到叔叔对我这么重视!” 霍斯年这人很严谨的,工作的时候会抛开所有私人感情,绝对认真。 跑神这种事出现在他身上,太不可思议。 比起这个,001觉得另一件事更需要提醒:“霍家的对家发现你在穆知诚这了。” 剧情里最后一段就是霍初然被对家绑走后奸杀。 当然,现在秋一是霍初然,奸杀是不可能奸杀的,秋一反过来杀他们还差不多。 问题在于,她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听说叔叔喜欢我(5) 秋一懒懒散散支着下巴:“怕什么,用好了说不定能一次到位。” 001:“······他们一个月内就会动手,你来得及?” 两个人,一个月全部解决? 秋一道:“想什么呢,我说的是穆知诚一个。当然,对叔叔的作用肯定也不会小。” 00愈发惊奇:“你竟然记得住第二个人的名字,难得。” 秋一那破记性,根本记不住人,每个世界顶多记得个任务对象,其他的都是用各种特征勉强记住。 这次竟然能记住两个,可太稀奇了。 秋一笑嘻嘻:“不能让我记住名字的,都是因为魅力不够。” 说完她麻溜的补上一句:“像宝贝儿你,魅力就很够,嘿嘿。放心吧,正宫地位不可动摇。” 001:“······” 信了你的邪。 如果真是你自己说的这样,现在又怎么会······ 他顿住,敛住所有想要说话的念头。 他忽然发现自己最近的行为有些逾矩了。 一而再再而三,逾矩太多,容易出错。 此后两天,秋一发现001莫名其妙高冷起来,有点像她刚刚成为宿主的时候,那个公事公办,说句话前面都要带个“宿主小姐”的系统。 不过她没去打听为什么。 没准是有什么事,能说的自然能说,问了不该问的反倒不好。 * 穆知诚定好治疗方案,开始有意识的去引导秋一说话。 还带着她去看一些从前很少能接触到的东西。 秋一很顺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不愿意开口说话,也会勉强会个“嗯”。 玩了一圈后,穆知诚带着秋一开始往乡下跑。 青山绿水,田垄间会有几条狗,又或者是鸡鸭之类的动物悠闲的晃荡着。 穆知诚牵着秋一的手,望着田埂笑:“要从这走过去,怕不怕?” 秋一面无表情,抬起眼尾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不怕。” 穆知诚:“不怕就好。” 说完,他蹲下身帮秋一将裤腿挽上去,道:“袜子跟鞋脱了提着,我们赤脚过去。” 稻田埂上全是烂泥,不常走的人穿鞋十有八九摔个狗吃屎。 秋一眼睛微微睁大。 这点变化很细节,不过一直关注她的穆知诚看清了。 他嘴角的梨涡浮现,等秋一脱掉鞋后伸手帮她拿着,另一只手牵着她,放慢步子往前走。 田埂上闻声而来的几条黄狗看见他后,尾巴摇的欢快,凑上前来试图蹭他。 穆知诚:“这里是我外婆老家,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的。” 秋一没反应,不过穆知诚回头看一眼,便见她的目光落在几条狗身上。 他问:“你喜欢狗吗?之前忘了问,霍斯年有没有让你养个宠物?做个伴其实挺不错的。” 秋一摇摇头。 穆知诚不意外。 他带着秋一进村里。 村里的房子早就没人住,只不过请了人帮忙打扫照看。 穆知诚开锁进院子后让秋一开水管冲脚上的泥巴,随后进门拿鞋。 出来时怔了下。 女孩子抱着水管站在青石板上,双眼盯着水流,脚趾不安的缩动。白皙的皮肤上沾着不少水珠,立在阳光中漂亮的不像烟火尘灰的世界该有的人。 听说叔叔喜欢我(6) 穆知诚望着秋一失神。 好几秒后,才揉着额头觉得自己简直精神失常。 上前将鞋递过去:“穿这个。” 秋一放下水管,接过鞋穿上,然后等着穆知诚安排后面的活动。 接下来两三天,他们都在村里。 秋一跟一群小孩勉强混熟,偶尔竟然也会给他们点回应。 这些穆知诚看在眼里,书房里的病例分析跟记录堆了一大累,还有特地为记录秋一生活建的文档。里面精确到她每天做反应的次数,时间,跟具体细节。 从记录上,肉眼可见她的恢复。 两人在乡下待的开开心心,公司里的人却每天都战战兢兢。 老板最近心情很不好,他们不小心点不行。 秘书敲门,得到里面人的允许后,推门进去送文件。 办公桌前的男人揉着眉头,另一手正在握着钢笔签字。 另一边搁着手机,屏幕还亮着。 秘书放在文件,轻手轻脚离开。 霍斯年签完一份文件后合上,去拿另一份查看。 翻过两页后,他低头看眼手机,心烦意乱根本看不下去合同,猛然合上,靠着椅背,捏紧眉心。 那小丫头不过离开一个月,他就已经焦虑到连文件都看不下去。 连晚上做梦都开始出现她哭泣害怕的双眼,总是半夜惊醒。 之前他觉得是霍初然离不开他,现在忽然觉得是他自己离不开霍初然。 相处十多年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从生命力剔除。 拿起手机,到底是没忍住给穆知诚打了电话。 “她最近状态怎么样?有没有闹?” 另一头的穆知诚安静两秒后才回答:“她康复的很好,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对你的依耐性其实算不上大。” 这回答本该让霍斯年高兴的,但不知为何他却有点不舒服。 手机翁动,穆知诚发来两张照片。 是在乡下。蹲在田埂上的女孩怀里抱着一条土狗,身边围了一堆小孩子。 她面无表情,眼睛仍旧是情绪冷淡的黑。 可霍斯年透过照片,看到女孩子鲜少的快乐。 是面对一群以往从来不曾相处过的陌生人,露出的快乐。 他喉头有些发干,抬手微微松开领口,手指滑动开另一张。 这张照片没有别人,只有女孩子一个。 她坐在碧绿的葡萄架下,手里捧着东西,从照片的角度仅能看见白皙的下巴跟挺翘的鼻尖。 霍斯年蓦然想起一个月前的旋转木马上,他抱着女孩子,从她身后看见的小半张侧脸。 然后,理所当然的想起了那个亲吻。 电话那头的穆知诚仍然在报备秋一这段时间的状况,最后,迟疑的询问道:“你打算接她回去吗?” 霍斯年收住思绪,道:“你带她回来吧,明天晚上我接她回来。” 既然没有事,当然是接回来待在他身边。 这回答在穆知诚意料之中,他语气忽然有些冷淡的回答:“好。” 说完挂断电话。 但霍斯年没注意到这点变化。 穆知诚起身出门去找秋一。 想必那个小丫头知道霍斯年肯接她回去,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可有什么用,他们分明是叔侄? 田埂上跑着几个孩子,手里举着竹竿准备网蜻蜓。 穆知诚抓住一个:“霍姐姐呢?” 孩子道:“姐姐跟着一个叔叔走了。” 听说叔叔喜欢我(7) “姐姐跟着一个叔叔走了。” 穆知诚脸色骤变。 霍家的家世不同一般人,之前跟在霍斯年身边的时候,霍初然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现在却不同。 他没想到还有人能找到这里来。 脸色煞白的通知霍斯年:“然然被人带走了!” * 秋一看着一群小屁孩举着竹竿网蜻蜓,正看的心痒痒,恨不得崩个人设自己上去一起的时候,后背被人拍了拍。 她回过头,便看见个人模狗样,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对她笑的一脸慈祥,心想这群助攻总算来了。 中年男人笑容和蔼,放缓语气问她:“你叔叔让我接你回去。” 秋一眨眨眼,毫不犹豫跟上去。 霍斯年的名头搬出来,她不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中年男人带着她上车,加上她车里有四个人。 001道:“前面还有两辆车,每辆车上都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这次主事的。” 秋一无语:“他们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闭症患者,有必要这样?” 001不语。 虽然但是,秋一和“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车子速度很快,生怕后面有人发现追上来,一会就开出村子。 前方两个人的目光不断从后视镜上瞟后座的秋一,心里掂量着这个妞长的是真不错,这趟差事干完血赚。 秋一面无表情坐在后座,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车子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是城郊一处废弃的烂尾楼工程。 坐在秋一身侧的中年男人准备拉秋一的手扯她下车,秋一猛地将手缩回去,抬眼看他。黑漆漆一双眼睛里看不出感情,甚至有几分空洞。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中年男人竟然在她眼神里感受到了几分冷意,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脚脖子攀爬上脊背。 女孩子缩回手,打开车门自己从另一边下,然后望着烂尾楼,问司机:“在哪?” 司机是个小青年,嬉皮笑脸:“什么在哪?” “我们兄弟几个肯定会伺候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痛苦,霍小姐放心。” 三人笑眯眯的围上去,秋一往后退两步,被石头绊倒摔坐在地上。 小青年俯下身捏捏她的脸:“不要怕啊,一个傻子,你叔叔是不会管你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秋一压在身下,伸手去扯她的衣服,一边迫不及待的在她脖颈间胡乱啃。 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说出“你叔叔是不会管你的”这句话后,女孩子的眼神变的格外沉,如一团墨结了冰。 她没有反抗,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目光漫无目的的盯着天空,乖巧听话到趴在她身上的三个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直到001都忍不住,喊:“秋一?” 再发展下去,衣服都要给她扒干净了。 秋一声音有点晦涩:“你别说话,还差会才能达到效果,我现在有点恶心。” 又是好几秒过去,秋一的领口大开,她终于动手了。 趴在她身上兴奋的青年脖子一痛,身体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脖子,从女孩身上翻下去。 他一旁的中年男人被鲜血喷了一脸,也呆滞无比。 躺在地上的女孩子面无表情衣衫凌乱,现在还沾了大半身的鲜血,右手举着一根拇指粗的钢筋条,尖锐的前端正滴滴答答淋着鲜血。 翻到地上的青年这会已经没有呼吸,一只手捂着脖子边血糊糊的洞,眼睛睁的极大,全是不可置信。 秋一慢慢爬起来,手里的钢筋条已经换成脑袋大的石块,毫不犹豫砸上另一个人的脑袋。 事发太突然,以至于另外两人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等到回神的时候,三人已经死了两人。 只剩下一个人。 原本跟他们同行的那两辆车早就回市里,也没料想到三个成年男人,竟然会栽倒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里。 仅剩的那人盯着满身血,杀了两个人还面无表情的秋一,一哆嗦,竟然被吓尿了。 他连滚带爬的想要跑,秋一已经抓住他的后衣领子,不等他求饶的话出口,石头已经怼着他的太阳穴砸下去。 连001也哑然。 先前的世界等级低,大多人物关系相对简单,世界安全系数也很高。秋一不是没打过人,也不是没杀过人,但唯一那一次杀人,也只是调换一杯毒药,让对方自食其果。 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他还从没见过。 三人倒地后并不意味着结束。 秋一回到被钢筋捅死的那个青年边,跨坐在他身上,举起手里的石头,一下一下对着他的脑袋砸下去。 面无表情眼神漆黑的模样,任谁看见都会从心底发寒。 001可以忍受秋一杀人,但这样的举动让他感到不解:“秋一?可以了。” 秋一回他时的声音倒是没有脸上半点可怖,无辜又无奈:“宝贝儿,虽然我不是神经病,可霍初然是啊。” 自闭症最常见病症之一,就是对一个动作不断重复,何况现在她受了这么大刺激,正常人都有可能变成神经病,别说她一个货真价实的真病人。 001默然。 秋一像是知道他接受不了的点,挺有耐心的道:“况且原剧情里他们奸杀了霍初然,我直接弄死他们,已经算下手轻了。” 否则的话,她有无数种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001知道秋一误会了。 他带过无数个宿主,走过的世界多到他不去看数据库自己都数不清,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 他只是,没想到秋一能这样而已。 面不改色的杀人,有时候能说清楚一些东西。 比如,杀人者见过什么,才能面不改色? * 霍斯年接到消息后来的很快,穆知诚的反应也足够迅速。 但两人赶到的时候仍旧被震撼的不轻。 血泊里衣衫凌乱的女孩子面无表情举着石块,动作机械重复的砸着身下人的脑袋。 穆知诚下车的时候站在原地险些没能挪动步子,霍斯年愣怔一瞬,飞快上前去抱秋一。 女孩子却反手挥开他,仍旧机械的挥动石块。 霍斯年抱紧她,抓住她的手臂,掰开手指扔掉石块,放软声音不断安抚:“然然,不要害怕,叔叔在,别怕。” 听说叔叔喜欢我(8) 这话如同按到了一个开关。 女孩挣扎着的身体凝固,任由霍斯年从她手中拿走石块,被他抱在怀里也不反抗。 另一边的穆知诚回过神后,已经从那三人的车上弄到行车记绿仪,顺便打电话报了警。 霍斯年脱掉外套包住秋一,将她抱上车后道:“先带她回去,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穆知诚应声,向另一边的警察交流几句后开车带两人回市区。 期间车内一直很安静,只有霍斯年轻轻拍抚秋一的后背的声音。 他将女孩子的脸埋在自己怀里,尽管面无表情,身上的气息却尽量收敛,以免影响到怀里的人。 前方穆知诚看不见女孩的状况,只得暂时作罢。 两人的神情都不算好。 穆知诚开车送两人回别墅,霍斯年抱着人下车后上楼,家里的佣人看见血淋淋两个人被吓得不轻。 霍斯年冷声吩咐:“上来帮然然清洗。” 以往照顾霍初然最多的佣人壮壮胆子,跟着上去。 穆知诚站在客厅望着二楼楼梯口,揉揉眉心,问:“有电脑可以用吗?” 剩下的佣人连忙带着他上楼,找闲置的电脑。 * 跟着霍斯年进门的佣人,在看见他拿掉蒙在秋一头上的外套时,险些吓得尖叫出声。 她下身的衣服沾上的星星点点的血,跟上半身简直在血里泡过的衣服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连原本白皙的脸颊也染着猩红。 衣服极乱,上衣衬衫被扯崩好几颗扣子,领口打开,沾着血液的脖子勉强露出的小块白皙的地方,印着紫红的印子。 霍斯年将她放下,吩咐佣人:“帮她清洗干净。” 谁知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在他放下她,转身准备出房门时骤然有了反应,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喊道:“叔叔!叔叔!” 豆大的泪水毫无预兆的涌出,在占满血迹的脸上留下白痕。 她眼底渐渐蔓延上一层红,声音有些嘶哑,情绪从未如此的鲜明过。 而霍斯年的心脏也跟着她的声音撕裂般抽痛起来。 他抱住她一下下安抚:“我在,我在,不要怕。” 佣人手足无措的站着,不知道要干什么,霍斯年看她一眼,终于道:“算了,你出去吧,我来。” 他抱着女孩子进浴室。 佣人轻手轻脚出去,将门关上,忍不住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霍斯年第一次帮人洗澡,还是个女孩子,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 秋一身体不断颤抖,幅度很细微,可霍斯年能清晰的感受到。 他调好水温,慢慢擦拭她脸上的血迹,一边不断闻声安慰。 秋一道:“叔叔真温柔。” 001:“······” 秋一道:“他给我洗澡,把我看光了,不可能不负责。” 001:“······宿主小姐,你们是叔侄。” 秋一:“又不是亲的。” 001:“?”他怎么不知道?秋一的资料不是都从他这里过去的吗? 秋一解释:“要是亲的话,霍老爷子当然会亲自养这个孙女,怎么会没人要,只有霍斯年肯养?” “我猜测,霍家老大应该是霍老夫人生不出孩子,包养的,之后有了叔叔跟其他孩子,这个包养回来的当然不重要了。” 听说叔叔喜欢我(9) “当然,最重要的,是霍家老大能力明明很强,结果却没资格管理公司。其他人都有资格,就他一个特殊,摆明了不是亲生的。” 001:“万一是亲生的呢?” 秋一语重心长:“这就看叔叔了,要真是亲生的,他肯定不会对自己侄女动心啊。” 说完,她语调微转:“不过,叔叔好像已经动心了,嘻嘻。” 秋一的衬衫被脱掉,温水冲掉血液后,白皙皮肤上的痕迹一一暴露,有些触目惊心。 而霍斯年的目光在触及时,眼神越来越森冷。 女孩子轻声:“叔叔?” 她面无表情,被弄痛了,才忍不住出声。 霍斯年满腔的怒火跟心疼无处发泄,忽然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力道凶狠。 他精心养大的女孩子,竟然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子。 明明不是亲叔侄,为什么要忍,凭什么要忍? 秋一被亲的很懵,她只是顺从的应承着,渐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漆黑的眼睛里浮现光芒,抬起手臂搭在霍斯年脖子后面,仰着头和他亲吻。 “然然,对不起。” 他抱紧秋一,低声道歉:“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秋一所有的害怕都被另一种情绪盖住,身体停止颤抖,安安静静拥抱着霍斯年。 霍斯年帮她清洗完,换上干净衣服后吹干头发,然后放进被子里,摸摸她的额头:“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没有了。叔叔会一直在。” 秋一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霍斯年看着她睡熟,俯身轻吻一下她额头,转身下楼。 客厅里,警察跟穆知诚都正在等他。 穆知诚这会脸色苍白,不知道的能以为是他受害。 他对霍斯年道:“行车记录我看了。” 料想也不是什么好画面。 但霍斯年面无表情,点点头。 警察询问:“受害者呢?” 霍斯年:“她睡着了。我是她监护人,行车记录里应该录清楚了全部经过,剩下的事可以问我。” 警察也没为难,先找电脑播放记录。 霍斯年正好跟着一起看一遍。 他们的位置很巧合,正好在车子前方,记录仪的范围内。 看见女孩子被三人压在身下时,霍斯年呼吸微滞。 三个警察脸色也不太好。 直到看见女孩忽然抬手做了什么,趴在她身上的一人翻倒,捂着脖子鲜血喷涌。 另一人也被女孩的石块砸倒在地。 几秒间,两个成年男人倒地,之后一分钟不到,另一个男人也是同样下场。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女孩回到第一个被她杀死的人身上,机械的举起石块砸裂那人的头颅,脑浆迸裂。 三名警察都看的忍不住后背发寒。 霍斯年却沉着双眼,仿佛没看见女孩干了多恐怖的事,淡声道:“这只是正当防卫,况且,她有病。” 三名警察不能下定论,等他们去现场查看的队长回来。 穆知诚也逐渐冷静。他走到霍斯年身边:“怎么样?” 霍斯年面无表情,没有作声。 穆知诚深知自己这次的责任,轻声:“抱歉。” 听说叔叔喜欢我(10) 到现场勘察的队长很快返回,做完笔录后离开。 穆知诚忍不住问:“然然现在状态怎么样?” 霍斯年:“睡了。” 穆知诚还想亲眼看看,但对上霍斯年漆黑的双眼时,下颌绷紧。 在原地站了两秒钟,道:“抱歉,我先回去了。她醒后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 秋一恢复的很快,甚至可以说毫无影响。 只不过她醒后,跟霍斯年之间的关系有了质变。 霍斯年很忙,但每晚回来后都会给她晚安吻,态度温柔又执着。 那些伤害她的垃圾,每处理掉一个,霍斯年的心情就会好上几分。 秋一搂着他的腰乖乖巧巧坐在他腿上,看着他办公,脑中道:“看来叔叔也有当疯子的潜质啊,家族传统吗?” 霍斯年之前是从没做过这些事情的,可第一次做就熟练的离谱,处理人干脆利落,就算是秋一亲自上手,估计都只能是和他不遑相让。 001对此不发表意见。 霍斯年处理完工作,低头便看见女孩安安静静趴在他怀里,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很明亮。 他轻吻女孩的头顶:“然然,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你十八岁成人礼,到时候宴会举办在老宅,愿意吗?” 毫无疑问,秋一当然是答应。 霍斯年被她仰着头乖乖巧巧的模样逗笑了。 秋一比他还自觉,已经勾着他的后颈自己主动亲上来。 * 一周后,霍家老宅很热闹。 大量的社会名流齐聚,端着酒杯筹光交错间无声息的眼神询问示意。 都说最近霍家老三为了自己那个脑子有病的侄女儿四处发疯,搞垮了不少人,却没几个人知道具体内因。 直到霍斯年进入宴厅,讨论这些的私语声才渐停。 霍家老妇人见他终于来了,笑眯眯走上去挽着他的胳膊:“斯年啊,今天是然然的成人礼,大半的人家咱们都请来了。你正好借着今天,物色物色有没有看得上的姑娘。都三十了,也该是娶妻的时候。” 霍斯年愣了愣,像是站在炎炎烈日下被人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其中还夹杂着冰块。 这段时间他已经快忘记自己和霍初然到底是什么关系。 哪怕是没有血缘,可霍初然也是跟他待在同一个族谱上的叔侄。不说外界,但是他父母兄妹这里,都无法交代。 太阳穴猛然抽痛起来。 他低声推脱:“妈,这些人里我没有喜欢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用着急。” 霍母悄声道:“什么不着急,都三十了。这一层小姑娘再不选,剩下的就没你的份了。反正她们也是要嫁人,你要娶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跟你爸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这么多年感情不是照样很好?” 她说完,见霍斯年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模样,撇嘴道:“算了,我来帮你物色,你负责见人培养感情。” 放开霍斯年,理了理旗袍裙摆,去相看适合的世家小姐。 霍斯年忍不住捏眉心。 怎么到了年纪的女人都热衷于年轻一辈的婚事。 余光里多了一道身影,他偏头,便看见穿着礼裙的女孩子从楼梯上下来。 听说叔叔喜欢我(11) 霍初然的脸长的是真的好。 上天给了她悲惨的身世,不同常人的大脑,也给了她普通人只可艳羡的脸。 平日跟在霍斯年身边不认真打扮都好看,如今有了衣装衬托,更是美出一个高度。 宴厅里的声音渐弱,举着酒杯的名流们视线汇聚到一处,眼底满是惊艳。 秋一在众人的视线中面无表情,若无旁物的走到霍斯年身边,动作极其自然的牵起他的手,低声道:“叔叔。” 霍斯年那张像结着冰的脸融化,弯着唇角声音温柔:“生日快乐。” 他压低声音:“叔叔买了礼物,晚上回去给你。” 秋一仍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睛亮了一些,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在开心。 明明面无表情,眼底却聚着光,大概是这种反差格外吸引人,竟然引得场中数位男士蠢蠢欲动。 霍夫人还没给自己儿子物色上对象,便先来了几位盯上她孙女。 这些人向霍夫人传意思的时候信心十足,因为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女孩子,哪怕出身再好,愿意娶她的人都不多。将霍初然嫁给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有几家看出来霍夫人给霍斯年物色对象的意图,示意可以让自己的姐姐妹妹嫁入霍家。 霍初然的事一直以来都是霍斯年在管,所以霍夫人只用将递意思的几家资料让人给霍斯年送过去,顺便把几家女儿的资料一起带过去。 霍斯年去上班,家里只有秋一一个。 她抱着平板下来的时候,刚好碰上来别墅送资料的人。 她看着那人将资料送进书房,看见她也只是点头示意,态度漠然。 对霍家除霍斯年以外的所有人,霍初然不过是个外人,现在这个外人有了联姻的价值,完全是意外之喜。 她将平板关机后塞回沙发枕头下的固定位置,随后上楼,停驻在霍斯年的书房门前。 思考半晌后,开门进去。 霍斯年的书桌很干净,除了一个笔筒外只有两本书,那叠资料端端正正放在书桌中央。 秋一拿起资料慢慢翻开。 第一叠是各种各样的男人,资料里没有写他们有什么经历癖好,写的大半是他们的身份背景跟近期家族项目,只差每张照片标注清楚值多少钱。 另外一叠便精致的多了。 形形色色的女孩子,或温柔或娇憨,或清纯或美艳,应有尽有。 品性经历都查的很干净。 秋一翻看的津津有味,甚至想邀请001跟她一起欣赏。 “没想到霍夫人思想挺开放啊,不像一般的豪门老太太只喜欢清纯乖巧的。”她指着一个画着艳丽妆容身材妖娆的比基尼美女咋舌。 晚上霍斯年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在书房门口杵着的女孩。 她面无表情,楼道的暖黄灯光镀着一层柔光,让她的神情看起来似乎都柔软许多。 霍斯年上前轻吻她的额头,然后退开半步揉揉她的头发,问:“怎么了?” 女孩子视线牢牢的盯着他。 半晌。 她问:“你要娶别的女人了吗?” 霍斯年压在她头顶的手揉的力道大一些,嘴角笑容微扬:“怎么想到这个?” 女孩不说话。 听说叔叔喜欢我(12) 霍斯年根本没把秋一的话当回事。 她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孩,哪怕现在关系已经变了,也掩盖不掉她在他眼中永远是个小孩的事实。 她不说话,不接触外界,霍斯年也入了误区,以为她不去接触就不懂。 却忘了她无法拥有正常人的精神状况时,也有着一般人无法企及的大脑。 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懂。 哪怕懂了,也不会表达。 霍斯年是她与外界接触的通道,与霍斯年相关的一切她都会让自己懂。 正因如此,她看懂了霍斯年笑容的意思。 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是逃避。 握着霍斯年手腕的手指骤然缩紧。 “叔叔。”她仰脸,嘴唇抿紧。 “资料。你要相亲。” 霍斯年微怔。 下午霍夫人给他打过电话了。 但他没想到资料会让霍初然看见。 这种感觉颇像自己沉迷幻想,还有人非要揪着你来面对现实一样。 他低头捧住秋一的脸,指腹轻轻摩挲脸颊皮肤,温声哄着:“然然乖,叔叔喜欢的是你。” 秋一攥紧他的手腕,死死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只准,喜欢我。不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 霍斯年:“······好。” 可秋一却从他眼中看到了这个“好”字的廉价。 脑海中的神经抽痛,刺激着她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她只能尽力克制自己,告诉自己要相信霍斯年。 他是喜欢她的,他不会骗她。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不能这样毁掉。 霍斯年不知道秋一到底做了多大努力才让自己相信他话。 把人哄睡着后,霍夫人又发来消息,已经帮他约好一位名媛,让他明天下班后去地方赴约。 霍斯年盯着消息看了许久,回复一个“好”字。 第二日一早,秋一起床后霍斯年已经不在。 佣人告诉她,霍斯年今天会回来的晚一些。 秋一捏住勺子的手指缩紧了点。 她面无表情喝完碗里的粥,转身上楼,进了霍斯年的书房。 一待便是整整一个白天。 天色近暮的时候,书房传出巨大的声响,随后整栋别墅的灯都在“刺啦”一声后熄灭。 佣人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上楼看见秋一毫发无损的从书房里出来,这才勉强松口气。 这位祖宗没事,其他事就都不算大事。 秋一面无表情回到自己房间,反手锁上房门,脑海中不断回现方才在电脑里看见的,脑仁抽痛起来,控制不住般砸掉房间内所有东西。 门外的佣人听见声响,着急忙慌的给霍斯年打电话。 那头霍斯年正在跟霍夫人帮他约下的名媛吃饭,她对霍斯年很满意,笑容也就愈加灿烂。 而霍斯年却是漫不经心。 他接通电话,听清楚那头说什么时,猛然站起身:“抱歉孟小姐,家里出了点事,失礼了。” 说完步履匆匆离开,还不忘问佣人情况。 等到他赶回别墅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撬开的房门,以及跪坐在一片瓷器碎片中的秋一。 她抱着头,黑发凌乱的遮盖住脸颊,看不清神情,仅能听见她混乱粗重的宛如将要窒息的喘气声。 听说叔叔喜欢我(13) 淅淅沥沥的鲜血从手肘跟掌心滴落,浅色的衣服浸透了猩红。 佣人站在门口吓得快哭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因为只要靠近一点,她就会做出更加激烈的举动。 霍斯年在看清这一幕的瞬间,心脏猛然抽搐。 他冲进去将人搂进怀里。 女孩子不再如往常温顺,尖叫着反抗他的靠近,扎进皮肉里的瓷片伴随着动作进入的更深,鲜血很快将霍斯年的西服也浸染出更深的颜色。 他态度强硬的将人圈紧抱出房间,浑身都结了层冰渣子:“开车,去医院。” 一路上秋一都在尖叫,甚至趴在他的肩头去啃咬他脖子的皮肉,腥咸的血液顺着她嘴角滴落,霍斯年只按着她的后脑勺,不断轻声道:“叔叔在,然然别怕。” 秋一身体微僵。 她趴在霍斯年肩头,松开牙齿,舔了舔不断流血的伤口,尝到了满嘴的浓郁腥味。 到医院后,医生取出瓷片为她包扎,一抬头看见霍斯年脖子上仍旧在流血的咬痕,叹口气:“您二位等会都在这里留着,输完液再走,不然这个天气容易发炎化脓。” 她说完,顺手将霍斯年脖子包扎上。 输完液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夜色深重,踏出医院的那一刻,微凉的风拂过脸颊。 一直没再出过声的秋一忽然说话了。 她被霍斯年打横抱在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耳边笑:“叔叔,对不起。” 说着碰了碰他颈侧纱布包扎的伤口。 好几秒,又缓缓出声:“你说好,只喜欢我的,但是你骗我。” 霍斯年喉头哽住,大脑有些空白。 好几秒后才道:“然然,叔叔不会骗你的。我只喜欢你,也只会和你在一起。” “那些女人我都不喜欢,只是为了奶奶才去跟她见一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去见她们。” 女孩没有搭话,手指在他颈侧划动,触感隔着一层纱布有些模糊。 他抱紧怀里的人,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低声沙哑:“你也答应我,不准再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举动,好不好?” 女孩子收回手,搂住他的脖子,咬住耳垂用牙尖磨了几下,好像是在试探着下嘴从他身上咬下块肉。 车窗外昏暗的光影浮掠,落在人身上明明暗暗,神情样貌皆模糊看不清晰,唯独声音很清晰。 靠的太近,呼吸轻重,温度,一点点感受着。 秋一脑袋往后扬了扬,霍斯年这才看清楚,她竟然在笑。 笑容张扬的一点不像个自闭症患者。 他心脏跟着她的笑容跳了跳。 秋一凑上来咬住他的下唇瓣,明明是在对他说,听着却像是在告诉她自己。 “叔叔,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你骗我的话,我会死。” 会死。 霍斯年呼吸骤然混乱,被一个“死”字刺激的不轻,拦在她腰侧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大力亲吻。 她真的很聪明,知道什么是他的命脉,直直往上面戳,毫不留情。 死? 一想到霍初然会死,他眼底渐渐浮现出血丝。 听说叔叔喜欢我(14) 秋一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靠着霍斯年的肩膀睡着了。 霍斯年将她送回房间后,打开了书房。 书房没佣人敢进去,所以满地狼藉依然保持着原样。 书桌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到地上,电脑的主机烧坏,一侧的插座颜色焦黑。 霍斯年捡起电脑,抬头看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 别墅内部是没有安装过监控的,唯独书房是最重要的,以防万一才装上。 没想到有一天它起到的作用竟然是这样。 霍斯年调出监控,不出所料。 女孩子在书房待了一天,都坐在电脑前。 她进入了公司的监控系统,通过摄像头看着他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就这样待了一整天,一直到他去饭店,女孩便重新进入饭店的监控系统观察。 在看见他跟那名媛见面时,忽然抬手用力抓住头发拉扯,随后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噼啪乱响后,线路烧毁,视频结束。 霍斯年抬手扶着额头,觉得自己也像是有了病,脑子针扎一样的阵阵发痛。 比头更疼的是心脏,如同有一把烧红的烙铁抵着心脏灼烧,烧焦了皮肉,稍加触碰便会刺痛不已。 他垂着头,眼神愈来愈暗,最终做出决定。 * 从医院回来后,秋一开始了天天躺在床上好吃好喝不做事的美好咸鱼生活。 她腿上受伤不轻,不少瓷片都深入皮肉,被缝了一两针,膝盖骨甚至轻微破裂。 胳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总体而言比腿上的伤轻的太多。 霍斯年为了照顾她,大大缩短了在公司的时间,除了必要的会议出席,其他工作全部带回家处理。 这样度过大半个月,直到秋一都觉得自己胖了两圈时,霍斯年终于允许她下床自主活动。 还特意为了陪她,放下公司的事务订机票出国度假。 秋一被霍斯年抱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腥咸的气味儿,让她精神微振。 随即她有些可惜:“嗐,这个世界最后一次外出机会,还不能自己动弹,真可惜。” 她的腿还没完全恢复,霍斯年给她的自主活动是坐在轮椅上。 难过。 安静了许久的001情绪有了点起伏:“准备离开了?” 秋一:“那倒不是,不过也快了。” 001:“嗯。” 秋一奇道:“宝贝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感情上受到了什么打击?被别的系统甩了?” 她一副怜爱的样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个统。放心,爸爸会始终爱你。” 001:“······滚蛋。” 秋一:“嘻嘻,怎么能让爸爸滚蛋?宝贝儿,不孝要不得啊。” 001:“······” 他被秋一搅和了一顿,压抑许久的情绪不知不觉放松许多。 秋一眯着眼睛笑了下。 海岛假期果然不长,第三天下午就出事了。 叔叔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里独自跑出去开船出海,回来的时候却是被搜救队带回来的。 他脸色惨白,眼底蔓延着一层血丝,揪着救生员的衣领子嘶吼:“然然还在水里,去救她啊!!为什么不救她!!你们为什么不救她!!” 夕阳余辉在海面跟天空上瑰丽烂漫,如彩墨泼洒出的美景。 而背对着海面跟夕阳的众人面庞陷入阴影,沉默不语。 热闹欢乐的背景随之静默。 听说叔叔喜欢我(15) 秋一看着直播,手里还差包薯片。 “啧啧,叔叔演技可真好啊,不去娱乐圈发展可惜了,不然也是一届影帝。” “小黑屋我还没待过呢,想想有点激动!” 001:“······”其实没懂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以为虐点在于她跟霍斯年的关系得不到亲友的认可。 但现在看来,显然霍斯年跟秋一都打算略过这一步。什么亲友认可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霍斯年身份不一般,又是景区死人这种大事,第二天一早便上了各大热搜头条。 而霍斯年已经带着秋一秘密回到国内,送入另一栋靠近郊区的别墅,周围安装着大量摄像头,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摸进来。 连带着别墅内的网络也全部用设备屏蔽。 秋一迷迷糊糊还没清醒,他俯身在她唇瓣上落下一个亲吻。 然后顺着唇瓣慢慢亲吻到鼻尖,眼睑,眉心,最后落上额头。 温柔的仿佛她是一碰即碎的珍贵易碎品。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然然,叔叔这段时间会很忙,所以要在外面待一段时间。等我处理掉其他事情,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等处理完那些事,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谁也管不到我们。” 秋一迷迷糊糊,但对“在一起”这三个字格外敏感,仰仰头回吻霍斯年,乖巧答应:“好。” 她说完,又不放心的补了句:“不要骗我。” 霍斯年放低声音:“不骗你,我保证。” 秋一得到保证,安心的闭上眼。 等到她再醒来时,别墅里已经没了霍斯年的踪影。 偌大的房子,佣人加起来不超过无人,空荡荡的说句话几乎能听见回声。 秋一乐的自在,每天除了吃饭便是锁着房间看看书、电影,打打游戏,顺便有空再看看霍斯年那边的情况。 * 霍斯年对外宣布了霍初然的死讯,并着手筹备她的葬礼。 霍家的人除了愕然,并没有多大反应。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且不是在他们身边养大的孩子,生死跟他们牵扯不大。 安慰过霍斯年后,甚至感到一些窃喜。 凭借着霍斯年对那个丫头的重视,没准日后公司会有她的份。多分出去一份,霍家人就少拿一分。可现在人死了,霍斯年就是想分,也没人可分。 霍初然的死对他们可谓有利无害。 霍家不在意,霍初然又不认识任何外界的人。 除了“霍斯年侄女”这个身份,她在这个世界什么痕迹也没有,死也死的悄无声息,那些所谓的关注跟哀悼都是因为霍斯年,实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唯一感到愤怒与不可置信的,仅仅一个穆知诚。 他在葬礼当天冲进会场,揪住霍斯年一拳揍倒在地。双眼红的滴血,像个疯子一般攥着他的衣领:“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啊!你怎么不跟着一起死!竟然连她的尸体都没找到就敢回来!” “你就应该下去陪着她!!” 霍斯年神情寂落,任由他攥着。要不是保安及时冲上来,没准还会被打第二拳。 听说叔叔喜欢我(16) 他把戏做到最真,举办完葬礼,在别墅里颓废了一个星期,被霍家人劝着,才重回公司上班。 半月后,他在一场商业谈判中遇上了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叫做龚云悠,是龚家的长女,也是继承人。 随着项目的进行,霍斯年跟她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 然后罕见的,他第一次带一个女性回霍家老宅。 霍夫人要是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就是个傻子! 当即让人把龚云悠的消息打听清楚,越看越满意,后面两次龚云悠去霍家时,霍夫人俨然已经拿她当儿媳。 从老宅里出来,入冬的冷风刮的人脸疼。 龚云悠眯着眼轻笑:“你还真是没有一丁点绅士风度,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脱下外套给女士吗?” 霍斯年站在她身侧,一张脸面无表情,垂着眼睑淡淡道:“我的外套只会给一个人。” 龚云悠咂舌:“行了,知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开个玩笑都不行,你家那个小姑娘怎么受得了你。” 在外人眼中,龚云悠跟霍斯年相识于两个月前。一认识就情趣相投,迅速坠入爱河,如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什么两个月前都是幌子,实则早就认识。 一个是不婚族,一个喜欢的人不能让外界知道。 为了两全其美,让家族满意,他们达成合作,假婚骗人。 龚云悠看着不远处的驶来的车,轻声道:“隐藏虽然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但不可能一劳永逸。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其实世俗的眼光与舆论,并不重要。” “好歹合作了一场,跟你也算半个朋友。友情提醒一句,你家小姑娘只是自闭,而且听说还恢复的不错。她不是傻子,甚至可能比正常人还敏感。眼前这个坎过了之后怎么跟她交代你最后考虑清楚。” 车子在他们前方停下。 龚云悠冲霍斯年笑了下,上前两步拉开车门,道:“走吧,他等会自己开车回去。” 司机看一眼霍斯年,见他站在原地没有上车的意思,按照龚云悠的意思发动车子,送她回家。 霍斯年在原地站了很久,等他回过神来时,天空已经飘起了雪。 絮状的雪花在冷白的灯光下银光闪烁,美丽而静谧。 飘落到地面后,瞬间融化成水滴。 今年的初雪。 霍斯年转身去车库。 他觉得他快要忍不住了。 两个月,除了打过几次电话,他一直没能见女孩一面。 思念让人发狂。 再忍一忍,半个月后,他就能永远陪着她。 他如此说服自己。 * 郊区别墅。 秋一被关了两三个月的小黑屋,却一点没体验到刺激。 她叹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吐槽道:“叔叔脑子真的不太灵光。关小黑屋不来看我就算了,断网就算了,好歹留点其他的娱乐设施啊。” “这样下去,没病的都能憋出病来。” 她说着,话锋一转:“嘿嘿,幸亏有宝贝儿你。” 001跟着她看了两个多月的直播,心想霍斯年可能也没那么爱霍初然。 在他眼中,所谓的爱情,终归是敌不过世俗。 听说叔叔喜欢我(17) 一边吐槽,秋一打开房门去了花园。 佣人抬头看着她,见她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独自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坐着,放心低头做事。 两个多月,她一直安安静静,什么没做过,没有出别墅的意思,也没说过话。 佣人对她没有戒心,下意识的看一眼便放心,不做他想。 秋一用脚尖垫着地面,抓住秋千绳慢慢悠悠的晃荡着,视线在四处的监控上游走。 所有设备的信号都是屏蔽的,唯独监控器里有自带的网卡,能够将视频传送给霍斯年。 她在花园待了一会,便重返别墅。 一楼大厅里没有人,只有厨房有响动。 她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去了总闸房,关掉总闸后让001将保险丝弄断,自己转身回花园。 别墅忽然断电,厨房里的人惊了下。 佣人里只有负责花园打理的懂电路,他被人叫进去总闸房。 花园霎时间,除了秋一外,再无一人。 她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抓住栅栏站高,迅速将监控器拆了下来,抱在怀里匆匆回房间,锁上房门。 翻箱倒柜没找到趁手的工具,想了想她对001道:“你帮我把别墅里修电路的工具弄一套过来。” 001:“我仓库里有,要比电路工具齐全得多。” 秋一:“不用,不然出了漏洞不好解释。我弄个简易的信号接收器就行。” 她动作极快,001弄来工具后,迅速拆了监控器弄好,连上平板搜了搜霍斯年近况。 媒体想挖霍斯年的消息不容易,可假婚是霍斯年自己有意闹大的,包括此前的葬礼,都是声势浩大,记者想不知道都难。 她面无表情的看完一份又一份的报道。 “霍氏集团总裁侄女意外溺水身亡” “刚过十八岁生日不久的霍家千金意外丧命” “霍氏总裁疑似婚期靠近” “到底是场家族联姻,还是真心相爱” 为什么把她关在这里,这么久不来看她一眼? 为什么骗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因为他们是叔侄? 因为她不是正常人? 还是他根本就是随便玩玩? 可能的原因太多了,她猜不出来,只觉得脑子快要炸掉一般。 为什么要骗她? 她明明已经说过了啊,要是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会死。 她说过了的啊。 门外敲门声震天响,佣人发现了不对劲。 秋一双手抱住脑袋,抵着门坐了一会,抬头在房间环视一周,猛然起身推着房间的沙发将门抵住,胡乱翻找出纸笔,留下几行字。 她双手颤抖,握着笔的力道大的宛如是想将其捏碎,划在纸上的笔迹凌乱潦草,写到最后两个字时,将纸划出了一道破痕。 做完这些,她抱着脑袋在桌角狠狠撞了几下,嘴里发出极低的啜泣声。 另一只手摸着桌上的工具包,拿出一把螺丝刀对着自己脖颈毫不留情刺下去。 “咚”一声闷响,房间里的啜泣声渐渐消失,归于宁静。 * 霍家老宅里暖意融融,外面飘着雪。 霍夫人拉着龚云悠的手疼爱道:“你呀,结婚后不必纵着斯年,他要是有什么让你不顺心的地方,尽管来老宅告他的状,我帮你教训他。” 听说叔叔喜欢我(18) 龚云悠在长辈面前装的极其乖巧,温顺的点头答应:“到时候靠您帮我撑腰啦。” 霍夫人正欲继续说话,一旁的霍斯年接通个电话后,豁然站起身往外跑。 身后霍夫人跟龚云悠都十分诧异。 霍夫人喊道:“斯年!你去哪啊?” “这孩子,干什么去说一声也不耽误,你还在这呢。” 能让霍斯年这样的,除了他家里藏着的那个小姑娘,龚云悠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她拉着霍夫人的手:“可能是公司临时有事。不管他,正好我跟阿姨聊天,说悄悄话瞒着不让他知道。” 霍夫人被她逗笑了,一时间也忘记想霍斯年到底干嘛去。 * 霍斯年面无表情的开着车,速度提到极限。 胸腔中那如烙铁灼烫的同感再次袭来,伴随着不安与害怕。 上一次霍初然突然反常是因为他跟一个女人见面,关门之后弄得满身伤痕。 明明知道已经屏蔽信号,霍初然不可能知道外界发生什么,可霍斯年仍旧很害怕。 明明暗暗的光影里女孩对她说的话,一遍一遍回响脑海。 她说她会死。 车子停下,霍斯年打开车门飞奔上楼,在楼梯口险些狼狈的摔上一跤。 但他顾不得这些。 房门前几个佣人急的焦头烂额,锁已经撬开了,可没人敢进去。 霍斯年要踹门,一人拦着道:“先生,有什么东西抵在门后,很可能是小姐。” 他将人推开。 霍初然根本不可能一直抵着门。 果然一脚踹开,里面抵住门的是沙发。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触目惊心的红浸满地毯。 穿着亚麻色长裙的女孩仰面躺着,鲜血顺着她嘴角源源不断的涌出,染红了半张脸。 霍斯年觉得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了。 静的可怕。 连空气都陷入凝固。 冲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女孩的颈侧插着一把螺丝刀,没有一滴鲜血溢出。 血液从喉咙内部涌了出来。 他抱住人擦着她嘴边的鲜血,慌乱无措的低声道:“然然,快醒醒,叔叔回来了。” “快点醒醒,叔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再不醒,叔叔不喜欢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低吼起来:“霍初然!你再不睁眼,我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 女孩很安静,苍白的皮肤除了那一抹红,没有其他颜色。脆弱易碎的如水晶,只有那仅剩的一点温度。 她喉腔里冒出一点气音,闭合的双眼睁开,黑洞洞的双眼黯淡无神,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缓缓推开霍斯年的胸膛。 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再也不想。 霍斯年愣怔着被推开。 分明她的力道轻微无比,可霍斯年却像是在瞬间失去全部力量,被她轻而易举推远。 女孩子双眼重新合上。 仅剩的那点温度也开始消散。 腥咸的眼泪尝在嘴里,苦的五脏六腑都痛苦不堪。 什么世俗,什么伦理,什么舆论。 这些看似不重要的东西,终究是压死了满腔深情。 “原来所谓情深,抵不过缘浅——谁言说” 听说叔叔喜欢我(番外) 番外 霍斯年瘫坐在原地,手上全是血。 女孩躺在他腿上,白皙温软的皮肤苍白,逐渐失去原本的热度,变得冰凉。 刺穿喉咙,最后死在他眼前。 选了最痛苦的一个死法,死之前还要挣扎着推开他。 到底是有多恨他? 佣人早在打开门,看清其中场景的瞬间就吓跑了一大半,剩下的也不敢进房间。 霍斯年搂着女孩的尸体,在房间里呆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清早,才抱着她的尸体从地上站起来。 长期不动弹的四肢麻木,起身时踉跄着,伸手撑住书桌才没摔倒。 也因此,他才注意到书桌上被拆开的零件,以及一张被划破的纸。 上面的笔迹凌乱潦草,一笔一划都看得出来书写者当时用了多大的力量。 这字迹他很熟悉。 最初发现霍初然的心思,就是因为纸张上同样的笔迹,写满了他的名字。 纸上字不多,短短两行。 但足以替霍斯年判下死刑。 “叔叔,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说过我会死的,我明明说过的!” 这句话从来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她病态的心理无法接受喜欢的人被其他女人碰上一丁点。 而霍斯年,则是抛弃她,主动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这远比被其他女人碰他,更要诛心。 霍斯年盯着纸上的字看了许久,等到再回神时,额头后背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再低头去看怀里的女孩,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抵着她的额头喃喃:“我只喜欢你。这点从来没骗过你。” “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在一起的。” 他抱着女孩去浴室,褪下血迹斑斑的长裙,打开花洒调好水温,细致的一点点清洗血迹。 五指插入发丝间,摸到她头上的伤痕时,微微停顿。 这停顿不到两秒,便恢复如常。他将女孩洗干净后吹干头发,换上新的衣服放上床,温柔的盖好被子,哄道:“乖乖睡会,叔叔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好不好?” 说完不忘落下一个轻吻,就如曾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们每日睡前的小习惯。 佣人见霍斯年下楼,欲言又止。 霍斯年垂着眼吩咐:“出去。” * 三天后霍家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新娘却不是众人预料中的那一个。 甚至尤其匪夷所思的换成了一个死人。 这个死人还是新郎的侄女。 霍夫人气的住进了医院,霍家其他人更是看霍斯年犹如看神经病。 婚礼现场除了工作人员空无一人。 司仪见霍斯年抱着个女孩进门,一想到女孩是具尸体,就觉得瘆得慌。 干这行这么久,主持这种婚礼还是头一回。 好在走到他跟前时,那还的容貌不是想象中的死尸脸,相反还十分漂亮,这才勉强松口气。 他如常的宣布婚礼誓词,新郎回复“我愿意”之后,再度重复一遍,仍旧是新郎说“我愿意”。 他莫名感到一丝心酸。 却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婚礼举办的有多盛大,这对伴侣便有多悲哀。 可新郎并不需要别人的悲哀。 他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怀中人,转身走出大门。 生不能在一起,死也会在一起。 想做一人心尖宠(1) 秋一下手下的倒是快,001都没来得及开口阻止。 在等霍斯年赶过来的期间,秋一安抚他:“宝贝儿淡定,直接死效果可能达不到,所以留口气才行。” 001:“······你割腕,我帮你控制血量也能留口气,何必选最痛苦的这种?” 刺穿脖子,这一般是折磨人才用的杀人方法。 被刺穿脖子的人不会一击致命,也不是因为失血而死,而是血液流入喉腔,从气管涌进肺部,慢慢窒息而死。 选这个法子自杀,只能说秋一是真的莽。 “割腕不够惨烈,万一刺激不够,我不是亏大了?安啦~知道宝贝儿是心疼我,其实还挺刺激的,第一次试这种死法。” 她还沾沾自喜:“以后可以出本书,就叫自杀的一千八百种方法,嘻嘻。” 001无语:“出这书干什么?教人家怎么自杀?这是害人的。” 秋一鄙视道:“宝贝儿你能不能用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作为一个亲自试验过这么多种死法的人,当然是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让他们知道多可怕,把人吓回去啊!” “至于那些一心求死吓不回去的嘛······”秋一顿了顿,道:“自己下定决心想死,就算是把人绑着,他也有办法死啊。” 好吧,秋一一张嘴,他永远说不过。 脱离的瞬间,任务数据出现,仍旧是不变的百分百。 进入到下一个世界,001道:“稍等。” 资料传输。 这个世界的等级提升到了b级。 世界背景是架空古代,科技发展程度较低的同时,危险性相对较高。 秋一现在这个壳子身份地位很高,是将军府的嫡小姐,性格娇蛮跋扈。 娇蛮跋扈自然也是没关系的,谁叫她是将军府嫡小姐,有人宠着,为她撑腰。 可偏偏不好一点,就在于她脾气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又臭又硬,哪怕被人误会,都不肯多张张嘴解释一句。 这脾气让她吃了大亏,自己喜欢的人被家里的庶女抢走,她除了硬抢之外,也不肯服丁点软。 硬抢人的行为,自然是被她喜欢的人看做胡搅蛮缠,不仅没喜欢上她,反倒对她误会诸多,十分厌恶。 之后她又误打误撞救了夷人的王子,被发现后有通敌叛国之嫌。 娇蛮任性的嫡小姐这辈子唯一一次肯开口解释,只求不要祸及自己的家门。 可这种事,空口白牙,无可取证。涉及到国祚,更是不可能轻易相信。 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秋一品了品,叹气:“惨啊。” 简直太惨了。 宁折不弯的人唯一一次低头,却仍旧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不可谓不惨。 001凉凉提醒道:“现在你就是戚袖,所以接下来要惨的是你。” 秋一:“对哈。所以目标人物有几个?” 001:“两个,摄政王夜景寻,夷人王子呼延北。” 摄政王就是原主喜欢的人。 作孽啊。 喜欢什么人不好,喜欢摄政王,就算真嫁进去也是勾心斗角,何必呢。 秋一身侧的小丫鬟探头看了看马车外,惊喜道:“小姐!您瞧,摄政王在那里。” 想做一人心尖宠(2) 小丫鬟跟着戚袖一起长大,两人关系亲近,对自家主子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瞧见摄政王,忙不迭的招呼自家小姐。 秋一歪歪脑袋,顺着她掀起的帘子看过去。 穿着玄色广袖锦衣的男人站在茶楼二楼,靠在窗边垂眸望着街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杯,送到唇边浅抿一口后放下。 似乎是察觉到马车上人的视线,他微微偏头,向马车这边看来。俊美如冠玉的脸庞神情淡然,高高在上的姿态在他这张脸上出现,一点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原主简直是摄政王迷妹,现在这种时候,不上去刷刷存在感是不可能的。 秋一喊停车夫,娇俏的眉眼间全是不做遮掩的喜悦:“你驾车回府,说一声我跟青竹一会便会回去。” 提着裙子从车上跳下来,也不管车夫劝阻。 青竹忙提着裙子跟上,小声喊道:“小姐您慢点,您等一等!” 秋一提着裙子噔噔上楼,小二上前想问她要什么,都被她嫌挡路的推开。 好歹是官家嫡小姐,该有的教养还是有的。 她敲敲雅间的门,期待道:“戚家婉瑶,不知可否拜见王爷?” 男人冷淡的声音道:“进来。” 秋一兴奋的进入雅间,入眼便看见原本靠在窗边的男人已经坐在桌前,身后站着同样一身玄色衣服的侍卫,对面坐着一位穿着青竹袍的文雅公子。 夜景寻说了句进来后,不愿意再说话。 秋一也不觉得尴尬,自觉上前坐了另一个位置。 青竹袍的公子摇着折扇笑眯眯道:“戚二小姐不亏是将门之后,有戚将军的豪爽风范。” 秋一扬眉:“公子说笑,又不是见不得人,何必弄些扭扭捏捏的作态。” 不就是讽刺她没有女子该有的安分婉约吗? 那东西有什么用? 天朝民风开放,前几朝对女子限制诸多,当朝却是没那么多规矩。 只不过大部分人思想里,觉得女子大多还是应该知书达礼,温婉懂事才好。 青竹袍的公子是御史家的小公子周闵泽,跟摄政王交好,走到哪里不给他三分薄面? 万万没想到今日会在个女子这里碰钉子。 被一个女子下了面子,他心中忍不住有点不爽,刚要开口继续说话,女子率先开口了,不过不是同他说,而是对面的夜景寻。 秋一才不会管周闵泽那点小心思,一心只有夜景寻。 “王爷常来这里吗?” 夜景寻抬眼淡淡瞧她一眼,复又收回目光,声音里疏离的不含感情:“作何?” 周闵泽作为夜景寻的好友,已经撞见戚袖往夜景寻身边巴巴凑的场面好几回,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这位二小姐对夜景寻什么心思。 见她在心上人这里碰了个钉子,当即毫不留情开口:“戚二小姐还是莫要打听这些的好,万一他日景寻行踪暴露,少不得怀疑二小姐是不是别有用心。” 这话恶毒过头了。 戚袖是将军府嫡小姐,她若是对当朝摄政王安什么不好的心思,岂不是在说戚家包藏祸心!? 想做一人心尖宠(3) 秋一冷漠脸对001说:“你说他是不是有抖m潜质?他就不信戚袖一鞭子抽死他吗?” 001:“······” 有一说一,秋一说的没有半点毛病。 戚袖娇蛮跋扈可不是说着玩的,作为将门出生的女子,从小到大被她抽过的高门子弟不计其数。 换做真正的戚袖在这,绝对一鞭子抽上去了,才不会和他说这么多。 秋一当然不会抽他,好歹夜景寻还在这呢。 但不抽他,不代表不能做别的事。 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对着他的脸精准无误泼上去,随后狠狠掷向地面。清脆裂响,杯子被摔得粉碎。 莫说周闵泽,就是夜景寻也愣住了。 秋一瞪着眼睛:“周公子可真是枉顾御史之子的名头,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我不过随口一问,你却往我戚家扣帽子,胆子当真不小!兴许我当找爹爹同御史大人谈谈周公子对我戚家到底藏的什么心思才是。” 她戚袖可以自己不要女子的矜持与名声,没脸没皮也无所谓,可戚家是她的底线,谁也碰不得! 她一张脸气的发红,睁圆的眼睛里全是怒火,看起来明亮又耀眼,原本便娇俏的五官看起来愈发熠熠生辉,叫人有些挪不开眼。 原本冷淡的夜景寻目光也忍不住落在她身上,打量两眼。 看起来,像只炸毛的幼猫。 但就算是炸毛了,都记得临走之前向他行礼道歉。 跋扈归跋扈,礼数倒是不错。 青竹都惊了。 自己不过慢几步,怎么上去就直接看见自家小姐砸了杯子,还冲着一位公子发火。 她都来不及说话,自家小姐便怒气冲冲的走出来,拽着她一道下楼回府。 “小姐,您慢着点!” 秋一走路彷如脚下生风,青竹被她拽着几乎要小跑起来。 等回了将军府,她径直冲进了正院,找戚将军告状。 “爹!他身为御史之子,怎么能当着摄政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戚将军瞧见她气的眼圈都发红了,对自己这宝贝女儿无奈又好笑:“爹知道了,明日下朝后便去找御史大人好好说说。” 秋一这才心满意足的从书房里出来,夸道:“爹爹还真是宠我。” 001:“戚晚过来了。” 秋一挑眉。 果然转过回廊便遇上了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子。 对方容貌清丽婉约,姿态温柔,看着不像将门的女子,倒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闺阁小姐。 长的还是挺好看的,就是姿态隐隐间透露出一股白莲花的味道。 啧。 一届庶女,费尽心思靠近摄政王,真是难为她。 也不怕没有母家撑腰,嫁给摄政王后掉进蛇窝里,被其他后宅女子吃了。 戚晚看见秋一,立刻柔柔弱弱的行礼:“见过二姐。” 她身后的婢女也将她的姿态学了十成十:“见过二小姐。” 秋一没兴趣跟白莲花多相处,直接无视她,大摇大摆的从她身边路过。 青竹也匆匆忙忙跟上,等走的远了,还不忘跟她小声抱怨:“小姐,每次我见到三小姐,都觉得她怪怪的。” 秋一哼一声。 那是,白莲花,能不怪吗? 想做一人心尖宠(4) 戚晚侧身温婉的目送秋一离开,直到主仆二人的背影也消失的干干净净,眼底的阴冷这才缓慢渗出。 定定站在原地看了半晌,一旁的贴身婢女悄声提醒:“小姐,再不去宁泽院,老夫人怕是会怪罪。” 她低声应一声,往老夫人的院子赶去。 庶女在高门大院里,唯一出头的法子就是讨好长辈,让自己有个能撑腰的人。戚晚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让她极为不舒服的是,不管她如何讨好,在老夫人眼里似乎始终都是不如戚袖这个嫡女。 呵,嫡女又如何? 只要她嫁给了摄政王,戚袖这个将军府嫡女也得在她面前行礼! 勃勃野心充斥双眸,复又被她压入眼底深处,恢复先前那温婉柔顺的模样。 * 秋一告了黑状后,戚将军作为隐形女儿奴,第二日果断找了御史的麻烦。 作为天朝首屈一指的武将,戚将军大权在握,手中的兵力仅次于摄政王。而如今天朝边境战乱颇多,文官在朝堂中的地位不及武官高。除了受着,御史没有别的法子。下朝后逮着周闵泽便狠狠教训了一顿,逼着他保证日后绝对不再招惹戚袖,才勉强罢休。 秋一坐在秋千上,青竹在背后推她。 白日青天,阳光大好。 高高荡上空中,凉风牵着衣角从脸上拂过。秋一惬意的闭着眼享受微风吹拂的快感,一边从001那里看她爹帮她出气,心情愈发好。 001道:“呼延北到皇都京郊了。” 秋一挑眉:“他胆子挺大的。” 堂堂北夷王子,带着几个暗卫就敢闯进敌国的首都,不知道是太相信自己跟暗卫的能力,还是太瞧不起敌国的实力。 秋一一点也不着急。 她只需要在摄政王面前刷刷存在感,等到呼延北被发现并追杀重伤的时候,上去救他一命就成了。 001诧异:“你打算救他?” 秋一:“不然呢?”不救他,人死了怎么办?她攻略鬼魂吗? 001:“救了他,戚家通敌叛国的名声就洗不掉了。” 不管怎么处理两个任务目标,一旦最后将戚家牵扯进来,凭原主那将戚家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的念头,她的悔意值是肯定无法清除的。 单单将目标人物的悔意值刷满,这个世界就拿不到满分。 这可是秋一刷的第一个b级世界,001不觉得她会放弃她对满分的执念。 可如果救了呼延北,凭秋一现在的势力肯定瞒不住,戚家必定会被扯进通敌叛国的大罪之中。 秋一淡定的很,慢慢悠悠道:“我现在没能力瞒住,可那个北夷王子有啊。” 她说完,又补一句:“而且,如果两国不敌对,我救他,算什么通敌叛国?” 001一愣。 剧情里,天朝跟北夷可是打的你死我活,最后还因为失去戚将军这一大将,引起诸多忠臣逆反,腹背受敌,被北夷蚕食了大半的领土。 让打的你死我活的两国不敌对,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秋一说完后就笑嘻嘻,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她日常三天两头往摄政王在的地方凑。 夜景寻原本见戚袖的频率便不低,有001精准监控后,更是到了出府必遇她的地步。 想做一人心尖宠(5) 夜景寻不至于对一个女子冷言相向,更何况对方还是戚家嫡女,哪怕是看在戚将军的面子上,他都不会跟秋一追究什么。 只是这样处处都能碰到,实在让人烦躁。 皇城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间,有不少目光窥觑着这一处。 夜景寻大步入茶楼,在雅间坐下。秋一也提着裙子跟进来,尚且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惹了夜景寻不喜,满眼的欢喜。 夜景寻抬眼瞧见她的模样,娇俏的五官似春日繁花般盛光夺目,泛着蓬勃的朝气,连眼底情绪都是不加遮掩,直率到近乎赤裸的愉悦跟喜欢,如盛了一轮初阳,坦率赤忱。 将要出口的话忽然咽了下去,垂下眼眸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秋一在桌前坐下,试探问道:“王爷喜欢喝茶?” 夜景寻正在思量着如何能在不伤害对方一颗真心的情况下让她知难而退,闻言淡声答道:“是。” 秋一眼睛一亮,默默将这点记下,心中愈发欢欣鼓舞。 皇室的人什么喜好跟习惯,从来不会向外人轻易透露,以免被人利用,做些手脚。 现在夜景寻却肯告诉她,自己的喜好,是否说明他至少是信任她的? 至于喜欢······她自然是看的清楚对方暂时是没有这点心思的。 但肯信任她,便说明她与他的关系已经接近了不少。 她眼底的雀跃实在是太过明显,哪怕夜景寻想要注意不到都难。他立刻明白秋一的想法,神情微动,忽然知道该如何让秋一知难而退。 “茶能宁神,我自然会喜欢。就像女子,宁静温婉,才能长久相伴。” 秋一没听出他的劝退之意,反而眼底光芒更盛,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豁然起身告辞,拉着青竹匆匆下楼。 夜景寻放下茶杯,站起身后,能从二楼的窗口看见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拽着丫鬟于闹市间飞奔,不一会的时间便消失踪影。 身后的侍卫看了又看,忍不住多嘴:“主子,戚小姐的身份配您,不是正好吗?她又是真心喜欢您,若是迎娶戚小姐进府,戚将军日后定会为您效力······” 他跟了夜景寻这么多年,哪里会不知道夜景寻刚刚说的话根本就是幌子。 夜景寻收回视线,冷淡道:“王妃的位子早便有人。戚袖的身份,也不可能入府做侧妃。” 侍卫怔住。 王妃之位有人? 他为何不知道? 还是主子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了? * 秋一跑回将军府,便立刻热切的让奶妈帮她去找教习茶艺的师傅。 想来想去,又拽着青竹的胳膊问:“你今日听见了,他说喜欢宁静温婉的女子。我性格过于急躁了,你说有什么能练练定力,使人安静一些的?” 青竹只觉得自家小姐实在让她头疼。 宁静温婉,这根本是与自家小姐的性子背道而驰,摄政王分明是在婉拒,偏偏小姐还听不出来。 可盯着秋一满是期待的双目,她还说不出打击她的话来,只能硬着头皮提建议:“练字吧,能静心。” 秋一琢磨一下,觉得青竹说得对,立刻让人找来笔墨纸砚,开始练字。 且跟着茶艺师傅学习茶艺的事也没落下,当真每日认真做了起来。 她一番风风火火,传进了戚将军的耳中,也传入了夜景寻的耳中。 想做一人心尖宠(6) 无论是戚将军,还是夜景寻,都以为秋一只是一时兴起,等过了兴头,自然会放弃。 尤其是戚将军。 自己的女儿,他再了解不过。 一贯是风风火火,这种要她耐下性子的事,从小便极不喜欢。幼时连念书都是威逼利诱,才肯乖乖听话。 谁想到,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她当真是在认认真真的学习如何使自己静心。 连抛弃了不知多少年的琴都重新捡起来,每日练习。 戚将军每日上朝时,看夜景寻的眼神也越来越怪。 活像是在看诱拐自家女儿后,还不负责的混账。 好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一个月,秋一终于肯出门了。 戚家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属戚将军最高兴,亲自安排车夫跟侍卫随秋一出行,事无巨细的安排清楚,才放她去秋游,还嘱咐她好好散散心。 秋一当然不是坚持不下去了。 这段日子她过的还挺惬意的,白日练练字泡泡茶弹弹琴,顺便跟001胡乱聊天,完全是理想的米虫生活。 肯出来,只是因为夜景寻外的另一个目标人物重伤,秋一需要去走个剧情把人救下来而已。 她趴马车车窗上,盯着车窗外的风景,脑子里对001语气担忧道:“希望王子能撑到我去救他。” 001:“······能。”不知为何从秋一嘴里出来的“王子”两个字,他硬是能听出一丝恶俗。 马车摇摇晃晃的,秋一趴着车窗舒坦的吹山风。 等到了京郊庄子里,秋一下车绕了绕,偏头对青竹道:“走吧,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先去山上逛逛。” 说完对侍卫道:“你们不用跟着了,天黑之前我便回来。” 侍卫不疑有他。 京郊处于皇都外,安全性还是可以保证的,况且戚袖作为武将之女,从小跟着舞刀弄枪,身手自保不成问题。 秋一将裙子换成劲装,顺便拿了弓箭跟匕首,拖着跟她同样打扮的青竹上山。 一路弯弯绕绕,到了半山腰才停下。 秋一拽着青竹,白皙的指尖抵住红润的唇瓣,眼神示意她噤声。 青竹捂住嘴,瞪大眼睛点点头。 秋一缓缓转头,背靠着树干,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轻轻搭上弓弦,将弓拉满,一双大而圆的杏眼微眯,墨黑的瞳仁紧紧盯着斜前方草丛里的灰兔,眼中光芒锐利,气息收敛,整个人都如同她手中的箭一般,蓄势而发。 危险,又引人注目。 这一幕落在侧方仅两步之遥的男人眼中。 他靠着石块,身形遮掩在灌丛中,从外面不能看见他,但外面的一切动向都正好能被他尽收眼底。 重伤让他脱力且困乏,此刻却被眼前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咻”一声轻响,草丛中的兔子耳朵瞬间竖起,眼中露出警惕,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箭支贯穿。 青竹正要为自家小姐欢呼,脖颈的皮肤便被抵上尖锐冰凉的利刃,她家小姐也被一个浑身是血,身形十分高大的男人从身后扼住脖子。 “不要叫,否则,你婢女的命就没了。”男人低沉的,带着些轻微异域腔调的声音缓缓响起。 想做一人心尖宠(7) 男人站在背后,手臂环住她的脖子,压迫呼吸。 从这个视角望去,仅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下巴。 秋一看他一眼,收回视线,眼底的情绪翻涌瞬间,复又被压下。 她对情绪的把控到了一种近乎苛刻的地步,莫说呼延北,哪怕是在她脑海中的001都不曾察觉到这瞬息间的异样。 秋一瑟瑟发抖,对001可怜兮兮道:“他好凶哦!” 001:“······你可以比他更凶。”真的。 他家宿主小姐从来不肯认识到自己才是最凶残的那一个。 秋一嘴一撇。 001不肯配合,那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手中的弓箭放下,鼻尖有浓郁的血腥味缠绕。她咬牙低声问:“你想如何?” 男人笑了声。 很轻很轻,轻到近乎是错觉。 他道:“不如何,想求小姐救在下一命。” 秋一冷笑:“你这是求人?” 男人不管她愿不愿意,收紧脖间的手臂,让她整个后背紧紧贴在他身前,偏头对青竹道:“我给你一个时辰,去找来止血疗伤的药物,换你家小姐的命。” “不许去!”秋一低声冷喝。 男人似乎是有些诧异,许久没有动静。 好一会后才道:“挺凶。”带着些细微的笑意,听不出是夸还是讽:“就算小姐不怕死,总要为您的婢女考虑考虑。想必小姐也不是冷心薄情之人。” 秋一气息凝滞。 的确,哪怕她自己不怕死,却不能拖青竹跟她一起死。 男人挥挥手:“放了她。记得要快,你家小姐的命就在你手里。” 青竹险些哭出来,但想到自己小姐的命,只能努力忍住飞快下山找男人要的东西。 没了青竹在,秋一眼神锐利,猛然抬手朝着身后重击。男人反应极快,后退半步抬手抓住她的胳膊,拉着人从后背钳制的姿势转为面对面怀抱,两只手的手腕都被抓紧按在她身后,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哪怕重伤,他力气也极大,是秋一挣脱不掉束缚。 男人的脸也正好撞入眼中。 高鼻厉眉,五官十分英俊,下颌线条硬朗,山林的昏暗更是加重了他五官的冷锐,眼眸虽然是黑色的,其中的光芒却像极了狼,带着孤傲跟凶性。 她忍不住嚷嚷:“天辣!好帅!!爱了!” 001:“······” “小狼狗啊!这款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呢!” 之前遇见的都是些成熟老男人,温柔绅士,嘴皮小可爱,哪里遇见过这么野的? 001:“······你之前不是爱男狐狸精那款的吗?” “爱啊!我都爱!尤其爱男狐狸精!话说,我男狐狸精的世界什么时候能安排上?” 001:“······”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秋一要一心二用,没有追着他问,不然怕是要露馅。 