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小子》 第一章 心在曹营 秋天的气候格外清爽。 一陈秋风透过窗棂，全身麻酥酥的。 坐在教室里，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每次上语文课，我喜欢看看刘秋香老师穿的什么衣服，又梳了什么发型，如果她在范读课文时会在教室走廊里来回地踱步，这时我可以闻到她身上说不清的淡淡的清香，那种香和我家花园中的玫瑰香差不多。可是，今天她一直站在讲台上，根本没有在走廊里走动，真没劲啊。 同学们都在朗诵课文，我没有心思读，用课本挡当老师的视线。我再一次向讲台上的地、刘老师看了看，不好！刘老师在用质疑的眼神盯我，她的目光里有许多无言的信息，象是嗔怪，又象是在提醒。我赶紧装模作样地跟着读起来—— “——中午的太阳象一团火，把山路两边的野花都晒得低下了头，蝉儿也不停地尖声鸣叫。” 这是什么破文章，分明是秋天，读着怎么这么别扭啊。可不读不行啊，我嘴一边嗫嚅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扫着整个教室—— 班长赵小满念起课文摇头晃脑，他那抑扬顿挫的小样，再加上他那肉敦敦的脸，活像个会唱戏的弥勒佛，他不会是故意在演戏吧，是不是在给刘老师表现，取得老师的好感，让美女老师多表扬自己吧。 我左前方是孙大林，这小子，廋得就象猴，平时不爱说话，就象木头，踢一脚，半晌也绊不出个屁。他简直就像唐陵山脚下的武士雕刻。 说起唐陵又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听村子里许多人说，最近唐陵出了许多怪事，在唐陵半山的墓口上，发现有盗墓者的影子，山下最逼真的那个武士石像有被剧子割开的痕迹。村子里的刘大叔曾经多次说，登上唐陵山顶往西边山脉眺望，能看到一副美女酣睡图，奇怪啊，我经常上山，怎么就没注意到，山上还能看到美女酣睡图啊，美女峰在哪儿啊，是不是很迷人啊，我一定要看到美女酣睡的样子。 “咣-！”一声闷响，我头顶有点疼，好象是被点了穴。我听见后边有人在嘻嘻嘻哈哈地笑。正要回头，不好！刘老师就站在我身后，原来是她用手指敲了我一下，她严肃地盯着我，象是审训，又象是在质问。我慌忙拿起课本装模作样地读起来，也顾不上闻她今天是玫瑰香还是牡丹香。 “赵建峰，下课到我房子来一下！”刘老师不轻不重地说。这是最近刘老师给我第二次通揖，上次她罚我抄课文三遍，不知这次又有什么好戏啊。 第二章 语重心长 我沮丧地走进她的办公室，心里忐忑不安地想，她今天不会又让我抄课文吧，或者让我做二十个仰卧起坐。管她呢，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趁此机会还可以品味——嘻嘻！”。 刘老师并没有过分地批评我，我低着头，能感觉到她温和慈祥的气息，她半天没有说话，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赵建峰，你想一想，自开学以来，老师叫了你几次，你出了多少问题？”刘老师不紧不慢地开始发威。 我想，坏了，刘老师要跟我算总账啊，竟然要从开学算起，我也记不清开学以来我总共犯了几次错误。 正当我低头不语时，我听着她在“滋啦、滋啦”地翻阅桌面上的笔记本，她翻阅几页，眉头一皱，又翻几页，我紧张地等待着她给我的处罚，她说说停停，我有点等不急，俨然象吃食的鸟儿张了半天嘴却没接到食物反而有点不自在。 “建峰，这才开学不到个月，你就四次没有完成作业，有三次是抄袭别人作业，有同学反映你在其它课堂上睡觉、还出洋相！”刘老师步步紧逼。 “我没有抄作业啊，我没有出洋相啊，谁说的啊？”我竭力稳住阵脚。 “你看你那样儿，自己做的事也不敢认，还象个男子汉么？！”刘老师好象在使用激将法。但我还是有点窃喜，他好象一直把我当男子汉看啊，我心里有点痒痒的。好比挨了一巴掌，又给了半颗甜枣。 “赵建峰，前面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给我说，你以后还能不能长点出息，能不能给自己争点气！”刘老师好象有点不耐烦。 “能！”我竭力拿出男子汉的英雄气概，我要让美女老师关注我，对我有信心。 刘老师似乎比较满意：“那就好，不过，男子汉，要言必行，行必果，我要看行动，给你一个月时间，看你的表现，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她好象有意卖起了关子，我七上八下地等着她的下文。 “算了，不说了，就看你的表现，相信你今后能够严格要求自己，老师和同学们都在关注你啊。”刘老师语重心长地给我作了最后通牒。 走出班主任的办公室，我在老师门前那棵松树下愣了片刻。放眼一看，校园的课间真精彩啊！ 操场边的草丛中，班长赵小满正在和几个同学在捉蝴蝶。要是在平时，我会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我是捉蝴蝶高手啊。可是，今天我没有兴趣，我一直在想刚才班主任的话，我想，已经给老师表态要作个男子汉，今后，不但要在老师面前象个男子汉，在同学们面前也要拿出个样儿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行啊。可是，我怎么表现自己呢，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啊。 秋天的山野，秋高气爽。 天，蔚蓝蔚蓝的，虽然有几丝云彩，但也只是轻轻给蓝天化了点淡妆； 满山遍野尽是扎红泛黄的硕果，山崖上的酸枣树上，酸枣红彤彤缀满枝头，沟畔上的枸杞子红澄澄的。山坡上，各种野草杂花都在竞相展示自己一年来的成果。 远远的山坡上，羊群在缓缓地蠕动，牧羊人在呀呀唧唧地哼着不着调的秦腔。 今天是星期天，班长赵小满约我和孙大林上山割青草。我家三头大山羊，还有一窝兔子将要下崽了，爸爸要我今天多挑点青草。班长赵小满家的兔子有十几只呢。大林家也有兔子，有多少，我不知道。 第三章 猜谜游戏 秋天的山野，秋高气爽。 天，蔚蓝蔚蓝的，虽然有几丝云彩，但也只是给蓝天轻轻化了点淡妆； 满山遍野尽是扎红泛黄的硕果，山崖上的酸枣树上，酸枣红彤彤缀满枝头，沟畔上的枸杞子红澄澄的。山坡上，各种野草杂花都在争先恐后、得意洋洋地竞相展示各自一年来的成果。 远远的山坡上，羊群在缓缓地蠕动，牧羊人在呀呀唧唧地哼着不着调的秦腔。 今天是星期天，班长赵小满约我和孙大林上山割青草。我家三头大山羊，还有一窝兔子将要下崽了，爸爸要我今天多挑点青草。班长赵小满家的兔子有十几只呢。大林家也有兔子，有多少，我不知道。 当大家笼子的草都快塞满时，我们仨坐在沟畔上休息。 赵小满瞅着我笼子里的草有点奇怪地喊：“嗨，建峰，你怎么割那么多板板草，咦，香毛草也不少——” “你知道什么啊！”我打断小满的话，“大山羊最有喜欢吃板板草和香毛草，你知道不知道，兔子最喜欢吃苦子蔓，也喜欢吃野苜蓿，你知道不知道？” 赵小满被我顶得有点不服气，他反驳道：“不对，大山羊也喜欢吃苦子蔓，兔子也爱吃板板草和香毛草，野苜蓿都爱吃啊！” 哼，到底是不班长，什么都要比人强啊，我心里有点不服气，但也没有更多的理由，只好顺嘴说到：“你是班长，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赵小满显然不高兴，又没有办法，只好拉孙大林来评理，他冲着孙大林：“大林，你看，你看，这不是跟人抬杠么！” 孙大林看看我，又看看班长，好象谁也不愿得罪，只是木纳了半天，嘻嘻地笑着。 孙大林没有替班长说话，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赵小满没有在我这捡到便宜，只好另找话话题，他指着远处喊：“喂——！雪梅，英子，快过来啊，这儿有人叫你们哩！” 我和大林回头望去，只见在山坡下面，我们班的两位女同学刘雪梅和孙英英也在割草。雪梅是我们班上公认的大美女，长得清秀清纯，英子长得胖敦敦的，体型跟赵小满相似，她常跟雪梅是形影不离，因此大家把她的小名英子有意称作影子。 雪梅和英子听见班长在呼唤，朝这边移动过来。 赵小满有点兴奋，我暗暗笑他，哼，瞧他那德性，怪不得同学们暗地里说他跟刘雪梅关系好哩！ 赵小满更来劲了：“咱们做个游戏，怎么样？” 刚才没在我这捡到到便宜，又想使什么花招啊，我没有理他。 平时木纳不善言谈的孙大林乐了：“什么时候游戏啊，班长，你说啊！” 赵小满看我不接招，有点心虚地：“这个游戏至少要三个以上的人玩才有意思，建峰，你到底玩不玩？” 当然玩啊，我得给班长面子啊，我是男子汉啊，我在刘老师面前做过保证啊，处处都要争口气啊。 赵小满看我有意思，乐了，他开始展示自己的游戏规则：”咱们来个猜谜底赢青草，比如说，我说个谜语，你们俩都猜出就算我输了，那就从我笼子里抓出两把草给你们，如果你们俩都猜不出，那你们俩每人给我抓一把草，怎么样？” 我和大林觉得挺有趣，愿意奉陪。 赵小满得意洋洋地：“好，那就从我先开始，我说啦，注意听着----一字八笔不算怪，无横无竖能写开；取掉一半还是字，更比没取还厉害。” 我想了半天，如坠迷雾中。大林低头不语地在地上急急地比划着。 我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和恐慌：“班长，你说慢点，打一个什么啊？” 瞅着我和大林猜不出，班长显然喜形于色，两只魔爪不停地在搓着，好象我们笼子里的草已经变成他的猎物。他那双眼睛似乎在盯着我笼子里的野苜蓿，我心里在嘀咕着，今天我割到的野苜蓿可不多啊。 大林试探地：“八路的‘八’？” “不对，‘八’是两画，我说的是八笔！”小满俨然象个考官，严肃而狡黠地摇着头。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求救地望着大林，大林也黔驴技穷地直摇头。 “时间到！我胜啦！”赵小满就像个裁判官，又象个贪得无厌的剥削者，他没等我和大林主动缴械就径直从我们笼子里抓草。 我又气又急，可是也喘不出，谁让自己这么笨啊。 “告诉你们吧，谜底是‘炎热’的‘炎’，哈哈！” 在我看来，赵小满那声笑就如奸笑，很不舒服，但谜底仍然让我心头豁然开朗。 “轮你们俩哩，看谁先说？”赵小满胜利似地看看我，又瞅瞅大林。 我有点报仇雪恨般地给大林鼓劲：“大林，你说，你要给咱们报仇啊！” 大林笑咪咪地站起来，胸有成竹地先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听着啊——麻屋子，红帐子，里面坐个白胖子。”大林以自己能说出谜语而激动，他自信我和小满猜不出。 我听着这个谜语有点耳熟。 “落花生！”还没等大林屁股着地，赵小满脱口而出。 对，就是落花生！小满猜对了！我心里有点酸酸的，心头有点说不出地堵。再看大林，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菴不拉几地只是干做着嘿嘿地笑。 赵小满这时象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装模作样迈着八字步，两只胳膊还抡来抡去地，就象是小日本鬼子进村庄。他毫不迟疑地从大林笼子里抓了一大把草，那把草里分明有大林家兔子喜欢吃的野苜蓿，我暗暗替大林心疼啊！ 