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为谁而停留》 第一章 重点大学 当美丽的晚霞消散在天际之时黄昏已悄然降至。黄昏降至后不久明朗的深秋夜空中不知何时已有几颗寒星正在点点闪烁,微弱地存在着。随后不久,繁华喧闹的大街上两排整齐的路灯突地全都亮起。几阵凉风吹过,艳阳照射了一天的温热大地也随之彻底冷却。不知不觉之中,坐落在江南水乡的这座现代化大都市已是万家灯火辉煌。 大街上的车辆依旧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而行人的脚步却已由白天的匆忙转变成了此时的悠闲。缓慢。人们都在尽情地享受着一天中最轻松愉悦的时光。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意,因为在这个安定的世界里,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里,人们感觉自己的生活都过得还算不错。每个人都欢畅地放松着身心,缓解一整天由繁重工作所带来的疲劳。许多公共场所此时已挤满了人。许多年轻人包括中学生大学生以及社会青年都陆续涌入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网络城,又开始了永无休止的虚幻世界之旅。多数大酒店。快餐店。咖啡屋。茶楼。洗浴桑拿等饮食休闲娱乐场所门前都停放着一辆辆形色各异的豪华小轿车。繁华的街市给人们提供了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享受生活消磨时光的场所和方式,而每个人各自独立的生活组串起来又让每条街市显得格外热闹富有生机,映射着现代人类社会的文明。 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位衣衫简陋随便。头发长乱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踏着鲜亮的红地毯逆着面前众人所行走的方向,迈出了一家气势雄伟的网络城大门,融入了人行道上缓慢的人流中。 他走起路来松松垮垮懒散不堪,且行走的速度又比身边之人稍慢一些,陈旧的外套上拉链拉开着,一眼望去竟像是一个终日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市井小混混!无业游民基本上都是一边走路一边四处张望,无忧无虑地寻找着自己眼中独有的乐趣。但这位年轻人自从网络城里走出来双眼一直都望着前方。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混合着傲慢与讥讽的微笑。而他一直望向前方的眼睛里玻璃球般光亮透明中却掺杂了几丝忧伤! 他一步不停地向前走着。身旁和他一样年龄大小的年轻人大多都穿得时尚鲜亮。朝气蓬勃,而唯独他身上的衣物那样质朴简陋,甚至有些凌乱,精神涣散地走在人群中,走在这个繁华的现代化大都市里。 他脚上穿的是在大城市的小街小巷里随处一个地摊上最多卖三四十元钱一双的蓝布平底休闲鞋。那双鞋如今穿在他脚上看似已有好长一段日子了。鞋的边缘已出现了好几处明显的脱胶破损。鞋面上也沾了很难看的几点黑色污迹。他每走一步路鞋底还会发出细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像他这样一双脚的所踏之处按理说应该都是些低俗平庸的市井气息浓厚的地方,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这样一双脚,曾经在霓虹闪烁。舞姿妖娆。音乐劲爆的歌舞厅夜总会里伴随着鼓点疯狂地跳跃过。在风和日丽的大晴天里,他那双脚还会到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游人络绎不绝的普普通通的免费公园里去转几圈,在那光洁平坦的青石地板上悠闲地散散步子。在轻松愉悦的傍晚时分,在他心情格外好的时候,他也会像那些衣着亮丽的都市宠儿一样去肯德基坐一坐,挑一个靠窗的角落坐着独自享受生活的甜美。生命的自由安详。若是哪一天因为心太野逛得太远,晃到了一条陌生的胡同里,饥饿难耐的他会毫不犹豫地走进前方不远处那家生意红火的最实惠的三五块钱一大碗油泼面的小面馆里去饱餐一顿,然后挺着吃得鼓鼓的肚子满意地走出。前方若是碰到了十元二十元一晚的小旅店,他兴许会去住一宿。若是没有小旅店,走到了繁华的大街上,望见了一家贵气十足的高级宾馆,他同样也会去开一间房,美美地睡一觉,直到第二天天明。 这便是他,这便是他的生活。他很懂得照顾自己很懂得享受生活。他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身心。他总会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他才感觉到自己可算是天底下地表上最幸福的人。他也曾对自己的幸福观作过一番很慎密的思考。 ——————一个人随时都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他的欲望便很容易得到满足,进而他对自己的生活便会产生强烈的满意感。这样的人,难道不能算作是最幸福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生活从来都不会担心什么。他不像其他绝大多数在校的各类学生那样会对自己的学业发愁担忧,不像许多年轻人那样会为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操劳担心,也不像一些在生活上失意不得志的少年那样会为自己的前途命运哀愁……他什么都不在乎,不会为任何事费心。 他是一个极为与众不同的人。 但他的与众不同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从开始到现在只持续了一年多时间。 这一年多以来,他总是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漂流在人群的边缘,在这座大城市里浮浮沉沉地过着自己独特的生活。 然而,他去的次数最多的还是刚才那家气势雄伟的网络城。有好多次,他在那里都是痛痛快快地玩,通宵达旦。 这一切,看似已不可能再改变。他的人生似乎已经锁定了方向。 可是,在这个天气晴好的傍晚时分,他刚踏进网络城大门,在电脑前只坐了一会儿功夫,不知为何突然又站起了身子,结了帐,很反常地离开了。 这一年多以来,他是第一次逆着人流走出了网络城大门,第一次脸上挂起了异样的神色,穿行在了人行道上拥挤的人群中! 很快地,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他这才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上,缓缓地回身用眼睛扫望着。 他望到了许多像他一样大小的年轻人,望见他们三五一群边走边聊笑声阵阵。而望到最多的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手牵手正漫步在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快乐与满足幸福地挂在脸上。 渐渐地,他眼中的哀伤加重了,嘴角的微笑也消失了。 然后,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前方,继续迈步前行。 他的脚步明显比先前快了许多。 大街上的车辆渐少,身边的行人已是稀稀疏疏,黑暗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他正走向城郊。 晚风愈吹愈猛,他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着,像是一匹飞速奔驰的健马背上飘动的鬃毛。他的呼吸一阵一阵均匀有力。 他的脚步又明显快多了,背也已挺得笔直! 周围的黑暗将他的双眼衬托得极为明亮,他明亮的眼睛似乎是在专门与黑暗对峙! 良久良久,终于——————前方的灯光又多了起来。 又是一段繁华的街道。 这里是一所全国大多数高三学子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是重点的一类院校。 走到了繁华的街段,年轻人的脚步又恢复了先前的缓慢,嘴角又重新挂起了那一丝混合着傲慢与讥讽的微笑。 他又没入了人流中。 此时人流中的人基本上都和他一样年轻。人流中的人基本上都是这所高等学府的学生。 于是,大街上成双成对的男生女生便更多了。有的两人边走边聊,洋溢着闲情逸致;有的两人大手拉小手一言不发,唯有脸上甜蜜的笑意阐述着生活的快乐和爱情的美好;甚至有的两人勾肩搭背亲密无间。 不光是幸福的情侣,单身男生女生们也都是三三两两互相嬉闹,在各种商店商场里进进出出,悠闲欢乐至极。 许多商店饭店门前依旧挂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虽然国庆已过,但十一国庆黄金周长达七天,如今距离收假还有三天时间,大学生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在节日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条街道可以说是年轻大学生的天下。他们属于这里,这里也属于他们。 有人说,当今社会,日子过得最苦最累的是大学生,日子过得最轻松快活的也是大学生。 大学生经过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就是将来能够投身社会,找一份满意的工作幸福地过日子。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大学生们必须以大学时代为突破口,平时不光要刻苦学习各类课程修够学分,而且又要学着通过各种途径涉足社会进行锻炼提高自己为人处世的能力,并且他们又身负着社会与家庭所寄予他们的厚望。面对着越来越严峻的就业形势,实在无路可走之时相当一部分人又会选择艰苦的考研生活…… 另一方面,在大学时代,大学生们难得碰到了管理相当宽松的学习生活,多数大学生都会有一种放松的心理。大学里丰富多彩的课余生活便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空间。有的人去献身朝廷为学生会办事,有的人则去浪迹江湖在社会上干兼职体验生活。再者,大学校园是身体已发育成熟的年轻人聚集的天堂,甜蜜的爱情似乎也成为了大学生们的一门选修课甚至是必修课。于是,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大学生们,好像都是心安理得地花着父母所挣之钱,高消费恋爱,动不动便聚餐,贷款借钱买电脑。租房。甚至买车,有的人身上的名牌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有人的恋爱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 如今一提起“大学生”这三个字,人们想到的不再只是那种品德高尚。学识渊博。精神饱满。吃苦耐劳的热血青年了。 此时,大街上基本都是大学生。 那位年轻人缓慢地行走在人群当中,目光一直向前,根本不向身边的人瞧上一眼。他眼中的哀伤此时已淡去了许多。 置身于热闹的大街上,此刻他的神情极为平静,平静得像是与世无争,又像是对世间的所有事物都保持妥协,永远中立。而且透过他那明亮的眼睛可以发现,他的心灵竟是那样的宁静。 大街上年轻的大学生都正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都在享受着各自不同的幸福生活。所以几乎很少有人能向他望上一眼,因为他的身影太不显眼,他太不引人注目。 如果不是他此时踏步走入了这座大学的校门,很多人都料想不到他会是一名大学生,而且是全国重点一类院校的大学生!只因他从外表穿着到精神风貌都与一名新时代的大学生形象格格不入。 但是,他对这一切都不在乎。 他甚至不在乎自己在大学里几乎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 他和自己的同班同学。同一寝室的室友都很少说话。在这座大学里认识他的人也就自然而然地异常稀少。 自然地,也很少有人能够知道他的名字叫楚文谛。 刚走进学校大门,楚文谛踏上了一条宽广的水泥大道,大道两旁是粗壮的梧桐树。其时深秋,大道上枯黄的树叶遍地皆是,时而随风起舞,演绎着生命终结的无可奈何。此时又是国庆假期,许多同学都离校回家了,通往学校大门的这条大道上行人稀少,被秋风与落叶装扮得无比凄凉萧索。 楚文谛走在这条寂静的大道上,心里却非常舒畅。满足! 所以,他不由得又放慢了脚步,独自漫步欣赏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夜色。 大道周围的黑暗里有好几座大花园,花园里树木繁茂。草地柔软。花香弥漫,可算是大学校园里天然的孕育爱情的温床,里面不知潜藏着多么精彩的内容。若是在平时,楚文谛一定会涉足入雷池,带着对前面的黑暗与寂静所产生的好奇感去体验那在平日里极难寻找的刺激。他有时候会认为,在若干年之后,当人们的道德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完善。传统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之后,后人为了怀念现如今的恋爱方式之时,像美国人为了纪念二十世纪经济大萧条时期生活窘迫的老人而在公园里建造了许多个经济大萧条时期的老人雕像那样,后人很有可能也会在某个纪念公园里建造一对对我们这个时期的许多情侣恋爱时姿态各异的雕像,在将来那个时代,说不准也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情侣纷纷与那些情侣雕像合影留念。因为,人类始终都处于进步之中。人类总是会对旧时代的事物产生怀念的心理。 楚文谛走着走着,空荡荡的大道前方忽然传来了微弱的人语声。借着路灯发出的朦胧的柔光,只见五六个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楚文谛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穿着大一的校服。 在这所大学里,学校为了分级管理,所以每个年级设计一种校服。四种校服的样式基本一样,只是颜色搭配发生了变化而已。 楚文谛望着眼前的人影,暗道:“原来是去校外游逛的大一新生。” 与他们擦肩而过之时,楚文谛又发现这些大一新生都是健步前行,志气高昂,笑容灿烂而又微露得意之色。其中有一个人还向自己瞥了一眼。 的确,能考上这所名牌大学的人都是值得骄傲高兴的。并且大一新生刚从压抑苦闷的高三生活中解放出来,进入了所谓的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是该以新的面貌轻松面对眼下的生活了。进入了大学也就意味着一个人又长了一岁,是以刚进入大学的人都对美好的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心中兴奋难捺,且又壮志满怀。 楚文谛望着身旁这些大一新生轻快地走过,听见他们笑声不断。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所大学时的情景。 和所有的大一新生完全相反,他走进这所名牌大学的大门时竟失落得像是一个高考落榜生!从那个时候开始,在他的心里面,生活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未来的人生之路他也根本不想去考虑什么。 他已磨灭了所有的理想。 他随随便便地就虚度了大一一年的时光,现在又进入了大二。 生活依然继续,他的心依旧没有改变。 第二章 青海来客 寝室在公寓楼三层,他以惯有的步法与速度走上了三楼。 他推开了寝室的门,明亮寂静的室内设有六张床位,假期没回家的两位室友此时都在床上躺着,一人在看书,一人耳朵里塞着耳机闭眼平躺在床上似已睡去。 推门的声音很明显,但室内两人都没有反应,只因假期没回家的只有三人,此时进门的不会有别人,室内的人都知道进门的是何人。 楚文谛走进室内在一张凳子上静静地坐下,没有说话,只是两只眼睛注视着窗外,心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透过他明亮的双眼可以看出他内心此时波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里边上层床铺那个正躺着看书的室友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盯着书页,忽然开口问道:“你去哪里了,青客?” “青客”是“青海来客”的简称。楚文谛平时与室友们很少说话,只有偶尔有事之时才言语几句。室友们对他几乎一点都不了解,都感觉他很怪异。室友们只知道他来自于青海西宁。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一位室友无意间向他喊了句“青海来客”,他居然很快地回过了头问:“什么事?” 室友们都感觉“青海来客”这外号很不错,也挺合适,楚文谛对此好像也不介意。时间久了,室友们也都叫惯了。 时间再久些,室友们感觉“青海来客”四字太麻烦,便将之简化为“青客”。 而楚文谛好像也不介意。 从此,“青客”便指楚文谛。 而对于楚文谛而言,无论室友们给他封怎样的外号都无所谓,只要不伤害人格就行。他对生活中诸如此类的事情概不介意。 他的态度似乎是:“随便你们吧。” 他也相信室友们决不会做出打击他伤害他的事。他对生活中的一些大事同样也不在乎,都用一种随便的态度对待。 处在正看书的室友目光之外的楚文谛听到有人向他问话,他马上开口回答道:“市区,上网。” 看书的室友也不知听到他的回答了没有,室内一直静无声响。良久,才听到了看书的室友揭翻书页的声响。 楚文谛对此也没什么反应,好像那室友根本就未曾向他问话,他也没有开口回答似的。 就在这时,突然,楚文谛站了起来,步入了窗外的阳台上。 他站在阳台上放眼四望,周围寂静一片,远处校外大街上喧闹的声音飘缈不定,贯入耳中有点像是幻觉。 又见另一方——————市内高楼林立,灯火通明,一派繁华景象。大都市的夜景总是那么美丽。 楚文谛望着远方目光闪烁,透亮的眼睛里又露出了丝丝哀伤。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一年多的时光,他忽然感觉远处市里许多熟悉的地方骤然间变得有些陌生了。 忽然,他回过了头,走向阳台角落的同时又在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他在通讯录里选定了一个人名——————林芳,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下了呼叫键。 电话还未接通之前,他的心居然奇迹般地加快了跳动,这样的心跳竟让他自己都为之惊叹不已。只因如今的他的心跳都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就像是西湖的水面。像今夜这么快的心跳也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好像上次这样的心跳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电话很长时间才接通了。 电话接通后他却又变得很平静,和往常几乎没什么两样。 电话那边,林芳先开口:“你有事吗?”声音似乎有些困乏无力。 楚文谛将等待电话接通时落在远方的目光收回,静静地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表面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哀声自语:“没事就不可以给你打电话了?你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他心里虽这么哀声自语,但却马上又回想起前几次打电话时林芳第一句也是那样的话语,自己那时怎没有反应反而这次如此介意。 林芳沉默了片刻,然后很快地说道:“那好吧,你先说吧,现在在那边过得怎样了?” 楚文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道:“我还是老样子,和我以前每次跟你说的一样,没什么变化,没什么烦恼,过得很顺心。” 林芳一听,很失望地说道:“你怎么还那样啊,现在都大二了,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大学不是像你那样上的。” 楚文谛笑道:“我的大学就是这样上的。这年头,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依我看,一切都是逼迫出来的。我想做的做不了,不想做的却又非做不可。我已经无可奈何了,因此,我只有与众不同,只有按照我的想法活着。” 林芳连忙说道:“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啊,什么非做不可……你说话几时变得这么莫名其妙!” 楚文谛脸上的笑容褪去了一些,只听他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 林芳沉默了片刻,楚文谛听见她好像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又听她缓声说道:“文谛,我不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希望你能听我的话。无论身在什么环境,只要适应了便能生存。你就当是为了我,将自己的学业抓紧,要融入你们的大学生活,千万不要扮演特殊角色。进入大学就要学会合群。像你现在那样,将来怎么办?就算你不是为了我,为了你未来的幸福,你更应该振作起来!你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要理性地面对生活!” 楚文谛不说话了,他已从林芳的话语里听出了某种意思,从她的语气里探知道了她的内心。 ——————林芳对自己的态度很明显改变了不少。 良久,楚文谛终于又开口了:“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林芳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楚文谛犹豫着,又开口道:“你……你能不能说说你的生活?这些天来不知……” 他话还未说完,林芳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是知道的,我刚来大学时也很不习惯,时常感觉很寂寞,觉得大学生活乏味无聊。