秋一拧眉,咬牙切齿道:“你是北夷人!” 呼延北握着她的手腕,脸上带着些细微笑意,眼睛里却不含任何情绪。 秋一眼中的愤怒堆积,几乎要喷火:“你们好大的胆子,扰我疆域,竟然还敢来皇都!” 呼延北带着她后退几步,将她抵在树干上,低声冷哼:“小姐怎么不说天朝杀我北夷多少人?” 想做一人心尖宠(8) “小姐怎么不说天朝杀我北夷人?” 秋一眯着眼,仰头盯着他的双眼,一避不避:“你北夷犯我边疆,不过是咎由自取!” 呼延北活生生气笑了! 他手中的力道蓦然加重,冷声道:“天朝占了物产富饶之地,北夷便活该守在荒漠之地受苦!?你可知每年寒流,要冻死多少北夷人?稍有天旱,又要饿死多少人!?再有虫灾,又会死多少人!?你自然不会知道,莫说北夷之苦,你这般锦衣玉食长大的闺阁女子,连普通穷人之苦都不明白!” “我!”秋一瞪大眼睛张口欲反驳,却忽然发现竟然找不出话来驳回他的话。 是了,谁人不想过上好的日子? 即便不锦衣玉食,只是衣食无忧,不畏寒暑也好。 她过去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希望她爹爹大胜便好,甚至一想到因为战乱,爹爹时常有性命之忧,便是对北夷人带着几分恨意的。 可谁的命不是命? 都是为了各自利益,本无什么对错。 她瞪着眼睛,唇瓣抿紧,一言不发,眼眶气的发红。 眼神却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愤然,反而闪烁退避。 呼延北原本不过一时怒火上头,加之失血过多头脑有些眩晕,以至于一时没能制止住自己的怒气。 如今看见秋一眼神闪烁,不禁愣了。 身后死士低声道:“主子,您先寻个地方稍作休息,这个女人交给属下看着。” 秋一避开视线,隐忍片刻,寒着脸冷声道:“这山上有个山洞,里面放着猎人上山后休息常需的东西。” 呼延北皱眉,问道:“在何处?离这里远吗?” 秋一冷声:“往西,两百步内。” 死士立刻离开一人前去查看,半柱香的时间便回返:“主子,确实有,里面还存放着许多能用的草药跟柴火。” 呼延北慢慢放开秋一,只抓住她一只手腕,顺便缴了她的弓箭,低声道:“多谢。” 秋一仍旧面无表情:“你最好放一人守在这里,等我婢女回来。否则她找不到人,定然会让人来抓你们。” 呼延北再看不出来她什么意思,就是傻子了:“多谢小姐相助,今日多有冒犯,望小姐见谅。” 她抬眼冷冷撇他一眼:“要我见谅?不如你们不犯我朝疆域?如此,哪怕杀了我,我也见谅。” 心软归心软,不代表她便昏了头脑不知道轻重。 这是谈不拢了。呼延北闭口,不再说话,拉着她朝山洞走去。 动作要比先前温柔许多。 天色暗的很快,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从昏黄变成了一片漆黑。 死士点起火堆,找来草药分辨许久,勉强认出两味止血的,正要拿来给呼延北上药,便被秋一一把夺过。 死士眼中瞬间杀意涌动,险些动手。 呼延北喝止:“阿岩。” 秋一抓着草药重新分拣,嘴中肆意嘲讽:“北夷不愧蛮族,身为死士,却连最基本的草药都不认识。” 被呼延北唤作阿岩的死士气的额角青筋鼓动,但当着呼延北的面也只能强忍怒气。 想做一人心尖宠(9) 然后他气便消了。 秋一分拣出正确的草药后,冷脸上前丢给呼延北:“没水煎,一半嚼碎咽下去,一半碾成末敷在伤口。” 把面冷心热,心口不一表现到了极致。 火光映着她的侧脸,照出一层莹润温暖的光,连漆黑的眼眸里都因为橘红火光温暖许多。 像极了——龇牙威胁的兔子。 分明柔软,偏偏要装凶。 呼延北接过,诚心诚意的道谢。 这时,山洞外响起声响。 密密匝匝的,踩着枯叶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只剩虫鸣的黑夜里尤为清晰。来的人不低于一手之数。几人面色巨变。 秋一豁然起身,还未来得及有动作,一侧死士率先抽出刀抵住她的脖子,锋利的刀口因为力道的惯性在她脖颈细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线。 秋一面色不变,好像搁在脖子上的不是能要人命的刀刃,而是无足轻重的树枝:“你若想活,便最好放开我。” 呼延北也吩咐道:“放下刀。” 枯叶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响,秋一抓起呼延北低声道:“到里面去,挡住你的脸。” 她推搡着呼延北躺在地上,衣物盖住脸,转身便从跟在她身后的死士手中抽出弯刀朝着自己手臂砍去,鲜血瞬间侵染浅色的衣裙,洞中弥漫的血腥味儿也愈发浓重。 死士震惊的望着她,不明白她此举什么意思。 秋一砍完自己一刀后,将弯刀塞回死士手里,冷静吩咐:“你们分两人出去引开他们。” 洞中人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在那些人赶到洞口之前分出两人,飞身逃入山林。 枯叶声立刻跟上,只余下少数两人赶到洞口,望见捂住血淋淋的手臂,脸色惨白的秋一,无比惊讶:“戚小姐!您怎么在此处,发生了何事?” 秋一冷笑:“何事!?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我天朝的将士何时这般无用,北夷蛮人胆子大到都敢到皇都外转悠了!还不快去追!今日你们若让伤了我的那两个蛮子逃掉,我便让我爹参你们一本,将你们好好整治整治!没用的东西!尸位素餐,养你们何用!” 领头人冷汗顿时下来了。 这位戚小姐的名声,皇都里可谓无人不知。 而戚将军爱女的名声更是在外颇盛,她本就受了伤,真让她再在戚将军面前多说两句,他们怕不止是被撸职那么简单。 他连连赔罪:“戚小姐说的是!下官已经命人去追,这两人留在此处,护送小姐回去,那蛮人也定会捉拿。” 秋一半点面子也不给他:“滚!等你手下的人保护我,我早没命了!我自有护卫,无需你多此一举!还不快去抓人!” 他朝秋一身后看一眼,一人已经躺在地上,借着火光能看见背后淋淋血光跟横亘大半个背部的伤口,另外两个侍卫也跪在地上,身上都带着些伤。 但那两护卫显然还有余力,保护她不成问题。 他这才点头称是,带着手下飞速离开。 等枯叶声完全消失,秋一才慢慢转过身,身形一晃险些倒下。 想做一人心尖宠(10) 说不吓人是假的。 哪怕是呼延北,心脏也是一直提在半空,更不要提真正应对追兵的秋一。 等人离开,紧绷的精神猛然松下了,她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手臂上的刀伤下手时太狠,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根本捂不住。 呼延北起身,极为郑重道:“多谢。” 她本可以不管他们的,哪怕临时反悔,刚刚那个局面,她只要稍微向追兵示意一下,就能安全无恙的离开,并将他几人抓住。 可她没有。 不仅如此,还承担上更危险的东西。 他们大可悄悄离开,便安然无恙。但这事一旦被天朝的人查出来,秋一乃至她一家,便完了。 秋一脸色苍白,靠着石壁缓缓坐下,用力去撕开衣衫外衬的下摆,冷声道:“你若要谢我,便叫北夷不要再犯我疆域。” 手中用力将伤口裹上,她抬头,脸色虽然苍白如纸,眼中却映着火光灼灼逼人:“你是北夷的王室吧?要做到这一点,对你而言并不难。” 呼延北缓缓靠近,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受伤的胳膊将布料解开。 秋一顿时忍不住冷笑起来:“嘴中谢过一时,这便忍不住想让我死了?我果然不该······” 话顿住。 呼延北垂眼,从腰间摸出半个拳头大的瓶子,拧开木塞将其中的东西倒上伤口,一边低声道:“忍着些。” 他身后的死士忍不住出声:“主子!” 那东西可是救命用的!主子受了那样重的伤,都未曾起过动这救命药的心思! 现在竟然被用来治不过数寸长的小伤!? 秋一又不傻,死士的反应很清楚的说明这东西的珍贵。 伤口一阵刺痛,她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道:“这点伤又死不了!” 呼延北拿着布条慢慢将伤口包扎好,动作间透出几许温柔:“姑娘家,留疤不好。这药你拿着,日后再用两次,便会恢复,不会留任何痕迹。” 秋一伸手夺过药,一把扯开他前襟,露出肩头深可见骨的刀痕,将药统统撒上,冷哼:“你自己留着用吧!不留疤如何?欠我几条命,你莫要想着日后赖账!” 呼延北停下动作。 他阻止不及,药都撒上了,不用也不行。 秋一干脆脱下破烂的外衬,丢给他:“比你那身脏布干净多了,拿去包扎。” 呼延北捏着浅色的外衬,眼角溢出浅笑:“好,多谢。” 留在洞内的两名死士面面相觑。 他们还从未见过心口不一到这种地步的人。 这么半天的功夫,下山找药的青竹总算是回来了。 好在她没跟追兵撞上,否则今日怕是秋一想救呼延北一命都救不了。 她提着东西跑回洞内,看见秋一染血的衣衫跟包扎起来的手臂,被吓了一大跳,登时冲上前焦急道:“小姐!您怎么受伤了!” 一边说着一边环视洞内其他人,将秋一护在身后一脸视死如归般的愤然:“是不是你们伤了小姐!” 好像下一刻就要冲上前跟他们拼了。 秋一嘴角一抽。 这小丫头就得了吧,真打起来,还不够人一巴掌的。 还不如她自己,好歹是从小跟着戚将军练过武的,能撑上一会。 但即便如此,洞内三人都真诚的低头,对着一届小丫鬟道歉:“抱歉。” 想做一人心尖宠(11) 青竹目瞪口呆。 这帮凶神恶煞的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 山洞不能久留,一旦追兵发现什么不对,再回来,他们这一行人就全完了······也枉费了引开追兵的人的性命。 那么多的人围追堵截,他们势必活不下来。 呼延北取出一节小拇指大小的森白骨头,递给秋一:“这是狼骨做的骨哨,日后若有事,可吹响这个,与之配对的骨哨会有所反应,到时我来寻你。” 秋一拧着眉不想接,他低声道:“这是信物。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凭它作证。” 秋一终于肯伸手。 她盯着呼延北,半眯着眼一字一句:“记住你今日所说的,北夷不可再犯我边疆。” “好。”他笑了起来,狼一般凶狠孤冷的双眼,已然盛满难得的温柔:“走之前,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名呼延北。” “戚袖。”秋一淡声道。 说完,抓住青竹带来的包袱扔给呼延北,拽住她转身离开。 走的干脆利落,背影瞧起来冷的很。 死士低声道:“主子,难不成真的休战?北夷的子民怎么办?他们都渴望着能过上不惧寒暑,不受冻饿的日子啊。” 呼延北握着手中的短刀,目光落在漆黑的夜幕中,缓缓回答:“一直战下去,你认为就能得到吗?” 北夷不弱,可天朝同样不弱。 苦战下去,根本不会有结果。 不如,换一种方式,双方和睦共赢。 * 秋一和青竹匆匆下山,戚家侍卫看见秋一竟然受伤了,一个个请罪,怪自己保护不力。 秋一随口编了句在山上遇见北夷人,幸亏皇城卫军赶到,才惊走了北夷人,救回一命。 这话半真半假,哪怕追究起来,跟另一边的人也对得上。 这事一出,戚将军那里很快得到消息,第二日一早便派了人来接秋一回去。 皇城也开始全面戒严。 那日负责皇城卫军的军官还亲自上将军府见戚将军,向他赔罪。 好在戚将军虽然宠女儿,但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没有为难他们什么。 秋一坐在秋千架上,脚下慢慢蹬着地面。 没一会青竹端着碗汤药过来:“小姐,今日的药。” 秋一接过来一口干脆的喝完,将碗递回去,得来青竹日常崇拜的眼神。 那药苦死人,光是闻着味儿都受不了,能一口干的都不是一般的厉害。 秋一撇撇嘴:“瞧什么瞧?都一个多月了,再待下去你家小姐头上都快长蘑菇了!” 青竹诶嘿嘿傻笑:“小姐,今日奴婢听见一件事,半月后摄政王要办秋日宴,邀请了许多官家小姐少爷,似乎是要挑选王妃。” 摄政王都二十六七了,至今未娶亲。摄政王妃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如今稍有动静,一家家的立刻闻风而动,准备起来。 凭戚家的地位,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秋一眼睛顿时一亮,惊喜道:“当真!” 青竹点头:“半月后,小姐的伤刚好恢复的差不多,能去参加宴会。” 秋一顿时眉开眼笑,兴冲冲的从秋千上跳下来:“走!陪我去选新衣裳去!” 想做一人心尖宠(12) 呼延北一事似乎被主仆两人完全抛到了脑后。 两国战事,哪有说停下就能停下的。 况且北夷的王室也不止呼延北一位。 秋一回来后便明里暗里从戚将军那里打听出北夷王室的情况,如今北夷王年迈,膝下王子有五位,其中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是大王子跟二王子。 其中,呼延北便是二王子。 至少也要等到他能稳稳压过他大哥一筹,才能决定两国战与和。 001还忍不住问她:“你就不怕呼延北争不过呼延庭吗?” 王室里的,没有一个简单货色,稍不留神便可能败北,那么两人的约定也只能作废。 秋一灌一口苦死人的药,胸有成竹的回答:“他肯定争得过的。” 001觉得这信任有些莫名其妙,只能归因为秋一可能留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后手。 * 半月后的秋日宴如期而至。 秋一挑了一身暗红挑金的长裙,外面罩上白色轻纱外衬压压色,还特意让青竹帮她画了桃花妆容,眉心点上金钿,装扮可谓极其盛重。 时值深秋,风中已经带上寒意。 青竹看着自己小姐的装扮直咂舌,最后生生拖出一件披风叫她家小姐系上:“穿这样薄,着凉了怎么办!” 秋一犟不过她,只好勉为其难穿上,还百般叮嘱:“过会去了宴会上,披风要给你。” 青竹只能应:“好好好!” 长兄戚绥在外高声问道:“婉儿,你好没有?” “你急什么,马上了!” 戚绥对自家亲妹妹很无奈,只能摇头原地乖乖等着。 这时,一身月白墨兰长裙的戚晚缓步过来,温温婉婉道:“见过大哥。” 比起戚袖,戚晚似乎更适合“婉瑶”两字。 戚绥点点头,态度稍微有些冷淡。 摄政王办的秋日宴,各家女儿,只要适龄,不管嫡庶都会跟着兄长前往,戚晚自然也在此列。 只是对于这个庶女,戚绥从来没看进眼里。 他眼中的妹妹向来只有戚袖这一个,跟他同父同母的亲妹。 越是高门大户,嫡庶之别越是严明。 戚晚也不介意,姿态依旧温婉,甚至还姿态热切的询问:“二姐还没好吗?要不我去帮帮忙吧。” 戚绥思考片刻,点头:“你进去帮着瞧一瞧吧,摄政王的宴,迟了也不好。” 戚晚应声,去了秋一房门外轻叩:“二姐,我来帮你吧。” 秋一拉开房门,拧眉道:“你急什么?若是等不得,就自己去好了。” 戚晚被她一身艳丽红妆绕了眼,往后退半步,柔柔弱弱的告罪:“是微雨错了,见大哥等的有些着急,又怕迟了宴会有失礼数,这才想来帮二姐整理容装,一时考虑不周,二姐请原谅。” 戚绥离的原,听不见她们说话。 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头被戚晚拿来用了一会。 秋一脑中对001嚷嚷道:“看!白莲花!活的!” 001:“······” 跟在秋一身后的青竹将她的话听全了,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憋得慌,都想替自家小姐出声骂人了! 披着虎皮狐假虎威的东西,看着都让人不舒坦! 秋一却瞥她一眼,尤其是那身素装。 眉心一拧道一句:“等着!”将门碰的关上。 想做一人心尖宠(13) 关上门她便道:“换掉,帮我找素色的衣裙出来。” 她想了想,笃定道:“妆容也要换掉。” 青竹:“啊?” 画了许久才弄好的妆,为何要换掉? 何况这么美? 秋一拧着眉:“王爷喜欢宁静温婉的女子,穿的如此张扬,莫说宁静温婉,简直是背道而驰。” 她催促:“快些,要是迟到失了礼数,会落下不好的印象。” 青竹苦着脸,只能按秋一的吩咐找衣裳,屋内其他婢女忙着为她卸掉妆容,重新上妆。 找来找去,她箱子里最素的衣裳也是鹅黄湖绿之类的,像戚晚那样月白的衣裳,半件也没有。 鹅黄还是稍显活泼了一些,无奈只能换上湖绿的那件。 这还是许久前不知道谁送的布料,因料子实在珍惜,戚袖才肯收了这件衣裳。 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等到推门出去时,屋外的人全都惊得不轻。 戚绥都不知道他家妹妹是那根筋搭错了。 娇俏明媚的一张小脸,硬生生弄些素色妆容,穿上湖绿衣裳。 长相在那里撑着,倒是不丑,可比起以往的模样,实在是失色太多。 秋一兴冲冲要上前,想起夜景寻喜欢宁静温婉的人,跑了两步猛地止住步子,小步慢慢上前,问戚绥:“怎么样?瞧上去是不是安静许多?” 戚绥不好打击她,只能点点头:“的确······同以往很不一样。” 秋一听完便满意了,开心道:“走吧,别迟了。” 戚晚跟在后面,望着秋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戚袖,这是在东施效颦吗? 装又如何?最终就是个四不像,落得笑料。 * 秋日宴办的很大。 戚家一行到时,正是时候。 下人引着几人到男女各席的位置。 女席那头的人尤其多,都是女子,莺莺燕燕轻声软语,凑在一起挺热闹。 秋一跟戚晚到时,席间都静了静。 若说满皇都,谁最有希望嫁入摄政王府,无疑是戚袖。 身份能与她比肩的世家女子,要么已经有婚约在身,要么年岁稍小。 像她这样合适的,身份又大多差她一些。 况且她心悦摄政王,这在皇都也不是什么无人知晓的稀罕事。 加之,戚将军手中握有重兵,怕是摄政王如今最需要的。 虽然这些早在来宴会之前就已经被家中长辈知了声,可一想到摄政王妃这样一个好位置要拱手让给戚袖,她们心中还是不免愤愤,对着秋一时,行动间敌意与疏远显露出来。 秋一也懒得跟这群柔柔弱弱说句话声音稍微重些都能哭的女子处在一起,没人上前搭理还乐的自在。 待了一会后,突然冒出心思,想在王府中逛逛。 她留了一个婢女在原地看着,摄政王要是出来了便去找她,青竹被拉着跟她一起满王府胡乱逛。 有侍卫跟下人看着,倒是不怕闯进什么不该进的地方。 王府很大,小半个时辰都没能逛完。 秋一估计着夜景寻也该出席宴会,便找小径返回。 001忽然提醒:“夜景寻跟戚晚遇上了。” 秋一眼睛一亮:“终于可以开始重头戏了!” 想做一人心尖宠(14) 夜景寻换好衣服,前往宴会。 途中绕过一处荷塘时,余光瞥见道身影,忽的愣住。 跟在身后的心腹侍卫困惑的随他目光望去,便瞧见一位穿着月白墨兰长裙的女子站在荷塘边,由婢女拉着一只手,倾身捞着什么东西。 隔的远了,连模样都看不清晰,只能瞧见个纤细的身形,以及荷塘中微弱的猫叫声。 心腹低声唤:“主子······” 他正要请示需不需要上前帮忙,话还没说,夜景寻已经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他山前将人拉正站好,顺手将水中的幼猫捞上来,温声道:“何必亲自做这种危险的事,王府中下人不少,叫一个来捞便是。” 心腹吃惊无比。 他还从未见过自己主子这般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子。 戚晚虽然早有预料,但她见到摄政王真容也是第一次,被他的容貌惊了片刻,回过神来忙道:“等到寻来下人,这小猫说不定就没命了,所以鲁莽一试。方才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夜景寻。” 戚晚立刻一副吃惊的模样,请罪道:“臣女戚家微雨见过王爷,方才不知是王爷,失礼了。” 夜景寻挑眉:“戚将军的女儿?” 戚晚道:“是。” 他心中有了数。 那日进宫的,确实有戚家人。 而戚晚,与记忆中的那道影子足足像了九分。 想到戚晚便是数年前那人,他神情愈发温柔:“没有那么多礼节讲究,无需如此。既然碰上了,便一道去宴会吧。” 说着,将手中湿漉漉的幼猫递给一侧婢女。 戚晚稍稍有些惊讶。 她的确有意吸引摄政王,花许多功夫打探到他的喜好,还想尽办法得到今日一次机会。 但没想到竟然能这么顺利,仅仅一面,摄政王便对她如此与众不同起来。 她眼中笑意加深。 温婉应声。 顺利便好。 有了摄政王的中意,摄政王妃的位置便是她囊中之物。 何况她背后也是站着戚家的。 戚袖嫁入摄政王府,戚家会帮摄政王,她便不信换做她,戚家就不帮。 放着大好利益不拿,岂不是蠢货所为? * 秋一从001那里看了全过程,再一次赞叹白莲花。 溜溜达达终于赶在他们进入宴会主场前遇上。 她先是目光惊喜的望向夜景寻:“王爷!” 随后看见一侧同行的戚晚,惊喜的神色顿时跨掉:“王爷为何与她在一起?” 夜景寻对秋一可没有对着戚晚时的温柔。 虽然她很好,可他心中有更喜欢的人,喜欢了十多年,如今终于找到,更不会给她留任何机会。 他冷淡道:“戚小姐未免管的太多。宴会马上开始,戚小姐还是请回吧。” 秋一一愣,眼眶霎时间红了。 她跟在夜景寻身边许久,不是一日两日,是好几年。 她知道夜景寻为人冷淡,对她也从未亲近过。 可从来,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不仅冷淡,还带上了莫名的厌恶。 厌恶到了能当着别人的女子的面,直接出声扫了她的颜面,丢掉她的脸。 想做一人心尖宠(15) 她眼眶红的毫无预兆。 连夜景寻也诧异。 戚袖他是知道的,不像一般女子,甚少在乎别人的言论与看法,尤其执着。 跟在他身后数年,他从没对她软化过态度,也没见她气妥。 更不要提哭泣。 戚晚在一旁看的明明白白,一想到戚袖这个高高在上的嫡女,竟然会被她抢了心上人,还活生生气哭,心中便无比欢愉。 眼中的笑意甚至都不遮掩,明晃晃的盯着她看。 她现在有摄政王的喜欢,还怕什么戚家嫡女? 秋一本就被刺激的不轻,再看见她眼中的嘲笑,顿时忘记什么宁静温婉,连委屈跟伤心都被冲淡,腾起来满腔怒火,烧光了理智。身上没带鞭子,便大步冲上前举起手,想要教训她。 还没靠近戚晚,就被夜景寻抓住手腕:“戚小姐,当着本王的面逞凶,你未免太大胆了些。” 秋一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对上夜景寻严厉甚至称得上冷酷的视线,强忍着将泪水收回去。戚家女子,绝不是软弱之人。 她咬着牙,直视夜景寻的双眼,道:“戚晚乃是戚家庶女,臣女作为她的嫡姐,教训她,王爷作为外人,不应当插手吧?” 夜景寻有些头疼:“她犯了何错,你要教训她?” “身为戚家庶女,有失礼节,损了我戚家颜面!”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若论不守礼节,整个皇都的女子都比不过她戚袖! 夜景寻拧眉:“戚小姐同样失礼,岂不是也该受罚!?” 秋一毫不犹豫:“王爷说的是,所以今日回府,臣女会自请受罚,闭门思过!” 她红着眼眶,眼睫上水汽都还未干,话却说的铿锵有力,乃至于是咬牙切齿。 说完,她只冷冷看戚晚一眼,抽回手利落转身离去。 青竹也被气的不轻,当着摄政王的面也敢胆子大的去威胁戚晚:“三小姐还是尽早回府的好。” 随后愤愤然跟上秋一的步子。 这变故出在花园,知道的人倒是不多,但戚袖匆匆出现拉着戚绥离开,随后便传出消息要上皇觉寺思过礼佛三月,以此修心静性。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小里说,只当是戚袖想一出是一出又在耍什么性子。 往大里想,戚袖这样行事又不是一日两日,什么时候受过罚?偏偏在摄政王府上走一遭,就去了皇觉寺修身养性闭门思过。原本这摄政王妃的位置最有希望落在戚家,现在只怕是吹了。 如此一来,其他世家的机会便大了不少。 总之不管如何,除了戚袖身边亲近之人感到不忿,其他人对此事都是乐见其成。 尤其数戚晚。 她也被罚了闭门思过,只不过仅罚了半月。 用半月,换来摄政王的青睐,跟戚袖三个月远离皇都,值了。 * 说是闭门礼佛,其实跟出门秋游也没多少差别。 在皇觉寺待三个月,正好年关前能回戚家。 戚将军还生怕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嘱咐着最近不太平,前有遇上北夷蛮子的先例在,逼着她收了十来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一起带去皇觉寺。 青竹更是气的从山下嘟嘟囔囔到山上,好似被抢了心上人,还被心上人侮辱的是她一般,看的秋一哭笑不得。 想做一人心尖宠(16) 秋一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出来礼佛的。 她只不过是从001那收到了呼延北的近况,外加想让夜景寻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 戚晚一个冒牌货,还是一个误打误撞,不知道自己冒牌了的冒牌货,相处久了总是会有漏洞的。 进了皇觉寺,她每天规规矩矩礼佛,装足了为情所伤的样子。 青竹每天为她忧愁不已。 好在呼延北没辜负她的期望,在她皇觉寺清心寡欲礼佛第五天时,终于到了京郊。 他派人查了皇都最近的消息,听见戚将军嫡女入皇觉寺礼佛三月时,眸色渐深。 当晚,夜色深重。 秋一住在单独的小院子里,院外守着侍卫,两拨轮班。 守得这么严实,也没能防住呼延北。 几乎是在他推开窗子的瞬间,秋一便猛然惊醒,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是我。” 她愣了愣,披上外衣走到窗前,在清冷如霜的月光下对上一双溢满笑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她脸色骤变:“不怕被抓住吗?” 看着秋一担忧他的安危,呼延北笑得愈发开心,翻身从窗子进去:“放心,这次不会。” 屋子里暗得多,秋一转身点燃一盏灯,在桌边坐下:“说吧,什么事。” “当初许诺你的事,我做到了。如今边关已经停战,北夷递了和书,天朝也有议和的倾向。只等你们朝堂上的官员吵完,就能有结果。” 秋一的双眼亮起来,映着烛火,仿佛眼中升起了一簇小火苗,使人忍不住跟着心头炽热。 只是想想他听到的那些事,这份炙热便很快被压下:“我来是想问问,你如今是出了什么事?听闻夜景寻为难你?凭你的身份,他应当不会故意与你为难才对。” 当初走时,双方名字都告知了对方,如今知道彼此身份再正常不过。 秋一垂着眼眸,一只手支着下巴,有些不愿意谈这件事:“你来跑一趟,就为了问这个?” 呼延北叹气:“罢了。但你真打算在这寺庙里念三月佛经不成?” 他上前一步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莫要闷闷不乐,明日我来找你,带你出去玩。” 被揉了脑袋的秋一瞪眼:“你!登徒子!” 这鲜活的模样逗的呼延北愈发开心,翻窗利落离开前还特意叮嘱一遍:“记着,明日我来,你最好换身能在山上走动的衣裳。” 等人消失,秋一吹灯上床睡觉,颇为开心:“总算是能出去了,小狼狗真上道,我喜欢。” 001看着她这举动,勉强猜了个走向:“你要宠小狼狗,虐夜景寻?” “宝贝儿真聪明!” 001:“······”得了吧。 他安静一会,轻声道:“我明天需要回主神空间一趟。” 秋一不过问他去干什么,十分好说话:“好的。” 他又安静了一会,慢慢道:“你明天小心,我会尽快回来。” 秋一:“嗯嗯嗯。” 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怎么着,回答里透着一股敷衍。 001嘴里这个“明天”,非常的标准,午夜零点一过,他便离开了。 秋一闭上的眼重新睁开,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能听见一声带着烦躁的轻“啧”声。 “真够有不要脸的。” 想做一人心尖宠(17) 第二日,青竹见到呼延北,被吓得不轻,险些当场叫人把他抓起来。 好在秋一制止了她。 不过也没跟呼延北走,而是拿着佛经漠然朝佛堂去。 呼延北落后半步,跟在青竹身侧低声问:“你家小姐这段时间一直这副模样?” 青竹知道他没恶意,便放松许多。闻言点点头:“自从秋日宴后,小姐便一直开心不起来。” 呼延北问:“那你想不想你小姐高兴起来?” 青竹:“当然!你有办法!?” 呼延北点头:“既然如此,就劳烦你帮忙打掩护了,日落之前我会将你家小姐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不等青竹反应过来,他已经上前一把搂住秋一腰,飞身踩着砖墙,把人掳走了。 青竹骇了一跳,跑去找护卫,半路上又停下步子,勉强让自己安下心。 小姐显然是信任那个北夷蛮子的,万一他真有办法哄小姐开心呢? 算了,要是等到日落时没能送小姐回来,她便叫人抓他! 皇都外,看他哪来那么大胆子伤害她家小姐! * 晃眼间,秋一便被带出寺庙。 呼延北的功夫极好,哪怕带着一个人,也丝毫不成问题。 身边的静物转换飞快。 秋一起初惊了惊,想要挣扎,最后发现伤好的呼延北根本没有她挣扎的余地,只能无奈妥协。 呼延北带着她到了半山腰一处山涧下。 山涧有瀑布,高而悬,不过水流不算大,瀑布不远出还立着两株歪脖子的青松,不禁多了点孤高独胜寒的意境。 适合入画。 山涧下也就一条浅河,河水浅出堪堪能及人脚踝。 这地方倒是没什么人来过。 有条荒废的小径,但十分凶险陡峭,也就呼延北这种身手的人能轻而易举的带着人下来。 到了山涧下,他将人放下,笑着问:“这地方如何?我无意中发现的,没什么人来过。” 秋一不讲究,在河边随处找了块石头坐下,兴致缺缺:“来这里干什么?” “野炊。” “野炊?”秋一困惑。 呼延北失笑:“以你的出身,没见过野炊也正常。便是在野外取材,自己烧火做饭。” 她收回视线,懒得理人:“这有什么有趣的。” 呼延北不管她愿不愿意,削了两根尖锐的木刺递给她:“你有身手,叉鱼对你而言不难吧?今日的吃食就靠你了。我去弄柴火。” 说完,木刺塞她手里,转身便走,十分干脆利落。 秋一掂了掂手中的木刺,不情不愿的站在河边青石块上弯腰叉鱼。 她本以为凭她的身手,应该是十分简单的,没想到水中的鱼机敏的过分。前一刻还慢吞吞的游着,下一瞬便猛地游开,刺了数下她连鱼尾巴也没碰着。 她不信邪的盯准一条几寸长的小鱼,屏住呼吸,好一会后才猛然刺去。 然而不仅没刺中鱼,她还脚下一滑踩进了水里! 裙角跟鞋袜都湿透了。 秋一:“······” 这辈子就没在夜景寻以外的任何事上吃过这么大的憋!! 登时三两下脱掉鞋袜丢在岸边,将裙角系起来,光脚踩进水里,满河追着鱼撵! 想做一人心尖宠(18) 呼延北站在灌丛后,望着娇俏的女孩举着木刺满河撵鱼的有趣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果然,戚袖还是适合这种样子,像一团燃烧的火,热烈明亮,有着能感染周围的力量。 那副郁郁的样子,仅仅是看着,都让人心中不适。 * 武不是白学的,最初不得法门,所以抓不住,等到她认真起来,几乎是一插一个准。 呼延北抱着柴火跟野果回来时,岸边已经扔了七八条鱼,大大小小在岸边摔着尾巴挣扎。 他生好火,招呼道:“够吃了,别抓了。深秋水凉,再待下去容易生病。” 秋一闻言,上岸,提着湿淋淋的鞋袜在火边支着烤。 呼延北看一眼她白生生的脚丫子,避开视线,将自己的披风递过去:“戚小姐先披着把,剩下的我来。” 秋一心情变好许多,有心情跟他玩笑:“怎么?我身为女子,尚且没那么多讲究,你一个北夷人还这么多事的吗?不是说北夷民风十分开放?” 呼延北自觉的很:“戚小姐不设防,是对我的信任,我自然不能做小人行径。” “噗。”秋一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她道:“我字婉瑶,你不必再叫我戚小姐。” 呼延北有些苦恼:“可我没有字。” 叫名不礼貌,礼称又有些生分。好歹他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 秋一托着脸思考一番,眼睛亮晶晶的:“不如我给你取字?” 呼延北放下手中刨到一半的鱼,转身跟秋一对视:“戚小姐欺负我是北夷人,不懂天朝礼仪?字可是族中长辈给的,你这是占我便宜。” 秋一被揭穿了,恼羞成怒:“不让就不让,我还懒得给你取呢,哼。” 呼延北跟她商量:“不如这样,戚小姐帮我取字,我日后唤戚小姐‘阿瑶’?在我们北夷,亲友都如此相称。你用天朝礼仪,我用北夷习俗,这样才公平。” 秋一想了想,确实挺公平的:“行吧。” 她转过头,一脸笑容:“那你的字便叫······鹿豕。” 呼延北:“鹿豕?何意?哪两个字?” “麋鹿的鹿,豕······咳,时,时刻的时。在天朝一些典籍里,是天资聪慧的意思。” 什么天资聪慧,就是她随口瞎诌。 鹿豕的意思恰恰相反,说人傻的意思。 不过天朝典籍数不胜数,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天朝人看过的都百不足一,就不信呼延北这个北夷人还能都知道。 呼延北点头:“好,便叫鹿豕。” 秋一背过脸无声大笑,乐不可支。 说话间,第一条鱼已经差不多,呼延北递过去,秋一却没接。 而是面无异色道:“三月礼佛念经,不沾荤腥,我吃野果便好。” 呼延北闻言点头,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 青竹在房中着急打转,绕来绕去眼见太阳要落山,正要去找护卫,院子里传来响动。 她推门,看见是呼延北带着她家小姐回来了。 不仅如此,闷闷不乐许久的小姐脸上竟然带着笑。 她惊喜的上前唤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秋一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让你担心了,我无事。” 呼延北道:“那,明日照旧,我来找你。” 秋一:“?” 什么? 还找她做什么? 呼延北直接跃身离开,没给秋一拒绝的机会。 想做一人心尖宠(19) 001说去一天,会尽早回来。 结果踩着零点回来,再晚上几秒,就超过了一天。 他道:“抱歉,耽误了一下,回来有些晚。” 秋一喜滋滋的说瞎话:“宝贝儿你可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我们多久没见了。” 001:“······” 他叹口气道:“给你上报的世界已经定下来了,走完下个世界就可以去。” 秋一:“宝贝儿!不愧我让你霸占我正宫位多年!我真是爱死你了!” 001:“······” 秋一这张嘴,真的很要命。 “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秋一抱着被子翻身,翘着腿懒洋洋:“没有,出去野了个炊。小狼狗真体贴温柔。” 没事就好。 001松口气。 * 第二日一早,呼延北果然找了过来。 这次连招呼也不打,揽着她的腰就走。 青竹吓了一跳,但想到自家小姐昨日回来后心情好很多,于是不做阻止,甚至还挺欣慰。 如此一晃,三月要过去很简单。 期间青竹还跟着出去了两回,但不巧撞上了来打探消息的,险些露馅。于是再也不肯出去,要留在院子里帮自家小姐打掩护。 否则让别人知道了自家小姐来皇觉寺礼佛,却跟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北夷男子出去玩,不知道要传出些什么来。 三月之期的最后两天,戚将军让人递消息,让秋一收拾好东西,时间一到就派人接她们回去。 秋一穿着藕色披风,白绒绒一团毛领围着脖子,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她蹲在雪地里,两只手团出雪球堆成雪人。 鼻尖更双手冻的通红,还乐此不疲。 呼延北问:“你明日便要回去了?” 秋一点头:“对,思过时间到了,何况马上就是年关。” 说罢,她仰头问:“听闻你们北夷人不过年?那你年关是要留在京郊吗?” “是。我要等双方议和结果出来。如今你们天朝的朝堂上仍旧吵得热闹。你的父亲很赞同休战,可你们的摄政王却一力主战,所以至今还没个结果。” 这是三个月来,呼延北第二次提议和的事。 许久没关注过皇都的秋一,猛然听见夜景寻的消息,愣了愣。 “······你是说,夜景寻吗?” 呼延北点头。 他瞧见秋一的神色,有些后悔自己提到那人。 伸出一只手,笑道:“雪下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 皇都,年关近,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热闹起来。 摄政王府却是安静许多。 甚至是森冷。 夜景寻捂住心脉处,猛然咳出一口血,身后的侍卫脸色煞白。 “主子!”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北夷可真是好手段。”他说完一句话,便喘息一声:“罢了,让人进宫递消息,本王同意议和。” 侍卫低头应是。 门外忽然来下人通报:“王爷,戚小姐来访。” 这三个月来,能出现在摄政王府的戚小姐只有一个,便是戚晚。 他垂眸,问侍卫:“戚晚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想做一人心尖宠(20) 侍卫猛然跪下:“属下无能!查不出!” “那日戚家的确入宫,可带没带戚小姐,根本查不到任何消息。也未曾在戚小姐那里找到玉佩······” 夜景寻:“算了。” “传下去,说本王得空后再去见她,请戚小姐暂回。” “咳。”说着,又咳了一声。 这次竟然直接喷了一大口血出来,衣襟上染得血红一片。 “主子!” 夜景寻扶着桌子,想要站起身,却缓缓倒下。 “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 戚晚没能见到夜景寻,心中感到奇怪。 身侧婢女轻声道:“小姐,二小姐如今回来了,王爷莫不是顾及二小姐,所以才不与您见面?” 这三月,夜景寻可从未拒绝过戚晚的求见。 因为两人这层关系,戚晚在戚家都好过了许多。戚家祖母赏她的东西都跟过去不是一个层次的。 可如今,戚袖刚一回来,夜景寻便拒觉跟戚晚见面,难叫人不多想。 戚晚偏头,静静看她一眼。 婢女跟她对上视线,陡然意识到自己多罪,想到戚晚那阴毒的性子,忙不迭告罪,生怕她记恨上她。 戚晚正要开口,便听见王府大门打开,踩在雪地里咯吱的脚步声多且密。几个下人从王府里跑出来,一会功夫便没了影子。十分焦急。 戚晚问:“你可知道,他们去的都是些什么地方?” 几人都去了不同方向。 婢女分辨片刻,道:“似乎······似乎是去太医院几位大人家。” 戚晚回头盯着婢女:“你是说,摄政王病了?” 婢女想到什么,立刻连连点头:“一定是这般!而且看他们焦急的模样,应当是急症。想必方才王爷避见小姐,是不想小姐瞧见王爷得病的模样,以免小姐担心!” 不管真的假的,至少戚晚听着心里舒服。 她笑着转身:“走吧,咱们也回府。年关将近,在外面走多了,容易落人口实。” 婢女一喜,心知这次算是逃过一劫。 戚家跟摄政王府不同,热闹得很。 一个戚晚在不在,根本不是他们关注的事。 他们的关注只有戚袖回来了。 秋一回来后,被轮番慰问。 不过离开三月,一个个却像是她离开了好几年似的。 不过······的确,她也很想她的亲人们。 从小到大十几年,她也是第一次离家三月这么久。 送入院内的礼物多到堆都堆不下。 秋一抽开梳妆台里的匣子,将戚绥送的簪子放进去。 指尾触到一块冰凉的硬物时,愣了愣,缓缓拿起那块玉佩。 玉佩成色不太好,里面飘着絮,像是绽开的花。不仅如此,雕刻也极差。大致是想雕出一株兰,可惜却刻成了杂草。 这样一块玉,在她满匣子上好的首饰配饰里,格格不入。 秋一摩挲着玉佩的花纹,神情有点恍惚。 青竹收拾好送来的其他东西,瞧见秋一手中握着的那块玉,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这块玉你放在匣子里好久了,这是谁送的呀?” 她也算是跟着戚袖长大了,可她到戚袖身边的时候,这块玉就在。 想做一人心尖宠(21) 秋一将玉放回匣子,抿唇道:“许多年前,一个少年送的。” 青竹因为三月思过,不仅对戚晚的厌恶更上一层楼,连带着摄政王也开始讨厌,觉得自家小姐处处好的不得了,配什么世家公子都使得,偏偏喜欢了摄政王。 如今忽然听见自家小姐提起少年,那人送的玉还被珍重保留至今,她眼睛亮晶晶的:“那位公子如今娶亲了吗?小姐是不是曾喜欢他?” 秋一手指僵住:“未娶亲······他已有心上人了。” 她勉强堆出笑脸来:“我不想去打扰他了。” 这话说的有点怪异,可青竹没听出来,而是忙赔罪道:“奴婢多话了,小姐千万不要伤心,要不就罚奴婢吧!” 秋一摇摇头:“无事。” 说着,将玉锁回匣子里。 多年前救下那个少年时,她尚且只是个孩童。 也是在这样的雪夜,那少年躺在雪地里笑着送了她这块玉,说一定会报答她,她便记到了如今。 可当初的那个少年已经忘了。 忘的一干二净。 * 年关热闹非凡,秋一自从回来,不再提起摄政王,戚家也自觉的在她面前避开。 连戚晚跟她的行程都避开。 只是难免的,在阖家晚宴上,她到底还是见到了戚晚。 看见她穿着一身簇新,上好的料子比起秋一这个嫡女的都不差,是因为谁的关系,一想便知。 戚绥见不得自家妹妹难受,只想尽快吃完这顿饭带着她出去玩玩。 谁料他不愿意秋一难受,戚晚却不是这样想。 她蹙着眉吃饭,吃了两口,就将碗放下,仿佛忍了许久,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询问:“父亲,女儿听闻······听闻摄政王殿下中了毒······女儿年关前曾拜访王爷数次,先前从未被拒过,如今莫名被拒,便正好传出这风声。女儿很担心······” 一桌子人脸色立刻都不太好看起来。 脸色最难看的要数秋一。 原本笑意妍妍的脸顿时煞白。 戚晚当然知道自己这种时候说这话很不对,可她跟摄政王的关系离定下也不远了,问这话问题也不大。 重点是,她想借此逼戚将军帮她,站在摄政王身后。 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会更加牢固,嫁入摄政王妃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戚将军未来得及说话,眉头拧紧,在想戚晚与摄政王的关系竟然近到这等地步,连这种秘闻都能知道。 他出声呵斥:“你一介女子管那么多做甚!今日你们什么都没听见,若我听见那日府中有人提起此事胡乱议论,家法伺候!” 说完甩袖离开。 秋一什么都没听见,她呆坐了好一会,回过神急匆匆去找戚将军。 “爹爹,戚晚说的是真的?夜景寻他如今中毒了?”她脸色煞白,眼眶却溢着圈红,双手紧紧拽着戚将军的袖子。 “婉儿,这事你莫要掺和!摄政王既然对你无意,满皇城那家公子你配不得?放下他,爹会为你寻个良配。” 想做一人心尖宠(22) 放下? 要如何放下。 可戚将军见不得自己女儿执迷不悟。 夜景寻给了他的宝贝女儿那般羞辱,逼的她进皇觉寺自请礼佛三月,还指望他会帮他!? 简直是痴人说梦! 戚晚虽然同是他女儿,可不过是年轻时一次醉酒,被一个洗脚婢爬床生下来的孩子。他不亏待她,已是看在她是自己亲生血脉的份上。 如今她要嫁摄政王,他也不拦,可她妄想跟戚袖做比较? 在他心中是连戚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得的。 * 秋一得到答案,回自己房中待了半夜。 一直睁着双眼,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再度侧身时,肩膀咯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她伸手摸到,是一块细长的东西,跟小指差不多大小。 秋一眼睛忽然亮起来,想起离开皇觉寺前,呼延北同她说的那番话。 如今朝中有些份量的官员,除开夜景寻那一系,几乎全都同意了议和。 天朝中自然没人有那个胆子给夜景寻下毒,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北夷人。 她抓着骨哨从床上猛然坐起身,呼延北是王室,定然有办法救他的! 说不定药就是他手里的人下的,她只需找他要到解药就行! 想到这些,秋一激动的想要立刻便见到呼延北。念及夜深,无法出城,才重新躺回床上。 可一双眼再也闭不上了。 如此熬到天亮,她唤来青竹:“你去叫人安排马车,我要出城。” 青竹不解:“小姐,昨日刚刚过年关,您今日出城是有何事吗?” “你快去。”秋一不想解释,只顾着催她,一边由着其他婢女帮她收拾。 马车出城不远,到了接近皇觉寺的地方,秋一叫停马车,跑下栈道抓住骨哨用力吹响。 车夫停在栈道边,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 青竹拿着披风匆匆下车,叮嘱他一句:“在这里等着。”便赶上去给她家小姐披上。 冷风颇大,刮的人脸颊疼。 秋一好似感觉不到,一遍又一遍的吹着哨子,仿佛催命。 眼睛不断的还望四周,等着呼延北出现。 好在,呼延北说话算话。 他确实赶来了。 听着一声比一声急的哨声,他心脏吊在半空,生怕秋一出了什么事,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眼见她好端端的站在雪地中,才放了一半的心。 “出何事了?你说,我一定帮你。” 秋一一看见他,眼眶霎时间红了,仓皇无措的望着他,眼中眨眼睛漫出水光,她努力眨眼才将泪意逼回去。 看见她这副模样,呼延北刚放下一半的心脏,重新提起。 秋一望着他,哑着声音道:“夜景寻中毒了。” 呼延北怔住。 他辩解道:“不是我做的,我没让人······” 话说道一半,他明白秋一的意思了。 “你叫我来,是想让我救他?” 秋一点点头。 呼延北的心放回胸腔了。 可他觉得那里像是一瞬间破了个洞,这呼啸着刮的人脸疼的寒风,全部灌入他的胸口,冻的他浑身发冷,甚至是有些痛。 “你这么急······就是为了他吗?” 想做一人心尖宠(23) 他早便知道眼前这姑娘喜欢的是谁,亦明白她对自己无意。 可看着她拿着他送的骨哨,叫他来,却是为了救另一个男人时,浑身从头冷到脚。 呼延北盯着她的双眼,轻声道:“夜景寻的毒,是我兄长下的。” 秋一眼睛一亮,刚要他拿解药出来,呼延北却继续道:“我和兄长政见不和,他主战,我主和。此次议和是我花了极大代价促成的,兄长也因此在父王面前被落了面子。这回,是他为了挽回在父王心中的地位,特意使人解决掉夜景寻这个心腹大患。” 秋一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呼延北停顿半晌,并未说话,而是想从秋一眼中一探究竟。 可看了许久,全是对夜景寻的焦急,并无丝毫对他的关心。 他本就与大王子结了死仇,这次大王子想邀功,他若再度坏他好事,两人最后必定只能你死我活。 他势力本就差大王子一些,为促成议和之事,更是元气大伤。 与其说你死我活,倒不如说,这事他一旦插手,最后便是他死。 可秋一并不关心。 她眼中只有濒死的夜景寻,其他人从未入过她的眼。 呼延北手心里的那点温度也褪下。 他忍不住笑了:“阿瑶,两国议和,向来是需要些手段巩固两国关系的,而和亲是最好的手段。” 秋一茫然的看着他。 他忍住心中刀割般的疼痛,笑着说:“你其实应该知道,我心悦你。我会让人给父王带话,向天朝请求和亲。而如今天朝皇室跟宗族都没有适龄的女子,只能从世族里挑选。只要到时候你自请和亲,我便将解药给你。” 秋一眼睛陡然瞪大,不可置信,呼延北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你!”她气的险些脱口拒绝。 呼延北装作不在意,慢慢道:“我若是将解药给你,你救了夜景寻,我们北夷就多了个心腹大敌。你总得给我点报酬。” 秋一:“······” 她身体颤抖,双手攥紧。 一侧的青竹也被呼延北气的不轻,挽着秋一的手便道:“小姐!咱们回去!反正摄政王喜欢的也是三小姐,既然如此就让三小姐去和亲好了,您才不去北夷那种蛮荒之地!” 她愤愤回头瞪一眼呼延北:“我家小姐当初冒大不韪救你一命,你却这样回报我家小姐!真是头白眼狼!” 她不知道呼延北与秋一的交易,只当秋一手里那根骨哨就是呼延北的报答。 秋一反倒在她的呵斥声中清醒过来。 是,呼延北又不欠她的。 她求他帮忙,自然要付出代价。 “好。”秋一抿紧唇角,“我会自请和亲,两日内你将解药给我。” 呼延北垂眼望着她,低声道:“你回去吧,今晚会有人将解药送来。” 他转过身离开,掺着冷意的声音在寒冷的冬风中传来:“好好同你的家人在一起吧,和亲之时我会亲自来接你。” 秋一压直嘴角,没有回答,转身也上了马车。 不久前还能一起玩笑的两人,忽然之间如同陌路。 想做一人心尖宠(24) 秋一冷着脸回到皇城中,青竹想要再劝,可窥见自家小姐的脸色,便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她出城出的匆忙,回来时戚将军已经在家中等着她。 一听见她进门,立刻叫小厮唤她过来。 秋一回头叮嘱青竹:“你便说我出城见了个皇觉寺认识的朋友。” 到了戚将军的书房,他神情极差:“你今日出城干什么去了?” 秋一垂下眼眸,不紧不慢道:“落了东西,出城去取。” “什么东西还要你亲自出城去取?” 秋一不说话,视线落在脚尖。 既不看人,也不做声,任凭戚将军说破嘴皮子也不搭话,抗拒的姿态再明显不过。 戚将军看的连连叹气。 自家女儿幼时倔强,学骑马时曾摔得浑身青紫,断了条胳膊都没掉一滴泪,嘟嘟嚷嚷着戚家人不可轻易落泪。那时他觉得真不愧是他的女儿,满心喜欢。 到了如今这种事,再看她倔强着恨不得能一头撞死在一条路上的拧劲儿,戚将军终于有些后悔小时候教给她的那些大道理了。 他叹口气:“罢了······你总要撞的头破血流,才知道痛。” 秋一听着他叹气,忽然想起呼延北的话。 她已经准备好去和亲了。一旦和亲,便在没有见到戚将军跟戚绥的机会。 “爹爹······”她抿紧唇,轻声道:“这是最后一次。我日后,不会再执着于夜景寻。” “爹爹请不要为女儿忧心。这些年,女儿已经给爹爹添了够多麻烦了。日后不会了。” 戚将军拍拍她的头:“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他尚且不知道,秋一与呼延北定好和亲的事,只以为她背着人要去见夜景寻。 从戚将军院子里出来,秋一站了许久,才同青竹一起慢慢回去。 天黑后不久,秋一的窗子便被敲响。 “笃笃笃”接连不断,声音有些轻,不像是人敲的。 青竹打开窗子,见竟然是一直漆黑的鹰,脚上绑着一个拇指粗的竹筒。 青竹小心翼翼将东西拆下来,拿回去递给秋一,回头看两眼站在窗沿上没走的黑鹰,想了想从盘子里拿了块点心递过去。 那鹰通人性,棕色的眼极为鄙视的睨她一眼,扑着翅膀飞走了。 青竹:“······” 秋一从竹筒里抽出张卷起来的纸,展开后有少许褐色的粉末,腥味儿有些浓重。 她卷好纸,小心将解药放好,坐在床上思量许久,唤青竹道:“你去帮我找件不显眼的斗篷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 青竹知道摄政王中毒一事拖不得,忙翻箱倒柜找出件十分寻常的白色斗篷来,拿给秋一:“这是小姐许久以前的了。” 斗篷料子也不大好。 但胜在这种样式料子的很多,哪怕被人看见了也想不到戚家嫡小姐身上去。 秋一将斗篷系好,戴上帽子:“你帮我瞧着,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不在府中,我很快便回。” * 001看着秋一跑进王府,弄晕房内的小厮,给夜景寻灌完药,再偷偷摸摸跑出来。 完全是熟练工。 暗卫满布的摄政王府愣是没一个发现她的。 只在出王府后才故意弄出点声响,摄政王府的侍卫追出来时只能看见一道一晃就消失的身影。 想做一人心尖宠(25) 这悄悄进去又故意让人发现的,001看的有点好奇:“你不让夜景寻知道,这个药送的有什么意义?” 跑回自己院子里,秋一才不慌不忙:“发现是肯定要让他发现的,但这中间要稍微曲折一些。虐心嘛,自然要让他错的更多,才虐的更狠呀。” 她将斗篷递给青竹,面无表情心神不宁的——睡了场好觉。 要不是叮嘱001天亮时叫醒她,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只不过样子还是得装全套的。 青竹打开房门,发现自家小姐已经穿戴好坐在窗边时,吓了一跳。 旋即便想到,自家小姐肯定昨夜一夜没睡好觉。 她去厨房弄来许多精致小菜,安慰道:“小姐莫要担心,您昨日已经将解药送过去,王爷定然会无事的。您快点来吃一些,然后咱们去问问消息。” 秋一笑了下。 摄政王当然没事。 天刚亮他就自己醒了,顺道叫醒小厮。 小厮吓了一跳,想起昨日自己被人敲晕,脸都白了,生怕王爷被人下了什么新的毒药,拖来大夫把脉,却惊奇的发现自家王爷的毒竟然莫名其妙的解了! 夜景寻服药后躺下,心腹在他床边汇报昨夜状况:“那人身手极好,属下等未能抓住他。只不过,在府外瞧见一个身形可疑的女子。” 他迟疑一下,说道:“那女子,往戚将军府去了。” “将军府······?只要她一人?什么打扮?” “穿着白色斗篷,只有一人,从后门进的将军府。” 夜景寻嘴角溢出一点笑:“我大约知道是谁了。你去让管家拟一张单子,从库房里取些礼物给戚家······” 他停顿一刻,又改变主意:“罢了,等我余毒清除后,亲自去见她。正好我也想知道能进我王府如如无人之境的是哪位高人。” 心腹听着他最后一句话,险些吓出一身冷汗。好在夜景寻并没对暗卫做追究。 摄政王府礼了份礼单送入戚将军府,动作隐秘,没惊动其他人。 可其中并不包括一直盯着摄政王府的秋一。 夜景寻会将礼送给戚晚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青竹更是险些被气的冲上戚晚院子里骂人。 秋一抓住她,垂眸咬牙:“你不要去。我亲自去摄政王府问问。哪怕不再纠缠夜景寻,我送去的药也不是给戚晚做情的!” 年关后便开始下绵绵的冻雨,阴冷潮湿,还不如下雪让人来的舒坦,至少看起来赏心悦目,也没有那般湿冷。 秋一打了把伞出院子,在门口时正好跟准备去摄政王府的戚晚装上。 戚晚站在马车边,看见她后露出微笑:“二姐要去何处?” “摄政王府。”秋一的眼神微冷。 戚晚不受影响,微笑着问:“正巧我也要去王府,不如二姐同我一起?” 秋一倏的收了伞,毫不客气的上马车,戚晚在她之后进去。 年关后阖家团圆,都在家中享受天伦乐趣,是以长街安静,唯有雨声跟马车的咯吱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响着。 戚晚与秋一两人都不作声,一路无言到摄政王府。 想做一人心尖宠(26) 王府守卫瞧见戚晚立即要放她进去,不料她身后竟然还跟着秋一。 这种区别对待,秋一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 侍卫为难道:“戚小姐,王爷暂时不在府中。” 秋一冷着脸大步上前:“无事,我等他回来。”说着,她在门口停下来,回头看戚晚,“想必三妹也不介意等一等王爷。” 戚晚倒是没想到秋一竟然还会带上她。 “二姐说的是。” 话说到这份上,侍卫自然不好再拦两人。 两人到了王府,婢女送上茶水点心后匆匆退下。 秋一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戚晚,脑海中道:“她这运气真是好的出奇,啧啧,什么好事都能让她赶上了。要不是我在这,三妹不就是妥妥的女主剧本?” 说着语气尤为愧疚道:“可惜,怪我。” 001:“······” 对着外人飙演技就算了,怎么在自己脑子里也飙起来了? 两人等了一会,秋一先按耐不住,抬眼盯着戚晚:“你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戚晚柔柔一笑:“二姐如此关心微雨吗?” 若戚袖是柄锋锐的剑,那她大可做水,以不变应万变。剑在如何锋锐,也砍不断水。 可惜她忘了,戚袖有剑的锋锐与攻击力,她却不像水那样不怕疼。 秋一心中烦躁无比,看见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平日里都讨厌至极,现在更是怒从心中涌起,上前一步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哪怕是夜景寻,也只能是我不要了你才准拿,可若是本来就是我的,你敢碰,我便······” 话为说完,巨大的力道从身后贯来。 秋一被一把摔倒在地,而原本被她抓住衣领的人此刻正被高大的男人护在怀中。 毫无疑问,将她摔倒在地的是夜景寻。 她一时间有些懵,抬头对上夜景寻的视线,冰冷,厌恶,杀气四溢。 杀气。 夜景寻冷声道:“不知本王的未婚妻何处得罪戚二小姐,以至于二小姐要对她动手?” 秋一听不太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是浑身冷的厉害。 仿佛这整个冬日的寒气都聚在今日,汇入她的四肢百骸,冻的她全身僵冷,动弹不得。眼前的事物模糊一瞬间,再度恢复清晰。 冰凉的液体打湿衣襟。 冷声叱责她的夜景寻忽然噤声,望着她的目光有几分愕然。 秋一从地上爬起来,勉强撑着一口气对夜景寻道:“今日失礼,请王爷勿要怪罪。臣女告退。” 说完,转身踏入冷雨中,挺值脊背走出去。 她这辈子,下贱这一次,足够了。 她终于,终于死心了。 死的彻彻底底,再也不留任何余念。 夜景寻望着她单薄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沉闷。 管家在他身后问道:“王爷,要不要派人送戚小姐回去?” 夜景寻想说去,戚晚轻声道:“姐姐性子倔强,现在对王爷正在气头上,她不会让王爷的人送她回去的。” 听见戚晚的话,他方想起来,转身道:“我入宫向皇上请旨,为你我二人指婚,不知道戚三小姐是否愿意?” “戚三小姐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夜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两次救命之恩? 戚晚瞳孔骤然收缩。 想做一人心尖宠(27) 难不成夜景寻根本不喜欢她,只是因为认错了人? 这想法一闪而逝。 她瞬间联想到今天反常的戚袖。 夜景寻的毒解的莫名其妙。连堂堂摄政王都弄不到的解药,一般人更不可能。只有戚袖,在夜景寻中毒之前一直呆在皇城外,偏偏一回来夜景寻的毒就解了,也实在太巧合。 不过,不管夜景寻是怎么认为救他的是她,既然戚袖不打算说,她不趁势认下岂不白费这大好机会? 她心思转的快,眼底神色也仅仅变化那么一瞬。 可夜景寻是谁? 当今摄政王。 如果连戚晚的情绪变化都看不破,这摄政王也轮不上他当。 夜景寻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次解药不是戚晚弄来的? 难不成是戚袖? 心中沉闷更甚。 看来还得再好好查查。若是弄错了,便登门向戚袖道歉。 他垂眸再看一眼戚晚,见她竟然不做解释,直接将解毒的事这般默认下来,忽然生出一股厌烦。 等戚晚离开后,派侍卫进宫将皇帝指婚的事暂时压下来,日后再提。 * 秋一淋着冻雨一路走回戚府,路上便提醒001帮她下载足够的电影跟书。 走到将军府大门前,她的双唇已经冻成青紫色,脸色惨白如纸。 门前侍卫吓得不轻,还没来得及说话,秋一便站在大门前一头栽倒,再也没起来。 将军府鸡飞狗跳,请来一溜的太医挨着给秋一把脉,高烧一日接着一日,无论怎么灌药,都没有褪下去的迹象。 分明烧的昏迷不醒,眼角却一直在流泪。 仿佛是要将她过去十几年从没流过的,跟日后将要流的泪一齐统统流个干净。 戚将军急的头发都白了许多,要不是戚绥拦着,他能提剑冲上摄政王府将夜景寻砍了给他女儿报仇。 等到第三日,高温还没褪,秋一不再流泪,气息逐渐微弱的时候,莫说戚将军,戚绥都差点提剑去砍夜景寻。 好在父子俩一起冲进王府砍人前,呼延北得到消息,偷偷进了皇城求见戚将军。 他什么也没说,只说他带了药来,能救戚袖。 眼见人都快烧死,戚将军也管不得那么多,直接带他去了秋一院子。 青竹看见他时吓得不轻。 戚将军看见她这副模样,问:“你认识?” 青竹:“他是、是小姐的朋友。” 呼延北道:“我来,你带着他们出去。” 青竹立刻想起这人是喜欢自家小姐的,而且小姐还答应了要和亲。 尽管当时气的要死,可如今跟摄政王比起来,呼延北简直不能好太多。 她立刻答应,对戚将军道:“将军,他与小姐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一定能救小姐,咱们先出去吧。” 戚将军不太放心,但也没别的方法,只能暂时出去。 自己女儿的命靠他救,其他什么都是小事。 所有人退出去,房间立刻安静。 呼延北伸手小心将秋一抱起来,后背靠入自己怀中,隔着中衣,温度仍旧滚烫。 明媚娇俏的五官失去颜色,苍白脆弱,唇瓣干枯,唯有眼尾因为高烧染着一抹绯红。 呼延北将药含入口中,低头碰上干枯烫人的唇瓣。 想做一人心尖宠(28) 秋一感叹道:“小狼狗真是太会了,我喜欢。” 001:“······你这具身体就快只剩半口气了,他哪来的药救你?” “北夷虽然被称作蛮族,但他们的医术可是一点都不蛮。只要还剩半口气就能救回来,更别说我离只剩半口气还差得远呢。” 说着她咂咂舌:“可惜,他们的医术管的严,只有巫医一人会。” 蛮族的巫医就如同天朝的国师。不过天朝国师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个摆设,蛮族的巫医却是实打实的地位崇高,仅次于王族。 呼延北将药喂下,随后喊门外的人进来。 屋外众人忙鱼贯而入,看看床上没有任何变化的秋一,再看看呼延北,问:“这样便行?婉儿什么时候能醒?” “快则一日,慢则两三日。” 戚将军还是不太放心,让小厮请来太医再把脉。 这太医是先前给秋一把过脉的,高烧不退,用什么药都没有效果。他原本是叹息着说秋一很难救回来了,没想到话才说出去呢,第二日便被打了脸。 温褪下去了,剩下的便好办太多。 可即便如此,秋一这场大病也一直养到开春才完全痊愈。 期间夜景寻多次登门想要探望,都被戚将军闭门谢客。 而呼延北,守着她醒来的第二日便离开,一直没再联系。 秋一站在窗前,盯着院子里冒新芽的树枝发呆。 青竹进屋救看见她开着窗,忙不迭取来披风给她系上:“小姐,如今早春,春寒风冷,您刚刚身体恢复,怎么能站在窗前对着风吹啊!” 秋一笑了下,大病一场后似乎连脾性都温顺许多,轻声答应着离开窗户边。 她问:“如今北夷跟我朝义和的事怎么样了,你可有从爹爹那里听到风声?” 青竹叹气:“小姐放心,今天奴婢听人说,北夷来接亲的人已经上路,再过几日宫中会举办春日宴,邀请所有王公贵族的年轻女子跟着家人赴宴。” 说罢,她有些好奇:“小姐,您到底喜不喜欢北夷的二王子啊?” 不等秋一回答,她又自言自语般小声嘀咕:“不过二王子对小姐可比摄政王好太多了,与其喜欢摄政王,还不如喜欢二王子呢。” 秋一垂着眼眸:“你说的对。” “喜欢摄政王,不如喜欢呼延北······至少,他对我很好。” * 春日宴举办的很盛大,皇城中稍有些身份的适龄女子都接旨,跟随长辈前往宫中。 可惜,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祈祷千万不要选上自己。 那北夷尽是蛮人,不懂得怜惜女子不说,还贫穷险恶,根本比不得天朝富庶繁荣。一旦去和亲,便等同于要去受苦。 他们都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娇小姐,细皮嫩肉的,谁想不开才愿意去吃那个苦。 唯有秋一从头至尾宁静无比。 她静静坐在宴席上,几位小姐约她去园中赏花也笑着拒绝。 不少人都十分惊讶。 难不成病了一场,还转了性子? 帝后入席时,这场春日宴正式开始。夜景寻也到了席上,目光略过戚晚,落在秋一身上。 想做一人心尖宠(29) 戚晚看见夜景寻的目光,忍不住暗暗咬牙。 这几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夜景寻查出什么来了,对她的态度开始不冷不热,连原本说好的婚事也没了动静。 现在竟然还将目光定在戚袖身上。 指甲掐入肉中。 帝后入席后,直奔主题。 大家都知道,若是和亲人选不定下来,这场宴会只怕谁都要提心吊胆。 “如今我天朝与北夷义和,遂今日邀众卿前来,是想挑选出一位才貌双全者特封为公主,前往北夷和亲。不知众卿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宴会寂静无声。 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被挑中,成为前去和亲的人选。 帝后二人神色渐冷。 上座席位忽然有了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满是诧异。 和亲人选固然要从今日来赴宴的人中选出,可谁都清楚上座席位的女子十之八九是不会成为这人选。 因为她们父兄在朝中地位权势,哪怕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得罪。她们只需要看着下座谁家的女子被无能的父兄推出来,做争取权利的牺牲品就好。 可现在,上座的人不仅动了,竟然还是最不可能的戚袖。 谁不知道戚将军手握一半的兵权? 谁都可能去和亲,唯独戚袖最最不可能。 夜景寻抬眼,望着秋一缓缓行至宴席中央。 大病初愈的身体十分单薄,唇色苍白。 既便如此,她脊梁挺的笔直,犹如一杆枪,一字一句声音铿锵:“臣女,戚家婉瑶,自请和亲,巩固我天朝与北夷友谊,扬我天朝之威仪。”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中央站的笔直的少女。 听她一字一顿说出自请和亲的请求,声音沉稳,神色坚定。 她不知道去北夷和亲代表什么吗? 远离家人亲友,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故土,前往一个荒蛮之地,同一个并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永生不得回来,即便死也只能孤独的客死他乡。 她不会不知道,可她仍旧要去。 宴席上的女子望着她,一时间哑然。以往戚袖如何跋扈嚣张,如何娇蛮横行,如今所有的成见都轰然倒塌。 夜景寻盯着她,想起几月前她从摄政王府离开时的背影。 也如今日一般挺的笔直。 宴会寂静片刻,被皇帝的大笑声打破。当即拍板定下:“好好!不愧是戚将军的女儿!即日起,册封戚家嫡女为公主,封号安定!赐黄金万两!” 秋一恭敬行礼,接受封赏。起身回到席位。 后面赐的东西她没太注意听了。 对面男席上的戚将军跟戚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完全想不到秋一会来这么一出。 戚绥官升二品,却感受不到丝毫高兴。 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去北夷蛮荒之地受苦换来的破二品,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等到宴会结束,秋一上马车后,戚绥弃了马,上她的马车拧眉问:“婉儿,你今日怎么想的?满座的女子,多的是人能去和亲,你为何偏偏要去趟那趟浑水?” 他又气又急,可如今皇命已下,连公主封号都有了,他就算再不乐意都没办法。 自家妹妹显然是早就想好了,才会在宴会上来这么一出,让他与父亲连拦的机会都没有! 想做一人心尖宠(30) 秋一弯着眼睛笑:“哥哥放心,我知道。” “前些日子来救我的北夷人,便是北夷的二王子。” 戚绥愕然:“你不是喜欢摄政王?” 说完他闭口,惊觉自己失言。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一笑得愈发开心:“以前是,如今不是。我不再喜欢摄政王,哥哥难道不高兴吗?” 戚绥:“怎会!” “可,可北夷十分艰苦。” 秋一:“哥哥这般小看我,以为我是娇生惯养吃不得丁点苦的人?戚家人当有傲骨铮铮,一点苦算什么,为了两国关系,值得。况且我喜欢他。” 戚绥在自己妹妹面前十分婆婆妈妈:“可······” “好啦哥哥,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捞了个公主的名头,连嫁妆都有皇室帮我出,顺带还让你与父亲加官进爵,便宜都让你妹妹占尽,可别不知足。”秋一朝着戚绥挤眉弄眼,硬生生将他逗笑了。 戚绥见自己妹妹似乎是真的开心,心中的不满压下,只得叹气:“好吧。” “等会爹爹怕是还要抓住我训斥一番,哥哥记得帮我!” 戚绥无奈笑着:“好。” 回到将军府,戚将军果然抓着她就是一顿盘问。 她将马车上的那套说辞重新搬出来,戚将军将信将疑的盯着她:“是吗?” 秋一笑眯眯:“自然!不然爹爹当我傻不成?”边说边朝一侧跟着的戚绥使眼色。 戚绥立刻上前:“爹,妹妹既然喜欢二王子,您就不必担心那么多了。何况二王子还救妹妹一命,看得出他对妹妹不错。”说着小声嘀咕一句,“比摄政王不知道好多少。” 戚将军:“······” 摄政王就是妥妥的下任皇帝,臣子竟敢妄议君主! 虽然儿子说得对。 但还是要抽。 戚将军的注意力转移到戚绥身上,秋一趁机溜掉。 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满脸的笑意才跨掉。 只剩最后几天能跟家人在一处,此后基本无再见的可能,何必因为她再不开心。 * 呼延北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呆在皇城外。 戚袖被册封为安定公主的消息传来时,他握着纸条有些愣怔。随即笑意扩大,询问随从:“迎亲队伍道何处了?” 北夷早早传来消息,为表尊重,由王子亲自来迎亲,接公主回北夷。 只等和亲队伍到达,他便可光明正大的见戚袖。 “主子,最晚明日便到。” 和亲队伍到达第三天,秋一被接进皇宫,盛装打扮后,自皇宫出发,戚将军父子跟在队伍两侧护送。 最前方是金贵奢华的马车,艳红的彩绦迎着春日三分寒凉的风飞扬,百多米的侍卫队跟在马车后方,队伍中间是一车又一车的布匹珠宝天朝特产,浩浩荡荡的队伍引得无数百姓围观,长街两侧挤满人群,伸长了脖子去窥探队伍中央是些什么。 茶楼二楼窗边,锦衣的男人靠着窗边,目光愣怔的望着马车进入他的视线,又在队伍的簇拥中渐渐远离。 这次,没有一个少女掀起马车帘子,满眼惊喜笑意的跳下来找他。 心中闷沉沉的,如压了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 想做一人心尖宠(31) 队伍出城后,便是北夷人护送,只留几十侍卫跟随着一同去北夷。 戚绥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停在马车边上,低声道:“婉儿,哥哥与爹爹只能送到这。” 他说着,蓦然红了眼圈:“日后,护好自己。万一,万一,日后受了委屈,或是想回来,使人传消息。即便是死,哥哥都会带你回来。” “戚家人,铮铮傲骨,绝不受任何折辱。大不了哥哥与爹爹带兵杀过来,区区北夷,还能怕他不成。” 戚将军没说话,听着儿子的话也未出声叱责,只是偏着头不去看马车。 他怕他一把年纪,会像戚绥一样红了眼。 秋一笑着探出头,向戚绥保证:“我会好好的,哥哥与爹爹请放心。” 不远处的迎亲队前,呼延北夹着马腹上前,戚绥立刻望着他,眼神十分不善:“我妹妹若是受了丁点委屈,我必定带兵踏平北夷!” 呼延北没因为他的威胁感到任何不悦,而是郑重道:“我会待她好。” 没有花里胡哨的诺言跟奉承,也不是什么指天指地的誓言,只是一句“会待她好”,可神态中的郑重比那些更能让人信服。 戚绥看他一眼,再垂首看盛装的妹妹,探身在她肩上轻拍一下,咬牙扯着缰绳回城。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妹妹抢了带回家。 秋一探头喊一声:“哥哥,记得帮我照顾青竹。” 戚绥背对着她挥挥手,身下马匹跑的更快,像是多一刻都待不得。 秋一回头,与呼延北撞上视线,顿了顿。 她大病一场,呼延北跑来皇城救她。如今两人倒不至于像城外那次关系那么冷淡,可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疏远。 呼延北问:“为什么不带着你那个丫头?” 秋一收回视线,轻声道:“带着她去做什么?” 呼延北不再问,驾着马转身。 天朝的队伍也自觉跟上。 这一路很远,他会慢慢化解她心中的不满跟成见。不求她能喜欢上他,只要不讨厌他就好。 秋一坐回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日头升高时,他们也离开京郊范围。 呼延北叫停队伍,驻扎休息。 秋一累得很,身边的侍女都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并不相熟。她想将一身累赘的衣服换下来,几人都劝阻,说什么不可。 呼延北掀开帘子:“要出来走走吗?”一直坐在车里不是办法。 马车里的侍女顿时噤声,缩着脖子惧怕得很,仿佛北夷人能吃人似的。 呼延北看眼她身上繁复沉重的装扮,好看是很好看,可是无疑很累。他轻声道:“你将衣服换一换,稍后马车坐的烦了我带你骑马。” 马车里的侍女脖子缩的更紧,恨不得有个洞让她们能像鸵鸟埋进去,不合规矩,不可的话一句不提了。 秋一:“······” 她寻思她在皇都也是出了名的跋扈不讲理,怎么看着她很好欺负?一到呼延北就不敢吱声了? 利落的将衣服换掉,头冠华服丢给侍女收好,自己跳下马车去见等着外边的呼延北。 想做一人心尖宠(32) 呼延北回头,见她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色裙装,缓步朝他走来,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只是伸手揉她发顶的的动作做到一半,又将手收回来。 侍卫上前送来食物,呼延北接过后,带着秋一到背风处席地而坐。 秋一拖着下巴从001那看夜景寻现状,一边应付呼延北。 呼延北见她不怎么作声,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并不逼着她这么快就接受自己,而是同她讲起北夷的风土人情。 * 皇城,夜景寻望着和亲队伍离开。 不知为何心情抑郁,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般,十分难受。偏偏戚晚还很没眼色,一个劲的往他前头凑。 夜景寻像是忽然烦了,在门房再次通报戚家三小姐求见时,让人带她进来。 暗卫查来查去都查不出当年的具体情况,他之前当戚晚是当初救他的人,对她百般维护,然而自从她冒名认下解药一事后,他便对她越来越不喜,原本觉得她与当年那道影子像了八九分,现在却觉得连二三分都勉强。 偏偏,送他解药的人也始终找不出。 他自诩在天朝算得上权势滔天,连皇帝许多时候都得看他脸色,暗卫更是遍布各处。 然而在意的事,却刚好一件也查不出,本就烦闷,现在火气更是成倍增加。 戚晚被带进来,瞧见他的脸色,心中忽然咯噔一声,有些不妙的预感。脸上伪装出笑:“王爷今日心情不佳?若是如此倒是微雨打扰,不若等王爷心情好一些,微雨再来拜访。” 夜景寻冷声道:“本王有些事想知道,戚小姐还是今日说清楚的好。” “戚小姐幼时,可曾入过宫?” 戚晚身体僵硬。 入宫? 不要说幼时,即便是如今年岁,她也未曾入过一次宫中! 心中愈发不妙。 她勉强撑着笑脸含糊回答:“幼时的事哪里记得清楚,如今忘的差不多,王爷忽然提及,微雨也想不起来。” 夜景寻瞳色渐深:“那戚小姐可有一块玉佩?” 戚晚与他对视,被他冷酷的神情骇得不轻,冷意顺着脚底往上爬,须臾功夫,后背却浸出一片冷汗。 她只知道摄政王俊美无匹,权势滔天,可从未见过他这样冷酷杀伐的恐怖模样,心中头一次后悔来招惹这样的人物。 夜景寻不需她给答案,收回视线冷漠挥手:“带下去。” 立刻冒出两名侍卫将她拖走。