正当我气急败坏、气不打一处来时，女同学刘雪梅和孙英子提着笼子已经靠近我们。 “快过来，猜谜呢，二位可以参加。”赵小满以班长和一个胜利者的身份邀请她们。 大林也不服气地给我打气：“建峰，该你啦！就看你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啊。” 面对赵小满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大林的期望，我心里有点乱，还有点紧张，再说，刘雪梅和孙英子再加入进来，我心里更慌啊，要知道，雪梅是我们班上的大美女和班花啊，我很少跟她说话，她这时正在稀奇地盯着我看，我浑身有点不自在啊！ “建峰，你会不会说，不说拉倒！你是不是不会说谜语啊！”赵小满向我施加压力。 我头上有点冒汉，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便脱口而出：“一个锅，两半锣，中间还有个老鼠窝。” “屁股！屁股！哈哈——”没想到大林和小满争相呼喊，在这同时，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冲到我跟前张牙舞爪地从我笼子里夺取战利品。 面对雪梅和英子，我输了青草，还输了面子，我那个羞愧啊，真想找个缝钻进去。 雪梅和英子看出了我们游戏的名堂，也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偷偷地笑。 我想，不能把人丢在女同学面前啊！就抓耳挠腮地紧张地思索，还好，急中生智想起爸爸给我讲的一个谜语，这时的我就像垂死挣扎、近乎绝望之际抓住了一颗救命草！ 我理了理头发，其实也是理了理自己的头绪，振作振作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吧，尤其在女同学面前，我更有点气急败坏了：“班、班、班长，刚才我那个不算，我再重说一个吧！” 大家看着我窘迫的神态，开心地笑着，似乎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我再给大家说一个谜语，刚才那个不算！”我也没在意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开腔了，“两拐拐，两筛筛；三条腿，走得鬼。”因为心虚，我没敢告诉大家谜底的范围。 他们说没听清楚，我就得意地再重复了一遍。 他们四个思索起来。大林凝思的样就像马克思雕像；赵小满不愧是班长，他猜谜的样子像淘金的勇士，摩拳擦掌地原地蹦着、走动着；刘雪梅也被我的谜语吸引，她仰望着远处的落日，美丽的面庞就像一个圣女在祷告；而英子却翘着她那肉呼呼的小嘴，好象责怪我刁难大家。 看着他们一个个认真的样子，我的自信感和愉悦感慢慢在胸膛膨胀。 “你应该给大伙说个范围啊！”赵小满不满地提醒我。 “对啊，说个谜底的范围，我们也好猜啊！”大林竟然也在抗议。 为了保护和巩固胜利的果实，我决定不能给他们让步，我要把自己失去的草草，对了，还有我的自信和面子捡回来，我便打着哈哈道：“反正咱们都看到过，是一种东西！哎，一种东西。” 他们一会说是骆驼，一会又说是磨面机，乱七八糟地猜地猜想。我看他们都猜不出，就有意给拖延时间，想多看看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但就是不能给他们划范围。此时的我俨然是个胜利者，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等待他们求饶。 我又怕夜长梦多，毕竟这四个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猜出来就麻烦了！我赶紧收场：“哥们，姐们，时间到——！” 他们四个阴沉着脸，你看我，我看你。我就像地主收租子般，从他们笼子里攫取胜利果实，我边一一攫取战利品一边嘴里还不由自主地哼着小调，这不会是在向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吧，我停止了哼着的小调。 “赵小峰，到底是什么谜底啊，你不要太嚣张！”英子等不急了，她紧板着脸等着我的答案。 我不慌不忙地、皮笑肉不笑地庄严宣布：“谜底是‘耧’！就是种麦子用的‘耧’，明白么？！”我边说边做着种麦子摇耧的动作。 大林仿佛醍醐灌顶！ 小满如梦初醒，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刘雪梅扎巴着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开心地瞅着我笑。 小英子放了个马后炮：“我本来已经猜着了，可我没敢说。” 第五章 俭学有方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整个国家还是计划经济时代，那是一个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相对贫乏的年代，地处偏远山村的物质文化生活更是比较落后。 那是一个吃不饱但也饿不死的过渡时期。记得那时，家里吃的粮食都是生产队供给，家里的油盐酱醋都是用家里的鸡蛋换取。每当家里的醋瓶见底时，母亲会喊我一声，建峰，去，到东头换醋去！这是我很乐意去的营生！我会高兴地先到后院草房鸡窝先捡个鸡蛋，有时鸡窝里老母鸡正在下蛋，我会耐心地等上半天，等老母鸡“各各大、咯咯大”地从鸡窝里飞出来，我再捡出热乎乎的鸡蛋，提着醋瓶到村东头去换醋。村东头的醋老五家是祖传几代的酿醋专业户。醋老五家芬芳满院的醋香，往往会令我放缓脚步，为的是多闻闻那醉人的醋香啊。他家的柿子醋远近闻名，一个鸡蛋可以换一瓶醋。每次走出醋老五家大门，我会不由自主地打开醋瓶，鼻子凑近瓶口，贪婪地吮吸着那醉人的醋味，在那个年月，我觉得那应该是很过瘾的事情。闻够了味，接着就是尝，走三步一尝，隔五步一品，等到家时，醋瓶里一大拇指高的醋会被我享用。 饮食贫乏也倒罢了，可是物质生活的贫乏也影响到我们的学习生活。同学们平时用的笔墨纸砚都格外节省。记得经常在秋夏的下午，语文老师为了让同学们节省纸张，会让同学们到操场地上练习生字，同学们每人手里一个小木棍，有的提前准备了电池芯。 为了减轻家庭负担，班上的同学都自发地勤工俭学，各显神通。在棉花收获以后的秋末冬初，孙大林坚持每个星期天砸花皮，一捆花皮能在商店换一个封面印有“小铁梅红灯记”标志的笔记本，有时还会搭一枝钢笔或一个橡皮。赵小满常常利用课余时间到山上挖各种药材，枸杞根、原志。孙英子经常拾蝉壳。美人蕉刘雪梅的俭学招数我还不知道。 有一次，在上学的路上，孙大林问我：“建峰，你不挖药材，捉蝉壳，也不见你砸花皮，你是不是晚上在捉蝎子卖啊？” 我不屑一顾地，自豪地亮出了我的绝活：“我才不会跟在别人后面学呢，猪往前拱，鸡向后扒，八显过海，各有各的路数啊！” 大林听着感觉到挺神秘，饶有兴趣地追问：“你还有什么绝活啊，说说看啊！” 我有意调他的胃口，神秘地：“我这可是个秘密，一般不告诉别人。” 大林急于想知道，便向我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给别人说！” 我谨慎地有保留地向他摊牌：“我主要是卖黄鼠皮。” 大林哧哧直笑：“净吹牛皮！靠卖黄鼠皮，你一年能套几只黄鼠啊！” 我显耀地说：“反正，我卖黄鼠皮的钱不比你们的收入少。我不靠闷劲嫌钱，我主要凭技术挣钱。本人套黄鼠技术不是吹啊，在咱们班上绝对是一流的。” 大林有点不认识我了：“没听说你还有一手套黄鼠技术啊，你不会骗我啊！” 我再次神秘地告诉他：“套黄鼠技术对本人来说是小菜一碟，我现在正在摸索套野兔的技术，你信不信？” 大林zz直摇头：“别逗啊！建峰啊，你如果能套野兔，我、我就——” 我看大林要和我赌一把，我想知道他赌什么，就让他把话说完：“就怎么样？” 大林要本不相信我有套野兔的绝技，坚定地道：“你有那本事，我就能让精狗子鬼颠倒上皂角树！” 我和大林一言为定：“走着瞧，看谁胜！” 第六章 细狗撵兔 沿着唐陵山向西是绵延数百里的山脉，一座连着一座，山峰错落，连绵不断。在村子北边山坡上，遍地是关中常见的石灰石，青中泛白。时值春天，山坳里，山坡上草木的颜色正在不断地调整，整个冬天是青灰色的，进入春季，渐渐由青灰色变作浅黄色，又由浅黄色过渡到星星点点的绿色。 大山苏醒了，山野里也渐渐热闹起来。 在这一带山区，最震撼人心的场面要数细狗撵兔。在冬季或者初春，撵兔的山民经常是成群结队，三两个一伙，七八个结帮的，更有数十人的场面，他们每人手里提着棍子，有的肩上还背着布袋，或装干粮，或装狗食饮水什么的。关中细狗，腰细，腿长，嘴巴尖，跑起来速度极快。一旦野兔出现，所有细狗会象离弦之箭飞奔而出，前面野兔垂死挣扎，奋力逃命，后面许多条狗紧盯不放，穷追不舍，整个山坳里顿时狼烟四起，这时所有的山民会大声吆喝着，甚至吹着口哨、尖叫着，要么是鼓舞士气，要么是提醒指挥他的“兵”及时调策略。沙场秋点兵，这时整个山坳里，你会感觉到惊心动魄，心旷神怡，酣畅淋漓！野兔、细狗飞窜的沙沙声，漫山遍野的呼喊声、口哨声响彻山谷，这俨然是冷兵器时代的狼烟滚滚的战争场面。 在山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各家主人给狗起一个很亲切的名字，我家的狗是我起的名字，叫欢欢，听，多顺耳的名字啊！大林家的狗就一个字——“黄”，就因为全身黄毛。赵小满家的狗浑身黑油油的，所以叫黑虎，啧啧，要赛过老虎，但愿吧。 我们仨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利用星期天，带上自家的狗，也学一回细狗撵兔，抓不着兔子也无所谓，就图个热闹。 这个星期天，我们终于约到了一起。 我们各自牵着自家的狗穿梭在山坡深坳间，心里兴奋、轻松又紧张。 我们不放过每一个草蓬堆和山石旮旯。半天功夫也没见兔子的影子。大林家的黄急得直呦呦叫。 春天的太阳暖暖地，春天的风儿柔柔的，浑身舒服啊。 在山谷沟壑间溜哒了一两个时辰，没有一点眉眼，我们来时的兴致勃勃的兴奋劲在不断地泄。 就在人困狗眨之际，我家欢欢身子猛然一惊，耳朵直竖，目视左前方。其它两只狗也呦呦地叫起来。 我们寻声望去，不远处草在摆动。 “兔！兔！兔——”大林呼喊。 三只猎犬象离弦之箭，飞奔而出，直奔目标。我们仨也跟着，我感觉到心跳加快，心快要提到嗓子眼，急切地盯住三只狗的行踪。 这只野兔特别狡猾，很有战斗力。 大林家的黄腰细身轻，速度最快，但是每当接近野兔时，兔子就灵活地调转方向，黄因调转方向不灵，不时被兔子甩出数十米。几个回合下来，黄明显体力不支。 欢欢和黑虎速度不差上下，也在后面紧跟不舍。渐渐地，黄拉在了欢欢和黑虎后面。 欢欢和黑虎后劲十足，越战越勇，兔子虽然奋力挣扎，但也显体力不支，但为了活命，不成为敌人的美食，兔子竭尽全力并不停地变换着逃窜方向。 我们仨也不追赶，只是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看戏！ 这时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小满家的黑虎失去了耐性，速度放缓。 