可是现在,我比以前开心多了,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她顿了顿语声,又道:“我平时该读书时就奋力地读书,该玩就痛快地玩,假期我也和同学们去出游,回来时聚餐,在学校里我也参加各类活动。而且最后到期末,我的总评也在班上前五名内。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大学生活会是这样有趣,欢乐无处不在!”她说话的语气中满含欢快之意,楚文谛在电话这边隐隐地听到了她不太明显的开心的笑声。 但是他又感觉那笑声有些陌生。 ——————林芳的刚才的笑声似乎讲述了一个故事,而故事里却没有他的影子。 林芳的笑声同时又勾起了他许多美好的回忆。回忆中,逝去的日子里,林芳的笑声都是一个个鲜活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只有他和林芳两人。 而如今…… 但无论如何,此时能听到林芳的笑声也已是很难的了。楚文谛也露出了笑容,道:“看样子,你的新生活开始了。” “新生活?”林芳有点迷惑不解。 楚文谛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缓声道:“我刚才……刚才去上网,顺便到你的qq空间里转了转。” 林芳好像有些不安,但却极力保持镇定,低声说道:“是吗?那……” 楚文谛很快地说道:“我看过了你的相册,他……他挺不错的。”说罢,他居然轻声笑了起来,但谁又能看到他笑容中的苦涩!这样的笑容对于认识他的人来说简直是值得收藏的极品。 林芳有些慌乱,急忙道:“文谛!你不要多想!我和他只是普通要好的朋友,放假第一天一同去旅游,拍了几张纪念照而已……” 楚文谛笑着用安慰的口吻说道:“我没事,你们拍照留念根本就没有什么,挺正常的。你是了解我的,我怎么会介意呢?我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林芳好像无言以对了,只是不断地哀声道:“不是的,不是的……”像是很自责。 楚文谛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他听见林芳沉默不语了,便正色说道:“说真的,能听到你在那边生活得很开心,我也为你高兴。要珍惜生活,珍惜身边所拥有的一切。” 林芳的声音已变得很细微:“文谛,不……”好像快要哽咽着哭出来了。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了起来。 林芳时不时地发出一两下轻微的泣声,但楚文谛似乎没有听到。 楚文谛再也想不出要说什么,便静静地道:“那就这样吧,记住我说的话,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不要有任何顾虑。” 林芳黯然道:“不……” 忽然,楚文谛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只听他笑声道:“对了,我差点都忘了,国庆快乐!” 林芳默不作声。 楚文谛等了一阵子,林芳依旧不语,他也没有再问什么。 最后,他犹豫着,终于说道:“那我挂了。” 楚文谛一直等林芳为自己说最后一句话,但直到他挂断电话前一刻,电话那边只有林芳的呼吸声。他对此并不在乎,因为他深深地了解到林芳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一个和自己相恋了三年的女孩。 打过电话后的楚文谛几乎没什么变化,和刚走出寝室时的神情一样。他依然静静地站在阳台边上双眼望着远方。 渐渐地,他脑海里思潮翻涌,眼前也浮现出了许多从前生活的画面。 高中时代,他和林芳就已经手牵手走在了一起。每个周末他俩都会一同去市中心那家最大最熟悉的网络城去上网,来回路上无限亲密,两人的感情日渐加深。牢固,彼此相互奉献给对方的爱已渐近永恒。两人幸福的身影就像今天傍晚他从市区回来时站在十字路口回身望见的那些情侣那样。虽然北方的城市和此时身处的这座江南大城市不能相提并论,但他俩经常去的那条大街。那家网络城却和今下午他独身去的市区那一块地方极为相似。 高中毕业,林方选择在省内读大学,而他——————迫不得已翻过秦岭。跨过长江来到了江南这座陌生的大城市开始了大学生活。 上了大学,他俩无可奈何地分开了。他偶尔发现这座城市有一块区域和自己家乡那座城市的市中心很相像,并且都有一个很大的网络城。于是他每次上网都会去那一块市区,捕捉以往美好的生活片断。 在这座大学里,自己和林芳相隔那么远,一开始的一两个月两人几乎天天通电话,相互述说着各自的大学生活。但时间一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芳给自己打电话的次数慢慢地越来越少了。他心里总是在安慰自己林芳是因为太忙所以才和自己联系得少了,而他也不想去打扰林芳。因而他主动和林芳的联系也随之渐渐地变少了。时间长一些自己甚至已开始模糊了她的面容,也想象不到她如今已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每次去市区那一块上网的习惯他已经养成了。 大一假期回家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险些已认不出林芳了。以前本本分分的一个乖女孩居然将自己的头发弄得妖艳怪异,他看得极不舒服。更想不到的是她耳朵上也打了耳环!当时他的心就已有些发凉了。 有人说,一对情侣相处得久了两人的性情会变得很相似。以前楚文谛和林芳的性情就很相像。两人都喜欢朴素不喜欢华丽,都不讲究穿衣打扮。然而他俩这样的相似却不是因为相处在一块儿而产生的,而是两人因为相似才相处在了一块。但是上了大学,两人分开之后,半年以后,两人原先的相似已近乎消失不见,甚至,两人在性情上已开始跨向了两个极端。楚文谛在生活上对许多事情越来越不讲究。不在乎,而林芳则恰好相反。这无疑是因为大学里的各类风气将林芳同化得失去了原来的自己,而楚文谛品性的棱角却变得越来越尖利,极为与众不同。 楚文谛一直对林芳的变化耿耿于怀。 直到今天下午他又去上网,无意间点开了林芳的qq空间进入了她的相册。 他瞬即明白了! 他俩的分手竟这么明显! 林芳和那男生的照片就在林芳的qq空间里,根本就没加密!而且他发现照片上那男生长得眉清目秀的,可比他英俊多了。 然后他很快地走出了网络城,很快地走了回来。 一路上他悲愤不已,又暗暗称赞林芳提出分手这一招太高明,不用任何言语说明,他也很快地领会到了林芳传照片这一举动的意思。 但是快走回学校之时,他又彻底想明白了,自己和林芳分手是必然结果。 ——————自己和林芳在地理位置上的分开,就注定了将来在感情上的分道扬镳,现代社会里哪里还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此时站在阳台上,猜想林芳今日可能和那男生奔波了一天,要不然刚才林芳说话怎么会听起来那么困乏无力,说不定她此时已经睡熟了。 一想到自己和林芳就这么分手了,他竟然又不觉得有多么伤心,心里很平静。 因为自从走进了这座大学校门,他对生活就已经失去了希望,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了。 然后,他缓缓地又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中又选中了林芳,不假思索地按下了删除键。 从此,他的内心完全清空了。 走进寝室内,他缓慢地打开了柜子,自里边拿出了一瓶开缸酒。 九月份来校时,他从家里偷偷地带来了好几瓶酒。那些酒都是过年过节亲朋好友送给父亲的。要不是为官清廉的父亲平时将下级各类人送来的好烟好酒全都拒之门外,他家里的酒此时多得恐怕都没地方放了。因为人人都知道父亲最喜欢喝酒,父亲也算是是家乡有名的饮者。但家里平时存放的酒对父亲来说已是绰绰有余。所以,他来校偷偷地带上几瓶,父亲也看不出自己的藏酒有什么损失。 他将酒放到床上,然后很快地脱了鞋,坐到了床上。 他的床在上层。床上衣服。书本杂乱地混在一起,被子似乎一直就没有叠过。 拧开了瓶盖,他以瓶盖当酒杯,倒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马上兴奋了起来,全身血液加快了流动,他感觉身子开始发热,大脑也变得无限兴奋。 此时,对面正看书的那个室友突然扔下书坐了起来,长长地伸了伸懒腰,转过头看见楚文谛正在饮酒,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楚文谛喜欢喝酒,室友们早已知晓。刚一开始所有人都很惊奇,但时间一久也就司空见惯了。 方才正看书的室友名叫周正华,他望着楚文谛又倒满了一杯酒,忽然笑道:“青客,你的英语准备得怎样了?下一周可就要补考了!” 楚文谛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准备,补考不通过大不了重修。”说罢,将杯中酒又一饮而尽。 只听周正华又问道:“那——————美学概论呢?” 楚文谛没有回答,一边倒酒,一边摇头。 周正华又轻轻一笑,笑声里听似无意地竟夹杂了几丝嘲弄之意,但一杯接一杯正喝酒的楚文谛根本就丝毫不在意。 突听“咚”地一声,周正华跳下了床,走到另一名室友床前,将他耳朵里的耳机拿下,用力使劲将他摇了摇,大声道:“别睡了,快起来!” 正睡觉的室友名叫张放,周正华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摇他都没将他摇醒,他依旧闭着眼睛躺着一动不动。 只听周正华又大声道:“快起来!别再郁闷了!你再怎么郁闷还是当不上部长!” 张放这才睁开了眼睛,微声道:“你别管我……” 周正华望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像是快要断气之人,忍不住笑道:“当部长有什么好?我什么都不是,照样能吃能睡,无忧无虑。听我一句,想开些,别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当真。赶快起来,咱们去吃晚饭。” 楚文谛一边喝酒,一边望着他俩,眼睛已开始模糊了,但周正华说的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能听清但却听不懂话语中的意思,什么“当部长有什么好的……”,他一点儿都听不明白。 仔细一回想,他才渐渐明白了。 他只知道张放是校组织部的成员,也曾听人说放假前几天组织部进行了换届选举工作,张放可能是因为没当上部长而一直闷闷不乐。 只见张放突然坐了起来,朝周正华瞪了一眼,然后厉声道:“你懂什么?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加入组织部吗?你知道我没当上部长意味着什么吗?” 周正华一听,望着他严肃的表情,连忙陪笑道:“好好好!我们都知道你能力很强,也知道你的远大抱负,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现实就这么残酷无情,想开些。别太在意,要保重身体,走!吃饭!” 张放静默着,长叹一口气,然后咬着牙穿上了鞋终于站了起来。 周正华望着他,笑道:“这就对了!” 然后,他俩就快步走出了寝室,去热闹的大街上吃饭去了。 望着他俩一步一步走向了门外,谁也没有向自己望上一眼或是打声招呼,楚文谛只是稳稳地坐在床上摇头叹息,不停地喝酒。 喝着喝着,他忽然想到自己也还未吃饭,不由得一惊。 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吃饭的欲望,他只想喝酒!他的肚子里此刻也已装满了酒。 他好像得到了父亲的真传,喝起酒来可以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并且醉意迟迟不至,只是感觉头脑稍微昏昏沉沉的。 最后,他感觉坐不住,便将酒瓶放在书架上,身体靠在了墙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在室内来回扫动着。 目光落至酒瓶,他这才发现瓶内的酒已快被自己喝干了。 一直就是那个姿势,头靠在墙上全身瘫软般半躺在床上。 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寝室,他的大脑开始混乱了。 他这才又想到了林芳,想到自己和她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心里怎么都没有一丝伤痛?他一点都想不通,只感觉头脑越来越昏沉。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 他感觉自己虽然不觉得有多么伤痛,但这样的情况却正是天底下恋爱最悲哀的结局!结局里潜藏着更大的隐痛。只要时机一到,那股隐痛便会像暴雨般打落在他内心的每寸角落! 他那时候能招架得住吗? 他渐渐地开始害怕了。为了减轻将来的痛苦,他此时必须先承受一部分痛苦!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又回忆起了往昔岁月。他想起了许多在自己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人。为什么自己会独身在外?那些曾经相好的朋友此时都在做什么?父母为什么就不理解自己非要将自己送进这所大学?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和林芳的分手。林芳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他已不忍心去想…… 他渐渐地终于感觉到了寂寞的可怕!一连串难以得知答案的问题让他越来越失落无助! 突然,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快速从书架上拿了几页纸,一本书,将书垫在纸下又找了一支笔。略一思考,便挥笔一口气写下了一首诗。 你。 你们不在。 现在我在。 我正在伤心地出奇地安静失落不愉不快。 在一个离乡的伤心地我在接受着泪欲涌出的冲动所伴随的心痛竟然不相信! 一滴泪正在伤心地滴落纸页陪我面对现在,伤心地我在写完之后,他很快地给这首诗命了一个名字《伤心地,我在》。 望着这首简简单单的诗,他只感觉大脑越来越沉,双眼也已完全模糊了。 终于,他抛掉了笔,将写好的诗和书本往身侧一推,仰面倒下了。 他睡得很香甜。很安静,没有翻来覆去,没有梦语声。 但他的眼角却正闪着一点亮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文谛又挣开了眼睛,周围一片漆黑,不知道现已深夜几点了。 但室内还有轻微的人语声。 原来是周正华和张放还没有睡觉,两人正在小声地聊着。楚文谛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他俩的谈话,一会儿功夫,他终于明白了张放近日到底为什么这么郁闷。 校学生会前一段时间进行了学生会干部换届选举活动,说是选举,其实新的干部名单早已列好了,选举的过程只不过是公布名单。新干部讲话的过程。身在组织部的张放是学生会里公认的能力型成员,言传组织部长的位子将来定非他莫属。可公布的结果偏偏是组织部里无德无能的一个人坐上了部长的位子,不比那个人强多少的另外两个人占了副部长的位子。 张放什么都不是。 那三个人几乎就没什么本事,唯一的本事就是和上一届组织部长能把关系搞得很好,因而顺理成章地拿下了组织部长的位子。 从那以后,直到现在,张放心里满是委屈与不甘,但怎么说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他只有整天郁闷,茶饭不思。他落选竟比楚文谛失恋还痛苦! 黑漆漆的室内,只听张放恨恨地叱道:“黑暗!腐败!”然后用被子将头一蒙,呼呼睡去。 周正华听他不再说话,便悄声一字字地道:“不要太在意,身体要紧。”然后,他也摆正姿势准备睡觉。 楚文谛发觉周围安静了,便坐了起来,身子斜靠在墙上。 他的大脑很清醒,无一丝睡意。 他伸手打开了充电式台灯。 他这个角落刚被台灯的明光照亮,突然周正华惊声道:“啊……青客!你吓我一跳!” 楚文谛小声道:“不好意思,我睡不着。” 周正华道:“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把灯关了吧,屋子里亮烘烘的我怎么都睡不着。” 楚文谛道:“好的。” 只见楚文谛很快地趴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和台灯都蒙了起来,整个寝室里马上暗了许多。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睡不着,想要看书。 然后他在床上翻找着书。忽然,他从床边抓起了几页纸,凝神一看——————一首诗! “怎么糊里糊涂地又写了一首诗……”他哀叹一声,望着手中名为《伤心地,我在》这首诗,沉思良久。 猛然,他脸一沉,轻哼道:“去你的文学!” 双手将纸页抓紧准备撕成粉碎! 他忽然又止住了,望着手中的诗又沉思着。 “暂且饶你一命吧!”他悠然叹道。然后将之夹在书中,丢到一旁。 他看了看表,十二点刚过半,于是他继续在床头的一堆书中翻找着,最后终于找出了卡尔。萨根的《宇宙》。 上大学以来,他将这本书从头到尾反反复复不知读了多少遍,但每读完一遍他都想再读一遍,而且每一遍读的感觉都不一样。每读完一章节他都会按自己的思维把读过的内容再回忆一遍。 刚开始读第一遍的时候,他是带着一种好奇心进入了这本书,马上他发现这本书所描述的是一个既奇异又现实的世界,他深深地被吸引住了! 从此,他对此书爱不释手,读完一遍定会再读一遍,永无休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此书情有独钟。 他读其它书绝没有这样的情况。一本好书最多读五六遍而已。就是很经典的霍金的《时间简史》他才读了七遍。 卡尔。萨根的《宇宙》已读了多少遍,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第三章 课堂内外 国庆即将收假,回家度假的其他三位室友沈政峰。鲁旺希和唐正都赶在收假的前一天晚上返回了学校。经过一个国庆长假,这个寝室的六位成员终于团聚了。这天晚上,沈政峰居然破例住回了寝室。 周正华问他为什么不去校外的“小家”去陪老婆,让老婆在漫漫长夜里独守空房,你于心何忍? 在大学生乃至许多中学生里,女朋友就约等于老婆。一来,老婆比女朋友少一个字说起来方便省事;二来,老婆比女朋友关系要深得多。这样一来,男生为了体现出自己和女友情感深厚,便称其为老婆;而他人为了叫起来方便也会说“你老婆怎么怎么……”如果说“你女朋友怎么怎么……”明显多一个字很不方便。因而“女朋友”这三个字慢慢地就被“老婆”取代了。 沈政峰笑了笑,说:“因为我想大家。” 周正华马上又问:“那你老婆就不怨你?” 沈政峰笑得更甜,一字字说道:“她很能理解我。” 本来,其他室友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谁也没有刻意去留心他俩的对话,只是顺耳听听罢了。可是当沈政峰说完“她很能理解我”这句话,其他三位室友都唰地扭过了头,将羡慕的目光投向了沈政峰,羡慕他找了一个善解人意。漂亮大方的好老婆。而唯独没有扭过头去看沈政峰的便是楚文谛,此时他正在台灯下专心地看书。 沈政峰望着扭过头的室友们又道:“但是明天晚上我就得回去了,今晚我要和大家共同度过。” 此话一出,望着他的室友,四双眼睛里又多了一种感情,却不知是感动还是失望。 收假后第一天上课,楚文谛早上还是最后一个起床。室友们背着书包都急匆匆地上课去了,他才慢腾腾地下了床。 在卫生间里,他刷牙。洗脸,感觉全身困乏无力。 他知道自己昨晚上顾着看书只睡了四个小时,若不是赶着收假后第一天上第一节课,他才不会这么早起床,躺在床上蒙头大睡多舒服! 关于上课,他虽然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呆在寝室里或是在校园里溜达,但他也曾经告诉过自己,决不能太过随便了。一切保持中庸最好!况且他今天早上根本就没事干,倒真想去班上瞧一瞧。 第一大节课是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概论。 带着几本书走出公寓楼时,楚文谛几乎见不到任何人了,因为差不多每个专业班级星期一第一节都有课,此时刚好八点整,绝大多数人都已在教室坐定准备上课了。 但走往去教室上课的路上,楚文谛还是发现有一些人正急匆匆地赶往教室。特别是一对对情侣们正面色焦急地赶往教室,他们脸上的焦急之色虽然很浓,但仍掩盖不住疲惫的神色,却不知他们昨晚又加班到了几点。 俗话说,小别赛新婚。有些情侣因为国庆节放假回家而分别了几天时间,刚一来校见面,第一天晚上肯定是激情高涨…… 走到教室之时,楚文谛站在门外瞧见老师已站在讲台上开讲了,他便从后门溜了进去,坐在了最后一排。 这门课程是两个班在一块上,因而偌大的教室内根本就没坐满,最后几排空无一人,唯有楚文谛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楚文谛坐在最后,他也发现讲台上的老师扫向自己的目光中有愤然与不满之色,但他丝毫不在意,假装没发觉。 他斜靠在椅子上,腿一翘,头一垂,暗中叹道:“你莫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能来听你的课就已经很不错了。” 讲台上的老师见自己发出的警告信号丝毫不起效,脸越来越沉,但又不好发作,一直忍着。 上课时间到了一半,讲台上的老师终于忍不住了。 只见他用手敲着桌子,厉声道:“这到底是咋回事?” 楚文谛微微一惊,以为在说自己,垂下的头马上抬了起来。 只听那老师又道:“放了七天假,怎么第一天上课全都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 楚文谛一听,暗松了一口气。 他又放眼向前方一望,只见班上的同学好大一部分都没精打采的,好像昨夜都没睡觉似的。见此,他马上暗中发笑。 亏得讲台上的老师讲了多年课,怎么连这种情况都不了解! 学生们之所以在收假后第一天上课这么疲惫,因为假期里他们都去畅快地游山玩水。逛街走市,可比学习累多了,第一天上第一节课不在你的课堂上休息休息才怪! 楚文谛正自觉得好笑,突听讲台上的老师又道:“还有坐在最后的那位同学,你若是觉得自己坐在那个地方极为合适,那就请继续!”说罢,继续讲课。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说:“你好自为之吧!” 楚文谛是什么人?他怎会被这样的言语吓倒? 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依旧稳坐如山,好像是安土重迁了。 