戚晚都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先被堵住嘴。 夜景寻胸腔中的无名之火越烧越大,忽然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悉数扫到地上,乒乓乱响摔得粉碎。 按住额角直跳的青筋,他问:“如今戚家······” 他说着打住,那道娇俏的面孔在脑海中极为鲜活的浮现。 他中毒之事跟北夷肯定脱不开干系,偏偏他一解毒,北夷那头就提出要通婚,本应该跟这事没有关系的戚袖主动站出自请和亲。 还有那日,他刚刚解毒,她便跟戚晚一同来王府,最后颓然离开。 他早就习惯了戚袖跟在他身边打转,这些年,无论他如何冷漠对待,对方都始终不放弃,以至于他从未往她身上想过,有什么事也是下意识先忽略她。 可现在,回想起以往种种,他心脏猛地一跳。 急急站起身道:“去戚将军府!” 想做一人心尖宠(33) 夜景寻去将军府没走正门,而是翻墙。 将军府护卫不少,可夜景寻武艺高强,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他进到戚袖院子中,本想找个她房中的侍女带回去询问的,谁知道正巧撞上青竹在帮自家主子处理东西。 一大包衣物跟各种各样的物件,堆在墙角燃了个火堆,纷纷丢进去烧个一干二净。 夜景寻一眼便看见她手里握着一块玉,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一并丢进火中。 他飞身上前一把夺过玉佩,看着熟悉的粗糙刻纹,眼睛倏然红了,攥紧青竹厉声逼问:“这块玉佩是谁的!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青竹起初被吓得不轻,看清是夜景寻后,怒火瞬间压倒恐惧,要不是打不过,恨不得能上去跟人同归于尽! “你竟然敢碰小姐的东西!怎么?我家小姐为了救你,答应远赴蛮荒之地和亲,你不念她一分好便罢了,还维护戚晚那个贱人,让我家小姐三日高热险些没命!如今是还觉得不够,跑进小姐院子里来逞凶撒野吗!?” “你是摄政王又如何!你这般狼心狗肺之人,我家小姐先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若非你,我家小姐现在还应当在将军府中开开心心过日子,根本不用去个人生地不熟的荒瘠之地受苦!” 说着说着,她越想越难受,活生生把自己气哭了。 原本她是要跟着小姐一同前往北夷的,可小姐不忍她受苦,非将她扣留在将军府,还叮嘱大少爷照顾她。 如今小姐当真是个孤家寡人,身旁一个相熟的人都没有了。 如若北夷有人欺负她,连个站在她身前护着她的都没有! “呜呜呜······拿来!小姐的东西烧了也不会给你!”她抹掉泪水,见夜景寻呆愣在原地,冲上前劈手夺过玉佩,扔进火中。 夜景寻被她的话冲击的心神恍惚,一时不察玉佩竟然被丢进火中。他瞳孔骤缩,不管火焰灼烧,将玉佩捡回来,攥紧手心,哪怕玉佩遗留的高温能烫掉他一层皮,也死死不松手。 青竹万万没想到夜景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小姐当初苦苦跟着你时,你冷漠相待,现在又做出这副模样干什么!惯会做样子,果然跟戚晚是一丘之貉!呜呜呜小姐······” 她跟着戚袖相处的久,把戚袖的脾性学了个七八成。跟在戚袖身边时还不明显,如今戚袖不在,她的性格便显露出来了,明明一介奴婢,怒火上来了对着摄政王也敢叫嚷,偏偏夜景寻并不生气,甚至觉得她说的对。 说的再对不过! 唯余下满心懊悔。 胸腔里宛如有把刀子,翻来覆去搅动,将心脏剜成无数片,让他痛不可遏! 他攥紧玉佩贴在胸口,剧烈喘息几声,眼底竟然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血色。他望着青竹,道:“你说的对,促成如今局面,皆是我的错。所以我会改正我的错处,接你家小姐回来。” 青竹呆了:“什······什么?” 夜景寻不再理她,纵身一跃便离开。 青竹将“接小姐回来”翻来覆去念叨几遍,骇然想到:该不会是她以为的那般吧!? 小姐心心念念促成天朝与北夷议和,若摄政王当真为了她毁坏协议进攻北夷,小姐不仅不会高兴,只怕是要恨死他! 戚家人心中,家国永远排在自己之前啊! 想做一人心尖宠(34) 秋一从001那看见夜景寻如她设想的一样,撞上青竹烧玉佩,乐哉哉的道:“好啦,接下来只要开开心心跟小狼狗过几天蜜月生活,安心等离开了。” 她十分喜滋滋道:“走完下个世界,我就可以去见我的男狐狸精,嘿嘿嘿。” 001:“······” 他声音有点勉强:“也不一定······能马上就是男狐狸精。还有吸血鬼,精灵。” 秋一很豁达:“没事儿,最多三个世界而已,就那么一会儿的事!” 001:“······” 要死了。 能晚一天死,就晚一天吧。 呼延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哑温柔:“赶了大半月的路,累吗?” 这大半月的时间,足以让两人间的隔阂消除。 他们本也没结多大仇。 况且呼延北喜欢秋一,极为纵容宠溺,而秋一正好对夜景寻死心,心中没有人,自然会放下心防。 闻言,偏头眯着眼睛笑:“还好。我从小跟着爹爹习武,这点苦算什么,你不要小瞧我。” 呼延北摸摸她的发顶:“正好,等你去北夷,我们两人可以一同纵马。” 秋一眼睛立刻明亮无比:“我以前听爹爹说过,你们北夷的马极好,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等我们到北夷时,正好要入夏,那时到处都开着花,还有像绸带一样蜿蜒的河流。等到日落,赤红的圆日会将整个草原都染成橘红,河流倒影着另一个红日,如果恰好有风吹过,还会飘起满天的蒲公英。你若见到,一定会喜欢。我们可以一起在那样的美景里纵马驰骋,放声高歌。” 这样的场景,光是听着都觉得美不胜收。 秋一瞪大眼,盯着呼延北,等他继续说下去。 呼延北忍不住偏过头笑了会,才回头面对她渴望的视线,继续道:“这样的场景会一直持续到秋天。除此外,夜晚还会有篝火晚会,人们围着火堆跳舞,大口喝酒吃肉。” 伸手将秋一落下来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他轻声道:“等我们回到北夷,族中会为我们举办最盛大的篝火晚会,庆祝我们的新婚。” 秋一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知道呼延北很喜欢她,对她好的也是无话可说。可是感情这种事,是没办法说放下就立刻放下,说接受便能坦然接受的。 正在踌躇,忽然被搂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两人都坐在地上,这样的姿势有些别扭,可秋一没挣扎,而是思考片刻后,犹豫着将手放到呼延北腰后,回抱住他。 她想,虽然没办法这么快就坦然,但她可以试着努力去接受。 呼延北浑身僵硬,因为秋一一个小小的动作,心跳声如同擂鼓,“砰砰砰”仿佛是打算从嗓子眼蹦出来。 秋一听着耳边清晰的心跳声,有些想笑,结果慢慢红了耳根。 抱着她的人忽然后退,让出一些空间后,扶着她的后颈低头咬住她的唇瓣。 她眼睛瞪大,过于贴进的距离让她将面前男子的眼神看得更清楚——炽热如火,犹如流动着岩浆,无数被压制着的情感,此刻终于喷涌而出,烫的她不敢直视。 想做一人心尖宠(35) 晕晕乎乎的亲完,等回过神来,秋一像是被撩了毛似的火急火燎跑了。 两只耳朵烧的通红,快要滴血。 呼延北看着她落荒而逃,觉得实在可爱,没忍住笑出声。 好在两人休息的地方僻静,没其他人敢来打扰,也就没见到两人亲吻的一幕。 一路笑笑闹闹,队伍抵达北夷时,果然是暮春初夏。 连绵的草地绿油油的,点缀满了零星不知名的花朵。 进入北夷领土后,行程暂缓,边陲分部小首领留下队伍,请求让他们帮忙举办一场庆祝的篝火晚会。 秋一咂咂舌,接受了。 篝火晚会果然如呼延北描述的那样,热闹,美丽。北夷人有着天朝人少有的直率热情,围着巨大的篝火跳舞,唱歌,喝酒吃肉。 橘红的火星子纷纷扬扬,墨蓝色的夜空澄澈如一块上好的宝石,期间点缀无数繁星。 秋一与呼延北挨在一块,眯着眼睛笑看热情的北夷人为她欢歌庆祝。而一侧的呼延北则专注的看着她,在她察觉到视线,转头时又立马避开,低头喝酒。 草原上的酒十分烈,秋一也伸手接过酒囊喝了两口,觉得自己有些遭不足,又默默的将酒囊递回去,惹来呼延北一声轻笑:“我帮你割羊肉吧。等会他们会烧羊奶,到时候你喝那个。” 秋一撇嘴:“肉不吃了,但酒要喝。喝羊奶算怎么回事?你瞧不起我!” 劈手将酒囊夺过来,灌了几大口,不消一会玉白的脸颊染上绯红。秋一觉得脑子有点混,嘟嘟囔囔:“我在戚家的时候,酒量只比爹爹差一点而已,连哥哥都拼不过我,你不要小瞧我。” 说着说着,声音渐低,显然是醉了。 清醒着的时候多张扬,喝醉后就多乖巧。 她抱着腿,下巴磕在膝盖上,咂摸了下嘴。 这点酒量,戚将军跟戚绥两个常年在军队中的人怎么可能喝不过,显然是在让着她。 呼延北有些心疼,伸手将她抱到怀中,脑袋摁在胸口,灌了一口酒后,盯着火堆轻声道:“阿瑶,日后有我在。” 怀里的人没反应,已经呼呼睡着了。 这场篝火晚会庆祝到深夜,呼延北抱着秋一回帐篷时身形凝滞。 他们竟然把他跟秋一安排在同一顶帐篷里。 罢了,她醉成这样,那些侍女都已经休息去了,总是需要有个人照顾。 谁想将她放上床时,被她搂住脖子。 秋一眯着眼睛,伸着脖子突然在他嘴上亲一口,然后嘻嘻嘻的笑,像极了小狐狸。 他本就喝了酒,脑子不大清醒,被这么一刺激,血液躁动着沸腾,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么一个人。 翻身压住她,肆意亲吻。 秋一瞪着眼睛满脸茫然,亲了一会后就顾不得茫然,眯着眼睛抱着呼延北的腰,脸颊跟脖子都是一片绯红,乖乖巧巧的模样让人胸腔发软。 呼延北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埋着她的颈窝喘息着,圈着她腰间的手臂用力收紧,花了几大力气才忍住冲动。 然后扯着被子将她包的严严实实,搂在怀中,只在她鼻尖上亲一口:“阿瑶,你放心,在你真正喜欢上我之前,我不会碰你。” 想做一人心尖宠(36) 好在草原昼夜温差挺大,否则严严实实的包着,秋一怕会热的忍不住把人踹下去。 呼延北打住的时候,她当真是惊呆了,随后在脑海中为他啪啪鼓掌:“坐怀不乱,正人君子啊!棒!” 001从她的夸赞中听出了一种截然相反的态度。 秋一呵呵两声认真睡觉。 这样的小日子再过几天就没了。 夜景寻已经摸到边关,集结兵力,马上就准备打过来了。 趁着他们的队伍还未进入北夷深处,尽快发动攻击。否则等他们抵达王城,带戚袖回去便当真只有灭了北夷一条路可走。 夜景寻如今当然是想灭了北夷的,他太懂得养虎为患的后果,若不是不慎中了北夷的毒,他不可能同意议和。 但现在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攻打北夷,而是抢回戚袖。 漆黑的夜看似漫长,夜景寻在边关军营里忙于部署计划,以保证万无一失。后半夜回到营帐中并未入睡,而是艰难的熬着时间,等待天明。 可对呼延北来说,一夜却十分短暂。似乎只是须臾,再睁开眼时便是天亮。 怀里的姑娘将脸埋在他胸口,昨夜包的紧紧的被子早就散开,整个人都在他怀里。 他眼中溢出笑意。 秋一醒来时,呼延北刚好打理好自己。 他见秋一坐起身,端着一碗羊奶问:“阿瑶,头痛吗?” 秋一龇牙,端过碗喝完,眯着眼睛笑:“还好。” 她想起什么,仰着脸由着呼延北帮她擦,擦完后问:“昨夜我听你们族里的人说,他们举办的婚礼仪式。到达王庭后还要举办一次,那这样我们岂不是结了两次亲?” 想想竟然还觉得有点好玩。 呼延北道:“不止。咱们一路回去,沿途的部落都会停下几天,举办庆祝仪式。” “你是天朝的公主,身份尊崇,也是北夷族人这么多年来迎来的第一位天朝公主,他们很喜欢你。而且······” 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你是我的心上人,你会得到最好的,我会让你接受到最好的祝福。” 秋一脸微红,前一秒还像只螃蟹活力四射的扬着钳子,这一秒就害羞的缩回了乌龟壳,嗫嚅着说不出话。 她又不是丝毫不懂北夷文化,呼延北现在说的话代表什么意思,她可再清楚不过了。 对北夷人而言,这简直是最撩人的情话。 高高兴兴的骑马溜达一圈,第二日动身继续前往王庭。 如呼延北所言,果然在到达第二个部落时,又举办了庆典。见识过一次后,第二次秋一大胆的上前跟着北夷人一起围着篝火跳舞。 他们原本以为这位和亲的公主会如同所有天朝女子一样,矜持寡言,还十分害羞,不愿意跟陌生人接触,所以她能来参加,便很好了。谁知道这位公主与众不同,还主动和他们一起跳舞。顿时发出热烈的欢呼,拉着秋一欢腾的舞蹈。 呼延北上前,拉着她的手跟她一起,眼中全是温柔。 喜欢上阿瑶,大约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一件事。 丝毫不知,最热烈美好的时刻,危机汹涌而来。 想做一人心尖宠(37) 第二日还未醒,帐篷外焦急的声音叫嚷着:“主子!主子!不好了!天朝背信弃义,带着大军攻过来了!” 呼延北被惊醒,穿上外套后大步走出帐篷:“你说什么!?” 帐篷外的是他的心腹,还是先前跟随他在皇都外,被秋一救下的人之一。 他望着自家二王子不可置信的模样,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天朝的人带着二十万大军攻过来了,我们先前完全没收到消息,被打的措手不及。前两日停驻过的部落,已经,已经全军覆没,被攻占了,马上就会打到这里来。” 帐篷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后帘子被掀开,秋一白着脸问心腹:“你方才说什么?攻过来了?谁带的兵!” 分明已经议和,分明能够和平共处,为何攻打? “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带兵的是摄政王夜景寻。已经使人送信去王庭火速增兵支援!现在那点兵力根本守不住,主子咱们快些走吧!” 秋一脸色煞白。 却不是因为夜景寻,而是恍惚间想起曾经与呼延北说的话。 她说,北夷人该杀,因为他们烧杀抢掠边陲百姓,杀她天朝无数士兵,致使多少人妻离子散家庭破碎。 呼延北说他们没法,说他会争取议和。 可如今议和达成,却是天朝背信弃义,趁着北夷不备杀过来,轻而易举拿下两三个部落。 那些部落里的人,前两天还跟她在一起喝酒吃肉,为她嫁入北夷欢欣庆祝。 只不过隔了两三日,便成刀下亡魂。 她喉头梗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是没来北夷,没与那些人一起喝酒吃肉,没同他们一起欢笑庆祝,或许她还能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的家国那一方。 可如今她茫然的很,只觉得满心郁气,心脏都跟着隐隐作痛,浑身烧灼。 眼下不是叙情的时候,呼延北抱一把秋一,向她保证:“你先随阿哲他们回去,王庭那边有我的人,不会为难你。” “等我回来。” 说着竟然是要上马迎战。 心腹抓住呼延北,劝阻道:“王子殿下!夜景寻带着二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哪怕您亲自去迎战,也没有任何胜算!还是赶回王庭,与前来增援的大军汇合,到时再战也不迟啊!” 天朝与北夷军力相当,如今夜景寻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等到援军到来,自然可以相抗。 但叫呼延北看着族人死,他做不到。 不顾心腹劝阻,上马便要离开,却被秋一扯住衣袖。 她仰头望着他,道:“你等一等我。” 说着匆匆跑回帐篷内,片刻不到端着两碗酒出来,递给呼延北:“在天朝,丈夫行军前,妻子会以酒践行,祈求平安。” 一口气将自己碗中的酒喝下,她笑着道:“我等你回来。” 呼延北深深看她一眼,似乎是要将她如今的模样铭刻在心上,一口喝完将碗递回,他道:“我会回来。” 心腹见秋一根本不阻止,急得团团转。 谁知下一刻,呼延北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体,驾马而去,便一头栽倒,被秋一接在怀里。 想做一人心尖宠(38) 心腹大惊失色,惊声斥骂:“你做了什么?我家主子为你百般周全,你却给我家主子下毒!?莫不是如今这局势都是你们天朝蝇营狗苟之辈计划好的!?“ 秋一没有理会他的骂声,而是抱紧怀中的人。 她有些难过,似乎又有些高兴,垂着头在呼延北发顶上落下一个亲吻,温柔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大约便是生在了戚家,又认识了你。谢谢。” 说完,她的温柔之色瞬间收敛点干净,将怀中的人递给心腹,叮嘱到道:“我在酒中下了药,他顶多两个时辰后便会醒来,你带着他快点回王庭。护好他周全!“ 说完,想到什么,又自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与一把长命锁,塞入呼延北怀中:“若有一日,他陷入险境,让他拿着这两样东西去戚家求救。我不知日后北夷与天朝会如何,但万一对上,也请你告诉他,留我爹爹与兄长一命。多谢。“ 话中已然是暗含死志,宛若在交代遗言。 阿哲十分惊诧,扶住自家主子,结结巴巴询问:“您,您要做何?“ 秋一拽住缰绳,翻身上马:“我去拦他们,你带着你家主子快些走!“ 话落,扬鞭驾马离开。 他望着那道鲜红的背影,如烈火一般,炽热滚烫。 * 夜景寻身为统帅,却冲在军队的最前沿,手中握着刀,银白的刃此刻血红,滚烫的鲜血顺着刃尖端滴落,转瞬间便又染上新的血液。 一刀砍掉一个北夷人都脑袋,他望着被杀的只剩零星散乱的小队,冰寒的表情纹丝不动,甚至是身下的马都没减慢半分,铁蹄踏着浸满鲜血的土壤,溅起几滴血点子。 但下一刻,他寒冷入如冰的神情破裂,甚至是露出笑意:“婉儿!“ 如烈火般的女子骑着漆黑的骏马自远方飞奔而来,俏丽的容貌渐渐清晰,让他惊喜万分! 谁想下一刻他便神情凝固。 女子扬鞭挥舞,转瞬抽倒一大片天朝士兵,随后劈手夺过一把刀,毫不留情砍掉一颗脑袋。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半张脸。 大约是第一次杀人,又或者是因为杀的是自己的同袍,所以她有些愣怔。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任何失神都可能送命。 她还未回过神,一柄长枪便从她胸口贯穿。 “婉儿!“ 夜景寻目眦欲裂,喝止道:“不准动手!不准动手!所有人都不许伤她!“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摔下马,朝着摔倒在地的秋一奔去,将士们都被统帅的模样骇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 而秋一却不想他如愿。 她将长刀横与脖颈前,目光冰寒的盯着夜景寻:“不准过来!“ 夜景寻僵住,看着秋一胸口止不住的鲜血,几乎是哀求道:“婉儿,我知道我错了,我来接你回家。你不要动,我先来帮你把血止住好不好?“ 秋一以为自己听错了:“接我回家?“ 夜景寻急忙点头:“我来接你回家,无需待在这等蛮荒之地。“ 秋一却笑起来,笑的惨烈又凄凉:“接我回家?“ “接我回家?回哪个家?我已经嫁入北夷,如今的家便是北夷,你打算将我接去哪儿?” 想做一人心尖宠(39) 她笑容凄厉惨烈,直起身子盯紧夜景寻,竟然让他不敢再靠近一步。 他哀求道:“婉儿,我知道我错了。我从前没查出是你,如今知道了,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不好?” “北夷蛮荒之地,怎么会是你的家?难道你不想念你的父兄吗?若非被北夷下药,我绝不会同意,议和一事,也便不需要你来和亲!” 秋一望着他,越是了解的多,越是看得清楚从前会喜欢他是多么愚蠢。 她惨然道:“所以你想说什么?你从来不懂我执着于什么,你也并不喜欢我。” “我追在你身后,求你喜欢我时,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耐;我与戚晚发生争执,你连缘由都可以不问的站在她身边;如今我好不容易重新喜欢上一个人,能与他在一起,你却说要带我回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永远不过是自私自利,为你自己而已!” “夜景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曾喜欢过你!” 滚烫的鲜血喷溅,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于鲜血尸革堆满草原上撕心裂肺的吼声:“婉儿——” 烈衣如火的少女亲手割断自己的脖颈,用热血撒满这块土地。 夜景寻抱着少女的身体,用手紧紧捂住她的脖子,不断嘶吼:“军医!军医!救她!快救她!” “婉儿我知错了,我改好不好?你醒一醒,只要你醒过来,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他将怀中的人搂紧,卑微到了尘埃里,一声声哀求。 忽然想起,从前跟在他身后的戚袖,同样是这般卑微如尘埃,却从未被他看进眼里。 说来荒唐,这世事却总是如此。 被珍惜时不在意,被抛下时又幡然醒悟。最后兜兜转转,作茧自缚。 “明月星光曾是你,后来月落星陨不相识——妄断念” * 秋一割自己脖子那叫个干脆利落。 001整个系统都是懵的。 看着夜景寻抱着尸体埋头痛哭,秋一深感欣慰,问道:“怎么样?” 001忙查看任务,果不其然又是满分。 秋一拍拍手就去了新世界。 一到新身体,接受完资料,秋一眼睛亮了亮。 “这个新身体是个哑巴,还挺好使。” 都不用她自己上手,虐点就已经存在了。 这具身体名字叫做沈星韵,好听,可惜很少有人叫,除了亲友,其他人通常都是叫“小哑巴”,仿佛她没有名字似的。 沈星韵父母双亡,有一个大她五岁的哥哥,因为在特殊学校就读,学费不一般,所以在接受完基本教育之后,为了减轻哥哥负担,沈星韵自己要求辍学回家。 哥哥自然是不同意的,但特殊学校又的的确确读不起,于是将沈星韵送去了普通高中。 好在她仅仅是不能说话,其他能力都没有问题,在普通学校上学问题不算太大。 可惜,这样的异类注定是要受一些人欺负的。 而沈星韵在受到同班同学排挤外,还被校霸盯上。 而这个校霸偏偏是幼时唯一一个肯对原主施以援手的人,被沈星韵奉为白月光。 拯救那个校霸(1) 沈星韵认出了白月光,白月光却没认出她。 对于白月光变成校霸的事,她不可置信,并十分愤懑。 她在学校受欺负的事被哥哥知道,哥哥找去学校,事情被不了了之。对此哥哥很不满意,干脆堵人将校霸揍了一顿,警告他不准欺负沈星韵。 谁想到,校霸找来混混,打折了哥哥一条腿,沈星韵也在后来被人推进公园的湖,被活活淹死。 她被淹死的时候,湖边站着她的同学,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她挣扎,脱力,最后沉入湖底。 沈星韵的整个人生简直都是一部悲惨史。 001跟着秋一静默两分钟,才小心翼翼道:“这个世界的目标人物是确定的,宋别。” 秋一:“宋别?我看是送葬吧。” 001:“……” 秋一很快露出微笑:“没事儿,毕竟还是个孩子,我不会往死里弄的。” 001:我觉得你的表情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正处于沈星韵从特殊学校退学,又被哥哥沈星辰强制送入普通学校的第一天,所有悲惨的开端。 沈星辰正在房间外嚷嚷:“你别给我说你不想上学,我亲手把你养大的,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骗谁呢?手续都给你办好了,不去也得去!” 秋一收拾好东西,垮着脸出房间门,默默跟在沈星辰背后去学校。 沈星辰长的很好看,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皮肤并不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俊秀挺拔,看起来阳光又活力。 他送秋一进学校时,引来不少女孩子的视线。 将秋一交给班主任,又对班主任百般感谢后,他低头叮嘱道:“哥哥今天是夜班,晚上不回来,你自己回家后好好吃饭,知道吗?” 父母死时沈星辰才十五岁,沈星韵十岁,工地赔款被亲戚分的不足十分之一,他带着妹妹养不活,十六岁就放弃读书,打工抚养妹妹。 他本来是有更好的前程的,可为了妹妹放弃所有。 即便如此,仍旧没有丝毫抱怨。 秋一目送他离开,抿紧嘴唇,跟着班主任进教室,引起一片哗然。 沈星辰的长相俊秀的能出道当明星,身为他亲妹妹的沈星韵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站在讲台上,常年不出门,皮肤白皙,五官秀丽,此刻站在讲台上抿着嘴唇,有些紧张,瞬间就激发了一大堆人的保护欲! “这是你们的新同学,叫做沈星韵,先天失声,大家要照顾她一下,听见没有?” 得知这个漂亮女孩竟然是个哑巴,教室里的人神色各异。 有的好奇,有的可怜,有的鄙夷,也有的从头至尾漠不关心。 秋一的视线在所有人脸上转一圈,果不其然,露出鄙夷神色的,正好是欺负沈星韵的几人,其中有两人亲眼见证她沉入湖底的死亡过程。 秋一轻轻眯一下眼,提着领取的教科书朝着后排班主任指出的位置走去。 位置上落满灰尘,桌洞里还塞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书。 她将灰尘擦干净,掏出桌洞里的书戳戳隔着一条走廊的女生,示意询问这些是谁的。 女生不耐烦道:“你什么意思啊?不说话谁能明白啊?” 拯救那个校霸(2)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几人听见。 能把书塞进最后一排桌洞的人,也无非周围几个。可哪怕听见,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认领。 秋一垂下眼,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用笔询问:“请问你知道这些书是谁的吗?” 女生瞥一眼便不耐烦的挥开手臂:“不知道,自己去问别人。” 秋一静静站在原地看她两秒,抱起书走向讲台。 这一节课是班主任的,她没注意到后排的动静,正在低头整理教案。 余光瞥见秋一,有点诧异:“怎么了?” 秋一将一堆书放上讲台,在小本子上写:“课桌里的书,我问过周围的同学,没人知道是谁的,所以送上来。” 这句话上面,就是她刚刚问走廊边女生的话。 班主任点点头让她回座位,随手翻了翻书,看见几个名字后脸一黑。 分明就是后排几个人的书,还不承认。第一天就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新同学! 后排几个人看见她竟然把书送到班主任那里,心中大呼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自己就被点名字,叫出教室挨训。 秋一仿佛完全没料到,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被班主任叫出教室,随后想明白原因,眼角耷拉下来,显出几分难过。白皙漂亮的脸让这份难过放大十分,回头窥觑她神色的同学不少都有些同情。 收拾完课桌坐下后,班主任才进来,身后跟着被叫出去的几人,有两个人眼眶发红,显然是被训哭了,其中一人正好是秋一询问的那个女生。 班主任敲敲教鞭:“我再说一次,你们不要把我的话当空话!再让我发现我班上的人会欺负同学,我就直接跟你们家长约谈一下!成绩可以差一点,德行不能差!都听见没有!?” “听见了!” 返回座位的两个女生眼圈更红了,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秋一只当看不见,垂着头认认真真看书。 001好奇道:“你干嘛这样做?他们越欺负你,你不是更可怜?拿来虐宋别啊。” 秋一嗤笑:“这种可怜可虐不了宋别,又不是他造成的,顶多心疼一下,再帮我欺负回来,我何必吃这个亏?” “何况你别忘了这具身体是怎么死的,要是接受了这些欺负,原主的悔意值怎么消除?她之所以会后悔,不是回来读书,也不是认识了宋别,而是遭受欺负时没能反抗,才让这帮狗东西作福作威,欺负她上瘾。” 她说着磨了磨牙,笑意危险:“我会借助自己的可怜跟悲惨刷目标的悔意值,可不代表我喜欢受委屈。” 001老神在在的点点头。 确实,他家宿主顶多有自虐倾向,所有的委屈都是自己造出来的,从来没有别人给的。 宿主小姐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是“你做初一,我直接给你送葬”的狠人,什么睚眦必报在她面前都不够看。 可惜一些人意识不到危险,反而勇于在钢索上起舞。 熬完了一节数学课,班主任前脚刚走,女生便迫不及待的冲到秋一桌边,将她课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噼里啪啦东西撒了一地,沈星辰帮她买的水杯碎成了渣。 秋一盯着水杯看两眼,舔了舔牙尖。 站起身。 拯救那个校霸(3) 女生还在尖声嚷嚷:“你有病!书放这怎么啦?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那个婊子骂!一个臭哑巴读什么书!?” 001真的特别怕宿主动用暴力,直接一巴掌抽上去。 别的不说,自家宿主的武力值,上限在哪他不清楚,可一巴掌下去,凭这女生的小体格,床上半个月起步。 “冷静,冷静!不要冲动,不能崩人设!” 秋一舔着牙尖,面上却没露出任何神情,而是站着由女生骂半分钟,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一下弄懵了。 她微笑着对001道:“放心,我说了,是小孩儿,怎么可能动用武力呢?” “她不是喜欢排挤、欺负别人吗?我决定满足她跟她同伴的愿望,让她们好好尝尝被人欺负排挤的滋味。” 她站在原地,眼睛一眨,脑子里在跟001聊着几个小垃圾的愿望,眼泪说流就流,豆大的水珠顺着脸颊滚的开心。 看见秋一被欺负哭了,教室前排几个男女生倏的站起来,似乎要阻止,又被前后排或者同桌拽住衣角,让他们先不要说话。 后排几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沾上了以后有的受。 几人只能暂时先观望。 秋一一边掉眼泪一边拿小本子写道:“我问过你的,是你自己说不知道的,为什么现在又怪我?” “我是哑巴,那又怎么了?我不偷不抢不欺负人,活的堂堂正正,哪怕不能说话,可我长着手可以写字。你不是哑巴,你有哪点值得优越吗?欺负我?” 她写字极快,唰唰几笔一大段字写完,每一笔都很重,在纸业上划下深刻的痕迹,几乎将纸张划破! 可女生根本没有耐性看完她写的,瞥了几个字便足够愤怒,径直伸手将秋一的课桌掀翻! 秋一看她一眼,没再写字,转身出教室直奔办公室。 在走廊上撞了一个男生,用手势比划完道歉,大步上楼。 泪水花了眼睛,根本连人都没看清。 001提醒道:“刚刚是宋别。” 秋一:“我知道。先不管他,收拾完那几个再说。” 一个漂亮女生泪流满面的穿过整条走廊,上了办公室的楼层。 不少走廊上的人都会忍不住多几分关注。 “刚刚过去的那个妹子谁啊?我之前怎么没在我们年级见过?” “好漂亮,怎么哭的那么惨?” “我知道!刚转来的,我今天看着她抱着一堆东西进二班教室。” “我靠,我才看见她刚刚撞的竟然是宋别!妹子麻烦了。” 开着校服拉链的男生很高,校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有些清瘦。他的眉眼唇鼻都很好看,可都透着股难以言喻的锋利,浑身上下仿佛写满了“不服管教”四个大字。眉尾贴着的一张创可贴更是将桀骜与匪气都发挥到了极限。 站在走廊上,他回头看了眼秋一消失的方向,并没有在意,而是慢慢踱着步子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路过二班教室后门时,里面闹闹哄哄的,不少人正在吵架,地上乱七八糟躺着很多东西,还有一摊漫开的水泊。 泡在里面的书本八成是没用了。 他看一眼,收回视线,事不关己的离开。 拯救那个校霸(4) 二班班主任郑荣容是没想到自己前脚才警告完,后脚就能给她闹出事! 是因为她是个女班主任,所以说的话没那么管事儿是吗!? 她递张纸巾让秋一擦干净泪水,让她在一旁坐着,道:“这样,我给你哥哥打电话,然后把王芸芸的家长叫来。当着家长的面解决。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害怕,以后有事找老师帮你解决。” 一听要找沈星辰过来,秋一连忙抓过一张纸写道:“哥哥晚上要上班,现在肯定在休息。老师不要给他打电话了,我可以自己跟他们解决。” 郑荣容愣了下:“这样啊,那也行,反正有老师帮你看着。” 她给课前被她叫出教室的几人家长都打了电话,然后想起来:“班干部没有帮你吗?” 秋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在纸上写:“我不知道那些是班干部。” 即可以理解为没有班干部帮她,也可以理解为帮她的人里,她认不出哪些是班干部。 身为班主任,郑荣容自然是倾向后面这种情况,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决定去教室看看。 还没靠近教室门口,便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吵架声大的隔了老远都听得见,不少其他班的同学在探头看热闹。 一个二班的新同学哭着跑去办公室了,本着八卦之魂,他们自然是要打探一下消息的。 一看见二班的班主任来了,立马跑回自己教室。 二班教室内分成三派,一派不动如山坐在自己的位置看书,或者直接在教室外不进去,另一派指着后排的人骂他们没有教养只会欺负人,剩下一派自然是帮后排那个女生说话的人。 只不过这个隔着大半个教室的骂架,显然是前排几个班干部带头的比较吃亏,脸都涨红了,骂来骂去都无法伤及根本,倒是后排那么几个人,随便一个词都能让人暴跳如雷。 郑荣容看见班干部大部分还是知道帮同学的,心中好受了很多。 她敲敲后门,清脆的响声打破教室内的对峙,后排几个气焰嚣张的立刻说不出话,只能咬牙切齿瞪后方的秋一。 可惜秋一根本不看他们,而是用笔写了很大“谢谢”两个字,举给前排帮她吵架的人。 几人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刚开始出矛盾的时候他们就制止,也发展不到后来掀桌子的地步。 郑荣容冷声道:“你们几个跟我到办公室去,我已经联系了你们的家长。” 说完,她吩咐班长:“你和同学帮着把地上收拾一下,泡坏了的书再去教务处领一份回来。” 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去顶楼办公室。 走廊里缩头缩脑看热闹的人总算弄清楚了大致经过,跑回教室分享八卦。 “二班那个很漂亮的转学生竟然是个哑巴,她今天刚过来,就被王芸芸掀桌子。” “哑巴啊!” “哑巴怎么了,人家长的多漂亮。这大概就是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必定要关一扇窗。” “刚来,招惹不到王芸芸吧,因为人家有缺陷就欺负人家?太恶心了。” 拯救那个校霸(5) 学校传递八卦最快的永远只有两个地方:食堂,厕所。 一个课间的功夫,整栋楼里的厕所都能听见讨论这件事的。 高中生会因为趋同心理排挤他人,可并不代表他们心性差,好歹接近成年,大部分都还是有基本的善恶观存在。听见恶意欺负他人的事件,都表露了自己鄙夷的态度。 “太恶心了,新同学本来就有缺陷,不帮助别人也就算了,竟然欺负。” “我跟你说,王芸芸他们几个本来就喜欢欺负人,这样的恶心事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被欺负的自己不敢跟老师和家长说,别人也不敢去帮他们。” “都快赶得上宋别了。” “哪有!你不要侮辱宋别。宋别从来不在学校里面欺负人。” “那也是欺负人,你就是个颜狗!” “宋别比不上王芸芸,你也不用恶意诋毁。他在学校外打架,从来没听说过他欺负女生。” “可王芸芸是女生啊。” “新同学还是残疾人呢!” “管那么多,总之离这些人都远点。全都恶心。” * 熊孩子背后总有那么几个熊家长,好在郑荣容在,家长也不敢闹狠了,只能脸色难看的押着自己孩子道歉。 秋一默默站在郑荣容身后,从001那弄这些家长的信息,考虑怎么从根本上解决垃圾。 闹了一通,几个人被处罚停一天课,回家反省写千字检讨,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交给。 秋一向郑荣容道过谢,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 老师都被事先打过招呼,见她回来点点头。 课桌已经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前排不少人都向她露出善意的笑容,秋一也翘着唇角回应。 下午的物理课上有随堂测,一群人惨嚎,第二节连堂,直接打散试卷由同学对着答案批改,然后讲题。 秋一出乎所有人意料,成为全班唯一一个满分。 物理老师看着她,眼睛都亮的好几度。 “其他同学要向新同学学习啊,知道没有?下课之后沈星韵你跟我一起去办公室,我给你套题做做,看看你的水平。” 秋一点点头,眯起眼。 要排挤掉几个学生,又不想沈星辰牵扯进来,那最简单的自然是让老师当靠山。 让老师喜欢无非两个条件,要么成绩好,要么乖巧听话。 她两个都占,要成为老师的心头宝再简单不过。 下课后跟着物理老师去了办公室,轻轻松松做完几道高难度竞赛题。物理老师看着她跟看什么宝贝似的,稀罕的不行,忍不住多问几句:“你喜欢物理吗?其他科目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以后从事科研相关的工作?” 他问这样的问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秋一情况特殊,一般工作都不适合她,反倒是科研很有可能,如果能保持这个成绩一路发展下去的话。 秋一在本子上唰唰写道:“其他科目都还行。如果能够的话,我也很想做科研人员。” 物理老师更高兴了,干脆拍板,让秋一放学后参加学校竞赛小组的训练。 拯救那个校霸(6) 但他显然是要失望,第二天就会有老师来跟他抢人。 放学后回家,沈星辰果然已经不在家里。 秋一做好饭吃完,剩下一半放进冰箱,贴张纸条嘱咐沈星辰好好吃饭。 第二天上学,早自习的时间就被几个科任老师一起叫到办公室,做测试题。 001看着秋一下笔都不带思考的,填出的答案却没一个出错的。 “宿主,你是不是要稍微控制一下?”就算是要借老师的势,也不用下力这么猛。他看一眼周围盯着她的老师,眼睛里的光跟狼见到肉似的,都快冒绿光了,越发觉得秋一这一步走的不太妙。 用力过猛的结果很可能是老师的势借到了,可以后也要忙于各项竞赛,跟一般学生拉开差距。 沈星韵原本就是哑巴,与众不同,若是再过于优秀,根本跟周围的同学融不进去。 秋一做完一套测试题,换个科目继续做,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怕什么?优秀的人有可怜的地方,并不会让我被疏远,反而会拉近我跟他们的距离。你看一些天生残缺的天才,他们周边的人从来不会疏远他们,反倒是照顾有加。人大部分都是这样,对于完美的人会有距离,可对于美缺掺半的反而会心存同情跟钦佩。况且,我现在越优秀,前途越光明,以后送葬就会更后悔。” 送葬? 001懵逼0.1秒,猛然反应过来:“人家叫宋别。” “嗨,差别不大。” 说着,她停笔,将最后一份试卷递过去。 老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核对答案! 测试题早就做完,现在做完的一套是竞赛题,而且难度还不低。 毫无疑问是满分。 为了争人,几位老师吵得不可开交,秋一笑眯眯的在纸上写:“其实我现在想全面发展,每一门课都很喜欢。” “全面发展也不错,但是容易浪费精力,泛而不精。”这个孩子显然不处于还需要夯实基础扩大知识面的水平,她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向更高的水平发展。 秋一应付的轻松:“我明白,但我想试试,等到精力不足的时候,我会选择性的放弃。” 话说到这份上,几位老师也不好帮她做决定,只能同意。 不过毫无疑问,她成为了所有老师的心头宝。 回到教室时,早自习已经结束,里面很安静,安静的近乎诡异。 便见昨天被停课一天的几人窝在最后一排的女生课桌周围,低声说些什么,其他人漠视的态度有些明显。 看见秋一进来,立刻有两个女孩子上前跟她打招呼,问道:“星韵你吃早餐没?我们两个要去超市,需不需要帮你带点吃的?” 秋一笑眯眯的摆手。 回到座位后,前排低着头做题的人立马抬头,推出来一个向秋一请教。 停课几人组围着王芸芸的位置,仅仅跟秋一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此刻视线移向秋一,见她低头帮全班前十的物理课代表讲物理题,而课代表盯着她写的步骤解释,还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预感有些不妙。 拯救那个校霸(7) 在他们的预想中,沈星韵一个臭哑巴,还是个新来的,肯定没有多少人愿意搭理她。 谁知道昨天没在学校的那半天,似乎发生了一些出乎他们预料的事。 他们想了解情况,回到原座位,戳戳同桌或者前后桌,还没开口,一些人就跟避瘟疫似的猛然拉开一段距离,生怕再被碰上,对他们的叫声理也不理。 少数一两人倒是理了,态度冷冷淡淡的:“昨天下午做了物理测试题,沈星韵是咱们班唯一一个满分。今早刚来就被好几个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别跟我说话,我要补觉。” 说完,倒头就睡。 物理满分? 早上又被叫去办公室? 他们心想,该不会是弄到了答案,作弊得满分,所以才会一大早就被叫去办公室谈话?毕竟随堂测试题通常都是从网上找的题集,要弄到答案并不难。 可想到班上人对沈星韵亲切的态度,尤其是物理课代表竟然去找她请教问题,这种可能显然很小。 一想到害自己被停课,回家后还被家长教训的罪魁祸首能过的这么舒坦,他们心中就像被为了一口屎一样难受。 难受就这么受着? 绝对不可能! 可短时间内他们肯定会成为班上几个狗腿子的重点监察对象,再当着别人的面找她麻烦,回家十有八九又是一顿收拾。 几人交换视线,决定好好商量怎么收拾这个臭哑巴。 这些眉眼官司全都落在秋一眼中,她半点不着急。 这才开始呢,他们要是这么快就收敛,她的计划反倒不好展开。 下午放学,秋一提着书包跟人告别后,慢慢走到校门口等人。 沈星辰中午发了消息,放学后会来接她。 天色有点阴,一层又一层的云盖着,遮住了太阳的光,只能从云层的颜色推测太阳到了哪里。而这会儿,太阳落下的那一头,云层微微透亮。 沈星辰骑着摩托过来,一条大长腿插在路口,取下头盔冲秋一招手:“这儿!”脸上笑容灿烂,咧着一口整齐的白牙,引得不少女生为他侧目。 秋一穿过人流,将书包递给他,一边接过头盔戴上。 沈星辰问:“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不习惯?” 秋一笑眯眯的跟他比手语:“同学们对我很好,我很开心!” 她的神情不似作假,沈星辰这才放心:“今天哥哥发工资了,咱们回家做火锅吃!” 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秋一分享这两天遇到的趣事,路过条巷子时,忽然听见格外吵闹的声音。 巷子里一群人扭成一团,其中一人赫然是宋别。 秋一急的拍沈星辰肩膀 他一脚蹬地停车,冲巷子里头摁喇叭,尖锐的声响迅速阔开,响亮的里面的人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一个个暂时停手,爬起来跑的飞快,眨眼就没了踪迹。 只有宋别还没走。 他靠着墙吃力站着,眉尾的创可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块青紫,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上有条一指长的口子正冒着血,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沾满灰跟血。 这样一副尊容,在他抬起一对黑漆漆的眼睛后,竟然没有丝毫的狼狈感,反而让人觉得帅的出奇。 拯救那个校霸(8) 秋一几乎是跳下车,一脸焦急奔到宋别跟前。 她个头比宋别矮了一截,仰头看一眼他的脸,然后盯着他不断冒血的手臂,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想给他绑上,免得弄脏了感染。 还没碰到他,少年便神色冰冷的挥开手臂,还推了秋一一把,让她后退两步,眼底有些许厌恶。 秋一:“······”算了,不跟熊孩子计较。 她秋后算账。 见宋别姿态抗拒,她只能放弃帮忙包扎,将手绢递过去。 宋别靠着墙,冷声道:“滚远点。”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沈星辰在宋别推秋一的时候就急忙下车,跟过来。 他本来以为妹妹只是想帮忙,看见她一脸焦急,在意程度完全超越陌生人界限。 然而眼前这个男生显然不怎么待见他妹妹。 他拧眉拉住秋一往回走:“把人赶走进行了,剩下的别管,人家还不识好歹,你干嘛往上凑?是不是傻?” 秋一被强行拽走,只能把手绢塞宋别一侧的衣兜里,单手做手势,叫他快点去医院。 宋别没去看离开的两人。 他靠着墙站了许久,厚厚的云层遮挡住光,天色暗的比以往早很多。 一直等到路灯亮起,才一瘸一拐走出巷子 他站的地方凝固了一大滩血,暗红的血泊中丢着块帕子。 暗红跟干净的白色格格不入,一如两个不一样的人。 * 回到家,沈星辰抓住想溜的秋一,扒她底细:“那个打架的小混混你认识?什么关系?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他。” 秋一:“······” 一脸无辜的望着沈星辰,反正她不能说话,沈星辰又不能把她怎么着。 沈星辰生气了。 他把东西放桌上,抱着胳膊靠着沙发,一眨不眨的盯着秋一,面无表情,等着她给个解释。 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妹妹,还没成年呢,就有喜欢的臭小子了,还为了这跟自己闹别扭。 沈星韵以前多乖啊,让干什么干什么,有事从来不瞒着他。 这才刚到新学校两天,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最关键的是,有喜欢的人就算了,偏偏喜欢的还是个小混混,对她态度还差的要死。 自己小心翼翼护着长大的宝贝,却上赶着喜欢一个瞧不上她的小混子,怎么想怎么憋屈! 秋一琢磨一下,告诉沈星辰问题不大,只要稍微引导一下,没准以后还能帮到忙。 她咬着嘴唇向他打手语:“他是小时候认识的好朋友,学校里里只有他一个不嫌弃我是哑巴。他是个好人,只是现在不记得我才这样。” 沈星辰哑然。 自家妹妹小时候上学时,被一堆人欺负排挤。小朋友最容易受大人态度影响,那些家长知道沈星韵是个哑巴,谈话时会不自觉的露出鄙夷,小孩子有样学样,到处管她叫“小哑巴”,还欺负她。 沈星韵并没在那所学校待多久,很快就被送去特殊学校上学。 沈星辰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会被妹妹记到如今。 拯救那个校霸(9) “这样啊。是哥哥错怪你了,对不起。” 沈星辰叹着气揉揉她脑袋,又说,“可是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人长大都是会变的,况且他不记得你。以后要是遇见他打架,或者其他的事,你不可以上前,知道吗?” 沈星韵这个小身板,真脑子一热冲上去,还不够人家一巴掌的。 那些小混混打红眼了,怎么会顾忌她? 秋一乖巧点头。 跟妹妹好一番叮嘱,让她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沈星辰这才勉强放心,让秋一回房间写作业,自己去厨房做饭。 他弄好调理跟食材,招呼秋一出来吃火锅,烫好肉片,一个劲儿的往秋一碗里夹。 秋一静默半晌,想将肉悄悄丢掉。 但考虑到沈星辰这点工资,养活两个人,剩下的那点买肉实在不易,于是将肉夹了回去。 沈星辰问:“怎么?不合胃口?” 秋一糊弄道:“我最近有点上火,不想吃肉,想吃蔬菜。” 沈星辰鼻子微酸,胸腔闷闷的。 星韵总是这样,懂事的让人心疼。 说什么不想吃肉,不过就是怕他多花钱。 秋一随意瞥一眼沈星辰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微抽。 围观完全过程的001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吃肉?是有什么信仰?” 这不太应该。 秋一虽然是宿主,但她跟普通的宿主不同,是没有身为人时候的记忆的,不该有信仰才对。 秋一漫不经心道:“个人喜好,吃肉就犯恶心。” 001觉得秋一在敷衍他,但又想不出其他原因,只能不再问。 * 学校新来的转学生虽然是个哑巴,但更是个天才,这点让校长喜出望外。 正巧新一届物理竞赛跟数学竞赛都快开始,负责竞赛的老师将沈星韵的名字上报。高二一届的竞赛选手都是从高一开始参与的,沈星韵是唯一多出的新成员。 还一添加就是两个赛组。 这件事又让一群学生讨论了很久。 王芸芸几人靠在厕所转角,听着里面的人讨论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那个转学生不仅长的漂亮,还是个学霸,羡慕嘤。脑子跟脸为什么我一个都没有。” “羡慕吧?声音换的。” “嘁,你有声音,有用吗?浪费~” “你们猜过段时间的竞赛,她能得第几名?” “不太清楚,但是听二班的说他们物理老师还向她请教过问题,不知道真的假的。” “哈哈哈吹的吧,老师怎么说也是老师,不过应该挺厉害的,能得前几名吧。” 她们听着里面的声音,脸色青青白白。 物理老师还真找沈星韵问过问题,虽然不是老师不会做,只是对她用的另一种解法好奇。 沈星韵越是优秀,她们心里憋的那团火就越旺。 她倒是好过了,她们几个却越来越不好受,在学校里走到哪儿都能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避如蛇蝎。 那些瞧不起的眼神,批判的窃窃私语,都如带着毒液的箭矢射中他们的心脏。 都是因为沈星韵! 要不是那个臭哑巴,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拯救那个校霸(10) 秋一帮人讲完题,就听见001道:“王芸芸她们几个凑钱找人,准备等你放学后拦你。” 几个人已经跟在秋一身后踩了好几天的点,摸清楚沈星辰接她放学的规律跟她回家的路线。 现在终于定好计划,开始动手。 秋一淡定的翻开一本书,看了两页后问:“宋别的伤好了吗?” 上次群架过后,宋别直接请了假,一直没来学校。 001诧异:“好了大半。你难不成指望让他帮忙拦人?他现在整天在家里,门都没出过。” 秋一语重心长:“一直待在家里怎么行呢,我当然是要想办法让他出来呀。失足少年需要拯救,否则我良心过不去。” 001心想真是信了宿主的邪。 在学校里一天过去的非常快,可是对王芸芸几人而言,今天的时间格外难挨,好不容熬到放学,他们迫不及待的给小混混发消息。 一想到那个臭哑巴马上就要受到教训,他们就压不住自己的嘴角,眼底俨然已经冒出了兴奋的神色,十分迫不及待想看见秋一狼狈不堪,被人踩进泥里的的景象。 敢跟他们对着干? 今天就让她明白,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盯着秋一出校门,几人相互使了眼色,偷偷摸摸跟上去。 为了不被发现,还分开两人特意绕到街对面。 眼见人流越来越稀疏,开始进入居民区范围,多出来无数条巷子,马上就是他们约定好让那帮混混守着的地点,一个个激动的伸长脖子,恨不得上前推两把让那臭哑巴走快点! 可惜他们不能让臭哑巴发现,至少不能在她到地方之前被发现,不然很有可能让她跑掉,他们几天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好在,秋一按照他们的意愿,乖乖的走进巷子,然后在巷子口止住脚步,震惊又害怕的望着里面。 王芸芸几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上去,巷子里面就是他们的人!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然而他们绕着路走,隔着远远的距离,看清巷子里的情形后,露出了跟秋一如出一阵的神情:目瞪口呆,还有点害怕。 当然,他们震惊跟害怕的对象跟秋一不一样。 巷子里的人竟然已经打起来了,粗略数一数至少不下十个人! 他们找来的混混明明只有五六个,怎么会有这么多?!而且还打起来了!? 他们在跟校外混混交集不少,一时间不禁想到许多。 这肯定是两群不对付的混混遇上了。但其中一群是他们叫来的,让守在巷子里的,现在却撞上了另一帮,搞不好会以为是他们故意的!到时候找他们麻烦怎么办!? 几个人对视两眼,心里慌的不行,决定脚底抹油开溜! 靠的更近的秋一将里面的情形看得更清楚,清楚到每个人的长相。 混乱的人群里,有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少年,颧骨处有一大块乌紫的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骇人。可他像不知道痛,黑漆漆的眼眸里全是戾气,嘴唇抿紧面无表情,额角青筋鼓动,抡起拳头凶狠的压着地上的人打。 拯救那个校霸(11) 转瞬间,被边上的人踹了一脚,滚到一边,费力的爬起后去揪刚刚被他按着打的那人衣领子,可旋即又被踹了一脚。 跟他一伙的人想要帮忙,可惜心有余力不足,不仅没帮上忙,自己还有落入下风的趋势。 她站在巷子口呆呆愣愣半晌,然后想起什么,毫不犹豫掏出手机拨通警察电话。可电话接通后,她又猛然想起来自己没办法说话,急急忙忙挂断,改为发送求救短信。 那么大个活人在巷子口站着,里面的人已经发现她,又听见她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说是警察局,一个个眼神凶狠的望过来。 她怕的手抖,哆嗦着将短信发出去,见那群压着宋别一伙人打的混混有腾出手来抓她的意思,慌忙逃跑向人流密集一些的地方。 她心脏狂跳着,喉咙跟胸腔都疼痛无比,像是要炸开,一身的冷汗。 可她不敢停,一直跑到人流密集的地方,才敢回头去看身后。 并没有人追上来。 那些混混身上都带着伤,虽然比宋别那一伙好得多,但伤口还是影响到了他们的灵活性跟速度。 眼见抓不到人,只能眼神凶狠的回巷子里,扶着兄弟离开。 再不走就是等着进橘子。 宋别几人摊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离开,才勉强松口气。 攒了一些力气后,有人出声:“宋哥,咱们也快点走吧,不然等会要被猫子抓了。” 宋别满嘴的血腥味,点点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伸手去拉兄弟,脚边忽然多了道模糊的影子。 抬起头,就看见秋一站在他身边,两人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 她白着脸,额头鼻尖全是汗水,张着嘴呼吸急促,手里还提着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一大堆东西——是药。 全是治跌打损伤跟消炎的,红药水、止痛酊、碘伏,各种各样,仅是他一眼扫到的就不下五种。 女孩子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剧烈奔跑造成的,还是因为害怕。 她伸手将满袋子的药递给宋别,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打字:“药,快拿去,受伤严重的要去医院。” 宋别瞥一眼,冷淡的收回视线,将躺地上的朋友拽起来。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挤眉弄眼调侃:“宋哥,你追求者啊?” “人小姑娘药都买来了,刚刚还帮了我们一次,宋哥你还不快点接着!” 宋别莫说接药,多看一眼秋一都懒得费力,拽着慢慢往巷子外走。 秋一有些失望,可想到这个人曾经对她那么好,况且现在是因为不认识她才这样,心中那点不高兴自动消弭。 将药塞进宋别朋友怀里,她捏着手机快速打字,随后冲到宋别跟前,举起来怼到他眼睛跟前让他看:“不要再打架了!打架不好!” 宋别极度不耐烦的挥开她,继续往前走。 秋一倒是不气馁,继续打字,凑到他跟前:“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读书!你的成绩我看了,很差,再这样下去以后很可能连大学都没得读!你应该为你的未来多考虑一下。” 宋别停下。 他抬眼,用极冷的眼神看着秋一。 拯救那个校霸(12) “狗拿耗子。你以为你是谁?” “你自己不过是个哑巴,还想对我指手画脚来说教?滚!” 他脸色极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全都是厌恶。从朋友那里拽来塑料袋丢地上,还恶劣的踩一脚,这才收回视线,慢慢离开巷子。 其他人对视几眼,见宋别这种态度,也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下秋一,让她别生气。 混乱的巷子归为宁静。 秋一站在原地,愣愣的。 汗水濡湿的发丝粘在脸颊跟鬓角,衣服也被打湿,贴着皮肤,非常难受。可最难受的却是心脏,仿佛是狂奔后还没缓过来,有着快要炸裂般的疼痛。 风吹过,汗水蒸发带走热度,她冷的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低头去看地上被踩烂的一袋子药。 缓缓蹲下去将能用的挑出来,收进包里。 警察赶过来的时候已经一个人都不剩,只有打架后凌乱的痕迹。 见只有秋一一个小姑娘,还不会说话,于是作罢。 她抱着包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好在沈星辰今天是下午班,晚上九点多才会回来,没能发现她回家太晚。 第二天上学,王芸芸几人看见她时,眼神躲躲闪闪的,显然作贼心虚。 不过见秋一没有反应,根本注意不到他们,心中稍安。 看来是没发现他们做的。 可惜机会难得,再要教训她就麻烦了。 而且他们的钱也这样白费,还有被找麻烦的危险。 一想到这些,他们的火气越发旺盛。急切的筹谋着下一次怎么收拾臭哑巴。 计划还没想出来,那臭哑巴先干了件让他们吓得不轻的事。 她竟然跑去宋别班上给他送药! 别说宋别班上的人看她把药放宋别课桌上时那见了鬼似的心情,二班的人也全都吓得不轻。 这事传开的速度比王芸芸欺负新同学要快的多,毕竟宋别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秋一也是新晋名人之一。 传来传去,从“二班那哑巴跟校霸很熟”,到“二班沈星韵喜欢校霸”。 最后演化出来的版本,是学霸沈星韵跟校霸宋别谈恋爱。 这些自然没人敢去两个人面前说,在宋别面前是不敢,在秋一面前是不好开口。 于是两个当事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情侣。 秋一从001那兴致勃勃的偷听其他人八卦,送个药脑补出一对情侣,高! 要是宋别也有这个觉悟就好办多了。 可惜宋别没有。 他不仅没有觉悟,还在回教室后,看清桌子上一大袋药,冷着脸丢进了垃圾桶。 一个班的人缩着脖子,看到这一幕,连声儿都不敢出。 于是下午的时候,故事版本有了新进展。 校霸被校外的妖艳贱货迷了眼,要甩学霸。 001帮秋一听别人悄悄谈八卦,听到这个新版本时脸是木的。 还发展成连续剧了,有才。 秋一听着八卦笑迷了眼,一点没自己是被八卦主角的自觉性,还主动为后面的续集贡献力量。 第二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给宋别桌子上放了药,还留了份早餐跟小纸条。 拯救那个校霸(13) 做完这些她跟没事人似的,回到自己教室后刷题,看书。 果不其然,宋别又把东西丢了。 而且眼睛里的厌烦几乎凝成了煞气,好像秋一要是站在面前,他能给两巴掌似的。 班上的同学头埋的更低,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装聋哑盲人。 等宋别离开后,立刻大雪转晴,热情的讨论起来。 当天八卦续集:学霸努力挽留校霸,校霸冷心绝情,下定决心分手。 秋一一连送了一个多星期,并且成功的次次都避开宋别在的时候。 学霸跟校霸的连续剧成功登上校园论坛,各种前因后果发展出花儿来。 不过随后一个星期,连续剧要被迫停更。 因为竞赛马上开始,故事的女主角被老师带走,去参加比赛了。 即便如此也没磨灭一众同学的热情,论坛小论文都出来了,纷纷猜测这次沈星韵会不会为了校霸弄个第一回来,然后送给校霸挽回他的心。 想想真浪漫。 想嫁。 宋别手指无意识的摩挲手机,漆黑的眼睛盯着屏幕上显示出的论坛,面无表情。 他体质不错,脸上的淤青这么短时间已经好的差不多,肤色白皙五官冷锐中透着锋利,面无表情,显得愈发危险。 竞赛,那个哑巴? 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他懒得看,只是盯着竞赛那条消息。 蓦然想起那天在巷子里她打给他的那行字。 好好学习,为了未来。 他以为那哑巴在说大话,站着不腰疼,没想到她竟然学习还挺好。 身体后倾,后背抵着墙壁。 宋别揉着额角,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 教室这一块小角落安静的不得了,一下课几乎沦为无人区。 因为校霸在。 忽然间,校霸将手机拍到桌上,一声巨响吓得教室里没走的人肩膀一哆嗦,缩着脖子坐一会,没等到新的动静,立刻跟逃命似的窜出教室。 论坛续集:学霸不在,校霸心情格外烦躁,甚至忍不住拍了桌子。 总结:校霸对学霸余情未了,等学霸捧着第一的奖杯回来之时,就是两人复合之日! 秋一趴在酒店床上,刷着论坛乐出声。 这可真是太有才了。 她兴致勃勃的问001:“要不我回去捧着奖杯跟宋别告白?哈哈哈哈哈!” 001:“······” 竞赛用的时间会很长,而且这次是三项竞赛交错进行,同一场地,上午、中午、下午轮流举行数学,物理,生物竞赛。 秋一是全校唯一一个同时参加三项竞赛的人除开她以外,最多也只有两个人参加了两项竞赛。一个是高三的学长,同时参加了生物跟数学,另一个是高一的一个男生,参加物理跟生物。 因此,她是最累。 至少在其他人看来,她是最累的。 不仅要参加一整天的竞赛,脑子得不到休息,还要连轴转,连续参加三个竞赛组的会议跟赛前训练。 临上赛场前,带队老师比秋一还紧张。 他正好是二班的物理老师,也是把秋一拉上竞赛这条路的人,不想这个小姑娘首战受挫打击信心。 买来牛奶塞给她,又怕她喝坏肚子,收了回来。 他带了这么多届竞赛队伍,还是头一次为个学生紧张成这样。 秋一从包里拿出纸笔,写道:“老师,您放心,我会好好发挥的。” 写完递给他,转身跟着其他选手一起进入赛场。 拯救那个校霸(14) 物理老师在赛场外的休息室里蹲完了整个赛时,等到带队的人出来时,差点栽倒。 但他丝毫不在意,而是目光急切的搜寻秋一的身影。 见她跟着同队的人一起出来,神色如常,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看来情况还好。 但还不能完全放松,得等到晚上成绩公告。 通过的选手晋级,参加两天后的省级竞赛。 他想凭着沈星韵在学校里的水平,晋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她发挥稳定。 可万一呢? 毕竟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万一心态慌了发挥失常呢? 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想好怎么安慰孩子。 等到晚上成绩公告的时候,一群人聚在同一间房间里等消息,不等消息出来,物理老师忍不住提前帮秋一打预防针:“不要紧张,重在过程知道吗?人生就这么长,要多多经历······” “公告了!”房间里一个学生激动尖叫。 “出来了!?”物理老师激动的问:“入选了几个?” 秋一稳如泰山,翻出手机给物理老师看。 但他太激动了,站起来等着别人报给他。 “物理组咱们学校有三个人晋级,沈星韵是全组第一。” 物理老师听见沈星韵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安慰:“没事儿啊你是第一,大不了下次再战,不用气馁······等会,多少?第一!” “我靠数学组沈星韵也是第一!”房间里忽然有人叫起来! “生物组也是第一!我去!大佬!” 房间里一时间鬼喊鬼叫。 物理老师还没回过神,房间门被人砸的“砰砰”直响,一声比一声急切,催命似的。 一开门就见门外呼啦啦一大堆人,是生物组跟数学组的,两个带队老师在最前面,门一开就冲到秋一跟前:“沈同学!你是咱们数学组第一啊!” “也是生物组第一!” 激动的仿若文曲星下凡。 “明天你就跟老师一起去参加省级竞赛啊,快回房间去收拾东西吧。” “说什么呢,跟着老师啊,生物组也是第一,怎么就得跟着你们了?” 合着是来抢人了。 物理老师不乐意了,挥挥手像赶苍蝇:“别儿去!我班上的学生,哪儿有你们的份!” 说完喜滋滋的回头拍拍秋一的肩:“你回房间去收拾东西,然后早点休息。今天参加了一天的竞赛也累了,快点去吧。” 秋一眯着眼睛笑,点点头回自己的房间,然后跟沈星辰发条消息通知结果,告诉他还得去省赛,暂时不能回去。 发完后,秋一将手机扔一边躺床上,喜滋滋的问001:“离开了两天,校霸怕是要空虚寂寞冷,嘿嘿。” 001:“······”调开动向监控,让秋一自己看。 出乎意料,校霸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沈星韵空虚寂寞冷,反而十分充实。 每天一场架,想不充实也不行。 秋一看着他打人的那个狠劲儿,咂咂舌,架起二郎腿在空中晃晃悠悠,轻声道:“小孩子家家天天打架是怎么回事儿?得想办法给他戒了。” 拯救那个校霸(15) 001:“······” 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就秋一没有。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看见个人就想用最野的方法制造出最惨的结果,打人狠的无人能出其右。 可惜他不敢说。 他不仅不敢说,还要装模作样和秋一苟且。 001:“你说的对。” 得到001的赞同,秋一更加开心,并且跃跃欲试。 * 没有通过晋级的学生自然是不用前往省级赛场的,他们收拾完东西直接返校上课。 沈星韵三项竞赛都是全市第一的消息也跟着传回了学校,论坛里本就热情高涨的帖子被顶的更多,有不少人都觉得这绝对是一口齁甜的糖,还很苏! “用竞赛第一来挽回校霸的心”原本不过是人起哄瞎编,谁知道沈星韵真拿到了,不仅如此,还一拿就是仨,直接给包圆了。 小说里什么苏甜桥段都在论坛涌现。 宋别看着被顶的高高的帖子,无论过去多久都不见掉下去的趋势,眉头下意识拧紧,然后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 眉尾跟眼睛边的肌肉牵动,大块的乌青堆叠。 鼻梁,颧骨,下颚,都是格式各色的伤。 再好看的五官都拯救不了现在这张脸。 沈星韵不再学校的这几天,他一连打了三场架,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干脆待在家里不再去学校。 他捏着手机,指腹在边缘摩挲半晌,有些踌躇到底要不要点进去时,门口响起女人的声音。 “宋别,我上班去了,你好好在家里呆着,不要再去打架了,听见没?” 说完,在门口站了会,又敲敲门:“我走了,记得自己做饭吃。” “咯咯”的高跟鞋声渐渐离远,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关门声,彻底消失。 宋别的眉眼忽然压仄起来,泛着股子狠戾,怒火来的莫名其妙。 将手机狠狠丢在一边。 拿了第一又怎样? 跟他有半分关系吗? * 省赛中,秋一同样将三个第一收入囊中,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001:“你不觉得欺负小孩儿吗?” 秋一:“我凭本事拿的第一!拿回去给校霸啊。” 001全然没想到,宿主这个世界是打算按照别人帮她写好的剧本走。 用第一来挽回校霸的心,想想都羞耻。 不过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是怎么让宋别从家里出来。 上次能把宋别弄出来,是秋一黑进被王芸芸买来的那个几混混手机,给宋别的同伙发邀战短信。 现在不太可能故技重施。 不过不上学也没关系,他总是要出家门的,到时候去堵人就好。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还没去堵人,王芸芸几个已经迅速联系好人,准备再次教训她。 而他们联系的人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宋别的女朋友是她,于是抓着她打电话威胁宋别,让他一个人出来。 被人绑着手压在废弃小仓库的秋一:“······” 看在能把宋别弄出来的份儿上,她勉为其难不揍这群人了。 可惜她想放人一马,小混混们自己并不想。 领头的人打完电话,那头宋别竟然答应了,他们越发肯定秋一就是宋别女朋友,而且肯定对她很在意。 再看看宋别这小女友细皮嫩肉,漂亮的小脸蛋跟纤细的身体。 几人对视一眼,想到个绝佳的主意。 拯救那个校霸(16) 仔细看看,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长得挺漂亮的。 何必便宜给那小子? 领头混混笑两声,蹲在秋一身前,捏住她的下巴,将脸蛋抬起来欣赏,眼神逐渐猥琐。 “老大你搞快点,我们也想!那小子来了就搞不成了。” 领头踹他一脚:“滚一边儿去,这种事你给我快点试试!?” “嘿嘿那你让我试试也行。” “……” 他松开手后,秋一垂下头,视线盯紧脚尖,不移动。 001努力安抚:“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宋别马上就到,宿主千万不要冲动!” 秋一微微一笑:“好的。” “啊——”杀猪般的惨叫声充斥整间屋子,领头捂着自己的裤裆滚到一边,蜷缩成一团,面孔痛到扭曲。 001:“……” 秋一收回脚,认真道:“你看,这只是普通女孩子在面对这种场景时的正常反应,我一点都不冲动。” 说着,她认真的装可怜。 001:“……”他无话可说。 的确,女孩子在遇上这种事的时候,踢下三路是常态,非常正常。 领头捂着裆部在地上打滚,其他人面面相觑,然后迅速冲上去扶着他,询问:“老大你怎么样?” “问屁,快去医院!” 领头满脑门的冷汗,脸色惨白,像是下一秒就能原地升天。 “那这女的怎么办?”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被大力撞开,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一双眼睛黑到了极致,一眼看见秋一被人绑着压在地上,眼底的黑色似乎再度深沉几分,萦绕着难以言喻的狠厉。 拎在手中的铁棍在空中带起风,呼啸着砸下来,还没人反应过来,一人已经捂着脑袋,慢慢倒下。 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只要一想到女孩子那张沾着灰尘,惨白的脸,他就觉得下手太轻。 其他混混反应过来,也提着东西上前,跟他撕打起来。 他像是只离群索居的野兽,陷入混战后狠厉跟疯狂使人心悸,完全不晓得疼痛一样,比过去无数次都要难缠,四五个人,最后竟然让他一个人打趴下。 他剧烈喘息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不痛的地方,骨头像是全都裂开了,让他努力动一动手指头都忍不住哆嗦。 秋一坐在一堆杂乱之中,抿紧嘴唇瞪大眼睛盯着她,每看着他被人打一下,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最终是什么都做不了。 见到他最后赢了,才终于放下心来,松口气。 宋别走到她身前,努力控制住手指,解开绳结,然后缓缓坐下:“走吧。” 少年的嗓音沙哑,冷漠,垂下眼睫,浓密的睫羽在他脸颊上盖着一小片灰蒙蒙的光影,似乎,多看她一眼都嫌弃。 如果,不是今天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的话。 秋一努力又努力,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流。 她低头用手机发短信,叫哥哥来帮她,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屏幕跟眼前的视线。 发完信息,她起身抱住宋别,喉咙间全是低低的呜咽。 陌生的温度靠近,宋别想要伸手推开。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做,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其他。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像是他不清楚自己今天那股怒火从何而来。 拯救那个校霸(17) 沈星辰接到消息,吓得不轻,忙不迭赶来,看见的便是一堆混混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自己妹妹跟一个男生抱在一起,哭的眼睛通红。 看见他来了,才急忙起身让他快点帮忙救人。 少年身上几乎不剩一块好肉,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静的让人害怕。 他将人背起来带出去,嘴里气急骂道:“你不知道先报警吗?” 秋一帮他把人推上计程车,见他拿出电话要报警,慌忙摁住他的手。 “不能报警!他会被处分的。” 沈星辰气的脑子发闷。 