我的欢欢比较争气，在接近兔子时，竟然用前爪子把兔子抓了个趔趄，千钧一发之际，兔子翻了个身又从欢欢身下溜脱，我分明看到了兔子嘴巴上的血渍。 我热血沸腾，急得暗暗地喊：黑虎啊，黑虎，你如果能侧面协助一下，猎物到手应该是十拿九稳。可是，黑虎还是拉在欢欢后面。 我急得直跺脚，嘴里不由自主地喊：“黑虎，快跑啊，黑虎，上啊！” 小满脸上有点难堪，关键时候，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口哨，我以为他在吹冲锋号，可是怪事又出现了：听到口哨声，黑虎不但不加速反而先停了下来，黄也跟着停下来，正在酣战的欢欢原地打了个转，回头一望，好象在生气地质问，吹口哨干什么？就因这回头一望，给了兔子关键的喘息机会、逃命机会。 我和大林都愤愤地、扫兴地瞪着小满！ 小满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纳闷。 我这时又想起了他在课堂上给我的难堪，我大声责问：“你吹什么口哨啊！你那是冲锋号啊，还是什么啊！” 小满理亏还要辩三分：“我想给狗鼓鼓劲，不由自主地就吹口哨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错失良机啊，我咬牙切齿地呛他：“你看看，你看看，关键时候，黑虎不配合，你还吹口哨啊！” 大林觉得我不给班长面子上前来劝：“建峰，算了，算了，班长也不是顾意的。” 大林不怨班长反而替他打圆场，我觉得反而有点孤立，更觉得没劲，瞪了他一眼：“算什么算啊，狗不争气，人也跟着捣乱啊！啥狗啊，还美其名曰‘黑虎’，还不如叫‘黑狐狸精’呢！” 小满一听我把他和狗捆在一起数落也来气了：“建峰，你不要得理不饶人啊，咱出来不就是图个高兴、图个热闹呗，我错了还不行么，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么！你怎么说着说着还骂人呢！” 大林又回头劝班长。 我也觉得话多了没趣，正想跟班长说，今天的机会多好啊，你怎么就不珍惜啊！你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你们家的人和狗怎么都是一样一样的。 就在我和小满争执得脸红脖子粗时，三条狗都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它们竟然还有功似的撒着欢在主人面前卖弄风骚，摇头摆尾。 我正想抚摸一下欢欢，没想到班长脸色很难看，他狠狠地踢了黑虎一脚，还觉得不解气，又顺手捡起石块向黑虎砸去。 黑虎被主人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呦呦直叫，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班长还不解气，再拾起一块石头又向黑虎掷去，嘴里还嚷嚷道：“我让你再嚣张，我让你再嚣张！” 我又气又好笑，班长啊，你是在教训黑虎，还是在指桑骂槐地损我啊！ 第七章 数学老师的幽默 自从上次细狗撵兔和赵小满生气以后，十多天来我和他很少在一起，也很少说话，其实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只是我当时一时冲动，现在想跟他和好，但我不想主动找他，得有个合适的机会，我在等待。 星期四的语文课上，迟迟没有见刘老师进教室，学习委员刘雪梅去请老师时才知道刘老师进城有事还没有回来，临走时刘老师把班务和课程交代给了数学老师，不一会功夫，数学老师就进来了。 数学老师姓石，人很实在，中等个，皮肤黑，全校最黑的老师。他讲起课思路清晰，语言通俗幽默。比较复杂的数学应用题，经他一点就通。 关于石老师的趣事还真不少。他是民办教师，工资待遇微薄，各方面能感觉到他的寒酸，但他却很乐观。他上班骑的自行车破旧不堪，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都戏称他的破车是“五无”自行车，一是无刹车，二是无铃，三是无刮泥板，四是无镀漆，远看象几何素描，近看象刚出土文物，五是无锁。在一次数学课堂上，石老师讲完课想逗大家开心就主动说起自己的自行车，他让同学们猜他的自行车值多少钱，那年月自行车是一个家庭最贵重的家电设备，虽是旧自行车但毕竟也是一辆大家具啊，同学们心里没底，都没有猜出来，石老师神秘地伸出五个手指头，同学们都以为是五十元钱，他说不对，是五元钱。同学们惹得直笑，五元钱哪里能买到自行车啊。因为在当时一个新自行车要好几百块钱，但五元钱的自行车还没听说过。石老师沾沾自喜地向同学们显耀说，他的自行车有五大优点，一是不怕被偷，因为根本不值钱；二是不怕风吹雨淋，本身就是文物，风吹雨晒的反而越有价值；三是便利省事，骑到哪放到哪；四是可以助人为乐，谁借都可以给，但是据同学们说，几乎没见有人借；五是车子成为石老师的名片和代名词，他为人憨厚实在，数学又教得好，远近闻名，桃李满天，十里八村的人一提起石老师会立即想起来，啊，不就是唐陵小学那个骑着“三角撑”自行车的“黑”老师。 在刘老师不在的这几天，石老师兼营带我们美术课、自然课。为了活跃气氛，他会在课堂课外有意无意地设计一些令人捧腹大笑的把戏。 在一次美术课上，他兴致勃勃地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健壮威风的狼狗，画完后，他正准备讲怎么个画法，可是他眼光偶尔一扫台下，看到有的同学低头在窃窃私语，有几个同学在打瞌睡，他有点不高兴，大声吆喝道：“你们要看着我啊！不看我，你们怎么知道狼狗长的什么样儿啊！”同学们哈哈大笑，尽情地笑。 他得意洋洋地继续：“大家说，狗画得好不好啊？” 同学们摇头晃脑地顺着老师地话回答：“狗画得好！” 他显然似乎没感觉到什么，继续问：“大声说，狗画得好不好？” “狗画得好——！”同学们声音更响亮。 正当同学们开心之际，他脸一沉，纠正道：“不对，应该这样说——‘老师’、在黑板上画得狗画得好不好？” 醒悟过来的同学们又是一通捧腹大笑。 多年以后，同学们仍把石老师的美术课作为美谈定期传诵。 早晨的课间，校园里格外热闹。 男生们有的用弹弓打麻雀、有滚铁环的、有三五个一伙玩弹子流的、有七八个一帮玩冲马城的，有玩纸飞机的，有玩纸风轮的，有围着一圈观看耍木猴的；女同学们在欢快地跳绳、踢毽子、掷沙包等数不胜数。短暂的课间简直就是一个欢乐的海洋。 那天早上，在我们五年级教室门口，班长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他周围吸引了不少同学前呼后拥的朝他身边挤。 我走近一看，只见他举起一只手，大声吆喝：“分豆豆啦，谁吃豆豆啊，酢脆可口的炒白豆啊！” 我好长时间没跟小满在一起玩，我们之间一直有点隔膜。我没有前去凑热闹，只是站在一边看。 刘雪梅和英子听说班长在分豆豆，也从教室赶出来凑热闹。 看到刘雪梅吃着豆豆兴奋的样子，我心里酸溜溜的。 赵小满不知兜里装了多少豆豆，面对伸过来的一个个小手，他很有耐心地一一打发，活像个慈善家，他真会收买人心啊。 正在分豆的赵小满突然停下来，奇怪地喊：“妈呀，这是谁的手啊，这么大！这不是铁扇公主的手吧。”他顺着手找胳膊，沿着胳膊找人，可那个同学身子半蹲，背对着他，他再仔细地看，啊！是石老师！ 赵小满觉得又惊奇又滑稽，愣头愣脑地站在原地似乎没了主意，只是伸着舌头傻笑，身边的同学们早已经嘻嘻哈哈地溜之大吉。 分豆事件又成为多年来同学们的一个美谈。 第八章 学说绕口令 刘老师终于从城里办事回来，听说他是到城里给他的丈夫邮寄东西，她的丈夫在部队上当兵。 刘老师回来以后得知班上各方面情况都很好，心里很是开心。听说刘老师还特意在石老师面前过问我最近的表现，我听了以后纳闷，不知她是对我关心还是对我有所担心，我想，我一定会知道的。 学校的生活有时就象万花筒，千姿百态，令人向往；有时校园生活又是那么地单调无趣，感觉到自己就如笼中鸟，恨不得早早飞出去。最开心最喜欢的永远是星期天。 在一个茑飞草长，阳光明媚的早晨，大家呼朋引伴，到山坡上割草。这天是我主动联系大林和小松，他们俩又主动叫了赵小满，我并没有反对。 七八天没有上山坡，山坡上的草儿花儿又神气了许多，板板草上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再三抚摸中正在逐渐地知趣地离开。随着季节的延伸，青草日渐丰硕。 一会儿功夫，大家笼子就收拾得满满的。 一直不爱言语的大林今天兴致很高，他提出象上次一样继续来个猜谜活动，我觉得不新鲜，小满和小松也不应答，大林也觉得无趣。 我也有意无意地想跟小满拉几句闲话，毕竟他是我们的班长，我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走了一程又一程，小满一直只顾埋头挑草，一言不发。 小松乐嗬嗬地开口了：“我给大家说个绕口令吧，看谁会学着说。” 小松不但是个百事通，肚子里怪弯弯也不少，说绕口令是他的拿手戏。 大林高兴地接话：“你能说，我也能说。” 小松说起绕口令：“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谁说十四是四十，就打谁十四，谁说四十是细席，就打谁四十。” 大林咧着口形就是学不出来，只好反攻为守，他提出也说一个他拿手的绕口令“板凳宽，扁担长，板凳比扁担宽，扁担比板凳长，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板凳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大林的绕口令也让小松为难了半天，小松学了三遍也学不出来，我和小满只是听着看着笑着。为了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氛围，我也在努力地想着，应该说个什么绕口令啊，最好能说个绕口令能想办法让大家尤其是小满也参与进来。想着想想着我就想起一个比较熟悉的绕口令。我提了提精神对大林和小松说：“绕口令本身就难学，人们俩说的绕口令太长太难，我说一个简单的，大家肯定都会。” 小满听我说大家都会说，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我，好象有参与的意思。我就说起绕口令：“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还没等我说完，大林和小松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学起来。他们俩说得不亦乐乎，赵小满也听得笑起来，边笑边说学起来：“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凳子低板头都是木头的——腆着肚子向前走，回头一看人咬狗，拿起狗来打砖头，又怕砖头咬了手。” 我为了向小满表示友好有意笑着跟着学了两句，可是小满没有理我，我想，班长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见。 第九章 患难与共 说完绕口令，时近中午，太阳暖烘烘的，西边川道里的石刻雕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白光。