而前面的同学趴在桌子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怎会扭过头去看坐在最后的是哪位高人,只有几个精力比较够用的同学扭过头才发现坐在最后的是楚文谛,其中包括自己寝室的周正华和鲁旺希,还有同班的几个女生。他们的眼睛都是轻快地向楚文谛一扫,好像事先已猜出是谁坐在最后,都习以为常了。 楚文谛见此,暗暗轻喝道:“还就你们几个听课比较认真,怎么也三心二意,四处张望!” 他漠然向前方的同学扫望了一眼,正欲埋头继续思考自己内心杂乱的事情,突然发现坐在前方的同学中许多都换上了新装。首先是自己寝室的沈政峰,他家里不愧是有钱,身上的那件新外套一看就不同凡响,必定是国庆假期在高档商场里买的。楚文谛曾经在一家商场里见过那样的衣服,没有一千多元是买不下的。还有其他一些男生,虽然穿的不是什么名牌衣服,但却很新潮,很整齐鲜亮。特别是一些女生也随波逐流,不管自己的面容俏不俏。身姿美不美,都将自己的头发在理发店里拉得又直又光滑,有的甚至搞了一头卷发!好像她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适得其反”。 班上的女生居多,长得漂亮的女生自然不少。 楚文谛发现有几个不知名的美女经过假期在理发店。服装店。化妆品店一打造,竟然比以前又添加了几分姿色。 他对于班上的许多女生只识其面不知其名。 那些新出炉的美女坐在教室前方,楚文谛只觉眼前一亮,新鲜感大增,好像自己这节课失足闯入了艺术学院的课堂。因为人人都知道,艺术学院里,美女如云。 但前方那新的景致中令人作呕的也不少。 楚文谛望着那些打扮得光彩照人的“东施”,连连叹息摇头。 西施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东施”就可想而知了。 第一节下课后,楚文谛感觉有些困,便趴在了桌子上,一只耳朵露在空气中,另一只被头压在胳膊上。 忽然,他的耳朵感觉到了脚步声,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缓慢地抬起了头,放眼一望——————原来是学习委员李曼娇。 楚文谛发现她也换上了新发型,发型比以前更个性。更时尚,且穿的衣服从上到下都是名牌。 她在班上本来也算是男生目光的焦点,经过一番倾力打造之后,此时明星般出场了!男生们的眼睛也就更直了! 李曼娇此时正在出场,正向教室后边走来! 只见她走起路来趾高气扬的,犹如一只耀武扬威的公鸡,正走在男生们的目光中。 楚文谛望着她脸上的浅笑,也出神了片刻,马上暗道:“不对!她怎么可能来教室后边?” 但李曼娇确实一步一步,已向教室后边,自己这个方向径直走来了! “难道她真是来找我的?”楚文谛心里迷惑不解。 他已没必要再多想,李曼娇已走到他身前两米处,此处只有他自己,很明显是来找他的。 楚文谛见此,毫不犹豫又趴倒在桌面上,还是那个姿势,然后又露出很疲惫的样子,假装没注意到她,。 很快地,脚步声源移到自己身边就止住了,只听一个无限悦耳动听的声音说道:“喂!楚文谛!” 楚文谛缓慢地露出一只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 李曼娇俯视着他,一字字地问道:“你的作品准备好了没有?” “作品?”楚文谛感到有些迷茫,连忙问道,“什么作品?” 他的两只眼睛这才完全露出,但他依旧趴在桌面上,仰视着李曼娇。 李曼娇柳眉一皱,道:“你不知道?” 楚文谛眼睛一闭,默不作声,意思是:“你废话什么,我知道能问你吗?” 只听李曼娇“哦”地一声,轻笑道:“我都忘了,你一向什么都不管,难怪不知道!” 楚文谛怎会听不出她话语中很明显的讥诮之意,他对此早已习惯,根本就不在意,只是懒洋洋地问道:“快说,什么事?” 李曼娇用眼角向他瞟了一眼,然后冷冷地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文学院要进行一次论文大赛,主题是关于爱国,写一篇三千字以内的议论文。这件事放假前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已经通知给各班了,同学们都知道。班上的同学在国庆期间就已经准备好了作品并且上课之前都已交给我了,现在就剩你没交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你还没写好吧?” 楚文谛这下才明白了,那天下午自己早就逃到市区游逛去了,对论文大赛一事毫不知晓。 他沉吟着,道:“那……可不可以不参加?” “你不想参加?”李曼娇失笑道,“那随你便吧!”说罢,转身欲离开,突又很快地说道:“不行!” 她又转过身得意地笑道:“辅导员说了,我们这个专业必须人人参加,除非你不是学汉语言文学的!” 楚文谛一听,无所谓地说道:“那好吧,我下午就把我的作品交给你。” 李曼娇俯视着趴在桌面上的他,轻叹一声,笑道:“那你就抓紧时间吧,我下午就要上交了!” 说罢,她来了一个优雅的转身,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她走在过道中,望见周围男生们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停留着,便转过脸对之嫣然一笑,又昂起头,继续走回自己的座位。 要不是周围的男生一直趴在桌面上,说不定李曼娇刚才那一笑之后便是“咚”地一声,所有的男生为之倾倒在桌面上! 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上,李曼娇又将细腰温柔地一扭,端正地坐了下去。 许多男生的目光跟着她的倩影一直到最后,最后他们的眼睛都发直了!就连早已有家室的阔公子沈政峰也对她频频相望,甚是欣赏。幸亏他老婆在另一个专业,要不然看到这样的情况,她指不定会有什么反应。 楚文谛望见了这一切,心里恍然大悟。 怪不得李曼娇如今还是单身,像她这么高傲。自信十足的女生哪个男生赶去追!男生们只能对她望而生畏,可望而不可及,哪敢发动进攻! 忽然,楚文谛在前方的座位上望见了一个很特别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张放。楚文谛感到很奇怪,当所有男生的目光都投向李曼娇时,张放为什么无动于衷,只是静坐在那里,两眼死死地望着桌面上的书本?不过,他只是发现了这一很特别的情况而已,至于为什么,他才没心思去想! 第二大节课是现代文学概论。 楚文谛最不喜欢这门课,便照例怀揣着几本书漫步走向了校园深处。 天气晴好,微风阵阵,周围的树丛中鸟语不断。 走在路上,楚文谛觉得心里愉快极了,满意极了。 迎面时不时地走来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尤其是发型,不是拉得又直又顺,就是烫得卷了起来。楚文谛不禁感叹道:“怎么似乎所有人都在赶时髦!本分的女生真是越来越少了!” 他转念又想,可能进入了大学都是这样吧,入乡随俗。 他抱着几本书继续漫步直达校园深处。 走着走着,前边又走过来一个女生。 楚文谛本不想放眼去对之打量一番,心想肯定又是一个赶时髦的。所以他的目光一直向前,没有偏转,静静地走着。 两人走近之时,楚文谛的目光稍微一斜,发现这个女生两手空空,竟没有手提那种时尚标志的漂亮提包! 楚文谛心里大为好奇,连忙放眼望去——————那女生正好与自己擦肩而过! 没有浓烈的香水味,没有时尚的服装。 而最与众不同的是,她背着一个双肩书包! 楚文谛心中大喜:“终于遇到一个本分的女生!” 再回头仔细一瞧,只见那女生头上只扎了一束小辫子,没有时尚的发型! 那女生已渐行渐远,楚文谛不断地回头望之,感觉在这个年头她真乃百年一遇十分罕见! 楚文谛暗中赞道:“有个性!” 忽然,那女生远远地回过了头,正好望见楚文谛正盯着自己看,竟展颜一笑,犹如桃花盛开! 楚文谛又是一阵惊喜,突然感觉那才算是真正的美女。 此时,那女生已走远,楚文谛只好回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楚文谛忽然想起了林芳。 林芳本来也是一个很本分的女生,本分得只喜欢整日穿着校服上学校,甚至穿着校服和自己游逛街市,而且她总喜欢留剪发头。她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美女,可是她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一张秀气的脸更是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哪个男生若是望上一眼绝对很难忘记。而更重要的是,她性情温顺,极少发脾气,即使有什么委屈她也情愿憋在心里而不愿讲出了来。 这就是楚文谛深深地爱过的女孩。 可谁知,上了大学,什么都变了。 楚文谛真的太失望了。 虽然那天晚上和林芳通完最后一个电话距离今日只有三四天时间,但他很快地已从失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又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在乎,随心所欲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真正地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走了一会儿,楚文谛来到了一个大花园前,停了下来。 深秋时节,唯有菊花旺盛地开放着,其它大多数花早已凋谢。 望着园中的菊花,楚文谛忽然想起了晋代的陶渊明。他感觉自己和陶渊明很是相似。 突然,他暗自笑道:“要是把我放在晋代,陶渊明会不会乐意和我做朋友?” 他有时会产生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自己会不会有看破红尘的倾向? 因为他平时看的书大多数都属哲学类和类似于《宇宙》的天文类。他虽算不上什么哲人。圣人,但在这些书中,他已深深地懂得了世界的本原和生命的本质,他也会用书本中的理论去分析现实生活中的许多事情。说得直白一些,那就是他已看透了现实生活中的许多事情。甚至有些十分复杂的事物在他眼中却十分简单,因为他总会去追寻那些事物的本质。而世间所有事物的本质都是相似的,也都是很简单的。 他最喜欢的一句话便是:“宇宙间没有真正的死亡与毁灭,只有物质的转化。” 他围着花园转了一圈,然后在一个石桌旁坐下了。 他也知道,自己若不参赛,辅导员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就是辅导员能把自己怎么样那又能怎么样?楚文谛是什么人?他会在乎吗?! 但他又想起了自己刚才对李曼娇说下午定把作品交给她。 他思虑着,既然此话已出,那么写一篇又有何妨!正好让李曼娇见识见识自己也是一个很有诚信的人。 马上,他在书里拿出了几页纸,握起笔,略一思考,一挥而就。 一个小时以后,三千字的论文就完成了。 楚文谛双手捧起自己的作品,呵呵一笑,自语道:“这回本人高兴,就不蔑视你了,可爱的文学!” 下午第一节课是写作基础,楚文谛对此课程厌恶至极。他走到李曼娇身边把自己的作品往她面前一扔,没想到李曼娇像自己蔑视文学那样蔑视自己的作品,看都不看一眼,一把抓起来往桌子底下一塞,放言道:“还算及时!”说话时的表情有些小嚣张,好像自己在她眼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学生,总算做了一件好学生应做之事。 楚文谛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快速地走出了教室,手中依旧拿着卡尔。萨根的《宇宙》。 他又走向了校园深处,那个熟悉的地方。 一路上,他不断地在想,自己这样子难道实际上就是一个坏学生? 过了几天,班长通知楚文谛准备补考英语。 上大学以来,大一第一学期虽然楚文谛经常旷课,也很少做作业,可是到了期末考试时他每一门课程竟凑巧刚及格。但大一第二学期结束时他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一下子挂了两科,英语和美学概论。 “挂了就挂了吧。”他心里曾这样想过。对于他来说,挂不挂科都无所谓,他从不在乎,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次英语补考,他去不去都是问题。这就要看他的心情了。当然,最后补考过不过他也不在乎。 如此看来,他的命运仅仅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第四章 组织部长 上大学以来,平日里每天晚上,楚文谛若不想去校外游逛,他便往往会呆在寝室里,要么看书,要么睡觉。他几乎很少去图书馆或自习室。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潜意识——————那些公共学习场所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去的。所以,每天晚上基本上都是楚文谛在看守寝室,因为室友们都去图书馆或自习室看书写作业去了。然而,在周末的晚上,他则会到校园里到处转转,独自一个人活动。散心。因而,在周末的晚上,寝室就空了,所有人都到外面放松去了,直到深夜快熄灯时才陆续返回寝室。当然,沈政峰例外。 星期二的晚上,楚文谛依然躺在床上看书。他看的书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他从没到图书馆借过一本书。 室内的灯光很明亮,外面黑夜中的校园很安静。看着看着,他渐渐地感觉有些无聊,便推开了书,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当睡意开始袭来之时,他迷迷糊糊地拉开了被子,准备睡觉。 他刚盖上被子后不久,室外的楼梯上忽然传来了一串脚步声。他心想那一定是其他寝室的人了,因为自己的室友们都不会这么早从自习室跑回来。 刚想到此处,脚步声已到了三楼楼道上,且正向自己寝室逼来! 楚文谛又想,管他是不是自己寝室的,我只管睡自己的觉。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不去为那脚步声费心。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缓步走了进来。 楚文谛睁开眼睛一看,来人竟是张放!他没有多想,便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自己的觉。 张放走进寝室,不知为何他竟看似有些失魂落魄。只见他将书包往床头一挂,便直直地仰面躺在了床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是哀伤的神色。 楚文谛本想继续睡觉,但早早地返回寝室的张放已让他睡意全。大脑十分清醒的他这样闭目平躺在被窝里反而感觉很不自在。 于是,他又睁开了眼睛。 他将目光投向张放时,张放的两只眼睛正盯着上铺沈政峰的床板发呆,很明显有什么心事。 楚文谛望着张放,心里一阵迷惑:“没当上部长也不至于这样吧,莫非他还有别的更大的心事?” 他望着张放那瞪得大大的眼睛。黯淡的眼神,眉头皱了又皱。渐渐地,他的好奇心大起,决定试着询问一下。虽然他和自己的室友很少说话,但今天晚上他闲的无聊,正好来了兴致。再说,他总不能就这样无事可做地睁着眼睛一直躺在床上吧。 正当楚文谛目不转睛地望着张放的时候,张放突然转过了目光也望向了楚文谛。 张放望见躺在高处的楚文谛在不停地盯着自己看,心里不知是什么想法,但见他也稍皱眉头,直端端地盯着楚文谛。 寂静的寝室内,他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相互盯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沉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楚文谛一直盯着张放,他是在等张放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张放坚持不住。他眼睛一斜,向楚文谛白了一眼,又将头扭向了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什么意思啊,干嘛盯着我看?” 楚文谛轻轻一笑,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以前不是十点钟才回来么?” 张放“哼”了一声,气声道:“我为什么就不能这么早回来!你怪我回来早了是不?你一个人在寝室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啊!” 楚文谛连忙笑道:“不是……我不是怪你回来早了,我只是感觉你有点怪怪的,有点……有点反常。” 张放一听,向他瞪了一眼,冷声道:“我有点反常管你什么事啊!” 楚文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行行,我不说了,你先冷静冷静吧。”说罢,他将身子转向内侧,面对着墙壁侧面躺着,一只手在床头随便拿过了一本书,又看了起来。 张放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楚文谛的思想已完全进入了书本中,他看得正认真,忽然张放说话了。 “青客,你还在生我的气?” 楚文谛闻声马上回过了头,只见张放正望着自己,目光已和善了许多。他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我很少生别人的气!” 张放平静地说道:“都怪我刚才太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哦。” 楚文谛道:“怎么会呢!”他一边说话,一边放回了书,又躺平了身子。 “没生气就好。”张放又道,“我这人就这样,性子直,情绪激动时总控制不住自己,没办法呀。” 楚文谛笑道:“依我看,你那样的性格其实挺好的。” 张放笑了笑,目光移向了一边,又沉默了起来。 楚文谛望着神色黯然的张放,欲开口问他这么早回寝室的原因,突然张放却先开口了:“青客,这几天我总觉得我和你很相像。” 楚文谛一愣,随即笑道:“不会吧,你和我。我和你怎么可能相像呢?” 张放转过目光望着他,说道:“至少,现在我们俩都躺在寝室里,而且,我们心烦的时候都喜欢保持沉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楚文谛听后,叹声说道:“可能,失意的人都很相像吧。” 张放望着他,惊讶地问道:“那……你也失意?” 楚文谛犹豫着,然后缓缓说道:“我一直都很失意,只是失意久了也就习惯了,平时也就不表现出来。乐极生悲,悲极生乐。我现在不是很快乐么!再失意也没有用倒不如安然地去面对,不要为那些烦心的事伤神伤身。” 张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想安然地去面对,只是……”他话未说完,犹豫了片刻,望着楚文谛又缓声说道:“青客,在咱们寝室里,虽然我对你还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你不是一个爱张扬的人。” 楚文谛笑道:“怎么会呢,我这人和张扬就扯不上边。” 张放望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像我这样直爽的人,有些话憋在心里也确实不是滋味,所以我想……” 楚文谛连忙说道:“你就放心说吧。” 张放将目光移向一旁,然后缓缓说道:“你知道我大一时为什么要加入校组织部吗?” 楚文谛道:“锻炼自己?” 张放摇了摇头,说道:“因为,我一直暗恋着一个女生。” 楚文谛感到有些意外,愣了愣,随即又说道:“她是你们组织部的?” 张放又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凭什么暗恋人家,凭什么喜欢人家?” 楚文谛想问那女生是谁,但是一望见张放那痛苦的表情他又没敢开口,心想还是慢慢等他自己说吧。 张放继续说道:“我相貌平平,家庭又不富裕,而她呢?她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我拿什么去喜欢人家?!” 张放说得痛心,楚文谛听得心里也一阵凄凉,心想,这又有什么办法?先天性的劣势早已注定了,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却听张放又道:“所以,我想凭借自己的长处加入校组织部。进入组织部的那天我就看准了部长的位子,那时我就告诉自己,我将来一定要当上部长!如果我当上了部长,我便从人群中开始冒出了头,开始引人注目。到那个时候,我想我才能引起她的注意,我才能有资本去喜欢人家。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就继续努力,最高目标就是学生会主席!” 张放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楚文谛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都想不到张放是为了一个女生才加入了校组织部,并且能长久坚持,为了远大的目标不懈奋斗,冲刺部长,简直是精神可嘉!爱情的力量竟如此之大!但却不知那个女生是谁。她若得知此事,会不会感动得流下眼泪? 但他很快地又为张放感到悲哀,因为张放不但没当上部长,连个副部长也没当上。真是造化弄人啊! 想到这里,猛听张放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十分悲痛地说道:“可我万万都没想到,在组织部里认认真真地干了一年,结果我什么都不是,连个副部长都没当上……” 楚文谛望着他那痛苦的表情,安慰道:“你也别那么伤心,也许……也许事情会有转机的。即使结果无法改变那也不要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看我算是完了,彻底没希望了。”张放无力地说道,也不知他听到楚文谛的劝言了没有。 楚文谛笑道:“别那么说。” 张放依旧只顾说自己的话:“这些天,每天上课我都不敢去看她,我怕我望见她会更伤心……” 楚文谛一听,连忙吃惊地问道:“她是我们专业的?” 张放道:“是啊,她是我们班的。” “我们班的!”楚文谛惊声道。马上,他不由得开始猜想那女生到底是谁。 只听张放又说道:“很不巧,今天晚上我去自习室写作业,没想到她也坐在我附近的位置上。要说,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便是,她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直到现在她还是单身,好像也一直没见哪个男生去追她。这就说明,我还有希望!” 楚文谛忽然心中一震,马上锁定了一个人,但他还是不能完全确定。 张放接着说道:“但没想到的是,她坐在那里一直没怎么认真地写作业看书,而是手里拿着手机,短信发个没完!