她倒是会为人考虑,连会不会受处分都帮人想清楚了,一门心思喊他来。 将人送去医院,好在宋别常年打架,身体好的没话说,看着那么惨,竟然只有左臂轻微骨折,其他都是皮肉伤。 沈星辰缴完费摸摸空荡荡的兜,叹口气。 人家是为了救他妹妹才这样,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他能做到也就是这样,其他的补偿无能为力。 跟秋一说一声,匆匆忙忙回去上班。 秋一趴在床边,摸摸下巴思忱:“看来之前送一个星期的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管用啊。” 她以为顶多是会联系兄弟过来救她出去,没想到竟然急的一个人冲进来,那打人的凶狠劲,是她看见的前两次打架从没有过的。 不过也是。 就算是个不良少年,可后缀毕竟是“少年”,少年人远比那些心机深沉难以琢磨的成年人好打动多了。 001道:“比起想这个,你应该考虑一下你哥哥的钱包。我刚刚查余额,他缴完费还剩下一千多。” 这之后还要养两张嘴一个月,宋别这里也不可能完全不管。 好在房子是他们自己的,不用付房租,不然一千多算是完蛋。 秋一淡定:“我不是拿了三个竞赛第一吗?那东西又不是完全拿来装逼的。” 001微愣。 对了,省级竞赛第一是有奖金的,每一组三千。 三组就是九千,快一万了,对沈星韵这样的家庭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原来秋一早就做打算了吗? 他心头微微讶异,可想到些什么,又觉得高兴。 宋别醒来时,窗户外云霞满天,橘金色的光线天然带着温暖的温度,哪怕不触碰,也能感受到。洁白的房间跟窗帘都染上温度,不再冰冷。 房间里很安静,一如他过去的每个日子里,安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可很奇怪,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寂寥这次并未出现。 他慢慢转过头,看见另一侧,床沿边趴着一个人。 几缕发丝柔弱的搭在他的手臂上,温软,一如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 他抬起手指,勾过那缕发丝,在指尖轻绕,眼底渗出一抹光芒。 宋别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秋一跟学校请假陪了小半个月。 他始终是淡淡的,爱搭不理,可秋一每次让他做什么事的时候,都默默的顺从。 连秋一弄来教科书,要帮他补习,也在她的眼神对峙中坚持两秒后,便败下阵,点头答应。 拯救那个校霸(18) 微风轻抚过洁白的窗帘,犹如恋人絮语。 漂亮的少年跟少女凑在一起,看着桌上的习题。 这本是一副很静谧美好的画面。 如果能忽略掉习题册上画满的红叉的话。 宋别一双漆黑的剑眉拧的死紧,盯着薄薄一张纸,努力遏制住自己想把它撕成碎片的冲动。 秋一看着满页红,也是没想到宋别的成绩能差成这样。 她拿着题目看了会儿,对的只有选择题,有两道是选择题里的压轴题,显而易见是蒙的的。 只有前面三道,不知道情况。 她抱有一丝希望,点点第五题:“你做的,还是猜的?” 宋别耳根子露出一层粉色,他抿着嘴唇,从未觉得成绩差如此难以启齿:“蒙的。” 秋一:“……第二题跟第一题,是做的吗?” 宋别:“……只有第一题。” 秋一放下笔,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为什么她来做攻略,最后还要教人读书? 他! 秋一忍了又忍才没打人! 她磨磨后牙槽,把这事先记下,拿出一张白纸写下高一最简单的几部分知识,放在宋别面前,让他自己看会多少。 宋别盯了一会儿,慢吞吞,有几分犹豫跟忐忑的点点“等差数列”。 秋一看一眼他的神态,就懂了。 唯一知道个“等差数列”,而且是一知半解。 她伸手迅速将小桌子上的习题册收拾干净,放回自己的书包。 宋别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有些黯然,脸庞也跟着渐冷。 谁想女孩子将书包收拾好,又递给他一张便签:“这些你都不会,我回家把高一的书跟习题找出来,从头帮你补习。” 然后背着一个大书包噔噔跑出病房,背影迅速消失在宋别的视野。 他捏着便利贴,垂头看着那行字,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无需说话。 很多东西,不是言语所能够表达的。 他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摁亮屏幕,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等到屏幕熄灭后,再次摁亮,如此反复。 随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浏览器输入“手语”两个字…… 秋一将知识点梳理完毕后列出一份学习清单,连带着她当初学习过的教材跟习题都带给宋别,让他自己按照上面自学,不懂的写下疑惑点。 她请的假够久了,不能一直待在医院,从第一个星期后,每天都只会过来半天。 尽管教孩子使人暴躁,好在宋别是个聪明人,下定决心要学习后,进展神速。 他出院返校时,除开语文英语这种需要积累的东西,其他全都有了质的飞跃。 秋一上完课,从教室里出来时正好遇见宋别。 说是正好,不如说他一早就等在那里。 他出院的时候,秋一没有去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回到学校一样能够见面。 将书本跟资料递过去,他道:“谢谢。”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绕开他,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个面色冷淡的少年。 秋一丝毫不在意这些眼光,笑眯了眼,抱住资料,拿出手机问:“你有什么不懂的吗?等会回去写下来,下课后给我。” 宋别看见她单手抱着资料打字,很不方便的样子,伸手想要帮忙,可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止住自己的举动。 只是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咙,看清她写的话后,用跟冷淡神情不相符的声音乖巧答应:“嗯。” 拯救那个校霸(19) 校霸给学霸送书的消息,一个课间长了翅膀,飞遍全级。 论坛因为校霸长久消失而有些消沉的连续剧再度复活,满血归来。 ——校霸回学校后第一件事就是见学霸,给学霸送书,这意思还不明显吗!校霸接受了学霸的挽留,两人复合了啊! 路过的人纷纷为续集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看见了,校霸给学霸送书的时候,好乖好乖。从来没想过校霸有成为小奶狗的一天,爱情的力量!” “乖个鬼,没看出来,还是冷着一张脸。不过主动给学霸送东西倒是真的。” “弱弱提一句,校霸给学霸送到是高一教科书。” 楼里安静两秒。 “体谅一下吧,校霸知道给学霸送书,投其所好就不错了。” “难不成你指望校霸给学霸送奥数竞赛题吗?他估计都不知道还有那种东西……” “……体谅。校霸的高一教科书还在都是奇迹。” 毕竟,校霸那个成绩,他们从未见过能低到那个程度的分数。 这帮人以为宋别这种校霸是有逼格的人,冷冷酷酷,手机除了打游戏联系人没有任何作用。 然而校霸也是上论坛的。 他脚尖抵着课桌脚,漆黑的眼睛盯着论坛里顶的高高的帖子,气压越来越低。 前边儿的男生已经缩着脖子,把课桌往前推了又推,恨不得丢掉桌子跟他前面的人合为一体,或者缩进桌洞里面去。 为什么老师还不调座位,为什么校霸不再多请一段时间的假,老天,他这样幼小无助柔若不能自理的脆弱男孩,为什么在校霸回来的第一天就要受到如此摧残! 他前面的男生被他挤的前胸贴后背,喘一口气,深深体会后桌的痛苦,不仅没有责备他,还把桌子往前挪了点。 整个组的课桌都往前挪了一大截,从第一个贴到最后一个,给宋别留出独自冷静的空间。 这样的低气压持续到午休下课铃打响。 整个班的学生看着老师出去后,几乎是前呼后拥背后有鬼追一样死命往外挤。 再这样下去,怕校霸破戒,在学校里打人。 谁想人还没能挤出去,很快便在门口看见一个女孩。 蓝白校服套在女孩子身上很大,显得空落落的,身形消瘦。 她皮肤很白,站在门口的走廊里,正午的阳光从背后落下来,皮肤被照的近乎透明。弯着唇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笑意满满。 后方有人被拉开,他烦躁想要说别挤,结果回头就看见校霸。 只不过校霸的低气压已经收敛的一干二净,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从中感受到高兴,甚至是雀跃的气息。 雀跃? 啥东西? 人流飞快散开通道,让宋别过去。 他走到秋一身前,自觉伸手帮她提过手里的保温桶,一只手虚虚放在她后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两人一起离开。 明明两人身体都没碰到,既没牵手,更没拥抱,但所有看着的人都觉得两人间流动着一种温暖的氛围。 拯救那个校霸(20) 宋别跟秋一一起去食堂吃饭。 保温桶里装着的是骨头熬得汤。 食堂里熙熙攘攘,所有学生聚在一起,声音仿佛汇成河流,喧哗吵闹,却不觉得刺耳,而是充满生活的烟尘气。 两人外貌出众,会引来不少打量的视线,但他们显然没放在心上。 吃完饭秋一准备收拾餐盘跟保温桶,然而宋别动作比她快很多,迅速拧好保温桶盖子,拿过她的餐盘一起送回去,然后站在出口等她跟上来。 尽管脸色冷着,淡然没有神情,可是眼角眉梢都充斥着愉悦的气息,一举一动俨然从狼崽子化身小奶狗。 回到教学楼后,宋别等在二班教室外,秋一进去拿给宋别写的解析。 王芸芸偏着头从教室里出来,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对和她挽着胳膊的姐妹道:“那个臭哑巴竟然傍上了宋别,你说宋别看上了她什么?看上她哑巴?哈哈哈。” 她姐妹本想迎合,然而视线一转就看见高瘦的少年靠着走廊栏杆,阳光分明从他背后透出来,温暖灿烂,可他整个人却显得森冷,锋利的五官冰冷无比,漆黑的双眼落在她们两人身上,视线阴狠可怕,吓得女生咽下险些出口的话,用力拽一把王芸芸。 王芸芸奇怪的偏头,撞上宋别阴鸷的眼神,吓得差点叫出来,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脸色忍不住白了,拖着姐妹飞速离开。 她姐妹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甚至想到更多。 如果沈星韵真的跟宋别在一起的话,王芸芸跟他们几个欺负过沈星韵的怎么办?宋别会不会找他们麻烦? 越想的多越慌张。 宋别跟他们的小打小闹可不一样。 他们只敢花钱请混混,宋别可是有一堆混混兄弟,还敢真的跟混混打架的狠人,收拾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秋一在教室里磨磨蹭蹭看完全过程,终于找出一叠解析,整理好后交给宋别,还心情不错的伸手去摸了摸小奶狗的头。 毛绒绒软绵绵的,倒是跟他性格不像。 摸完放手,秋一跟个没事人似的让宋别回去学习,自己回教室。 宋别的耳根子已经红透,几乎要滴血。 放学后将秋一送回家,宋别回到卧室,从包里拿出秋一给他的解析。 上面的字迹整齐秀丽。 他从包里翻出笔记本,找出自己抄写到的那一张接着往下写,笔记本前面已经写完了薄薄一层。 一直到深夜,将所有解析抄写完毕,他才合上笔记本,然后收拾好秋一那份原稿,小心翼翼放进抽屉里的文件夹中。 做完这些,他像是不知道累似的,又继续打开电脑,戴上耳机点开上传的一份学习文档,里面满满当当的视频资料,全部是手语的学习视频。 凌晨四点,房间的光才熄灭,之后不久,窗外便亮起蒙昧的光,渐渐大亮。 宋别在五点半准时清醒,十分钟洗漱完毕,戴上耳机放英语磁带,一路跑到秋一住的居民楼下,等着她下来。 女孩子下来时,视线还有些朦胧,往常清亮的双眼有些未睡醒的茫然。 看见宋别时吃惊的瞪大眼。 宋别的嘴角终于忍不住,轻轻缓缓勾勒出细微的弧度。 他的生活仿佛只有她了。 她不在的时候只能做着跟她有关的事,才能稍微安抚空阖的心。 也唯有在看见她的时候,心脏缺少的那块空洞才能被填满。 少年心动,不知何时起。 触动心弦的或许是一个场景,或许是一个动作,或许是一个表情,又或许只是无意间一个眼神。 便轰轰烈烈,无可阻挡。 拯救那个校霸(21) 秋一的补习效果显着。 宋别回学校后破天荒的开始参加随堂测试。 第一张随堂测试交上去的时候,老师都是震惊的,看着宋别的眼神一副“这小子是玩腻了想找点事儿做”的样子,但考虑到他肯动笔交卷,能把试卷填满就已经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不能打击,还需要鼓励。 结果全科的随堂测都做完一遍,所有老师在开周会的时候都提到了宋别,不免对视一眼。 “宋别做试卷了?” “对啊,而且竟然只差十分就及格了!” “英语他也做完了,连作文都写了。”虽然造句水平还在小学,句子狗屁不通。 “这个我要夸他,物理他及格了。” “数学也及格了。” 全员老师震惊。 宋别啊,一个考个位数的学生,恨不得连名字都不写,交白卷拿零分的家伙。 “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不会,他周围一圈儿的学生离他八丈远,生怕挨着他,作弊他找谁啊?” “翻书,手机搜题。” “这个我可以作证,”物理老师摸摸自己的地中海,“这回随堂测是我自己出的题,网上搜不出,他要是随便翻翻书就能做及格,我更得夸他。” 数学老师手里拿着宋别做的随堂卷,尤其盯着后面的大题看了好一会儿,推推眼镜犹豫着说:“老张啊,你看看这题目答的,是不是有点像二班的沈星韵啊。” 物理老师闻言愣了愣,接过试卷看几眼,越看越觉得像,想着觉得不对劲,把物理的卷子也拿出来对比着看。 沈星韵自从省级竞赛一口气抱了三个奖杯回来,学校里的老师都对她特别重视,试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还没看见,就已经被其他老师带着传阅全级。 而她答题喜欢跳步骤,但凡是不算分的,多一个字都不会写,比标准答案都标准。 说起来简单,但真做到这一步就不一定容易了。 可现在手里这份试卷俨然有几分沈星韵的风格。 数学老师起身:“我去找他来问问情况。” “哎哎,别找宋别,找班上同学。” 很快找来班长,他看见一办公室老师都盯着自己,人是懵的。 “宋别跟沈星韵?我不知道啊,不过沈星韵经常来找宋别。听说……”他差点下意识把论坛上的段子说出来,好险最后一刻打住闭嘴。 捅出宋别谈恋爱的事还得了? 要是他找自己麻烦怎么办。不能说,要不得。 但一个女生跟一个男生经常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不说老师也知道。 几个老师坐在办公室里深沉叹气。 仔细想想,真要是宋别因为沈星韵成绩有这么大进步,他们身为宋别老师是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是沈星韵,她的优秀,她的缺憾。如果宋别只是一时兴起,这样一个女孩子很可能就会被他给害了。 秋一全程关注着宋别,没注意办公室出了意外。 等到被班主任一脸和蔼的叫过去时,她人都傻了。 秋一叹气:“我这辈子,下辈子,我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因为早恋被谈话。” 001用最快的速度把办公室发生的事件告诉给秋一,听的她嘴角直抽抽。 她就懒一下,还被当成独特风格了。 001说:“宋别也被叫来谈话了。” 他们班的班主任就在对面,隔了两个桌子挡板。 清瘦的少年进办公室时,目光一下子落在秋一的背上。 拯救那个校霸(22) 宋别的视线宛若实质,牢牢的落在秋一的背上。 心中想到了很多。 从看见女孩子也在办公室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今天会被叫到办公室是因为什么。 二班班主任看见宋别黑漆漆的眼睛时,忍不住愣了下。这孩子的眼神…… 秋一假装刚发现宋别,随着班主任的视线回头,瞳孔放大。 宋别很快就收回视线,跟着前往办公室另一侧。 高高的挡板揽住身躯,只能瞧见少年冷白瘦削的侧脸,线条弧度冷锐鲜明。 两边老师声音都不大,隐约听见一些词。 而宋别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变,宛如一块不化的坚冰。 “我其实也不想说太多,你在学校这两年做了什么,老师都看在眼里,你自己更清楚。如果你是跟其他女孩子谈恋爱,我们都不管了,两个人只要能一起进步,互相喜欢也是种好事。但是,沈星韵不一样。” 他像是怕宋别听不懂,语气沉重的再次强调一遍:“沈星韵不一样。” “她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哥哥打工赚钱供她读书,她自己本身也有缺陷。她现在能这样优秀,是很难得的事情,这其中要付出多少努力,不是你认识她的这几个月就能明白的。” “但是相反,你看你……”班主任犹豫一下,怕打击到学生自尊心,可也不得不说,“你和她差太多了,年轻人总是冲动的,你现在会喜欢她,高三呢?毕业之后呢?你打架斗殴,校外还有多少事我们也不清楚,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你考虑过吗?她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 宋别一直没说话,直到听到最后这几句话。 他一直垂着的眼睛倏的抬起,看着班主任,异常认真:“校外的事我不会再参与,学习我会努力补上,我会跟她一起高三,毕业之后会跟她去同一个大学,会喜欢她到死。” 只要他还是宋别,就会永远喜欢沈星韵。 班主任没想到劝了半小时结果就这么几句话。这样的承诺谁谈恋爱的时候没做过?可又有多少人从一而终? 秋一面上很沉默的听郑荣容谈话,实际上在听宋别那头动静。 她:“感动。不过,喜欢到死,是他死还是我死?” 001:“……” 秋一:“算了,反正我肯定比他先死。可惜了,没有高三,也没有大学。” 两人一起被叫去办公司谈话,这消息飞快的传开,论坛续集——校霸跟学霸刚复合,惨遭两班主任棒打鸳鸯。 贴子下面对鸳鸯到底打没打散写了多篇八百字小论文分析,争论不休。 宋别看了很久,回复了一句话:“没散,不会散。” 正主出现了,可惜没人信。 之后一个月,宋别用行动让班主任知道他嘴里的“追上”是怎么追的。 本就聪明,加之有个秋一当老师,与其说进步,不如说飞升。 从个位数选手到总分能上五百多准本科生,几个月时间赶上其他人一两年的努力。 宋别的班主任在看见月考成绩单后,许久都说不出话。 或许天资聪颖的人,的确可以事半功倍,用比普通人短无数倍的时间做到同样的事情。 可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追上别人两年高强度努力出的成果,就算再如何天资聪颖,自身付出的努力也绝对不会少。 他可以否认很多,但绝不可以否认一个人的努力。 拯救那个校霸(23) 宋别拿到成绩单后,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有些高兴。 沈星韵一直希望他好好学习,现在看见他的成绩,应该会很高兴。 不过他会继续努力,因为他要跟沈星韵去同一个地方,要配的上她的优秀。 放学后宋别去二班教室外等秋一出来,一直等到人快走光,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宋别走到教室门口,去看里面的情形——秋一不在里面。 她的桌子上乱糟糟的,根本不像以往放学后收拾的那样干干净净。 他神情瞬间变了,有些可怕。抓住一个二班还没来得及走的男生问:“沈星韵呢?” 男生被宋别吓得脸色发白:“我也不知道,她最后一节课没有来。” 宋别放开他攥着背包带子飞快冲进顶楼办公室。 办公室大部分门已经锁了,只剩最后一节有课的老师还在收拾东西,里面没有秋一的身影。 他脸色更冷,飞快的跑出学校,冲进她住的居民楼,一层层挨家挨户的敲门问是不是沈星韵的家。 敲完了所有门,开了的没有任何一个是沈星韵。 她没回家…… 宋别像个无头苍蝇团团转。 而被他疯狂寻找的秋一此刻还在学校,正坐在厕所里。 她的双手双脚都绑着,嘴上贴着宽带胶布,被扔进女厕单间里坐在马桶上。 这些,全是多亏王芸芸几个。 最后一节课前,她刚从厕所里出来就被人堵回去,几个人按住她给绑了扔这里。见她们没有动手的意思,秋一就将错就错,不跟他们计较了,正好刺激一下宋别。 虽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错,但那样就不好她完成任务了呀。 她坐在马桶盖上,一边跟001聊聊天,看看小电影,累了就靠着墙睡着了。 宋别终于在天黑之后跑进学校,教学楼下的大门已经锁了,他靠楼后的几棵大树爬进楼里,一层一层的找,最后在女厕所单间里,看见被绑成一团,闭着眼仿佛死去的女孩,心脏有片刻的停跳。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解开绑住她的绳索,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扯开她嘴上的胶布,眼眶通红,声音颤抖的唤道:“星韵……沈星韵快醒醒,我来了,我带你回去,你快醒醒……” 所有的冷漠都从他身上褪下,这一刻铺天盖地而来的痛苦跟慌张让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无法保护。 秋一在装晕跟睁眼之间选择了一会儿,决定睁眼。 不然靠爬树上来的宋别没法儿带她下去。 她并不想在硬地板上睡一夜,有宋别抱着也不行。 看见怀里的人睁开眼,宋别冰凉的身体终于有了温度,抱紧怀里的人,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中,眼眶湿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秋一愣了会,抬手拍拍他的后背。 两人抱了许久,宋别拉着她站起来,问:“是谁把你绑在这的?” 秋一找了找身上,没摸到手机,有些为难。 宋别喉结滚动一下,涩着声音说:“你……直接用手语吧,我看得懂。” 拯救那个校霸(24) 少年大约是第一次为一个人这么努力,连付出都赫于开口。 可是一般人谁会去学手语的? 况且宋别几个月之前分明还不会。 他根本就是为了秋一去学的。 秋一愣了会儿,慢慢露出一个笑容,脸颊微微发红。 她并没有急着向宋别说明这次绑她的人到底是谁,而是用很慢的速度比划手语:“你特意为我学的吗?” 宋别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喉结微微颤动,通红的耳朵将他出卖的彻底:“算是吧……多个技能,挺好的。” 其实他为了学习手语,每天在补习完学习后,都会看手语学习视频到凌晨三四点,就为了能够跟秋一毫无障碍的交流。 但是这些努力,他并不想让秋一知道。 秋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见他真的看得懂,比划手语的动作稍微放快:“你学了多久?” 宋别别别扭扭道:“一两个星期吧,挺容易的。” 秋一手语的速度逐渐恢复正常:“真的吗?你很聪明。我当初学习手语,用了大半年。” 宋别学的还不够熟练,努力理解她说的意思,又不想开口说话了。 他嘴里没一句好话,只会说出来讨人厌,还不如不说。 其实两人本就没什么可比的,沈星韵学习手语的时候才几岁,宋别快成年。 可听着沈星韵用了那么久才学会,他还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很有问题,闭紧嘴,拉着秋一走到他爬进来的窗户边,自己先爬到树上,然后伸出手来接秋一。 他伸出的是两只手,丝毫不怕自己掉下去。 秋一握着他的手慢吞吞装做生手爬树,叹息道:“我明明可以直接跳下去,非要在这里爬树……我对下一个世界已经迫不及待了。” 秋一每个世界多少都会动用武力,但她野归野,还是有分寸的。每个世界使用的武力值不会超出那个世界的限制。这也是001一直不知道秋一武力上限的原因。 秋一选择的世界都是a级,武力阈值非常高,跳个楼都是非常不起眼的常规操作。 安稳达到地面,两人又爬了道围墙,终于算是从学校里出来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不过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商业街密密匝匝的人群,明亮灿烂的灯光。 秋一看着那些热闹谈论的人群,眼底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宋别的目光一直落在秋一身上,没有片开的离开,在她流露出羡慕之色的瞬间便发现了。 再看一眼流光溢彩的街巷,他拉着她的手毫不犹豫走入其中。 无缘无故,秋一不会搞这一出。她的每一个动作向来都是师出有名。 001的疑惑不到五分钟,就有了答案。 宋别拉着秋一在人群中穿梭,帮她买饮料买小吃,而街道另一头的烧烤摊上涌出一大堆人,杀马特的造型,脖子或手臂上纹着纹身,动作流里流气,围着烧烤摊坐满,喊老板上菜。 这是跟宋别有仇的一波人。 在这个城市里,混混不少,有各个小地区的派别。 而宋别,全部都招惹过。 拯救那个校霸(25) 他眼底都是按耐的欢喜,年纪不大,却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压着,再高兴也轻易不肯暴露在脸上。 他把这场危机之后放松当成一场难得的约会。 尽管两人从未确定过关系,甚至没有任何一方有过明确的表白。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商业街中部是些服装店跟饰品店,宋别忽然在一家女装店前驻足。 橱窗前的模特穿着件牛油果绿的一字肩及膝裙,很漂亮,但对于正在上中学的女孩子而言,这样露肩的衣服多少是有些大胆。 宋别盯着裙子,然后拉着秋一走进去,让店员将那件裙子找来码号,推着秋一进试衣间换上。 女孩儿红着脸打开试衣间走出来时,宋别满眼的惊艳。 她的皮肤很白,锁骨精致,一字肩款式很好的展露出她纤细的脖颈跟漂亮的锁骨,比人体模特展示出的效果还要让人惊艳三分。 连店员都有些惊讶。 宋别毫不犹豫掏出钱买下裙子,也不准她换下来,提着校服牵着她就出店门。 这样的快乐,一直持续到结尾。 撸着烤串的小流氓们还没注意到宋别,可他却从脚底蹿升出一股寒意。 他拉着秋一转身,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被这些人发现,可是事情总是与人愿违。 他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身后的人就已经高声叫起来:“老大!别吃了!你快看那个小子!是不是宋别!?” 小混混的声音惊起一片喧哗,宋别来不及思考,已经拉着秋一飞快的跑起来,隐匿入人群。 耳边吹动的风呼啸这盖过其他声音,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手中的温度,跟疯狂跳动的心脏。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他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之后的很多年都会在一起。不能让沈星韵受到伤害。 为了以后的无数年,他必须学会隐忍,不能留下任何能伤到她的隐患存在。 感受到宋别情绪变化,被他拉着跑的秋一露出个笑容,欢快的冲001道:“宝贝儿咱可以准备离开了。” * 不过如同秋一铺垫的细微漫长,这次离开也不如以往迅速。 宋别一路将秋一送回居民楼下,让她回去,没有像以往一样在楼下逗留,等她身影完全消失后再离开,而是把她放楼下直接转身就走。 秋一回到楼上,沈星辰上夜班,没回来,也不知道自己妹妹经受了怎么的危机。 第二日秋一在楼下等了会,却一直没看见宋别的身影。 眼见再等下去就会迟到,她才只能失落的孤身去公交站。 到教室去时,王芸芸几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惊骇的望着秋一,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然后开始疯狂担心她会不会去办公室告一状。 昨天绑秋一也是一时冲动,连绑她的东西都是临时凑好的,比如裤子皮带,裙子腰带之类的。 睡了一觉今早起来就后悔了。 但秋一没去办公室揭穿他们,而是精神恍惚的上完早自习,一下课就忙不迭离开教室,去宋别班上找人。 她想问问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他又为什么没来找她。 可是,教室里没有宋别。 她拉住一个人,问道:“请问知道宋别去哪儿了吗?” “宋别?他今天没来。” 拯救那个校霸(26) 秋一回到教室,得知宋别没来学校,精神有点恍惚。 在课堂上第五次碰掉东西,弄出声响后,连前面讲课的老师都发现了不对劲。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提醒秋一,甚至连一点异样都没表现出来,而是在回到办公室后,才跟班主任郑荣容提起。 “沈星韵精神状态不好?宋别今天正好没来学校。” 这两件事这么巧合,让他们不联想到一起都不行。他们一直担心的事,似乎发生了。 连带着,他们都没发现更异样的事情。 王芸芸几个人,从午休后就没人了。 老师只当他们又逃课,已经习以为常,而秋一更是没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 校外。 午休后王芸芸几人约着出校门吃饭。 明明是朝气的少年,却一个个流里流气,嘴里的话也粗俗不堪,任谁看见心中都不免生出点点厌恶出来。 “那个臭哑巴也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靠!她要是去跟郑荣容那个贱人告一状,我们麻烦就大了!” “那能怎么办?她跟宋别谈恋爱,我们要是再动她,宋别肯定会找麻烦。” 一个男生将校服脱下来绑在腰间,蹲在椅子上手里拎着罐子啤酒,灌完一口提议:“宋别他是不是一两个月没在外面打架了啊?我听我认识的一个大哥说,他们最近都找不到宋别人。” 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宋别想做个好孩子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之前被他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都准备跟他算账呢。我们收拾不了他,就把他什么时候出校门的消息发给大哥呗,让他们来收拾。” 他说的兴奋,仿佛已经看见宋别被人打的跪地求饶的凄惨下场。然而一桌子人却安静的诡异。 他这才察觉不对,发现同伴有些惊悚的视线,顺着他们的目光回过头去,便见身形极高的少年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少年面无表情,没有穿校服,而是漆黑的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的t恤,领口开的有点大,衣服松松垮垮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更显得下巴轮廓鲜明,五官锐利。 他一双眼眸漆黑,沉沉的望着男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很难想象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会有这样深沉的眼神。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一行人都在瞬间如鹌鹑,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小饭馆被这一行人包圆了,除了老板外没其他人。 老板端着菜走出来时,就看见一个模样非常好看的高瘦少年站在门口,刚刚一群像小混混似的高中生都安静的不敢说话,似乎非常怕这个少年。 隔着门口的塑胶帘子,隐约能看见门外还站着不少人,似乎在等里面的人。 老板不敢惹事,将两盘菜放桌上,考虑一下问道:“后面几盘菜……还、还要么?” “不要了。”少年待他们回答,清冷的声音跟长相很符合。 王芸芸几人一脸惊恐,就见宋别垂下眼睛,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们,冰冷的声音像是冒着煞气:“付完钱,然后出来。” 拯救那个校霸(27) 他们不想出去,但隔着塑料门帘,能看清楚门外站着不少人。 就算他们自己不出去,那些人肯定会拉着他们出去。 说不准,倒是挨的揍更狠。 几个女生快要哭了,但宋别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这辈子唯一一个能让他心软的,就是沈星韵,也只有沈星韵。 他们磨磨蹭蹭走出饭馆,外面果然站着一堆凶神恶煞的家伙,而且人数比他们预想的要多。 原本叫嚣着的那个男生,瞥见人群中一个,吃惊的瞪大眼叫出声:“东哥!你不是跟着我哥的人吗!?怎么会跟着这个垃圾!?” 被男生叫出来的青年摸摸手腕,冷笑:“你哥?你哥是个什么玩意?医院里躺着呢。” 说完瞥一眼宋别,见少年并没有因为男生一句话格外注意他的意思,这才松口气,只不过看着男生的目光变得尤其凶狠。 这个小兔崽子,差点害他被宋别收拾! 青年人手提一人的衣领子,拽到远处角落的巷道中,推到墙角。 王芸芸几人抱成一团,眼眶通红,还不敢哭出声。 宋别在他们面前蹲下,扯扯王芸芸的校服衣角,声音低哑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东西:“昨天,沈星韵被绑在厕所里。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她。是不是你们干的啊?” 他们忙不迭的摇头,生怕动作慢了下一刻就会被打死。 但摇不摇头有什么区别呢? 宋别问完这一句,就起身后退,他身后的混混冲上前。 几人吓得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疼痛,而是绳子跟胶带。 麻利的将人绑起来,然后扔到巷子的垃圾堆里,还体贴的找了几大袋垃圾盖在他们身上。 他们先是松一口气,随后心更凉。 这地方经常是被周围住户拿来堆垃圾的,十天半个月才会有垃圾车过来清理一次,在这之前,能不能被人发现全看运气!现在垃圾堆的还不算特别多,垃圾车过来清理可能还得五六天。 万一这五六天一直没人发现他们,等到垃圾车过来时,他们说不定已经饿死了! 他们惊恐的瞪大眼睛,扭动着身体,期望将身上的垃圾弄下去,让人能发现他们。 可宋别对他们不会心慈手软。 他们被扔在最里面,覆盖着垃圾,外面还阻隔着两个巨大的垃圾桶,遮挡视线。 他没打他们,已经是看在沈星韵的份上。 沈星韵让他不要打架,他暂时做不到,但他可以不去打那些比他弱太多的人。 处理完这些,宋别带着一堆人去新的地方。 他要尽快,尽快,再快点,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人处理掉。 谁都不能威胁到沈星韵的安全。 天色暮时,秋一背着包从学校走出来,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站在校门口惆怅的回头望了片刻,很期待那个一直跟她一起上学放学的少年能再次出现。 然而,并没有。 原地站了几分钟后,秋一转身回家。 她身后十多米的距离,有一个少年冒出来,破裂的嘴唇渗着血。 拯救那个校霸(28) 少年一路跟着她,亲眼见她平安到家,在居民楼下驻足很久,才慢慢离开。 秋一提着包慢悠悠上楼,问001:“小宋的小弟有多少了呀?” 001:“咳,今天一天打了三场架,上午把城东一伙揍残了一半,剩下一半都跟着他了。中午的时候把王芸芸几个绑着丢进了垃圾堆,然后又收拾了一群。” 他停顿一会,算了下:“还剩六七波,不过有两拨家里有人,他就算打赢了,也不一定能处理得好后面的事。” 秋一从冰箱里翻出罐冰可乐,咕咚咕咚灌两口:“啊,那就,他打架的时候我去帮个忙呗。自家养的孩子,总不能看着他被别人欺负。” 001:“……” …… 接下来一个周,宋别都没出现在学校。 秋一最开始两天还走神,后面几天却像是恢复了似的,安心上课。 只是放学后她不再按时回家,而是满城市的找人。 宋别知道她在找自己,便格外避开她,生怕被她撞见。 跟猫捉老鼠似的绕了几天,几拨混混都被收拾干净,宋别也终于碰上了最大的两拨硬茬子。 他做的事除了瞒得住沈星韵,其他混混却得到消息,剩下两拨一合计,干脆凑到一起,决心要收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巷道里遮挡着光芒,阴暗滋生,阴湿滑腻的青苔爬着墙缝留下绿意。 粗重的喘息跟皮肉的闷沉撞击声在昏暗中充斥,时时伴随着疼痛的闷哼声跟脏污的骂声。 人群混杂,少年的身形在其中格外显眼,嘴角的血迹格外醒目。 少年漆黑眼眸阴鸷,拳头骨节通红,还渗出了一些血迹,他却若无所察,只压着身下的人拳风凶狠,眸底深处压抑着灼人的光芒。 太多的人纠缠在一起,混乱中,这个人给了一拳倒在一边,撞上另一个人,就换个人缠斗起来。 秋一喘着气找到宋别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混杂的局面。 她哆嗦着唇瓣,看见人群中央的宋别,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时间心情极为复杂,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她看见宋别身后的人忽然从脚边摸到快石头,眼神狠毒的盯着宋别的后背,身体快过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疯了一般冲上去,一把抱住宋别,剧痛从脑后袭来,她攥紧手中的衣角,努力站直,却最终还是没能站稳,摔倒在地。 血液从脑后蔓延开,飞快的在地上聚起血泊,宋别僵硬的回过头,看清地上的人时脸色苍白。 打人归打人,但闹出人命不是他们承担的起的。 纠缠成一团的人群寂静片刻,唯独宋别抓住手里拿着石头的混混,眼底通红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恨不得要他的命。 其他人已经吓得飞快逃跑了,宋别的同伴死劲儿架住他:“别打了!别打了!快送人去医院!” 宋别丢下手里的人,转身抱起秋一,再度被同伴拽住:“你干嘛啊!打120啊!” 宋别已经慌了,抱紧怀里的人不断颤抖,同伴一脸菜色的打通急救电话,一路把人送进医院,见着秋一被推进急救室。 一大群蹲在外面揪着头发,面面相觑,回头看一眼僵成石头的宋别,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宋别。 拯救那个校霸(29) 急救室通红的灯像是鲜血一样,一直到深夜,这抹血红才消失。 那些跟在医院外等的人撑不住,都先回去了,深长的走廊里,冷白的灯光透过来,犹如择人而噬的深渊。宋别靠着墙,眼白充斥着细细的血丝,漆黑的眼瞳一片空洞。 听见大门咔哒一声打开,宋别倏然站直,紧盯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他急想上前,可脚却粘在原地动弹不得,医生抬起头扯掉手套,皱紧眉头:“不是之前就让你联系她家人吗?怎么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宋别声音有些颤抖:“她,怎么样?” “初步脱离危险,脑部受伤,后续情况还需要观察,你快点联系她家人。” 沈星辰赶来时,宋别正趴在秋一床边。 情况好像反过来了,之前宋别躺在病床上,秋一照顾他,现在又换做秋一躺在床上,宋别趴在床边照顾。 沈星辰毫无疑问是愤怒的,他一把拽起宋别推到一边,神情冷峻,一句话也没有说。 宋别被他推搡着靠到一旁,唯有沉默看着安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 两人似有默契,都没有出声说话,只是相互僵持,谁都不肯离开秋一半步。 秋一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 长期输液让她嘴里弥漫着股子苦味儿,她叹口气,001好奇:“我以为你要借这次机会直接走。” 毕竟看起来,已经差不多了,秋一要是死了,宋别一定痛不欲生。 “那死的也太潦草了,他痛苦归痛苦,却不会那么后悔,更多的是恨意。” 这俩正聊着,宋别开门进来。 他一眼便看见秋一睁眼了,瞬间巨大的惊喜袭来,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上前握住秋一没扎针的那只手,用力攥紧:“你怎么样?头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秋一抬着眼睛望着他,眼底一片茫然,随后视线落在他唇瓣上,眉头一点一点蹙起来。 看着她的表现,不仅宋别懵了,连001都懵了。 001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秋一:“从现在起,我聋了。正好又聋又哑,齐全了。” 001:“……” 真会玩。 宋别与她茫然的视线对视,然后慌了,不断跟她说着话,音量一次比一次高,最后几乎是嘶吼,眼底通红。 女孩儿只茫然的看着他,随后像是也明白了什么,脸色逐渐苍白。 宋别亲眼看着女孩儿进急救室的时候都没流泪,现在却像忽然忍不住了,抬手捂住眼睛转身出门,去叫医生。液体从他的指缝不断滑落,他靠在门口看着医生跟护士推来一大堆东西进行检查,半晌后得出结论:血块压迫神经,听觉受阻。 女孩子愣了一会儿,脸色苍白还非要挤出一个笑容。 见宋别进来,抬起手慢慢比划:“没事,别担心。等我好一些,可以学唇语,影响不大。” 宋别拖来凳子在她床边坐下,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慢慢俯下身体用额头抵住,大滴大滴的泪水浸入被子中,晕染开灰暗的痕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可能会没事。 怎么可能。 原本不能说话,就已经辖制住她发展的很多可能,现在又失去了听力。 她明明,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有着大好的前途跟光明的未来。 现在却全部毁在他手里。 拯救那个校霸(30) 沈星辰就算再能忍,如今也忍不下去了。 他从秋一的主治医生那里出来,进病房看见秋一闭着眼,于是大力拽着宋别从病房里出来,压着声音低吼:“你离她远一点!滚的越远越好!” 宋别像个丧失意识的傀儡一般,任由沈星辰推搡着摔在地上,来来往往的病人跟护士拿诧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有护士下意识准备上前来制止,以免他们打架。却发现两个男人都像丧失了力气一般,颓然的靠着墙一起坐下,抱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场景每天在都会在医院发生,大部分人打量两眼,便又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 医院是个矛盾的地方,生与死的汇聚,哀与喜的融洽,在这里待久了的人,总是得学会淡化自己的情感。 宋别私心里是极为渴望沈星辰能摁着他狠狠揍一顿,这样他的心脏或许能稍微好受一些。可一手带大沈星韵那样的人,沈星辰又怎么会轻易下手。哪怕嘴上说的再痛恨,可在亲眼见着醒过来的秋一弯着眼睛,没有一丝怨恨之后,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违背自己妹妹意愿,赶走宋别。 两人勉强达成和谐共处的局面,沈星辰上班的时间由宋别来照顾秋一,他下班后两人再交替照顾。 他将自己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搬来了医院,回家简简单单跟那女人说一声,她也不在意,只问一句宋别什么时候回来,得不到他的回答,也再懒得问。 他搬来的东西除了最简单的换洗衣物,全部都是书跟习题。 秋一伤的是头,精神不济,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他在她睡着的时候,就趴在床边拼命的看书学习。 她希望他做一个优秀的人,他会努力做到。 只是无论如何努力,心底都有一层阴影蔓延而开。 那原本安静却灵动的女孩,眼神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空洞,清醒的时候除了抿着唇安静的看着他笑以外,总是常常盯着窗户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别有种明明在眼前的人会马上消失的恐惧感,总是不自觉惊叫沈星韵的名字,可得不到她的任何反应。 她没有回头看他,她什么都听不见。 宋别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累得下一刻就能倒下去,却总是无法闭上眼睛。 他堆在病房里的书越来越多,人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一个月后秋一拆掉了纱布,只需要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不再需要长期的监护跟大量的输液。 宋别带着她下楼去住院楼下的小公园转一转,几个穿着病服的小孩子追逐跑闹着,笑得开心。似乎是对秋一感到好奇,于是围着她转了两圈,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鼓起勇气问道:“姐姐你生了什么病呀?” 秋一望着她,视线落在她张合的嘴唇上,神情流露出几分疑惑。 宋别心脏一窒,捏捏秋一的指尖,像她打手势解释了孩子的话,然后蹲下身温声道:“姐姐她,她,听不见声音了。” 孩子瞪大眼睛,十分吃惊,但很快就拉住秋一的衣摆安慰:“姐姐要好好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哥哥?” 宋别还没来得及对她点头,身后忽然传来惊哗声:“哎呀快躲开!快躲开!” 拯救那个校霸(31) 原本还好好站着的人猛然摔倒,身后趴着一只成年狼犬。 它没有恶意,可巨大的冲击力让一个月来长期卧床的秋一猝不及防的跌倒,胳膊擦着花坛锋利的边缘,瞬间便渗出大片的殷红,浸染透蓝白条纹的浅色布料。 大狗趴在秋一背上,吐着舌头伸出脑袋想要去蹭那女孩,宋别几乎克制不住心底的暴戾,陡然站起身狠狠一脚将狼狗踹飞,小心翼翼将秋一扶起来。 女孩惊叫:“毛毛!” 喊着,跑去被宋别一脚踹飞,险些挣扎着站不起来的狼狗,抱住它脖子号啕大哭起来。 原本牵着狼狗的女人上前搂住她不断低声哄着,抬眼瞪向宋别:“你怎么回事啊!我家狗又没咬人!你赶开它就行了,踹它踹伤了你赔的起吗!?” 女人的打扮本是光鲜的,可出口的话却极为难听。 那女孩儿在她怀中仍旧哭嚎不止,随后一道让宋别极为耳熟的年轻男声吊儿郎当的响起:“小筱不哭,哥帮你报仇好不好?他踹了毛毛,哥帮毛毛踹回来。医生可是说了你得好好听话才能治好病快点回家。” 原本哭嚎着的女孩渐渐止住,抽抽噎噎收紧抱着狗脖子的胳膊。 还不等他上前帮狗报仇,宋别已经转头,阴鸷到阴毒的视线犹如毒蛇缓缓缠绕而来,吓得他险些后退,心中咯噔一下。 再看清楚宋别怀里扶着的年轻女孩,他心中更是不妙。 那女的,不就是那天他们群架被他手底下人轮砖头差点砸死的高中生吗? 靠,怎么会这么凑巧,正好跟他妹一家医院! 宋别只盯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扶着秋一离开公园,返回病房后叫来护士,帮着她处理好胳膊划出的一大片伤,又摸摸她的脑袋抽过便利贴写道:“我下楼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你躺在床上休息会。” 见秋一同意,又走到窗口向楼底蚂蚁似的人望一眼,转身出门。 关上门的瞬间,所有温柔跟小心翼翼都从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寒,自眼底升起,蔓延而出。 他垂着长睫,眼下有一块浅淡的青灰色,不知道是黑眼圈,还是阴影。 他按着电梯下楼,那家子果然已经离开,只是原本在公园里玩闹的小孩还剩几个。 随手抓住一个,揽在怀里问道:“刚刚跟你们一起玩的那个小女孩儿,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间病房吗?” “她是小筱!就住在我房间隔壁!947!” 宋别道声谢,放开他迅速去医院外的水果店买袋水果带回病房。 床上的女孩儿又睡了。 她闭着眼,明明脑后的伤口已经愈合,再等段时间就可以拆线,可她的脸色仍旧苍白,再不复之前的红润血色。 连唇瓣,都跟脸颊趋近一个颜色,起着干枯的死皮。 宋别将东西放下,附身,两手撑住床侧,盯着床上的女孩看了良久。 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除了他们以外的人。 他压低身体,在秋一的唇角碰了下,抵着她的唇瓣轻声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拯救那个校霸(32) 秋一沉睡着,听不见他的低语,即便她清醒着,同样听不见。 少年缓缓直起身体后退,关上房门下楼。 儿童科在九楼。 来来往往庸庸碌碌的人群不知道一个少年怀藏杀心踏入了病房。 跟秋一病房的苍白空落不同,这间病房踏入后会让人以为进入了谁家小女孩的房间。从床单到窗帘一切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被换成小女孩会喜欢的风格。 女孩儿没在房间里,只有个青年斜靠在沙发上两只手端着手机打游戏,带着耳机,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狗逼!会不会打!?不会打就早点滚蛋!” 青年嘴里骂骂咧咧,拧着眉头让人觉得下一刻丝毫就能将手机摔碎。 下一刻,他的后衣领被人揪住,连人都没看见,便被兜头套住件衣服,视线陷入黑暗。 对方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抓住衣服不让他挣脱,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巨大的力道从套在他头上的衣服传递至脖子,他被人一路拖着进卫生间,衣服勒着他的脖子让他险些窒息。 等到了地方,衣服上的力道松了,他还来不及喘气,身体各个地方都贯来巨大的力道,痛的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除了肉体被打击的闷沉声以外,他甚至连来人的呼吸声都没听见,仿佛这样揍他一顿对对方而言不费力气,犹如游戏。 他努力抱着脑袋,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他不知道这个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害怕对方不止施暴,更会在最后杀了他。可又在心底生出无尽的愤怨,只要这个人不杀了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出他是谁,然后弄死他! 绝对要弄死他! 如果他能看在上方少年眼底细密的血丝充斥的眼球,其中被竭力压制着的恐怖情绪,也许他就升不起报复的心思,而是会想着如何逃开,离这个人远远的。 这场沉默无声的施暴持续了十多分钟,等房间安静下来后,咔哒的关门声昭示着人离开。 青年瘫在地上,手脚动弹不得。 又是半小时过后,带着女儿做复查回来的女人打开浴室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九楼开始兵荒马乱,不一会功夫,成群的警察冲进来。 这样的阵仗吓到了不少人,但也引得许多人围观。 少年关上房门,见床上的女孩还没醒,找来一套衣服进浴室换掉,趴在她床边跟着入睡。 警察在现场检查完后,什么都没发现,连包着青年头的衣服都是他们原本放在沙发背上的,上面也没有任何指纹。走廊外的监控一个星期就坏了一个,还没换,谁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又询问一遍周围病房的人,全都没注意过哪间病房进过什么人。 秋一看着警察查了一转,什么都没能找到,心底嘻嘻哈哈笑了几声:“小奶狗还挺凶的哦。” 宋别做事看着冲动,却在做之前就已经迅速计划好了一切。 可惜,让他这样安安稳稳的拜托嫌疑,后面的事就不好发生。 秋一道:“宝贝儿,让那小混混底下的人给他发条跟宋别有关的信息。” 没有证据,但能在医院里跟他发生冲突的,只要给个引子,对方很容易想到。 拯救那个校霸(33) 小混混被宋别打断了一条腿跟一条胳膊,内脏轻微破裂出血,十多分钟把人打成这样,可见宋别打人时用了多大的力道。 要不是想着秋一,他努力控制住了力道,把人活生生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出了人命之后,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他才拼命克制着心中的暴虐。 小混混恢复神志后,都没能等看见自己小弟发来的信息,就先一步想到了宋别。 他又不傻,向来想去,能在医院跟他发生冲突的,除了不久前见过面的宋别,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可是听见他妈亲口告诉他找不出来证据后,整个人都是暴躁的。 “妈!绝对是那个狗崽子!要不是那个小杂种!谁敢打我!?” “好好好是他,你别动,别动啊,胳膊跟腿都断了还动!快躺好,不要生气。不管这次是不是他动的手,他之前敢打你,妈妈就会帮你出气。” 听见他妈做出保证,小混混这才满意的躺回去。 他最希望的当然是送那个宋别去坐牢,可不要说宋别自己做事之前都是考虑好的,他们找不到任何能定罪的证据,秋一在宋别回来后还让001帮他扫了一遍尾,将其他监控那一路段关于宋别的身影都模糊化,跟他真正的身形根本对不上。 警察翻来覆去查几回,就算上面有人施压,可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胡乱把人弄进去。 又是一个月,小混混的伤好了大半,秋一出院。 宋别亲自将她送回家,离开居民楼时,站在楼下愣了许久。 两人几乎是朝夕共处了两个月,现在忽然分开,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却说不清楚。 他本就是孤独的,这样的空洞孤寂伴随着他十多年,可是感受过温暖后,如今再次感受到这份孤寂,他却忽然忍受不了了。 秋一趴在床上,扯过一根香蕉啃,漫不经心的问001:“我们来这个世界多久了?” 001道:“快八个月了。” 这个世界算起来,几乎是秋一滞留时间最长的一个世界。 快的世界诸如艾儿,一两个月就完成任务脱离。 但这个世界,世界体系并不高,从各个方面而言都是如此,无论是科技水平还是武力水平。 甚至情节线也并不复杂。 但偏偏,能被评定为b级,001是第一个诞生的系统,经历过的世界也不计其数,可这样诡异的世界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最让他惊讶的是,秋一会停留这么久。 依照秋一的能力,即便是a级世界也少有能做到这一地步的才对。 秋一感受到他这份疑惑,轻笑了一声。 “你以为,宋别就是个自甘堕落的青春期躁动少年?” 001先是听见秋一正式喊了声宋别的名字,思绪凝滞半晌,哑口不能言。 ——秋一记不住人名,能让她记住的少之又少。从前的世界哪怕任务对象她都记不住,一直到系统出现bug,她才会时不时能记住几个顺眼的任务对象名字。 可秋一明明最初对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是厌恶的。 他不知道秋一有没有察觉到这份情绪,只是极为迅速的收敛。 便听见秋一继续:“他不是青春期躁动啊,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拯救那个校霸(34) 有父母如同无父母,没有亲人,也没有真正能走进心底的朋友。 世界上的一切对他而言如同浮光掠影,虚浮而不真实,他一个人就活成了一个世界,世上跟他有关联的东西几乎没有。 “一个人孤独一天两天,是无所谓。” “一个人孤独一个月两个月,也尚能忍受。” “可如果一个人十几年都处于孤独之中呢?” …… 秋一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让001起疑了。 其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停留这么久。 因为宋别很难搞定吗? 自然不是,她若是有心,可以换一百种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他,进入下一个世界。 可是为什么会停留这么久呢? 或许他这样的,孤寂中带着狠厉,分明脆弱的受不得一点温暖,还挣扎着孤独游走于世间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秋一扯着唇角笑的奇怪:“宝贝儿,准备好,一个星期内离开。” * 因为秋一的耳朵出了问题,沈星辰向学校说明情况后请了年假,如果接下来一年的时间她一直不恢复,那么便不会再去学校,只会参加高考。 可明知秋一不在学校,宋别还是回到了学校,开始按时上学放学,每一堂课的昨夜跟试题都会做完上交,下课后会下意识的在二班后门逗留一段时间,但脚步微顿,便迅速离开。 王芸芸几人运气不错,第二天下午被收破烂的老人发现,救了出来。 几个人瑟瑟发抖,连宋别的名字都不敢提,哭着回家后病了一场,再回学校连听见宋别的名字都忍不住抖。 他们的父母完全没发现异状,自家孩子三天两头彻夜不归,管也管不住,干脆不再理。 安安稳稳上完一天课,宋别狂奔到居民楼下,一路飞快爬上楼,先向秋一发了条消息,然后再敲门。 他的手敲了下,又忽然顿住。 她听不见。 宋别身体僵硬的在原地站了半晌,滑着墙缓缓坐下。 一直等到天黑,楼道里昏暗无比,有人路过时看见宋别会吓一大跳。 沈星辰回来时同样如此。 他看见门前蹲着一个宋别,无可奈何:“星韵已经出院了,你还跟过来干什么?” 宋别仰头望着他,张了张嘴想不出来要说什么,只能站起身往边上退开,让沈星辰进去。 沈星辰看了他好一会,打开了房门后,抽出钥匙扔给他:“周末放学有空带她出去逛一逛,把她哄开心。” 他说完停顿几秒:“不准碰她,天黑之前给我把人送回来,要是哄不开心,下次你就别来了。” 他冷声冷气,可宋别接过钥匙后,却忍不住笑了。 他想看看屋内沈星韵的情况,但沈星辰没给他这个机会,进去后碰一声关上门。 既便如此,宋别还是控制不住的上扬嘴角,攥紧了手里的钥匙,提着包一瘸一拐的下楼。 沈星辰打开妹妹的房门,发现灯还开着,身形单薄的女孩正在书桌前写东西。 他走到秋一身后,准备示意她早点睡,抬起的手还没落上她的肩膀,视线已经牢牢的粘在笔记本上。 拯救那个校霸(35) 秋一看着书桌上多出来的一块影子,后知后觉发现沈星辰回来,猛地合上本子,回头看向他,还抿着唇冲他笑了笑。 她发现的很快,沈星辰只大概看清了一行字,目光疑惑的打量秋一片刻,对她打手语:“早点休息。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宋别,他周末会来找你,要是有人敲门不要开。” 说完他想起来,自己妹妹如今根本听不见敲门声。 想要叹气,又觉得在沈星韵面前不好。 但女孩儿弯着眼睛笑容满面的答应,像是没有任何阴霾。 沈星辰只能拍怕她后背,转身出去,带上房门。 他一出去,秋一就松了口气,翻开笔记本,把剩下几行字写完,合上,锁进抽屉。 * 宋别拿到周考成绩单后,看着自己已经进入前五十的成绩,将成绩单慢慢折叠起来,放进裤带里。 他起身离开,教室里从安静的落针可闻一下子进了鸦雀窝,叽叽喳喳闹哄哄一片。 “沈星韵竟然聋了,这下彻底成聋哑人了!” “我靠宋别回来一星期,教室里瞬间从夏天到了冬天,天天蹲教室里一句话不敢说,连放个屁都憋着。” “沈星韵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听说她一直在住院,宋别在照顾她。” “我听说啊——只是听说!好像是宋别打群架的时候,沈星韵去找他,被误伤了,砸到了她的脑袋。” “太惨了吧,学霸那成绩,如果耳朵没出问题,以后没准搞科研。” 可惜现在失聪,局限性大大增加。 宋别漏了东西,返回时听着教室里热烈的讨论,站在后门的墙边,许久低头看见手腕时针指向的时间,才快步抬脚进去。 教室里的人瞬间像是被掐住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看着他迅速找出东西拿着离开教室,才缓缓出口气。但所有人都不敢再大声说话,慢慢缩回自己座位收拾东西,生怕宋别会再杀回来。 宋别心底像是堵了团东西,明明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便觉得心痛足够致命,可现在真正面对人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钝刀子更要人命。 它不会太痛,却从不给人一个痛快,反倒更让人难受。 沈星韵呢? 沈星韵……更痛苦吧? 她那么努力,她比旁人更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宋别一路面无表情的走到居民楼下,这里的居民有部分人多宋别都开始脸熟起来,本想同这个年轻孩子打个招呼,却见他面无表情,脸上仿佛罩着一层黑气,下一秒就能跟人干架似的,只能匆匆越过当做没看见。 他上楼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客厅时发现沙发上坐着人。 女孩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背后,有几缕发丝不听话的扬在空中。从背后看去,她露出瘦削的肩膀,发丝顺着洁白的脸颊滑下来,垂在锁骨边。她本就白,牛油果绿的裙子更是衬得她肤色白的几乎透明。 是他上次帮她买的裙子。 明知道她听不见,宋别还是轻手轻脚的,怕打扰到她似的,走到她侧旁,看清她手中的东西。 屏幕上正放着唇语的学习视频,画面中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个嘴型,涂的通红的嘴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拯救那个校霸(36) 他心脏刚刚缓和的那股痛又逐渐蔓延开,一丝一缕的缓缓拉扯着他的神经。 女孩儿感觉很敏锐,很快便从阴影上发现宋别,转过头看见他时露出惊喜的笑容,眼底清澈,黑白分明的不见任何阴霾。 她站起身,开心的向宋别打手语:“来接我出去玩的吗?” 宋别压住心中的难过,跟着露出笑容,尽管有些淡,可在贯来锋利冷淡的面孔上出现,也足够惊艳温柔。 他伸出手递过自己折好的成绩单,姿势娴熟的打手语:“看看我进步了多少。” 秋一接过,看见前排属于宋别的成绩,吃惊的瞪大眼睛,像是比宋别自己还要开心,兴奋的不断打手势夸奖他有多聪明。 宋别心底忽然难受的厉害,猛然上前一把抱住秋一,手臂在她腰间勒得死紧,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体内。 少年难受的红了眼,仗着女孩儿听不见,趴在她耳边低声哽咽,如同受伤的幼兽。 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秋一的肩膀跟颈窝,少年身体颤抖:“我不聪明……我一点也不聪明。” “你才是值得被夸奖的那个……你成绩优异,天赋出众,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不是我。” “他们说得对,因为我才会带累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受到她伤害最多,却从来不哭? 少年的泪水温度灼热,砸在秋一的皮肤上。 她直觉宋别哭了,一时间有些慌乱无措,僵了半晌后只能一下一下抬手,笨拙的抚着他的后背,摸摸毛绒绒的头顶以示安慰。 她听不见他说的话,但大概也能猜到少年在为什么哭泣。 她想,她原本也是伤心的。碰见这样的事,谁不会痛苦呢? 她的人生本就够苦了,还连累了哥哥。刚刚醒来,世界一片寂静时,她甚至以为上帝同她开了个玩笑。 可后来她想清楚了。 有些事发生了便发生了,与其自怨自艾,不如积极去面对。 况且,如果失去听力,换来的是宋别挣脱泥沼,她觉得,这值得。 非常值得。 等到宋别哭够了,捂着眼睛抬头时,秋一笑眯眯的看着他,眼神揶揄:“这么大了还哭,不害羞吗?” 宋别红了耳朵。 秋一主动拉起他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说是没用的。说再多,不如做给他看。 让他知道,哪怕是失去听力,她照样能活的好好的。 宋别哭了一通,压抑在心头许久的阴云终于散开许多,尤其是看见秋一的笑脸。 两人一路奔上商业街,到处闲逛,这里看看哪里碰一碰。哪怕不会说话,可有宋别在,他能轻易理解秋一的意思,担当了秋一的口跟耳。 秋一吃饱喝足,拽着宋别回去。 001开口通知:“他们准备安排一场车祸。” 秋一咂摸咂摸舌:“老土了点。” “不过够有效!” 夜晚的风有些凉,宋别脱掉外套搭在秋一肩上。 女孩子抿着嘴唇冲他笑了下,然后比划手势:“这里离我家很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也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说完看一眼红绿灯,快步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宋别的嘴角因为女孩上扬,还未到一半,便陡然凝固,惊慌失措大喊:“星韵!” 女孩子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他一眼,下一刻触目惊心的红色蔓延开。 “碰——” 宋别觉得自己的心脏大约也跟着一起被撞碎了。 他连滚带爬的冲到马路中央,跪在地上将人抱起来搂在怀里,抖着身体竟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女孩的脸上,冲散她满脸的血迹,露出她甚至还带着笑的脸颊。 温热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自她体内涌出,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而那颗鲜活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宋别搂紧她,无声的哭嚎。 世界像是分割成了两个。 ——混乱的人群尖叫着,联系着警察跟救护车,忙着拍下照片跟视频,拦截肇事司机。 ——宋别的世界却只剩安静。死寂般的安静。 他不知道怀中的女孩儿曾下过怎样的决心—— “我年少时喜欢了一道光,将我拉出泥沼。 后来这道光自己陷入泥沼,我想如当年他一般救他出来。 哪怕代价是生命。 因为有些东西,永远比生命更值得坚守。” 宋别之于沈星韵,是年幼时的光。 后来,沈星韵也成了宋别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 只是,这道光,熄灭了。 “救赎,是种难以获得的奢求——沼中囿”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 “悔意值:100.世界进度:100.任务完成。” 001将秋一送往新世界,还没来得及传输数据,秋一便飞快后退半步,一口呕出了嘴里的东西。 ——血。还带着温度的,腥咸的血液。 她身前跪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服饰,布料十分有质感,边缘是银色的花纹,缠缠绕绕勾勒出上帝精心打造出来的身躯。 男人此刻一张惊讶的面容,也同这件衣服一样,精致美好。一头发丝是栗色的,带着柔软的光泽,肤色苍白,薄唇猩红,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窝里是一对通红的眼睛,剔透得像一对宝石。 他脖子侧面有两个细小的孔洞,红色的血液正从中淌出,很快沾染上衣料。 显然,秋一嘴里的血是这个男人身上的。 他对秋一会推开他感到十分疑惑。 001飞快的将资料传入秋一脑海,她大致扫了眼便挥手:“你下去。”嗓音冷漠。 男人眼底生出些黯然,低下头缓步退出寝殿。 秋一努力遏制呕吐的欲望,可嘴里那股属于别人的血腥味儿怎么也散不开,让她胃部抽搐般的翻涌,她没忍住又呕了两下,001及时弄来水帮她簌口。 漱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嘴里的味道彻底消失,她才脱力一般躺倒床上。 001有些焦急:“怎么了?是这副身体有问题?” 秋一:“不是,我的问题。” 001瞬间明白了,秋一不沾荤腥,血液自然包括在内。 他帮秋一检查一遍体内,安抚道:“放心,她刚刚喝了一口,还没到胃里,你已经全吐出来了。” 秋一应一声,翻个身趴床上,梳理001传过来的资料。 这个世界是个a级世界,世界的武力值体系比她过去经历的世界要高了一截。 应她的要求,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有吸血鬼,有俩,并且都是吸血鬼。 不仅如此,连她自己都是吸血鬼。 靠。 秋一又想呕了。 她只是想任务对象是吸血鬼,没想她自己也是吸血鬼啊! 正常的不应该是吸血鬼跟人族少女的虐恋吗? 一想到她接下来也要靠吸血活下去,胃部就开始疯狂翻涌。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在梳理完信息后,她缓缓松了口气。 这具身体是血族的女王,名英特莱汀,活了上万年,不知道多早前就不靠血液活着了。 刚刚被她吸血的,是一个五代种,也是筛选出来的目标人物之一:裴恩。 吸血鬼是一种生命漫长的生物,几百年族中才会诞生一个新生儿,几乎是无法自行繁衍的生物。他们的种族扩大依靠的是初拥——吸食人类的血液,将他们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血液全部抽走,然后灌入血族自己的血液,在人类体内形成新的循环。 由此往下,逐渐形成一代种、二代种……五代种。 血族自身血液越纯粹,初拥的新血族等级也越高,五代种,基本是血族吸血后残留的那点血液形成的废品,大部分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依靠本能行事的冲动生物,哪怕晨曦最微弱的光芒都能让这样的生物飞灰湮灭。 不过,裴恩并不在此列。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2) 裴恩不仅能控制自己吸血的欲望,还拥有着远超一般五代种的力量,比大部分三代种还要强上一些。 不仅如此,他还不怕正午烈日的灼烤,甚至在一次外出时遇上了庭教众人,被他们的银器刺伤,却仅仅受了点皮外伤,转眼便愈合。 裴恩十分肯定他一定不是五代种,至少是二代种,或许有可能是被初代种初拥的一代。 这样的猜想使他兴奋,而他脑海中时常出现的一位黑发红眸的吸血鬼,更是将他这份渴望推向顶点。 他央求由他侍奉的子爵带他参加血族盛宴,并在盛宴上发现血族最为尊崇的女王长着跟他梦中那只吸血鬼一模一样的脸。 在见到女王时,他浑身冰冷的血液都似乎在沸腾,“女王可能是自己的初拥者”这样的想法让他险些失态。 让全族震惊的是,常年不现身的女王,点了裴恩觐见,并当着许多人的面吸了他的血。 所有的血族都感到疯狂,认为一个肮脏的五代种侮辱了他们的女王。 但女王是任何人都不可违抗的。 她封了裴恩为公爵,地位与初代种比肩,并允许他三天两头去觐见。 裴恩本是兴奋的,直到他闯入了禁室,发现了一个被封在石棺里沉睡着初代种,从他身上得到了原本的记忆。 ——原来初拥他的吸血鬼的确是女王,可亲手杀了他,将他的身体封在石棺中的,同样是女王。 裴恩满心的恋慕被扭曲,化为仇恨。 他借助原本拥有初代种力量的身体去光明教庭取走圣剑,并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筹划推到女王,将圣剑刺入女王的心脏,完成复仇。 而最后,他也的确成功了,杀死了英特莱汀,自己成为新的血族之王。 秋一理了理资料。 目标除了这个裴恩外,还有一个是克利夫兰。 事实上所谓的复仇并不存在,裴恩的确是英特莱汀变成吸血鬼的,但他跟石棺里的吸血鬼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就是他自己,只不过没有了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石棺中的吸血鬼是克利夫兰,女王的青梅竹马,也是女王登上王位之前的竞争者,一心搞垮血族——好似人类中的反社会人。 只不过到底没能打赢英特莱汀,所以才被她封入石棺。 裴恩不过是被克利夫兰发现的小角色,他发现了裴恩体内熟悉的血脉,于是用力量篡改并植入自己的记忆,鼓动裴恩策反复仇。 还被他搞成了。 秋一盘着腿坐在床上,丝毫没有身为女王的自觉。 刚刚剧情已经到了她封裴恩为公爵,并吸了他的血。 接下来就是裴恩被克利夫兰蛊惑,踏入禁地,然后谋反。 谋反? 秋一抱着胳膊沉思:“理论上讲,我是他妈。” 001:“……” 秋一磨着牙恨恨道:“兔崽子竟敢弑母!” 她从床上蹦起来,冲进底下禁地,在墙上敲了敲打开石门。 石室中央躺着口棺材,灰扑扑的,只有几道封印的锲文,跟血族一贯的审美有些违和。 秋一绕着棺材走了两圈,拍拍棺材板:“行了别装了,出来吧。”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3) 棺材没有动静,让秋一拧起眉毛。 