我们沿着东边山坡往回走，小松兴致勃勃地唱着“王二小放牛郎之歌”，凯旋归来的感觉轻松而又惬意。 下了山坡穿过一片草地，就是生产队的砖瓦窑，窑工们已经回家吃饭，人工制砖的坯子和设备整齐地放在一块。 我们四个不约而同地走到制砖坯子旁，放下笼子，也学着制起砖来。窑工和的泥是现成的，小松和我不由分说就鼓捣起来。 赵小满和孙大林并没有动手，只是饶有兴趣地一边看着。赵小满迟疑不决地说：“我看咱们还是快走吧，窑场平时有老队长在看管，他如果发现，我们可就麻烦了。” 小满说的也是实话，我知道，老队长就是刘大爷，他在生产队当了二十多年队长，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大公无私，为了生产队的利益贡献了大半生精力，他觉得自己年岁已大，就主动退居二线，主动看管生产队的砖窑、麦场等集体财产，俨然是一个顾问和监督者的角色。提起老队长刘大爷，别说我们孩子，就连村上的大人们都会敬畏三分啊！ 小满一提到老队长，小松显然有点害怕，他看看我，我装出若无其事地样子：“不用怕，现在是早饭时间，他正在家里吃饭呢，他刘大爷再怎么样，他总不会是神仙不吃饭吧！再说啦，他就是来了，他能跑过我们么！放一百条心吧，没事，玩一会儿！” 我一番劝解使大家都解除了顾虑。孙大林显然也活泼起来，他建议：“咱们换个玩法怎么样，你俩那玩法有点脏，满身弄得是泥！” 小松手中活不停地问：“你还想玩什么？” 大林很有兴致地建议：“咱们玩细狗撵兔吧，都可以参与，怎么样？” 我知道，他说的“细狗撵兔”意思是把出窑的新砖在平地上一个一个立起来，砖与砖之间间隔合适的距离，并摆成s形，摆成后，只要按动排头第一个砖，一个摁倒一个，依次下去，砖会哗啦哗啦直止砖全部倒下。如果摆成各种图形，会妙趣横生。 大家一致同意这个玩法，就立即动手搬砖、栽砖，并不断地设计成各种曲线图形。一切搞定，大林和小松一致推举班长摁，小满也不推辞，就兴奋地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这时，砖沿着各种图形依次倒下，相互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似乎拨动了每个人的心弦，我们兴奋不已。精屁股坐热锅，图的就是这一乐（烙）啊！ 小松意犹未尽、连蹦带跳地喊：“真过瘾啊！再来一个吧！” 还没决定是否继续再玩时，南边小路上传来了脚步声，大伙不约而同地寻声望去。 “嗨！你们这帮小毛贼！给我站住！！”原来是老队长，他手里提个棍子，气势汹汹地朝着砖场飞奔而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大惊失色，就好比小羔羊突然之间遇到了猛虎！ “赶快跑啊！”我惊慌地不由自主地喊着撒腿就跑。 没想到我这一喊惹了麻烦，老队长盯住我边追赶边斥责：“我一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给我站住！看我把你腿卸得了！” 没想到老队长把我当作重点捉拿对象，还扬言要卸我的腿，我更加害怕，心“咚咚”地狂跳个不停，如果被他抓住，那可就惨了！ 我一边跑一边求饶：“刘爷爷，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老队长对我的求饶没有反应，我有点奇怪，回头一看，早已不见他的影子。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原地喘息。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草笼还在砖场！刚才只管逃命，哪还顾得上笼子啊。我再一细想，大事不好，老队长可能是返回窑场了，我们的笼子十有八九落入老队长手中，真要落入他手中，事可就大了，我们不但回家没法向父母交代，甚至有可能被学校知道，因为老队长跟校长很熟悉，我越想心里越难受。 我沿着小路慢腾腾地往回挪动，心里想被猫抓一样。我想返回砖场取笼子，又怕老队长在那守株待兔，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时才觉得太阳照在身上有点热烘烘的，肚子有点饿，嘴唇也有点干燥。我顾不上这些。我想如果老队长真的把我们的笼子没收了，我必须编个合适的理由，不然，不明不白地丢失了笼子老爸会狠狠地教训我的。 要不然，就说在山里割草时突然遇到了一只狼，狼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我，所以就——，不行，这多年，村子里人们只是传说有狼，但山里还没真发现过狼，再说大白天的，老爸肯定不会相信。 正当进退两难，陷入困境之际，有人在呼喊。 “建峰！建峰——”我顺着声音一瞅，是大林他们仨在树丛后面向我招手。 突如其来的危险已经把我吓懵了，我只顾自己想心事，这才想起还有他们仨个。我想，他们的笼子也在老队长手里，他们一定也很着急吧。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心头有点轻松，他们也许有好主意。 走近他们时有点意外，他们一点也不紧张，我再一细看，他们仨的笼子都在身边。啊，难怪他们这么开心，我心情更加不快，我气急败坏地想，哼，我也算调虎离山啊，没有我调虎离山引开老队长，你们能脱离危险啊！人常说，路遥知马力，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情啊，你们、你们怎么——我越想越来气，脸红气胀脖子粗地准备向他们发火。 还没等我发火，小松一本正经地劝我：“哎呀，真不好意思，你为我们仨受累了，你的笼被老队长提跑了，我们仨正在商量办法。” 我一听更恼火：“行啦、行啦！别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看你们就没按好心，哼！” 没想到大林不怀好意地取笑我：“要不这样吧，就给你爸说，咱们割草时遇到了狼，狼盯住你不放，是我们仨把你从狼嘴里救出来的，怎么样？” “放你的狗屁！”我怒不可遏地斥责，“大林，凭良心说，到底是谁从狼嘴里把谁救出来了，你有没有搞错啊！” 小松听我这么说竟然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再一看赵小满，他一言不语地在看热闹，心头那个烦啊！我心里骂道，你们俩取笑我，班长在一旁看戏，我今天怎么这么窝囊啊！ 我愤愤不平地恼怒地转身要离开，小松一把抱住了我。 大林从草丛后面提出了我的笼子，原来他们在耍花样。 我很意外，心头象打翻了五味瓶，哭笑不得。 小松郑重其事地、很认真地对我解释：“跟你开个玩笑！再告诉你吧，你的笼子是班长提回来的，他刚才返回为提你的笼被老队长追赶，跌了一跤，腿还剐破了——” 我猛回头往班长腿上仔细看，班长正在用齿觉草按着伤口，我知道，齿觉草可以止血。 班长原地坐着，轻描淡写地着说：“没什么，建峰，咱是哥们，一切都是应该的。” 我站在原地，心头一怔，思绪万千。 第十章 背唐诗 像久飞的燕子归了巢，星期一早上我按部就班地回到了学校。 班长、小松和大林一路还在议论着星期天的事，他们一面为虎口脱险而庆幸，一面又担心老队长会到学校找校长处理我们，因此 ，大家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上了一节早读，又跑完早操。班主任一会儿检查作业，一会儿又安排刘雪梅到学校后勤上领取粉笔。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关注着班主任的神态，班主任的神态像刚沐浴的天使，轻松而亮丽，她在检查作业时嘴角不时地还露出两个小酒窝，很是招人喜爱，我一边偷偷地欣赏着，一边判断着：根据班主任的神态，完全可以断定，老队长没有给学校反映我们，看来是我们多心了。我放心地舒了口气。 一切平安无事，我在课堂上心情也显得格外舒畅。语文课堂上，老师让大家背诵王维的山水名诗《山居秋瞑》和杜甫的七言绝句，这是星期天的作业，老师不但要求能背诵，还要求能默写。但窑场的事情一直让我心情不定，所以早把老师的作业忘到九霄云外，为了不让老师枪杆出问题，我跟着同学们的背诵节奏不停地变幻着口形，边跟着大家的思路溜着边想，原来滥竽充数也可以给自己用呢。 刘老师也许觉得集体背诵难免会有滥竽充数的，她临时变了检查手法，她不软不硬的口气让我心里感到紧张而又发虚：“现在我要叫几位同学单独背诵，然后叫几位上台默写，谁上来呢？” 老师话音还没落，同学们已经“咚咚”地举起手，他们碰桌子的声音听得我格外不舒服。 刘老师声音有点阴阳怪气：“我就专门叫不举手的。” 我一听赶快举起了手，可一环视身边，有一部分同学为了能表现自己又故意把手放下，我被弄得是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小松，你背诵杜甫的绝句。”老师竟然掐住了小松。 小松一听老师叫自己，脸色立时变得有些心慌，显然是没有底气，他慢吞吞地站起来。 老师看他不作声有点不耐烦：“背啊，怎么拨一下动一下！” 小松活像个菴茄子，低着头背了一两句：“绝句，杜甫——”接着就背不下去了。 老师又不高兴了：“小松啊，就这么四句你背不过么？！” 同学们都叽叽喳喳地看着小松小声议论着，小松显得很窘迫。 我担心老师让我背诵，快速地把这首诗盯了两遍。 “建峰，你背诵！”老师拉长声音命令似的盯着我，我一惊，心想，怕什么就来什么。但我一直想在老师跟前留个好印象，就很干脆地站起来，并紧张地按着我刚才紧急熟悉的内容热蒸现卖起来：“两个黄鹂鸣脆柳州，一行白鹭上西天——” 还没等我背完，同学们的笑声打断了我的背诵，我仔细看课本，啊，原来是“上青天”，不是“上西天”！ 叫了两个同学背诵都不满意，班主任显然有点生气，他脸一沉瞪了我和小松一眼，低头看也不看大家又点兵点将：“赵小满，你背诵！” 同学们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老师当然是想急于树立一个榜样，我心理窃笑，今天赵小满可能不会给去老师撑这个面子的。 赵小满站起来，开始背诵，我伸长耳朵一字一句地听着—— 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 门泊东吴万里船。 赵小满竟然完整地背诵下来了，我有点失望。 刘老师让赵小满继续背诵第二首，我想这次班长肯定要出问题，没想到他还能背——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流。 赵小满竟然流畅而完整地把两首唐诗背了下来，刘老师显然很满意，我心情里既佩服又觉得难以名状地不畅，我在寻思，赵小满啊，你还真行啊。 第十一章 长篇小说的诞生 晚上，公社的放映队到村里来放电影，全村男女老少到村子外的麦场上兴致勃勃地观看，这大概是全村老百姓集体参与最多的活动吧。放映队播放的电影是《豆腐状元》和《上甘岭》。我和大林、小满还有小松、大朋他们一伙伏在麦场子上最大最高的那个麦垛子上。《豆腐状元》中主人公的善良和正义让我无比感动，《上甘岭》中志愿军战士的英雄形象让我感到分外振奋。