你说她和自己的家人朋友肯定不会不停地发短信吧,肯定是哪个男生已经抢了先,和她谈上了!还有,她早已看见我坐在她附近,但她的眼睛里就会是没有我,好像她根本就没看见我似的!我看,我真的是没戏了。”他说着说着,表情已经麻木了,脸上的悲伤早已升华不见了。 而楚文谛一听他说那女生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心里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然后,楚文谛便对张放说道:“所以,你就这么早回来了?” 张放道:“你认为我在自习室还能坐得住吗?” 楚文谛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你和她说过话没有?你觉得她那人怎么样?” 张放缓缓说道:“我和她倒是说过话,但那都是班上有事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和她说话,平时我根本就没机会去接近她。我听许多人说她很傲慢,但我不在乎。谁能没有缺点?更何况我早已喜欢上她了,我不在乎她性格上有什么缺点。” 楚文谛一听他这么说,竟然忍不住笑了,暗道:“看来张放是深深地爱上她了!没想到像她这样一个人也会有男生疯狂地去爱恋!” 突然,张放望着他问道:“那你觉得她是怎样一个人?” “我?”楚文谛一听,犹豫着说道,“你说的是李曼娇吧?” 张放眼睛一闭,不耐烦地说道:“不是她还能是谁?你……”他忽然又睁开了眼睛,眉头紧皱,道:“我刚才——————没告诉你?” 楚文谛一听他说出了这样的话,顿时无语了。心想,张放不可能是受刺激脑子出问题了吧?他望着张放那认真的表情,迟疑着,难为地说道:“好像……没有吧。” “没有?”张放一愣,然后又思虑着说道,“那我就忘了。” 楚文谛怕他再说出什么傻话,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说道:“李曼娇虽然人长得漂亮,但是许多人对她都没什么好印象,因为她人品不怎么好。既然她的眼中没有你,那你也就不要强求。安然地对待这件事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漂亮女生多的是,咱们班就有好几个,至今还是单身!你可以考虑找一个适合自己的。” “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张放叹声道,“那句话从来都只是安慰的话,没什么实际用处。我也曾经想过是否应该放弃,但我发现放弃真的挺难!我已经暗恋她一年多了,已接近于刻骨铭心了!” 楚文谛也哀叹一声,说道:“我看你是中毒太深!没事,时间这解药是免费的,只要你坚持服用,会有解毒的一天的!” 张放不说话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思想不知是仍停留在伤痛之中还是已经跃向了新的打算。 良久良久,当楚文谛望见张放那麻木的双眼开始恢复生机之时,他便笑着问道:“怎样,这下心里该舒坦多了吧?” 张放眨了几下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的确。”他眼睛望向楚文谛,又道:“刚才那番话,我是不会对第二个人讲的。” 楚文谛很快地笑道:“你放心,我也不会给任何人讲!”说罢,他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此时已经九点半了。于是他又说道:“鲁旺希快回来了。” 张放点了点头。 楚文谛感觉张放的话差不多已经说完了,他便拿起了刚才的书又看了起来,刚看了几行字,只听张放忽然向他问道:“青客,你有没有老婆?” 楚文谛想了想,说道:“没有。” “那你不打算给自己找一个?” 楚文谛笑道:“我没那心思,以后再看吧。” 张放又道:“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你看起来总是无忧无虑。像你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烦恼,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是吧?” 楚文谛点头笑道:“就算是吧。” 然后,张放再也没有说话,楚文谛继续在看书。 不一会儿,鲁旺希真的回来了。 几天过后的一天,中午刚下课,张放不知何故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他也没给任何室友打招呼。室友们吃过午饭都在寝室里休息之时,他才背着书包赶回了寝室。 他刚一进门,室友们只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他的脸上却挂着这些天很难见到的喜悦的激动的表情! 室友们都惊讶地望着他,心想,他这是出什么事了?下课后搞突然失踪,现在又弄得这样一幅模样。 只见他站在门口,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断断续续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我当上部长了!” 此话一出,室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声欢呼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寝室终于有当官的了!” 鲁旺希笑着调侃道:“张部长快进来坐下吧,站在门口干嘛呢,多么有失身份呀!” 周正华也笑道:“你猛然间就当上部长了,真是太意想不到!” 张放一边擦汗一边走到自己的床边,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道:“我当部长了,我当部长了,我终于当上部长了……” 楚文谛躺在床上,望着满脸是兴奋之色的张放,心里暗忖道:“我说的话还真有预言性,他的情形果真出现了转机!” 张放坐在床上后不久,沈政峰忽然问道:“你不是早跟我们说你没当上部长吗,怎么现在又当上了呢?” 这时,张放已恢复了以前的豪气,他马上用深厚的语声神采飞扬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校组织部新干部的名单早已定好,里面的确没有张放,但那名单到现在还没有上报。公布于众。张放得知自己没被选上,这几天心里一直不是滋味,而他却不知道新选上的那个部长这几天心里也不好受。因为他当的是校组织部部长,可不是院系学生会那样闹着玩的。校学生会要比院系学生会更严密。更具有工作性。身为校学生会干部必须要具备一定的素养与能力,要有对学生。对学校负责的决心。那新选上的部长还没上任便听到了类似于此的许多话语,他心里异常矛盾。为难。因为他自知自己的确胜任不了,没有组织管理方面的能力。而且他也听说当部长会很忙的,因为学校里的事情很多很多,而他却是一个喜欢自由散漫的人。喜欢游逛的人,他不想被学生会束缚住。所以这几天他心里一直很矛盾,他考虑自己是否放弃这个校组织部部长的位子。终于,在新干部名单上交的前一天,他向部里提出了申请,自己放弃了。 但——————这个部长到底谁能当呢?组织部所有人员最后一致认为,张放最合适。 因此,张放就这样当上了校组织部部长。 张放说完之后,很自信很豪爽地大笑了起来,笑声绝对具有超级震撼性,豪气干云!他和前些天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沈政峰高兴地笑道:“以后我们在学校里办事可就有后台了!” 张放目光闪烁四周,哈哈笑道:“同志们,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大刀阔斧在校学生会干事了!” 室友们齐声高呼道:“好!” 鲁旺希又笑道:“听说学生会和艺术学院一样都是美女如云,张部长上任后可要注意点啊,不要看花眼了!” 张放笑得更乐了。 要知道,在大学里,一个女生想要加入学生会,敲门砖便是出众的姿色。一般来讲,长得漂亮的女生想加入学生会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因为学生会里的单身干部肯定要为自己物色一位中意的女孩,以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 最后,楚文谛下铺的唐正笑道:“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的张放有能力,会办事!” 室友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楚文谛躺在床上,心里却多了另外几分感触。因为张放自进门到现在目光还未在他脸上扫望一下。他忽然感觉那天晚上自己和张放的谈话好像是一场梦境,根本就未曾发生过。如今回想起来,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前些天的张放和自己的确有一些相似。而现在的张放已回到了原本的自己,且看似已淡忘了他曾对楚文谛说过的心里话。 楚文谛忽然感觉自己老是身处在别人的欢乐之外! 一想到张放对自己的不理不睬,他心里一片哀伤。 但他很快就又不在意了。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当上了校组织部部长,走在路上,张放比以前更精神。更自信! 第二天上课,课间休息时间,班上的许多女生都来张放面前向他道贺。 “张放,听说你当上了校组织部部长,祝贺你!” “张放,你太有实力了!” “张放,你当上了部长,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有的女生甚至说得很直接:“张放,说真的,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男生!” …… 班上许多女生围成一圈将张放围住,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说得张放心花怒放的。 张放见平日里对自己并不怎么热情的一些漂亮女生此刻也陆续涌来向自己道贺,他心里异常兴奋,望着眼前众多花一样的女生,他的双眼已有些迷乱了。 只听他一边向面前的女生道谢,一边大笑,笑得没完没了,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旁边一些男生羡慕得简直要死,心想,不知张放供奉了哪路神仙,竟如此春风得意。如此招女生的青睐? 张放的室友在一旁也不停地笑,都觉得自己脸上也沾光不少。 教室外面的老师听见喧闹声也连忙走了进来,看见一群女生正热情四溢地围着一个男生,马上目瞪口呆,惊异万分。 一个上午,张放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上课之时有好几次他没忍住竟高兴地笑出了声,招得许多男生用异样的眼神去看他:“当了部长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吧。”而女生们都无所谓。 很明显,张放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女生关注,而且有好几个女生已向他发出了示爱信号,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中午放学之时,张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环顾四周,他发现有好几个漂亮女生正用温柔的目光望着自己,他脸上又不禁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忽然,一人走到他身旁,笑声说道:“听说你当上校组织部部长了,恭喜你!”声音悦耳动听。 张放闻声扭头一看,那人竟是李曼娇! 他望着正向自己微笑的李曼娇,脸上的笑容竟猛然消失了!也许,他是感到太意外。太惊喜了。自己暗恋了一年多的女生此时主动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他一时间竟接受不了! 他望着眼前的李曼娇,望着她那双动人的眼睛,头脑中万千思潮瞬即翻涌而起,想到自己为了李曼娇在组织部拼力干了一年,心里不禁迷惘一片。但一望见自己喜欢的女生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心里又觉得甜甜的。 正当他要站起来和李曼娇说话时,李曼娇却躲开了他那充满爱意的火热目光,迈步离开了。 张放又坐着不动了。他想,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失态吓跑了李曼娇? 他又想到自己的美好生活马上就要到来,于是提起书包,飞速冲出了教室。但李曼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道上拥挤的人流中。 他长叹一声,心想:“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放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他的人生从此走向了顺畅的大道。 一天晚上熄灯之后,张放躺在被窝里说道:“我们组织部里有好几个美女,她们都是我的部员,都在我的旗下做事,听我指挥。一次,我们组织部去集体吃饭,回来时我和几个女生闲聊,你们猜其中有一个女生对我说了什么?” 周正华说道:“不知道,她说什么?” 其他室友不说话,肯定也不知道。 张放呵呵一笑,道:“她居然对我说,她如今还是单身,而且经常感觉很寂寞!” 周正华一听,笑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但,这话好像挺有内容的。” 张放思量着,说道:“我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百思不得其解。” 鲁旺希忽然大笑道:“人家那是在向你进行试探,她很可能是看上你了!” 张放叹息着说道:“怎么,她也看上我了……” 此话一出,周正华与鲁旺希齐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放嘿嘿一笑,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我发现我们部里有好几个女生已经爱上我了。” 只听“咿”的一声,周。鲁二人又齐声不依地笑道:“你也别太自恋了!” 张放哈哈大笑。 又过了一会儿,鲁旺希突然问道:“那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张放思虑着说道:“我还不知道,到目前为止好像没一个喜欢的。” “那我们班的……你感觉学习委员怎么样?”鲁旺希又问道,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张放道:“学习委员?哦,李曼娇啊!她……她也很不错,不错……” 然后,鲁旺希就沉默了。 张放也不说话了。 除了沈政峰不在寝室,其他三个室友已经都入睡了。 张放当上了校组织部部长,他的命运也就随之发生了改变,但他的命运似乎是在别人挥手拨动之下而改变的。 而楚文谛的命运一直就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一切,都取决于他的心。 第五章 战乱期里的局外人 又过了一个礼拜,大学里一年一度的战乱期又到了。各个院系评定奖学金助学金的工作已逐渐展开。第一要务便是统计每个学生的课内外学分,投票选出家庭贫困的学生。 利益的诱惑导致冲突产生,这是必然现象。 甚至有些同学家里十分富有,竟也硬着头皮去争助学金。 什么同学之情,朋友之情,遇到利益的诱惑全都变得支离破碎。 楚文谛终于见识到了大学里的战乱期。当他看见两个要好的同学为了争奖学金助学金而争得面红耳赤之时,他真的怀疑以往的友好到底是虚情假意的欺骗,还是人性本来就是这么奇怪多变。难以想象。 当班长通知全班去教室统一总结学分时,楚文谛根本就没有去。班长打来电话时,他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给我加多少就是多少!” 楚文谛知道自己的学分肯定是全班第一,甚至全专业第一——————倒数第一。他感觉自己去完全没有意义,倒不如钻在被窝里安静地看自己的书。 所以,这次战乱期,楚文谛是一个局外人。 其实,像他这样对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欲望的人,局外人的身份也不足为奇。 楚文谛从来都没有想过奖学金助学金之事,像他这样的人还配评奖学金助学金?简直是笑话! 想到此处,他趴在被窝里对着书居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几天班上的事情还比较多,学分的统计工作还未完成,班长又通知说开班会,每个人都必须去,班会的具体内容保密。 楚文谛心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去就去吧。到了教室后他才听人说,开班会是要进行什么投票。 果然,班会开始以后,班长在讲台上讲话,说接下来全班要进行一次投票,从这期的入党积极分子中选出三位优秀学员。 然后,团支书上讲台在黑板上列出了候选人的名字,总共有六个人。楚文谛两眼望着黑板,发现第一个是班长刘衡,第二个是团支书赵芸娜,剩下的四位也都是班里学习成绩排在前面的同学,其中有自己下铺的唐正。 班长刘衡走下讲台时又补充了一句说:“这次投票事关候选六人的切身利益,非常重要,希望大家慎重考虑,公正投票。” 楚文谛马上拿出了一张纸,提起了笔准备投票,因为投玩票就可以走人了,班会就这么简单。 可是写谁呢?他望着黑板上六个人名沉思了起来。其实,按照他的作风,随便写三个人名然后走人是很自然的事,可班长最后说的那句话又让他迟疑不决。他忽然想到,说不定自己这一票很有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于是,他便按班长说的那样,慎重了起来。 他开始写了。第一个他写的是自己下铺的唐正,因为唐正是个学习很努力。人品极为端正的一个人,这次总评他估计能排在全专业前五名内,有望拿一等奖学金。第二个他写的是一个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女生,只因为那个女生一直对他很友好。曾经帮过他不少忙,他一直心存感激。 孟晓凡,他在纸上很认真地写下了那女生的名字。 最后一个写谁呢?他望着黑板上剩余的四个人名深思着,良久良久,他很难作出决定,因为那四个人平时和自己根本就未曾交往过。 “不如……”他忽然心念一动,暗道,“不如就把班长写上吧。” 因为按理来说,班长是最有实力最有趋势向党组织靠近的人,班里的同学大部分也都会选他一票。而楚文谛若再投他一票,他晋级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一分!入党之路会更通畅一些! “说不定我这一票也会改变他的命运……就他吧,怎么说他也是班长,说不定以后万一有什么事,班长他会记得我的好,会关照我的!”楚文谛暗忖道。 于是,他写下了班长刘衡。 最后他又在纸的下方写了五个字“楚文谛投票”。他不知道此次是不是无记名投票,但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是好的。 投票结束后,班会也就结束了。 今天是星期六,楚文谛在被窝里看了一上午书,感觉有些闷,便起身下床,走向了户外。 沿着学校的主干大道一直往里走,楚文谛走得那样悠闲,无忧无虑。想到别人此时正为奖学金助学金之事发愁叹息,他马上对自己当下的生活心生满意感。幸福感! “还是局外人好啊……”楚文谛禁不住暗叹道。 走在路上,楚文谛目光闪烁四周,于是他很快地发现了路两旁立了许多广告板。宣传板画。他以前对大学里的许多事情从不在意,但现在既闲着没事干,他便对周围的广告板。宣传板画产生了好奇感。 只见那些广告板基本上都是些英语四六级讲座。考研讲座。学术报告会之类。楚文谛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考研之事,英语也没想考什么四六级,但望着面前众多广告板,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那些讲座表面上都是在帮助学子们能顺利地通过考试而讲解复习方法和应试技巧,但实际上却是在坑害人才。 一位饱学之士根本就用不着获取什么应试技巧。预测试题,便能通过考试。只有学识浅薄。不拼全力复习的学生才会去借助那些专家们讲解的技巧和推荐的预测试题,甚至有的学生不惜花费巨额去购买那所谓的真题答案。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那些讲座是在阻碍国家正常地选拔人才。 如此看来,真的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供应市场。 又走了几步,楚文谛发现面前全是些形形色色的宣传板画,有什么电影爱好者协会周末将播放什么精彩影片。周日晚上在哪个地方有舞会。明日举行什么杯篮球赛…… 楚文谛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惊叹道:“大学里的精彩活动可真不少!” 上高中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学会是这个样子。那个时侯,在他的脑海里,大学里应该都是些忙碌学习的身影。 获取知识,探索世界!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楚文谛忽然发现一个宣传板很特别,黄底红字写着一连串大字。走近一看,他不由得心中一震! 只见那宣传板上赫然写的是:热烈祝贺我院的楚文谛同学荣获本季度论文大赛一等奖,田永川。杨丰华两位同学荣获二等奖。 底下注明是文学院。 楚文谛站在宣传板前,一连看了好几遍,的确是自己获得了一等奖。 看到这样的好消息,他心里不但几乎没有一丝激动感,反而有些迷惑:“怎么——————随随便便写的文章就获奖了,而且是一等奖!” 虽然很迷惑,但他转念一想,虽然自己上大学以来从未获得过什么奖,也没想要获什么奖,但既然已经获奖了,正好可以感受一下拿一等奖的滋味。 想到这里,猛然发现身后走来了几个嘻嘻哈哈的女生,他连忙起步继续向前迈进,心里不断地自语道:“一不小心就拿了一等奖……” 走了几步,忽听身后一个女生很惊奇地一字字念道:“楚——-文——-谛——-” 他转过头向后一望,那几个女生正围着那个宣传板发笑。 回到寝室时,几个室友都用惊异的目光望着自己,喊道:“才子!真没想到!青客向来深藏不露,这次居然得了一等奖!” 周正华说道:“学习委员李曼娇才得了三等奖。” 