按照时间来算,这里面的蛊惑裴恩就在不久后,现在是肯定能感应到她存在的。 她刚过来就被一嘴血恶心的不轻,现在还有个棺材里的跟她作对,小暴脾气瞬间上来了。 一巴掌拍开石棺盖子,露出里面的吸血鬼。 高大的身躯欣长,哪怕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丝神情,他的容貌仍旧华丽的让人无法描述。铂金色的发丝及腰,铺散在他身下,几缕搭在身前,光泽细碎犹如星辰闪烁。他的肤色很白,但却不是纸的白,而是雪的白,有种难言的剔透感,像是水晶。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大约是他整张脸上唯一的浓墨重彩,艳红,像涂了血。 如果他睁开眼,露出一对血红的瞳眸的话,那这长脸也许会更华丽一些。 秋一趴在棺材边上,要下的手扇到一半收了回来,咂摸咂摸嘴:“还,还挺好看的。” “嘿嘿。” 001抱头无语,没节操到秋一这份上也是难得。 但也不得不说,吸血鬼这个种族,在美貌一项上,的的确确得天独厚。 秋一没照镜子,所以不知道她自己现在这张脸是如何的惊心动魄,比起石棺里的美人还要胜三分。 她趴在石棺边上,盯着男人的脸看,琢磨着自己怎么整比较合适。 没看见这张脸之前,她是想可劲儿弄死这辣鸡的,看见之后嘛—— 她觉得也许可以废物利用。 伸手捏着雪白的脸摸摸,又掐着肉扯了两把,秋一咧嘴露出两颗细小的尖牙,在手腕上啃一口,然后怼在克利夫兰嘴边,捏着他下巴将血灌了下去。 血族的自愈力强大,这点小伤口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愈合,刚刚好能灌满他一嘴。 扶起他脖子,让他把血喝下去。 秋一撑着下巴:“行了,再装,你这身体我就找人来收拾干净。” 哪怕是初代种,能跟克利夫兰匹敌的也仅有一个英特莱汀,渴望他这具身体的血族绝对不在少数。 这么多年,要不是英特莱汀将他的身体压在这里,禁锢的同时加以保护,他早就连根骨头都不剩。 话音落下,石棺里男人禁闭的双眼睁开。 果然是红色,晶莹剔透,里面滚着层流光,漂亮的不像话。 秋一跟这双眼睛对视,挑起眉梢,刚要说话,男人便伸出双手,将秋一拉进棺材,摁住她的脖颈咬了下去。 诡异的吸力带着麻痒感,弄得秋一忍不住瑟缩一下,将脑袋往一旁歪了歪。 男人却猛然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跟腰肢,让她动弹不得,埋头在她颈间吸血。 秋一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算这男人长得再好看,出格了她照样揍。 好在,他在秋一暴躁的边缘止住。 松开压在她脑后的手,躺回棺材,紧勒着她腰肢的手仍没放松。 他仰头看着朝思暮想的面容,殷红的唇上还沾着点湿润的血迹,唇角上扬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似呢喃的低语声里宛如含了罂粟,让人耳朵发麻头晕目眩。 “抱歉,你的血液太过香甜。” “女王殿下,好久不见。”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4) 秋一:“你早就醒了,装什么呢?” 克利夫兰微微愣怔,被怀里的人堵的无话可说。 她挑着眉尾,黑色的发丝滑在脸侧,美的使人心惊。 的确,他早就苏醒了。 可身体不能动弹,能够感知,跟真正看见,终归是有所不同。 此刻亲眼看见这个阔别了数千年的面容,他甚至错以为自己有了人类的心脏,会在温热的血液中跳动。 他的手搭在女孩儿后颈,缓缓摩挲片刻,压着她靠近,仰头吻住她意欲喋喋不休的唇。柔软冰凉的触感辗转唇间,他抱紧她转身,企图将她压在身下。 秋一一巴掌把他扇醒。 一骨碌从棺材里爬起来,翻身出去,顺便扯着克利夫兰的衣领将他也揪了出去:“你还得寸进尺。” 血也吸了,还按着她亲。 亲就算了,反正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她也挺乐意的。 但压她就过分了。 克利夫兰贪婪的注视着她的面容,见她对他如同他们发生矛盾之前那样亲昵,心底有种难言的满足感。 没彻底苏醒之前他便在想,要怎么才能获得她的原谅。 如果她不乐意的话,也许得想办法将她囚禁起来,让她只能听他的话,看他一个人,哪也去不了。 但如今看来,情况要比他想的好。 他弯着唇去牵秋一的手:“抱歉,我力量缺失的太多,所以才没能克制住。如果生气,我让你吸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解开自己的衣领,慢慢露出漂亮的锁骨跟脖颈。 秋一嘴角一抽,不知道是不是她淫者见淫,这句话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我不用喝血。” 瞥一眼就收回视线,秋一不在地下室磨蹭,转身回到寝宫。 克利夫兰也跟了进来,在她床边坐下。 秋一道:“你的府邸没人,回去就可以住,别在我这里待着。” 克利夫兰不仅没回去,还在她床上躺下,一只手撑着下巴姿态慵懒:“你特意为我留下来的吗?” 秋一很偏头看他:“你确定要留在这?” 红色的眼眸注视着他,眼中含着层威胁。 他再不走,她就要动手了。 克利夫兰遗憾的从床上起身,在踏出寝殿之前,眸光凝视秋一片刻,这才转身缓步离开。 无碍,既然已经完全苏醒,他们日后相处的时间会很长。 * 撵走克利夫兰,秋一终于有时间在自己房间转转。 英特莱汀的寝殿里有两个嵌入墙体的大书架,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书籍。 秋一随手抽出两本,翻开看了看。 书上用的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血族特有文字,001刚想问问要不要进行数据翻译,秋一就毫无障碍的看完一页,翻向下一页。 秋一看书速度快,一会儿功夫就看完一本,放在一旁去翻另一本。 这里的书都是英特莱汀自己看过的,但属于她的记忆跟资料里都是零碎的边角,并不重要,所以秋一也接收不到,得自己慢慢看。 吸血鬼的书她倒是第一次看,兴致勃勃的翻完两本,她问001:“宝贝儿你检测一下,血族有本《血族史》,看看能不能找到。”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5) 001的速度很快,几分钟后就找到东西在的地方。 “克利夫兰的寝殿里。你找《血族史》干什么?” 秋一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翻书,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我就是觉得,克利夫兰的身份有点问题。” 001道:“他的力量是初代种才能拥有的,况且跟英特莱汀一起长大。” 从几百岁到几千岁,也算一起长大吧。 秋一问:“我原本觉得他是反社会人格,所以想把血族整没,才会蛊惑裴恩来掀翻我的统治,一个混血的亚种上位。但现在你也看见了,他有没有反社倾向不太清楚,但你觉得他会杀了我吗?” 从他睁眼见到秋一的第一眼开始,眼底的眷恋跟浓郁的化不开的温柔都在昭示着他对秋一的心思。 他深爱女王,又怎么会允许裴恩杀死她。 那就只能是另有目的。 或者说,原因。 让他觉得不得不杀了英特莱汀的原因,这份原因严重到连他对她上千年的爱慕都阻挡不了。 从身世上找问题,是最简单的办法。 001却觉得,秋一有话没说完。 还有种可能——克利夫兰要做的不是杀了她。 秋一翘着二郎腿把手里的书看完,指挥001帮她把书放回去,再拿几本下来。 哪怕知道《血族史》在克利夫兰的寝殿里,秋一也不着急去找。 她要等他自己来找她。 血族精力良好,身为女王力量更是巅峰,不吃不喝也不会觉得累,秋一连睡觉都省了,成天趴在床上看书。 两面墙的书,几天的功夫就空了一半。 而克利夫兰在重整完自己的府邸,让全血族知道自己的回归后,再度踏入秋一的寝殿。 门口的侍卫看见他,面对初代种的威压,别说阻拦,连说句话都不敢。 他毫无阻拦的进入,看见的便是女王趴在书堆里,捧着书看得认真。 明明已经活了无数年,她却像个小孩儿一般,做事总是任性没有规矩。 从地上捡起几本书放好,看着书脊上熟悉的书名,他轻声笑:“这些书不是看过了吗?殿下一遍又一遍,不觉得厌烦?” 秋一早知道他来了,只是懒得理,无所谓道:“记不得了,所以再看一遍。” 克利夫兰还要再说话,一对剔透如宝石的眸子缓缓沉下来。 殿外的守卫终于敢出声了,他们高声通报:“裴恩公爵觐见殿下!” 秋一回过头去看一眼,放下书站起来:“让他进来。” “让他滚。”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殿外的守卫只觉得自己要是个人,这会儿冷汗都能流一地。 站在殿门外的裴恩听见里面属于男人的声音,想起自己这几天听见的传闻,脸色骤然十分难看。 大步踏入殿内,便见一个有着头铂金长发的高大男人站在女王身边,他的容貌俊美至极,在女王身边都不逊色,那对通红的眼眸要比大部分血族都更为剔透,也更加深不可测。 两人站在一起时,登对极了。 裴恩咬紧牙,死死盯住克利夫兰。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6) 血族是个耽于享乐的种族,他们面对大部分事都是懒懒散散没有多少兴趣,只爱享乐。 但这样一个事不关己永远吊不起兴趣的种族,却在这几天对一件事升起了热烈的兴趣。传言在几千年前,如今的女王还不是血族的王,跟她比肩的,有一位殿下,叫做克利夫兰。 那时无数的血族都在两位殿下之间摇摆不定,而人类庭教那边对血族的逼迫将这个懒散的种族压迫到了极致,他们急需有一个真正能统治全族的王。 可偏偏两位殿下的血脉纯度跟力量不分伯仲,在血族的声望也几乎没有差异,难以抉择。 这时克利夫兰殿下主动提出跟女王殿下进行商议。 没有任何一名血族知道商议的过程,只知道结果是女王登上王位,而克利夫兰殿下陷入沉睡,消失在了所有血族的视线中。 除了初代种跟早期诞生的亚种吸血鬼,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现今这位消失了数千年的殿下突然回归,引起了所有上层血族的议论。 据说,克利夫兰与女王是最早诞生的吸血鬼,他们的力量凌驾于整个血族之上。 据说,克利夫兰与女王一同长大,共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一起见证着血族族群的壮大。 据说,克利夫兰是女王唯一的伴侣,女王对他有着整个血族都比不了的感情。 这些纷论,有真有假,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吸血鬼对女王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裴恩站在殿内,亲眼看着这位传言中的吸血鬼跟女王站在一起时,才更清晰的体会到那些传言中描绘出的,能跟女王相提并论的血族是怎样的。 浓烈的不甘升起,充斥满他全部胸腔跟大脑。 凭什么? 若论亲近,他才是跟女王关系最近的那个。 在血族这样重视血脉的族群里,没有能比初拥还要亲近的关系。大部分血族都会跟他们的初拥者结成伴侣。 这一点,就算克利夫兰在强大也无法阻止。 他死死的盯着克利夫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当着秋一的面失态。 克利夫兰红色的眸子慢慢转动一圈,在裴恩身上打量片刻,从他身上嗅到极为浓郁的,属于身边这个女孩儿的味道。 他偏头看秋一一眼,见她扯着唇角并没有格外的亲近,嘴角的笑容加深。明明之前还让人滚,现在却笑得和蔼可亲:“你是女王殿下亲封的裴恩公爵?” 裴恩体会不到血脉的压制,毕竟他身上流着的是血族之王的血液。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他也跟着扯出一抹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嚣张:“是的。女王殿下之前曾准许我可常来见她,所以今天过来了,没想到会碰见克利夫兰殿下。” 摆明了是在炫耀秋一对他的宠爱。 可克利夫兰没有丝毫的恼怒,像是看着一个恶作剧后洋洋得意的小孩,态度温和:“女王殿下给你恩准,是对你的欣赏,但若是没有分寸,过于打扰殿下,就不对了,你说对吗?” 秋一拿着手里的书,转身把书塞回书架里,问001:“克利夫兰是不是一副正宫包容小三的语气?”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7) 001对秋一这个形容感到沉默。 而裴恩显然被克利夫兰激怒了。 他冷笑着龇出两颗尖牙,挑衅般的回答:“只要女王殿下没有开口嫌我烦,那就不算打扰。” 他说完,想起在几个初代种身边听到的传言,眯着眼睛仿佛在笑:“克利夫兰殿下的回归,想必整个血族都会为您感到高兴。我成为血族的时间尚短,不知道克利夫兰殿下从前是因为什么原因消失?” 这就是在往人心窝子上捅刀了。 克利夫兰越是在意女王,这刀子就捅得越痛。 可惜,他比裴恩多活数千年,根本不会被这点小把戏触动,淡然的笑笑:“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两人针锋相对的时间,秋一已经捡起大半的书,收拾好放书架上。 克利夫兰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帮秋一一起归置。 他声音很温醇,像是窖藏多年的美酒,使人心醉:“你这样看书就是囫囵吞枣,怎么会记得住。” 秋一“呵”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记不住。” 两人之间熟稔的态度,刺得裴恩双眼微痛。 他不甘落后,于是上前也跟着捡起地上的书放回书架。 却在刚放下两本,就被克利夫兰阻止。 他抽出已经放好的书:“这两本书不放在这里。你不知道这些书摆放的规矩,在一旁站着就好。” 裴恩:“……”他攥紧双手。要是打的过的话,现在一定会给克利夫兰几拳。 矛盾中心的秋一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还做了个评估:“小学鸡跟老狐狸过招,惨呀。” 克利夫兰垂着眼眸,他眼睫的颜色跟发丝相近,浅淡又自有一番璀璨,盖着一对红宝石般的眸子时,华丽非常。 见裴恩仍旧站着没有离开,他眼中流逝过一缕微光,伸手揽住秋一的腰,走到她身后,两人的姿势一时间暧昧非常。 秋一:“……”虽然我很爱看你们搞事情,但能不能别带我? 她收敛好情绪,正式入戏。 被克利夫兰环抱在怀中的身体微微僵硬,低声问:“你做什么?” 克利夫兰垂下头,嘴唇抵在秋一的耳边,轻轻碰了碰,低哑磁性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气息流动刮着耳尖,带起一阵痒意:“殿下,我很想念你。” 秋一眼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书放到一半的手停顿在半空。 黑发的血族被金发血族拥在怀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发丝伴随着他们的动作滑落,交缠在一起,异样的和谐。 裴恩像个被隔离开,睁着眼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女王殿下没有推开他。 克利夫兰不是单相思,血族的传言也不是谣传。 这两人……的确天造地设。 他眼中红透的眼瞳忽然混浊,失去那份宝石一样的剔透,仿佛血液晕染开,染红了双眼。 他一点点垂下头,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悄无声息的退出寝殿,也没有任何人察觉。 克利夫兰感受到殿内另一个人的离开,嘴角上翘的弧度愈发开心,抱着秋一的手收紧,准备再靠近一些时,忽然被秋一推开。 她将手中的书推回书架,淡淡道:“你要是没什么事,也可以回去了。”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8) 克利夫兰没想到秋一会这样。 分明……方才并不抗拒他的靠近。 他想说些什么,但女孩儿已经若无旁人的转身,重新抽了两本书,靠在窗边慢慢翻看起来。 绛红色丝绒窗帘贴在她瓷白的脸颊边,浓黑的长睫下垂,模糊了她红色的眼瞳。 在血族中,英特莱特是唯一一个黑发。 从很早很早开始,她身上就缺乏一种大部分血族都拥有的华丽感,而是拥有着另一种妖异的美感。 这么多年过去,她仍旧未变。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不同了。 哪怕他再努力维系一副亲昵的模样,她终究与他有了隔阂。 但他不后悔。 克利夫兰站在原地,凝视她许久,眼睛里泛开一层波光,缓缓低头握拳抵在心口行礼:“克利夫兰告退,殿下永安。” 守在大殿门口的侍卫看着克利夫兰离开,终于松口气。 这位殿下的血脉威压过重,还不压制,让他们这些亚种很难受。 * 克利夫兰身为初代种,原本在血族中的地位就是无与伦比的。 他的回归让无数血族感到振奋,尤其是一些有野心的亚种更是激动不已,每一位初代种都代表着强大的力量,克利夫兰殿下的苏醒,很可能意味着他们将对人类庭教形成碾压。 届时血族在这片大陆将会成为无敌的存在。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初代种的懒散,要是庭教不主动惹到血族头上,再过一千年初代种也不会去主动攻击他们。 为了欢迎克利夫兰的回归,其他初代种一起举办了全族参与的盛大宴会。 宴会的前一夜,克利夫兰拿着一朵暗红的丝绒玫瑰踏入秋一的寝殿。 他的女王殿下坐在落地窗前,银白的月光为她镀上银辉。 她出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克利夫兰走过去,将玫瑰递到她的手中,秋一这才猛然惊醒,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去看了眼手中的玫瑰:“做什么?” 克利夫兰唇角下压一些,但仍旧笑容温柔:“明晚,威尔斯几个家伙帮我举办了庆祝宴会,全族都参加……你会去的吧?” 他垂着眸子盯住秋一,眼尾耷拉着,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他很可怜。 秋一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忽然转过头,顺便抬手将他的脸推开:“不去。” 克利夫兰眼底燃出一簇火,他握着秋一的手,喉咙里的笑声低沉,刮着耳膜带来细微的痒意。 “殿下,如果你是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就信了。” 他揽住秋一的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低头埋入她的颈窝间,怀念道:“你该改一改说谎就避开我眼睛的毛病。” 他说完,捏住秋一的下巴亲吻她的双唇。 两人同为血族,唇瓣间的温度相近。 克利夫兰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勒着秋一的腰恨不得跟她融为一体。 这个亲吻持续了很久,在秋一以为要进一步发展的时候,抱着她的男人忽然松手,退开几步,告退后匆忙离开。 秋一擦了把嘴角,眯着眼睛盯着克利夫兰离开的方向。 她慢条斯理的,对001说:“宝贝儿,你知道吗?” 001:“什么?” 秋一垂着眼睛,冷意从眼底逐渐扩散开,搅成两团深渊,可脑海里的情绪像是分裂开一样,没有丁点的波动:“他对我伸牙尖了。”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9) 001被秋一无厘头的回答整的很懵。 但秋一没再解释。 她捏着玫瑰的枝转了两圈,欣赏片刻后,随后丢了出去。 玫瑰在半空中“噗”一声,化成齑粉。 克利夫兰的宴会秋一自然是去了。 对于这位好几百年都不露面的女王殿下出现,宴会的气氛更是热烈高涨。 所有八卦的不八卦的都凑在一起yy女王跟克利夫兰的过去。 毕竟这位出来的几次,全都是族内上百年才举办一次的盛宴,而且都是随便露一面就离开。 现在却出现在了私人宴会上,很难不让人想歪。 有几个初代种端着酒杯凑到秋一身边:“女王殿下,都是上好的血液,要不要喝一杯?” 秋一懒懒散散的撑着下巴:“我不喝血。” 几个初代种想想也是,识趣的离开。 001正在帮秋一监视两个任务对象。 “裴恩在谋划策反,想找到办法杀了克利夫兰。” “唉,我好无聊啊,他们能不能搞快点?” 001:“……”为什么他听出了一副“快点送我去死”的语气? 001无奈:“这不是你自己心心念念的世界吗?怎么现在又闲无聊?” 要不是现在好多人盯着她,她不能做出有违人设的表情,一定捧着脸好好给001展示一下自己的怨气:“我是想要吸血鬼世界,可我不想自己也成吸血鬼啊!这就好像一个神信徒穿到了一个无神论者的身上,还要他时时刻刻保持人设……” 她越说越生气,于是骂了句:“辣鸡主神!” 001已经听秋一骂他上司听习惯了。 淡定的很。 等她骂完,气消了,才问:“那这个世界早点结束吧。你做好打算了吗?” “当然。” 她早早弄醒克利夫兰,就是为了结束这个世界。 * 克利夫兰的府邸后是一座巨大的花园,里面种满了玫瑰。 上千年过去,这些玫瑰早就不是他种的那些,换了许多次。 艳丽热烈的红色哪怕在黑夜,都无法阻止它们绽开的热度。 克利夫兰站在花丛中央,展开双臂对裴恩展示:“是不是很眼熟?” 裴恩攥紧双拳。 早在被克利夫兰单独邀请到后花园时,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裴恩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不在意。 相反,他极度自私狭隘,只是在女王殿下面前刻意装出不对他追究的大方模样。 不用对他动手,克利夫兰清楚他的软肋,有的是办法刺痛他。 但在看清楚这片花园的时候,他心中翻搅着,像是蚀了毒,顺着血液一点点扩散至全身。 这片花园……跟女王寝殿那扇落地窗后的,一模一样。 克利夫兰展开双手,仰头闭上眼享受夜晚冰凉的风,金色的发丝顺着风的方向飘浮,呢喃着:“我同英特莱汀一起长大,在血族诞生的初始,我们就在一起。她的一切都会与我共享。” 他睁开眼睛,温和的看向裴恩:“你很年轻,所以可能不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玫瑰也是刚刚诞生的物种,英特莱汀很喜欢这种花,她费尽心思,才种满了两个花园。一个是她寝殿外的那个,另一个,正在你眼前。” 说着他惋惜道:“可惜了,这种花,寿命终归不长,这么久后再回来,都换成新的了。”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0) 裴恩的眼珠已经快要崩裂,散开混杂的红。 他盯着克利夫兰,盯着他身后的巨大的华美的花园。 跟女王寝殿窗外一模一样的花园。 克利夫兰垂下眼睛,语气叹息:“裴恩,你知道吗?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从你身上嗅到了属于英特莱汀的味道……她初拥了你,这一点真让我伤心。” “可是好在,”他绽开大大的笑容,本就华丽的容貌在冷月清辉中更是皎皎如华夺人眼球,“你身上属于她的血液并不多,只有一点点……” “这说明,你只是她仁慈心泛滥的一个产物,你遇见她时一定快死了吧?所以,她一时心软救下你,给了你她的血液。” 随便一点血族的血液催化出来的新血族,的的确确是五代种,裴恩会如此强大,只是因为随便给予他那一点血液的是女王。 克利夫兰还嫌不够,用着温柔的腔调揭开残忍的真相:“很奇怪吧,血族本是冷血动物,却也会对一个区区人类心软。可正是这样与众不同的英特莱汀,才是我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啊。” “所以我不会因此责怪你,只要你识相一点,你的存在就在我的允许范围之内。” “毕竟,你那从英特莱汀身上得来的一点点血,能给予你的寿命就像这些玫瑰花一样短暂,跟真正的初代种比起来,只是沧海一粟。愿你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过的开心。” 他说完,优雅的冲裴恩颔首,从花丛里摘下一大捧花,脚尖微点便漂浮起来,消失在原地。 裴恩静静的站在花田中,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竟然从喉咙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血族以血液为食,在仅有的几种情况下才会流血。 可如今,裴恩嘴里溢满了鲜血。 他仰着头,努力将这些血咽下去,眼睛盯着墨蓝天空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原来……原来他所谓的幸运,所有的沾沾自喜,只不过是心软时的一点施舍。 他闭上眼睛走出花园,没再回到宴会。 * 克利夫兰捧着妖艳的玫瑰回到宴会,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玫瑰献给女王。 秋一淡淡垂下眼睛,瞥一眼这些新鲜的玫瑰花,花瓣娇嫩,上面甚至还沾着点点夜露。 秋一冷淡的抬起眼,拒绝:“我不要。” 克利夫兰愣了下,没有勉强,而是随手将玫瑰挪到一边,一大捧玫瑰花便在他手中化为粉末,扑簌簌的落下。 宴会大厅忽然间有点安静,所有血族都望着处于中心两位的举动。 秋一提起裙边,缓缓向宴厅外离开,淡漠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宴会已经参加了,日后若是无事不要来烦我。” 克利夫兰没有追上去。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秋一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极细微的一丝疯狂跟执着。 低下头看着脚边堆起来的玫瑰花末,殷红的唇角弧度依旧温柔,只是怎么看,都没了温度。 好好一场宴会,就这样草草散场。 再不散场,亚种要被吓死了。 几名初代种走前劝慰克利夫兰:“不要伤心,女王殿下这些年一直这样,她能来你的庆宴已经是区别对待了。换作我们,说破嘴皮殿下也不会答应,还会让人将我们撵出来。”他们无奈的耸耸肩。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1) 克利夫兰只是笑笑,礼貌周全的将他们送出门。 之后,便真如秋一所说,没去找过她。 于是秋一彻底自在了。 殿门一关,在里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已经将导火线放好,路也挖好,只等着对方按照她计划的那样走上去。 怀里抱着001从仓库里弄出来的薯片,秋一咬的咔擦咔擦,一边听001给她汇报裴恩如今的进度。 “一大半亚种都被他说动了。初代种那里他没有去,而是直接偷偷去了人类庭教。” 秋一咬完两块,好不吝啬的夸奖:“真聪明,知道初代种说不动。” 初代种跟亚种,某种意义上根本是两个维度的生物。 虽然说来是同族,但亚种根本无法拥有初代种对血族血脉的感应跟执念。 像是裴恩分明力量接近一代种,但初代种对他的判断却是五代种,因为裴恩身上的血液大部分都还是人类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属于血族的。这说明对方只是随意喂了他点血。 也是因此,作为纯血吸血鬼,他们绝对不会背叛他们的王。 裴恩鼓动了大量的亚种,参与血族动乱谋反,誓要将初代种推下位,由亚种统治血族。 在裴恩潜入庭教,毫发无损的取回来光明圣水跟圣器后,亚种对他的信奉到达顶峰,时刻准备着叛乱。 裴恩的动作,不仅被秋一收入眼底,克利夫兰同样知晓。 他见着裴恩一步步照着他计划好的方向前进,兴奋的瞳孔放大,在殿内转了两圈,吩咐自己亲信去帮裴恩补上几个缺漏处。 吩咐完后,他回到寝殿,从暗格处取出一本书,烫金的字体印在封面,即便数千年过去,仍旧没有破损,被保存的完好。 克利夫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熟悉的字体。 属于他的女王殿下。 《血族史》前十页,并不是历史,而是英特莱汀自己的日记。 而十页之后,是由他来书写,真正的,属于整个血族的历史。 他摩挲着有些脆弱的书页,注入一丝力量将亏损薄弱部分慢慢修复,有这一份力量维持,这本书大约还可以在安好的躺在他的暗格里几百年。 “今天是我有意识以来的地492年7个月零9天,我在人类那里看见这东西,他们管这叫做日记。就是记录一些每天发生的事。我觉得挺有意思,决定试试。不过我的每一天都挺无聊的,没什么好记录的。” “人类真是奇怪的物种,又脆弱又胆小,寿命还很短,明明跟我长得差不多,为什么会差别这么大?而且一看见我,不是对着我跪拜,就是害怕的逃走……我又不会吃了他们。” “今天是495年6个月零8天……也许是零9,太长时间没记载有点记不清楚了,就这样吧。我一个人待在丛林里有点寂寞,所以又跑到人类的地方了。他们真的太奇怪了,脆弱的不行,随随便便一碰都可能死,竟然还要发动战争。” “495年6个月零24天!我今天捡到了一个快死的人类!他长的非常非常好看,我第一次看见长的这么好看的人类。他说他想活下去,所以我用我的血救了他!有点开心!”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2) “啊!补充!他在晚上的时候醒了,原本漂亮的蓝色眼睛变成了跟我一样的红色,嗯,我觉得更好看了!” 克利夫兰喉咙中控制不住的漫出笑声,他扶着自己的额头,回想起最初的那段岁月。 那时候,只有他跟英特莱汀。 哪怕仅次于英特莱汀之后诞生的第二只初代种,也在他之后。 他们是最亲密的。 “495年6个月零25天,昨天捡到的人类告诉我他叫克利夫兰。人类都拥有名字,因为他们数量庞大,需要名字才能区分,可惜我只有我一个,不用区分,所以我没有名字。” “补充补充!克利夫兰说他现在跟我是一个种族,这样就不止我一个了,他帮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英特莱汀,是永恒之意。他说我是永恒的存在!不过话说回来,万物应当是守恒的,没有什么是永恒。也许跟数量有关吧,人类数量那么多,所以寿命尤其短暂,我数来数去只有我一个,所以会活很久。啊不对,现在是两个,多了克利夫兰!” “495年6月零26天。我觉得我也许该找点血喝喝,之前为了救克利夫兰放太多血,导致我现在还有点头晕。” “额,克利夫兰说他也要喝血。我们今天路过一块战场的时候,他跑下去喝了两个人类的血,然后又跑回来让我喝他的血……他喝完血又让我喝他的,那他喝血的意义在哪?不喝他不高兴,所以我咬了他脖子喝了一点点,不好喝,我还是慢慢恢复吧,喝血蠢死了。” “这时候是凌晨,被克里夫咬的那两个人,他们复活了。可能是克利夫兰嘴角的血沾上了他们的伤口,他们又还没彻底断气的缘故。原来救活一个人类只用那么一点点血吗?为什么我救克利夫兰的时候用了那么多的血?他那时候一直不醒。总不能是他的血比我的血好用吧?” “495年6月零27天。好吧,我收回我凌晨说的话。那两个人变成灰了,在晨曦升起的那一刻,被阳光晒死了。而且他们醒过来后,根本没有清醒意识,一直趴在尸体堆里到处喝血。他们跟克利夫兰不一样。幸好我用了很多的血,不然克利夫兰可能也会被太阳晒成灰。哦对了,克利夫兰帮我们种族取了名字,叫血族。我觉得有点不好听,但克利夫兰说我们血液特殊,他是靠我的血才获得新生。行吧,他开心就好。” 这十页的日记,在克利夫兰出现后,记载的十分频繁,随后才慢慢懒散。 最后一次日记:“第679年,也许是678年,12月25日,我跟克利夫兰到了瑞尔泽克,在雪原上捡到了一个孩子,跟我一个种族的孩子,大约到我膝盖高,有着红头发红眼睛,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向一团火一样显眼。克利夫兰说可以叫他弗雷姆,意味火焰。我会养大他,这是我第二个同族。唔,也许是第一个,毕竟克利夫兰原先是人类。按照人类的说法,我是不是算是他们的母亲?” 他看到这里,忽然沉下脸,指尖在“母亲”两个字上划过,险些将书页划破。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3) 母亲? 他有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的母亲早就死了无数年! 英特莱汀怎么可能当他的母亲! 他用力合上书页,哪怕之前就已经看过无数遍,却依旧忍不住胸中无尽灼烧着的怒气! 他要的是她爱他! 是爱人! …… 没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住自己的情绪,将《血族史》放回去。 已经这么久,他还可以再等等。 他会让英特莱汀彻底忘记这些事的。 他们是相互依存的最亲密的存在,该是情侣,是恋人。 那段记忆,连同之前他不存在的那段,长达四百多年的孤独,都一同从英特莱汀的脑海消失就好。 这些记忆,对她没有好处。 裴恩这个新晋公爵,在血族初代种眼中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几遍他的地位跟他们平起平坐。 红发的弗雷姆摸到克利夫兰的府邸,喝着他从人类那里弄来的红茶,翻个白眼:“天知道那个混血怎么让女王殿下看上眼的,竟然给了他公爵爵位,还当着好多人的面吸了他的血,允许他一个能够随意进她的府邸去拜访她!你说女王殿下是不是疯了!她明明从来不喝血!” 他以前送了血给女王殿下,还被她教训一顿。 其实初代种也不必喝血,凭借他们的力量,根本无需像亚种那样进食。 但这都是被克利夫兰带的。 因为克利夫兰经常喝血,他们都是被克利夫兰跟女王一起养大的,当然,照顾他们的更多时候是克利夫兰。 天知道,一向性子冷冷淡淡的女王殿下,怎么突然反常,看上一个毫无是处的亚种? 长的也不怎么样,都没有克利夫兰一半好看! 而且还是最垃圾的五代种! 那种生物基本跟人类没什么两样,骨子里都是人类的丑恶习气。 克利夫兰的关注点不在这些,他抬起眼睛,冷冷的望着弗雷姆:“你是说,英特莱汀喝了他的血?” 弗雷姆不明白克利夫兰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还直呼女王殿下的名字。 但一时片刻他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点头回答:“是啊……很、很离谱吧。” 可是他之前不就已经知道女王殿下对那个五代种出格的宠爱了吗? 明明之前宴会上看见那个五代种的时候还能笑眯眯的,一副关系不错的样子,弗雷姆还以为克利夫兰胸襟宽广,这样都不生气呢。 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克利夫兰忽然笑了一声,低头捂住脸,低声对弗雷姆道:“你先回去,我们改天再见。” 所有被英特莱汀跟克利夫兰亲手养大的初代种,心中都将这两人当做自己半个父母。 而这两个,尽管英特莱汀一直比较冷淡,可他们真正怕的却是克利夫兰这位“父亲”。 他少有的几次发火教训他们,给他们留下来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现在一听他这发火前兆的语气,弗雷姆立刻明智的起身,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得去告诉其他几个伙计,克利夫兰生气了,最近两天还是不要找他为妙!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4) 在夜晚中待久了,是会想念阳光的。 秋一在寝殿里待了好几天,想着总归来一趟看看风景也行,溜溜达达出门。 当然,出来一趟也不是白出来的。 英特莱汀很久之前与人类庭教有恩,还救了几个家族。 现在算起来,他们大约已经有玄孙了——如果没断代的话。 * 大理石建造的教堂,在灼灼的日光中白的耀眼,犹如天使圣光降世笼罩。 而这样圣洁的教堂,顶端多了一个与之风格截然不同的美人。 美人一席黑色长裙,裙角在风中飘动,她像是踩在屋顶,又似乎悬空而立,浓长的睫羽颤动。红宝石般的双眸望着教堂前来来往往穿着白色长跑或是束身装的人类,美的妖异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个多出来的人,像是被她的容颜迷惑,好一会儿后才忽然有人惊叫:“她是吸血鬼!她是高阶吸血鬼!” 像是掉入平静水面的石块,瞬间激起无数涟漪。 教堂前的惊哗声越来越大,庭教士跑来跑去,慌张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可笑。 直到一位主教出来。 他有着亚麻色的发丝跟海蓝色的眼睛,鼻尖有些小雀斑,但不失为一个英俊的青年。 他站在教堂下,仰头看着秋一,脚尖一点也飞了上去。 秋一注意到他脚尖散开一层非常微弱的莹白色的光晕。 青年红衣主教站在她面前,优雅行礼:“请问……您是血族的女王殿下吗?” 秋一从他身上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是从血液中散发出来的,看来是当初她救下的不知道谁的后代。 她点点头,对方的神情愈发郑重:“您好,我是罗伊斯,我的曾曾祖父是伯恩琼斯。请问您来,是找我的吗?” 他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位,都是家族教诲。 他们家族欠这位一个恩情,只要传承未断,不论什么时候对方找来,提出任何要求都要答应。 罗伊斯在心中加了一个前提——不背叛他的神的话。 秋一只是神情淡淡的看他一眼,摇摇头:“我只是来这里看看。” 看过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活的太久就是这样,世界再大,她也挨着走过了,除了有时怀念时突然出来看看,再无其他的兴趣。 她转身准备离开,青年却忽然出声叫住她:“等等,女王殿下。您族中,前不久有一位高阶血族,来庭教偷走了光明神赐下的圣物。” 秋一愣了愣,回过头,红色的眸子起了一丝波澜:“你说,血族有人来偷走了庭教的圣物?” 青年颔首:“是的。” 庭教圣物,血族偷来有什么作用呢? 秋一不太想去思考,可又有些想知道,轻声呢喃般:“我回去后会查的。” 话音未落,就如她出现的突如其来,消失的也突然。 青年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祷告赎罪:“我背叛了我的神,我有罪。” 血族偷走庭教圣物,除了要杀死同族的血族,这之外他再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而动手的还是高阶血族,想来血族之内要发生一场动乱了。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5) 秋一回到族内,叫来弗雷姆在血族彻查进来的异象。 弗雷姆临走前,秋一叮嘱:“这件事私下进行,除了你以外不要在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克利夫兰。” 弗雷姆红色的眸子里全是疑惑,不明白秋一为什么要重点说明克利夫兰? 何况,他们两人原本不是亲密无间的吗? 数千年前,克利夫兰跟秋一私下的争斗,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人知道。 更没人知道克利夫兰沉睡的真相是被封印。 秋一只是静静的盯着他,弗雷姆便说不出话来。 整个族群,终究是对英特莱汀的敬畏更多一些。 这一查便是好几天,而秋一亲自到了克利夫兰的寝殿里,找到了他藏着的《血族史》。 001是跟着秋一一起看完的。 看完后他都惊了。 秋一也龇着牙阴恻恻的问:“这么重要的前情,资料里竟然没有?到底是没有,还是故意玩我啊?” 要是早知道这前情,她离开这个破世界的速度,至少还可以减少一半! 不过想也知道,主神故意整她,自然不会让她早早知道这些。 甚至是从头至尾都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走错哪一步引起什么变化,也不可说。 将书重新塞回去,秋一飞快离开,001负责扫尾,抹除一切她来过的痕迹。 等到回到寝殿后,001才忙完,冒出来歉意道:“抱歉,这是我的失误,再等一等,等这个世界结束,你安全进入下一个世界后,我会回主神空间去问明原因。” 他不敢想,要是因为这样的失误,让秋一在这个世界出事该怎么办。 尽管在这个世界死亡还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可这就等于拿不到积分,每次世界穿梭是需要基础积分支持的,若是这样的问题延续到下个世界,下下个世界,等到秋一的积分被耗光的那一刻,她再迎来死亡,就是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了。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无尽的自责疯狂袭来。 秋一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歉意,脑海中却依旧摆出生气的姿态:“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但是辣鸡主神必须给我个交代!原本说好用来补偿的福利世界还弄出这样的纰漏,呵,他是不怕早晚有一天我进主神空间跟他撕逼是吧?” 001抿紧唇,安静的听着秋一的骂声。 因为这样的失误出现,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没了声音,只有秋一主动问他时,才冒出来短暂的说一两句话。 而弗雷姆那边,终于差出来她想让他查到的东西。 弗雷姆几乎是冲进寝殿,一见到秋一,眼睛瞪大,里面堆满了怒火:“殿下!你宠信的那个五代种,他竟敢纠结亚种试图谋反,建立亚种统治的血族!” 他从未感到自己的血液这么炽热过,完完全全是被怒火烧的! 亏女王殿下对他格外优待,他竟然如此不知足! 弗雷姆已经快气的化成一缕青烟,一抬眼去看自己的女王,惊讶的发现对方神情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她问:“除了这些,还查到什么了吗?”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6) 弗雷姆被秋一的话问愣了。 除了这以外,还有什么他没查到吗? 秋一瞥一眼他的神情,摆摆手叫他回去。 弗雷姆瞪着眼:“殿下,现在不去把那个五代种抓起来吗?” 秋一声音中,竟然透出了浓浓的疲惫。 这是数千年来都没有过的。 “你不用管了,这件事谁都不要说,回去吧。” 弗雷姆十分不解。 殿下这是在包庇那个低贱的五代种不成?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女王殿下如此宠爱!? 心中的怒火跟困惑堆了满地,可他不敢问,只得乖乖的低着头退出寝殿。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只剩秋一一人。 她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玫瑰花田,目光渐渐蔓延到与天空相交的边际。 那是一条暗红色的线,玫瑰花的样子已经看不清晰,唯有影子在月光下晃荡。 ……有些像数千年前,她将克利夫兰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时的场景。 那时也是漫无边际的暗红色,一直堆到视野的最边缘,充满着硝烟的味道。 克利夫兰是一个小王国的王子,也是战争最后的牺牲品。 他被父母送给了敌国当人质,转头便违背约定,背信弃义。 敌国君主将克利夫兰扔到了战场上,让他亲身体会战争的残酷与壮烈。 或许他对王位的执念便是这时埋下的。 其实她想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克利夫兰促使的并不难。 可她仍旧是抱着隐约的幻想,想着也许不是他做的。 但……裴恩拿不到庭教圣器,不是吗? 她坐在窗前想了很久,久到月光暗淡,天色渐明,橘金色的晨曦自最远的天边一点点爬出来,染暖了秋一苍白的脸。 * 弗雷姆的调查足够隐秘,可裴恩曾经是个人类,哪怕成为血族,他骨子里还保留着人类的狡猾,在最快的时间内发动了哗变。 战争是从边缘开始的,像一支利剑,笔直的插向领地深处属于女王的宫殿。 裴恩冲进去时,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一如往常一般,安静的坐在窗户边,膝头放着一本书,翻开了一半。 她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书页中的内容,仿佛没有察觉到外者的入侵。 不知道为什么,裴恩寂静许久的心脏竟然用一种十分细微的幅度开始跳动。他努力遏制住这种心悸感,握拳曲于胸前行礼:“殿下。” 秋一抬起头冲他笑——裴恩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女王殿下笑,也是现在才明白她的容貌到底如何惊艳,以至于像是超脱了这个时间,独受造物主的宠爱。 女王叹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裴恩的头迅速压低,不敢去直视她的脸。 他怕他会心软,下不了手。 便听见女王轻柔的,带着点诡异的语气:“宴会那天,你跟克利夫兰在一起。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是吗?或者说,不止这一天,后来你还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获取圣器的办法?” 裴恩头压的更低,几乎埋到自己胸口:“这……” 秋一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合上书,安静的望着他:“你打算做什么?”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17) 裴恩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里很清楚,他杀不了女王殿下。 如果血族的王是这么好杀的,庭教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敢在边缘跟五代种四代种打打闹闹。 他也不是想要杀她。 他从克利夫兰那里找到了一本书。 原本,他是为了找寻克利夫兰的弱点而去的,那本书完全是意外之喜。 上面记载着一些禁术,例如,如何抹除一段记忆。 他很清楚,克利夫兰能在初代种中拥有崇高的地位,甚至能与英特莱汀争夺王位,这些都说明克利夫兰不会比女王弱多少。他杀不了女王,自然也杀不了克利夫兰。 这是一个死局。 他必死的结局。 那条禁术是唯一的破解之法。 他爱女王!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失去自我! 从他一次次,反复的梦见她开始,他心中的爱恋就在发芽,在见到她的第一次,更是迅速成长为参天大树。 他自认为不会比克利夫兰差! 他们之间真正的差距是那一段时光! 因为多了那些记忆,所以女王才会喜欢克利夫兰! 如果两人站在同一起点上,同一时间认识女王,只少他的机会有一半! 一半! 为了这一半,他可以用尽所有去拼! 他攥紧手中握着的圣器,一步步靠近坐在窗前的人,在她身前跪下,仰头望着她:“殿下,我想做一些事情,我的本意绝不是伤害您,请您不要怪罪我。” 殊不知,这些话在秋一耳中听来,是在说做这些都不是出自他自愿。 她觉得自己颇为可笑。 活了无数年,岁月长久到对这世界都开始懒懒散散失去兴趣。 唯一支持她存在的,能引起她情绪波动的人,陪伴了她千年,最后眼中看到的只有王权。 千年之前争不过,千年之后重新苏醒,便借助他人之手获得。 他应该会成功,十分成功。 毕竟弗雷姆他们,都是由他亲手扶养长大的。 比起自己来,他们对克利夫兰亲近的多。 届时,克利夫兰登上王位,对他们而言应当只是换了一个更喜欢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无需怀疑,血族就是这样情绪淡漠的生物。 便如她,也是跟克利夫兰共同相处数千年后,才渐渐生出情感。 在此之前也只是当他是寂寞时陪伴的同伴而已,换一个也可以。 上千年啊,才生出一段感情,还是从未诉诸于口便无疾而终的感情。 若是,她是人类就好了。 脆弱又奇怪,还寿命短暂的生物。 却能轰轰烈烈的,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见识够了便可以同亲近的、喜爱的人共同离开这个世界,无需度过漫长亘久的岁月。 她垂手握住裴恩的手,举起他手中镶嵌着宝石的流光璀璨的圣器,插入自己的胸膛。 没有鲜血从伤口弥漫出来。 裴恩先是大喜,没有流血,说明这样做没伤到她!那本书上记载的禁术是没错的! 但下一刻,他大惊失色,陡然站起身惶然大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插入圣器的伤口,在他的目光中开始透明,溃散,像夏日烟火一样,散开后消弭为虚无。 “我所爱之人,居于深渊——暗夜颂” 我初拥的崽想杀我(番外) 裴恩眼睁睁看着秋一在他眼前化为虚无,双手无错的伸出去试图抓住那些溃散消失的光点,满脸绝望。 他想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跪在秋一坐着的那张椅子跟前,两手在空中挥舞,做着无用功,嘴里不断喊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秋一看着他,笑容难得温暖:“不用道歉。庭教的圣器本伤不到我,是我自己不想再继续存在。” “若是见到克利夫兰,帮我告诉他一声,祝他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王位。” “还有,请告诉他,我喜欢他。尽管,于他而言并不重要。”可她想让自己了却这个心愿。 原本,在王位争夺之前,她就想告诉他的。 裴恩扑上去想将她抱住,神情绝望中透出些癫狂,眼角缓慢沁出血迹来。 是他,是他亲手杀死了她! * 悬浮在女王寝殿上空的克利夫兰安静的等着结果,只等裴恩将圣器刺入英特莱汀的身体里,他就下去完成最后的步骤,抹除掉她的记忆,还能顺便除掉碍眼的裴恩。 他在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等他的女王殿下抹除掉那段记忆后,他会教给她爱情,会告诉他爱她,他们两个,会长长久久的,永远在一起。 这个念头,他藏了几千年之久。 可他对未来的描摹还不到片刻,脸色忽然骤变! 冲进寝殿中,看见的只有消散的只剩最后一点虚幻身影的秋一,跟跪在她身前疯狂想要将光点拢住的裴恩。 “英特莱汀!” 他的女孩并没有看他,而是连最后一点身影都彻底消散开。 克利夫兰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颤抖着走上前,抓住裴恩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询问:“英特莱汀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裴恩像是已经疯了,伸手去抓住掉落在地的圣器,最终不断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亲手杀了自己心爱之人,更让人绝望的事。 血珠从眼角沁出,顺着面庞一颗颗的落下,溅出血花。 克利夫兰盯着那柄圣器,颤抖的愈发厉害,攥住裴恩衣领的手也更紧,恨不得能将他的脑袋拧掉。 “你回答!”他厉喝! 裴恩迟缓的抬头看他一眼,绝望的表情扭曲起来,脸上还挂着血泪,嘴角却狰狞的扯开笑容:“她让我祝福你,祝福你终于能得到你心心念念的王位,她还让我告诉你,她喜欢你……哈哈哈哈她喜欢你,她一直喜欢你……我为什么非要抢,为什么?” 克利夫兰如遭雷劈:“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说,祝福你得到了王位!还说她喜欢你!够了吗?不够我还可以继续说!多少遍?十遍?二十遍?还是一百遍?一千遍?!”裴恩反手将他推到在地,面目狰狞的嘶吼。 吼完,他想起什么似的,扑上去掐住克利夫兰的脖子:“你利用我的对不对?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只是想要她手中的权力!” 否则她怎么会说是克利夫兰心心念念的王位? 怎么会本喜欢他,却没跟他在一起? 克利夫兰躺在地上,任由他掐住脖子,提不起丝毫力气。 原来她喜欢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那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他亲手,策划了这场动乱,促使那把剑刺进了她的身体。 他杀了她。 克利夫兰安静的躺在地上,任由裴恩对他撕打辱骂,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当初那个战场。 浑身冷冰冰的躺在尸体堆里,所有的热度都在离他而去,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儿,是死亡弥漫的味道。 那里没有光,在黑夜里,没有声音,只有死一样的安静。 有个人将他捡了出来。 这次,没有了。 干翻这世界(1) 秋一从世界剥离后迅速进入新世界,001获取资料导入她的脑海中。 秋一靠在一堆树丫子中间,密密匝匝的枝叶将她的身形遮掩住。而这棵树明显不一般,外面轰隆隆的声响跟这种声音响成一团,从枝叶的缝隙里能看见不远处的山石崩塌,血液多的汇成了河流,在山谷之间缓慢流淌。 树下躺着一个庞然大物,像一座小山丘一半,黑色的鳞片遍布他全身,五道巨大的伤口横亘在他的胸膛上,隐约能看见其中一颗炙热的跳动着的心脏。那些血液没有尽头的不断涌出,耗走了他的生命。 资料还没导出来,可是这具身体里的情绪,哪怕已经没有原主的灵魂,依旧浓烈到差点冲昏了秋一的头脑。 血气在她胸膛翻涌,要不是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她只怕早就冲了下去。 树下这具黑色的庞大的尸体,是这个身体最为重要的人。 她合上眼,压住翻涌着催促她行动的恨意,对这个世界原主的意念强大感到诧异。 001的资料适时传来。 这具身体叫做琼叶,是暗夜精灵跟自然精灵的产物。 在光明神统治的光明大陆上,暗属性的生物是受到厌恶的。 而暗夜精灵跟自然精灵虽然同为精灵,一种生活在大陆的边缘不敢深入,为一切光明大陆的物种厌恶,另一种却是自然的宠儿,在光明大陆上地位崇高。 除此之外,光明大陆上还有着人族跟龙族。 这两类种族出现了巨大的分化,既有忠于光明的,也有向往黑暗的。 当然,在光明神统治的大陆,绝大部分都是光明神忠诚的信徒。 人类信奉黑暗的会被当做背叛者绞以死刑,侥幸逃脱的也不得不居住在大陆最边缘。 龙族中也是同样,其中以龙族的统治者黄金圣龙最忠诚光明,对同为龙族的黑龙深恶痛绝,时时想着将他们除之后快。 好在黑龙足够强大,他们既不向往光明,也懒得与黑暗同流,整个族群寻找了一处杳无人迹的深山生活。 琼叶作为自然精灵跟暗夜精灵的产物,不仅在暗夜精灵中不受待见,自然精灵也同样厌恶她。她的父母在一时冲动过后清醒过来,各自分开,对她的存在更是深恶痛绝。 琼叶就像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没有任何一处肯容纳她。 直到濒死之际遇见一条叫做艾莫尔的黑龙,被他捡了回去养大。 他与琼叶而言是父亲,是唯一的亲人,而黑龙族群是整个大陆唯一肯容纳她的地方。 他们本该是祥和的,处于深山安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即可。 但在琼叶成年的那一条,黄金圣龙的首领跟人族勾结,冲进了山谷屠戮黑龙,艾莫尔作为黑龙的首领,最先战死,尸体被黄金圣龙拖到涧渊扔下,被暗夜精灵跟无数的生物分食,汲取他血肉中的能量。 被藏在树上的琼叶最后也被发现。 他们将她带回了人类的底盘,卖给贵族当宠物和奴隶。 在受尽无数的折磨后,琼叶抱着满心的恨意绝望死去。 干翻这世界(2) 看完资料,秋一忽然扶住一旁的树干,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嘴唇泛着青色,身体以极为细微的幅度颤抖着。 001被吓了一大跳,慌忙问:“秋一?怎么了?” 她扶着树吐完,喊道:“01。” “我在。”001顾不得注意这次秋一喊他的称呼与以往完全不同,满心满肺的担心,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弄来水帮她清洗嘴里的酸味。 秋一含着水配合的在嘴里转了转,吐掉后,嘴里的味道消失,她才缓缓吐了口气。 轻声呢喃:“这个世界,我不想走虐心路线了。” 001疑惑:“嗯?” 然后回过神,秋一刚刚叫他是为了说这个。 吐了那么一下,却好像是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 她靠着树,脸色泛白,但不影响她继续吊儿郎当。 淡定的吐出一句话:“他们不配。” 001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不配就不配吧,他答应下来:“好。” 他看了下这次的任务对象,是将琼叶买回去后虐待她的那个贵族,叫做米切尔。 武力值在这个世界仅仅中下流,秋一要暴力收拾他很简单。 正在他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秋一忽然笑起来,问001一句:“你知道,琼叶的悔恨要怎么才能彻底消除吗?” 001还来不及回答,秋一已经率先开口:“是毁了这个世界……” 她太了解琼叶死前想着什么了。 只要能活过来,无论多大的代价,她都会那样做。 秋一闭上眼,安静的站在树枝上,听着艾莫尔为她设下的保护罩外惊天动地的战斗,一点一滴的抽出自己压禁了许久的力量。 001想开口说点什么,他觉得秋一有点不对劲,但她表现的并不明显,脑海中的情绪也仅仅在开头那一瞬间动荡一下,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大约……只是为了做任务? 秋一已经抬手摁住了透明如薄纱的防护罩。 它的主人已经死去,秋一想要破开它简直再轻松不过。 只是轻轻一按,薄纱就化作无数碎片,凐灭在空中,她身上的气息立刻暴露在所有人类跟龙族的感知中。 能到这里来参与剿伐黑龙无不是高手,人类出动了上百位七阶以上的武者,光明庭教更是出动了三分之二的红衣大主教,只差教皇没亲临。龙族中也来了不少,以黄金圣龙为主,黄金圣龙的族长亲自引领这场绞杀,艾莫尔便是死于他跟另一只黄金圣龙的围攻。 突然多出来一个生物,战场上大部分的视线瞬间聚集过来。 因为自然之力跟黑暗之力的冲突,琼叶的身体对于精灵族来说是有缺陷的,她没有翅膀,除了那过分的美貌跟一对尖尖的耳朵,她其实更像人类。 但此刻即便没有翅膀,她也悬浮在半空中,发丝在耳边顺着风浮动。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半空的人。 仅剩的那几只被围攻的黑龙看见秋一从树中冒出来的一瞬间,脸色一变。 艾莫尔可是死都要护着这个小丫头,她怎么能这时候出来!? 干翻这世界(3) 不对,应当是艾莫尔死亡后,保护罩缺少能量支持,被他们的动静冲开的。 有两只黑龙试图冲过去保护秋一,他们异常的举动落在人类跟黄金圣龙的眼中,立刻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对他们的重要性。 一名红衣大主教举起镶嵌着光明石的法杖,指挥道:“去将她抓过来!” 只要握住了这个弱点,就不信剩下那几只肮脏的黑龙还会负隅顽抗。 人类的武者喜形于色,四五人成包围圈靠近秋一,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忽然口吐鲜血摔落在地,昏迷不醒。 谁都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秋一运转着灵力,指尖忽然化出一柄刀来,样式古朴,仿佛还没开刃。 她握着刀柄,猛然冲向最中央的战斗圈,举起刀斩向庞大的黄金圣龙躯体。 就像没人看清楚她先前是怎么将几位七阶武者打倒一般,现在同样没人知道她是如何举着那把武器划破号称世界上防御最强的黄金圣龙的鳞片。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空气忽然一下安静的厉害。 好几秒以后才才有动静。 巨大的黄金圣龙身体自秋一劈下的地方径直裂为两半,鲜血喷涌,像是雨一样洒满整个山谷。身体自高空坠落,砸出一个深坑,烟尘轰然而起四散满开,遮挡住最下方在地面战斗的人类的视线,又很快被喷涌的血雨盖住,压下灰尘。 纤瘦娇小的身影浮在半空,手中那柄凭空化出来的刀尖刃上淌着血。 女孩子面无表情,精致无比的面容很漂亮,如今却多了几分恐怖。 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发丝打理的精致,头顶甚至带着一顶漂亮的小花环,别在发丝间。这样的打扮与她而言是隆重的,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的养父跟全族人都在准备着帮她庆祝。 可是如今全毁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琼叶是一个腼腆的小姑娘,幼时那些在记忆中都快要模糊的经历带给她的创伤从未消弭过,只不过因为艾莫尔足够爱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所以她才能快乐的长大。 艾莫尔不在了。 她攥着手中刀,力量越来越强,泄出来的能量搅动着周围的空气,带动她的裙摆跟发丝浮动,双眼眼底似乎隐约爬出浅淡的红。 经过短暂的震动后,黄金圣龙与人类都反应过来,警惕的盯着半空中的秋一,汇聚到一起。 领头的红衣大主教跟黄金圣龙的族长聚在一起,传递彼此的意念。 “这是精灵族的吧?看起来似乎是暗夜精灵。” 黄金圣龙要敏锐的多,从她血液中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不是,应当是暗夜精灵跟自然精灵的混合物。自诩最为纯净的自然精灵竟然也会跟那些肮脏的种族苟合,哼!” 红衣主教眼中光芒闪烁:“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对付她。她身上的力量不一般,你我单独出手,谁都打不过她。” “你的意思是,联手?” 红衣主教嗤笑一声:“说的像你我联手便能打的过一般。” 黄金圣龙怒道:“你难不成要逃走!?”眼见就能将全部黑龙消灭,就留下这么几头吗?他不甘心! 红衣主教根本不想和这样的蠢货计较:“不是我,而是我们。” 干翻这世界(4) 不管这只精灵是怎么冒出来的,她身上拥有的力量,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 她只有一个,人海战术是不起作用的,因为那些实力太低的,就像刚刚那只黄金圣龙一样,她只需要一刀就能劈成两半。 要制服她,怕是只有教皇陛下亲临。 他脑子里转的极快,那些剩下的黑龙,今天怕是没办法除掉,他们的人更是会全部折在这里。 得尽快说服对方跟他一起联手逃走才行。 他们对话的片刻功夫,秋一再次举起刀,身形一闪出现在另一头黄金圣龙前,刀影挥舞眨眼间便将一条龙横劈成两半。 跟这条龙撕咬的黑龙成功退下,秋一背对着他,声音有些飘忽:“维叔,带着族人往后退一退。” 被她叫做维叔的黑龙光影扭曲,幻化成人形,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飞快退开。 其他黑龙也脱离最利于战斗的原型,化作人形毫不恋战的后退。 秋一身上的力量,不仅敌人看出来,他们也看出来了。 无论这份力量是怎么来的,都要先度过眼前这场危机才行。 人形体积小,眨眼间所有的黑龙都落入山谷。 红衣主教心中大呼不妙,拽着黄金圣龙的首领低吼:“还不快跑!你打算死在这吗!?她只有教皇陛下才对付得了,当务之急是回去将陛下请来!” 便见没了阻碍的秋一如入无人之境,举着刀,刀尖带出的刀风横跨出去,横亘大半个空间,一刀下去竟然瞬间劈死了三四头原型状态的黄金圣龙跟一位飘浮在半空中的红衣主教! 四溅的血液将土地染的更红,血雨没有尽头一般,淋淋漓漓的不断洒落而下。 空气都染上了一丝血色。 红衣大主教催促道:“你快点向教皇殿那边飞!我画空间阵传输!” 首领见大事不妙,自己的命最重要,振翅向大陆中心飞去,红衣主教踩在他巨大的头颅上,额头冒着冷汗,动作飞快的画出传输阵。 完成最后一道符文时,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缕刀风擦着他的脖子而过。 光阵猛然放大,形成一个黑洞,黄金圣龙翅膀猛振飞入其中,身后的光门也在瞬间合上。 红衣主教瘫软,浑身的冷汗,自从进入庭教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大的危机,险些将自己的命都送进去。 他趴在龙背,僵硬的抬手摸摸后颈,披散在身后的头发全都没有了,手上还有几缕血丝。 最后那一刻的刀风不是错觉,他再慢上半秒,被割断的就不是他的头发,而是脖子了。 他视线偏移,发现黄金圣龙的一只龙角也缺了一截。 极度疲惫的声音里藏着浓郁的后怕情绪:“去找教皇陛下吧,快些。” 这次,驮着他的黄金圣龙一句反驳的话不敢说。 * 那头山谷中,人类跟龙族的领头人都逃了,黑裙的少女杀他们像是砍瓜切菜般的容易,立刻将这个原本气势汹汹的队伍冲的混乱。 秋一再度挥出两刀,解决掉大半威胁后,唇角溢出血丝。 干翻这世界(5) 她身形晃了晃,自半空中忽然坠下,001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秋一!!” 下方的黑龙见势不好,冲上去要将秋一接住。 但他们各个都受了伤,因为秋一强势插入战斗,心中松了口气后疲倦涌上来,本就反应不及。 眼见着要接不住,她的身体诡异的在半空悬浮几秒,给了冲上去的黑龙时间,总算在她落地之前接住。 来进攻的龙族几乎被秋一屠尽,地上残存还没死的人来见秋一终于倒下,大喜过望,一片绝望中陡然看见了能逃生的机会,飞快往山谷外逃窜。 剩下的黑龙对视一眼,迅速化为本体冲上去,将那点残兵败将收拾干净。 “维科,琼叶如何?”人形的黑龙上前询问接住秋一的黑龙。 他低头看一眼,就见小姑娘嘴角漫出来殷红的鲜血。 忧心忡忡道:“受了内伤,很严重……” 有可能会死。 后面的话没说。 一个黑龙化成的女人走过来,从维科手中接过秋一,吩咐道:“你们将山谷里整理干净,将他们的尸体埋葬好。我带她下去休息,明日前往自然精灵的族地,让他们救琼叶。” 整个光明大陆,自然精灵最为精通医术,他们一手治愈术绝佳。 况且,琼叶身体里有一半的自然精灵血脉。 如果连他们都救不了她,那便真的没办法了。 哀恸跟静默在黑龙之间蔓延。 * 001从秋一提着刀冲出去的时候就感到一些不对劲,因为秋一身体里忽然涌出来大股的力量,这份力量远远超过了琼叶这具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在秋一挥着刀砍龙的时候,他在秋一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让她停下来,否则身体很可能超出负荷。 但秋一没有听他的。 他看着秋一体内脏器开始被力量冲击崩裂,飞快的调动出自己的能量修补,一边打开仓库用他的积分兑换出大量的治愈道具用到秋一身上,终于勉强遏制住趋势。 这时候才发现,她体内的能量在经过几个循环后,开始自主修复破损脏器。 001满头的冷汗,稍稍松口气,再度兑换出几个加强体质的道具施加到秋一身上,看着自己空了一大半的积分槽,将版面设置隐藏。 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维科等黑龙收拾山谷里同胞的尸体后,将整个山谷轰掉当做他们的坟墓,然后将秋一带着全部前往自然精灵的领地范围。 他们很清楚,自然精灵不会轻易答应帮琼叶治疗,否则当初也不会舍弃她。他们做好了武力逼迫的准备,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 但在进入自然精灵领地发范围前,昏迷中的秋一终于醒来。 她捂着额头揉了揉,问001:“我昏了多久?” 001心中那口气总算是彻底放下:“两天,现在已经离开黑龙领地,在自然精灵领地的边缘。” 黑龙全都化成人形,将秋一用衣袍包住,遮掩了她尖尖的耳朵,在边缘处找了个旅店暂时停驻。 来自然森林请求精灵救治自己亲近之人的人每天不计其数,他们一行的出现并不显眼。 秋一撑着床沿,起身到床边,推开木窗去看外面广饶的森林。 浓绿的颜色,绵延无际,象征着勃勃生机。 干翻这世界(6) 秋一两手搭在窗沿上,盯着不远处的森林,问:“自然森林?” 001:“嗯。” 来的正好,顺便就可以进去把精灵王的脑袋割了。 001感受着秋一的心思,犹豫半晌询问:“你……”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 他很想问这个,更想问秋一是不是有记忆。 但他不傻,这么多的不对劲堆积起来,他已经能隐约猜测到一些东西。 不问才是对她最好的。 他话头调转:“身体如何?会不会有后遗症?” 说实话,身为系统,能够做出全局的数据监控跟分析,秋一现在身体如何,他比秋一自己还清楚,问这么一句简直是多此一举。 秋一却弯着眼睛笑眯眯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看不出任何虚弱的影子,吊儿郎当浪得很:“啊,果然宝贝儿你最心疼我。说起来你是不是兑了仓库里的治愈道具?” 她对自己身体的回复速度还是有点数的,依照她自己如今能抽出来的力量,要恢复至少半个月。 仓库里治愈跟强化类的道具死贵,秋一要攒积分,从来不用那玩意儿。就算兑换也只兑换些吃吃喝喝玩玩的东西。 她趴在窗沿,眯着眼睛问:“宝贝儿,你的版面给我看一眼呗。” 001早就猜到她回有这一出,调开版面光明正大的给她看,积分槽那里几乎是满的。 他无奈道:“我是初始系统,积分不是你能想的,兑换这些东西对我根本没影响。” 秋一没说话,001一时间也分析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几分钟后,她才继续问:“啊,真羡慕,我要是有这么多积分早就完成任务了。不过,我完成任务是想复活,你从诞生开始就是系统,要这些积分有什么用?没想过要做什么事吗?” 001笑了下,笑声很轻:“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001轻声道:“有。”有想要做的事。 秋一顿时好奇了,以前还从来没听001提过这个呢,她只当001真跟机器一样无欲无求呢,原来也还是有想要最的事啊。 “是什么?嘿嘿,说来听听。” 001:“不想告诉你。” 秋一撇嘴:“哈,小气。” 001想,他是有件事想做的,从很多年前就在想着。 或许,现在,就算是正在做这件事了。 * 一人一系统聊天的空挡,一个个子高大健美的中年女人推开门走进来,看见趴在窗户边的秋一,像琥珀一样的眼瞳露出惊喜:“琼叶!你醒了!” 秋一转过头,脸色还很白,神情却很平静。 如往常一样轻声喊她:“若姨。” 若姨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竟然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她太平静了,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可神情淡然的好像什么没发生过一般。 她想劝慰她,但在那双眼睛注视下,敬说不出一句劝她的话。 两人静静站了半晌,若姨道:“醒了就好,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明天我跟维科几个带你去见自然精灵,让他们医治好你的伤。” 干翻这世界(7) 秋一抿唇瓣笑了下,伸出手去:“不用,我的伤已经好了。” 那样严重的伤势,这么短短几天就好了? 若姨将信将疑的握住秋一的手,感受她体内,发现竟然真的完全康复,除了还有些虚弱外,什么伤势都没有。 她惊奇的瞪大眼睛,秋一眼神淡淡的,唇角笑容却弯的更深:“若姨,帮我叫维叔他们到房间来好吗?我有话想要对大家说。” 黑龙本就稀少,一场战斗之后更是所剩无几,全部都跟着维科来自然森林,做好用武力逼服自然精灵为秋一治疗的准备。 若姨发现她眼中有一种力量,这是从前没有的,就像是她突然冒出来的那股强大力量。 她点点头,出门将剩下的黑龙全部叫来。 秋一的房间立刻拥挤起来。 跟她娇小纤瘦的体型不同,龙族各个高大健壮,雌性也同样高大健美。 秋一坐在床边,望着这些看着她长大的族人,轻声说出震惊所有黑龙的话:“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接下来,我打算去杀了自然精灵的首领。” 维科最先反驳她:“你在说什么胡话!?” 若姨按住他:“我看过,琼叶是真的恢复了。” 维科极为恼火:“伤势恢复了那就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去找自然精灵做什么?!” “维叔,”秋一盯着魁梧的男人,一双黑色的眸子很安静,安静的有点可怕;“我不仅要杀自然精灵族的首领,还有人族首领,庭教教皇,暗夜精灵的首领……” “跟光明神。” 这下不仅维科恼怒,连若姨都觉得秋一可能根本还没康复。恢复的只是身体的上的伤势,精神上的伤害是无与伦比的。 这是什么胡话? 就算艾莫尔还活着,都不敢说他杀得了其中任何一个,更不用提光明神! 那是神灵! 哪怕他们不信仰光明神,也改变不了他是神灵的事实!随便一点怒火就能把这片大陆上的生灵烧的一干二净! 琼叶这简直就是疯了! 秋一对他们的愤怒没有反应,而是继续慢慢道:“现在,需要你们做出选择,是跟我一起,还是找个地方重新隐蔽起来,繁衍生息?” 维科:“什么两个选择!现在你只要一个选择,那就是跟着我们离开,乖乖的不要再想这个事!” 