我脑子里顿时产生了一种学英雄，做一番英雄事迹的豪情壮志。我感到他们几个也受到电影的影响，其实，在我们这小山村，每个月能看一次电影，每次看完电影，我们会心潮澎湃，电影的影响力可以延续好长时间呢。 第二天下午放学，因为作业不多，匆匆忙忙吃完饭，按照事先的约定，我和班上同学约定到村子外面去玩。在唐陵宽阔的神道上，我们先是玩“攻城”，七八个男生分成两组，展开激烈地角逐，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攻城掠地，我们个个热汗淋漓，神道两旁高大威武的武将们也似乎在一直看着我们微笑。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班上几个同学离村子比较远，他们提前回家了，剩下我和大林、小满和小松还玩兴未尽，我们半依半趟在石人石马脚下天南地北地侃起来。 小松脑子里的花样真不少，他出脑筋急转弯让大家猜。 小松：“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我立即回答：“不熟的不能吃。” 小松：“错，傻瓜不能吃。”大伙嘻嘻直笑。 小松继续：“什么蛋打不烂，煮不熟，更不能吃？” 大林抢答：“金蛋！” 小松笑了：“错！是零蛋。”大家又哈哈大笑。 小松继续：“有个人走独木桥，前面来了一只老虎，后面来了只狗熊，这个人怎么过去的？” 这个问题难倒了大家，我试探性地说：“跳过去的。” 小松又笑着评判：“错，晕过去了。”我们仨面面相觑，觉得无趣。 大林有意见：“你说个简单地呗，我们一个也不会。” 小松又笑了：“好，说个简单的——大象左耳朵最象什么？” 我抢答：“扇子，你看大象的耳朵大得就象扇子，跟桐树叶子大小差不多。”我相信自己的意见，并耐心向大家解释。 赵小满反对我的意见，他好象找到了脑筋急转弯的窍门：“不是扇子，很简单，大象的左耳朵最象右耳朵啊！” 小满感觉到了兴趣就让小松再说最后一个。 小松就继续说：“一条狗想穿越大沙漠，它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但最后还是死在沙漠里，为什么？” 大林不以为然：“这还不简单啊，累死的！” 我觉得不对，我说自己的想法：“可能是气死的，你想想，大沙漠一个人也没有，狗多寂寞啊，多心慌啊！” 赵小满想起自家黑虎平日的生活习性，他十拿九稳地说：“我看你们说得都不对，你想想，狗撒尿从来不顺地整，它尿时不是对着电杆就是对着树身子，可沙漠里没有电杆，也没有大树啊！” 大林顿时醒悟：“啊？这么说，狗是被尿活活憋死的！” 大林一句话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 月亮上来了，天空中的云朵不停地变戏法，一会儿像奔马，一会儿像天女散花，千姿百态。 赵小满忽然提醒大家：“我们回吧，不早了。一会说不定老队长又来了！” 一边往回走，一边热烈议论起老队长。 我听到“老队长”三个字禁不住一惊，奇怪地问：“这么晚了，老队长来做什么？！” 赵小满说：“老队长经常在这里巡夜。” 大林听着也紧张起来：“巡夜？不是在捉鬼吧？他是不是想给皇帝老子做伴吧！” 赵小满终于说清楚：“咱们这儿听说经常有盗墓贼，他义务巡夜。” 我只听说老队长是老共产党员，没想到他这么神秘和令人敬畏。 小松给大家提醒：“将来我们谁如果当了作家，不要忘记把老队长写一写。他是咱们村里的英雄、功臣。” 我心里也不再觉得老队长那么凶恶。 赵小满心血来潮地鼓励大家：“其实大家也不用等到将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写，那有什么难的！我们四个合作写一部长篇小说，这部小说的名字就叫、就叫——”班长一时不知起什么名字好。 “就叫《咱们的老队长吧》。”大林提议。 大家一致通过。 赵小满兴致勃勃地当着大家开始编起了小说，他自言自语、语调抑扬顿挫地侃侃而谈：”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六十年前的一个小山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我和大林、小松伸长脖子像听天书，觉得毛骨悚然。 赵小满继续编小说：“天阴沉沉的，漆黑一团，在一家茅草房中还亮着微弱的灯光，茅草房里不时传出一个妇女撕心裂胆地呻吟声，只听得‘哇‘地一声，一个婴儿诞生了——” 我也找到了感觉，接着班长的思路继续：“这，就是咱们的老队长、刘大爷！” 小松摆摆手纠正：“不对不对，不能这样写，他这时还只是个婴儿，怎么会是老队长、刘大爷啊？” 赵小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这句不算，删掉删掉！” 我心头一乐，自言自语又自豪地说：“哎！这么说我们也能写长篇小说啊！” 班长赵小满严肃地：“怎么不能啊，我们从小就要立志做大事，这个大事嘛，就从这部长篇小说做起，怎么样！”班长自信地等着大家表态。 “好啊，我同意！” “我也没问题！” 大家似乎早就有树雄心、立壮志，做一番大事业的想法，今天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赵小满以班长的名义给大家分任务：“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写开头，大林写发展部分，小松写高潮部分，建峰写结尾部分。不过大家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接受了这个庄严而神圣的任务，我心里觉得又自豪又感觉到心头沉沉的，毕竟写作文都头疼啊，现在要写一部长篇小说，我有点迷茫起来。 第十二章 拾金不昧 “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唱起这首歌就想起每年三月份的“学雷锋，树新风”活动月。在这个月，班上的学习雷锋小组会到五保户家去做好事，会主动地在校园里捡拾垃圾。 吃过早饭，到校的同学还不很多。我和大林蹲在教室前面的杨树下玩，我要玩“狼吃娃”，大林想玩“媳妇跳井”，在我的坚持下，大林同意玩“狼吃娃”。我们就分工做准备工作，大林就在树沟边捡碎石子，我用树枝横画六道竖画六道，石子摆布好，就玩起来。“狼吃娃”这种游戏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也是一种有攻守、谋略的斗智游戏，我们玩起来兴趣很浓，不亚于玩军棋、五子棋和象棋。 正当我和大林酣战之际，小松走过来神秘地说，班长正在带着一帮先进分子在学校操场捡拾垃圾，刘雪梅和英子昨天把教室门和窗户抹洗了一遍，刘老师还表扬了。 我听到小松这么一说，心里有点不悦，边着棋盘中的棋子，一边心里嘀咕着，不能风头总让他们抢啊，我也要在班主任面前表现表现，我要让刘老师对我刮目相看，上次背诵唐诗出了洋相，我心里很不甘心。 小松就好象百事通，消息来源又快又多又准，他继续说：“你们知道么，美人蕉这个星期已经做了五件好事了，是班上最多的，她得到的光荣旗最多啦！” 美人蕉是男生们给刘雪梅取的外号，三月以来，班主任在教室后面设置了好人好事光荣榜，全班同学姓名以表格形式排在上面，谁做一件好事，就会在谁的姓名后面插一面小红旗，我一听到美人蕉已经做了五件好事，就纳闷地问小松：“我的娘呀，一个星期就做了五件好事，今天才星期三，他平均一天就做两件好事，她累不累啊，哎，你知道她做的什么好事啊？” 小松不愧是百事通，他一一道来：“美人蕉星期一在上学路上捡了一支钢笔，在操场捡到一块橡皮；星期二她和英子抹洗教室门窗，在抹洗窗户时在墙缝里捡到五分钱，刚到校的时候我又看到她交给班主任一条红领巾，说是从教室后面树沟里捡到的。” 我觉得不可思议：“好事怎么都让美人蕉一个人做了，不玩了，走！咱们也去做好事！”我鼓动着大林和小松。 大林木然地：“做好事是顺其自然的，不能为做好事而做好事呀。” 小松乐意和我配合，他不同意大林的意见：“毛主席说过，世上的事最怕认真二字，只要我们认真地找，好事还是会有的，遍地都是好事！” 大林有点惊讶地看着小松的神态不作声。 我看大林没有兴趣就拉着小松去寻找好事。我拉着小松先到操场上转了一大圈子，我们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渴望捡到橡皮啊、铅笔啊，三角板什么的，或者是一分钱硬币也行。 我们班的文体委员九顺从操场边走过，看到我们认真仔细的神态就禁不住问：“你们俩找什么啊，把什么丢了？” 我心有点虚，笑着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百事通见识广，他若无其事地摆摆手道：“没什么，弹子流不小心落在这，找不见啊。” 九顺关心地建议：“如果找不到就问班主任吧，说不定谁捡到已经交给班主任了。” “咣！咣咣——”上课铃声响了。 我和小松一无所获，怅然若失地回到教室，瞅着教室后面光荣榜上别人突飞猛进的小旗子，我心里急啊。我在班主任面前表过态的，我要有出息，我要把自己的出息表现出来啊。 正当我烦躁不已时，数学老师走到我跟前，悄悄地问：“想什么啊，今天早上没吃饭啊？” 我一愣，窘迫地笑了笑。 石老师又来了一句：“要不就是谁偷吃了你的鸡蛋？！” 我知道，石老师批评同学就是这种风格，不敢再看他，赶紧拿出作业本做起数学作业。 在中午放学的路上，小松又悄悄地告诉我一个秘密，他说美人蕉擅长捡东西不是天生的，人家有绝招，有法术！ 我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小松神秘地说，他经过反复研究侦察得出结论，美人蕉经常吃零食，而且专门吃烤干馍，尤其是烤焦的干馍！ 小松的话很有道理！我猛然想起来，在我家饭桌上，我常常会把烤焦的馍皮撕下来喂给欢欢，妈妈就劝我说，不要扔，吃了吧，多吃干馍能拾钱哩。其实村里许多人都有这样的说法。 我正想着，小松跟我悄悄地说：“从今天开始，咱们也吃干馍，不焦不吃！” 转眼间，三月份到了下旬，学雷锋活动眼开要到收尾总结阶段，教室光荣榜上同学们的光荣旗不断递进，我和小松明显落后了。我再细看赵小满和刘雪梅的旗子，他们一个排在第一，一个排在第三，我心里说不清地心慌。 课间，小松知道我的心事，他把我拉到操场，悄悄说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妙计，他说，班主任不就是鼓励大家学习雷锋做好事献爱心嘛，为什么咱们俩不可以相互帮助啊。我摇头说听不懂，他神秘地说，你把我的钢笔交给老师就说是捡的，我把你的橡皮交给老师就说拾的，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我一听，又惊又奇地说：“这恐怕不好吧，这哪儿是学雷锋啊，这是糊弄人哩，万一被老师知道多丢人啊！” 小松坚定地说：“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只要不说，谁知道是不是捡的？再说了，你没有旗子落在后面，那才叫猪尿泡打脸——骚气难闻啊！” 我还是觉得不妥，就跟做贼似的。 