张放瞪了他一眼急忙转移话题说道:“这可不行,青客你要请大伙吃饭!” 鲁旺希也附和道:“是啊,你要请大伙吃饭!” 楚文谛望着他们,很无辜很勉强地笑道:“我真的是一不小心得了一等奖……再说,一等奖只是一本破证书,哪里来的奖金请你们吃饭!等你们都拿了奖学金助学金时自己请自己吧!”说罢,再也不理他们。 室友们面面相觑,怎么他得了一等奖没有一丝高兴的迹象,反而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还好,室友们对他这样的言行早都习惯了,也没太在意。 而楚文谛心里却有些愤慨,怎么上了大学,人们好像都喜欢请客吃饭,简直太无聊!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楚文谛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手机响了。 他睡意朦胧地拿起了手机,睡意朦胧的双眼一望,原来是班长打来的。 班长打电话说,全院今天上午开会,顺便给论文大赛获奖的同学颁奖,让他半小时后一定要赶到会场。 他轻轻一笑,暗忖道:“小小的论文大赛奖还要当着全院学生的面颁发,真是的……” 他本来睡得很香,但刚才的手机铃声已让他睡意全无。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去也没关系,反正这一等奖他要不要都无所谓。 但是,他忽然觉得自己一人睡在静悄悄的寝室里有些闷,便自语道:“下去走走也不错!” 于是他马上坐了起来,准备穿衣服。 昨夜里他只听说今天上午文学院要集会对总评优秀的学生颁发奖学金证书,而他们寝室里就有三个人评上了奖学金。唐正是一等奖学金,张放是二等奖学金,鲁旺希是国家励志奖学金。所以一大清早,室友们都赶去会场了,寝室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最后一个走出寝室的唐正曾笑着对他说:“你若不去院上要扣你学分的,这是集体活动,每个人都必须去!” 他挥了挥手,睡意朦胧地说道:“扣吧扣吧,随他扣吧……” 唐正一听,不再管他,赶忙冲下了楼。 此时,他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寂静的寝室,叹声道:“怎么又没人……” 当他开始穿衣服时,他才发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 ——————他身上这些天一直穿着的衣服现在看来真是太脏了,根本不能再继续穿下去! 他连忙下床打开柜子开始翻找,找了好长时间没找到一件合适的衣服,因为合适的衣服已全被自己穿得无法见人,堆在阳台上准备来一次大洗。 怎么办呢? 他又坐在床上不断地搔头,极力想着法子。 按照他的作风,本来他完全可以不去。但他越是着急没有衣服穿,反而越有去的冲动。再说,他不能因为没有衣服穿往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吧。 “实在不行……”他咬着牙,好像下了一个狠决定。 很快地,只见他又下床在衣柜里翻来找去,最后居然提出了一个塑料袋。拿下袋子,里边竟然装了一套崭新的黑色西装! 他望着面前的西装,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套西装是刚来大学时他母亲硬是塞进了箱子里,说什么以后会有用的。没想到现在居然真地用上了!因为他一向不喜欢穿西装,感觉穿西装很别扭,所以他就把那套西装一直封藏在柜子最里边。 此刻,他正想要穿上这套西装,但心念一转,马上感觉有问题。 ——————自己若是穿一身闪闪发亮的西装去台上领取那小小的论文大赛一等奖证书,台下满座学生定会将臭鞋臭袜子扔向自己,骂自己假正经!虽然自己穿衣向来随随便便,也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凡事也不能玩得太过火,而且他打心底也不愿意别扭地穿上从没穿过的西装。 那到底该怎么办? 他第一次遇到了这么麻烦苦恼的事情。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只见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很陈旧。已洗得掉了颜色的牛仔裤。虽然旧,但却还没穿过,很干净。 他马上突发奇想:上身穿西装,下身穿牛仔裤! 多么绝妙的搭配!这样一来自己既穿得舒服,到时候同学们又不会骂自己假正经。自己不但不是假正经,而且是非常不“假正经”! ——————全新的西装配陈旧的牛仔裤,这能是假正经吗? 而且,他又发现这条牛仔裤的右膝盖处已经磨得破了一个洞。 他心里马上产生一阵满意感:“真是太合适了!” 穿西装要配白衬衫,他那件白衬衫早已被他一次性穿了一个月然后彻底被抛弃了。不过没关系,他身上此时穿的那件浅灰色的既是睡衣又是体恤的长袖衣物还不太脏,倒可以代替白衬衫的位置。 于是,三件极富个性的衣物很快地套在了楚文谛身上。他感觉既合适又舒服,满意极了! 但——————穿着拖鞋站在地上,楚文谛发现自己的那双连续穿了快两个月的休闲鞋其中有一只鞋面上裂了很大一条缝!看来,他稍微一用心注意起穿衣问题时,麻烦也不少。 见到这样的情况,楚文谛一点都不着急。他蹲在地上又开始在床底下搜寻了。 很快地,他提出了一双尘土满面的破旧皮鞋,那鞋面和他身上西装底下那件衣物一样粗糙得发了毛。 楚文谛望着面前还算没有大问题的旧皮鞋,笑道:“就你了!” 不一会儿,楚文谛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公寓楼,踏上了去会场的路,西装的纽扣全部解开着。而且,他的头发也是无限光亮,像是打了发油。其实,那就是发油,天然发油。他不知多少日子都未洗头了。 走在路上,如楚文谛所料,他果然吸引了众人惊异的目光。望见他这样的穿衣打扮,有的人想笑但又不敢笑,有的人只是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有的人不住地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着他……真不知道众人都将他看成了怎样一个人。 而楚文谛呢?他只管走自己的路,别人用怎样的眼神看他,他全都不在乎。 走到半途中,迎面走过来了几个女生,一望见如此穿着的楚文谛,她们的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其中一女生竟然小声惊呼道:“哇!太有个性!帅死了!” 楚文谛得意地一笑,继续前行。 又走了几步,前边走来了一位年过六旬的老教授。 老教授一望见楚文谛,眼光便紧随楚文谛不放,目光中满是愤怒,意思好像是:“哪路流氓胆敢前来本校撒野!” 楚文谛对此怕不怕? 楚文谛是什么人?他会怕吗?简直是笑话! 走到会场时,楚文谛见里面已是满座,他又走到了后门,发现最后两排还有空座,便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他刚一坐下,旁边戴眼镜的那个学生脸色一变,马上站了起来,退到了远处的那个位子上,附近的同学也都是用惊异目光扫忘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楚文谛对这些全都不在意,只是竖起耳朵倾听此时主席台上讲话的内容。 他听了一两句便明白了,拿着话筒的那个领导正在宣布获得奖学金同学名单,周围满座静悄悄的。 宣布完之后,接下来便是颁奖仪式,《运动员进行曲》响起。 颁奖仪式对获奖的同学来说是十分激动。难忘的过程,但对于观看颁奖仪式的大多数普通学生来说却是极乏味的一段时间。 所以,音乐响起后,会场内的窃窃私语生也跟着响了起来。 每颁完一轮次,台上的领导便笑容满面地朗声道:“请为获奖同学鼓掌,表示热烈祝贺!” 此话一出,会场内的掌声七零八落此起彼伏,整齐都谈不上还谈何热烈! 台上主持的那位领导脸色立刻铁青,顿时无语。 他却不知道,台下观看的学生干巴巴地望着台上领奖的同学,心里全是对他人的嫉妒和对自己的哀思,哪里还有激情鼓掌。就是表面上鼓了掌的心底下多少也有些不情愿。 楚文谛只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全场一阵叹息,叹息声竟比每一次鼓掌的声音都要高一些。 楚文谛闻声放眼向前方望去,原来是一个男生居然身着一套整洁光亮的西装配着白衬衫新皮鞋踏上了领奖台。台下的同学肯定都在心里暗骂:“假正经!” 楚文谛望着那位西装同学暗笑道:“没有头脑!” 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三位室友也都陆续上台领奖学金证书了,他顿时感觉自己脸上也增光不少。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奖学金的颁奖仪式结束了。那个领导终于在话筒中朗声宣布接下来再给论文大赛的获奖者颁发证书。 马上,周围的同学都在纷纷询问一等奖是谁,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重。 楚文谛心里却在想,原来只给自己颁发证书而已!早已料到!为了那一张废纸还不如不来。但既然来了,在全体文学院学生面前露一下脸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他便专心地等待着主席台上喊自己的名字。 很快地,只听主席台上宣布开始颁发证书,音乐又起。 “请一等奖获得者楚文谛同学上台领奖!”一领导在话筒中喊道。 满座一听“楚文谛”这名字,马上都环顾四周,瞧一瞧哪个同学是楚文谛。 楚文谛坐在最后,他听见台上在喊自己的名字,本想站起来,但又望见前方的同学们都在兴致勃勃地寻找着自己的身影,坐在会场前面自己班里的同学中有许多也都左看右看在寻找自己的影子,他忽然又坐着不动了,突然间感到很为难。 要知道他上大学以来从未上过一次主席台甚至是讲台。他想,自己此时就是不上去也没关系,大不了那证书不要了。 “到底上去不上去?”他的心念又快速地转动着。 主席台上见楚文谛没有现身,那领导便道:“楚文谛可能因故没来会场,那我们先请二等奖得主……” 就在这时,那领导突然不说话了,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会场的后方。 楚文谛再三思考,感觉自己还是上去为好,难得有这么一次上台领奖的机会,自己也试着风光风光! 于是他就站了起来。 他刚一站起来就听不见主席台上那领导说话了,目光向台上一望,只见那领导正惊异地盯着自己。 并且,他刚一站起来,最后几排同学发觉周围有动静都转过了头望着他。然后,前方一排接一排的同学都转过了头,几乎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各种各样的目光投向了他! 整个会场片刻间异常宁静。 楚文谛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穿着引发了所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已不能再坐下,不但不能坐下,而且已不得不走上主席台了。 于是,他终于迈开了步子缓慢地走向了主席台。 马上,周围又是一阵骚动,骚动声越来越大。大家都很迷惑:“这怪人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楚文谛害怕吗?紧张吗? 他是什么人?他会紧张。害怕?!简直是大大的笑话! 他什么都不在乎,走上主席台时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混合着傲慢与讥讽的微笑。 楚文谛站在主席台上,面对刚才发话的那位领导站着,笑而不语。 那位领导将他从头望到脚,又从脚望到头,面色一变,连忙问道:“你……你要干什么?”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他肯定是将楚文谛当成了社会上不三不四的小流氓想要找自己麻烦。 不光是他,门外的两名保安人员也有这样的感觉,只见他俩手提防暴棍站在门外,已准备出手! 只听楚文谛微笑着说道:“我来领奖。” 那领导一听,又朝楚文谛身上扫了一眼,见他如此穿着打扮,目光中又露出了笑意,试探着问道:“你难道是楚文谛不成?” 楚文谛向门外的保安人员一望,苦笑道:“看来,我只能是楚文谛了。” 那领导又要开口说话,只听台下一人大声道:“老师,他就是楚文谛,我们班的!”声音刚一落下,周围又有几个人同声喊道:“没错,他就是楚文谛!” 楚文谛向声源处一望,原来是自己寝室的人,又转眼望着面前的领导,心想:“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只见那领导望着楚文谛,脸色逐渐平静,呵呵笑道:“你是楚文谛?那好,你刚才为何迟迟不上台?” 楚文谛道:“我没注意到你喊我的名字。” 那领导可能也意识到楚文谛站在台上是大坏风气,连忙笑道:“好好好!行了,你把你的证书拿走吧。” 他望着楚文谛的衣服又补充道:“以后别这样。” 楚文谛拿过证书刚一转身面对台下满座,台下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热烈程度胜过之前每一次鼓掌声不知多少倍。 所有人鼓掌鼓得痛快。舒畅。过瘾! 坐在台下的室友们也都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楚文谛走下主席台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望到了李曼娇,他惊奇地发现李曼娇望着自己的眼神中除了惊呆之外,竟然还出现了几分崇拜之意! 他却不知道,对于高傲的。只得了论文大赛三等奖的李曼娇来说,他这次是将她重重地踏在了脚下!再加上他在会场中上演了这样精彩的一幕,李曼娇骤然间第一次感觉自己在楚文谛面前跌落了一大截,由此便对他产生了崇拜之意! 于是,等到她上台领三等奖证书时,她的头便抬得没以前那么高了。 第六章 风光(上) 到了晚上,寝室的六个人都在。虽然是难得的周六夜晚,但谁的脑子里也没有独自跑出去放松的这一想法。上大学以来,寝室的人好像是第一次内心都产生了这样一种默契,大家都感觉这个夜晚一定要集体度过,因为这一天的寝室可算是无限风光!六人中有三人获得了奖学金,一人获得了论文大赛一等奖。特别是楚文谛,他在颁奖现场上演的那精彩的一幕让室友们都为之振奋,室友们也都感觉自己在文学院里增添了不少光彩。因为楚文谛是他们寝室的,在那个时候,楚文谛不止是代表着他自己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他们整个寝室。这是人的一种很自然的习惯性心理。 所以,室友们都觉得今天晚上一定得好好庆祝一番! 而楚文谛却不以为然。他只觉得今天这个夜晚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什么庆祝活动,根本就没必要。室友们坐在床边正兴致勃勃地谈论商议的时候,他一直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拿着论文大赛一等奖证书,两只眼睛不断地望着证书,眉头皱个不停。 “这样容易就拿到了一等奖证书……”他不断地自语着,好像并不理会正在商议的室友们。 他上大学以来极少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只听张放赞叹道:“你们说,咱们寝室怎么这样风光!” 鲁旺希笑道:“还有你呀,你这组织部部长的位子可还没坐多久,一直没见你向大伙表示表示。你好歹也得请大伙吃一顿饭呀!” 周正华马上应声道:“对对对!差点把你当部长的事都忘了。你这些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又当部长,又拿奖学金,太疯狂!你可不要推脱哦,这客你是请定了!” 很少说话的唐正也笑道:“就是,你一定要请大伙吃饭!”话刚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鲁旺希,又道:“还有你哦,九月份你的诗集出版之后,你一直嘴里说要请我们,可你一直没见动静,这次就一块算上吧!” 张放忽然用手一拍脑门,用力望着鲁旺希,道:“差点把你的大喜事都给忘了!看来,咱俩都是双喜临门啊!哈哈……” 周正华也小声叫道:“哎呦,我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沈政峰望着他们点了点头,思虑着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去外面吃一顿饭得了,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了。” 鲁旺希沉吟着,点头道:“吃饭就吃饭吧,看来只有聚餐了。” 唐正也点头说道:“那就集体吃一顿饭吧。” 沈政峰望了望张放,见他犹豫不决,便催着问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行!”张放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那就吃饭吧。” “正华,你认为呢?”沈政峰又问道。 周正华笑道:“我无所谓,顺从大家的意思吧。” “那好。”沈政峰笑道,“那这顿饭就由你们三个得奖学金的请吧,如何?” 鲁旺希与唐正一听,道:“行啊,请就请!” 张放也点了点头,心里却暗道:“你做生意的老爸小气,没想到连你也小气!家里那么有钱,吃顿饭都要别人来请!” 想到这里,他终于站了起来,拿出了组织部部长和寝室长的派头,大笑道:“那就这样吧,今晚由我们三个人请大家吃顿饭,不要客气哦!”说着,他偷偷地望了沈政峰一眼,暗道:“我们出钱请客怎能让你摆出一副请客吃饭的架子!” 只听沈政峰又笑道:“还有,有家属的带上家属啊。”说罢,他转眼望向周正华,道:“你把你的小罗也叫上,人多了热闹!” 只见周正华脸色一变,难为地说道:“算……算了吧,她……” 沈政峰连忙快声道:“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婆?” 周正华果断地说道:“是!” 沈政峰道:“那还犹豫什么?” “好吧,好吧,我打电话叫她吧。”周正华终于无奈地说道。 张放望着沈政峰,暗暗叹息。然后他见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便大声道:“走,我们走吧!” 五个室友都站了起来快要走时,他们才望见了仍坐在床上的楚文谛。 “青客,你怎么还坐着啊,快下床,大伙去吃饭!”张放望着他说道。 “快走吧!”沈政峰也催道。 楚文谛见五个室友都在望着自己,他忽然发现自己是第一次成为了所有室友目光的焦点!他心里微微一怔,随即有一股热流涌上了心头。本来他并不愿意去校外聚餐,但怎么都想不到如今碰着了眼前这样的情形,很快地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再者,他的肚子也已经有些饿了。 看来,真的是——————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只见他笑了笑,说道:“那好吧,我这就下床。” 他一边穿鞋一边自语道:“谁让我是寝室的一员呢!” 于是,寝室的六个人便一同走向了校外。星期六的夜晚总是那么令人感到轻松愉快,特别是对于年轻的大学生而言,星期六的晚上简直就是一个极乐世界!大学生们上网,看电影,k歌,滑旱冰,吃火锅,逛闹市,电玩台球……当然,领上自己的另一伴自然更好,两人花前月下共度美好时光,关系特别深的但却没在外租房的两人可以去校外宾馆包一夜,无限快活。在校外租房的两人就更不用说了。 刚出校门,大街两边都是各类饭店。网吧。ktv。酒吧。超市。还有钟点房。药店……只要是能服务大学生各方各面的,应有尽有。 此时,大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尤其是成双成对的男女生。 沿着大街一直走下去,可以看见沿路的饭店。火锅店里坐的几乎全是大学生。一路上时不时地可以遇见三五个人扶着一个喝得烂醉的学生往回走,偶尔也会碰到有几个人蹲在路边哇哇地吐呀吐。 张放等六人走了一阵子,最后停在了一家叫作“守望夜空”的饭店门口。 张放转过身面朝其余五人,说道:“就这儿吧,这里人比较少。” 五人纷纷点头。 六人围着饭桌坐下之后,沈政峰。周正华和唐正同时掏出了手机,准备叫自己的老婆前来共进晚餐。 剩余三人坐在那儿干巴巴地看着他们给自己的老婆打电话,心里顿时一阵凄凉。然后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也不说话,最后又都低下了头。 楚文谛忽然想起了林芳,他心里不断地猜想着林芳在这个美好的夜晚都会做些什么,她的qq空间相册里和她无限亲密的那个男生对她到底怎样,她此时是否也会突然间回想起自己…… 这时他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忘记林芳,他怎会忘记她呢! 他和林芳山盟海誓的真情曾经是经过天地日月鉴定过了的,怎可能会消亡掉呢! 但现实却又怎么会偏偏是现在这种局面?难道永久的爱情真的只是人们的一种美好的向往,是人们的一个愿景? 他已不忍心。也已无力再继续想下去,转眼透过玻璃窗望向了外面的大街。 沈政峰等三人打过电话后,五人便开始笑着聊了起来,谈笑风生。唯有楚文谛沉默地坐着,欣赏着窗外的夜景。他的心此时已渐渐地平静了。 十分钟过后,五位室友聊得越来越起兴,而楚文谛依旧平静地坐着。 所以,当沈政峰的老婆秦姝走进饭店之时,楚文谛第一个看见了她。 秦姝果然是一个端庄美丽。很成熟的女孩,她刚一进门看见楚文谛望见了自己,马上示以微笑,微微地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就向他打了招呼。 五位室友正在谈笑,听到脚步声也都纷纷扭过了头,望向了秦姝。 秦姝望着其他四人照例微笑点头,然后才望向了沈政峰。 沈政峰马上从自己身边拉出了一张椅子,柔声道:“来,快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秦姝一边坐下,一边笑道:“你若希望我来晚点儿,我现在马上走回去,一会儿再来。” 沈政峰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而已。” 秦姝依旧面带微笑,说道:“那——————如果我来晚点儿,你就不会感觉时间过得快了,还不是嫌我来得早了。” 沈政峰也丝毫不慌忙,平静地说道:“可我就只是感觉时间过得快而已,没别的意思。” 秦姝轻哼一声,道:“还没别的意思?你的意思难道不是说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了你?” 