他说着便上前,伸手要抓住秋一,直接带她离开。 但怎么可能抓的住。 伸出去的手被看不见的东西阻隔,秋一安静的望着他,轻声道:“我明白了。也好,我一个人行动会方便得多。你们要记得找个好点的地方,不要在我跟光明神正式对上之前被任何人抓住。” “至于光明神——他不会轻易降世对你们出手,放心。” “那么,维叔,若姨,还有各位族人,暂时再见。” 她的声音很轻,开着的窗子卷进来微风,慢慢打着卷儿,竟然将一行强大的黑龙纷纷卷着后退,坐在床沿边的女孩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翻身从窗户口跳了下去。 他们只觉得心脏也跟着骤然紧缩一瞬。 女孩儿跳下去后,遏制住他们的那股力量消失,黑龙们冲到窗户边,看见的就是热闹的街道,至于那个瘦弱的黑裙子女孩儿,完全消失了身影。 干翻这世界(8) 自然森林,这是被绿色与生机充斥的天地。静谧安宁是这块地方的主调,鸟雀鸣叫,林鹿饮水,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秋一踩着脚下的枯枝,沿途欣赏着风景,遇见阻拦便踮脚跃上树枝。 001问她:“你有把握?” 秋一笑眯眯的,语气散漫中还有些轻佻:“杀个精灵王不成问题。” 001忍不住皱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无论精灵王还是教皇,他们都构不成威胁,重点在于光明神。他是一方神袛,受世界保护。你这不是在消除琼叶的悔意值,而是在跟世界意识作对。” 秋一随手从树上折根枝条,抽掉爬过来准备偷袭她的毒蛇,飞身跃下:“等会儿再跟你说,你放心就是,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她动作飞快,身形在林间如鸟飞跃,目光范围内很快便出现树屋类的建筑。 “站住!” 喝止声从树屋上传来,穿着绿色编制衣物的自然精灵从岗哨中探出头,背后拍打着透明如蝉翼的漂亮翅膀,脸颊精致,眸子碧绿的像是夏日里的湖水,浅色的发丝被藤蔓花枝盘起来固定住。 他的声音很好听,悬浮在树屋上空,盯着树梢上穿着黑衣的少女,目光在落到她尖尖的耳朵上时,狠狠的皱紧眉头:“你是暗夜精灵!?” 秋一笑嘻嘻的夸他:“你长的真好看。” 001:“……”没眼看。 负责哨位的精灵被秋一一句话调戏的脸色涨红,他握紧长矛指着秋一:“不要以为你夸我,我就会放过你!你……到底是不是暗夜精灵!?” 她长的很像暗夜精灵,尖尖的耳朵,浑身讨厌的黑色打扮,可没有翅膀,身上也没有那股自讨厌的气息,让他一时间无法判定。 秋一撑着下巴在树枝上坐下:“也算吧……不过我也是自然精灵。你们不知道吗?十几年前,有一个自然精灵跟暗夜精灵结合了,然后生下一个孩子,他们感到厌恶,所以就随手将这个孩子丢了。嗯,我就是这个孩子。” “好歹算半个同族,不放我进去吗?” 精灵瞪大眼睛:“原来你就是那个沾染了罪恶的孩子!你还不快离开!自然精灵的地方不欢迎任何跟黑暗有关系的生物!” “唉……你们自然精灵,不是自诩爱护一切生命吗?不放我进去,那我就只好自己进去了。” 精灵才不信她能创进去,要知道自然森林中心是有禁制的,他们的母树能阻拦一切敌人! 他自信满满,可下一秒就被打脸。 就见树梢上的女孩儿冷下脸,手里握着跟绿油油的嫩树枝,在半空中划了一道,禁制屏障立刻裂开一道口子,而她轻而易举的踏了进来。 还不待他回神,女孩子已经踩着树梢朝着族地中心而去。 他瞪大眼,回过神来拿起哨子,用力吹响,尖啸声飞速传开——敌袭! 这声尖啸声立刻打破精灵族地内的祥和安宁,一双双碧绿色的眸子里充满了警惕,拍着翅膀飞上半空,力量强大的精灵已经发现了族地内多出来的一道气息。 她在飞速的靠近母树。 干翻这世界(9) 这个感知让他们感到慌张。 能够划破母树的屏障悄无声息进来的敌人,必然不一般! “快!分出一批精灵带着小家伙们躲起来,保护好他们!我们到母树那里去!” 秋一的速度快的像一只箭矢,没有翅膀也不比精灵慢半分,飞快冲进精灵族族地最中心。 她的目的当然不是母树。 将母树弄到了又没有她什么好处,她真正想弄死的是精灵王。 母树周围是一片空旷,巨大的湖泊中央有一座湖中岛,岛上有一颗巨大的,直指天际的绿树,它的树冠是伞盖状,垂下许多枝条自成一片树林,跟榕树有些相似。 湖泊如同一道防线,将它围在最中央。湖泊的边缘零零散散聚集起赶来的精灵,每一个都用敌视的眸光紧紧盯着秋一,只要她敢再靠前一步,他们就会冲上来跟她拼命。 秋一环视一圈,发现竟然没有看见精灵王,挑眉:“你们的王呢?” 一名体格高大的精灵往前半尺,视线冰冷:“你来有什么目的?找王做什么?” 精灵在越聚越多,却始终没有看见精灵王。 秋一似笑非笑:“我找他想问一些事,你去帮我叫他过来好不好?” 她说完,笑容陡然收起:“要是不好,那我只能劈开你们的母树了。” 她说的还挺无辜的,像个神经病。 为防这些精灵不相信,她的手中化出一柄刀。 这次的刀比上次在山谷时精致多了,不仅开了刃,甚至还隐约能看见刀柄上雕刻出来的铭文。 凭空造物,这可是造物主的能力。尽管眼前这个人做的还不算是造物,只是用力量化物,也已经是他们碰不到的力量层面。 精灵们的脸色愈发难看,很清楚她说劈了母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王马上就会赶来。我们想请问,自然精灵一族到底哪里得罪了您?” “她是诺玛跟那个暗夜精灵的孩子!”大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哨位的那只精灵拍着翅膀风一样冲过来,跟自己的族人靠在一起,警惕无比的盯着秋一。 秋一看着越聚越多的精灵,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继续了在族地外的话题。 “就是他说的那样,我是,那个自然精灵跟暗夜精灵生下的孩子。” 出头的那名精灵问:“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因为我们抛弃你?我们抛弃你是因为你身上染着罪恶的血,跟我们本就不是同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是罪恶的征兆!我们自然精灵,绝对做不出侵袭他人家园的事!” 秋一笑了,笑得真心实意,眼角甚至沁出来泪。她捂着肚子哎呦叫了两声:“哈哈哈对,你们自然精灵亲近自然,热爱和平,纯朴善良,多好啊。可是,你们不是标榜爱护一切生命吗?我刚生下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婴儿啊,随时就能死,饿死,冻死,或者被野兽咬死,我身上有一半的暗夜精灵的血,可另一半也是你们自然精灵的啊……” “哈哈哈你们不觉得,你们的行为跟你们做出的事很违和吗?因为不信奉光明神,所以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干翻这世界(10) 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自然精灵的忠爱自然与生命的天性,他们自身更是如此,与生俱来的骄傲藏在骨子中,容不得一个看不起的污秽之物挑衅。 精灵们没有因为秋一一番话醒悟,反而是更加恼怒,一双又一双碧绿的眸子里藏满了怒火,盯视着秋一。若非打不过,他们现在就能把秋一扎成筛子。 不过,无所谓,她今天耗费这么多口舌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埋下一个引子而已。 这片大陆上的生物,就像他们信奉的神袛一般,伟岸光明的表象之下,隐藏着的是阴暗自私。 “你们的王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时间有限,找完他还要去找其他人呢。” 领头的精灵被她的态度气的额角青筋直跳,却不能说什么,低头让身边的精灵再去找找。 那精灵还没动身,秋一先转身挑眉望向半空。 一位身材欣长容貌极美的男子悬浮在半空中,他背后一对透明的翅膀比其他精灵要大得多,铂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碧绿双眸深邃,神情淡漠居高临下的盯着秋一,连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阁下来犯我族地,为了何事?” 秋一弯着眼睛心情很好,脚尖在虚点,身体瞬间上升到和精灵王等同的高度,提着手中的刀冲上去,轻飘飘的话落在精灵王耳中,如惊雷炸响:“为了杀你。” 话音未落,刀已经劈了出去,携夹着狠利的刀风。 精灵王瞳孔骤缩,脸上那份淡漠跟高高在上终于消失,脸色大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与我自然精灵一族为敌!” 秋一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他们是光明神的忠实信徒,杀了精灵王,光明神一定会降怒与她。 可惜了,她连光明神都要杀,还会怕一句威胁? 手起刀落,哪怕精灵王躲避的飞快,胳膊仍旧被刀风割出巴掌长的口子。 他还欲再说,秋一懒得跟他废话,动作凶狠之间没有任何花哨可言,一砍一劈全是杀招。 精灵族并不擅长近战,可秋一擅长。 于是斩杀精灵王对秋一而言变得格外容易,直至被砍下脑袋来,精灵王也没来得及释放出一个完整的法术,全程只顾着匆忙躲避。 秋一单手提着他的脑袋跟尸体腰带,白嫩的脸颊上溅上了几滴殷红的鲜血,随手将精灵王丢入精灵母树外围的湖泊中,她眉眼弯弯对那些目瞪口呆的精灵们挥挥手:“再见,希望你们能选出一名合适的王。” 精灵王的尸体在湖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淋得湖边呆愣的精灵一身水。 就像她来的突然,消失的同样突然。 自然精灵族地里很安静,半晌都没有声音。 而最初带着自然精灵拦截秋一的那名壮硕精灵低头看一眼精灵王尸体被丢下的水面,眼底忽然流出隐秘的惊喜。 精灵王是母树亲自挑选出的,统治了自然精灵上千年,他们从未有异议,当然,迫于母树的威压,也不敢。 可如今,精灵王需要重选了。 干翻这世界(11) 砍完自然精灵之后,秋一马不停蹄的赶往大陆边缘。 虽然这样很绕路,但是足够保险。 001仍旧是忍不住担心:“人族跟龙族结合在一起了,龙族首领跟教皇还有人类的皇帝都在大陆中心,布好了各种法阵,只等着你去找他们。一次对付三个,你确定?” 还是这片大陆上,除了神之外最强大的三位。 倒不是不信任秋一的能力,只是实在是过于冒险,而001不清楚秋一到底藏了多少力量,又能动用多少,想不担心都难。 “宝贝儿不要担心啦,看着我大杀四方的英姿就好。” 横穿了半个大陆,到暗夜精灵的领地是,恰好天色入暮。 橘金色的光染红了层云,在这块充斥着血腥跟黑暗的地方渲染出难言的美景。 秋一嗅着空气中充斥着的令人作呕的腥味儿,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原剧情中,艾莫尔跟其他一众黑龙的尸体被这里无数生物分食的场面,胃囊微微抽搐。 砍精灵王之前好歹景色能让人心旷神怡,暗夜精灵的族地则完全不。 秋一多一秒钟都不想停留,让001找到暗夜精灵王的位置,提着刀砍完将尸体拎着从半空中当着所有暗夜生物的面丢下去。 地面发出惊哗声,但没有任何的悲哀,只是单纯的惊叹,随即出现各种各样的怪叫声。 暗夜生物的欲望简单直接,死了一个王,立刻便有不少暗夜精灵想登上这个位置,开始撕打起来。 * 大陆中心,光明庭教的教皇殿坐落与此处,与之紧邻的一座城市,是人类皇帝的王都。 修建的巍峨壮阔的巨大教皇殿中央,供奉着光明神的神像,隐约能看见淡淡的金色光芒从神像中散发出来。 这是光明神信徒给予他的信仰之力。 殿外种植着大片纯洁的白玫瑰跟向日葵,在阳光下很灿烂。 人类皇帝、教皇以及黄金圣龙都在此处,面色凝重。 “自然精灵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那只混血精灵在几招内就解决了精灵王,什么伤都没留下。” “精灵王的实力虽然比不上我等,但也差不了太远……这,”教皇眸光闪烁,“我看我们最近还是待在一处的好,方便联手。” 黄金圣龙心有余悸,听见教皇愿意联手,立刻答应。 唯独人皇皱着眉:“未必没有夸张的成分。” 黄金圣龙立刻出声:“绝无夸张的成分!精灵王实力比起我来还稍差一筹,那天围剿黑龙一族的时候,若不是跑得快,我也差点折在那里!” 人皇瞥他一眼,心中有些鄙夷。 分明是龙族首领,却如此胆小怕死。他那般急着剿灭黑龙一族,未必不是担心自己这个龙族族长的位置以后会坐不稳。 不过既然说到这份上,他没再反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都不会嫌自己命长。 “你们商量好了吗?” 女孩子清亮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大殿中。 三人脸色均是骤变,转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光明神像的头顶坐在个穿黑裙子的女孩,两条腿遮挡在裙摆中慢慢晃荡,带动着裙摆飘来飘去。 干翻这世界(12) 教皇在看见秋一的瞬间瞳孔收缩,手中握着镶嵌着巨大的光明石的教皇权杖飞速后退,黄金圣龙跟人皇也是如此。 只不过他们的实力比教皇差一筹,动作间也就慢了些。 倒是机警。 秋一拎着刀一跃而下冲上去,巨大的光屏从教皇身上扩开,光芒看起来柔和,却刺的人眼睛针扎一般疼痛。 秋一面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冲上去,拎着刀狠狠劈下,光屏支撑一瞬间,碎裂成无数片。 教皇的脸色更加冷峻,权杖上硕大的光明石闪烁,莹白的光芒炸开,于此同时升起一座光阵,冷声喝到:“你们二人拖延她一瞬!” 人皇与黄金圣龙都明白此时得合作才行,逃窜的脚步顿住,一起冲上前直面迎接秋一的刀刃。 正面对上时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恐怖,明明看起来这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儿没有多大力气,更没有杀气,刀刃上却像是历经了尸山血海一般,铺天盖地的杀气凝成钢针扎来,所有的攻势在真正碰上刀锋前都要先被这杀气瓦解掉一半。 剩下的,对秋一而言就不足为虑了。 人皇是人类武者的实力巅峰,身为九阶武者,是值得骄傲的,可在秋一面前连接住她一刀都勉强,跟黄金圣龙共同阻挡,胸腔中的血气还是瞬间翻腾,险些当着她的面一口血吐出来。 两人急退十几步,教皇暴露在秋一的视野中。 不过,这段时间对他而言够用了。 他手中的光明权杖光芒大亮,如一轮太阳,光阵同时升起,形成牢笼的模样,将秋一罩入其中,飞速缩小。 眼看下一刻,牢笼就能缩小到让秋一无法动弹的地步,她握着刀的手猛然上挑,从顶端,整个法阵最强的地方破开,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豁口,飞身跃出,冲到教皇身前,一刀干脆利落的劈下。 教皇头顶的冠冕形成保护罩,将他拢住,做最后的挣扎。人皇与黄金圣龙从顾浅背后突袭,恐怖的劲力穿透空气,带动空气炸裂的声响,使人胆寒。 001几乎要出声,忽然之间发现秋一的左手中在形成一柄新的刀刃,反手便向身后挥去,两人的合力攻击为达身前便被化解。 教皇冠冕的保护罩仅仅延迟了几秒的时间,便破裂开来,像是玻璃一样碎裂满地, 鲜血喷溅。 人皇与黄金圣龙吓得肝胆欲裂,原来他们还是小看了这只混血精灵。 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便死在秋一的刀下,毫无美感的凌厉一刀,劈成两半。 死前他们唯一的想法,便是这样强大的力量,到底是如何出现的。 秋一站在血泊中呼出一口气,两柄刀消失,稍稍有些脱力。 她弯着唇喊001:“宝贝儿快弄点水,他们的血沾我身上了。” 001:“……” 好吧,任劳任怨。 清理干净,从教皇殿离开,前往王都。 那个贵族也是要杀的,毕竟将琼叶虐杀而死,他居功甚伟。 教皇在她手里尚且只能活个两分钟,一个浪荡贵族解决起来再简单不过,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秋一仰头望着天上,眼中闪烁着暗红的凶光。 还剩最后一个。 干翻这世界(13) 这次,秋一没急着冲上神界干架。 她先去找了黑龙。 自从琼叶在自然森林外围消失,黑龙们想过进自然森林去将她找回来。 可惜他们还没到森林深处,便听见森林深处,自然精灵们发出哀鸣,震动着整座森林。 所有黑龙鎏金的眸子里充斥无尽的震惊,自然精灵王竟然真的被杀了。 而且按照琼叶这样的速度算,他们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更别提拦住她。 维科在经历过短暂的沉默后,轻声道:“算了,抓也抓不回来,随她去吧。咱们想想找个什么样的地方安稳活下来,等她回来。” 若姨迟疑道:“可你没听见她说的什么吗?她要去杀人类的皇帝,还有教皇跟光明神,她这是去送死!” 在这片大陆的顶尖强者中,自然精灵王实力最弱。 最强的便是光明殿的教皇。 其他黑龙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维科抬起眼眸,里面如同流动着岩浆一般,带着灼热的温度:“你们不懂她的意思?” “这片大陆已经扭曲了,上面的所有生灵。源头便是光明神。琼叶不仅是要为艾莫尔报仇,她是想扭转这片大陆扭曲的信念。她不是鲁莽者,况且,神不止一位,你们难道忘了吗?” 他轻声道:“他们会帮琼叶的。” “可……” “没有可是,走吧。” 维科带着族人离开自然森林,去了大陆边缘,靠近黑暗的一块荒漠之地。 这里生物罕至,连植物都少的可怜,但如今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为安全的地方,也是仅剩的安身之地。 他们在这里挖开山谷搭建石屋,形成了简陋的居住地。 而暗夜精灵王死亡的消息也随之传入他们的耳中。 所有黑龙听见的时候,不知道应当高兴,还是担心,心脏紧紧收缩一瞬,被一只手扼住。 杀了暗夜精灵王,说明她如今还平安。 同样,也说明她将陷入更深的危险。 尽管他们觉得希望大概是渺茫的,可还是妄想着琼叶能够平安的回来。 而怀着这样妄想,没有多久却成了现实。 秋一找到他们的时候,看见那粗糙的石屋,没忍住笑出来。 她问:“维叔,你们连睡觉都要用人形不觉得憋的难受吗?” 黑龙们陷入震惊,若姨最先冲上来将秋一抱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中泛出水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其他黑龙也纷纷围上来,明明是在笑,却像要哭了一样。 秋一弯着眼睛道:“走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住着。现在只要你们不落单,这块大路上就没有能威胁到你们的生物。” 所有强大的种族都已经陷入混乱之中,忙着争抢最高处的位置。 秋一是很体贴的,杀了头领外还将头领中意的继承人也处理干净了,比如人皇的小儿子。 现在他的其他几个儿子都争的死去活来。 秋一选定的新族地在自然森林不远处的巨大湖泊边缘,上方是巨大的河流跟瀑布,瀑布落下后汇入的是巨大的山谷,山谷外才是湖泊。 葱葱郁郁的植物长满了周围,山清水秀,是个极好的地方,比他们之前的山谷要漂亮的多,而且更大。 干翻这世界(14) 整个大陆陷入混乱,黑龙们却住进了一个能与世隔绝的地方。 秋一在山谷外画了法阵,让后将进出法阵的诀窍交给他们。 日后若是没有他们的同意,任谁也别想进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做完这些,秋一转身便离开。 黑龙们高高兴兴以为就此结束,他们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时,第二日一早便发现那个小小的姑娘瞒着他们悄悄离开,一只只巨大的黑龙站在山谷中,鎏金的眼睛里弥漫出一层水汽,像是阴天被云层朦的太阳。 他们期望那个小姑娘回来,尽管这更多来说,是奢望。 * 秋一离开山谷,晴朗的天空,重返光明神殿。 教皇死后,各位红衣大主教都觉得自己是最应当登上教皇位置的人,争夺不断,连光明神的神像都疏于照顾,落了薄薄一层灰尘。 秋一第一次过来时,光明神像上萦绕着莹莹的信仰之光,如今暗淡许多。 毕竟他的信徒,如今都忙着争权夺利,怎么有空来信阳他? 她笑意妍妍的在神像上敲敲打打,敲到神像心脏处时,它外表一层光芒颤动,竟然收缩回神像之中。 她一巴掌轰上去,抽出来的力量一大半都用在这一掌上,神像心脏处扭曲,形成漩涡将她吸了进去。 再站稳时,周围是灰茫茫一片,劲风携带杀意从背后袭来,她反身握刀挡住一击,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后退上百米,喉咙中涌上腥味。 果然,抽出这么点力量,对付一个a级世界的神明,还是差点。 她眼眸黑沉沉的,冷冷盯着出现在混沌中的男人。 他跟神像长的有九分像,俊美无双的容貌,磅礴的力量。 秋一压下翻涌的血气,提刀冷笑:“堂堂光明神袛,却从后背偷袭,阴暗下作,难怪你的信徒面上光明伟岸,心中却充满丑恶的私欲,毕竟神袛如此,他们有一学一倒是也不算错。” 光明神从来是被人赞美,被人信仰的,什么时候受到这种侮辱,当即挥手一掌,力量浓郁的仿若洪流冲击而来。 秋一迎着他的攻击冲上去,声音灌入力量传开:“这种时候还不出来,你们就活该被这种伪君子弹压永生!” 洪流被刀刃劈开,同时开裂的还有刀刃,能量幻化出来的刀刃化一块一块的小碎片裂开,湮灭。 光明神脸色骤变。 只是片刻的时间,混沌的空间里渐渐浮现出新的身影,一道两道,十数道。 他们穿着各样的服饰,或男或女,或巨大或娇小,从混沌中踏出来,能量虚弱的不像是能够进入神界的生物。 对于秋一的出现他们是惊诧的,尤其是见到秋一竟然能够抵挡住光明神的攻击。 秋一冷着脸:“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降临凡世收集信仰恢复力量,然后跟我一起杀了他!” 这些神明被光明神弹压了上千年,被他抢走了信徒,心中的愤恨无穷,闻言果断进入下界,找到曾经的信徒后裔,降下神迹。 在如何能量虚弱,他们也还是神明,神明降世,迎来的是无数的震动。 干翻这世界(15) 神界,秋一跟光明神对峙。 每次的攻击都被她手中的长刀化解,她甚至能在他攻击间隙抓住机会反击,横扫而出的刀风连他这个神袛都感受到了威胁。而他自己的力量却因为信仰力的减少而削弱。 随着越来越多的神明降世,原本信奉他的种族开始背叛,转投其他的神明。 或者说,回归于原本他们信奉的神明。 这片大陆上的种族,原本每个种族都有着自己信仰的神明,自然精灵信奉生命女神,龙族分支不同各有信奉,或是战神,或是火神,信仰从无高低贵贱之分。 直到有一天,忽然有种族信奉的神灵开始消失,一个接一个,最后只剩下了光明神。 他们若是不更改自己的信仰,就无法获得神明的支持,就不能安稳的在这片大陆上活下去,还会受到其他光明神信仰者的排斥。 在长久的绝望坚持后,他们不得不放弃他们寻求不得的神,去信奉新的神。 弃神而生,绝望的不仅仅是失去信仰的神灵,还有那些忠诚的信徒。 哪怕过去千年,哪怕神明的存在已经变成传说,可当各大种族原本的神明降世之时,藏在血脉重点信仰会重燃。 神与信徒,原本便是相互依存。 光明神冷眼瞧着秋一,体内的力量流逝的速度快的可怕,这让他有些慌乱。他讥讽道:“凡界的生物果然没有见识,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不想做神明,只想着报仇,可笑。” “神明?” 秋一手中的刀完全溃散成碎片,她翻手再度化出一柄刀,望着光明神冷笑:“神明是什么?神明若都是你这样的东西,我便将他们全部砍成飞灰。你自诩光明神,你代表的真是光明?” 光明神因为这句话突然怒火滔天涨红了脸:“我自然是!光明伴生着的是黑暗,这再正常不过!” “若真是这样,生命女神跟死神应当是一体,战神与和平之神应当也是一体!” “你根本就不是光明神,光明神数千年前就被你吞噬了,对吧?” 反正要拖延时间,秋一不介意跟他讲一会儿废话。 当然,对光明神而言不算废话。 他震惊与秋一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那些神明,每一个发现这件事的,都被他封印起来,抢了他们的信徒,让他们陷入虚弱中。 最后神袛只剩下他一个,整座大陆的种族都只能信奉他这一位神灵,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不该知道的,眼前这个混血精灵不过凡界生物! 秋一看着时间差不多,不在跟他耗时间,拎着刀重新冲上去。 那些下界去是神命也一个重新在神界出现。 最先出现的是生命女神跟战神。 这两位在被光明神封印之前,是神界最强大的两位神明,他们的信徒也最为忠实。 如今下界,也是他们的信徒最快重归信仰。 光明神被全部的神明围入其中。 一直担心无比的001终于明白了秋一的意思。 为什么她不怕世界意识攻击她? 因为这里不止一位神明,而她也不会弑神。 弑神者同为神,那么便不会被追究。 只不过,秋一还是太看得起这些神了。 干翻这世界(16) 千年前光明神没有汲取他们信徒的时候尚且将他们挨个封印,如今他们刚刚回来,力量远远不及当初巅峰时一半,全部加起来也不够光明神打的。 秋一处在战圈中心,看出了这些神如今的羸弱,冷声吩咐:“你们准备好,将他击杀。” 说完提刀上前,狠狠一刀劈下,剩下的力量被全部抽出。 光明神被她逼的生生后退几步,神体崩裂,出现细微伤痕。 其他的神明面面相觑,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们不再耽误,联合起来画出巨大的光阵,信仰里毫无芥蒂的融合在一起,等待给予光明神最后一击。 001监控着秋一身体的数据,眼看着内脏全部崩裂,出现了跟她刚到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情形。 不,要更为厉害。 第一次是被她自己的力量撑裂,这一次却是因为对方的攻击碎裂,碎的更为彻底。 可她除了脸色白了一些,毫无异样。 刀刃眼看着要再次崩裂,她松开左手,手中力量扭曲,再度化出一件武器。 001注意到了,这次不再是刀,而是一柄剑。 分明是临时幻化出来的,却精致无比,如实物般,剑身缠着暗金的铭文。 剑身凝实的过程也远比刀慢。 好几秒才凝实,秋一一把握住,右手中的刀再度化作齑粉。 001看着她的动作,莫名的觉得,她本来更应该用的是剑,更喜欢用的也是剑。 握住剑后,她飞身后退,长剑上挑,在光明神的胸膛上划出一道豁口。 神没有鲜血,流泻的只有神力。 神体就像是一个盒子,能帮助神袛容纳更多的力量而不会崩坏。神体受损就那么容纳的力量也会因为漏洞而流泻。 光明神并不擅于战斗,在面对力量跟他相近的人时,这一点会暴露的非常明显。 他因为秋一这一剑愣神,秋一趁机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彻底让他的神力疯狂外泄。 他也回过神来,眼中冒出疯狂,一掌带着大半的神力轰上她的身体。 秋一松开手中的剑,被拍的倒射而出,其他神明立刻抓住机会给予他最后一击,彻底将他湮灭与这片空间,化作无数尘粉。 亲眼看着光明神不复存在,天地间也没有丁点气息后,神明们才纷纷松口气,转过头去看半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秋一。 生命女神上前抓住秋一手,感受到她体内的情况时吃惊的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变成这样的身体,还能继续活下去。 秋一反握住她的手,咽下口中的腥甜:“麻烦,送我回下界,自然森林边界的瀑布峡谷外。” 生命女生劝慰道:“你不要动弹,居住在神界,我帮你慢慢治疗。你救了所有神袛,死神这次会放过你的,对吗?”她最后的问话是对着她身后穿着黑袍的苍白男人说的。 男人盯着秋一,点点头:“破格。” 秋一拒绝了:“不用,带我去下界就好。” 见她坚持,生命女神不好继续再说,打开神界带着秋一下去,扶着她站在山谷的结界外,看她最后一眼,松开手返回了神界。 跟凡界同样,神界也亟待重振。 001声音有一些他自己都发现不了的颤抖,轻声问:“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开痛觉屏蔽?” 秋一笑一声:“宝贝儿,就算你积分多,也不是拿来这么造的。马上就会离开,这么浪费是败家。” 她站直身体,打开结界走进去。 001知道她为什么不在神界结束,非要下界来。 因为琼叶最后一点悔意,需要这些黑龙来消除。 秋一白着脸慢慢走进去,山谷中大黑龙们嗅到气息,全部都冲了过来,靠近秋一的前一刻化作人形,狠狠将她抱入怀中。 “太好了,太好了,琼叶,你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秋一趴在他的肩头,低声问:“维叔,爹爹会高兴吗?” 神灵降世的消息传遍了大陆,光明神独裁的时代已经过去,被怀里这个女孩儿亲手推倒。 黑龙抱紧她:“会的,艾莫尔那老家伙,以你为骄傲,一定会的!” 秋一趴在他的肩头,看着其他亲人,忍不住笑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伴随着破碎的内脏一起涌出来。 真好,会高兴就好。 这样,就没什么好后悔了。 “阴暗弹压住希望,所以没有什么再能遏制绝望——独裁者” * “任务完成,悔意值:100.世界进度:100.” 001带着秋一的灵魂脱离这个世界,前往新世界。 她现在接触的任务世界全部都上升至a级,世界等级高,难度上升,同样的,完成后积分也是成倍的。 而且依照秋一这种完成度,每个世界的积分她一分不漏的全部收入手中。 001盯着她的积分槽。 要是等到之后进入s级世界后,秋一还是能维持这样的任务完成度,想必不用多久就能集赞够她需要的积分。 主神空间出现以来,第一个能在一百个任务以内完成积分积攒的宿主。 第一。 她总是跟“第一”这个名头过不去。 001将她的灵魂投放至身体,接受资料跟情况,扫描一遍后终于缓缓松口气,将资料传送给秋一。 这次的世界虽然还是危险,但武力体系整体而言没有上个世界高。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隐忧——在吸血鬼世界出现的,资料不全的问题,他不能保证还有没有第二次。 他很想回主神空间去问问主神是不是出了什么其他的bug,但a级及其以上的世界都太危险,他放心不下秋一这头,根本不敢离开。 也不是没有办法……还是再等等吧。 秋一接收完资料,缓了口气,001适时道:“这次的任务对象也只有一个,叫做启明。” 这个世界是星际世界,世界里的人种划分出现了两种——兽人跟碳基人。 兽人拥有的力量强大,能在人形跟兽形之间转换,且寿命悠长。 而碳基人则身体羸弱,只有人类一种形态,且寿命短暂。 秋一现在的身体就是兽人,而她的任务对象是一个碳基人青年。 不要揪我耳朵(1) 秋一现在待的这具身体,是一只绒耳猫兽人,名叫凤闻。 凤闻的父母是小贵族,而凤闻却从出生起便身体病弱,难以化形。为了帮她恢复身体,父母带着她外出前往其他星球寻访医生。凤闻途中不慎走失,被碳基人启明捡回了家悉心照料。 凤闻被父母照顾的很好,不知道外面的阴暗,很快就对启明十分信赖,还随同他一起前往他就读的军官培训学校。却在那里遇上了一行贵族子弟。 他们仗着自己的身份跟力量欺负启明,躲在包里的凤闻看见这一幕,当即冲了出去咬伤了两人,自己也因此受了重伤。 这些贵族像是发现了新奇玩物,戏弄凌虐凤闻,弄得她奄奄一息才丢给启明。 这原本应当是两个小可怜相依为命的故事。可惜凤闻看错了人。 启明早在长期受到欺凌中,内心阴暗扭曲。 他看见养凤闻只不过是想让她依赖他,让后抛弃她让她痛苦。 看见贵族欺凌凤闻,像欺凌自己一样时,看见凤闻遭受了自己曾经遭受的一切,他没感受到丝毫愧疚,反而是无尽的扭曲的畅快。 他扔下了奄奄一息的凤闻,让自生自灭。 而那个对他全心全意信赖的,还未来得及化人的小兽人,就那样死在了垃圾堆里。 秋一看完资料,再看看自己现在的猫爪子。 呵,垃圾。 穿完人鱼吸血鬼精灵,这次换猫了是吧? 她仰头看着周围庞然大物的家具,抬着软绵绵的爪子轻松跳上桌面,打量这间整齐洁净的小房子。 厨房的地方有一名青年,正在忙忙碌碌的做饭,淡淡的香味飘浮,勾的她耸了耸鼻子。 她跳下桌子慢悠悠的走近厨房,仰头看着青年的背影。 有些瘦弱,但并不虚弱,就是普通地球人的样子。 深褐色的短发搭在耳边,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看起来很干净温暖。 他感觉到秋一的靠近,放下手中的东西弯腰摸摸秋一毛茸茸的脑袋,哄道:“是饿了吗?不要着急,饭马上好,去外面乖乖等着。” 秋一甩甩尾巴出去,跟001道:“长的单纯小鲜肉似的,难怪那么容易就获取了凤闻的信任。” 他表现出来的假象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秋一抖抖毛茸茸的耳朵,完全不知道她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可爱。 001被她这副样子逗的迅速从上个世界的沉重心情中脱离,努力忍住没笑出声。 不一会儿启明便端着饭菜到餐桌上,弄了一个小碗放在另一边,里面盛着撕好了的肉条。 秋一甩着尾巴叫了一声,发出来的声音就是软软糯糯的“喵”。 她脸一抽,决定暂时先闭嘴。 团着身体在桌子边缘趴下了。 启明见她不吃,感到奇怪,附身过来顺毛,还揉了把毛茸茸的耳朵,秋一很想一爪子拍上去。 揉耳朵干什么呢? “是我弄的不好吃吗?抱歉,暂时买不起家政机器人,只能自己做,将就一下,明天我就去想办法好不好?” 不要揪我耳朵(2) 秋一爬起来,迈着小猫步绕到一盘子蔬菜边,毫不客气的蹲在盘子边卷一口咽下去。 尝不出多少味道,不过闻着挺香,秋一还算满意。 启明看着这只半路捡回来的流浪猫,发现她竟然不吃肉转而去吃了蔬菜,有些好笑的同时,盯着她的动作产生一些疑虑。 这样的动作跟聪明程度,有些不像是普通的猫。 不过很难说清楚,毕竟猫是这样矜骄的生物,有这样的姿态也不是不可能。 他看着秋一吃完,坐在桌边吃完自己的那一份,收拾好碗筷摸摸她脑袋:“我下午要去学校了,你乖乖在家里呆着,晚上我就回来,好不好?” 秋一仰头“喵”一声,然后慢悠悠的甩着尾巴走了,路过门口的时候借住合金反光,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大约成年人两个巴掌大,雪白的绒毛,耳朵不是尖的,而是有点像熊耳朵,圆圆的毛茸茸看起来很好揉。 要不是这只猫是她自己,她也想摸摸,谁不喜欢萌物呢? 她大摇大摆跳上青年的床,在枕头边团出自己的窝,舒舒服服睡下,跟001聊天。 启明打扫完屋子,看见在床头睡得安稳的小猫,走过去撸了一把,轻声道:“那么以后咱们就生活在一起了,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小白?” 秋一一尾巴扫开他,小白个鬼。 启明不过随口一说,看见她的反应更加奇怪,眼中冒出一些猜测,问她:“我取几个,你自己选好不好?” 他在光脑上输入几个名字,递到秋一眼前,让她自己指。 起的名字都很垃圾,什么“小白”“小喵”“小咪”,唯一一个能看的,只有最边上的一个“白曦”。 这还用选?当然是白曦。 启明见秋一精准无误的指出名字,愣了一会儿笑起来,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低头在她头顶蹭蹭。 “以后你就是白曦了。我们以后就是家人,好不好?彼此唯一的家人。” 秋一叫了声算是应和。 下午启明果然离开了,秋一趴在枕头上问001:“你说这个人是不是病得不轻,虐杀小动物之前还跟人玩过家家的游戏。” 001会错了秋一的意思,提醒道:“他认出来你是兽人了。“ 秋一道:“宝贝儿放心,我不傻,当然知道。刚刚就是故意的。” 启明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连一只小猫都不敢亲自动手,还要等到喂养熟之后,带进学校看其他人施虐。 他不是不想沾上血腥,只是单纯的不敢而已。 长期底层的生活让他心灵扭曲,与此同时还拥有的是懦弱。 他一边想着凌虐,一边又害怕。 现在秋一暴露了自己是兽人的事实,他就更加不敢动手。 没化形的兽人一般都是幼崽,兽人幼崽丢失后一定会尽快寻找回来,他要是敢伤害秋一,秋一体内的微型芯片会通通记录下来,只要等到凤闻的父母返回主星,就能从中央查询到秋一体内芯片在的位置。 惹上兽人,启明的下场会很惨。 他清楚这一点,所以不仅不会对秋一怎么样,还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秋一转动琥珀色的眸子,跳到窗户边,看着这个星际世界。 不要揪我耳朵(3) 秋一好奇的问001:“你说,这个世界的科技,距离主神还相差多远?” 001的视野也随着秋一的话展开,观察着外面这个真实的世界,而非仅仅根据资料了解。 悬浮车,全自动化智能机器人,被改良的奇特但生命力格外顽强的新奇植物。 他轻声道:“主神的强大不是科技,也不仅仅是科技。” 他们这些初始系统都是依赖主神诞生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主神的分身。 所以能十分清晰的了解主神的强大跟特殊。 这个世界不过a级,而主神连s级的世界都能掌控,管中窥豹,主神的厉害之处可以猜测。 秋一听着001的话,眯着眼睛心情有一瞬间的不美妙。 她没控制,不爽就不爽,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遮遮掩掩反而欲盖弥彰。 她讥讽道:“他三天两头给我弄点bug,要不是我招架的住,早就被玩死了,tui,等我回去骂不死他。” 001感受到秋一的不满,忍不住想笑,可笑了一会儿便开始担忧。 的确,主神最近出现的bug有些过多了,先是无法确定任务目标,让秋一完成任务的难度几何倍增加,然后又出现了资料不全的问题。 每一样误差,换个能力稍微差一点的宿主来,不要说完美刷完世界进度,单单是能够及格都不容易。 他陷入深思,秋一也不再跟他说话。 晚上的时候启明回来,特地带了新鲜的水果。 星际世界物种挺齐全,秋一扫一眼就发现启明带回来的是兽人幼崽才经常吃的一种水果,价格对他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碳基人来说,十分昂贵了。 他抱起秋一,捏捏她的耳朵,捏着一颗果子送到她的嘴边,哄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秋一张口咬了一嘴,意外发现这猫嘴巴也能尝出来味道了。这果子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秋一吃下后满足的眯了眼,喵了一声勉为其难接受被人捏耳朵的事。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样白天各自待着,晚上回家投喂的生活,直到小半个月彼此很相熟,启明才有了新的动作。 他趴在床边,对枕头上的小绒耳猫伸出一只手,邀请道:“我带你去我的学校看看好不好?我查过了,你不是普通的小猫,是还没化形的兽人幼崽,是一只绒耳猫。” 说着他流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碳基人,没办法帮你找到父母,所以只能带你去学校拜托其他的兽人。他们应该会看在你们同为兽人的份上帮你。只是你要乖乖的待在我的书包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跑出来,知道吗?” 小绒耳猫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盯着他,尾巴缠上他的手指,“喵”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意愿。 启明感受着手指上毛茸茸的温热触感,心中忽然有点不舒服。 怎么说他也养了这小东西半个月,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 不过不能再养下去了。 就算不舒服,他也只有靠着这只小幼崽才有过上更好生活的可能。 不要揪我耳朵(4) 一人一猫达成统一意见。 两天后,启明买来背包,将秋一装了进去。 在合上背包之前再三叮嘱:“一定要乖乖的,不要出声,也不要乱动。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家人。” 像极了拐带孩子的人贩子。 除了那张单纯的脸蛋。 秋一趴在背包里蜷成一团,无聊的玩自己的尾巴。 恰在这时,001告诉她:“凤闻的父母开始返回主星,准备联络光脑中央寻求你的芯片定位了。” 秋一道:“长庚运气真好啊,不愧是启明星,这都能凑上人情。” 但凡启明晚一步,凤闻的父母亲自找到她,他想借助凤闻摆脱现在这个环境的目的就达不成。 一人一猫到了军官学校,刚进校门没多远就听见有人远远的喊:“喂!启明!?你背的个什么玩意?” 青年脚步顿下,秋一听见他的声音:“艾格学长好。” 叫做艾格的兽人不吃他这一套,继续问:“我问你话呢,包里装的什么东西?” 他不怀好意道:“该不会是什么违禁物吧?” 启明想要辩解,但找不到该怎么说。说什么眼前这只兽人都肯定不会相信,因为他就是存心找茬。” 兽人的脚步声靠近,伸手要抓背包。 让他抓了还得了?秋一现在这个小身板经不起化形兽人随便一爪子的,当即在背包里抓挠,用力挠开一条缝,伸出个毛茸茸雪白的小脑袋,甩了甩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叫做艾格的兽人伸到一半的手停住,他盯着背包侧面冒出来的小脑袋,吃惊的瞪大眼睛,尤其是在看清楚毛茸茸的耳朵后,格外愤怒的瞪着启明:“你这低贱的碳基人!你竟然敢抓兽人的幼崽!” 他一把夺过背包,打开从中抱出幼小的绒耳猫,小心翼翼搂在怀里,因为多了这么只小东西,腾不出手来教训胆敢绑架小兽人的混账。 但这里的动静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惊觉启明竟然敢绑架兽人未化形幼崽,碳基人们默默后退离远一点,兽人们则摩拳擦掌围拢,大有一言不合立马动手,把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揍死的架势。 启明被这阵势弄得脸色苍白,着急解释:“你们误会了,她是我捡回来的,我带她;来学校就是想请人帮忙找找她的父母……” 兽人们才不会信幼崽贩子的鬼话。 正在这时,艾格怀中的小猫叫起来,“喵喵”的小奶音引起他们的注意,艾格从来没抱过小幼崽,这是第一次,整只兽都慌的一批,生怕自己不小心力气太大弄伤她。 秋一用力挣扎着从艾格怀里跳出来,跑到启明身边,动作飞快的用爪子勾着他的衣服往上爬,只一会儿的功夫就爬上了他的肩头,坐在上面,猫尾巴亲昵的圈着他的脖子,对自己的同族叫几声,琥珀色的眼睛极其好看。 启明慌了一瞬的心安定下来。 至于成年兽人们,则是盯着小幼崽,被萌的血槽清空。 好在还是勉强有脑子没被萌昏过去的,看着秋一对启明的亲近,疑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要揪我耳朵(5) 启明总算松口气,抬手抚摸着绒耳猫的脊背,叹口气说:“当然是真的。能请各位帮忙,找到她的父母吗?” 艾格快步走上前,抱走秋一,道:“当然没问题。她是兽人幼崽,无需你拜托我们都会帮她。我马上让父亲联系主星,查看向主星登记的失联幼崽。” 秋一也懒得挣扎了,这个大个子力气太大,她扭不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准备就这么抱着她离开的时候,伸出了脑袋冲启明叫唤,示意他跟上。 艾格看着小绒耳猫那么惦记那个碳基人,心里酸酸的,轻轻揉揉她的耳朵:“他是一个碳基人,你是兽人,虽然他救了你,你也不能太喜欢他,知道吗?” 秋一不理这个大块头,伸着脑袋盯着启明,看着他跟上来了才放心。 艾格看见小绒耳猫根本不想理他,心中有点酸。 但这么白绒绒的一小团,又不能跟她生气,只能揉揉她的耳朵过过手瘾。 那边绒耳猫的父母已经到了主星,定位到秋一的位置,正好艾格的父亲发过去的通讯也被接受,对方立刻定下飞船班次,赶往他们所在的星球接秋一。 彼时秋一正在艾格家中。因为秋一的坚持,所以启明也在。 艾格拿着幼崽最喜欢的食物喂给小绒耳猫,哄着:“有哥哥在,小宝贝不要怕。你还没化形,外面多危险,要少跟碳基人接触知道吗?虽然他们寿命短暂,还弱的一巴掌就能拍死,但他们心思最险恶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在背后阴人呢。” 启明就搁边上,他说这些光明正大,毫不避讳。 秋一转过脑袋懒得看他。 谁是幼崽?她只是身体虚弱化不了形好吗?她已经是一个成年兽人了! 艾格的父亲晚上回来,一并带了了凤闻的父母。 两人一上来,看见秋一瞬间热泪盈眶,将她抱在怀中哭的不能自己:“闻闻,总算找到你了。” 艾格竖起耳朵,立刻问:“闻闻?是这只小幼崽的名字?” 成年绒耳猫哭了一会儿抹干眼泪,解释:“她叫凤闻,不是幼崽。只是她身体太虚弱,没有办法化形。我们就是在带着她到各个星球看医生的时候走散的。” “不、不是幼崽?”艾格整个兽人都斯巴达了。 不是幼崽,他还抱着这小家伙摸摸蹭蹭? 那他岂不是占了她便宜? 艾格脑瓜子里嗡嗡的,想着他只是看这小幼崽可爱才忍不住手贱摸两把的,真不是有意占便宜。 艾格的父亲道:“正好,化形的问题可以在这里解决。艾维卡斯星上那位医生正巧这段时间在我们星球上做客,可以请他过来帮忙医治,仪器我府上可以提供。” 艾格的父亲是这颗星球的拥有者,属于大贵族行列。有大贵族的帮助,绒耳猫父母自然是十分感激的,抱着秋一激动不已。 艾格也在边上乱窜,盯着他们怀里的小绒耳猫很想抱一抱,但想到她已经成年,只能抓耳捞腮的干看着。 至于启明,他就像个边缘人,从头到尾站在角落,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直到秋一打破这热闹,伸着脖子冲他不断叫唤。 不要揪我耳朵(6) 绒耳猫父母这才想到,他们的女儿是被这个碳基人救下来的。 怀里的小猫显然对这个碳基人极有好感。 艾格的父亲离开,艾格留下来在秋一面前刷存在感,绒耳猫父母则是抓着启明的手,了解到他无父无母后,热情邀请:“你救了闻闻,我们没有什么能报答的,不如你认我们为父母吧?虽然种族不同,但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闻闻也很喜欢你,你跟我们成为一家人,正好能跟她继续在一块。” 启明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仿佛很害羞,踌躇半晌才道:“那,好的,只是麻烦你们了。” 绒耳猫父母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异样,反而开心得很。 秋一在地上转了会儿,跳到启明身边的沙发上,趴着懒洋洋的甩尾巴。 艾格眼巴巴的跟在她身后,爪子蠢蠢欲动的想揉她耳朵。 随后想起什么,忽然凶神恶煞的瞪住启明。 这混蛋肯定也揉闻闻的耳朵了!甚至做的更多! 以后一定要盯着他,让他离闻闻远点。 可惜,秋一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主动往启明身上跳,他也不能将猫抓回来。 治疗安排的很快,第二天下午医生便过来,带着秋一进入治疗室,艾格跟启明守在门外。 启明低着头在想很多事情。 他没想到这只小猫竟然成年了。 成年了,就难以掌控得多。不过好在他的表现惹起了她的好感,让她很喜欢他。 可是他心中不舒服,任是谁原本以为自己要一步登天,却在就差最后一脚的时候被告知了现实,都会难受。 成为养子又如何?他是碳基人,注定会因为一些事受到辖制。 他在这里想来想去,艾格却只眼巴巴的盯着房门,一会后站起来绕了两圈忍不住道:“要治疗到什么时候去啊?这个治疗方式有没有效果,稳不稳定?” 绒耳猫夫妇安抚他:“不要着急,一定有效的。闻闻从生下来就被诊断出来体质过弱可能无法靠自己化形,我们找了很久才确定治疗方式。他们应该还有一会就出来。” 说完,感叹道:“不知道闻闻化形后会是什么样。” 艾格忙不迭道:“绝对很可爱!” 白白软软毛茸茸的,化形也一定跟原型一样可爱! 正在这时,“吧嗒”一声,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医生笑眯眯的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子,穿着裙子,浅褐色的头发柔顺披在两肩,眼睛是极其漂亮的琥珀色。小巧的鼻子,圆圆的眼睛,红润的嘴唇,漂亮极了。 艾格一下子瞪大眼睛,惊叫道:“闻闻!” 站在放门口的启明是离女孩儿最近的,能清晰的看见柔软的发丝有几缕微微上翘,看清女孩儿琥珀色的眼睛里倒影着光影,好看的像是什么幻境里出现的美丽光晕。 女孩儿歪过头冲他笑的很甜,喊出他的名字:“启明。” 他第一次觉得……或许这只小猫能够化形也不错。 艾格激动的快扑上来,但看着秋一现在的样子,倒是开始矜持起来,变得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上前。 果然跟他猜的一样,人形的小猫跟原型一样可爱。 不要揪我耳朵(7) 解决完化形这件大事,绒耳猫父母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 化形后的凤闻要比那么一只小猫强大太多了。 尽管她还是虚弱,但那只是针对兽人而言。况且化人形后好好调理,她的身体会很快变得健康。 秋一提出想留在这颗星球进军官学校学习,艾格更是在边上百般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她,绒耳猫父母同意,决定回到自己的星球后将家产清点后,搬来这颗星球居住。 换个新环境也不错。 秋一将父母送上飞船,从港口回来,一到别墅前就看见启明站在门口。她兴奋的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问他:“你是在等我吗?” 启明弯着唇笑起来,脸红红的:“是。” 他有点不好意思,想让秋一下来,又似乎舍不得。 秋一很快放手后,他眼中便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于是秋一抓着他的手哄:“我们以后一起上学,不要不开心。比你一个人的时候好多了,不是吗?” 启明眼睛重新亮起来,神情温柔的盯着秋一,干净俊秀的脸庞笑容溺人:“你说得对。” 好在艾格这时候没来,否则一定会扑上来让启明放开秋一,或者跟只大狗似的委屈巴巴邀宠。 不过他是绝对斗不过启明的。 秋一握着他的手一起往楼上走,脑中道:“宝贝儿,看见启明,你有没有想起谁?” 001:“?”并没有。 秋一恨铁不成钢:“宝贝儿你都跟了我多久了,怎么还是这么单纯呢?好歹主神间第二的系统,虽然没第一厉害,但这也太不配你的名头了。” 001愣了会儿,他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而秋一巴拉巴拉的声音又打断了他的思绪:“想起送葬啊,啊不,宋别。这俩就是两个极端啊,一样家境出身凄惨的少年。一个冷冰冰什么心事都憋在心里,连喜欢都死活崩不出半个字。” “再看看这个,芝麻馅儿的汤圆,外面看着白白嫩嫩好欺负,里面乌漆麻黑的比谁心思都深。看看这撒娇害羞委屈,不管真的假的都往外丢,谁看都不忍心,演技一流啊。” 001:“……你在说你自己吗?” 秋一:“……” 秋一:“咳,那能一样吗?我是情感艺术大师,他是渣男。我是在拯救世界,他是在祸害单纯无知少女。” 001:“……呵。” tui! 渣女。 谁还比谁高贵。 秋一唉声叹气的:“宝贝儿我就是太宠你,已经把你宠坏了,你现在都傲娇了。想想你刚开始跟我的时候,还是个羞涩正经的小可爱。” 可爱个屁。 他那时候都懒得跟她闲聊。 他没注意到,刚刚升起的那一抹不对劲,已经在秋一骚话瞎霍霍的时候被遗忘到脑后。 入学手续办理完,秋一跟启明艾格进入同一所学校,不过不同的是她跟启明一级,艾格比他们大一级。 因为这件事,艾格差点气死。 最让他吐血的是,秋一还转去跟启明同一个班。他恨不得能降级跟过去。 不要揪我耳朵(8) 秋一跟着启明一起进教室。 那头校门口发生的事没多少人知道,毕竟他们并不关心每天是不是有碳基人被兽人欺负。秋一的存在更是没多少人知道。 是以当看见这个新来的兽人女孩儿坐到了启明身边,整个教室的人都充满了好奇跟诧异。 她竟然不跟同族在一起,而去亲近一个碳基人? 启明压低声音,对秋一道:“别坐在我身边,否则他们会孤立你。” 秋一皱眉,不仅没起身转移位子,还一把抓住启明的手,握住他举起来放在桌面上,让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这双交握在一起的手,知晓这个兽人女孩儿的态度。 教室里冒出窃窃私语声。 启明却没听见这些声音,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跟女孩儿交握在一起的手掌上。光滑细嫩的皮肤,温软的触感,属于女孩儿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从她的掌心传递而来。 启明愣怔着,整整一节课都没没注意听。 直到下课后,秋一抽出手要出教室,他终于回过神,几步跟上,忍不住追问:“闻闻,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 秋一笑起来:“因为你是我哥哥呀?你照顾了我那么久,我的爸爸妈妈已经认养你了,在我心里你跟我亲哥哥没什么两样,要是有谁要欺负你,我一定第一个挡在你身前。” 她的笑颜无疑是美的,灿烂的,琥珀色的眼睛漂亮的如同最为灿烂的卡赫斯星球,溢满璀璨流浆,美的炫目,让人难以忘却。 可启明的心陡然凉了。 他向来是懂得怎样示弱来赢得好感的,可这一次,他第一回将所有的不舒服藏在心底,不给他们一丁点冒头的机会。 原来是他会错意了。 是啊,要是对他是那种喜欢,怎可能会答应自己的父母将他收为养子? 他站在原地发愣,秋一却回过头来催促他:“启明你快一点,我们去找艾格。” 两人还没到艾格他们级区,艾格自己先跑过来,看见秋一时笑得像个傻子。可还是很英俊。 这样的少年,是让人心动的,远比他这种无能弱小,只能靠别人才能不活在阴沟里的人强。 启明落后两步,看着艾格凑到秋一跟前讨好似的笑,秋一虽然表面上不爱搭理,实则暗地里开心的只差欢呼。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眼中忽然渗出阴毒的神色,在艾格跟秋一两人回头望过来的时候迅速收敛,将所有的心绪压在心底。 他先碰见她的,也是他救下她的。 要是没有他,那只虚弱的小猫早就饿死在垃圾桶边,会被当做一只普通的小猫尸体跟垃圾一起丢进分解机器里化作齑粉。 她应该是他的才对。 在秋一挥手让他快点跟过去的时候,启明心中飞快的冒出了一条又一条将女孩儿夺回来的办法。 她怎么能喜欢艾格? 当然不能。 只要艾格消失,她就永远不能喜欢他。 她能喜欢的只有自己,最喜欢的也应该是自己。 他的心思转变的极快,那些压抑着的怒火也迅速消失,露出无害干净的笑容。 不要揪我耳朵(9) 进入军校的第二周,学校展开了荒野求生。 学校要求必须五人一组,一组中必须带有一名碳基人。 以往每到这种训练的时候,毫无疑问启明是最被嫌弃的那一个。 碳基人本就不受待见,其他的碳基人好歹还有父母提供保障,他却只有他自己一个,能力不足,道具也买不到,只能靠同组的兽人帮助,妥妥的拖油瓶一个,谁也不想带着他。只能等到最后自由分配完毕,剩下的被学校系统强制匹配。 启明能在军校待到至今,全赖他优异的理论课成绩。 不过这一次不同,有了秋一跟艾格。 除了即将毕业的年纪,其他几个年级是混合在一起进行野外训练,艾格拉上两个兄弟,正好凑齐五人。 临出发前一晚,艾格给秋一和启明送来了装备。 尽管他因为秋一的原因很看不惯启明,但在这种事上不会多做为难。 启明接过装备,笑容感激的道谢。 艾格被他谢的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之前欺负他的成年旧事,颇为惭愧的喊声不用谢,随后便急匆匆的跑了。 完全不知道他转身后,启明的眼神变成了什么样。 他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空间戒指,只需要摁开,防御装备就会自动套上,能够抵御至少三级以下的所有星兽的攻击。 这样的东西,他从前只有隔着玻璃,在橱窗外观看的资格。 还真是,好啊。 他攥紧戒指,转身回到房间。 第二日一早,全体参加野外训练的学生都在广场上集合,由导师划分,依次登上空间梭前往训练的荒野星球。 被艾格叫来搭伙的两位兽人长的比艾格还人高马大,一个的原型是苍牙熊,叫做菲尔斯,另一个的原型是蓝鸠鹰,叫做塞西尔。 秋一听着他们的介绍,好奇的看向艾格:“你的原型是什么呀?” 艾格在她的注视中不自觉的挺起胸膛,语气骄傲道:“我的原型是岩溶豹。” 秋一撇嘴:“黑漆漆的豹子?” 艾格看见她这副模样,瞬间萎了,焉头耷脑的问:“你不喜欢吗?” 秋一瞪眼:“当然不喜欢!谁要喜欢你啊!” 艾格的两位朋友缩在一旁只觉得艾格这蠢样实在辣眼睛,简直不忍直视。 秋一往边上移了移搂住启明的胳膊,冲艾格吐舌头:“我喜欢的当然是启明!傻子才喜欢你呢。” 启明目光落在秋一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上,温软的触感隔着衣料传过来,他的眸色不断变深,在女孩儿抬起头冲他看过来的时候瞬间收敛。 秋一仰头看着他笑嘻嘻的问:“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一侧的艾格只觉得自己气的要死,恨不得把秋一从启明边上拽过来,又不敢对她动蛮力,只能自己一个人跳脚。 塞西尔最先被他弄得不耐烦,一把抓住他摁着坐下,低声骂他:“你是不是蠢?凤闻分明就是喜欢你才会被你问的恼羞成怒,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艾格:“?” 艾格欣喜若狂的大喊:“真的!?” 塞西尔:“……” 算了,他还是不要跟这个傻子说话了。 不要揪我耳朵(10) 这边艾格欣喜若狂,毫不知晓启明此刻抱着怎样的心情。 女孩儿的接近像是裹着毒药的糖,哪怕知道吃下就是致命,可对于什么都没有的人而言,这一点点糖便是不可多得的奢求。 他知道女孩儿嘴中先喜欢到底是什么含义,心中如同熔岩腐蚀,疼痛而扭曲,可还是期盼着女孩儿能对他保持这样的亲近久一点,更久一点。 吃下这一点糖,就放弃吗? 不,他不甘心。 原本是自己的,怎么能让别人夺走。 他脑海中的念头愈发坚定清晰,然后盘旋着回荡,不断提醒着他。 这次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等下一次机会,不知道在何时,中间也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他等不了。 秋一握着启明手臂的手忽然被他握住,她奇怪的抬起头看他:“哥哥?” 启明笑容温软的握紧她的手,不让她挣脱,问她:“闻闻,你最喜欢我,对吧?” 秋一点头,不明所以。 启明笑容灿烂的扬眉,将她的话重复一遍:“你最喜欢我。” “闻闻,不要忘记,好不好?” 这有什么不行的?秋一理所当然的立刻答应:“好。” 塞西尔看着他们两个,忽然低下头去问艾格:“那个碳基人被凤闻的父母收养?他们之前就认识吗?” 艾格解释:“闻闻跟伯父伯母走散,后来是被启明救回家照顾了一段时间。” 塞西尔觉得两人之间有点怪怪的,但又想不出关键点所在。 毕竟两人现在是兄妹,况且凤闻的表现,确实喜欢的是艾格,这一点不可能有错。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不就空间梭便到达目的地。 他们居住星球不远处的一颗卫星,没有开发,被当做学校的训练地。 学生们从空间梭落上地面,导师进入空间站,带在他们身上的通讯器传出声音:“为时三天,猎杀星兽等级越高,数量越多的小组获得的积分越高。” 至于这个积分嘛,能用的地方多了去了。可以跳级,也可以兑换学校的一些装备,或者是特级教师的一些指导。 秋一是第一参加,艾格指指她腰间挂着的拇指大小漆黑的仪器:“这是记录器,所有击杀的星兽都会记录,等到三天结束后,记录器会自动上传记录结算积分。” 秋一点点头,问:“怎样算是自己击杀的?“ “最后一击。” 她放下心,偏头对启明道:“放心,我一定帮你抓星兽。” 启明还没来得及说话,艾格就迫不及待的邀功:“闻闻你放心,他的星兽我包了。” 塞西尔两人没说什么。 帮助武力低下的碳基人,这是常态。 启明几乎没有插话。 他安静的站着,等待通讯器里宣布正式开始。 不远处是丛林,风吹过来的时候,泛起墨绿色的浪,层层叠叠,隐约能听见星兽的咆哮声。 他伸出手指,摩挲一下腰侧的记录仪。 苍白修长的手指落在漆黑的仪器上,冷白跟浓黑的对比是强烈的,黑白间透着中诡异的森冷。 宋别番外 宋别总是在想,上天为何对他不公平。 后来他想,上天对其他人更不公平。 明明有人那样努力挣扎的活着,拼尽全力的去笑,从不抱怨那些对自己的不公,然而最后却一无所获,丧失所有。 有一段时间他的精神恍惚,连记忆都是模糊的。 他想不起来他喜欢了谁,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发疯,只是觉得痛,说不出来的痛。他穿着拘束衣躺在病床上,歇斯底里的哭嚎着说好痛,护士匆匆赶来推着他去检查,结果是什么问题也没有。 除了精神上的。 每天都会有医生过来问他,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他也想想起些什么,因为他觉得他肯定忘记了特别重要的东西。但他又害怕想起些什么,那种恐惧如附骨之蛆,让他睡着后也总是被惊醒,吓得浑身冷汗。 他在医院里躺了两年,精神状态渐渐稳定,转入普通病房。病房里的人告诉他,他曾经杀人未遂。 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了。 于是病友又告诉他,因为他的女朋友被人开车撞死了。 他想了很久,认真的说:“我没有女朋友。” 病友笑他:“你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还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 宋别沉默一会儿:“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我只是……我没有女朋友,你不要胡说。” 又在医院里待了半年,同病房的人有一大半都出院了,他还在那里。 他去食堂吃完饭回来,忽然发现病房多了个女孩子。 她的床位在最角落里,背对着门口坐着。边上是窗帘,掀起一半,风从纱网的小格子里钻进来,扬起她的发丝,能看见小小的白嫩的一点鼻尖,跟她放在膝盖上的书本。 动作比思维快,他猛然冲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她,一个名字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他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喊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放手,绝对不能放手。 因为只要放手,这个人就会消失,永永远远的消失。 女孩子被吓得嘶声尖叫,来看护女孩儿的家长也冲出来,将宋别从女孩儿身上扯下来,做势要打他。 其他病友看见,忙冲上来拦着,帮忙劝解,说他精神不好不要跟他计较。 宋别被推倒在地上,呆呆愣愣的看着女孩儿的脸。 不是她。 不是她。 她是谁呢? 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脸哭嚎起来,时隔两年再一次感受到那种难以言说的疼痛,痛的他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瘫倒在地上。 护士们匆匆赶来,将他绑住,推着轮椅带他去检查。 只是因为那么个背影,他的病情再度复发了。 他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那个女孩儿已经快要康复出院了。 她还是安静的坐在角落的病床上,捧着书本低头看着,宋别进来的时候,她与他对视,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很像她。 他呆呆的想。 但这次没再受刺激了。 女孩儿对他抱有好奇心,她主动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抑郁症来住院,学校里的环境太压抑,学习太累,她活不下去想自杀,可其实她是爱学习的,只是压力太大。 宋别安静的听着,在她身上再找不出一丝影子。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个人不是这样的,那个人无论多苦都不会萌生自杀的念头。 女孩子积极的探寻他身上的事,好奇的问:“我听医生说,你进医院的时候也还在读高中。他们还说你是因为亲眼看见女朋友被车撞死,才这样的。” 宋别坐在床边,提不起说话的欲望。他很想这个人能安静一点,最好是不要说话。 女孩儿看出来他不想说话,只能回到自己的病床上继续看书。 宋别的眼睛却亮了,他主动说:“能给我看看吗?” 女孩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立刻抱着一堆书过去,问他要看什么。 结果宋别挑出了她所有的教科书跟习题册,摊在膝头慢慢翻看。 女孩若有所思:“对啊,你进医院前应该也快要参加高考了。你学习怎么样?” 宋别翻了一会儿后,慢慢说:“错了很多。” 女孩:“啊?” 宋别拿过她的笔,在她刚做完的几页上修改答案,一整面题大半都被修改。 女孩子愣了会儿,跑回床位翻出答案解析,一对比发现宋别修改的全部正确。 她尴尬的说:“看来你以前学习真的很好。” 宋别又觉得痛了,这次他清楚是哪里痛的。 心脏。 像有人用小刀在上面一刀刀的割着。 他忽然捂着眼睛热泪盈眶,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沈星韵。” 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了,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所有的痛苦情感都有了宣泄点,一遍又一遍的在嘴中念叨:“沈星韵,沈星韵,沈星韵……” 泪水决堤,从指缝间涌出。 他记起来了。 她叫沈星韵啊。 他的病情从想起这个名字开始,飞速好转,所有被遗忘的记忆都依次在脑海中冒出来。 再半年后他出了院,参加了高考。 凑巧的是那个女孩儿跟他是同一所学校,还分在了同一个考场。 考完最后一场时,女孩儿追出来问:“你就是,我们学校论坛里传的那个……校霸啊?那,他们说你被车撞死的那个女朋友……是沈星韵?” 宋别没有理她,去办公室找了沈星韵从前的班主任,在她复杂的眼神中要到沈星辰的电话,从学校离开。 后来成绩公布,宋别成绩奇高,比省状元只差了一分。 他进了沈星韵想进的最高学府,选了新闻专业,毕业后去了国际战争冲突区做战地记者。 因为顶尖的学历跟奇高的颜值,他做战地记者的第一年就出名了,过去的事情被大众挖出来,为他的经历披上一抹传奇的色彩。 宋别在硝烟炮火里呆了两年,将所有的苦难跟鲜血公之于众,带到那些生活在和平之中的人民眼前,让他们亲眼看见炸弹坠下时情侣相拥吻别,子弹射来时母亲用身体覆盖孩子,轰炸机低空飞过时父亲教几岁的女儿要大笑着迎接。 和平运动空前高涨。 宋别回来后短暂的见了沈星辰一面,终于拿到了沈星韵的笔记本。 沈星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不用再给我汇钱了,你跟我没什么关系,这些钱自己攒着吧。” 宋别做战地记者这些年的工资大半都汇给了沈星辰。 宋别没说话,只是揣着那个笔记本,当做宝物一样紧紧的抱在怀中。 那是他的信仰。 他回到家中,慢慢翻看沈星韵写下的日记,从中窥探着他们还未遇见之前,她的生活。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原来很早的时候,他帮过沈星韵。 原来她将他放在了那样重要的地位。 宋别抱着笔记本,在床上哭成了个孩子。 窗户半开着,牛油果绿的窗帘被风吹开一角,像翩扬的裙裾。 宋别休息了半年,再次返回战地做报道。 他在微博上的粉丝数量数千万,国内外的粉丝无数,跟着他揪心战区的平凡人,也揪心他。 无数人没日没夜的在微博下留言,劝他回来,战区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他从没听过。 在成为战地记者的第四年,他死在了战场上。 其他的战地记者跟战士拖出来他的遗体,将他送回国内,全国为他举办葬礼。 他死时紧紧的护着怀中的一个笔记本,手指像铁钳般紧紧攥住笔记本边缘。入殡师想尽办法取出笔记本,看完其中的内容后将之公诸于众,无数的粉丝看完失声痛哭。 他们的偶像喜欢了一个人,贯穿了半生,成为了他的信仰。 他成了她所希望的人。 在他们分别十年后,他终于能去找她了。 不要揪我耳朵(11) 考核开始,五人冲进林区,没有第一时间击杀星兽。 艾格边走边低声跟秋一解释:“这里靠近外围,外围的星兽等级都低,杀它们很浪费时间,而且要是染上鲜血,容易引起高阶星兽的攻击。” 秋一点头,跟着他们一起往前。 身为猫科,艾格看着高大,动作间却很灵敏。他很快就带领着整个队伍进入森林深处,等到周围开始出现二级星兽后,开始动手。 这样作为训练的星球,等级最高的星兽也最多是四级星兽,再厉害一点,或许会投放一两只五级星兽。 不过投放五级星兽级别的考试,通常都是毕业生才会有这么严格。 秋一看着艾格动作凶狠的隔开一只星兽的脖子,鲜血像小喷泉似的涌出,没有丝毫害怕,只是转头问启明:“你怕吗?” 启明摸摸她的脑袋,眸光温软摇头:“不怕。” 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是煞白的,在她头顶轻抚的手掌也冰凉无比。 她握住启明的手,心疼的小声说:“你说谎,明明就很害怕。” 她见启明坚持的模样,往他身边挨近:“你要是腿软,就靠着我支撑,别死要面子,我不会笑你的。” 启明温声答应:“好。” 他真的害怕吗? 当然不。 他从前便参加过这样的考核,又怎么会害怕?要不是身体局限了他的能力,他甚至是渴望鲜血的。 不过现在又有了点庆幸。 体质虚弱成了能做一切的理由,包括靠近这只小猫。 她不会防备他,反而会全身心的依赖他。 多么美好。 这场捕杀持续到夜晚。 到了晚上后,危险会成倍增加。 他们找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在延伸出来的石块下方燃起火堆,割开星兽肉烤着吃。 启明只能喝营养液,碳基人的体质没办法承受星兽肉里狂暴的能量。秋一原本是想跟着吃的,但被艾格阻止了。 他劝道:“闻闻你体质虚弱,真的不能吃。等你养好身体,我带你去饭店吃个够好不好?让最顶级的大厨给你做,比我们随手烤的好吃多了。你现在先跟启明一起喝营养液好吗?” 秋一:“不好。” 她拧着眉头,问:“我只吃一点不行吗?” 一看见她皱眉,艾格立刻没办法了。好在启明这时候说话。 他伸手顺毛似的摸摸秋一的脑袋,递过来一只玫红色的营养液:“是你最喜欢的果子的味道,尝尝看怎样?” 秋一仰头看他,乖乖的接过营养液,一口喝掉。 启明笑起来,在她头顶再度揉揉,哄着说:“乖。” 艾格在边上气的直磨牙。 怎么待遇区别这么大呢? 塞西尔两人在边上闷笑,看艾格吃瘪。 秋一喝完营养液,撑着下巴有点打瞌睡。 启明最先注意到她的眼皮耷拉,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中。秋一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启明又轻声道:“好了,困就睡吧,哥哥抱着你睡,不会被石块硌着。” “哥哥”两个字戳中秋一,她靠着启明安稳的睡着了。 艾格:“……”他就像个没什么用的摆设。qaq! 不要揪我耳朵(12) 秋一舒舒服服的躺在启明怀里,又暖又软。 001说:“你再刺激下去,他要对艾格动杀手了。” 秋一完全不慌,稳的一批:“放心,他才不会这么快对艾格动杀手。他又不傻。而且你没听过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这个道理他肯定懂,更加不会在‘凤闻’喜欢艾格的前提下杀掉艾格。” 001听着秋一分析的条条是道,于是不作声了,默默的翻看这个世界的相关资料。 明明看到的资料都是一样的,秋一为什么会比他多分析出那么多东西? 他翻了没一会儿,秋一忽然喊他:“宝贝儿,你该不会在翻资料想为什么没我这么厉害吧?” 001:“……”这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往他系统里装了反向监视器吗? 秋一噗嗤笑出来,要不是这会儿要演戏,她能笑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宝贝儿你是系统啊,你一个因为主神诞生出来的系统,就算有自己一定的自主感情,又怎么可能跟人类相比。人类每一个瞬间的念头变化都是无穷的,人类自己猜测自己的同类都很困难,何况是系统。” 她说完补充:“况且,你是系统,系统跟任务者的看待事情的思维角度是不同的,我能分析出来的事你不知道再正常不过。你很厉害的,不用自卑啦。” 随后又嘿嘿笑:“毕竟像我这么强,这么厉害的人世界上也不多。不要因为我而打击自己的自信心嘛。” 001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叹口气,安静了几分钟后忽然对她说:“在主神空间的系统榜上,我排名第二。” 秋一鼓掌夸他:“不亏是我家宝贝儿!厉害!” 001:“排在我前面的那个,编号是111,是个人类。” 秋一全是疑惑:“啊?人类?这么厉害啊,你不是主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个系统吗?那个人比你还早当系统?” 001说:“不是。在她之前,全是主神创造出来的系统,根据编号,我是第一个。她是第一百个系统被创造出来后,进入主神空间的。” 