小松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他自作主张地伸过手来：“拿来，把你的橡皮给我！” 小松拿着我的橡皮若无其事地交给了班主任，他很快就多了一面小旗子，他脸皮真厚啊！ 第二天一切安然无事，他把他的三角板递给我让我交给班主任，我忐忑不安地照做，也得到一面旗子。 第三天，他胆子更大了，他要走了我的钢笔，拿走了我唯一的钢笔，交给了老师，他又得到一面小红旗。可是他拿走了我唯一的钢笔，我没法写作业！心里有点虚，不敢到班主任那认领，虽然班主任已经两次挂出招领启示。 小松见我一直不去认领自己的钢笔也急了，他说，我不愿意去就让大林帮我领，我更来气，小松啊小松，你还怕知道地人少啊！但是，小松警告我，如果再不领，要么被别人冒领，要么班主任会以为是其它班学生丢的。在小松的逼迫下，我终于去认领自己的钢笔，老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一直没领，我吞吞吐吐地说自己当时写作业没听见。 我和小松的把戏竟然被班长赵小满识破，但是他没有急于报告班主任，他要求我们俩主动向老师承认错误。 打死我们也不会去承认错误，丢不起那个人啊！ 我和小松私下向赵小满求情，让他放我们一码。他仍然坚持让我们找老师去承认错误，他说，要不然他这个班长就不称职。我和小松气得牙齿咯吱响。 老师终于知道有人在做好事上做鬼，还说了具体的细节，但是竟然没有点名批评我和小松，虽然是这样的结果，我和小松依然对赵小满不满。 第十三章 猪八戒背媳妇 校园西南角有一片空地，那是校办农场，每年我们会在那劳动两三次，春天播种，秋天收获。学校的农场每年会有不小的收获。 谷雨过后，种瓜种豆。 星期一中午的主题班会上，班主任说下午劳动，具体任务是锄地。下午，同学们从家里扛来锄头，各各兴味盎然，因为象这样的集体劳动一学期大概只有有一次，劳动还没开始，大家在教室里已经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班主任把劳动任务分成四个组，要求大家要按时完成任务，更要注意安全。 听说城里的孩子把麦苗和韭菜分不清，甚至于把山羊和绵羊也分不清。但我们山里孩子从小什么农活都见识过，提起劳动一点也不怯场。 同学们分组开始劳动，大家兴致勃勃，争先恐后。 我和刘雪梅、小松在一个组。和美人蕉在一个组劳动，我心情舒畅无比，锄头觉得又轻又巧，这会不会是人们常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我跟在刘雪梅后边学着她们的姿势锄地。 小松跟在我后边催促：“建峰，快点啊，咱们组有点落后了。” 我环顾一看，可不是么，其它三个组的同学热火朝天，干劲十足。我和小松也鼓足了劲，锄头抡得更欢。 正当我再一些次抡起锄头时，前面的雪梅脚掌不知扎了什么东西，她脚跟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扬，刚好被我抡下来的锄头剐住，锄头剐在了她的脚面上，鲜血顿时直流。 我被吓懵了！不知所措。 刘雪梅的“哎呀”声惊动了同学们，英子快速跑过来扶住雪梅。 班主任也闻声跑过来。 看到雪梅伤口不停地流血，英子大喊：“快，找齿觉止血啊！” 我听到英子的喊声慌忙找了一把齿觉，把齿觉捻成糊状，按在雪梅的伤口上。齿觉草止血是土方子，一般小伤口还是管点用。 可是虽然齿觉捻得不少，但血还是不停地渗。班主作马上命令英子：“快把雪梅背到诊所去！” 听到班主任的命令，班长赵小满帮忙把雪梅扶到英子的背上，可是英子身体笨，她刚走了两步就卧在了地上，惹得个别同学偷偷直笑。 我只顾自责，没想到赵小满毫不犹豫地冲上前说：“给我，我来背！” 小英和班主任在一旁扶着雪梅向诊所走去。 小松也不顾我的自责和难堪，笑咪咪地伏在我耳朵旁说：“没有什么，不要不好意思，你其实成全了一件好事！” 我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他用嘴努努远去的背景说：“这叫猪八戒背媳妇！” 我一听也乐了，这还真有点眉目啊，因为赵小满是班长，刘雪梅是学习委员，他们常在一起商量问题，有的同学就说他们是相好！虽然不是事实，但在许多男生的心目中，他们关系到就是有点不一般。 第十四章 坟茔迷踪 时值五月，天气不象以往那么平和。昨天傍晚，太阳还没有落山，西边天际突然风起云涌，一团团乌云毫不迟疑地裹住了夕阳的最后一抹红晕。人常说，黑云接夜，次日必定变天。果然，第二天早上就淅淅沥沥地下起大雨。 踩着泥巴路，同学们有披着塑料袋的，有打伞的，恶劣的天气没有挡住同学们上学的勇气。当刘老师走进教室正准备上课时才发现教室缺一个人。 我回头环视教室，意外地发现孙大林的座位空着。 刘老师自言自语地寻思：“孙大林从来不迟到，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我这时才仔细地想起大林的情况。孙大林在三岁时他母亲就因病去逝，是他爸一手把他养活大的，他虽然性格比较要强，孤僻木纳，但是艰难的处境使他养成了自立自强的习惯，平时他自己洗衣服，甚至父亲不在的时候还能做饭！ 课间小松、英子和我正在议论大林时，刘老师走进来叫赵小满：“小满，你带几个人到大林家去一下，已经八点半了，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小松自告奋勇地跟着小满去，毕竟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又是形影不离的朋友。 当我们回到村子时，雨已经停了，太阳也露出了笑脸。可是当我们走到大林家门口时却发现他家大门上挂着锁子。我们仨感到很是奇怪。 村落里几乎空无一人，我问大槐树底下养神的孙大爷知道不知道大林父亲去向。孙大爷说，昨晚雨大，村上的男女壮劳力都到村外水库上加固堤坝。 我们无望地问孙大爷有没有看到大林，孙大爷说大林一大早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我们仨面面相觑，更加感到蹊跷！ 大林不去上学，会到哪儿去呢。小松说，会不会是大林不听话，让他父亲揍了一顿跑了。我生气地呛了小松一句说，大林是那样的人么！他爸从来不会打他的，你以为大林是你啊，三天两头挨打。 我们走出村子，沿着村北的小路边走边寻思大林的去向。 班长忽然想起什么，催促着我和小松：“咱们在北边山上找，大林他爸可能还不知道大林失踪，咱们得赶快找，不然大林会有危险的。” 赵小满的话听得我和小松倒吸一口凉气！我紧张地不敢往下想。 我们沿着村北的羊肠小道艰难地走着，一边喊一边到处张望寻找。 雨刚停，云还没有散尽。太阳一会出来了，一会又躲进云彩里。远处山峦起伏，半山腰一团又一团的雨雾象炊烟一般正在袅袅升起，仿佛又在酝酿新的阴谋。旷野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不时刮来一阵凉风，我们浑身感到冷，不停地哆嗦。 小松穿得衣服很单薄，他冻得说话直哆嗦：“要不咱们先回学校吧，说不定大林已经到学校了我们还不知道哩。” 小满也拿不定注意，想了想对小松说：“这样吧，小松，你先回学校，如果大林到学校你马上出来通知我俩，如果还没有见，你告诉班主任就说我们在这找。” 小松和我也觉得这样有道理。小松转身回学校。 我和小满两个人继续沿着山路向前走，山路两边怪石嶙峋，老鹰在天空中怪叫一声，环视周边，尽是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走了一阵山路，面前出现几条岔道，我们犹豫不决，应该走哪条路啊。 赵小满也没了主意，我心里悄悄地责怪他，班长啊，班长，瞧你平时那能行样，我看今天跟着你会有什么结果。 “哎！这是什么？”小满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心里猛地一沉，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 他向右边那条岔道上指了指，让我仔细看。 我也惊呆了！右边小道上，有一串串清晰的脚印，虽然被雨冲刷过，但分明是今天早上的脚印，而且脚印大小跟大林的尺码差不多！ 我和小满顺着脚印朝前摸索，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经过七拐八转弯，前面出现了一片坟地，坟地中坟茔累累，柏树森森，雾气沉沉，荒草蓬乱。我心头又是一沉，怎么会跑到乱坟地来，脑子禁不住想起同学们讲得那些鬼神怪事，想着想着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小满也被眼前的情形震住了！他愣了半天不知是进是退。 突然，一阵“沙沙”响声，接着是两声黄鼠的叫声，我毛骨悚然。虽然说自己擅长捉黄鼠，但黄鼠出现在此时此地，我还是觉得阴森怪异。 “快看！大林！”小满猛然一声吓得我原地趔趄。 小满向墓地东南角一片柏树下指了指，我仔细向那个方向看，果然在一个坟茔石壁前，有一个人影子，好象在跪着。 我跟着小满颤颤悠悠地靠过去。 果然是大林！他木然地跪在墓地石壁前，神情木然，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地粘在身上。 我心头一哽，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大林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到墓地来，又为什么要跪到这个石壁前，我下意识地仔细看石壁上的内容：李慧兰之墓。 我猛然醒悟过来，这就是大林母亲的坟茔啊！可是，可是，我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 “大林，大林！”我和小满接连叫了数声，大林也不回应。 我颤抖地拍了一下大林，他好象才有了点感觉。 小满下意识地用手一摸大林的额头，冰凉！他赶紧脱下自己的上衣裹在大林身上，然后紧张地对我说，“建峰，快，扶到我背上，赶紧回，大林情况不好——” 我坚持要背，小满容不得我争执，背起大林主走，我惊慌地跟在后面，不时地向后看看，心里感到后怕，就紧紧地跟着小满。 第十五章 迷幻仙境 当我和赵小满轮流把大林艰难地背回学校，班主任和班上同学已经在校门口接应。看着大林浑身湿透，嘴唇发青，身体虚弱的神态，班主任和同学们都很吃惊，也顾不得多问，大朋急忙蹲下背起大林，班主任先让大朋把大林背回学校，小满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在班主任的办公室，给大林换了衣服，并作了简单地清洗。诊所的大夫也作了诊断，说是受了风寒，略有感冒，身体虚脱等，开了药便离开。 班主任的办公室是宿办合一，有时也开小灶，她精心地给大林做了碗蛋花汤，看到大林已经苏醒，神志基本稳定，她把汤碗端到大林面前，大林执意不肯喝。 刘老师耐心地开导他：“大林，喝点蛋汤吧，刚才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喝了对身体有好处。”老师的慈祥和真诚让大林深深地感动。 刘老师一勺子一勺子给大林喂起来，大林还是有点不习惯，也许他还没有经过这种待遇吧，他又激动又腼腆，吃着吃着眼眶湿润了。 