沈政峰呐呐地说不出话了:“我……” 同桌的其他五人静坐一旁,面对着他俩的打情骂俏,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感觉不好意思的都垂下了头或是转眼望向了窗外,没感觉的便木然地坐着发呆。 秦姝见沈政峰被自己说服了,便转移了话题,望了望其他五人对沈政峰笑道:“我来的时候在路上走得很快,因为我不想让你的室友们久等。” 此话一出,五人的僵局终于被打破,张放连忙大笑道:“哪里哪里,等你是应该的!” 鲁旺希也笑道:“你是第一个来的,其她两位家属还没来呢。” 楚文谛却只是伴随着他两人的话语不断地笑着点头。同时,他望向秦姝时发现她耳朵上戴着十分好看的耳环。脖子上也挂着名贵的项链,在明亮的灯光之下一闪一闪的。他不禁暗中惊叹沈政峰为了她竟然如此大把地花钱,又猜想来自于偏远山区的鲁旺希这次所获得的国家励志奖学金差不多应该刚好能买下她那串项链和那对耳环。而鲁旺希虽然获得了奖学金,但他依旧在为来年的学费发愁着。 可见,金钱在一些人眼里果真是粪土,可以随意挥霍浪费。而金钱在另一些人眼里那便是救命草,是迈向成功的基石。 而楚文谛他自己呢?虽然他有时候也会大手笔地挥霍金钱,但他却没有视金钱为粪土。他也深知对于许多人来讲金钱是通过辛苦工作赚来的。而有时候他大把大把地花钱甚至不把金钱当回事也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生活向来丝毫都不在意,有钱时吃鲍鱼鱼翅,没钱时啃硬馒头。他认为这样的生活很正常。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此时,他望了望秦姝,又望了望沈政峰,暗道:“也许,对于富人来说,大把花钱甚至浪费钱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又有脚步声传进了饭店。 唐正的老婆方慧心来了。 方慧心是一个很内敛很文静的女孩子,和唐正一样都不太喜欢说话。而他们之所以能走在一块儿那肯定是因为他俩志趣相投,有共同语言。 然后,周正华的老婆罗佳莉也来了。 罗佳莉却是个很外向很泼辣的女孩,周正华只要和她一碰面就开始提心吊胆了,她总是扮演女巨人的角色压迫周正华。所以周正华时常为之头疼,叹自己命运不佳,怎找了这样一个老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死死地缠住自己不放,甩都甩不掉! 人到齐之后,张放便朝里厅大喊道:“服务员,拿菜单过来,开始点菜了!” 九个人一共点了十八道菜,二十多分钟过后,菜基本上就上完了。 吃菜吃了好一阵子,他们又要了三瓶白酒。六瓶啤酒。三个女生不喝酒,便以饮料代替。 方慧心一面吃菜,一面帮其他人一一倒酒倒饮料,很是客气。 周正华刚夹了一块菜放进嘴里,忽然罗佳莉一手拍在他的肩上,用命令的口气说:“你不可以喝酒的哦!” 周正华一阵惊慌,快速将口中的菜嚼烂使劲咽下,嗫嚅着道:“这……这怎么行啊,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儿,不喝酒怎么可以啊!再说,哪……哪个男生不喝酒?你们女……”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用眼睛不时地望一望罗佳莉,发现她脸色有变,立马闭嘴。 只见罗佳莉用锐利的目光望着他,意思好像是:“你竟然敢在我面前多嘴!”马上准备开口训斥他,张放突然笑着拿起一杯啤酒,呵呵笑道:“小罗,你就别难为他了,就让他喝一杯吧,啤酒,没事的!” 罗佳莉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行的,你不知道,他根本就喝不了酒,一喝酒准保头晕。我了解他,他是怕在你们五个男生面前若不喝酒会有失面子。你……你就别难为他了。” 周正华望着他俩忽然哀叹一声,重重地说道:“你们俩都别难为我!行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来,我喝一杯!” 张放望着罗佳莉笑道:“你就给我这个寝室长一个面子吧,就一杯。”说罢,不等她说话,便拿起酒瓶给周正华的被子里倒满了一杯,又望了望他道:“喝吧,别犹豫。” 周正华两眼直直地望着面前的一杯酒,忽然嘿嘿地小声笑了起来。 罗佳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可别自作自受!” 鲁旺希望着周正华不耐烦地说道:“快喝,不就一杯酒,一杯啤酒吗!人家青客五杯白酒早都下肚了,不是还好好的么。” 楚文谛爱喝酒。能喝酒,这只是为寝室内人所知道的,外人很少有人知道。鲁旺希刚一说完,罗佳莉。秦姝和方慧心三人的目光“唰”地全移向了楚文谛,三张脸上全是吃惊之色。 罗佳莉忍不住问道:“是……是真的吗?” 楚文谛见三个女生同时望着自己,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 忽然,沈政峰笑道:“他一口气喝下一瓶估计都没问题。” 罗佳莉更是吃惊:“真的?” 楚文谛摇了摇头,笑道:“哪里,我没那么厉害。” 沈政峰笑道:“你也太谦虚了。” 罗佳莉惊呆地望着楚文谛,愣了愣,忽然端起了周正华的那一杯啤酒用力喝干了。 众人迷惑不解,周正华吃惊地望着她,更显得摸不着头脑。 只见她喝完啤酒之后,竟然又端起了一瓶白酒,往杯里倒了起来。 众人愈感惊奇,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望着她。周正华见自己的老婆倒满了一杯白酒,脸色变了变,心想她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一个女生无缘无故为何要干掉一大杯白酒?他嘴唇抖动着,想开口阻拦:“你……” 突见罗佳莉却将满杯的白酒递向了周正华,面无表情,道:“给,你不是想喝酒吗,喝吧,我让你喝。” 其他人心里这才渐渐地明白了,原来她得知楚文谛喝酒喝得厉害,也想让自己的周正华来试着挑战挑战。说白了,就是她见其他男生能喝酒,自己的周正华却不行,心里感觉不平衡。其他人都感觉这真是可笑至极。就连十分文静的方慧心都被她逗得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笑了起来。楚文谛望着她苦苦地地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正华“啊”地一声,颤声道:“白……白酒!”只见他有点颤抖地接过酒,望着满满的一杯白酒,满脸惧怕之色。因为他以前从未喝过白酒,而且是这么一大杯白酒。 罗佳莉望着他双手捧着酒杯,又道:“喝完它,一口气喝完,别停!” 周正华一听,心想:“你这分明是在给我施加压力。”他越想越害怕,感觉杯中根本就不是什么白酒简直是毒药!他的手开始抖动了,额头上已渗出了滴滴冷汗。 此时,其他人都停止了吃饭,都在紧张地注视着他,看他会不会饮下此酒。 罗佳莉见他双手捧着酒硬是不喝,忽然伸出胳膊搭在他肩上,温柔地望着他,媚然笑道:“放心喝吧,你醉倒了我会扶你的!听话,喝吧!” 周正华望着她,内心的惧怕忽被一阵甜蜜替代。他望着罗佳莉那妩媚的笑脸,嘿嘿地笑了笑,道:“行,我喝。”说着,只见他双手将满杯酒举到嘴边,眼睛眨了眨,一咬牙,然后快速地昂起头张大嘴,将一杯酒倒进了嘴里。 但——————倒进嘴里并不能算是喝酒,又见他用力一咽,一连咽了好几下,一整杯酒这才装进了他的胃里。 从不喝白酒的周正华第一次居然喝下了一大杯白酒,张放。沈政峰和鲁旺希连声叫好。张放望着坐着一动不动手里仍握着空杯的周正华拍手赞道:“真有量!” 罗佳莉紧紧地注视着周正华,见他眼睛已开始模糊,脸已开始发红,便拿过了他手里的空杯子,轻声问道:“你还能喝不?你才喝了一杯呀。” 周正华身子后仰往椅背上一靠,转眼望着她的脸,很朦胧地笑了笑,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张放刚才持续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轻叹道:“只怕他是醉了。” 鲁旺希也摇了摇头,很失望地叹道:“一杯酒就醉了。真是的。” 楚文谛静静地坐在那儿,他只是观察着室友们的一言一行,却从不参与其内,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局外人的角色。 沈政峰也一直不说话,他望着靠在椅背上显得昏昏沉沉的周正华,忽然笑道:“依我看,他不光是人醉了,他的心也醉了!” “心醉?”张放等人有些迷惑。 沈政峰用目光指了指周正华,他们便共同望向了周正华。 只见罗佳莉将自己的脸贴近了周正华的脸,忽然很心疼地问道:“你……你真的醉了么?”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动作很是细腻温馨。 罗佳莉虽然泼辣霸道,但她长得也很动人,瓜子脸,一头黑亮的秀发,颇有气质。 周正华望着她,轻声说道:“我头很晕……”话未说完,只见他突然将头靠在了罗佳莉的柔肩上。 罗佳莉连忙将他的头抱住,哀声道:“你怎么这么快就醉了,你喝不了那么多就告诉我一声呀,干嘛要逞强呀你!”她一边伤心地说着,一边坐正身子,轻轻地将周正华的上半身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扶着,这才望向了周围的人,勉强笑道:“他这么快就醉了,别管他,你们喝你们的吧。”说着,又用手在周正华的头上抚摸着,实乃母性关怀。 张放等人见周正华坐在椅子上上身又倒在罗佳莉的腿上,同时又享受着罗佳莉双手温柔的爱抚,心里顿时羡慕至极。 见到这样的情景,唐正与方慧心相视一笑,唐正又伸出胳膊搭在了方慧心的肩上,两人便紧紧地偎依在了一起。 秦姝马上转过脸对着沈政峰,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 沈政峰望着她温柔地一笑,说道:“今晚回去我再慢慢地抚慰你。” 秦姝一听,脸上立刻泛起了阵阵红晕,低声害羞地说道:“不害臊!” 剩下的三个光棍,除了楚文谛很自然地静坐着之外,张放与鲁旺希面对着眼前三对恋人的亲密言行,感觉很是尴尬。 只听张放很快地大笑道:“正华喝醉了我们又没醉,来,继续吃菜,杯子都满上!” 于是,除了周正华倒下之外,剩下的人又继续吃喝了起来。一边夹菜,一边谈笑。楚文谛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酒来必干,从不推辞。 第七章 风光(下) 一会儿,只听秦姝开口笑道:“听说你们寝室这次有三人获得了奖学金,寝室长张放前不久又当上了校组织部部长,真是可喜可贺!大家一定要热闹地庆祝一番!光吃饭可不行啊,我们再干点别的吧。” 张放问道:“干什么?” 秦姝想了想,笑道:“如果谁会唱歌,不如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张放一听,点头道:“这个好!” 只见他很快地转眼望向了唐正,大声道:“唐正,来,你先给大伙来一首吧,不要整日在水房里开个唱。快,给你个展示自我的机会,你第一个先来吧!” 唐正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真要唱吗?” 秦姝望着他,笑着问道:“他真的是水房歌手吗?” 张放点了点头,又对唐正说道:“为咱们寝室庆祝,不要犹豫!” 秦姝望着他也笑道:“不要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这时,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唐正一人。罗佳莉一手抱着怀里的周正华,一手拿着筷子在吃菜,两只眼睛也在关注着唐正。就连方慧心也在为唐正打气,不断地笑着用手轻轻地推着他,示意他站起来。 唐正见逃脱不了,便笑道:“那我就坐着给大家唱一首吧。一首来自于张国荣的《沉默是金》。” 众人拍手叫好。 唐正清了清嗓子,众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然后,唐正的神情渐变严肃,俨然一副张国荣拿起麦克风时的表情,马上很专注地唱了起来: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往事前尘 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 诬告与指责积压着满肚气不愤 对谣言反应甚为着紧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 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 但觉有分数 不再像为往那般笨 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 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 任你怎说安守我本份 始终相信沉默是金 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 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 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 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 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 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 但觉有分数 不再像为往那般笨 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 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 任你怎说安守我本份 始终相信沉默是金 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 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 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 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 少年行洒脱地做人 继续行洒脱地做人 他刚一唱完,众人便纷纷鼓掌,连连叫好。 张放望着他笑道:“歌是唱给人来听的,不是唱给自来水的。” 罗佳莉笑道:“你的粤语歌唱得还蛮有味道的嘛!” 秦姝开口称赞道:“没想到你人长得这么深沉,声音也是这般低沉,歌声动听,很像张国荣呀!” 唐正唱完《沉默是金》,听到了赞言,他那深沉的脸上也有了光彩,露出了灿然的笑容。然后他很腼腆地笑道:“我就喜欢张国荣。” 沈政峰望着他那很少见的笑容忽然说道:“你刚才那一笑真帅气,挺少见的!” 鲁旺希也点头称是。 唐正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吗……” 然后,方慧心望着他羞涩地笑道:“你以后要常对我笑,好不好?” 唐正马上自信地点头笑道:“只要你喜欢,我随时随地都对你笑!” 方慧心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望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温馨之色,笑道:“不,一天笑一两次就够了。随时随地的笑那岂不是傻子。” 唐正笑了笑,道:“为了你能赏心悦目,我情愿是傻子。” 方慧心痴痴地望着他,激动地说不出话了。 见他俩如此互对情话,罗佳莉忍不住笑道:“没想到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人也会逗女孩子开心呀!” 唐正与方慧心相视一笑,纷纷都脸红了。 张放也忍不住大笑道:“行了行了,不说了,唐正唱得很好,开了个好头,接下来谁唱?” 他话音刚落,秦姝马上开口道:“我来给大家唱一首吧,一首《流年》,王菲的歌。” 众人照例拍手叫好。 沈政峰格外高兴,只听他兴奋地笑道:“你就随意地唱吧,就当自己是王菲,我们是你的歌迷!” 秦姝目光在四下一扫,笑道:“我若唱得不好,请不要见怪。”说罢,她也马上进入了王菲的角色,唱起了《流年》: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她最后一个“改变”的“变”字音刚拉完,掌声马上响了起来。 沈政峰马上称赞道:“唱得太好了,比你平时给我唱的效果好多了!” 鲁旺希也赞叹道:“歌声太美妙,引人入胜啊!” 唐正也笑道:“唱得的确不错。” 张放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政峰找的老婆不光人长得漂亮,唱歌也这么好听!” 秦姝抿嘴一笑,道:“谢谢你们!谢谢张部长夸奖!” 然而,一直静坐一旁的楚文谛却几乎没有反应,因为他对唱歌基本就没有兴趣。但是当别人拍手之时他也照例拍手。他听过的音乐都是些舞曲之类的音乐,那是他在上大学之后才开始听的,上大学之前他与音乐几乎是处于隔离状态。中小学上音乐课时一首简单儿歌或传统歌曲其他孩子几下就学会了而他却怎么都学不会,这很是奇怪。如今回想起来他依旧是满脑迷惑,想不出为什么。 忽听张放又大声问道:“接下来谁唱?大家要像秦姝一样自告奋勇哦。” 鲁旺希迟疑着说道:“好像没有了吧,咱们寝室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喜欢唱歌的只有唐正一人。你我还有政峰只喜欢听歌曲却从来不唱。青客倒更绝,我从没见他听过什么歌,唱歌想必就更不会了。” 沈政峰道:“就是,我只喜欢听歌,不喜欢唱歌,我的歌声会吓死人的。” 张放思虑了片刻又向罗佳莉问道:“你会不会唱?” 罗佳莉连忙摇头,说道:“我只听周杰伦的歌,只是听。” 张放慌忙地笑道:“算了算了,即使你会唱也不要唱,周杰伦唱歌我从未听清过一个字,他的歌若从你一个女生的口里唱出来,那效果肯定……呵呵,算了。”然后,他又转眼望向方慧心,还没开口,方慧心就摇头笑道:“我也不会。” 张放见此,便沉吟着说道:“那就算了吧,两首歌就够了,一男声一女声,行了。”他目光四下一扫,又笑道:“大家继续吃饭,来,咱几个男生把这些酒干完,尽管喝,喝完了再拿!” 于是,大家的筷子又动了起来,酒杯又碰了起来。 只见沈政峰倒满一杯酒,笑道:“来,我敬大家一杯,干!为我们寝室,为我们的未来!” 几个酒杯刚一相碰,酒杯刚送到每个人的嘴边,忽然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政峰,你……你少喝点酒,你若醉倒了,今……今晚上你老婆会……会受冷落,她会……会不高兴的。” 沈政峰闻声一惊,道:“是谁?谁在说话?” 鲁旺希也环顾四周,道:“谁?怎么不见人?” 那声音来路不明,秦姝一听,既惊又怕,心也加快了跳动,暗道:“不可能有鬼吧……” 大家正觉奇怪之时,突见罗佳莉伸手在怀中周正华的额头上使劲拍了一下,叱喝道:“没用的家伙,一杯酒就把你灌醉了!你醉了还不老实,瞎说什么!吓我们一跳!” 沈政峰与秦姝见此暗松了一口气,但周正华刚才说的那些话却让他俩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沈政峰,他望着面前的一杯酒,不知是喝还是不喝,因为喝与不喝好像都有问题。 张放见此,马上大笑道:“别听他的,他那是喝醉了,瞎说的。” 沈政峰听了他的话,这次缓缓地端起了酒,五个男生便同时将刚才干过的酒一饮而尽。 忽听罗佳莉柔声说道:“我是不是拍疼你了,啊?” 其他人闻声相望,只见她正用手摸着自己刚才拍过的周正华的额头,十分体贴地关怀着。她总是那样,对周正华凶一阵好一阵。 只听周正华微声说道:“没有,我只觉得头下的枕头很软很温暖很舒服。” 罗佳莉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他的头正压在自己大腿上。她又望向了张放等人,突地笑骂道:“男人就是这样,喝醉了才现本相!正华平时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就没这么……没这么坏……”她说着说着居然感觉不好意思了。她羞涩地笑了笑,又接着道:“没想到他一喝醉酒,就简直像个流氓。”她口了虽说此时的周正华像流氓,但张放等人都能看出她说得是那样的舒心,对自己怀中的“流氓”是那般满意喜爱。 张放等人都没有开口去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好像生怕破坏了眼前那样一副美好的画面。 楚文谛见此心里却哀叹道:“你们女人也不是一样吗,爱一个人为什么总是要骂一个人呢!” 突听沈政峰说道:“虽然这些天咱们寝室无限风光,但是一直以来,我们却有一个很大的缺憾。”此话一出,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张放一边倒酒,一边缓缓地问道:“什么缺憾?” 此时饭桌上的菜都已吃得差不多了,但所有人都没有走的意思。菜吃完了可以继续喝酒喝饮料。寝室的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顿饭,大家都想多坐一会儿,谈笑聊天。 只见沈政峰的目光突地在鲁旺希、张放和楚文谛三人身上一扫,笑道:“这个缺憾是,我们寝室六个人,至今还有一半人是单身,所以我们还不算圆满完善。” 楚文谛听到此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几乎对什么都不在意。虽然林芳已另有新欢,但他却从未有过给自己再找一个伴侣的想法。这是因为他对林芳依旧念念不忘?还是他真的对什么都不在乎? 他自己都不知道。 倒是张放与鲁旺希,他俩听了沈政峰的话连忙同时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天下的光棍多的是,我们有没有老婆都无所谓。” 然而,谁看不出他俩那句话只是起掩饰作用的?说完那些话,两人便都沉默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黯淡多了。 张放端起一杯酒猛然灌下。 沈政峰的目光落在了张放身上,笑道:“你瞒谁呢,你是骗不了我的!快说,你和李曼娇发展得怎样了?” 鲁旺希一听,吃惊地望向了张放,显然对沈政峰说的话难以置信。 张放呵呵笑道:“没有,我和她没什么,我们话都没说过几次,哪儿会呢!” 沈政峰紧逼不放,笑道:“你还不老实,前几天我还见你和她在花园里私会!” 张放与鲁旺希俱是一惊,张放望向了沈政峰,而鲁旺希却望向了张放。 “你……你看见了?”张放问道。 沈政峰点头道:“那是,要不我问你干嘛!” 张放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天我和她只不过是闲聊而已,没什么。” “什么闲聊!”