秋一就当是在听故事了:“那她的编号不应该是100吗?” 001听见她的问题,忽然笑了一声,很轻的一道声音,带着无奈:“她自己选的111.” 秋一:“……这样啊,那倒是跟我挺志同道合的,111看着就爽。” 001:“是啊。明明是个人类,成为系统的时间比我晚了上万年。可就算这样,还是很快就成为了第一,然后我再没能超过她一次。” 秋一听着听着忍不住挑眉:“宝贝儿啊,听你这语气,你们关系挺不错呀?” 这回001很久没说话。 久到秋一真的快躺着睡着了,他才轻声说:“不熟。我们,并不熟。” * 第二天,天色微微放亮,艾格便叫醒所有人,收拾东西动身继续向着丛林深处走去。 清晨是夜间生物最为懒怠的时刻,也是日间生物还在熟睡的时刻。 艾格猫着腰,带着所有人埋伏到一只巨大的象鼻兽上方。 不要揪我耳朵(13) 象鼻兽在睡觉,呼噜声震天。 艾格冲其他两人打手势,让秋一和启明等他们发出指示后再下去。 秋一跃跃欲试的想要下去,被启明握着手。她只能无奈的待在最上面。 艾格翻身跳到象鼻兽的背上,另外两人到象鼻兽脚下,举起武器随时准备割断它的腿。所有人的气息都收敛到极致。 艾格小心翼翼的爬到象鼻兽的脖子上,找准最薄弱的地方,狠狠刺下,鲜血奔涌而出,象鼻兽也被剧痛惊醒,还没来得及动作,前后各有一条腿被割开。 塞西尔两人显然是老手,割裂的位置是最薄弱的,一刀下去伤口陷入的极深,瞬间让它丧失逃跑的能力。 象鼻兽疼疯了,甩着脑袋试图将脖子上挂着的艾格摔下来,但艾格抓的非常紧,又在脖子上狠狠割几刀,才叫着秋一跟启明下去。 大量的失血使得象鼻兽防抗力减弱,艾格指挥着:“闻闻,插进它右前肢最脆弱的那块皮肉,那是它的命门。” 秋一举着刀,毫不胆怯,一刀下去,记录仪亮了亮,将成绩记录下来。 一行人还未来得及高兴,忽然脸色变化,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而来,伴随着大片树木的倒塌,能看见一个岩石灰的背部,速度快的可怕。 艾格一把抓住秋一:“走!是三级象鼻兽!” 塞西尔两人也动作飞快,秋一紧紧拉着启明,眼见快要被追上,忽然一下子化作原型,一只白白小小,毛茸茸的小猫。 其他几人也化作原型,艾格驮着启明,冲在最前方,秋一跳下来自己在树木间逃窜。 这一处的动静太大,立刻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导师更是时时刻刻盯着这边,随着准备出来营救。 启明伏低身体,风声呼啸,身后甚至能隐约闻见腥热的风。他眸光闪烁。 三级星兽,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但要是操作得当,秋一一定会对艾格产生厌恶,再多的喜欢都不起作用。 黑色的豹子加速了,琥珀色的兽瞳紧紧盯着前方,跟身后的危险拉开一大段距离。 下一刻,它跳起来跃过一道横亘的枯木,背上忽然一轻,兽瞳骤缩! 秋一跟着他们一起,亲眼看见启明从艾格背上摔下来,想都不用想便冲上去,化为人形抱住翻滚的启明,拽着他准备起来。 腥热的风刮在脸上,青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量,猛然按住兽人将她护在怀中,滚进倒下的树木之中。 象鼻兽一脚正好踏在他们刚刚滚开的地方。 差一点就变成了肉酱,秋一眼睛瞪大,艾格的声音响起。 黑豹像一道闪电,窜过来一口咬住秋一的后衣领转换方向逃窜,塞西尔变化的原型蓝鸠鹰低空干扰,吸引象鼻兽的注意力,为艾格他们逃跑争取时间。 秋一大脑空白,忽然挣扎着大喊起来:“艾格!启明!你放下我,快去救启明!” 黑豹的动作稍微顿了顿,没有回转,而是咬着秋一的衣领跑的更快,带着她远离危险。 不要揪我耳朵(14) 导师出动,从高空出现,一刀便将三级星兽的头颅斩掉,这是实力间巨大的差距。 脱离危险,黑豹喘息着将秋一放下。 秋一化成原型跳上树梢,飞快的赶往启明的方向,心中不断祈求着他一定要没事。 等赶到地方,看见躺在乱枝叶中一动不动的青年,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跳下去将他抱起来,一眼看见他扭曲的左手臂,眼睛倏的红了。 导师从高空落下,身上沾着血,俯身查看启明的情况,舒一口气:“没有生命危险,不用担心。走吧,我带你们去空间站。 导师是一只黑鹰,抓住启明,秋一化作原型趴在他的胸膛上,忍不住去蹭他的下巴。 艾格赶过来的时候,秋一跟启明已经跟着导师去了空间站。 塞西尔降下来,变成人形,皱着眉说:“导师带他们去了空间站,你要去吗?” 艾格愣愣的,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闻闻生气了。她怪我让启明陷入危险,怪我刚刚没救他。” 塞西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慰:“情况危急,你只救的了一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走吧,去空间站,看看启明情况如何,跟闻闻解释清楚就好。” 艾格也希望如此。 * 空间站,治疗师帮启明正骨后,将他放入治疗仓。 秋一趴在仓边看着他,治疗师安慰:“没有重伤,在治疗仓躺个十几分钟就能恢复,不要担心。” 秋一也想不担心,可是看着他苍白的脸,就觉得心疼,还有生气。 当然,生的是艾格的气,也是她自己的气。 怎么说她也是个兽人,却这么弱,还要靠启明这个碳基人来保护。 要是她强一些,启明就不会陷入今天的危险。 她趴在玻璃上,安静的盯着那张脸……那是她的哥哥,救了她的人,善良而温暖,是除了父母外,这个世界上对她最重要的人,就算是她喜欢的艾格也比不上。 喜欢的人可以改变,可是哥哥只有他一个啊。 “闻闻。”艾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跟塞西尔,菲尔斯两人一起过来,看一眼治疗仓里的青年,开口道:“闻闻,你别担心,他没有事的,只用在治疗仓躺一会儿就能醒过来,我刚刚已经问过医生。” 塞西尔在一边简直想堵上艾格的嘴! 见过不会说话的,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 果然秋一一听他的话就炸了:“什么叫‘只用’?你还想他受更重的伤吗?是!他只是断了一只胳膊,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作?那你还记不记得他只是个碳基人!兽人就算四肢全断也不算大伤,可他是碳基人啊!” 艾格立刻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焦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闻闻,我只是想让你别太担心。” 秋一本就生气,艾格简直是将她的怒火放大了十倍! 她上前几步推着艾格往门外走:“你离我远点!我不需要你帮忙,也不需要你安慰!这两天谢谢你的保护,以后我自己来!” 艾格手足无措,还想继续解释,塞西尔摁住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带着他出门。 治疗仓内,修复液冒出细细密密的气泡,青年睫毛上的气泡颤了颤,从他的睫毛上脱离,升上水面,炸开消失。 不要揪我耳朵(15) 秋一回到治疗仓边时,那些密集上升的气泡,颤动的眼睫,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又过几分钟,仓内的青年才睁开眼。 秋一惊喜的跳起来,忙排干净修复液,打开仓盖让启明出来。 还急匆匆的拿浴巾递给他。 “怎样?有没有不舒服?”她围在他身边,焦急的问。 启明垂眸盯着她焦急的样子,眼瞳的颜色渐深,心情有种诡异的满足感——被人视为最重要的人,带来的满足感。 他裹着浴巾,揉揉秋一脑袋:“没事,不用担心。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换衣服。” 秋一忙不迭点头,出了门,在墙壁外靠着踮脚尖。 心中问001:“宝贝儿,你能现在给我开个直播不?” 001冷酷无情拒绝:“宿主小姐,耍流氓是不对的。” 秋一:“……”淦,越来越不好骗了。 她只能无聊的问:“你刚刚瞅见没?启明那弱鸡身材竟然有腹肌,啧啧,还挺好看。” 001不说话。 也行吧。 秋一放下手,垂在身侧,偏头盯着门,等启明出来。 心中琢磨着一些事。 主神……真是狗东西。 * 因为出了这样的乱子,校方考虑到秋一刚入校,而体质较差,让她跟启明直接乘空间梭返回校区,艾格三人自行组队进行考核。 没了一个碳基人跟一只体质虚弱的小猫,他们的压力应该会减轻很多。 秋一和启明一起在空间梭中,她咬着唇瓣,好一会儿后问他:“哥哥,你那时候,怎么会从艾格背上掉下来的?” 启明神情茫然:“我也不清楚。” 说完他笑起来,干干净净的脸庞:“可能是我没有抓紧。当时的情况太紧张,我也记不太清。” 秋一咬牙,有些不信。 “艾格他不喜欢你!之前就在学校欺负你!上次你带着我去学校,他还正准备欺负你来着。” 她觉得有点委屈。 第一次喜欢,对方却伤害她的哥哥。 她像那些待在启明家中的日子一样,扑进他怀里闷声说:“哥哥,我不喜欢艾格了。他伤害你。我们从他家搬出来吧,去你的老房子。爸爸妈妈办好事情,很快也会过来定居……或者干脆去我以前的家好了。” 启明抚摸她的发顶,漆黑的眼瞳已经冒出快意,声音还温柔无比的劝慰她:“不要想太多,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艾格那时候只能救下一个,要是换作我,我也会选择救你。” “因为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他轻声补充说。 秋一搂着他的胳膊,觉得就是他太善良了,才会为艾格解释。 她趴在他怀里,心脏难受的缩成一团,不想再说话了。 难受是因为哥哥遇险。 还因为……她决定要跟艾格断绝关系了。 但喜欢这样的事情,不可能说断就断,这些难受她只能承受。 返回校区后,秋一拉着启明去艾格家收拾出来自己的东西,跟管家留言,一起回到了老房子。 时隔数月,再来到这个地方,有着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不要揪我耳朵(16) 艾格结束考核后,回家面对的就是秋一跟启明离开的留言。 他想去找他们两人,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 只能等到开学的时候,冲去两人的班级找他们。 艾格什么时候当着人的面露出过丁点脆弱? 可现在他白着脸,眼下有乌青,看见秋一瞬间眼睛乍亮,然后又猛然像一簇灯火,“噗”一声熄灭。 塞西尔在两人被送返后,便将之后他跟秋一间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一分析过,但艾格心中是抱有一分庆幸的希望的,他希望是最好的情况,或者中等的情况也好。他会努力去挽回,也会道歉,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 但是……是最坏的结果。 她直接离开了,连一次机会都不想给他。 艾格脸色是苍白的,眼眶却是红的,尤其是看见启明的时候。 他甚至说不出自己对他是什么心思。 抛下他没有救他,这是事实。 他不知道自己对他是抱歉多一些,还是厌恶多一些。 他上前半步,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闻闻,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跟我回去吧?” 秋一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好一会儿后,回答:“不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们当普通朋友就好。启明的老房子还能住人。” 话落,拉着启明的手离开。 她走出教室,走过广场,走到了人烟稀少的花架下,忽然转身看向启明,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兔子,眼泪要冒出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呜咽:“哥哥,我好难受。” 启明看着她落泪,心中被轻轻蛰了一下。 但只是非常轻的一下。 想到她以后就属于他了,只是他一个人的,巨大的满足感完全掩盖掉那一点不舒服。 * 艾格彻底从两人的生活中淡去。 但他忽略掉一个问题。 他这些日子的安稳,是因为艾格跟秋一交好,连带着庇护了他。所以那些过去欺负他的兽人收敛自己的行为。 如今秋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艾格关系破裂。 不少人都嗅到了新的风向。 最初只是试探。 有人在课堂上辱骂了启明,气的秋一直接跳起来骂人,差点冲上跟他打架。 还是启明死活拦着,才没有发生肢体冲突。 这事情发生后,整个年级都安静许多,害怕艾格突然冒出来,带着人找他们麻烦。 等了一天,两天……一周也没有任何报复。 这下,他们彻底放心。 放学后,启明跟秋一出校门,尚未能走多远,就被一群眼熟的兽人拦住。 秋一要被这群人气死,等着他们喊:“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为首的兽人对秋一笑眯眯的:“凤闻,看在咱们同为兽人的份上,我们不会找你麻烦。只要你离这个废物远点。” 秋一直接骂了:“你是不是有病!?” 兽人皱眉,不悦的问她:“我们是同族,你应该站在兽人这一边,而不是整天跟一个废物碳基人混在一起。况且,凤闻,你自己都体质虚弱到连化形都得靠外力才促成,先保护好你自己再谈保护别人吧。” 不要揪我耳朵(17) 同族? 秋一当然知道他们同族。 但是那又如何? 因为同族就放任他们欺负自己的哥哥? 秋一做不到。 她毫不犹豫的挡在启明身前,坚定不移。 跟启明比起来,连她喜欢的艾格都能放弃,这些所谓的同族,又怎么会比哥哥重要? 为首的兽人被秋一这种姿态激怒了。 他皱着眉盯紧秋一:“你这是要为了一个跟你没有关系的碳基人,跟背叛兽人?” 秋一叫起来:“什么叫做背叛兽人?明明是你们欺凌弱小!而且他是我的哥哥,不是什么没有关系的碳基人!” 兽人冷笑,大步上前,身后的一群人也立刻跟上。 他一把拽住秋一的衣领子,挥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秋一出戏一瞬间,对001喊:“宝贝儿我跟你说,他等会这一巴掌要是扇下来了,你一定要让我冷静,不能一巴掌打回去,听见没?” 她的念头一下子传过来,001还懵了下,随后就是无语。 不过也是,秋一几乎没挨过巴掌,真一巴掌下去她没控制住,再还一巴掌回去那就不是同个等级的事了。 ——怕她一巴掌把人扇死,那就麻烦大了。 好在这巴掌扇下来了,可没落在秋一脸上。 启明看着她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面前,哪怕跟自己同族的人作对,也要坚定的维护自己的模样,愉悦自心底蔓延到大脑,四肢,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开心跟兴奋。 他在她心中地位那样重要,重要到没有任何人能逾越。 他对她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事情跟人能在她心中压他一头。如此一来,她就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这些念头疯狂盘旋,要是说出来一定会将这只小猫吓一跳。 他努力压制着几乎要从眼底冒出来的喜色,但在看见兽人要动手的一瞬间,眼底的的喜色消失,冒出来的是前所未有的阴鸷凶狠。 动作飞快的冲上去推开秋一,那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兽人这巴掌用的力气不算大,可青年白皙的脸上任然冒出了红痕,清晰的巴掌印。 青年抬头看他,眼底的所有阴暗情绪展露无遗,吓了兽人一跳。 但这些情绪消失的非常快,快到他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被推到一旁的秋一回神,冲上来心疼的碰碰青年脸上的巴掌印,心中的怒火堆积到了一种程度。 她松开启明,从包中忽然摸出一把粒子束枪,冷笑着对准兽人的手:“是这只手打的吧?你不是说我背叛了兽人吗?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背叛!” 话音未落,蓝紫色的光束瞬息穿透兽人的手臂,粒子分解消散掉了他的整条手臂! 兽人的惨叫声响彻这块地方。谁都没想到这么一只小兽人手里竟然会随身带着这样致命的杀伤性武器,包括启明也不知道。 可他看见那兽人消失的手臂,和秋一脸上无穷的愤怒,没有任何害怕,只有无尽的欢喜。 他上前握住秋一手,轻声在她耳边安抚:“闻闻,冷静些,我没事。” 他没事,不仅如此,还开心极了。 不要揪我耳朵(18) 这一枪吓到了其他人,还把001也吓到了。 他惊诧的问:“你从哪儿弄出来的枪!?” 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秋一回他:“嘘,宝贝,等会儿再问问题,现在先看我发挥。” 依照惯例,末尾还加了句:“可惜你不能录下我这绝顶的演技,唉。” 001:“……”他有点想反驳,但想想还是算了。 秋一被启明半抱在怀里,这一枪放出来,崩掉的是兽人的胳膊,同样消失的还有她的怒火。 理智终于回归。 她低头看自己手中握着的粒子枪,再看一眼兽人消失的胳膊,以及喷涌的鲜血。他痛的满地打滚,他的朋友努力按住他为他止血,一边报警,找来警察跟巡视机器人。 秋一终于知道害怕了。 她原本不过是一只因为虚弱,一直被父母好好保护着的小绒耳猫而已,再怎么样,也从未真正伤害过人。 她害怕的松手,粒子枪“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像是砸在她的心间,砸上了她紧绷着的神经。她抓紧启明的手臂,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忍不住崩溃的哭起来,小声呜咽:“哥哥,哥哥,我伤人了……我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 她想这样为自己辩解。 可她明明就是故意的。粒子枪是什么威力,她很清楚。要是她射偏一点点,射中他的胸膛,那么他没有的就不仅仅是一条手臂,而是一条命。 她伤了人啊,亲手射中了对方的手臂。 这远比看着星兽死亡可怕多了。 恐惧铺天盖地的涌来,让她害怕的只能抓着唯一能在她身边,让她依靠的启明,埋头在他怀中压低声音流泪。 警察跟巡逻机器人来的速度非常快,先将兽人带走止血治疗。 因为他一整条手臂被粒子枪分解了,所以即便能治好也失去了一条手臂,只能当个残疾人。除非他的家人能匹配到合适的手臂,并出的起手术费来给他移植。 还剩下一种办法,是装上人造机械臂,灵活性不会差。然而他是个兽人,变化形态的时候机械臂会成为障碍。 秋一哭的几乎喘不上气,警察上下打量她,正要询问,启明忽然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这些。是我教唆的她开枪,有问题请问我吧。” 青年将她拉到身后,眸光冷静的与警察对视, 听见他的话,秋一更加崩溃。 分明是她闯的祸,怎么能让启明去承担? 她要反驳启明的话,却被他转身抱住,嘴巴也顺势被他捂住。青年的声音贴着耳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轻缓低哑:“闻闻,是我唆使你做的,记住了吗?不要哭,我在,会没事的。” 警察瞥了几眼,确定秋一是兽人,将她同其他人一起带去询问,至于启明,则是被粗暴的直接拽走。 秋一捂着脸,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一只手摸索着联络器,想要让自己的父母帮帮启明。 明明就是她做的啊,怎么能让启明为她顶罪。 他甚至连她有粒子枪都不知道,用什么教唆她? 不要揪我耳朵(19) 秋一惶恐不安的等待着父母的到来,看见他们的那一刻眼中燃起希望,冲上前哭着说:“爸爸妈妈,跟启明没有关系,是我做的,你们帮帮他,别让他进监狱好不好?” 她的父母是贵族,对方丢失了一条手臂,但性命还在,况且是对方先挑衅,要是私下好好协商,一定能够解决的。 她满怀信心,期盼父母能够将启明救出来。 可很快,她身体僵硬住,看着父母为难的神色,不可置信的问:“不,不可以吗?没有办法吗?” 父母摇头:“闻闻,算了,不要再管他了。他救了你,我们也给了他相应的待遇,可他却让你卷进这种事。你老实说,开枪是不是因为他?” 秋一哭着说:“是,可是明明是他们先欺负他的!要不是他们,我不会开枪啊!怎么能将错处全部归咎在我们身上?” 她承认,她冲动了,她有错,再怎么样不至于断对方一条手臂。但她认错,对方难道不也该认错? 从头到尾,只有启明是最无辜的那个。他是被欺负的,他也没有开枪伤人,凭什么进监狱? 父母解释:“他打伤的那只兽人同样是贵族,这件事没有办法的。只要让他入狱,那边会请艾格的父亲帮忙周旋,你会没事的。” 人终归有私心。他们会因为启明救了秋一而答应收养他,可同时也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放弃他,让他为自己的女儿替罪。 对方会看在同为兽人的份上,放过他们的女儿的。 秋一抓紧他们的手,指甲几乎陷入他们的皮肉:“那是我打伤的!是我是我!你们救他出来好不好?我可以进去的!我是兽人啊,至少我进去不会受欺负!爸爸,我求求你……求你让他出来,我自己的错为什要他来替?” 她哭的嘶声力竭,心中很多东西都在逐渐崩塌。痛苦的不仅仅是哥哥因为了她替罪,更让她觉得崩溃的是父母的话。他们现在的面目完全打碎了她从前十几年对他们的认知。 她以为自己的父母是温柔的,是善良的,公正的,是世上最好的人。 被他们宠爱着的自己是幸福的,哪怕身体虚弱也未曾对她造成多大的打击。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份偏爱会伤害另一个她重视的人,会成为一把武器划碎她以往的信念。她在完美的保护中长大,几乎没受过挫折,唯一一次走丢也遇见了启明救下她,带她回家细心照顾。 这样的打击,与她而言是毁天灭地的。 她猛然松手冲出去。 父母帮不了她,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一个,可以帮她的人就是艾格。 她忍住强烈的羞耻心,赶到艾格家门外,想要见他一面。 她已经那样对待艾格,说过要断绝关系,现在除了亲自见他一面,根本没有把握能让他答应帮她。 * 艾格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深夜,车子在门口放缓速度,门前的灯亮一下,大门打开放行。 他撑着下巴无聊的打量窗外,目光落在一处时忽然凝固。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抱着膝盖,埋头蹲在门边,发丝披散盖住她的手臂,似乎是蹲在门口睡着了,孤零零的一小只,尤为可怜。 不要揪我耳朵(20) 艾格猛然瞪大眼睛,正要下车,忽然响起父亲的通讯。 “艾格,我瞧见你的车了,直接进来。凤闻是过来帮那个碳基人求救的。不必理会,让她知道你不打算帮这个忙,她自然会放弃。你不是喜欢她?正好那个碳基人进去后,你就可以想办法追她。” 艾格听着父亲的话,放在车门上的手僵住。缓慢的,收回去,只是目光总也从那抱着膝盖的小姑娘身上收不回来,眼神挣扎片刻,逐渐坚定。 低声对司机吩咐:“进去吧。” 秋一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夜,可是没有任何人出来见她,包括艾格。 晨光熹微时,她清醒过来,抬起头眯着眼看天际缓缓亮起来,浑身冰冷僵硬,像是冬日里冷冰冰的石块一样。 她不傻,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不想帮她。 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将脸埋在掌心中,眼睛干涩,已经流不出泪。 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挪动着两条麻木的腿一瘸一拐的从这里离开。 * 启明被放出来了。 因为真正的凶手自首。 他从牢房里出来时候,听见消息有些发愣,随后抿紧唇瓣,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笑。 真好。 比他以为的还要在意他。 他踏上大街的那一刻,眼底的情绪已经从兴奋切换成悲凉心痛,瞳孔发散,漫无目的的走着。 等到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醒神,翻遍全身找出通讯器疯狂联系艾格。 起初一直联系不上,可也许是见他锲而不舍,被弄得心烦,终于肯接通他的通讯。 “艾格!闻闻进监狱,把我替出来了!你想想办法,救一救她!我可以帮她替罪,只要能让她安全!” 那头艾格猛然站起来:“你说什么!?我马上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那只小绒耳猫竟然会为了让启明出来,把自己弄进去! 这下不仅联络他的父亲,还有几个好友家里的关系也被他动用,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将秋一捞出来。 她被警察带出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快的她没看清,忽的一下将她抱进怀里,力气大的似乎是要将她勒成两半。 青年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让她感到安心。 她眼睛红了红,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小声喊:“哥哥。” 艾格也走过来,只是看秋一的视线有些躲闪。 启明轻声说:“是艾格帮的忙。” 秋一垂下眼睛,缓慢的说:“谢谢。” 艾格没再继续往前。他明白她的意思。 谢谢。 但是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 从他那一夜让车子直接开进门,没有下车的时候,他们就是永远的陌生人了。 他笑容苦涩,勉强说道:“不用谢,你没事就好。叔叔阿姨也很着急,去看看他们吧,就在门外。” 秋一的睫毛颤了颤,握紧启明的胳膊,摇摇头,低声说:“哥哥,我们走吧。” 或许是她幼稚吧,也可以说她忘恩负义是白眼狼吧。 怎么样都好。 但是她没有办法再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了,从心底所有的信念崩塌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办法了。 她强压着哭腔说:“哥哥,我们走吧,回家。” 以后她的家人,就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个。 不要揪我耳朵(21) 001震惊的看着秋一这个操作。 怎么就发展到放弃所有人,只跟启明一个人在一起了? 启明显然就很高兴,这样下去就算秋一当着他的面死,他顶多会失望心痛,但后悔绝对说不上吧? 说不定还觉得就算秋一死了,他们也是关系最亲密的,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比他更重要,还会觉得高兴。 毕竟启明是个变态。 不得不说001已经对启明的认知有一定的深度,看穿了他的本质。 秋一说:“不慌,慢慢来嘛。” 001:“……”他感觉再发展下去,秋一要跟启明幸福美好的一起生活了。 当然,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对方可是个变态,怎么会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 * 秋一不想再见父母,至少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见他们。 她跟启明一起回到那所老旧的,没有多少科技设施存在的房子。 秋一经历过最初几天的一蹶不振备受打击时期,渐渐振作。 像是回到了她跟父母走三点那段日子,青年会细心的做好饭菜,用为数不多的钱去买她喜欢吃的果子,会温柔的跟她说晚安。 可是她还是觉得很难过,时常半夜忽然梦见父母伤心的眼神,那条被她打断的手臂,艾格苍白的脸。 这些画面会缠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在梦中让她重新再经历无数遍。 “啊!”秋一又从梦中惊醒了,浑身的冷汗,抱着膝盖缩在床头忍不住的小声呜咽。那个兽人痛苦又仇恨的眼神跟满地的鲜血挥之不去的浮现在脑海中,让她害怕到不敢再入睡。 听见声响的青年很快赶过来,推开房门,见她瑟瑟发抖的蹲在角落里,俊秀的眉眼间满是心疼。他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抬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抚,安抚她的情绪:“我在,闻闻不要怕,都已经过去了。” 秋一缩在他的怀里,从这唯一的热源汲取温暖。青年温和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语调轻柔的一遍遍说着安抚的话,她靠在他怀里,慢慢睡着。 青年搂着她没有动弹,一直维持着动作,等到怀里的小姑娘陷入深睡,才扶着她的头慢慢将她放平在床上,俯身在她额头,落下轻吻,眼中的温柔褪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执着。 “闻闻……你只有我了……但还不够,我们还应该再亲密一点。” 秋一:“……温柔变态偏执狂什么的,嘿嘿嘿,还挺带感。” 001:“……”他有一点怕宿主被变态fen尸。 青年将她放下后没有出去,而是掀开被子将她搂在怀中,一起睡到天亮。 秋一醒来的时候青年已经起床,不在身边。 她闻到饭菜的香气,掀开被子洗漱完到客厅,就见青年正在做饭。厨房边开着床正朝阳,早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黄色的光从窗户外进来,将他的发丝照的很柔软。 秋一忽然变回原型,跳到启明的肩头看他做饭。启明偏过头来好笑的看她一眼,伸手在她耳朵上揉了揉。 秋一不适应的抬爪子轻轻拍了下,尾巴搭在他的脖子上,绕了半圈,专注的盯着他的侧脸。 很温暖……像阳光一样。 启明问她:“去学校吗?” 不要揪我耳朵(22) 秋一从他肩上跳下去,甩甩尾巴不想搭理他了。 启明无奈的将菜端上桌子:“那好,不去。吃完饭我出去一会儿,你要跟我一起吗?” 秋一重新化成人形,拉开椅子吃饭,摇头说:“不,我自己出去。” 启明想问她出去要做什么,但是犹豫片刻,没有开口。 吃完饭,秋一比启明出门的还要早一些。 到了街上,001好奇问:“你出来干什么?” 秋一:“家里憋得慌呗。来一次星际世界,总得逛一逛吧。” 001无奈:“好吧。” 宿主这段时间太过于兢兢业业的忙任务,以至于他快忘了这位的玩性多大。 一直等到下午,001忽然说:“启明带着一只猫回家了。” 秋一举着手里的冰淇淋舔的欢快,闻言眯着眼睛两口咬掉甜筒:“好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001语气不太好:“他又带回来一只猫干什么?” 秋一轻飘飘的说:“宝贝儿,你知道吗?变态发病只有零次跟无数次,你觉得再带我回来之前,他有没有带回来过别的猫?那些猫去哪了?” 001想到一个不好的可能,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秋一回到家,没有敲门直接开锁进去,脸上带着笑正要叫启明,却被冲出来的惨叫声的打断。 她愣愣的快步跑进去,就见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躺在砧板上,那个干净温柔的青年一只手紧紧的摁着猫,另一只手放在砧板另一侧,那里有一柄小刀。 她的闯入将青年吓了一跳,手中的小猫也趁机挣扎着逃出来,飞快的从窗口跳了下去。 砧板上还沾着毛跟一点点血迹。 秋一嘴巴张张合合,半晌后问:“你在……做什么?” 启明经过短暂的慌乱后飞快的冷静下来,跟秋一的心理素质完全不在同一条水平。 他打开水龙头将手洗干净,擦干后转过身走出厨房,秋一吓得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 她颤抖着说:“你先不要过来,我现在很怕,你说清楚再过来!” 启明站住。 他在笑,干净的脸笑起来很温柔,亲和力十足。但在这样的境况下,越是干净的笑容越是诡异,让秋一觉得毛骨悚然。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多,她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但根本没法儿控制。 启明温声说:“闻闻,你想到哪里去了?小猫是我捡回来的,就想我当初捡你回来一样。只不过她有一块毛被黏住了,我准备把那一块毛割下来。” 秋一盯着启明的眼睛,想找到能让她相信的东西。 但没有。 这个人伪装的多完美,连撒谎都这样天衣无缝。 她抖着声音说:“你知道刚刚那只小猫是什么品种吗?卡萨猫,满大街都是!流浪猫里一大半都是它们!它们的胆子大的敢跟真正的兽人打架!……但是,他们也是最敏感的……只有察觉到恶意,它们才会激烈的反抗逃跑。” “你刚刚是想杀了它。”秋一流着泪说,“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不要揪我耳朵(23) 那些过去忽略的细节忽然之间,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出来。 他捡到自己的时候,她明明在昏迷中,换个人看来就是一只快死的小猫,谁会捡回家去? 她以为是他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他很善良,所以才会带她回家。现在看来,的确是不一样,但却不是善良,而是恐怖。 为什么学校里的碳基人不在少数,那些兽人却只抓着启明一个欺负,追着他不放,对他态度那样恶劣? 兽人虽然有时候很顽劣,有时候会欺负人,但也不会抓着一个人不放,更不喜欢欺负弱者。 她应该早点想到的,那天追过来欺负启明的兽人看他的眼神,那种厌恶,不是因为他出生微弱,更不是因为他是脆弱的碳基人,而是因为他是个虐杀小动物的变态! 秋一这段时间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对启明的依赖性极强,忽然之间戳破了这样的真相,她的大脑不受控制的去回忆其他的事。 他为什么捡她回来? 是想将她跟方才那只小猫一样,压在砧板上,或者用其他方式虐杀。 后面为什放弃这个想法,对她那么好? 因为她表现出来的不像一只普通的小猫,而是兽人。对她好是为了利用她,得到她,她父母的报答。 那后来在卫星上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呢? 艾格不救他是真的……可他为什么会从艾格背上掉下来? 后面的事说不清楚了,因为她没办法想象一个人能算计到那种程度,也没办法相信,一个人会有那么多的算计。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将他放在这样重要的地位,甚至为了他不惜跟艾格,跟父母发生矛盾,放弃了他们,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场骗局? 她害怕极了,可青年笑的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着她走来:“闻闻,你认错了,那不是卡萨猫,是短毛灰猫的小幼崽。” 这两种猫的幼崽很相似,有人常常会把它们认错。 秋一摇摇头,她是兽人,还是猫科兽人。碳基人会把这两种猫认错,她却不会。 青年靠近,她往后退两步,忽然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她要逃走,要去找她的父母,要离开这个疯子。 但不知那个碳基人哪里来的那样快的速度跟力量,一把将她抓住,反手将门锁上。 秋一疯狂的挣扎着,但被青年搂在怀里,根本挣脱不掉。 他的声音很温柔,就跟以往无数次一样,哄着她说:“闻闻,听话,不要闹。你想去哪?” 秋一化作原型,从他怀里跳出来,想从窗户逃走。 但再度被青年抓住。 她的爪子在他手臂跟脸上挠了几道血淋淋的印子,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眼神有些沉沉的望着她,很温柔的道:“闻闻,你是我的,你也只有我了。你跟你的父母已经决裂,忘记了吗?” 秋一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脑海中是震惊的,震惊于启明藏得比她想的还要深。 他明明是一个碳基人,力量跟速度却比她这个兽人还优越,怎么可能像他在卫星表现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 启明没给她继续挣扎的机会。 他将秋一关进了笼子里。 秋一经过最初的暴躁后,趴在笼子里郁郁寡欢。 不吃东西,也不喝水。 启明跟她说话也没反应,只要实在怒火冲上来,才会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扑上去,然后被细细的铁栏拦住,从而回想起自己现在像一只普通的猫一样,被关进了笼子。 她想念父母,想念艾格……想念很多。 启明给她喂水喂吃的,她都拒不接受,看见他就觉得恶心。 后来启明不再坚持,他估算着兽人的体力,将她在笼子里关了五天,饿到奄奄一息的时候将她抱出来,喂下半管营养液。 他揉揉她的耳朵,轻声说:“闻闻,我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你会怀疑呢?” 他道:“我决定换个星球住,你想去哪个星球?哈斯坦星怎样?哪里的棉花云你应该会喜欢。” 青年的声音是温柔的,不徐不疾的在耳边响着,但秋一听得只想吐。 什么温柔,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青年喂完她营养液,抱着她说了一会儿的话后,又将她重新放回笼子里。 只不过这一次的笼子里铺上了软布,方便她呆的更舒服。 自从说了要搬家的话,启明开始忙碌。 秋一躺在狭小的铁笼里,青年不在的时候无聊的甩尾巴。 001觉得启明这个搞法,秋一没扇他两巴掌可真是奇迹。 但事实如此,他甚至觉得秋一对会发展成这样也是有所预料的。 也许是因为没什么实质伤害? 毕竟郁郁寡欢啊,虚弱啊,全都是装的。 秋一跟001每天聊天,各种八卦骚话撩的飞起。 这天开了屏蔽,吃着001从仓库里兑换出来的异世界果子,啃得咔擦脆响,她忽然问:“话说回来,宝贝儿,这是你帮我申报福利世界成功后的第几个世界了?” 001忽然皮一紧:“……啊?” 秋一啃的更响了:“吸血鬼也当了,精灵也有了,我的男狐狸精呢?” 001头皮发麻,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完。 他仿佛是秋一手里的果子,一口下去没了一块,再一口下去又没了一块。 脑袋想秃也想不出能糊弄住秋一的理由。 他还以为秋一忘记了来着! 秋一:“……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秋一磨磨牙:“宝贝儿,你醋劲儿这么大的?我的男狐狸精是不是被你弄没的?” 001:“……是。” 他麻溜的承认:“你要个男狐狸精干什么?我怕你沉迷其中,忘记完成任务,认真考虑过后才帮你删掉,不用谢我。” 鬼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多虚。 秋一哼了一声,不跟他说话了。 从前只有他不理秋一的份,秋一跟个话痨似的,一天不聊骚就难受,忽然安静下来不跟他说话,他忽然不适应了。 真这么想去个男狐狸精的世界? 001有些后悔。 去了也不能怎么样,他何必给她删了? 到了晚上,001终于没抗住,率先问她:“真生气了?” 不要揪我耳朵(24) 秋一轻轻哼了一声,对他的问话表示不屑。 001还是第一次遇到宿主对自己发脾气,不知道要怎么哄,只能犹豫着问:“我给你道歉,你要什么补偿?我想办法帮你弄来行不行?”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福利世界是肯定不可能再报了,主神不会同意。” 秋一tui了一口:“那个辣鸡当然不会同意!” 光明正大的骂,还有恃无恐。 001:“……” 秋一又不说话了。 晚上启明回来,提着一个手提箱,金属制的。他放下东西,走到笼子边看秋一的情况。便见她蔫蔫的趴在笼子里,闭着眼不动弹,听见响动之后耳朵颤了颤,依旧没睁开眼。 她已经被饿了四天,没有多少力气,也没有精神。每天浑浑噩噩的待着这样小的空间里,行动力被限制,对于好动的猫来说,是极其难受的。 启明打开笼子,将她抱出来,温柔的摸摸她的脊背。 “闻闻,不要怕,我会带你离开的。” 针管插入她的脖颈,液体注入。 她的意识彻底消失了。 * 秋一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不在笼子中,而是在青年的怀里。 房间也不是她熟悉的。 秋一咋舌:“你们这个资料……是真的特别不全。” 001:“……我已经向主神上报过了,应该在近期内会有结果。” 秋一心道,会有屁的结果。 她试了试变回原型,发现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下她明白了,黑芝麻汤圆儿要搞小黑屋。 上一次小黑屋还是叔叔那个世界,说实话那个小黑屋根本没有半点小黑屋的精髓可言。 但显然,启明是懂得小黑屋的精髓的。 她躺在青年怀里,一只手腕被锁了起来,细细的链子,环住手腕的部分看起来像是布,但仔细辨别就能发现并不是。总归很柔软的同时也很强韧,不会伤到她,想要弄断逃跑也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弄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秋一挣扎的动作将启明惊醒,他顺势将她搂的更紧,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一点低哑的磁性,凑在秋一耳边暧昧不清的说:“闻闻,我昨天很晚才睡,让我还睡一会儿,不要闹。” 这话听着就像清晨对情人的呢喃,可谁知道他怀里的姑娘恨不得掐死他。 当然,她是不敢的,没有杀人的那个胆子。 况且依照这个碳基人表现出来的实力,她根本掐不死。 秋一用力推开他,想要从床上下去。 青年见她根本不配合,并不强求,松开手让她下床,然后侧躺在床上凉凉的看着她。 秋一没有激烈的动作,只是从床上下来后独自坐到沙发上,要离青年远一点。 手腕上绑着的链子足以让她在房间内的任何地方活动。 启明也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去做饭。 001问秋一打算怎么办。 秋一还在记她失去了男狐狸精的仇,拒绝跟001说话。 不一会儿后,启明把饭菜端进房间,温柔无比的:“闻闻,尝尝味道怎样。” 秋一挥手将所有的东西掀翻,抬起头眸光冰冷的盯着他:“滚!” 启明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叹口气将好无损坏的盘子捡起来,转身出门,一会儿的功夫回来清扫。 秋一跳起来,抱着胳膊在床边蹲着,总之启明到哪里,她就离哪里远远的,对他避如蛇蝎。 两人在新地方定居下来,秋一的父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到了另一个星球,被一个变态囚禁了起来。 两人之间始终僵持着,启明也不在意。 他的小姑娘不听话,他有办法让她听话。 * 饥饿是很好的驯服手段,在对付智力稍低的生物时,只需要饿上几顿,他们自然会学会乖乖听话。 但对高智商生物,饥饿是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 他们的情感跟意志力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为饥饿这样的小事屈服。 可也正是因为有了情感,所以,高智商生物有了更大的弱点。 启明将秋一关在房间,因为她的过分抗拒,弄得他也休息不好。于是他干脆将秋一关在房间里,自己在客房睡。 连着三天,没有给她送饭,也没有去见她一面。 为防止她逃跑,跳窗,或者是做一些特殊举动,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是特制的。 秋一蹲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 自从启明离开后,窗户就完全闭合,看不见外面的光。 房间里的灯也亮着。在这样的环境待了三天,她却已经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强光让她暴躁,她干脆将灯关掉,就这样待在黑暗中。 “咔哒。” 门被打开。 秋一迟钝的抬头,不出所料,依然是青年那张脸。 她期望着什么? 难不成以为那样胡闹之后,父母还会找来带她回去吗? 她重新垂下头,眼帘耷拉着,一动不动的靠着沙发。 也没有力气动。 三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 就算是兽人,也受不了这样。 况且她原本便体弱,现在更是无法支撑。 启明手里拿着东西,巴掌大小,是投影仪。 他笑着走进来,反手关上房门,在秋一身边坐下,温声道:“闻闻,我来让你看一样东西。看完这个,你再决定要不要好好吃饭,要不要听我的话,好不好?” 秋一根本不搭理他,头埋在膝盖间,昏昏欲睡。 启明不在意,将投影仪放下,明亮的灯光投射在墙面,声音也随着响起。 “启明?你怎么在这里?闻闻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熟悉的声音让秋一猛然抬起头,望着墙上的投影,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是艾格。 他站在街道上,身后的建筑是哈斯坦星的风格,低空还飘着粉嫩的云彩,有些甚至从三楼的窗户就能伸手摸到。 这是因为这里的特殊环境生成的,也使得哈斯坦星成为宇宙知名的旅游胜地。 秋一猛然想起,启明之前说过要来哈斯坦星。 所以,艾格来到这里,跟在到同一颗星球上了? 不要揪我耳朵(25) 她的大脑已经疲惫而混沌,根本考虑不到启明遇见艾格会怎么样,也猜不到启明为什么会录下这段视频,还特意拿给她看。 她只是对这张熟悉的面孔本能的高兴,生出也许会救她出去的微末想法。 但是很快,她高兴不起来了。 要是有力气的话,她说不定会跳起来,恨不得冲进视频里,叫艾格快走。 启明骗他,说带他见秋一,两人一起到了野外。 艾格对启明毫无防备。 对待一个碳基人,这是很正常的。 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启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碳基人。 艾格被启明一棍子打晕,轰然倒地。 视频里传来隐秘的,暗含着兴奋的笑声。那是身边这个青年的。 秋一眼睛里流出泪了,无力的摇头,不敢再看后面的画面。 落在这个变态手里有什么样的下场,她最清楚不过。 可视频里的人听不见,放映还在继续。 启明杀了艾格,将他丢进了湖里。 秋一崩溃的摇着头,虚弱的声音呢喃着:“艾格,艾格,艾格……” 启明温柔的抚摸她的头顶,哄着说:“闻闻,你不想你的父母也变成这样的,对吧?” 秋一惊恐的睁大眼,抓握住启明的手。那点力量,他随随便便用点力就能挣脱,但他没有。 不饮水不进食,她是声音嘶哑:“你不要碰我爸爸妈妈,不要!你说什么我都听,你别去找他们好不好?”眼泪决堤一般,从眼中源源不断的流出。 启明动作温柔怜惜的擦掉这些泪水,露出笑容,将秋一抱进怀里:“好。那现在吃饭,好不好?” 秋一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启明起身,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粥,放在秋一面前:“不烫,吃吧。” 秋一急忙低头,将粥往嘴里喂,吃了两口后忽然起身冲进卫生间,将刚刚吃下去的一点东西全吐了出来,剩下的就只剩些酸水。 启明拧着眉,端水让秋一漱口,帮她擦嘴。 秋一惶恐的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不要去找爸爸妈妈。让我缓一缓,我一会儿就去吃掉。” 启明一言不发的起身,回来时手里拿着管营养液:“先喝这个吧。补充能量,食物暂时不适合你。” 秋一忙不迭的点头,从他手中夺过来,一口饮尽。 启明的手放在她后背,缓慢轻抚着,像是她还是一只猫一样。但秋一浑身僵硬,只能强迫自己接受他的靠近。 在背后抚摸的手仿佛是一条游走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秋一一想到这只手杀了艾格,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微囊翻涌,险些将刚刚喝下去的营养液再度吐出来。 启明没有操之过急。 他让秋一喝了营养液后便没再进房间,窗户的挡板也打开,能够透过玻璃看见外面的景象。 一朵拳头大的圆乎乎的小云彩就在窗户外,靠的非常近,只要一伸手出去,就能握住。 秋一看着那朵云,捂住嘴崩溃的哭了出来。 * 等到启明离开,听不见房间内的动静,秋一才止住哭。 这房间里没装摄像,她非常自在,脸一擦就让001给她弄点吃的。 真的有点饿。 001欲言又止。 不明白秋一刚刚是怎吐出来的。 秋一趴在窗户边,欣赏那朵粉嫩嫩的小云朵。 现在已经是哈斯坦星的下午,光线从是橘红色的,将本就粉粉的云彩周边缠绕出橙红色的光,漂亮的让人很有揉两把的欲望。 “想吐就吐出来了,对我这么厉害的人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001对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有些厌烦,头一次几乎是忍不住的问秋一:“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秋一吸溜一口面条,眯着眼睛说:“快了,不着急,总要够回本。” * 第二天,启明早上开门,送进来早餐。 还附带两颗秋一喜欢的水果。 他看着秋一吃完,端着餐具出门,再开门进来时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精疲力竭,几乎要将胃吐出来。 启明站在门口。 秋一一抬眼看见他,就瑟缩着哀求:“对不起,可我真的吃不下。我很难受,真的……” 启明摸摸她的唇角,将她抱住,脑袋摁在怀里:“你不是吃不下,你是恶心我做出来的东西,对吗?” 秋一惊恐无比,生怕他会因此生气,进而去找她父母。 他这样的碳基人,以前从来没听过。 艾格不会对他防备,她的父母也不会。 凭借启明的心机,要杀他们很容易。 她反手抱紧启明,摇头用力否定:“不是,我没有,你相信我!” 启明只是笑容温柔的摸摸她的脑袋。 当然是。 只不过这样的反应是从她潜意识里回馈出来的,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他要拿这只小猫怎么办才好啊。 明明以前的小猫,只要玩腻了,弄死丢弃就行。偏偏只有她,从最开始的利用,到现在的放不下。 他只有自己一个,好不容易放不下什么,这样的感觉很好。 所以,他会对她格外包容。 能喜欢他最好不过,讨厌也没关系,重点是,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就像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一样。 她也应该同样,只有他一个。 启明没有责怪她,而是再度拿来营养液,让秋一当做食物。 果子是他拿来的,自然也是吃不下的。 秋一喝下营养液,勉强没吐出来。 做完这些,启明再度离开。 秋一喊001:“宝贝儿,帮我把这些营养液分解掉,不要让身体吸收。” “啊对了,”她补充,每天留一点点能量,让这具身体能活半个月就行。“ 001答应。 * 启明原本想着让小猫适应他。 有她的父母做威胁,就算她不愿意,也不会再抗拒。 他相信习惯能改变一个人。 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他的靠近,对他产生依赖,如此一来,他的目的便能达到。 可他没想到的是,秋一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艾格死亡的影像对她的打击是致命的,这远比囚禁她,让她感到饥饿更致命。 况且启明放出来这段影像让她看的时候,正是她身体跟精神都最虚弱的时候。 启明高估了她的承受力。 不要揪我耳朵(26) 启明抱着她,摸着她凸起咯人的肩胛骨。 明明每天都有和营养液,也没有再发生呕吐,可秋一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原本鲜活漂亮的小姑娘,现在脸颊轻微凹陷,白嫩的皮肤变得憔悴,眼下乌青。 她被启明抱在怀里,没有力气,连说话的精神都提不起来,靠在他的胸膛上,垂着眼睑。 启明皱着眉。 他应该想到的。 凤闻身体虚弱,从小就被父母百般呵护,更因为没有化形,成年后也像个小孩子般跟在父母的身边。 父母将她保护的太好,如同用象牙塔将她完完好好的护住,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没有见过险恶,更没有受过什么打击。 她是件珍惜的易碎物品,脆弱到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就可能沦为满地的碎片。 现在,他亲手将她摔到了地上,以至于她已经处于碎裂的边缘。 “闻闻,晚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去了医院不要说多余的话,也不要乱跑,知道吗?” 秋一动作细微的点点头,浑浑噩噩的,几乎要睡着,但只是处于这样一个临界点,无法真正入睡。 这才是最难受的。 只要她睡着,艾格死时的场景就会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有时候甚至会梦见父母的,这些画面让她根本不敢入睡。 只有精神实在支撑不住,才会勉强眯上一会儿。 晚上,启明带着她去了医院。 医生将仪器链接在秋一身上,看着显示器上的数据,拧紧眉头问:“怎么会这样?” 启明看得懂,因此他比医生还要震惊:“细胞无法吸收?这怎么可能?” 医生发现他能看懂,登着地面将椅子往边上移了一点,给启明腾出位置:“你看,数据显示就是这样。太奇怪了。等会儿先将她放进治疗仓,待在里面维持生命特征,否则她支撑不了太久。” 只能这样了。 医生还提议道:“这种症状实在是太罕见了,细胞不吸收营养物质,不能获取能量,再过几天她就会虚弱而死。我建议是去弄一台能量转化仪来,直接将能量注入她的细胞中,维持住生命特征再考虑是什么引起的病症。” 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为难。 因为能量转化仪不是那么好弄到的东西,光有金钱还不行。 谁知道,启明听完后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会在两天内弄来。” 他办理完相关手续后,安排秋一住院。 可情况比他以为的还要恶劣,哪怕进入营养仓,她的身体能吸收的能量也少的可怜,营养舱几乎不能起到作用,她仍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启明在第二天晚上弄来了能量转化仪,本以为会有用,谁知道外力强行注入能量直接导致了一部分细胞的坏死。 启明一把扯掉仪器线,排除营养液后,将秋一从治疗仓里抱出来。 瘦骨嶙峋这样的词,没有人想到还能再星际时代再次用到人身上。 女孩的呼吸很微弱,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启明,眼角慢慢渗出泪水,聚成水珠后一下子滑入鬓角。 不要揪我耳朵(27) 她放在启明胸前的手慢慢抬起两根指头,吃力的扯住他的衣服,嘴唇张合发出气音:“我好……难受啊。你可不可以杀了我……可不可以……放过我的爸爸妈妈?” 她哭着,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讲出这么几句话。 “杀了……我吧。” 她真的很难受。 只是半个月多,她却觉得是好几辈子那么长。每天睁开眼,唯一的念头就是“又熬过一天了”。 她太弱了,弱的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除了哀求他,什么也做不到。 她真的撑不住了。 她不想再梦到艾格死时的模样,也不想父母的安危牵系在她的一举一动上,她甚至不懂,为什么走到这一步的。 她唯独知道的,是她错了。从认识启明的那一刻,她就做错了。 启明将她抱紧,突出的骨头硌的生疼也不在乎,只是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头一次尝到哀痛的滋味。 似乎稍微松一点,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他低头看她,面无表情的说:“你如果死了,我就把你的父母都杀掉。” 秋一喉咙里冒出一点破碎的不成调子的气音,眼角的泪水流的更凶,嗫嚅着唇瓣说不出话。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见那张脸,但脑海中即将断裂的弦又强韧的撑住了,为了她的父母。 她挣扎着,哪怕多活一天都好,多活一天,他们就能多安全一天。 * 因为部分细胞坏死,而治疗仓根本对秋一不起作用,医院动用了很古早的手术切割,将坏死的组织取出来,换上替代品。 医院都知道这个病人的存在,他们都以为这个小兽人顶多能撑个七八天就不行了,谁知道一直到第十二天,她的生命特征都还存在。 尽管一天比一天微弱,可这已经算得上奇迹。 秋一的灵魂都快处于半脱离了,001看的心焦,问她还打算待几天。 秋一问他:“这身体最多还能撑几天?” 001皱着眉,语气不太好:“七天。但你要是真撑住七天的话,你的灵魂也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秋一笑嘻嘻的:“哎呀别急嘛,我心里有数。宝贝儿帮我盗几张监控里的照片跟视频呗,哦对了,身体数据也带上,发布星网,在网页首端推送,务必让我的爸爸妈妈看见。” 001知道这是最后一步了,只要等那对夫妻过来,对着他们揭穿启明的真面目,秋一就可以从这个世界脱离。 他动作迅速的弄出资料,编好推送新闻,标题是很耸人听闻的“星际时代惊现新型绝症,目测无法治愈”,为防止那对夫妻看到的时间太晚,他还入侵了他们的光脑,发出提示音。 当然,这事秋一不知道。 总之绒耳猫夫妇在新闻发出去的当时,便看到了他们女儿那脱形的身体,可那张脸是他们熟悉的。 父母即刻订了飞船票,进行虫洞迁跃抵达哈斯坦星,找到了秋一所在的医院,在出示了自己是父母的证明后,被医生领着,看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女孩。 不要揪我耳朵(28) 他们本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 他们的女儿虽然身体虚弱,但怎么可能会得上那样的绝症? 可是照片里那个躺在病床上,瘦的脱了相的女孩子,实在是跟他们的女儿太像,以至于他们再怎么不相信,也想来看看。 不是最好,不是他们就能安心,不是…… 可万一是呢? 他们放不下这个心,所以只能来看。 谁想,就看见了最坏的结果。 夫妻两人不可置信的走到床边,握住秋一枯瘦的手,低声压抑的哭了出来:“闻闻,你醒醒,你看看爸爸妈妈好不好?” “闻闻,之前是爸爸妈妈错了,不要生气了好吗?只要你好起来,我们就带着哥哥一起回家,一起生活好不好?” “闻闻……闻闻啊……” 耳边的哭声太过熟悉,她每天做梦都是这两道声音。 她现在的样子其实是有些可怕的,跟漂亮已经丝毫沾不上边了。 脸颊凹陷,颧骨突出,脸色青白,透着股死气。 眼皮合在一起,仿若有千斤重,她用了全力才睁开,模糊的视线影影绰绰,能看清两道熟悉的身影。 没有启明,他不在。 秋一振奋了一些,嘴唇张张合合,努力发出声音:“爸爸妈妈……” “我在!我们在!爸爸妈妈在!闻闻别怕,爸爸妈妈会守着你的,会没事的……”父母止住眼泪,忙不迭的应声,又不敢放大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了虚弱到极点的秋一。 泪水顺着秋一的眼角慢慢滑出来,但这次是带着一些高兴的,喜悦的泪水。 只要她提醒爸爸妈妈,让他们防备好启明,就不会出事了。 他们终于能安全了。 她的呼吸跟着变得急促,伸出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她母亲的手:“启明……启明是坏人……他杀了,艾格……你们要离他……远……” 她的余光看见了另一个影子,也是熟悉的,植入灵魂的影子。 对她而言如同恶魔般的存在。 她的呼吸更加急促,只能勉强睁开的眼睛陡然瞪大,死死的盯着启明,眼角的泪水也流的更加汹涌:“走……你们……要好好的……” 她咳了两声,喉腔干裂,渗出鲜血,从嘴里漫出来。 青年焦急的冲上前,将她抱进怀里朝着门外冲去,根本顾不上站在一旁的绒耳猫父母。 可他想出去,那对夫妻却不会如他的愿。 他怀里抱着自己的女儿,再联想到女儿刚刚的话,不难相信他对女儿的态度。 可惜的是,这个碳基人的存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速度快的可怕,根本没给他们抓住他的机会。 启明想抱紧怀里的女孩,又怕太用力伤到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治疗室。 他单手打开仪器,可手指颤抖着,接连摁错了好几组数据。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生命的逝去是能让他如此痛苦,以至于快要使他疯掉的。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删掉数据组重新输入,声音都带上了的细微的颤意:“闻闻,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好不好?” “闻闻,我没有杀艾格,那是我做出来的假视频,是我骗你的。你撑住好不好?只要你撑住,我就带艾格来见你。” 终于在连续删掉三次数据后,调整到了合适的状态,匆忙又小心翼翼的将秋一的身体放入修复仓。 在修复仓关闭上的一瞬间,仓顶的灯“滴——”,发出哀长的嘶鸣。 关上的仓门再度打开,提示着这具身体的生命特征已经消失。 “结局来临之前,仍还可以畅想。——索居者” 小竹马不乖(1) 从星际世界脱离,001终于松口气。 “悔意值:100。世界进度:100。任务完成。即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资料传输中,请稍等。” 秋一睁眼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古色古香,床前挡着架屏风,上面刺绣精致,床幔垂着床边。 外面天色尚暗。 看来是个古代世界。 她躺在床上安心的等着资料传输过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做叶云烟,也叫做冉烟。 冉烟是她十年前的名字。 十年前冉家惨遭灭门,冉烟是唯一的幸存者。 这场灾祸的起因,是玄云宫反叛势力想发展自己的野心,盯上了南阳州赫赫有名的富商项家。 冉烟的父亲跟项家家主有着过命的交情,无意间发现了这事,义不容辞阻挡。最后的结果便是两家都被灭门。 玄云宫宫主叶流成带人围杀叛徒,找到了冉烟这唯一一个幸存者,抱着几分歉意,将她收养为自己的关门弟子,为她改名为叶云烟,悉心教导,待她十八岁时更是将整个玄云宫交到她手中。 叶云烟知道真相后并没有怪叶流成,相反很感激他。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叶流成是帮她报了仇,还养育了她的人。而反叛的五长老做了什么恶事,本身也跟叶流成没关系。 叶流成那样执着的歉疚,是觉得他当初要是能早点杀了五长老,后面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冉、项两家也不会被灭门。 叶云烟知道真相,不怪叶流成,更不怪玄云宫。 但有人不知道。 项家家主的小儿子在灭门之时去了外祖家,也因此逃过一劫。 项从云跟叶云烟一起长大,在两家出事之前,算得上青梅竹马。 可惜项从云活下来后一心报仇,外祖死后就被父亲在江湖上认识的另一位挚友带走,传授了一身武艺,之后查出是玄云宫动的手,在江湖上偷偷散布玄云宫是魔宫的言论,之后还在武林盟上夺得魁首,在江湖上的声望瞬间暴涨。 他借助这声望笼络聚集了大批人,带着他们围剿了玄云宫。 叶云烟认出了他,可项从云却没有。 叶云烟更是因为一时心软被项从云逃走,以至于他重伤了叶流成。 叶流成原本便有旧伤,经此一战,撑了没多久便去世了。 而项从云则是重新聚集人手,二次攻上玄云宫,最终将玄云宫全灭,叶云烟也死在了他的刀下。 * 秋一现在过来的时间段,是武林盟开始之前,叶云烟刚刚掌管玄云宫不久2的时候。 项从云还没来得及在武林盟上展示出一身武艺,更没有名声大噪。 001道:“攻略对象有两个,项从云和李建义。” 李建义算起来,也是叶云烟的青梅竹马。他要比叶云烟和项从云都大上几岁。在叶云烟七岁多的时候举家搬入京城。之后中第,成了金科状元,自请到地方历练,从底层慢慢做起,还选了江湖势力混杂,最难管理的南阳州。 南阳州正是冉、项两家所在的地方,也是李建义长大的地方。 项从云灭了整个玄云宫后,便是投靠了李建义,进入军中,后来成了朝廷风度无两的年轻将军。 秋一扯了下嘴角,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 门外守着的侍女察觉到她的动静,叫人进来服侍她洗漱梳妆。 秋一坐在镜子前,盯着叶云烟这张脸。 镜子不是黄铜镜,清晰度出乎意料的高,能够清楚的看见她如今的模样。 有些英气的长眉,柔和的眼廓,精致的鼻梁跟淡色的唇。很精致的眉眼,不苟言笑,黑色的眼眸中透出来一些清冷。 不难怪项从云认不出,实在是这副模样跟十年前,那个八九岁的小孩儿差别太大,无论是五官,还是眉眼间的神态。 侍女为她梳妆完毕,秋一抬起眉眼问:“师父今日如何?” 侍女道:“老宫主身体很好,宫主弄来的药起了不少作用,二长老说旧伤恶化的趋势已经止住了。” 秋一点点头。 她问001:“这个世界我可不可以飞?有轻功,应该能吧?” 001:“是轻功,不是御空飞行……你还是骑马吧。” 秋一:“……好吧。” 连马的速度都比不上,那还飞个什么劲。 她去后山,老宫主住的地方。 叶流成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不知道多少人奋斗的目标就是打败他。可惜老了后,功力反而因为伤势退步不少。 清晨空气微凉,秋一踏着石板路,朝着山谷中间的竹屋小院走去。 石路两侧的青草被裙摆扫到,白亮的露珠滚了滚,落进土里,不少也沾上了她的裙摆。 竹屋的门半开着,在后方开垦的半亩地里种着菜,穿着青衫的中年人扛着锄头在挖地。 秋一轻声道:“师父。” 中年人一愣,直起身体回头看过来。 虽然人到中年,还有重伤在身,可他仍旧身姿挺拔,面容儒雅温柔,是个很和蔼的长辈。 唯有鬓边密集的白发,昭示出他身体真正的状况。 叶流成愣了下,无奈又感叹:“不知道是我功力越发不行,还是你进步的太快。我竟然都察觉不出你是何时到的。” 秋一温声说:“我刚到。” 她的目光落在叶流成手中握着的锄头上,再度轻声喊一遍:“师父。” 叶流成丢掉锄头,笑呵呵的:“我实在闲着无事。只是锄地,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秋一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瞅着他。 叶流成假装没看见,回竹屋沏茶,顺便递给秋一一杯。 秋一接过,低头呡一口后,将杯子下,轻声道:“师父,过些天,我想回一趟阳南州看看。” 叶流成喝茶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的说:“好,那便去,要我陪着你一道吗?” 秋一摇摇头:“您的身体不方便远行。我只是回去看看,无事的。” 叶流成其实不太善言,他这辈子最大的耐性大概都给了叶云烟,但还是将叶云烟养成了这种寡言的性子。 涉及到当年的事,他半晌后也只能说:“那……早些回来。” 秋一应了声:“嗯。” 小竹马不乖(2) 秋一没有急着去阳南州,当前重中之重是叶流成的身体。 叶流成这身体调养不好,叶云烟心中便会始终放不下心。 叶流成的身体要痊愈,对这里的人困难,对秋一来说却很简单。她弄来药,亲自送去竹屋,叮嘱叶流成按时服用。 叶流成对她送来的药从来不推拒,让喝就乖乖的喝。 也是因为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更清楚叶云烟对他的重视程度。 又在山上待了三天,秋一收拾东西下山了。 武侠世界还是第一次来,秋一多少有点兴奋,骑上马溜溜达达下山。 马是黑马,叫做召呈,还是匹小马驹的时候被叶流成送给了叶云烟,非常俊俏。 召呈看见秋一的瞬间还很疑惑,打了个鼻响,没有让秋一靠近。 001差点就以为这匹马认出来秋一不是原主了,结果秋一伸手一薅,拽着缰绳就走,召呈前蹄在地上无措的踏了两下,就乖乖跟着走了。 001松口气。 山路崎岖,但是这匹黑马显然适应良好,带着秋一轻松下山。 001指导秋一怎么走,就这样一人一马走走停停。 在到达阳南州的前一天,001说:“项从云也快到阳南了。” 秋一在啃青皮梨,反手摸出一个还喂给了召呈。路上没碰见人,况且她还带着幂笠,白绸轻薄,但垂下来根本看不见人的样子。 她扯扯缰绳,示意召呈吃完了走快点。 “是时候跟他来个偶遇了,嘿嘿嘿。” “话说,武林盟好玩吗?我去夺个魁首怎么样?” 依照秋一的本事,她夺魁首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001嘴角抽了抽。 不怎么样。 虽然他没说出来,但是秋一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意思。 “说真的,宝贝儿,你飘了。”秋一把啃剩下的青皮梨核扔到路边的草丛里,扯紧缰绳驾马快速赶往阳南州。 要是因为去的晚了两步跟项从云错过,那乐子可就大了。 南阳州的势力会鱼龙混杂,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一方足够强的势力将这些杂乱势力全部镇压,等到发展的久了,这些势力虽然混杂,可一旦有外界势力企图干涉他们的发展,这些杂乱势力便能立刻拧成一根绳对外。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面对这样的地方,谁也不敢放出全部的势力去弹压,毕竟被蛇咬一口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秋一抵达阳南州的时候,比项从云还早了一些。 她找了处客栈住下,给了两日的定金要了上房。 小二殷勤的引着她上楼:“客官还要些什么吗?酒菜是在店里吃,还是……” 秋一垂着眸子推开门,声音冷冷清清的:“不用。” 小二脸稍微僵了僵,很想再劝说两句。 可秋一动作干脆的走进房间,淡声道:“送一桶水上来便可。” 菜什么的,当然是趁着项从云还没到,去外面吃啊! 这客栈能有多少好吃的? 她又不傻。 小二忙应一声,见秋一反手关上房门,从头至尾连她的面都没看见,只能悻悻的下楼,吩咐后厨送水上去。 一路上风餐露宿。 秋一洗漱完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戴上幂笠,到后院去看了眼召呈,确定它被照顾的不错,伸手摸摸它的脑袋,转身就出去吃好吃的。 001非常任劳任怨的,捕捉信息后帮她分析出那几家的什么东西最好吃,还不忘给秋一指路。 乐的秋一笑嘻嘻的,仗着有幂笠挡着,完全不收敛自己的表情。 “不愧是我的宝贝儿,你可太贴心了!” 顺路去点心铺子买栗子糕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问道:“话说你们系统能不能吃这些东西啊?能的话我给你买呀~嘿嘿嘿。” 001有点发愣:“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老板正在问秋一要几份,秋一干脆直接说了:“两份,多谢。” 001忙道:“不用,我吃不了。” 秋一接过两个纸包,撇撇嘴:“买都买了,还能退不成?不能吃可太惨了,给你闻闻味吧。然后我自己吃,嘿嘿嘿。” 她转身朝着酒楼走,001又忽然变卦了:“你给我买的,怎么能自己吃?给我吧。” 秋一直咂舌:“宝贝儿,你真是别别扭扭。不会搞吃不了就收藏起来的那一套吧?” 001不动声色:“回主神空间能吃。” 他说着,也不给秋一拒绝的机会,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将她手里拎着的一包栗子糕收进了自己的储存间。 秋一瞪眼:“哇靠!你还能直接收走我东西啊!” 001很正经:“宿主小姐,少讲脏话。” 秋一不跟他计较。 正好这时001通知她:“项从云进城了。” 秋一:“……”能不能让她先愉快的吃顿饭,再来? 不求周末假期,吃个饭都不行? “垃圾主神!淦!” 她再度骂道。 001都不知道听她骂过多少次了,从最初听她骂主神的震惊,到现在只剩下好笑。 