我和小松、大朋觉得在一边看着让大林难堪就主动离开回教室，只留下赵小满一个人。 老师安排大林在家休息一天，并让我和班长下午放学后给大林补课。在大林家，虽然只有他和爸爸两个人生活，但屋子依然收拾得很干净，院子中间石榴树下竟然还有几盆花，有景天、石蒜，还有几盆开花的绣球和月季，整个庭院不是我想象地那样脏乱。大林房子木柜上方挂着一个清秀而慈祥的少妇的画象，我知道，那就是大林的妈妈的遗像。 补完课，我终于开口问了大林：“大林啊，昨天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告诉我们么？” 大林这会才详细地回忆起来—— 在前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大林一个人边走边往路两边瞅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脑畔有点异样，眼前有点昏眩，他觉得眼前的树影在晃动。往北边山上眺望，他觉得整个山在上下起伏跳动，山顶上空的天一会红一会蓝。回到家后，他觉得昏沉沉的，他给爸爸打了招呼就睡觉了。第二天一早是爸爸把他叫醒的，只记得爸爸提醒他拿上雨披，他背着书包出了家门，以后的事他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最后只知道他躺在班主任房子，怎么走进坟地，又是怎么回来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我和小满越听越觉得离奇，不可思议，更觉得有点恐怖，简直无法解释。我听村上老人说，有种东西叫“迷糊”，它能把人弄得迷迷糊糊，让人失去知觉跟着它走，我想，大林不会是被那“迷糊”给迷住吧，莫非，大林昨天是遇到什么超人类智慧生命的引导，或者是碰到天外来客ufo吧。 大林的奇遇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我做完作业，和欢欢玩了起来，玩着玩着，忽然感觉有人在叫我，我回头一看，只见有三个神仙似的怪异人物站在我面前。第一个人是个鹤发童颜的老道；第二个人是个头上长角、身配宝剑的武士；第三个人是一个慈祥秀气的仙姑。 我惊异而新奇地打量着他们问：“你们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们！” 第一个人掠了掠他花白的长胡须，爽朗地哈哈大笑：“你不认识我们，可我们认识你。” 我纳闷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啊！” 他说：“老夫想告诉你，做人要超凡脱俗，才能有所造化，不要自寻烦恼，人生自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愿你能够超脱杂念，安分修身。佛法无天，阿弥陀佛！” 我奇怪地问：“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老道哈哈大笑，拂袖而去。 我正要追赶，第二个人，就是那个武士，他晃了晃手中的宝剑，说了一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但须精心历练，才能超凡脱俗，宝剑虽利，乃需百般磨砺！切记，切记！”他晃了晃宝剑，缓缓离开。 我似懂非懂，正自寻思，仙姑甩了甩他的花洒，慈祥而又严肃地道：“小伙子，你才智不浅，聪慧过人，谨须牢记，天道酬勤，苍天不负！”仙姑说完，又是妩媚而神秘地一笑，飘然而去。 我还没听懂说什么，你们怎么就走了，我急忙追赶，追赶，追赶到一个山岗上，什么也没追到，我正准备返回，突然山岗后面，吼声震天，我定睛一看，妈呀，一只黄褐色猛虎瞪着一双凶悍的眼睛向我一步一步逼来，我吓得直往后退，眼看就要成为老虎的猎物，我急得直喊，欢欢，欢欢！快来啊！ 不见欢欢救我，我继续往后退，不料，我脚一滑，跌向深渊—— “啊！——救命啊！”我吓得大叫一声！ 我睁开眼睛一看，咦，我怎么躺在炕上啊！ 我感觉自己大汗淋漓，神志不清。 啊，原来是在做梦啊。 第十六章 石刻之迷 大林的神奇行踪让我百思不解，昨天晚上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那三个神秘的仙侠是不是在提醒什么，我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又是一个星期一，在主题班会上，班主任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为了迎接六一儿童节的到来，全班同学今天爬山，要求同学们下午做好准备工作。 同学们立时雀跃欢呼！ 在唐陵神道上，刘老师提起唐陵历史侃侃而谈，这么多年，在神道上已经走过不知多少次，但今天的感觉还是不一样，有同学们的陪伴，有老师细致地讲述，我感觉不一样。 从刘老师口中得知，在关中东西绵延三百余里的五龙山脉中，依次有唐朝十八座陵墓。唐陵墓大多依山为陵，选择自然高耸的山峰绕山铸城，再从半山腰开凿墓道和和墓室到山体，墓室墓道石砌成，用石板封顶，非常坚固。从远处看，一个陵墓就是一座巍峨的青山。 刘老师说，在一千三百年前，我们眼前的这座山上的碎石和金粟很相似，所以被称为金粟山，整个山系自西向东北方向伸展，山形起伏，逶迤蜿蜒，就象龙凤飞翔，远望如黛色，气势磅礴，雄伟肃穆，去雾苍茫，这在今天已经被称为县城的八景之一，叫作“五陵闲云”。 终于到登山的时刻了。 班主任宣布出发，全班同学雀跃地向山脚下跑。 有半个时辰，同学们都上了山顶。男生们经常上山，显得气色很平和，但女同学们大多气喘吁吁，满脸红晕。喘息未定，刘老师说从这往西边看可以看到“神女酣睡图”，我一听，心里想，早就听说有这么个美女图，我怎么从来没看到。在刘老师的指点下，我向西南方向眺望，眼前出现了一幅美丽的图画：沿东北西南走向，由五座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山峰构成了一幅美女酣睡的模样，最近处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头部，她那安详的面庞和隆起的鼻梁几乎清晰可显，仿佛显示了她雍容华贵的气质，接着是突出的双乳，修长的身段和小巧的脚。 神女啊，躺在大自然的怀抱，你是那样的恬静和秀美，你在想什么，做梦么，想来千年一梦该是多么的神奇和壮观啊，我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陶醉！ 就在我情迷神醉之际，我眼前的神女好象苏醒了，她安详的面庞化作一副慈祥而又分外妩媚的微笑，继而又化作昨天晚上那个仙姑的模样，我惊呆了！ 我激动而又虔诚地伸手向仙姑打招呼，可是渐渐地，仙姑又变幻恢复成神女酣睡的模样，我眼睛睁了睁，感到茫然。 昨天晚上那个仙姑会不会就是神女的化身，在下山的途中，我一直在没不作声地思索。 同学们三三两两从山上下来，不约而同地集中到神道两旁，席地而坐。 我和小松、大朋等几个男生争着攀爬神道西侧第三匹石马。这匹马很神奇，我们轮番用手拍打马的肚皮或者任何部位，马的嘴会发出钟的响声，如果仔细听，会感觉到马的身体是空的。我们不知来过多少次，敲过多少次，这种现象让我很好奇。听说，唐陵的石马大部分没有嘴，因为石马成精，偷吃米面，被村里的人打掉了嘴巴，而这皮马发出的声音，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气。 雪梅、英子跟几个女生在石鸵鸟跟前摸索着，那只鸵鸟也挺神奇的，它肚子下边的绒毛竟然能看得清清楚楚，丝丝分明，把手放在脖子下面能感觉到毛茸茸的羽毛，老祖宗真是了不起，他们的手艺让人叹为观止啊！ 要不是今天同学们集体爬山，我才没有欣赏石人石马的兴趣。我这会寻思，班长呢，他在哪，他在忙什么。 我看见赵小满了，他不知是如饥似渴还是天生的跟屁虫，他和班主任在那一排排石人面前指指点点，就象个考古学家。我想知道他是装模作样还是有什么真功夫。 我悄悄靠近他们。 赵小满正在问班主任：“刘老师，我不懂，为什么咱们这儿的石雕全是武将没有文官啊？” 刘老师只是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小满的问题，她在仔细观看这些武将的神情，我也顺着老师的目光看起来。 是啊，这些武将个个显得很自豪很高兴，有的低眉含笑，有的张口大笑，他们的嘴巴、脸上有肌肉表情都依稀可见。 刘老师看看我，又看看小蒲，象是在激励我们：“咱们这座唐陵的谜团可真不少啊，现在一些中外专家都在研究，小满，建峰，你们好好学习，唐陵的这些谜要靠你们将来破解！” 小满真象个学问家，他继续问老师：“刘老师，你说，那十座美女雕像，她们都托着盘子是什么意思啊？” 刘老师看也不看小满，只是自言自语地说：“奇妙、奇观、奇迹啊！这十座美女雕像，在咱们当地被老百姓称作‘十美女进膳’，据说，在唐十八陵石刻中唯有咱们这儿有。” 我有点纳闷，小满从哪儿贩来那么多问题，看来他肚子还真有点水水啊。 第2卷 第一章 绿野仙踪 爬山回来第二天，天公就不作美，阴沉沉雾蒙蒙地。 星期五下午是作文课，刘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作文题目“难忘的一件事”，老师简单做了分析说明，并提醒大家充分思考，下周五正式交作文，老师感到同学们无精打采，又补充了一句说，要从本次作文中评出优秀作文五篇，还要评出比较差的作文三篇。刘老师说完，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刘老师也没有制止大家议论的意思，只顾在讲台前来回转悠。 窗外一阵狂风刮起，接着“唰唰”地响起雨，雨点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房檐水喷溅如注。 同学们无心思考作文，只顾欣赏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美人蕉刘雪梅没有被窗外的雨景吸引，她时而低头思索，时而仰目回味，她那动人的眼睛就如一汪清泉，恬静而又甜美，我默默地若无其事地欣赏着。 下课的铃声给同学们注入了一抹清新。天公也趁着课间有了短暂的停滞，仿佛有意关照同学们的雅兴。校园低洼外积水成湖，男生们顺手拾起片石沿水面削将出去，片石在水面划出一串串涟漪，众多的男生也模仿嬉戏，一串串涟漪伴随着一串串笑声。 刘雪梅和英子手里拿着两个纸船在水面放飞，轻盈的纸船趁着微风徐徐扬帆起航，雪梅和英子开心明亮的眼睛变得更加清澈如泓，她们俩的笑声也引来同学们围观和喝彩。我站在一旁被刘雪梅轻盈的举止和纯美的笑声所感染。 放学的感觉分外轻松，一扫作文课上的压力和无趣。 趁着雨过天晴，吃过午饭独自一人兴冲冲地上山，我特意提了小水桶，为了不惊动别人，我顺着羊肠小道小路上山。我踏着轻快地脚步，不由自主地哼着小调。猛然间，感觉到眼睛有点晕眩，我下意识地向西边天际一看，哇！彩虹，七色的彩虹悬挂在眼前，俨然胜过自己在美术课上画的七彩虹。我心情格外爽朗，青翠的山野，如画的彩虹，清新的带草腥味的空气，还有滚动着晶莹露珠的野草。 