沈政峰笑道,“那天你们俩那个亲密呀……哦,对,如胶似漆!” 张放居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竟然变红了。 方慧心忽然笑道:“我认为张放和李曼娇很般配。” 此时,鲁旺希一言不发,他也像楚文谛一样沉默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方慧心话刚说完,他竟端起一杯酒使劲地喝了下去。 沈政峰望着张放又笑道:“你们那天真的是如胶似漆呀,两人之间的距离简直就是零!” 张放的脸持续红着,他无奈地叹息着,因为沈政峰的话简直太赤裸了。 突然,一个声音又说道:“什么零距离!他俩那是负距离,他都进入啦!” 此话一出,桌上三个女生的脸都猛然变红了。虽然那句话说得很含蓄,但当代年轻人谁会不知“进入”是什么意思!男生们听到这么敏感的话语也都忍不住笑了,而唯独鲁旺希沉着脸。 只见罗佳莉又在怀中周正华身上一拍,红着脸蛋笑骂道:“还不老实!” 周正华微声道:“我头晕呐……” 罗佳莉望着他叱道:“你活该呀你!” 张放听到那句话并不怎么慌张,他用手指着周正华一字字说道:“你们瞧瞧,听听,这就是他的真面目!平时在寝室里就他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太假了!” 他转眼又向罗佳莉笑道:“小罗,他平时对你是不是这样子?” 罗佳莉的脸依旧很红,哼声道:“他敢!” 张放又笑道:“你平时是不是被他那副正派的模样给蒙蔽了?现在你应该认清他的真面目了吧?怎样,心里有什么感受?” 罗佳莉望着怀里的周正华,口里支支吾吾的,竟说不出话了。 张放笑道:“你是不是想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罗佳莉马上抬起头,笑骂道:“去你的!” 沈政峰望着张放忽又笑道:“你不要转移话题,赶快说说你吧。” 张放笑了笑,又沉思了片刻,终于缓声说道:“行啊,那我就告诉你们。其实,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对李曼娇是有好感,但是我们组织部里还有好几个女生也不错,她们对我也很热情,很愿意接近我。所以,我……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说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鲁旺希忽然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挑花眼了吧。” 而楚文谛心里却一阵失望。当初张放向自己吐露真情说他是为了李曼娇才加入了校组织部、他对李曼娇是怎样一片痴情坚持暗恋永不言弃直到自己当上部长再充满自信地去追她。但现在,听他的意思好像李曼娇在他心里已没那么神圣没那么重要了。难道,一个人爬上了高位后往往都会变得身不由己、心多少都会变得不纯真了吗? 只听张放笑道:“我不是挑花眼了,只是……”他话未说完又停住了,显得有些为难。 鲁旺希哼声笑道:“只是怎样?只是你不想挑,想全都据为己有?” 张放没有理他,却伸手拿过了酒瓶,摇了摇,自语道:“没酒了。” 方慧心见此,连忙笑道:“我到柜台去拿酒吧。” 张放望着她笑道:“那就麻烦你了,你就再拿两瓶啤酒两瓶白酒吧。”方慧心一听,咬着嘴唇,犹豫着说道:“太多了吧,要不拿一瓶吧,喝多了不好。” 张放笑道:“没事,你尽管去拿吧,大家好不容易才聚一次……” 他话未说完,方慧心便笑道:“那好吧。” 两瓶啤酒两瓶白酒摆上桌之后,张放伸手拿过了一瓶白酒,打开瓶盖后往五个男生的杯中都满上,笑道:“大家先干一杯吧。” 见此,男生们便举起了杯子,三个女生也端起了饮料,所有人都干了。 之后,大家都静静地坐着,饭桌上很是安静。饭已吃过,酒也刚干过,接下来便到了闲聊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张放身上,因为很显然他有话要说。唐正与方慧心、沈政峰与秦姝,两对情侣都相互偎依着,准备耐心地听张放讲他的心里话。 在饭桌上,伴随着碰杯的声音,聆听别人的心里话往往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归根结底是人性的弱点在做怪。人往往会对别人的隐私有好奇感,有偷窥的心理。 张放平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我一直认为,爱情就像一栋高楼,物质与经济是基础,其它乱七八糟的浪漫、精神追求都只是上层建筑,基础不稳固,爱情这栋高楼就很不牢固。曾经我认为只要我在学生会里冒出了头,有了名气,爱情之路便会一帆风顺。可是渐渐地我却发现我拥有的还远远不够,因为我的经济基础很不稳固。恋爱没有金钱的扶持是万万不行的。” 听他说到这里,沈政峰忽然开口道:“那照你这么说,贫穷的人就不恋爱、不结婚、不生子了?” 张放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想要的爱情是怎样的。我不谈恋爱没什么,我若想去谈恋爱想去追求一个女孩子,我就要得到最完美的爱情,我要构建属于自己的爱情帝国大厦!但我却无法办到,因为我没有足够的金钱,因为我的家庭并不富有。虽然我对几个女生有好感,虽然我很想恋爱、很想给自己找一个伴侣,但我所顾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说到这里,鲁旺希忽然开口了:“我和你的想法截然相反。虽然我来自贫困山区,但我人穷志不穷。我的物质生活很不充裕,但我时常告诉自己要追求精神上的快乐。说心里话,我也喜欢一个女孩子,但我从不认为物质是第一位的。为了她,我可以每天写一首情诗送给她,陪她谈天说地,陪她看星星赏月亮。我要勇敢地去追求自由的爱情。我相信没有物质与金钱束缚的爱情是存在的。牛郎与织女的故事,还有古代社会里许多贵族千金都是为了追求自由幸福的爱情而勇敢地选择和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那些意中人往往都没有稳固的物质基础,但他们的精神追求却是那些贵族大少爷永远都比不上的。” 张放望着他很快地说道:“你错了,没有物质哪儿来的精神?没有人类哪儿来的人类社会里的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等等这么多繁杂的精神领域?古代社会里的那种爱情是由社会原因造成的,可以说那些都是畸形的爱情。那些千金小姐足不出户,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她们对外面的世界满是向往与憧憬,外界对他们来说充满了新鲜感,而她们早已厌倦了自己身边的一切,因此才产生了你说的那种情况。而现代社会更现实,那种情况早已不复存在!现代社会物欲横流,人们更注重实际生活,哪里还有古代那么浪漫的爱情存在!那种爱情也只是劳动人民的一种向往罢了。哪个千金小姐愿意饿着肚子和你一起品读四书五经?再说了,如果古代里真有那样的爱情存在,那也是十分短暂的,结果往往也是悲剧性的!现代社会也差不多一样。依我看,你是读书读多了,你应该跳出书本好好审视一下现代社会!” 鲁旺希争辩道:“你才说错了,精神性的东西是永恒的,物质性的东西才是短暂的!” 张放欲开口接着反驳,秦姝忽然开口笑道:“好了好了,你俩别争了。你们两个都太绝对了,张放说的没错,鲁旺希说的也很有道理。我想说的是,对于爱情来说,无论物质是第一位还是精神是第一位,你们二位都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心里的女孩子,一定要持之以恒。你们说的都是理论,而实践与理论是有差异的,你们要勇于去实践。苍天不负有心人。毕竟,冷酷无情的女孩子只是少数,要相信她会被自己的真情打动的!” 听了她的话,张放与鲁旺希相视片刻,忽然张放展颜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鲁旺希还是有些迷惑,只听他缓缓地问道:“你的意思好像是,要辩证地看待爱情?” 秦姝笑道:“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是很有用的。” 鲁旺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政峰注视着秦姝笑道:“你太了不起了!” 秦姝笑道:“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又听张放大笑道:“行了,不说了,咱们继续喝酒!”说着,他把桌上的酒全都打开了,又道:“喝吧,今夜不醉不归!” 干过几次酒之后,张放坐在那里身子已有些摇晃了。忽听他向鲁旺希问道:“你刚才说……说你也喜欢一个女生,她是谁?” 鲁旺希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缓缓道:“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我喜欢李曼娇。” 楚文谛见此,暗中笑道:“终于说出来了,看来他俩都醉了。” “你喜欢她!”张放一听,大声道,“你怎么可以喜欢她呢!你不可以喜欢她的,不可以的!” 鲁旺希不服气地说道:“你们组织部里有许多女生,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争李曼娇?你还真想全都据为己有啊,你个情兽!” “你才情兽呢!”张放回嘴骂道。 见他俩胡言乱语的,秦姝轻叹一声,将头靠在了沈政峰的肩上,望着他的脸微笑着说道:“他俩是真醉了。” 沈政峰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秦姝望着他那朦胧的双眼,轻声问道:“你也醉了?” 沈政峰笑着,微声道:“我只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秦姝笑道:“没事,一会儿我扶你回去。” 沈政峰望着她笑道:“那好啊,我们回去……迷迷糊糊的今晚上才爽!” 秦姝一听,脸刷地一下红了,笑骂道:“没想到你也这么坏!” …… 忽听鲁旺希叹道:“咱俩真是失败!你看看人家唐正,学习又好,又找了一个称心的老婆。” 张放也叹声道:“现代社会,做人难,做男人更难,做女人喜欢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 突然,唐正也开口了:“我才失败呢!说心里话,我学习好有什么用,找了个称心的老婆有什么用?现代社会像我这种性格的人哪里吃得开呀!你们以为我整日很开心是吧,告诉你们,最郁闷的人是我,最失败的人是我!” 楚文谛暗道:“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看来他也醉了。” 只见方慧心双手扶着唐正,伤心地说道:“你怎么也醉了呢!你喝不了那么多就不喝了,为什么要逞强啊!没人强迫你呀……” 见到这样的情景,静坐一旁的罗佳莉忽然开口大声道:“既然大家都坐不住了,那我们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秦姝和方慧心一听,都点了点头。秦姝对沈政峰说道:“请客的人都喝醉了,我们去结账吧。” 沈政峰点了点头。 秦姝说的话他一般都很顺从。 只见罗佳莉将周正华扶了起来,周正华还是很昏沉,估计不到明天早上是醒不了了。 楚文谛走到张放面前,欲将他扶起,张放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你去扶别人吧。” 于是,楚文谛将鲁旺希扶了起来。 然后,三个女生搀扶着自己的伴侣,楚文谛扶着鲁旺希,张放一人走着,所有人都走上大街准备回校了。而秦姝 第八章 雨中 大二第一学期的五分之一时间又被楚文谛随便地消磨掉了,时间进入了十一月份。 论文大赛一事让他风光了好一阵子,他为此而感到满足。但他也没把那当回事。他只是闹着玩的。 像他那样对生活基本上没什么欲望的人怎会对荣耀产生兴趣? 但是,这些天以来,不知为何,他居然渐渐地开始感觉到了空虚与孤寂! 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 ——————林芳确实已经离开了自己。 从大一第二学期开始,他就感觉到林芳对自己的感情已越来越淡了。直到前不久上网时他终于发现林芳已经有了新的依托。那个时侯,他虽然表现得极不在乎,但心里却在祈祷,那只是上天给自己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那时候他心里还有侥幸,说不定林芳真的没有背叛自己。他删了林芳的手机号码也只是一时冲动,太过随便了。但他真的希望哪一天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可是,从那天一直到现在,自己的手机一直闷声不响。就是偶尔响一次,那也是班长或同学或爸妈打来的。 看来,林芳真的舍弃了自己。 但是,他只是确定了而已,只是心里有数了,并没有为之伤心难过。 虽然他没有因此事伤心难过,也可以说此事对他几乎没任何影响,但是他这些天总是感到很空虚很孤寂。 烦心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粗心的他一天晚上居然把钱包给弄丢了!银行卡还有三四百元都在里边。 钱包丢了之后,他也没有寻找的意思,也迟迟没给银行卡挂失,因为他感觉太麻烦,而且银行卡里也没什么现金了,挂失迟一天早一天也没什么。 家里每个月打来了生活费,他一次性就取完了。在他看来,用一次取一次多费事,倒不如一次性将钱全部取出来。 这下好了,银行卡和半个月的生活费已白白地扔掉了。不过还好,每一次他将钱全部取出来一半留在身上一半藏在寝室里自己的床上。钱包虽然丢了,但自己的床上还有三四百元。 但三四百元怎能维持一个月?看来他要准备吃苦了。 他已开始步入了艰苦的岁月。 ——————这一切,他完全不在乎,因为他是楚文谛。 但是,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他真的就要这样无所事事地活下去? 曾经,他也很可笑地对自己做了一番评价:自己在一定意义上来讲,已是死去之人。 真的,许多人如果像他这样早已对生活失去了希望,那恐怕早就跳楼上吊抹脖子自尽去了,只不过他的心态出奇的好,才能得以继续生活。 而虽然活着,也只是生命简单的新陈代谢。在这个乱世之中,他的心早已死去。 这时候,那个永恒的。经典的。很难解答的问题又出现了。 ——————人,为什么活着? 楚文谛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烦。这么乱! 一个星空明朗的夜晚,楚文谛披着厚厚的一件外套,又走向了校园深处,走向了那个老地方。 他被满天繁星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坐在花园旁的石椅上,蜷缩在微微的冷风中,仰望星空,开始思考众多从没想过的问题。 时间已被他遗忘了。 深夜的寒冷也被他那激烈的思维阻挡在脑海之外,他忘记了寒冷与黑暗,他甚至忘记了这个世界! 他由《宇宙》中阐述的许多没有答案的问题渐渐地过渡到了自己的生活。 自小,他就对天文学,对宇宙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上大学以前几乎读完了身边所有与天文。宇宙有关的书籍,上了大学以后,天文学就成了他的精神支柱。但不久前他隐隐感觉到天文学一直让他的灵魂飘荡在另一个世界里,而自己的肉体却始终都浮沉在现实之中。 他始终都活在现实之中,活在乱世之中。 他宁静的心灵开始躁动了。 他越想越感到无助……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深秋的清早不用说,寒冷非常。楚文谛的思维已经停止了活动。 他呆坐在石椅上,蜷缩着不动。 他终于又回到了现实之中,终于感觉到了寒冷,虽然身上披着厚厚的外套。 但他并不想起身回寝室,因为他的心此刻已太过沉重,压得他没有一丝力气站起来! 他的脸毫无表情,他正在用心感受着现实。 现实好像对他也不怎么仁慈。昨夜还是满天星斗,现在却是乌云当头,眼看竟似有下雨的迹象。 他面对着这样的现实,心里越来越沉重。 自己最喜爱的天文学一直让自己生活在丰富多彩的想象世界当中,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没想到,到头来,大学里唯一的精神支柱现在也开始出现了崩溃的前奏! 虚幻终究是虚幻,想象终究是想象。 而自己却始终都活在现实之中,正在演绎着一个名叫楚文谛之人的人生。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生活,一颗心越来越乱。 这时,他还是暗暗苦笑道:“要是昨晚来带上一瓶酒,那该有多好!” 天空——————终究还是落下了滴滴雨点,打在了他那苍白的脸上。 他震颤了几下,猛然清醒了。 然后他看到四周已有人影在闪现,便很快地站起了身。 别人若是看到一个人披着外套坐在雨中的石椅上发呆,那人会怎么想? 楚文谛用外套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漫步在雨中,开始往回走了。 雨,居然越下越大。 大雨正好冲走了楚文谛身上的疲惫,他愈来愈清醒了。 此时路上行人渐多,楚文谛望着别人都是衣冠整洁。精神饱满地置身宽大的雨伞之下,唯有自己落魄潦倒穿行在大雨中。 他的心已有些触动了,看到别人向自己投以惊异的目光时,他也开始有些在意了! 所以,他感觉越来越冷,大雨已淋湿了他的头发,雨水冲下他的头发流过他的脸颊,最后流进了他的脖子里。 他依然坚持着,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腰挺得笔直! 突然,他听到了雨点打落在雨伞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且伴随着一串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 直到他感觉头顶上不再下雨时,他才转过了头。 他刚一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背着双肩书包的女生走到了自己身侧,正用温柔和蔼的目光望着自己,手中的雨伞已移到了自己头顶上,而她半个身子却露在了大雨中! 看到这样的情景,楚文谛惊呆了。他马上止住了脚步,却不知是因为惊奇还是激动,他望着身侧的女生竟说不出话了,只是双眼不停地注视着她! 只听那女生迷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打伞?”语气诚恳。亲切。 楚文谛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他没有多想。 他很快地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我……我忘了带伞。”其实他根本就没有雨伞,每次下雨时他不是任凭雨水冲刷自己就是静静地呆在屋檐下等着雨停。因为他不喜欢打伞。 他望见那女生的半面身子已被雨水打湿了,又急忙说道:“我没关系,你快把伞收回去,莫要被淋湿了!” 那女生望着他笑道:“没事,你已被雨水淋透了,再不遮在伞下会生病的。” “可是你的衣服已经湿了……” “不要紧的!”那女生很直爽地笑道。 “那……”楚文谛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在大学里第一次受到别人这么热心的帮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何言语。 只听那女生又问道:“你要去哪里?” 楚文谛道:“我要回寝室,三号公寓楼。” 那女生笑道:“那我们正好顺路,我先送你回去吧,反正我第一节没课。” 在这种大雨倾盆的天气里,一位很热情的女生笑颜将自己手中的雨伞移去一半给一个已经被雨水打湿的人,那人会不会拒绝? 谁也不会拒绝。 楚文谛听了那女生的话,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又不好拒绝,望着那女生真诚的笑脸,他心里顿时一阵热意上涌,满怀感激地说道:“那太谢谢你了!” 那女生轻快地笑道:“不用谢,那——————我们就走吧!” 然后,楚文谛便和那个女生同处一把雨伞下漫步在了校园里的大道上。 刚开始两人都默不作声,那女生只是在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走着走着,楚文谛忽然发现路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他马上想到这也不足为奇。 因为,一个人站在雨伞之下怎会变成落汤鸡? 又走了几步,楚文谛又发现情况有异。路过的许多男生都在用另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身边这位热心的女生! 这又让他大惑不解。 于是他缓慢地转过了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那位女生。 他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然再也不愿将目光移开! 仔细一瞧,没想到自己身旁这位女生竟然美得脱俗!他马上责怪自己刚才怎没注意到! 楚文谛望见她虽然只扎了一束小辫子,虽然几乎没有涂任何化妆品,但却有一种淑女般的气质,一种朴素之美!并且,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本分,从不做作。 ——————她绝不会刻意地打扮自己,不会刻意地装束自己的头发,不会刻意地穿多么流行时尚的衣服。 楚文谛终于想起来了,数天之前去写论文时,在去的路上就是她回眸向自己望了一眼!他心中一动,又向那女生的脸细细地望了起来。 只见她的鼻子和嘴就像是能工巧匠雕刻出的艺术品一样精巧,她的眼波就像被春风吹过的碧水一般温柔! 哪个男生若看了她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就想看第三眼…… 然后再观察那些男生们的眼神,楚文谛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那些男生一定把自己误认为是这位女生的男朋友,纵使不是男朋友也是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他们都在迷惑:这么漂亮的女生为何跟一个落魄不堪的臭小子并肩共处一把雨伞之下? 想到这里,楚文谛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他也会紧张!看来世界已经大乱了,真理已经不复存在。