秋一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顿饭耽误大事。 她忍痛看一眼手里仅剩的一包栗子糕,没忍住转身回糕点铺子让老板再拿两份,顺便还买了其他的糕点。 “宝贝儿你再帮我收两份进去,其他的我拎着。” 001:“收进去干什么?” 秋一:“……我去老宅祭奠,还多拿两包拎回去,像话吗?” 001:“……好。” 一堆纸包被她抱在怀里,001收走两包,外人也看着不明显。 秋一比项从云早到。 她进冉家老宅,在破败的长了荒草,还掉了漆块的朱红大门前愣愣的看一会儿,幼时的记忆冒出来,点点滴滴,最后褪去颜色,只剩父母的笑。 她掀开幂笠,大门在她的推动下发出响亮的吱呀声,拉长的调子似乎是在欢迎6她这十年才终于回来的人。 她循着记忆,走到祠堂,看着落了厚厚一层灰的牌位。 密密匝匝的,有二十多块牌位,都是在十年前被一起放上去的。 她垂着眉眼,将手中的纸包放在一旁,伸出手去慢慢的,一一擦拭干净,露出上面清晰的字迹。 “父亲,母亲,烟儿回来看望你们了。” 小竹马不乖(3) 秋一将祠堂的牌位一一擦拭干净,再将糕点摆好,跪在牌位前庄重的磕了三个头。 起身离开时,她站在祠堂门口,盯着里面的牌位,清冷的面容隐约有破裂的迹象。 最终还是合上门,离开了这所十多年才回来看望的宅子。 下一次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从冉家大门走出来,准备去项家看一看的时候,却在门口碰见个牵着马匹的青年。 青年穿着利落的短打,从马上翻下,抬头欲走进去。 秋一盯着他的脸,将那放大的,轮廓硬朗许多的五官跟另一张记忆中稚嫩的脸庞重合到一起,遮挡在幂笠后的瞳孔骤缩。 他原来……还活着吗? 秋一一时间难以说清楚是什么感受,但是无疑是惊喜的。 项家能有后,已经是意外之喜。这个活下来的人还是项从云,是与她从小长大的人,这份惊喜却更要浓烈一些。以至于秋一愣愣站在原地,几乎回不过神,怀疑眼前的人是否只是幻觉。 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自然也引起了项从云的注意。 他长得是俊俏的,开阔的眉眼,鼻梁高挺,星眉朗目。 但是这还不到能吸引到一个女子盯着他看,挪不开目光的程度。 项从云的视线下移,忽然之间瞥见女子腰间挂着的腰牌。被广袖遮了一小半,但还是能看见上面蜿蜒的云纹,棕黑的贵重木料上烫金写着个“玄”字。 他的眼瞳在瞬间便沉了下来。 他当是什么人,原来是玄云宫的走狗。 呵。 心中已经恨不得将眼前冒出来的这个玄云宫的人撕成两半,可项从云的脸上却伪装的很好。 十年都忍了,不急这片刻。 这女人为何盯着他看? 难不成是认出了他? 他试探的问:“不知,姑娘可是有事?” 秋一隔着幂笠紧紧盯着他,听见他问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摇头。 她有些怕这只是幻觉,更或者可能认错了人,又忽然点头,问项从云:“你跟这里的人家认识吗?” 项从云笑起来,眼眸中藏着些哀痛:“这里啊,是我从前的家。只不过十年前一场灾祸,没了。我此次来阳南州,便是为了祭拜他们。” 是他。没有认错。 秋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想了想,还是将幂笠撩开。 他们十年未见了,她希望他也能认得出她来。 她掀开幂笠的时候,项从云愣住,完全没能想到这个玄云宫的女人会有这样的样貌。 但秋一却是误会了,她以为项从云同她一样,认出了对方。 这十年来惯来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些笑容,她轻声说:“我如今叫叶云烟。” 项从云眸光闪烁,也跟着笑起来:“项从云。” 他说完,状似不经意的垂眸瞥一眼秋一挂在腰间的令牌,像是刚刚才发现一般,吃惊的瞪大眼问:“你是玄云宫的人?” 秋一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知无不答:“叶流成现在是我师父。” 她偏头看向项家的牌匾,声音放的很轻:“我能进去祭拜他们吗?” 项从云心思急转,万万没想到来一趟阳南州,竟然能碰见叶流成的弟子。 之前确实查到消息,说叶流成那老匹夫收了个关门弟子,原来就是眼前这女人吗? 进去祭拜? 呵,当然可以。 玄云宫的人,给他项家的人跪下磕头认错,再合适不过! 而且看起来,这女人似乎对当年的事有些愧疚。 只是点愧疚怎么够? 整个玄云宫都得为当年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尽管心中已经恨的滴血,但他脸上伪装的近乎完美,带着秋一一起去项家祠堂。 项家的祠堂比冉家的要好不少,能看出来有人来照看过,想来应该是教养项从云长大的人。 秋一恭恭敬敬的在牌位前跪下,抿紧嘴唇,心中默念:“项叔叔,项姨,烟儿回来看望你们了。” 项从云在她身后站着,看着她恭敬的姿态,心中想着,兴许她的愧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愧疚什么呢? 杀完人,还是整整两家人,加起来上百口人,就只生出这么点愧疚? 愧疚有什么用? 杀人是要偿命的。 项从云此行是要去武林盟,他得在武林盟中夺下魁首,之后的计划才能实施。 但是江湖中高手如云,他能不能夺下魁首很难定论。 倒是叶流成的弟子,许久之前便听传言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武功奇高。 她既然觉得愧疚,那便正好趁此次,给她个机会赎罪好了。 待他灭了玄云宫,可以勉为其难留她一命。 * 秋一祭拜完便起身,尽管项从云脸上伪装的很好,可眼底仍旧会在不经意间泄出些恨意。 秋一愁的直叹气:“小云不行啊,这个演技,要不是现在在这的只有我一个,再多一个人他就暴露了。” 001:“……” 秋一继续叹气:“唉……我就勉为其难,假装他这恨意不是对着我吧。” 她抬眼去看项从云,捕捉到他眼中的恨意,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回想起十年前的事,低声劝解:“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想开些吧。” 总得往前看的,总不可能一直活在十年前。 爹娘,项叔叔项姨都不会希望他们这样。 她心想。 这些未尽之语,项从云也该明白。 项从云偏过头,以免自己眼中压不出的怒意跟仇恨被秋一看见。 想开些!? 玄云宫的狗,也有脸说这句话!? 他竭尽全力将这些负面情绪遮掩好,在牌位前跪下,重重磕完三个响头,眼中的怒意也随之消逝。 再起身时,他脸上便看不出任何破绽,对秋一笑起来:“多谢。走吧。叶……云烟,接下来你准备去何处?我准备去瞧瞧武林盟,你这个年纪,下山来也应当是冲着武林盟去的吧?” 秋一点点头。 原本不是,但现在是了。 项从云笑的更加高兴:“没瞧见你的马,已经在客栈住下了吗?我同你住一家客栈吧,修整后一同前行如何?” 秋一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仍旧温声应和:“好。” 小竹马不乖(4) 项从云牵着马,跟在秋一身后去了客栈。 他看出秋一寡言,但路上仍旧是很多话,问了秋一在玄云宫的境况,旁敲侧击的打听玄云宫的内部状况。 秋一话不多,却总是有问必答,只当他是担心她这些年在玄云宫生活的不好。 到了客栈,将马匹交给店小二牵去后院,项从云去房间洗漱休整,秋一总算是逮着机会吃她的栗子糕了。 她将幂笠摘下来丢床上,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让001把她的栗子糕放出来。 001默默的开启屏蔽,免得被其他人发现。 秋一撑着下巴往嘴里丢,笑嘻嘻的说:“算算时间,科考结束,放榜的日子快了吧?李哥哥也要过来了呢。” 001道:“七天后放榜,还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出发来阳南州大约是一个月后的事了。还得加上赶路的时间。最快也要一个半月。” 秋一点头:“武林盟结束正巧也在一个月后,时间差不多凑得上吧。” “他出发来阳南时,记得提醒我呀宝贝儿。” 001:“……好。” 在客栈停住一晚,第二日一早,秋一同项从云购置好干粮,一起前往武林盟。 项从云看着秋一牵出来的召呈,没忍住称赞一声:“好马。” 秋一随口道:“是师父送的。” 她去本是随口一说,或许也有着让项从云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很好,不必为他担心的意思。 但项从云却完全回错了意。 他以为秋一是在向他炫耀,叶流成那老匹夫对她有多好。 低声应了句:“是吗?看来叶宫主很疼爱你。哦对了,从前便听过,玄云宫如今的宫主应该是你才对。” 说到这事,秋一的兴致不太高,翻身上马,将幂笠压了压,声音低沉沉的说:“师父身体不太好。” 说完,她偏头看项从云一眼,等着他上马,一同前行。 项从云则是心中喜的差点笑出来,努力才遏制住没让秋一发现。 叶流成这老匹夫身体垮了,他灭掉玄云宫的可能性便更大了。 他上马,拽紧缰绳,夹紧马腹驱马前行,秋一也扯着缰绳跟上。 武林盟的举办地在怀姜城,从阳南快马加鞭赶过去需要五日,慢些走大约十日就能到。 两人走走停停,关系倒是越来越熟稔。第八日的时候,到了怀姜城。 武林盟的举办地在怀姜城外的广岑剑庄,距离真正开始还有五六天,两人便先进了怀姜城找出客栈住下。 店小二看见两人江湖人的装扮,立刻笑道:“二位客官也是来参加武林盟大会的吧?打尖还是住店?要是住店的话,您二位得凑合一下,小店只剩一间房了。” 秋一带着幂笠,神情长相如何,店小二看不见。 项从云皱眉,对秋一道:“换一家?” 秋一还没说话,那店小二完全是有恃无恐:“嗐,客官,武林盟对江湖侠客而言是何等的盛事?怀姜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早就挤满了,后边儿来的只能在城外睡树上。您就是换十家,怕也是找不到有空房的了。” 他见项从云目光怀疑的盯着他,立刻解释道:“小店原本也是满的,这空出来的一间房还是今早一位客官临时有事离开,才让两位赶了巧。” 门外刚好过来一人,牵着马,问小二:“还有房吗?” 店小二无奈的看着两人:“您二位要是不要的话,就给这位客官了。” 项从云还欲再说话,秋一先开口,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只有一个字:“要。” 他诧异的看秋一一眼,小二喜笑眉开的道:“的勒,带二位上去看看,收拾的绝对干干净净的。” 说完还不忘记门口那个:“这位客官不好意思,这二位客官先您来的,正好最后一间房。您要不去别处问问?” 那人无话可说,只能离开。 秋一转身,默默跟着小二上楼。 项从云见状,也只能跟上。 到了房间里,他发现房中还有张塌,虽然没有睡在床上舒服,但总比没有的好。 秋一准备付银子的时候,项从云抢先一步,摸了角银子丢给小二:“送些吃食上来。” 秋一轻声道:“两桶水,先后送。” “好勒,二位稍等啊。小的先去后厨,把吃的端上来,再让人送水。” 小二走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秋一摘下幂笠,随手放在桌上,垂着眉眼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一点不觉得跟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子在同一间房里睡觉有什么不妥。 便听着她淡声道:“我睡外间榻上。这里人很杂,身手厉害的不少。” “为了在武林盟上扬名立万,应当会有不少人趁着开始前动手脚出掉敌人。你既然是为了武林盟来的,这期间便不要出手,以免被暗算。” 项从云听着她的话,心中生出一股荒谬感来。 她竟然在照顾他? 还让他睡在里间,打着保护他的主意? 项从云忍不住问:“那你呢?你不是也要参加武林盟吗?” 秋一愣了下。 她那是只是为了跟项从云同行,随口说说而已,如今一时间没想起来,竟是有些难以圆场。 唇瓣挪动几下,寡言惯了,实在也想不出什么解释的话,只能道:“他们不能奈我何。” 意思就是,不能奈她何,却可以收拾自己咯? 呵,若是换个人来,这么句话说不定能将人得罪死。 项从云没有逞强。 的确如秋一所言,这样的盛会前,做小动作的人必然不少。他能招架一部分,但招架不住全部,一旦受了什么伤,之后参与比武势必难以获胜。 让武功比他高的叶云烟出手才是明智之举。 她甚至不需要应付全部,只需出手一次,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震慑住即可。 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些天,怀姜城中不会安定,却没想到来找麻烦的人会到的这么快。 两人同在酒楼吃饭,因为各路江湖人士的大量涌入,酒楼撤掉了雅间的屏风,全部设置为开放式的大堂。一楼中央说书先生在台上讲的唾沫横飞,有人专心致志听他的,也有不少自己天南海北的胡侃。 小竹马不乖(5) 秋一和项从云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安安静静吃饭。 二楼人不少,沸反盈天。 隔了两桌位置的一行人配着大刀,人高马大坐在一桌,让桌子看起来都显得很秀气。 其中一名穿着灰布衫的大汉将刀拍在桌上,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此行前来,我早就立下誓言,夺不下魁首无颜回师门!我四圣刀乃是天下第一刀,谁能越过去!?” 他对面的汉子粗声粗气:“师兄,你且先坐下来。凭你的功力,魁首定然是你囊中物。待到武林盟的比武台上见真章,再让这些人开开眼。现在莫要吓到他们才好。” 但是这番言论已经被整个二楼的人都收入耳中,有不屑的等着看笑话,脾气爆的已经站起来对一桌大汉怒目而视,十分不满。 秋一放下筷子,抬眼看项从云,轻声问:“走?” 项从云点头。 这里眼看着就快打起来了,他们坐在这里难说会不会殃及池鱼。虽然不惧,但节外生枝不是两人所喜。 谁知仍旧是慢了一步。 秋一跟项从云起身的时候,灰衣大汉抡起凳子砸过来,被人一挡,径直朝着两人飞来。 有人瞥见这一幕,再看两人身上均没有带刀剑武器,不免心中叹气:看来是要遭殃。 在砸上两人之前,秋一忽然挥手,劲气外放,“砰”一声,凳子便化为四散的木屑,飞舞散落。 二楼忽然静了下来。 劲气外放,别说坐在这里的人,可能就算是他们的师父都做不到。 叶流成最巅峰的时候曾被誉为中原第一高手,那时他便能劲气外放,可如今也做不到了。 不止这些人震惊,项从云也被惊到了。 他虽然早知道秋一武功比他高得多,可也没想能到劲气外放的程度。 等到回神,忽然有人笑起来:“魁首?哈哈哈哈就凭你?这姑娘你打的过?别说你,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 “哈哈哈是了,真正的高手都不屑于搭理你。天下第一刀的四圣刀说的是你师祖,可不是你们这种废物。” “就是,况且还有天下第一剑跟天下第一枪,听说林沧澜前辈的亲传弟子也来参加武林盟了。已经不知道没落多少年的天下第一刀名号也敢拿来吹嘘,真是给四圣刀的开山老祖蒙羞!” 这些人嘲笑的肆无忌惮,项从云跟秋一都无心搭理。 可两人不愿搭理的态度在暴怒的大汉眼中便是不屑,嘲笑的人激怒他,他却将愤怒的目光盯紧秋一。 “啊!”他忽然怒吼一声,提起大刀冲上去,竟然是从背后偷袭。 有人提醒道:“小心!” 在刀风卷着杀气,在落下时,秋一转身,伸手夹住刀刃。 大汉灌注在刀上的劲力被她轻而易举接住,并且化解。 再一晃眼,“叮”一声尖锐的声响,被夹住的刀断裂成两半。 剩下的一半在秋一指尖夹着。 仅仅只需要两根手指。 大汉看着自己的断刃,陡然清醒过来,后背冷汗津津。 他到底是怎混了头,才敢对比他师父都厉害的人动手? 秋一面无表情,眸光冰凉的盯着他。 在大汉两股战战快要跪下求饶的时候,将手中的断刃扔下,偏头对项从云轻声道:“走吧。” 项从云目光奇异的打量着秋一,在离开前又冷冷看那大汉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等到这两人离开,安静的酒楼才慢慢有了动静。 “方才……那女子是什么来路?年纪轻轻竟然如此厉害?” “那一刀,她竟然用两根手指便接住了。如此厉害,这样看来,此次的魁首十有八九便是这女子。” “可江湖年轻一辈中,何时出现过这样一位,过去从未听过啊。” “……也不是,玄云宫宫主叶流成不是收了个弟子吗?前些年传出过消息,说是天赋奇高。说不定就是这位。” “……那她身边那男人是什么来路。” “我瞧他眼熟。” “我也是。” * 从酒楼离开,项从云打量的目光引起秋一注意。 她疑惑的看项从云一眼,问:“怎么?” 项从云笑起来,摇摇头叹气:“虽然知道你厉害,却没想到你如此厉害。我原本自诩天赋不错,跟你比起来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 他只不过是随口自嘲,秋一却绞尽脑汁的想安慰。 她在脑中措辞半晌,也想不出合适的话,忽然对自己的寡言恼了起来。 半晌后也只能憋出一句:“我从小习武,你是半路出家,我们不同。你能有如今的功力,已经恨厉害了。” 路都走了大老远,项从云都快忘记刚刚随口说的话了,猛然听见她说这么一句话,还有些回不过神。 等到明白过来后,哭笑不得道:“我随口一说,哪有那般容易伤情。不过,多谢安慰。” 秋一抿唇,低声道:“不谢。” 她大概不知道,她这样子很招人欺负。 项从云倏然收回视线,在路边的摊子上看了看,瞥见一处时眼睛亮起来,对秋一道:“你在此处稍等片刻。” 说完匆匆跑去,半刻钟不到就回来,手中拿了样东西递给秋一。 “我瞧你一直用发带,很少用簪子。这个虽然便宜,但是样式精巧,不要嫌弃。算是你保护我的礼物?” 他笑起来,眼中不含杂质,全是笑意以及……期待。 他期待秋一收下簪子。 秋一拒绝不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长大以后,有除了她师父以外的男子送她礼物。 叶流成从前也总说,让她像平常姑娘一样多打扮一些,多笑一笑,秋一觉得这些事对她而言无所谓。 现在,说相似话语的换成了项从云,她却忽然间有这样的冲动了。 像一个平常女子一样。 她接过来,攥在手心,轻声说:“谢谢。” 一抹浅色的红霞爬上她的脸颊。 掌心的簪子玉质杂劣,可触感温润。 微凉的温度被升温的掌心捂热,变得温暖,叫人不忍放手。 即便它不过值几两银子,在很多人眼中其实不值一提。 可于她而言,重于千金。 小竹马不乖(6) 秋一一路抓着簪子,想用力攥紧,又害怕自己太过用力将簪子折断。 这样小摊上随处可见,原本连被送到她眼前的资格都没有的劣质玉簪,却被她当成了绝无仅有的宝贝。 这般珍之重之的态度,引得项从云侧目。 一直回到客栈,叶云烟在外间止步,轻声让项从云去里间休息时,他心中险些生出了不忍。 不忍利用叶云烟。 可是视线在触碰到她腰间挂着的宫牌时,眼神便倏的冷却,那点微薄的不忍被压进心底,碾成尘灰。 他随意答应一声,头也不回的进了里间,心安理得的享受了秋一的保护。 秋一躺上外间的榻,勾起嘴角笑得很“霸道总裁”,看的001嘴角抽抽。 他提议:“你要不还是把腰间的宫牌收起来吧,挂着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他记住仇恨,这样下去,每次他刚对你升起一点好感,就会被仇恨冲回去,你得等到什么时候?” 秋一撑着下巴,斜斜的靠着榻上的软枕,视线落在屏风上。 准确而言,她的视线是透过屏风,落在了里间项从云的身影上。 翘着二郎腿懒懒散散的:“宝贝儿,你说,是在明知对方是灭族仇人的情况下,还爱上对方惨,还是时不时自我欺骗,然后爱上对方比较惨?” 001下意识想说第二种。 连爱都要靠自我欺骗,何其惨烈。 但话出口前,他思考了一遍秋一的行事作风。 他不能完美的理解人类情感,可是他足够了解秋一。 两秒钟后,001回答:“第一种更惨。” 秋一的嘴角翘的更加开心,001知道猜对了。 秋一说:“第二种自我欺骗,惨只不过是他自己觉得惨而已。需要自我欺骗才能爱上,这样的爱不堪一击,仅仅是他自我感动的产物,到了最后,他还会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反过来怪对方为什么要让他爱上。” “第一种,就不同了。面对摊在明面上时时刻刻被提醒的仇恨,依旧不顾一切的爱上对方,这种爱是千锤百炼烈火灼烤的精铁,难以摧残。但是……” “当另一方拒绝的时候,反震出的力量也足够刺痛,甚至能要了对方的命。” 秋一就这样一脸笑容灿烂的,将感情这种东西当玩意儿随意捏弄,最让人心颤的是,她从没失手过。 秋一在酒楼的作为,一夜间像是消息长了翅膀,飞遍整个怀姜城。 实力弱的开始琢磨着怎么跟这位未来的江湖新秀打好关系,实力强的则想试探一下,消息到底是虚是实。 不过没有人敢去当出头鸟。 万一是真的,很可能试这么一下,就跟武林大会绝缘了。 怀姜城火爆的氛围,因为这件插曲变得压抑起来。 这样压抑的氛围持续到第三天,终于有人憋不住,当了出头的椽子。 * 是夜,怀姜城下着细雨,迷蒙的烟云缭绕着,湿气跟凉气笼着城。 秋一依旧睡在外榻,项从云在里间,隔着屏风看着外面朦胧的影子。 相处的久了,项从云就开始觉得他看不清这个女子。 似乎能一眼望见底,又似乎深不可测。 看着寡言单纯,可为人处世又意外的通透且细心。 在其他人面前永远是冷冰冰的,可面对他的时候,冰冷似乎又仅是一层表象。 项从云盯着那模糊的影子出神时,房顶忽然有了细微的响动。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隐藏在绵绵的细雨中,直到靠近他才勉强察觉。 他眼神倏然锐利,准备出声提醒,眼睛再看过去,猛然发现叶云烟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 楼上细微响动还在继续,离他们这间房越来越近,显然没有察觉到叶云烟已经去找他们了。 他极其想跟出去看一看,想到两人之间身手差距,又怕坏了叶云烟的事,打草惊蛇。 只能暂且按耐。 此刻秋一正踩在别人的窗沿上,悄无声息的盯着楼顶上的黑影鬼鬼祟祟的翻身下来,准备进他们的房间。 秋一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子,捂住嘴敲晕丢下楼。 碰的一声闷响,一点不怕人摔死。 解决完这个,她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001在给她报点:“有两个跑了,剩下四个还在观望。” 秋一笑嘻嘻在脑子里回他:“宝贝儿,看好那两个。来都来了,还跑回去,像什么话。” 001:“……”真惨,帮那两个人默哀三秒。 留下来观望的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各个自持身份武功能在武林中排进前列,而且也不行那样年纪轻轻的女子功夫能厉害到那样的程度,多半是两人合手,看热闹的以讹传讹。 他们在黑夜迷蒙的细雨中交换眼神,等着那两人主动暴露身形。 下一刻,一只冰凉纤长的手搭在了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人后脖颈,清冷如冰溪的声音凉凉道:“不想死,就少来招惹我们。” 另外三人被这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吓得不轻,性命让秋一握着的人更是浑身僵硬。 这个年轻女子有多可怕,他现在比另外三人感受的清楚多了。 凌冽的劲气抵着后颈,只要他敢轻举妄动,秋一随时能要他的命。 可另外三人不知道。 他们只是被她突然出现吓到了。 但这惊吓很快消失,他们自持身份,轻蔑的打量秋一:“小丫头年纪轻轻轻功倒是不错。但若是以为靠着轻功就想在怀姜城中横行,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识趣些,松手后跪下磕头认个错,再报上你师父的名字,我们会考虑放过你。” 秋一抬起眼眸,情绪淡漠,既不害怕,也没被激怒。 反倒是被她掐着脖子的人更害怕,轻轻的咽下口唾液,声音里有细微的颤抖:“姑娘,我同他们不是一行的,此次是在下鲁莽。想必姑娘也不想在江湖中平白多个仇敌,只要你放了我,我即刻收视包袱离开。” 秋一搭在他脖颈上的手松开,虚虚扣在颈侧:“记住你说的话。” 他忙不迭的答应:“是是是!” 秋一放下手,他立刻逃开,只几息时间,连影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剩下几人不清楚情况,面面相觑,感受到了不对劲。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直接离开。 几人对视一眼后,猛然冲上前围攻秋一一人。 * 项从云站在窗边,视线穿过夜幕,借着楼阁之间透露出的灯光,看着远处对峙的几人。 像他一样暗中观察的人不在少数。 看着背影清瘦的女子被几人围住时,项从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骤缩一下,如同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让他险些控制不住冲出去。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他的眼神发沉,随即想,担心才是正常。 此次若是没有叶云烟,他可没办法那么轻松名扬武林。 他仅仅是怕自己的计划不能实施,才会关心自己仇人的安危。 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不该生出来的感情。 骨节清晰的手指扣上窗沿,在主人都不清楚的时候表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一直等到秋一踏着屋檐飞落到窗沿,同项从云面对面的时候,他缩紧的心脏才恢复正常。 秋一靠的很近,细嫩白皙的皮肤,清冷中显得英气的眉眼,还有漆黑的眼瞳,近的只要他稍稍往前倾身,便能触碰到。 女孩子纤长的睫羽忽闪,白嫩的耳尖沁出淡粉,是少女独有的羞涩:“你在担心我?” 细雨声中有女孩腰牌碰撞的轻响。 项从云抑制不住般的,猛然倾身搂住女孩,将她从窗沿上抱下,抵在一侧的软榻上,态度凶狠的亲吻。 双手掐着她的腰,力道大几乎能留下於痕。 秋一只在最初的时候下意识推推项从云的肩头,之后便完全放弃了抵抗。 * 项从云像个神经病,啃肉似的亲吻没让秋一感受到丝毫快乐。 她在脑海中翻了白眼:“技术能差成这样也是种能力。” 001好半晌后才出声,敷衍的回答:“嗯。” 秋一还试图跟001积极探讨:“你猜今晚会不会本垒打?如果他在床上的技术跟现在一样差,我就一脚把他踹死直接去下个世界。” 001:“……” 001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宿主小姐,请为系统的身心健康稍作考虑。” 秋一答应的快:“好的,这就闭麦。” 没一会儿她又出声了:“我觉得你一会儿可能得被屏蔽。提前晚安,明天见嗷。” 001:“……”这个晚安大可不必。 * 怀姜城彻底安静下来。 经过一夜,底下涌动的暗流都跟叶云烟再无干系。 不论是怎样的阴谋诡计,都抵不过绝对的实力。 而一直到武林大会开始前,叶云烟和她身边那个男人都没再公然露过面。 武林大会开始的前夜。 秋一仍旧穿着那身白衣,安静的垂落眼睫,坐在梳妆镜前。 高大的青年捏着木梳,为她细心的梳理发丝。 两人间氛围静谧,即使不说话也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小半刻钟后,项从云放下木梳,从身后抱住秋一,轻声呢喃:“明天就是武林大会。” 秋一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嗯。” 她回答完,眼底闪过懊恼的神色,补充道:“放心,你很厉害,会是第一。” 她原本也不想来参加这个什么武林大会,是为了项从云才会来。 但项从云不同,他是奉了师命,专门为武林大会来的。 秋一搭在膝盖上的手攥起衣服,摩挲两下。 身后的项从云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切都在按照他预计的方向发展。 叶云烟一定会帮他登上武林大会第一的位置,而他也将名扬天下,届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江湖中拥有不轻的份量,再用些计策,扳倒玄云宫并不困难。 他垂着眼睛,盯着秋一白皙的侧脸。 她白皙的耳尖有抹娇艳的红,如同三月桃花的色泽,漂亮柔软,招惹得人心动。 项从云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忽然收紧。 低哑的嗓音贴着耳畔,温润的热气将耳尖染上更为艳丽的颜色:“烟儿,等我拿下武林大会头名,你就带我去见你师父,我们成亲好不好?” 秋一怎么可能说不好? 她跟项从云,原本就是指腹为婚,幼时便憧憬着的人。 现在历经了多番坎坷,他们又重新相遇,相爱,她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大约是因为这句话,武林大会上秋一动手格外冷酷,鲜少有人能在她手中走过十招。 预计三日结束的武林大会,因为秋一的存在,在第二日一早便结束。 秋一连剑都没拔出,握着剑鞘,剑尖上挑将人挑出台外。 项从云也顺利撑到了第二日早晨。 他本就不弱,只是因为起步的晚,底子稍显薄弱。 有了秋一的存在,别人对他动手,都下意识的有几分收敛。 设有两处比武台,两人几乎是同时将对手挑下。 随后秋一干脆利落的认了输。 她面上清冷漠然,一派正经的说瞎话:“内力耗尽,无力再战。” 武林盟主忍了又忍,很想冲上去跟她打一架,又担心自己万一打不赢可能会丢脸,很艰难的按捺住自己的火气。 说完这番话后,秋一偏头穿过人群,看向另一处比武台上的青年,嘴角翘出细微的弧度。 那张冷淡的脸,忽然之间灿若明霞。 项从云愣愣的看着秋一,心中想,他也许,是真的喜欢上他仇人的徒弟了。 既然如此,他会好好对她,只要,只要她能脱离玄云宫,不再与他们同流合污。 下了这个决定后,他的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从台上跳下来,不顾众人的目光,狠狠抱住秋一,心中生出浓郁的喜悦要将人淹没。 * 拿下武林大会的头名,两人回到客栈,拿起为数不多的东西,即刻前往玄云宗。 临出发前,项从云摸着秋一的发丝温柔道:“盟主找我有些事要谈,你等我半个时辰,我很快回来。” 秋一点点头,没有问他是什么事,满脸信赖的模样。 项从云抓着缰绳,转过身后,眼中的温柔霎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小竹马不乖(7) 怀姜城外的栈道上有匹俊俏的黑马甩着尾巴悠闲的转来转去,马背上斜坐着个穿着白衣戴着幂笠的清瘦少女。她没有牵缰绳,一手握着油纸包,另一只手抓着吃的往嘴里丢。 身下的黑马耸耸鼻子,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不满少女吃独食,打着鼻响前蹄在地上用力踏了两下。 “好了,给你吃。”秋一摸出个青皮的梨子塞给召呈。 001提醒道:“项从云快回来了。” 秋一拍掉掌心的糕点屑,转身坐正捞起缰绳,001将地上的油纸包跟碎屑收拾干净,不留顶点痕迹,一人一统动作行云流水,配合的格外默契。 项从云回来时,看到的又是那个清冷寡言的玄云宫宫主叶云烟。 他拽着缰绳,看着秋一的目光格外温柔:“走吧,去玄云宗见你师父。” 秋一颔首,召呈懂事得很,都不用她招呼,便自觉的踏着蹄子上路了。 赶路的时间是枯燥的,但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在身旁,一切就变了色彩。 项从云对秋一不可谓不好,细心照顾,即便她不说话,也能默契的猜到她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他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事,“我跟师父学剑,那时候总是想着偷懒,走桩时耍小聪明,师父不在时便蹲在木桩上偷懒,等到师父回来时就假装练剑。。我那时洋洋得意,以为师父不知道,也不想想凭借师父的功力,只怕是还没到院子外,就已经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师父并不揭穿我,任我偷懒,等到月末教考我不合格时,便狠狠的罚我。从那之后我便明白,偷懒的后果最终惨的还是我自己。” 他边说边笑,随口问道:“烟儿天赋出众,学武应当不用像我这般吧?师父们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弟子。” 秋一张唇,想说他忘了吗?她幼时跟着爹爹走桩的时候,还逃到他家抱着他号啕大哭过。 话在嘴边转了又转,始终说不出。 她想,毕竟是幼时的事,她也只哭过那一次,忘掉很正常。 幼时的事……现今提起来,除了徒增伤怀,并无用处。 这些想法兜兜转转,化到唇边,只剩下寡淡的一句:“学武不可速成。” 项从云愣了下:“那你的师父……对你很严厉?” 提到叶流成,秋一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唇畔露出一点点笑:“师父对我很好。” 或者说,简直是溺爱。 最初将她接回玄云宗的时候,堂堂一宗之主,面对她时几乎时时都在看她的脸色,生怕她有哪处不舒心,有应必求,还想尽法子逗她开心。 比对待亲生女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项从云眯眼:“这样啊。” 秋一只当项从云是担忧叶流成对他的态度,安抚道:“师父待人寡言了一些,但从不严厉。而且,他见到你应当会非常高兴,你不要担心。” 项从云的确在担心,但并不是担心这个。 他收敛情绪,逗道:“你师父的话还能比你更少不成?” 秋一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抵达阳南州后,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停驻两日,回去祖宅祭奠。 从项家出来后,叶云烟转身径直去往冉家。 项从云盯着她前往的方向,眼神几乎是控制不住的阴沉,情绪再度外泄。 若是,当年不是玄云宗的杂碎,冉家跟项家不被灭门,他会跟冉烟一起长大,说不定如今的年纪已经与她成亲。 但她已经死了,还没来得及长大。 “从云?”秋一见他迟迟不过来,疑惑的转身。 至于项从云脸上快遮不住的愤怒跟仇恨——秋一选择装瞎。 001没忍住:“我感觉他现在想吃了你。” 可惜系统没有好感事实检测装置,否则他觉得一定能看见数据板上属于项从云的好感蓝条飞速下降。 “演技不行啊,”秋一啧啧叹气,“没关系,毕竟是我的小宝贝,以后我会好好教他的。” 001:“……” “宝贝儿啊,玄云宫的流言传的怎样了?” 001:“怀姜城回去的人都开始跟身边的人传播,尤其是被你打跑的那几个,按照这个速度持续下去,两个月内能传遍整个武林。至于有多少人信……不好估算。” 秋一笑嘻嘻:“其他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过武林大会的人一定会信。就算是假的,他们也会拼命把假的说成真的。” “比如我是妖女,比如我是靠修炼魔功才能年纪轻轻武功卓绝,比如玄云宫能这么多年屹立在武林之巅,全是靠这本魔功,再比如……叶流成如今不再露面,也是因为修炼魔功导致了反噬,无法见人。” 她漫不经心道:“人性如此,输给一个修炼魔功的妖女,总比输给一个年纪比他们小得多的天才,说出来好听得多。” 况且,能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在武林中的地位或多或少都不一般,有他们带头污蔑玄云宫,玄云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祭拜完项家跟冉家的亡魂,秋一借口担心叶流成的身体,加快了赶路速度。 项从云想起了早就“死去”的冉烟,对秋一的态度开始不冷不热,听着她说叶流成的身体不太好,心情再度变好。 身体不好就行,方便他送那老不死的上路。 * 皇城,一辆马车从李家出发,带着两队护卫,前往阳南州。 马车内的青年眉眼清俊,素色轻衫,唇畔始终挂着浅笑,气质温和,看起来是位非常好接近的人。 他身旁跟着个小厮,见他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还盯着书不放手,劝道:“少爷,马车里晃得很,看书对眼睛不好,您都看了这么多年书,也不差这一会儿。” 李建义解释:“不是书,是阳南州的报邸,不碍事。阳南地界混乱,武林人士众多,流匪肆掠,需要多瞧瞧,了解清楚才好上任。” 小厮直叹气,说也说不过。 真是不知道自家少爷堂堂金科状元,为什么放着京城好好的大官不做,跑到那样乱的地方去受苦。 * 玄云宫位于山巅,秋一跟项从云抵达的时候正值黄昏,橘红的晚霞铺满天边,似乎触手可及。 玄云宫的弟子看见秋一,纷纷露出惊喜的笑容:“宗主!” 秋一下马,有弟子上前牵住缰绳带召呈去马厩,另外有人告诉秋一叶流成在哪里。 还有人好奇的打量项从云,猜测他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跟着秋一一起回来。 秋一道:“我让人为你安排住所,稍后……你同我一道去见师父,好吗?” “自然好。”项从云抬手,动作温柔的挽起她脸侧的发丝,回答的毫不犹豫。 跟在两人身后的弟子瞧见他亲昵的举动,震惊的瞪大眼睛,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个陌生人跟宗主会是这种关系。 秋一很急切,换完衣服便带着项从云去后山。 项从云比秋一更急切的想见到叶流成,只要想到曾经声威震人的仇人如今变成垂垂老矣的模样,他就觉得无比开心。 临进去之前,秋一让项从云在外等待片刻:“我先进去见见师父,同他说清楚后,你再进来。” 项从云模样轻松的点头,让秋一快进去。 实则看着她的背影,恨不得自己立刻拥有绝顶的轻功,能瞒过她悄无声息的跟进去。 最好是当场杀了那狗贼! 秋一顺着小径往里走,一边为自己的小可爱忧愁:“演技这么差,一会儿可怎么见师父呢。师父可不像我,是个单纯的宝宝。看来一会儿还得给他打掩护。” 虽然叶流成现在变得佛系了,武功也因为内伤退步了,但这个“退步”仅仅是针对他自己而言,堂堂过去一宗之主,站在整个武林顶端的人,收拾一个年轻后辈可再简单不过。 上辈子要不是叶云烟拖累,他也不至于真栽在项从云手里。 所以,叶云烟对他很愧疚,非常愧疚。 秋一要想完成任务,就必须给叶流成一个最好的结局。 秋一刚回宗门的时候,叶流成就得到消息了,但作为师父他得矜持,端着茶杯愣是坐在屋檐下,等着人来。 看见熟悉的身影在小径上出现,他一下没端住,放下茶杯站起来,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回来了?” 秋一叫了声师父,弯腰准备行礼,被叶流成抓住手臂:“回去一趟见外了不成?” “此次回去……怎么这么久?可是途中遇见什么事?”叶流成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没从秋一身上发现伤,松了半口气。 “嗯,遇上武林大会,便去瞧了瞧。” “武林盟的盛事啊……我倒是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 秋一犹豫着怎么措辞,才能将项从云介绍给叶流成。 可惜她那点心思,叶流成要发现太简单。 独属于少女的娇羞根本没法遮掩,尤其是在一贯清冷的叶云烟身上,会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我们烟儿也有心仪的少年郎了?” 秋一本有些不好意思,叶流成的调侃让她脸发烫:“……是,他叫项从云,过去曾与我指腹为婚。现今我们的父母具不在,所以我将他带回来,想来见见师父。” “我们……想请师父证婚。” 叶流成半晌没有说话,他握着茶杯,咽下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缓缓道:“好。你们能遇上,是缘分……人既然已经带来了,就让他过来吧。” 秋一带着项从云很快回来。 叶流成一改方才伤感的模样,面无表情的淡漠样几乎与叶云烟如出一辙,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叶流成更为严肃,气势更为慑人,而叶云烟相比之下更为清冷。 竹屋内的桌上泡好茶,热气袅袅。 秋一原本以为,项从云见到叶流成后会太激动,隐藏不好自己的情绪,谁知道项从云的表现出乎意料。 看来是在外等候的时候做好了准备。 项从云表现的很拘谨,似乎真的是来见心上人的长辈,害怕留下不好的印象而紧张。 连叶流成都被他骗了过去,神色显而易见的松缓。 他淡声吩咐:“坐。” 项从云先是看秋一一眼,见她示意可以坐下,才动作拘谨的坐好,端端正正,脊背挺得笔直。 叶流成:“你是真心喜欢烟儿?” 项从云忙不迭的点头:“绝无假意!” 叶流成:“准备何时娶烟儿?” 项从云毫不犹豫:“现在,立刻!不过,我会经过您的同意,不拘是江湖儿女的规矩,还是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只要烟儿想,您同意,我都会准备好!我在柳州有些薄产,不多,但足以保烟儿一身富足无忧……” 叶流成抬手,项从云这才住嘴。似乎叶流成不阻止,他就能一直说下去。 秋一坐在一侧,脸上绷着面无表情,鲜艳欲滴的耳尖却将她卖的彻彻底底。 叶流成想了想,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这对年轻人本就是他们的亲生父母指婚,现在又各自心意相通,他一届老头子实在没有必要横加阻拦。 叶流成:“你且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请你师父过来,半月后为你们证婚吧。” 项从云面露难色:“我师父……正在闭关,现今我也不清楚师父在哪里,得等到师父出关回来才能请的到他。” 叶流成哑然,他看秋一一眼,发现她完全不在意项从云的师父来不来,只能叹气:“罢了。你可有亲友?” 项从云摇摇头。 叶流成有些不满意,婚姻大事,项从云身边能来的人一个都没有。 他喝口茶,沉吟半晌,叹气道:“那便三日之后,我瞧着你们也不像是愿意继续等。就在宗内操办吧。烟儿,你去将你三叔伯叫来,我同他商议。” “还有,这三日内,你们不可再见面。再怎么混迹江湖不拘小节,这点规矩还是要守的。” 秋一耳尖上的红开始朝脸颊蔓延。 她努力忍住脸上的躁意,绷着脸对叶流成道:“现在我的事说完了。师父,你的身体如何?” 小竹马不乖(8) 秋一去阳南之前帮叶流成调制了药。 虽然受限于材料,效果不能让秋一那么满意,但是对这个世界原本的人而言,却足够惊喜。 叶流成严肃的面庞和软,甚至多了些许年轻时才有的意气风发:“师父的身体你不用担心,再吃几副药,内伤便能好全。” 秋一没有松口气,反而嘴唇抿紧,更为担心。 除非等到叶流成彻底恢复,否则她不可能放下心。 “师父,我们的婚事你不要操办,让师叔伯跟其他弟子们操办,你好好休息,三日后来为我们证婚便可。” 叶流成张嘴要反驳。 叶云烟跟他的女儿别无二般,唯一的女儿的婚事,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可以交给别人操办? 但对上秋一没有任何波动的双眼,默默噤声。 项从云在一侧,盯着二人的互动。 在听见叶流成说自己快恢复时惊了下,好在下一刻看见秋一严肃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叶流成伤势恢复的模样,重新放心。 应当只是叶流成安慰她的话。 他握住右手,不动声色的背到身后,指尖狠狠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感刺激使他保持理智,以免在叶流成面前流露出不该有的神色,被他发现破绽。 二人从后山离开后,叶流成望着空荡荡的竹屋跟凉透的茶水,轻轻叹气。 玄云宫避世,无论是宫中长老还是宗门弟子,与外界的联系都少得可怜。 婚礼举办的盛大,参与的全是玄云宫人。 宗门之主的婚礼,定然是举全宗之力的。 在整个宗门都忙碌非常的时候,秋一每天倒是很闲散。 有空去马厩牵出召呈溜溜弯,看星星看月亮,顺带调戏001。 她躺在后山山顶一块被雨水冲洗的光滑的巨石块上,盯着不远处的太阳一点点挪动着,被扯下云层。 绵延翻滚的金红云层铺展开,像新娘盛装的嫁衣。 她伸伸手,够到不远处一根狗尾巴草,残忍的要了它的草命,叼在嘴里,用牙齿咬着草茎让它一上一下的晃动。 不知道是太阳最后的光太刺眼,还是狗尾巴太近晃的眼睛疼,秋一的眼睛变得酸涩。 她眯了眯,发现没能缓解,干脆闭上。 哪怕是闭上眼,那金红的光也能透着薄薄的眼皮充斥她的眼瞳。 “呸。”她吐掉狗尾巴草,将手臂枕在脑后,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001不解:“什么?” “没什么。”秋一没说话了。 她闭着眼睛,将腰间的衣带抽出来充作眼罩绑上。 001很想问清楚,有那么股冲动,但他遏制住了。 一直到深夜,秋一似乎已经睡熟。 山顶昼夜温差很大,夜间的风冻人。他默默开启护罩,调节到最适宜的温度,将秋一圈住。 虚幻的人形在巨石山显现,穿着白衣黑裤的制服,安静的跪坐在女孩的身旁,视线望着下方玄云宫里隐隐绰绰的灯火。 “秋一,想做什么,你告诉我啊……” * 秋一做了一夜的梦,醒来时皱着眉用力揉揉太阳穴:“昨天就不该抽风爬这睡。” 太阳刚出来,擦着天际线,亮白的光刺眼得很。 云层很厚,但没了昨天晚霞的震撼感,反而因为云层的厚重有些压抑。 她起身拍拍灰,动作飞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半个时辰后房门被推开,侍女涌入,捧着鲜红的喜服放在桌上,为秋一梳妆。 她盯着镜子里的脸,欲言又止。 身后的侍女笑嘻嘻的问:“宗主是想问新郎官?等会便能见着啦。” 秋一轻轻笑了声。 001:“项从云在酒水里下了微量的迷药,影响不大,但会让喝酒的人睡得比正常的时候更沉。” “看来是准备先灌醉,再动手。啧啧啧,挺谨慎的。可惜还不够谨慎,连仇人弄错了都不知道。是时候让我们的小可爱明白,目标定错了,付出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 没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后面的礼制也有很多办不成,索性省去那些繁琐的步骤,一对新人一起进入喜堂,三拜后敬茶,送入喜房。 项从云有些口干舌燥,掌心没一会儿的功夫冒了一层的冷汗。 他想,大概是眼看大仇得报,所以才会紧张。 女子安静的坐在床榻上,盖着明艳的盖头,等待他掀开。 依照叶云烟的性子,即便是新婚,她大概也不会有多少表情,沉稳又淡漠。 可耳尖会染上一层漂亮的粉色。 无论多冷淡的女子,在生情后都会变得娇羞动人。 这是……他的新娘,他的项夫人。 项从云缓慢掀开盖头,像是那么块薄薄的红布有千斤重,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 盖头被掀开,藏在下面的新娘露在他眼前。 项从云的瞳孔收缩,喉结滚动。 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的新娘,冷淡又寡言的叶云烟,藏在盖头下的是笑靥如花的脸庞,在掀下盖头后仰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晃动着细碎的光彩,满心满眼装着的都是他一个人,好不掩盖的对他表达她此刻的开心。 叶云烟嫁给他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项从云喉咙干涩的说不出一句话。 坐着的女子倾身抱住他的腰身,轻轻唤着:“夫君。” 他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回抱回去,半晌都没能回应她的话,眼中的色彩明明暗暗,最后变成了狼狈,岔开话:“我们喝合卺酒吧,稍后还得出去敬师父跟叔伯们,别让他们等久了。” 秋一弯着眼睛笑,温软乖巧的答应:“好。” 项从云忙不迭转身,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倒满两杯酒,递给秋一,交挽手臂闭眼飞快喝下。 秋一愣了下,跟着默默饮下。 两人各自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出门为各位叔伯敬酒。 叶流成坐在首位,看见他们这么快出来,吃惊的准备询问,项从云笑容满面的解释:“先陪师叔伯们,不能让各位长辈久等。” 秋一落后他半步,闻言默默点头。 项从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酒杯向叶流成敬酒。 叶流成不动神色的端起酒杯,眼底神色渐沉。 秋一端着酒杯,跟项从云一起敬酒。 脑中跟001嘻嘻嘻:“师父发现了哦。” 在叶流成面前,项从云到底是年轻,任何些微的不对劲,都会被察觉。 但是叶流成没有揭穿。 项从云敬酒他便喝,来者不拒。 等到天色渐暗时,他起身,站不稳似的晃了晃,苦笑着摆摆手:“到底还是老了,这就醉了。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你们两个也不要喝的太多。” 项从云装的恭恭敬敬,乖巧应是。 站在原地盯着弟子扶叶流成离开,确定他是真的喝醉,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实。 秋一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担心师父喝的有点多,会不会身体有碍。” 秋一握住他的手,纤长的手指微凉,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温香软玉,掌心布着练剑后留下的细茧:“不必担心,师父的身体近日恢复得不错。” 项从云心头一跳。 叶云烟不会撒谎,也没那么容易被叶流成忽悠过去。 难道之前叶流成不是在安慰她? 可她当时分明神情担忧。 恢复的不错? 是哪种程度的不错? 他手心又开始冒汗,冰冷粘腻,像是蛇类的唾液,沾粘在手心无法摆脱。 天色越来越暗,厚厚的云层盖住星月,水汽充斥在闷沉的空间里,压的人喘不过气。 长老们看时间差不多,让项从云同秋一先回去,剩下的弟子们自己玩乐。 项从云点头,牵着秋一回房。 他清楚自己今天的反常处太多,已经引起秋一的疑虑。 关上房门后,不等秋一先开口,项从云脸上的笑容垮下来,用疲惫至极的语气道:“原来成亲是这样累的一件事。” 秋一愣住。 项从云无奈道:“一想到跟你成为真正的夫妻,我便紧张的手心冒汗。”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伸出手用冷腻的掌心去握住秋一,脸上露出苦笑:“是不是很没用?” “我怕自己冒失,搞砸了我们的婚事,又怕表现的不够好,不能让师叔伯跟师兄弟们满意……” “还好,”他用力的紧紧的攥住秋一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还好,没出什么篓子,还好,你真的成为我的妻子了。” 秋一心中浮出的那点疑虑消失的一干二净,弯曲手指回握:“放心。我也是。” 项从云抱住她,温柔抚摸她的鬓角:“今天你累坏了吧?好好休息,为夫为你宽衣。” 秋一耳朵通红的任由他动作,被他包进被子里,相拥而眠。 “宝贝儿,我觉得这个小可爱的情话技能至少可以给四颗星,满分五颗星。啧啧啧,要不是知道他等会儿打算去抹我师父脖子,我都快感动了呢。” 001:“我觉得还是宿主小姐比较厉害。”要不是能在秋一脑子里听见她说什么,连他都快信了秋一演出来的。 秋一喜滋滋接受夸奖:“宝贝儿真有眼光,不是我吹,我要说情话,是人是鬼都能被我撩倒,技能点溢出十颗星。” 顺杆子往上爬绝对没有人比秋一更在行。 001片刻无语,过一会儿后肯定她:“你说的对。”甚至,不用那么走心的情话,都能让人心甘情愿。 早就开始下一个话题的秋一:“……”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可惜没有证据。 * 身边人的气息平稳,陷入沉睡。 项从云睁开眼,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下床,抓起挂在床头的佩剑。 他抬脚踏出一步,身形顿住,又慢慢退回床边,垂眸盯着秋一恬淡的睡颜。 为了喜庆,玄云宫的弟子将两人的剑并排挂在床头,还都用红绸系了花结,剑柄挂着漂亮鲜艳的剑穗。 他解开红绸,放在秋一的枕边,剑穗摘下塞入怀中,附身在她唇上落下轻吻。 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出门,再没回过头。 秋一已经快真的躺睡着了,001提醒:“你不跟过去看看?” 秋一翻个身,调整好枕头的位置,嘀咕他:“闭嘴,我要睡觉了。身为排名第二的优异系统,你应该保证宿主的充足睡眠。晚安~” 001:“……”好吧。 晚安。 * “宗主!宗主!快醒醒!出事了!” 秋一是被侍女叫醒的,醒来头昏沉沉的,还隐约作痛。 她心中一跳,看向侍女:“何事?” “宗主,您被那狼子野心的狗贼骗了!老宗主被那狗贼刺杀……” 秋一抓起外衣胡乱披上,风一般冲出房门赶往后山的竹屋。 心脏疯狂跳动,鼓擂般的声音回荡耳侧。 师父的伤还没有好。 酒里似乎还有项从云下的药。 她越想越害怕,冲入后山却没见到丝毫人影,扶着门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眼眶一点点变红。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她有哪点对不起他,让他要这么费尽心思的骗她? 又为什么,他要处心积虑的来杀一个素未平生的人? 她跌跌撞撞走出后山,红着眼睛抓住一名弟子追问:“项从云去哪里了?师父的遗体又在哪里?” 弟子吃惊的瞪大眼睛:“宗主,您说什么胡话呢?老宗主好好的在议事厅,长老们都在那,项从云那狗贼自然是被关入地牢啊。” 秋一愣了愣:“在议事厅?” 弟子点点头。 秋一松开他,冲进议事厅,看见首座上好端端的叶流成,两行泪涌出,喃喃道:“师父。” 叶流成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发现她唇畔的血迹,急急忙忙问道:“烟儿!那混账竟敢对你动手?” 秋一摇头,抓紧叶流成的手,哭的说不出话来。 议事厅里的其他长老也被吓得不轻。 实在是没见过她样情绪外泄过,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叶流成很快发现秋一身上没有伤,是急火攻心吐出的瘀血。 他手足无措,像哄小孩子样拍着秋一的肩头:“好了,烟儿别哭,师父没有事,不要害怕,师父在……” 秋一捂住脸,用衣袖擦干泪水,低声问:“师父……他呢?” 叶流成忙道:“在地牢里。放心,师父没有伤他性命,只用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小竹马不乖(9)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 小竹马不乖(10)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小竹马不乖(12)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小竹马不乖(13)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第232章 小竹马不乖(14)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第233章 这个小竹马不乖(15)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第234章 小竹马不乖(16)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第235章 小竹马不乖(17)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第236章 小竹马不乖(18)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第237章 小竹马不乖(19)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第238章 小竹马不乖(20)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第239章 小竹马不乖(21)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第240章 小竹马不乖(22)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他又气又痛心,分明想甩袖不管这个逆徒,真正动作时却生怕将她拂倒。转身背对她冷硬的说:“你滚吧,现在就下山,带着召呈一起滚!” 秋一俯身,再度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徒儿不孝,请师父保重身体。” 叶流成听着她的动静,忍了又忍,在她走出竹屋十步的时候,喊了声:“若是还当我是你师父,在山下待够了就滚回来……带着那混账……也可。” 秋一只是顿了下脚步,继续前行。 师父猜错了。 不会有带项从云回来的时候。 * 早在刚进入叶云烟这具身体的时候,秋一就察觉到有留下很多年还没根除的暗疾。 这次正好借急火攻心的理由将暗疾催发,顺道废除武功,使暗疾彻底爆发。 倒不是很痛,就是有点麻烦。 秋一不正经的胡乱坐在马背上,啃着颗脆桃边想。 001盯着自己板面里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功能。 是为了更好监控宿主寄宿身体状况,完美应对多样状况做出的痛感等级检测系统。 检测系统上的统计条直接拉到84%,超过70%的部分是代表严重警告的鲜红色。 001对秋一嘴里的“不痛”不抱半点信任。 换个普通人过来,不要提能像她悠哉悠哉啃桃子,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个狠人。 秋一并不知道系统又增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功能。 她拽着召呈的马耳朵,啃完最后一口,扔掉桃核,问:“我们李哥哥到哪了?怎么还不来捡我回家?” 001:“……” 001:“三里外,官道边有个茶水棚。他们快到了,你现在过去,能正好遇上。” 秋一咂咂舌:“这个相遇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呢,路遇重伤晕倒的美人,捡回家一看,是丢失多年的白月光,这种剧情才是我想要的啊。” 001:“……你醒醒,晕倒的话,捡你的是侍卫,而不是他这个金贵的状元。” 秋一:……好吧,这个确实。李建义可不是什么会随地捡姑娘带回去的善良读书人。 李家被他斗死的不安分的姨娘庶出弟妹海了去,听见有姑娘在他马车边晕倒,他大概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啧啧,薄情书生可不好。我们小项一比可爱多了,多好忽悠~” 叶流成想陪着秋一去地牢。 但秋一坚持不让。 她说:“师父,我已经与他拜过堂,是夫妻。我想自己去见他,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骗我……” 叶流成是个固执的人,而叶云烟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将他的固执学了十成十,且青出于蓝。 叶流成拗不过她,只能放她一个人去。 玄云宫的地牢里许多年没进过人,宗门中的弟子顶多犯些小错,关去禁闭室呆两天便可。 项从云进去的突然,也没谁会想着去为他打扫一下地牢。 秋一进去的时候,呛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地面积了厚厚的灰尘,脚步踩下去的时候有绵软的质感,仿若失重。 鼠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昏暗的环境里很清晰,是这里仅有的生气。 她踩着厚重的灰尘,身后缀下新的脚印。 心脏好像随着她的步伐抽痛,越是靠近关押项从云的牢房越是明显。 铁链的声音忽然响起。 秋一神情平静的望着盘腿坐在地面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日晚上那身衣服,粗大漆黑的铁链缠着一圈脖子,然后蜿蜒而下锁住手脚,留下的松动仅供他在窄小的牢房中活动。 还有浓重的霉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一张口就是笑意宴宴的,仿佛一点不知道昨晚做的事对秋一意味着什么:“你来啦。” 秋一盯着他,唇瓣挪动着,好几次也没能出声。 项从云倒是态度坦荡,自己说:“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秋一没说话,他自顾自回答:“那自然是因为你好骗。呆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被叶流成那老匹夫护着,从来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随便勾勾手,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能献身又献真心,不骗你骗谁?” 地牢太昏暗,项从云身上受了重伤。 他没料到叶流成说的是真话,他的一身武功确实恢复了差不多,凭借项从云的功力,仅仅能从他手中走过十招,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是以,他没能听见秋一不正常的呼吸频率,更没有嗅到空气中,不属于他的血味。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看见了你腰间的玄云宫牌。偏偏你蠢,还……” “项从云。”秋一打断他的话,“我不好骗。” 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是离开之前先杀了我,现在也不必耗费心力编谎话。” “你清楚,我不会对你设防,你的刀刺入我心口前,我不会有任何反抗。” “项从云,我不好骗。”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着头,他身后的墙面上,有个极小极小的窗口,能将一缕光送进来,照清楚他的表情。 他愣愣的望着站在黑暗中,表情平静,眼神看不清晰的秋一,满腹早就打好的草稿统统作废。 “项从云,你走吧。”她打开牢房,手掌搭上腕粗的铁链,强忍着在五脏六腑蔓延开的闷痛,用力捏断。 铁链应声而落,秋一没再看项从云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出地牢时,她吩咐门口守着的弟子:“回去吧,我来守着。” 弟子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吩咐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两名贴身侍女,将项从云离开的路上守卫全部调开,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色重归黑暗。 天上的云压得很厚,没能看见夕阳。 “宗主……项……公子下山了。”侍女来通报。 终于走了。 压在她心头的弦猛然松开,胸腔中的闷痛骤然加剧。 她闷哼一声,脸色稍微白了些,但神情还是冷淡的。 侍女没注意她的异样,心想,宗主真是淡然到了可怕的地步,刚刚成亲的夫君要杀自己的师父,这样的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是会崩溃,可宗主除了刚听见消息那阵外,连表情都没变过。 秋一到后山,叶流成驱散了各位长老,竹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看见秋一突然出现,很是诧异。 他以为她会独自想清楚后再来见他。 秋一不发一言,走到叶流成近前,嘭一声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请师父恕徒儿不孝,擅自放走项从云。” “师父将徒儿捡回来,费尽心力教养长大,徒儿未能对师父敬孝,反惹下麻烦,险些铸下大错,自知无颜再为玄云宫宗主,不配为师父弟子,枉费师父教习一身功力,”她的语速又快又稳,快到叶流成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一掌废掉了自己的功力,殷红的血止不住的顺着嘴角涌出。 但她跪的笔直,仰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叶流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摘下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请师父,废掉徒儿宗主之位,重掌宗门。徒儿,在这山上待了十年有余,现在,想求师父放我下山。” 叶流成双手颤抖,死死攥住秋一的手臂,想将她提起来。 但秋一铁了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等待叶流成的回答。 “好,好,随你!你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做都随你!” 第241章 大结局 秋一到茶水棚的时候,官道边停了一大队车马。 小茶水棚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秋一一眼就能瞥见坐在最中间,穿着青衫戴着白玉冠的青年,正端着茶碗喝茶,动作文雅。 素白的手指捏着粗砺的茶碗,一看便是金枝玉贵长大的人。 秋一摸摸召呈的头,没有系缰绳。她向老板要了碗茶水,低头冲李建义示意,在他对面,唯一空着的位置坐下。 李建义啜饮一口,抬头瞥见秋一撩起一半白纱的下半张脸,唇色惨白。 能看出对面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李建义出身大族,早在后宅见惯女人的争斗,对女子毫无兴趣可言。 不知为何,这个只露了半张脸的女子,却格外让他在意。 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落在秋一幂笠上的眼神不自觉多起来。 他询问道:“姑娘的马不系上缰绳,不怕它跑掉?” 秋一轻声道:“它不会跑……若是有天想跑了,就随它。” 她喝完茶,没有多跟李建义说话的意思,放下钱便起身,去牵召呈的缰绳。 李建义看着,那马也灵气,见秋一过去,便自己踏着蹄子凑上前。 女子翻身上马,薄薄的纬纱在空气中轻轻荡了下,露出半张纸一般苍白的脸,一闪而过。 李建义愣了愣,忽然起身,急切的想要将人拦下。 “噗!” 秋一喷血之前还在跟001打赌李建义接不接得住她。 当然是接的住的。 李建义装了那么多年的文弱书生,可白月光有难,哪里还记得这回事。 这里的人,他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开不了口说出这件事。 秋一笑嘻嘻:“宝贝儿你看,他接人的动作可快了。” * 李建义将人抱在怀里,急匆匆上车,下令:“即刻启程进城!医官!” 医官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档子事,心里叹道金科状元郎也没法过美人关,一边急冲冲进马车。 那溅满鲜血的幂笠已被李建义掀下,清丽又英气的脸庞,苍白的唇染上血,多了些诡异的艳丽,同他记忆中那张白白嫩嫩软绵绵的模样大不同,可他还是认得出,就是烟儿。 他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是了,城中便是叔伯父们的牌碑,只要她还活在,都不会离阳南州太远。 李建义一时间想了乱七八糟许多,向来清明的脑子一时间竟然有些混乱。 见医官还在试探着窥视他的神情,心绪几乎按耐不住的暴躁低吼:“你还不快看看她!” 医官何时见过状元郎发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这位姑娘怕是、怕是活不长了……” “她内伤极重,还有不少暗疾,下官瞧着,像是自废了武功还受了反噬。原本武功没废之前,那些暗疾当是被压着,对身体影响不大,如今没了功力压着一齐爆发,加上反噬跟内伤……这、这除非用好药材经年养着,身子没准还能撑个四五年……” 李建义压着情绪,让医官下去,准备进城后立马配药。 他低头看着冉烟的面容,将唇瓣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净,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 秋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雕梁画栋的大房间里,蚕丝缫制的被子盖在身上,秋一冲001发出喟叹:“真爽~” “山上当宫主的日子太清苦了,我这样的人就适合绫罗软布山珍海味的养着~” 001:“……不疼?” 秋一相当潇洒:“不疼,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嘻嘻~” 001盯着系统版面上痛感统计条鲜红的“75%”,对秋一的话表示不相信。 不过好歹是降了点。 李建义这时候来了。 秋一一睁眼,便立刻有婢女去找李建义。 “烟儿?” 秋一半睁着眼,张口连呼吸都是痛的,但她只是皱了皱眉,便没有其他的反应,疑惑的看着李建义。 李建义低声喃喃:“不认识了吗?也是,都长这么大了,认不出也正常。” 秋一听着他的话,脑海中幼时的记忆浮出来,很快便想起:“建义哥……哥?” “是!”李建义激动的俯下身,用力抱住秋一,“是我!烟儿……是哥哥……” 他难以续言,有千言万语,像是什么话都想说,又似乎什么都开不了口,徒然红了眼。 他低声哽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对不起你……” “当年,若是带着你一起走,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即便是留下来陪你……” 他长至二十二,只有前头十二年值得回忆,往后十年,都是恶心。 官场争斗也罢,后宅厮杀也好,京都的人背后无不说一句他心思深沉。可谁又知道,他多想回阳南。 房间里留下的下人都是李建义的亲信,此刻纷纷低头,不敢看主子的模样。 李建义情绪收敛的极快,他准备抬头时,眼睛中的红便见不到踪影,那点哽咽的鼻音也消失殆尽。 床榻上的女子眉心缓缓舒展开,露出清浅的笑容:“建义哥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在做梦。” 她说:“怎么能怪你。那时候,你走了,很好,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且,该报的仇已经报了。”她有些走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李建义顺着她的话点头。 知道现在这具看似完好的身躯里有多严重的创伤,他便更不敢让她有这些思虑。 他扶着秋一坐起,端来红枣粥:“饿了吧?喝一点。我让他们加了不少糖,记得你小时候最嗜甜,不知道如今变没变。” 秋一未回答变没变这个问题,只轻声说了谢谢,低着头一口一口珍惜的吞咽。 变没变,有什么重要的呢? 重要的是,有人是否在意。 秋一正式在李建义的府邸中住下。 他试图去了解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但秋一不言,他便不能强求。 唯一让他稍感安慰的,是秋一的气色日渐好起来。 慢慢来,不急,日子那么长,从前那样难过他都熬过来,如今更不应当着急。 重要的是,恢复她的身体。 * 李建义初上任,阳南又向来是乱象丛生之地,他几乎每日都在马不停蹄的奔波忙碌。 每日日升而出,踏月而归,有种难以言表的充足感。 烟儿身体好一些也会更他一起说说话,询问他在京都的那些日子。 上任的第三个月,年关逼近,李建义意外的遇见了一位青年。 同样是熟悉的面容,他几乎难以相信自己会这样好运,到阳南的短短半年,接二连三的遇上幼时珍惜的人。 “丛云?” 项从云转头,便瞧见一位不认识的青年,气质文雅,身着官袍。 青年神情惊喜,见他应声,迫不及待的介绍自己:“我是李建义。” 项从云怔住:“建义哥!?” “多年未见,没想的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李建义带他回到府中,正想着让他去见烟儿,大家都是十二年后重聚,想必都很高兴。 穿过正厅,刚到秋一休息的院子。 两人便见身形清瘦的女子背对着他们,缓缓倒下。 李建义目眦欲裂:“烟儿!” 项从云看清了被李建义抱在怀中的,那张让他无比熟悉的清丽脸庞。 仿佛心脏骤然停跳,血液回流,眼睛攀爬出无数血丝来,猩红双目骇人无比。 李建义浑身颤抖,几乎哀求的叫着秋一的名字:“烟儿,冉烟……你睁开眼,看一眼哥哥好不好,就看一眼。” “哥哥的错,都是哥哥的错……” 项从云踉跄我摸到秋一手腕。 入掌瘦弱的几乎能断掉的手腕,没有丝毫脉搏。 平静的如同冷硬的磐石,谁都哭求都动摇不了她。 他的报复,他的痛恨,像一个顽劣的笑话般。 冉烟,叶云烟。 竟然是同一个人。 多可笑啊。 项从云喉腔挤出低低的笑声,最后竟然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他瘫倒在地,望着刺目的晴空,在灼灼烈日下也只觉浑身冰凉。 他拔出随身的匕首,刺入胸腔。 自尽了。 与他爱到极致,也伤害到极致的人,死在同一个庭院中,自欺欺人的当作他们葬在同一所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