今天上山，我是特意来灌黄鼠。这一带山坡上黄鼠很多，我曾经用网子套了不少黄鼠，自认为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但是今年三月以来，战果不如往年，不知是黄鼠在遗传变异中智商提高还是其它原因，总之我不得其解，我准备利用暴雨过后山沟积水的有利条件采取水攻战术逼黄鼠出洞。 这一带山谷、山坡和山岗我很熟悉的，哪儿是低洼的水沟，哪儿有山泉，我知道；哪儿的黄鼠窝多，哪儿的黄鼠窝是单个窝，哪个黄鼠窝是窝洞相连，狡鼠三窟，我也基本摸出了规律。我用水攻法灌黄鼠比较慎重，只要确定确实是单个黄鼠窝，便采取集中水灌。 终于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瞅准了一个目标，我狠狠地接连灌了两桶水，半天不见猎物出窝，我又急又纳闷，只好蹑手蹑脚地悄悄地伏地洞口屏气凝神地等待，只听到水咕嘟咕嘟往下渗，就是不见猎物露头，我估计狡猾的猎物是在跟我玩耐性，等了一会，果然黄鼠撑不住，被水呛在窝里的感觉很难受吧，它很不情愿地、垂头丧气地、艰难地露出了头。我毫不客气地一把伸过手，捏住脖子，听着吱吱地叫声，我过瘾又开心！这个黄鼠体形还真不小，我欣喜若狂地用准备好的绳子拴住它的前后腿，小心翼翼地装进专用我随身携带的布袋。 几乎用同样的战术，不到两个时辰，十几只黄鼠落入袋中。用杆子钓也从来没有这么辉煌的战果，我得意洋洋地准备凯旋。正在准备打理猎物转身，前方草丛中“嗖——！”地一声一个象松鼠又象兔子，似乎长还长着翅膀的怪异的家伙向远处逃窜，我惊慌失措地寻声细看，那个怪异地东西竟然还回过头看了看我，我毛骨悚然地顺手提起石头块准备掷时，那个怪物身子突然间化作一抹轻雾，消失在草丛中。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头愣脑地揉了揉眼睛，向西边天际望去，七彩虹已经逐渐退隐。 提着沉甸甸的猎物，自己仍沉浸于刚才如梦如幻的世界，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唤。 我向山坡下看，是刘雪梅和英子提着篮子。 刘雪梅看我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奇异地而又稀奇地问：“哎，提的什么东西啊，一个人在山上，神秘兮兮的！” 我听到美人蕉这么有兴致，就想，这回可是英雄在美人面前风光显耀的时刻，我晃了晃沉甸甸的袋子，装出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样子道：“没什么，在山上随便打了点猎物。” 英子也在一旁急于猜出我的原委，就开腔了：“小子，你别臭美啊，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啦，不识抬举！快过来打开，让我们看看你捡的什么？” 只好，也巴不得顺着好们的意愿，我从容地递过袋子。 当英子打开袋子时“哎呀！”地一声，吓得雪梅往后躲。 “黄鼠！这么多黄鼠啊！”英子吃惊地异样地看着我。 雪梅终于壮着胆子颤悠悠地看清了布袋的猎物，她神奇地瞅着我“啧啧”称赞：“哎呀，你可真行啊，还从来看不出，你还有这两下子！” 要不是英子在场，我真想晕倒在地，心里哪个畅快啊！ 为了不使她们看出我心里的爽快，我又是一个轻描淡写：“没什么，这是我的老本行，今天我是用水攻法，下次我让你们瞧一瞧本人的钓黄鼠绝技。” 雪梅一汪清泉直盯着我，仿佛在欣赏一个天外来客。 我心里又一阵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晕眩！ 雪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嘴里说道：“你们男生就是伟大，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我高兴地“嘻嘻”直傻笑。 英子可能觉得我的傻笑有点恶心，瞪了我一眼：“看把你美的，雪梅是说‘你们男生’伟大，不是说‘你’伟大！” 我心里有点纳闷，如果赵小满吃醋还可以理解，你英子生哪门子气啊。 我急于掩饰自己的心态，主动转换了话题：“你们提着篮子在捡啥？” 英子可能感觉到我眼睛只关注雪梅而不光顾他吧，有意跟我作对：“不告诉你，不关你的事！” 雪梅笑咯盈盈地把篮子递到我面前：“你自己看。准备给你蒸包子吃呢。” 我仔细一看，嗬，地软！再用手一摸，黑里透亮，湿漉漉，粘乎乎，一小片一小片的。说起地软包子，我立时就想起地软韭菜搅粉条做得包子，简直是香酥可口，妙不可言啊！ 我再眺英子的篮子里，地软和野菜什么都有，我笑她：“英子，你狗吃牛粪图多哩，怎么什么都往笼子里抓！” 英子满不在乎地：“拾到篮子都是菜，你管得着么！” 我自讨没趣，也帮着她们捡起地软。 英子自言自语地忆苦思甜：“听我奶奶说，在六十年你村上闹饥荒，就是靠着这座山在渡过的。” 我没听明白：“为什么啊？” 英子继续：“当时，粮食不够吃，只有到山上捡野菜吃，春天摘茵陈，掠枸杞叶，挑蒲公英和齿觉，还有洋槐花，听说那年所有的洋槐树叶都被掠光了，反正啊漫山遍野能吃的东西都被掠得精光。靠山吃山，幸亏这座山啊！” 刘雪梅也听得认真，追问道：“那当时夏天吃什么？” 英子把篮子晃晃：“就吃这呗，灰条条、马籽菜，苦蕖草，总之多得很！做麦饭窝窝头吃，凉调着吃，热锅熬着吃。” 刘雪梅感叹地：“看来，咱们这座山是救命山，是聚宝盆。” 我突然心血来潮：“英子，怎么没听你奶奶说当年人们套黄鼠钓黄鼠吃啊！” 雪梅感到恶心：“那东西人也能吃啊？！” “怎么不能吃啊，就那些陈谷子烂草有什么营养，总不能不吃肉啊，对不对，英子，你问你奶奶，当年肯定吃黄鼠肉，要不然就是村里人不会钓黄鼠！”我说完自己先乐得直笑。 英子白了我一眼，正准备呛我，村上的高音喇叭通知乡亲们到大槐树底下开会，说是有重要事情。 我思忖着，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啊。 第二章 骏马与黄牛 村中间那棵大槐树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三四个人也抱不住。 这棵老槐树见证了村上数百年的兴衰沉浮，也是乡亲们农闲时间休闲取乐的天然舞台。 听评书，老的小的几个人，有时是数十人甚至于成百人或静悄悄地围在树下，有圪蹴的，有盘腿而坐的，有靠在大树上的，一出诸葛亮的“空城计”会让他们拍案叫绝，喜不自胜。下象棋，尤其是下棋的场面，虽说有“观其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的古训，但棋迷们站在楚河汉界旁时常不顾这些，下棋者如果走错一步棋，往往会被一旁观看者训斥地得无地自容，为了一步棋的走法，两个旁观者竟然会争辩得面红脖子粗。两个超级棋迷竟然能不吃不喝地在槐树底下酣战四五个时辰，这时路过的老者会劝道，回去吃饭吧，你婆娘叫你三遍了，棋迷们置若罔闻。我最佩服的是他们的蹲功，几个小时不挪窝，村里人把蹲不叫蹲，称作圪蹴，赵小满的爸爸在县城工作，是个有文化人，据他说，咱关中人把蹲叫圪蹴，这“蹲景”是独步天下，关中一绝，是地球上的绝版。 当我走进村子，槐树下已围满了人。我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没有了往日的闲散，乡亲们都聚精会神地听队长讲政策，个个神情格外严肃，产队长的话俨然牵扯着家家户户的命运。我断断续续地听着，大概意思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国家倡导实行生产责任制，什么土地包干，财产到户，又什么抓阄。 似懂非懂地听了几句，我匆匆忙忙回家，我必须把今天丰盛的猎物进行专业处理。拿出刀子，我把黄鼠吊在枣树下，熟练地开膛破肚，小心翼翼地把黄鼠皮掠下来，一张完整的黄鼠皮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欢欢先是吃惊地远远地看着我，不一会儿，他就摇头摆尾地凑过来，我把黄鼠肉扔给欢欢，它先是警惕地闻了闻，接着便衔着肉块躲在一边一顿美餐。 “建峰，队上分牲畜哩，你给咱去抓阄去吧。”妈妈进了家门就风风火火地喊。 我正在忙着，就推辞：“你和我爸去吧，你不看我正忙着嘛！” 我妈妈喝了口水不停又往外走，我猛然响起什么，大声向妈提醒：“妈，给咱抓头马，记着，一定要抓头马啊！” 生产队上百头牲畜中，我最看中的就是那几匹马，个个身材魁梧，威武洒脱，走起来雄纠纠气昂昂地，拉起车又有力气又带劲！想着想着，我眼前出现了一幕景象：我骑着高头大马，在村外的山坡上奔驰，欢欢在前面猛追一只野兔，我扬鞭呦喝，在后面猛追，马蹄噔噔，真是春风得意马蹄轻啊。山野上刘雪梅、英子、还有赵小满一帮同学羡慕地瞅着我—— 我正自得意地哼着唱着，听得大门吱得一声响。 “峰，快帮忙牵牛！”妈正在吃力地把一头黄牛往门里拽。 我脑子“嗡”地一声，心里不住地喊，完了，完了！ 我象泄了气的皮球，菴不拉叽地瞪着妈妈，也瞪着那头不速之客——一头我实在做梦也没想要的黄牛！ 我再细看这头黄牛，又丑又廋，浑身蓬乱，泥巴和毛粘在一起，我失望到了极点。 妈妈把牛已经拽进院子，但这头牛显然还在反抗，挣扎着不肯走，好象在说，我不是你家的，我要回家。 倔强的黄牛也让我妈不耐烦了，他向我求救：“峰，你看什么，快帮忙啊！” 我心想，你这头又丑又廋的家伙，你是抓阄抓来的，能到我家来是你的福气，是看得起你，你还给脸不要脸啊！我正在有气无处撒呢，操起墙边一根棍子就向牛抡去。 “啊呀，慢点，这现在是咱家的，你舍得打啊！”妈妈不悦地责怪我。 我埋怨起来：“妈！你怎么搞的，让你弄一头骏马，怎么牵回一头牛啊，竟然还这么难看！” 妈一听也来气了：“这娃才是得！让你去，你不去，我牵回来你还意见蛮大的，这是抓阄又不是挑的！” 正在和妈争辩着，爸爸拉着架子车进来，车子上堆着队上分的各样农具。爸爸感慨万端地说：“哎呀，这世事变得就是快，说分就分。” 妈向爸爸求救似的说：“你给你娃说，你娃嫌抓了头牛，要不你看跟谁家换一匹马。” 正当我又重新燃起希望时，没想到爸爸坚决地摆摆手说：“换啥哩！这牛还不好么，正合我的意！” 我大跌眼镜，大惑不解，一头又丑又廋的牛还让父亲这么开心。 老爸轻松地点了支烟，看我不高兴，慢条斯理地说：“我给队上当了多年饲养员，这个我有谱。” 看着爸爸胸有成竹地样子，我疑惑地望着他。 爸爸继续说：“牛好养活，做活稳实，将来也好出手，别看现在不中看，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我会让它变个样的！马不行，咱队上那几头马都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吃草挑剔，做活很奸，多亏没抓马！” 爸爸的话让妈妈喜上眉梢，喜笑颜开。 我半天没有转过神，心想，你们说好那就好吧。 我把黄鼠皮穿在绳子上，整齐地晾在阳台上，一排排十几张黄鼠皮暂时挥去了我想马得牛的一时烦恼。 看着那头牛，我寻思起来，小满、大林，还有其他同学他们家分的是马，是牛还是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