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那位漂亮女生忽然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楚文谛一听,连忙答道:“啊,我叫楚文谛。” “楚文谛!”那女生欢快地笑道:“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哪一国的皇帝。” 楚文谛笑着解释道:“是真谛的谛,再说,历史上好像也没有楚文帝这个皇帝。” 那女生笑道:“我是说文谛这两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楚文谛轻叹道:“没办法,父母非要给我取这种怪异的名字。” 那女生笑道:“听起来虽怪,但也挺有深意的。”她笑着,忽然又接着道:“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江兰萍,兰花的兰,浮萍的萍。” 楚文谛一字字道:“江兰萍。” 江兰萍道:“不错。” 楚文谛笑道:“怎么全是植物?” 江兰萍笑道:“植物也不错呀,我最喜欢植物了!” 楚文谛赶忙应声道:“很好,很好!” 江兰萍向他望了一眼又问:“那你——————是哪个系的?” 楚文谛道:“文学院。” 江兰萍道:“文学院!我们学校的文学院可是王牌专业,你一定学习很优秀吧?” 楚文谛轻轻一笑,摇着头没有回答。 江兰萍皱眉望着他,眼波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又问道:“那你学什么专业?” 楚文谛道:“汉语言文学。” 江兰萍一听,缓缓地笑道:“那你的文章一定写很得不错吧?” 楚文谛笑道:“马马虎虎。”说罢,目光一转,又道:“我快到了,就在前边。” 江兰萍笑道:“那我把你送到门口吧,雨还很大。” 楚文谛道:“真是太麻烦你了!” 江兰萍笑道:“没事的!” 到了公寓楼前的小道上,他俩站在路边,楚文谛望着江兰萍笑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江兰萍笑道:“说什么谢……”她话未说完,忽然又沉吟了起来,片刻之后又笑道:“谢倒不用谢,可是我有一个忙想让你帮我一下。” 楚文谛一听,连忙道:“你说!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江兰萍笑而不语,似乎不好开口,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说道:“我们班一个男生想要找人代写一首情诗,他让我帮他的忙,可是我对诗歌几乎就不懂,我想你们学文学的人应该……” 她话还未说完,楚文谛便连忙说道:“这有何难,我写!” 江兰萍惊喜地笑道:“你会写!那太好了!”马上,她的笑容又收敛了很多,缓缓地又说道:“但写的时候不能随便写——————也不知道他女朋友是什么思想,非要让他给自己写一首表白式的情诗作为收藏品,而且要通俗易懂的,不能像现在许多诗歌那样朦胧得什么都看不懂,一定要是很直接的那种!” 楚文谛笑道:“那不成问题,我帮你就是了。” 江兰萍望着他很快地笑道:“那我把我的手机号留给你,哪天你写好之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拿?” 楚文谛摇头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想要我现在就给你写一首。” 江兰萍一听,吃惊地望着他,竟说不出话了,愣了半晌才笑道:“真没有想到你……那更好!” 楚文谛目视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凉亭说道:“去那里吧,我给你写。” 两人在凉亭下的石桌旁坐下后,江兰萍快速地从书包里取出了笔和一个练习本递给了楚文谛。 楚文谛接过之后,将笔握在手中,默然不语,然后望着空白的纸业开始思考了。 半分钟之后,他握起笔开始在纸上龙飞凤舞了。 江兰萍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观察着身边这个披着湿漉漉的外套。很朴素很静谧的男生,望见了他那被雨淋湿了的头前面的长发沾结成很粗的几束垂下了额头,将那很浓的正在微微颤抖的眉毛遮去了一部分。当望向他那明亮的双眼时,她不禁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犹如玻璃球般的一双眼睛。她已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正当她望着那双眼睛开始奇思异想之时,突听楚文谛呵呵笑道:“搞定!”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了神,也笑道:“这么快呀。” 楚文谛笑而不语,将手中写好的诗歌递给了她。 江兰萍接过练习本,双手捧着,望着纸页上漂亮洒脱的字迹,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只见纸页上是一首《路》:这里,人来人往一条拥挤的路上面有你的身影这时,你望着眼前的路不知此时此刻。此处之外寒冷一处一个人正怀恋着你眼前这条拥挤的路上面有你的双眼————-那个人,渴望着路上面的你的双眼那温暖的光与热温暖他的心火热的心走出寒冷那一处陪你上路。 读完之后,江兰萍望着楚文谛笑声称赞道:“写得太好了,真想不到你的实力这么强!我们班那男生看了之后一定会拍案叫绝的。” 楚文谛望着她那开心的笑脸,他竟然像喝了酒一样,心里开始泛起了醉意,目光不断地在那张无比美丽动人的脸庞上扫望着。 江兰萍笑着,突然转眼望向楚文谛,发现他那张奇异的眼睛正在望着自己,她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两片红晕,害羞地低下了头。 就这样,两人都沉默着。雨点汇成细线从凉亭顶棚四条边上垂直地落下将他两人围在其内,似乎围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良久良久,楚文谛猛然发觉气氛不对,马上干咳一声,笑道:“不好意思……” 江兰萍动人地一笑,微微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然后垂下头,端正地坐着。 她今天早上没有课,本想去校外买些东西,但此时却没有去的意思了,好像雨水围成的这个小世界有一种很特殊的力量正吸引着她! 楚文谛望着沉默不语的她,忽然又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哪个系的。” 江兰萍缓缓地抬起来了头,稍微腼腆地笑道:“我是艺术学院的。” 楚文谛点了点头。 “我最喜欢弹钢琴!”江兰萍很快地又笑着补充道。 楚文谛笑道:“是么!弹钢琴……我不会。”他不仅不会弹钢琴,而且几乎也没欣赏过钢琴曲。 江兰萍笑了笑,望着他问道:“那既然你是文学院的,又会写诗,那你是不是最喜欢写作?” 楚文谛一听,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摇头道:“不,不是……我不喜欢——————写作。” 江兰萍感觉有些奇怪,又问道:“那你……” 她忽然闭上了嘴,因为她发现楚文谛的脸色已有些变了,变得哀伤了,他的内心似乎承受着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过了很久,楚文谛长叹一声,目光向江兰萍扫了一眼然后又落向了亭外,缓声道:“你不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文学,不喜欢写作。可是我父母偏要逼我学习文学,学习写作,说什么咱们楚家乃书香门第,古时世代都会出一两名优秀的文学家,咱们身上流的是文人的血,咱们的优良基因注定咱们每一代人都有文学创作的天赋,所以你必须要走文学之路,不要让那些优良基因在你这一代给断掉了!因而高考后查资料填志愿都是父母一手操作,我没有干预的权力。录取通知书到家时,他俩还很严肃地对我说了一番安慰的话,好像我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事实……而我呢,自小我对他俩的话百依百顺,也从不想计较什么。虽然我酷爱天文学,但我依然遵从了他们的意愿走进了这所大学,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然后我想,完了,我的一生就这样完了……不过我心态还算好,要是别人碰到这种事情那早就跳楼了。我依旧活着,无忧无虑地活着,好好地活着。”说到最后他竟然笑了,很惨然地笑了。 他从未给任何人吐露过内心的真言,包括林芳。他不愿让林芳得知自己的痛楚,他只打电话告诉林芳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快活,上课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很悠闲…… 而江兰萍听完了这些话,竟然坐着一动不动了。 她显然很震惊,她不知该如何出言劝慰面前这个奇怪而又独特的男生,她也从未料到这个男生会对自己道出这些沉重复杂的话语。 楚文谛心里也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自己将心中隐藏的痛楚全部倾诉而出!说完之后,他又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然后他听到江兰萍缓声说道:“其实,我自小也对钢琴没什么兴趣,但是我妈妈让我每天都要练习弹钢琴,她说这是在为日后打基础。当时我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顺从她的安排每天弹钢琴,时间一久,我竟然深深地爱上了钢琴。” 说到这里,她温柔的目光投到了楚文谛那张忧郁的脸上,望着他又道:“你虽然不喜欢文学,可你已经进入了这所大学,那就要勇于面对现实,只要你用心地对待文学,说不定哪一天你会发现它的乐趣,会逐渐地爱上它!再说——————依我看来,你确实有难得的文学天赋,我认为你更应该以全新的态度去面对文学,面对自己的未来!” 她一直盯着楚文谛的脸,等待着他的反应。 楚文谛像一座石像似的坐在那里,眼睛茫然地望着远方。江兰萍几乎在怀疑他听没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 正当江兰萍感到有些难堪之时,楚文谛忽然转过脸望着她说道:“你说的话,我也曾想过,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很难改变自己对文学的态度。并且——————我的心里只有天文学。” 最后一句话他居然感到很难说出口,因为刚刚他终于意识到幻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是多么大,他生活的唯一精神支柱已经快崩溃了。 江兰萍听了他的话,又不知该怎样继续劝慰,她左顾右盼最后也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楚文谛正自坐着发愣,忽然感觉到了周围的静寂,他马上回过了神,望着正垂着头的江兰萍,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自责感。 ——————自己怎会在一个陌生的女生面前表现得这么失常,简直太不应该! 他很快地苦笑道:“真是太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也耽误了你的时间!真是太不好意思!” 江兰萍闻声猛然抬起头,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惊奇,她睁大了眼睛望着楚文谛,感觉他变化真是太快了,连忙笑道:“没关系的!我也没什么事。没事的!”楚文谛一听,马上问道:“那你刚才准备去哪?” 江兰萍笑道:“我本想去校外买些东西,但现在去不了了,第二节还有课。” 楚文谛急声道:“都是我不好,耽误了你的时间!该死……” 江兰萍笑道:“没事!和你坐了这么一会儿,我感觉比去校外强多了。” 楚文谛一听,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望着江兰萍那迷人的笑脸很不好意思地笑道:“真的?” 江兰萍用力点了点头。 楚文谛又道:“既然你第二节还有课,那你就赶快回去准备上课吧,不要迟到了!” 江兰萍道:“你第二节有课没?” 本来楚文谛今天早上两节都有课,第一节课他没去,第二节课很明显也去不了。他犹豫着,然后说道:“没……没有。” 江兰萍一听,缓慢地站了起来,笑道:“那我就上课去了,我们就此别过!” 楚文谛连忙站起来,也笑道:“好!好!别过!” 他目光向亭外一扫,心里一阵奇怪:“雨什么时候停了?” 一阵冷风吹来,他身子冻得一阵颤抖,望着江兰萍又笑道:“那就再见吧!” 他本料想江兰萍一定会很快地离去准备上课,但江兰萍此时站在石桌旁却还没有走的意思,看她的表情好像还有什么事。 楚文谛一阵迷惑,又暗暗惊喜。 只听江兰萍终于又缓慢地笑道:“却不知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我怎样和你联系?” 楚文谛恍然大悟,大笑道:“这好办!我——————汉语言文学072班……”话还未说完他就止住了,望着江兰萍的脸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的手机号码?” 于是,江兰萍记下了楚文谛的手机号码。而楚文谛的手机里终于也出现了一个女生的手机号码。 第九章 幻想即兴曲 回到寝室里,室友们都赶去上课了。 楚文谛脱下湿透了的外套,用毛巾擦干了头发然后就爬上床钻进了被窝。他虽然感觉很疲惫但却迟迟无法入睡。他的脑海里此时不断地闪现着江兰萍那迷人的笑脸,心里一阵醉意。 然后他拿出了手机,打开通讯录,望着江兰萍的手机号码出神了好半天,时而自语道:“江兰萍,艺术学院,钢琴……” 最后他握着手机终于呼呼地睡着了,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甜蜜。 不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睛,感觉头脑昏沉,嗓子干痛,全身无力。 他知道自己是被大雨淋感冒了,于是赶紧用被子裹紧了自己又闭上了眼睛。 ——————他生病了从不去校医院,他对自己的病从来就不在乎。再说,他如今也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拿去看病。 就这样,他又睡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第一节课快下之时,他才又睁开了眼睛。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重感冒已被睡得痊愈了! 他的病好了,好得这么彻底,这么神速!而且醒过之后,他精神饱满全身有力! 很快地,他又想到了江兰萍。 他忽然觉得,江兰萍在无形之中已成为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从那往后的几天时间里,楚文谛的脑子里几乎都是江兰萍的身影。他很想再次见到江兰萍,看着她迷人的笑脸,和她说话……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改变了许多。 他也变得会紧张了,做事也开始考虑后果了,也变得有些婆婆妈妈了。 意识到了这些,他不由得苦笑道:“一切因你而改变!” 他知道自己的改变是在无奈之中在被动之中进行的,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江兰萍了。 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楚文谛实在忍不住了。 他终于拨通了江兰萍的电话。 他只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干什么?” 电话那头,江兰萍语声愉悦:“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我正在弹钢琴呢,一个人闲着没事干,想练习练习……你有事吗?” 他连忙回答道:“没……没事,就是想向你问候一声。” 江兰萍笑声道:“谢谢你!没事的话我要练钢琴了?” 楚文谛笑道:“那好吧,你继续练琴,再见!” 简单地打完电话后,楚文谛还不满足,因为江兰萍刚才说的话中有几个关键字震动了他的心。 什么“一个人”,“闲着没事干”,“练习”…… 他的心欢跳不已,害得他在寝室里走来走去,看样子他是呆不住了。 沈政峰。唐正和周正华都和自己的老婆去校外欢乐去了,张放去组织部里办事去了,而鲁旺希却出人意料地报了一个吉他培训班学吉他去了! 此时就剩他在寝室里徘徊不定。 最后,他一咬牙:“管它呢!”然后快速地冲下了楼。 走在校园里,他的脚步第一次这么匆忙,他的心依然欢跳个不停。 不一会儿,他便走到了艺术学院大楼门前。 站在楼门前平静了几分钟,他便缓步走进了大楼。 其实,他也不确定江兰萍此时在不在这座楼里,他以前也从未到这里来过。他只是用心在感应,用耳朵在倾听。 刚走进楼道几步,他就听到有微弱的钢琴声从最里边传来,越往内走钢琴声越响亮,且琴声欢快充满活力。他心里顿时激动不已。 走到了大楼的最里边,他终于发现钢琴声是从面前的一间大教室里传出来的,教室的门虚掩着。他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内一望,只见里面十几架钢琴都空着,只有一个女生正端庄地坐在最边上那架钢琴前愉快地用手指在琴键上按动着,优美的琴声似乎是从她那纤细的手指间流淌出来的。 她的侧面对着门口,楚文谛望着她的侧面,心又开始欢跳了! 那女生正是江兰萍。 可是楚文谛站在门口就是一动不动,更不敢去推门。 他又紧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钢琴声突然戛然而止,楚文谛吓了一跳,以为江兰萍发现了自己,慌忙地移到了门的一侧靠墙站着,连呼吸都有些犹豫了。 可是很快地,钢琴声又响了起来。他暗松了一口气,正要再次站在门口观望之时,忽然间却怔着不动了! 这钢琴声怎如此奇怪! 快节奏的钢琴声传入楚文谛的双耳,使他猛然变得无比兴奋,思维异常活跃!马上,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听着那快节奏的钢琴声,楚文谛那玻璃球般明亮的眼睛了忽然出现了许多小圆球开始沿着圆形轨迹快速地旋转,一层围绕一层,竟像是许多电子在围绕原子核在高速运转!渐渐地,那些小圆球又变成了许多美丽的行星围绕太阳在有规律地运转!随着钢琴声节奏的变慢。变柔,他的眼睛了又开始出现了众多奇怪的微生物,那些微生物在不断地演变着,最后出现了类似恐龙的爬行动物,然后是彗星撞击地球,之后又出现了许多熟悉的生物,像马。猿。虎。狼……最后,人类出现了,人类世界的每个角落,核弹毁灭地球…… 当钢琴声的节奏再次变得欢快之时,他的眼睛里又出现了行星围绕太阳运转的情景,然后是银河系,整个宇宙…… 钢琴声这下真的止住了,而楚文谛依然靠墙站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就像是丢了魂魄。 门——————被一双雪白纤细的手拉开了。 江兰萍走出教室,面带笑容地锁上了门正要离开,猛然大呼一声。 她望见了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靠墙站着,就像僵尸一般,吓得正要疾步冲出楼道,转眼一看,这人竟是楚文谛。 楚文谛听到有人大呼,这才惊醒,目光向江兰萍一扫,见她正吃惊地望着自己。他大惊失色,但又极力装出很镇定的样子,只是轻轻地笑道:“你……你出来了?” 江兰萍见他又笑了,更显得迷惑,皱眉问道:“你怎会在这里?一会儿发愣,一会儿发笑……” 楚文谛很难为情地说道:“我……我今天也没事干,随便走走,没想到就走到了这里。你……你刚才为何发出那样的声音?” 江兰萍真想告诉他刚才他自己有多么吓人,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说为好。只听她笑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站在门外不进来?我正要离开突然发现你站在这里,也不说话,吓了我一跳。” 楚文谛马上急声道:“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莫怪,莫怪!” 江兰萍望着他,竟然“噗嗤”地笑出了声,她从未见过像楚文谛这么奇怪的男生。她笑声说道:“没关系的!我的胆子还没那么小,若被你吓的丢了半条命,那岂非被天下人耻笑!” 楚文谛见她开心地笑了,又说了那样的话,便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想起了刚才那首奇怪的钢琴曲,又笑着问道:“你刚才弹的那首,是什么曲子?怎那样奇怪?” 江兰萍道:“哦!那是《幻想即兴曲》,肖邦的,我最近刚学会……怎么,你感觉这首曲子很奇怪?我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弹起来觉得自由自在的,全身很舒畅。” 楚文谛点头道:“幻想……即兴曲,我以前从未听过。”然后,他又拼命地回忆着刚才的情景。但刚才伴随着《幻想即兴曲》自己看到的那些奇异的画面此时却越来越模糊,最后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听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当时感觉很奇特,但现在也没什么感觉。” 江兰萍迷惑地望着他,轻声道:“你说什么?” 楚文谛闻声转过脸望着她,眉头紧皱,而江兰萍也正用同样的表情望着他,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楚文谛本想请求江兰萍问她可不可以将《幻想即兴曲》重新弹奏一遍,但又犹豫着,迟迟开不了口。 最后他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挥手笑道:“算了,算了!” “什么算了?”江兰萍更迷惑不解。 楚文谛轻笑道:“没什么。” 他转眼望向四周,见偌大一座大楼内竟看不到一个人影,又笑道:“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吧?” 江兰萍似乎对他的怪异言行已逐渐习惯了,对他刚才的言行也没再多想。只听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就走吧,这里也挺冷的。” 走在阳光满照的校园大道上,楚文谛感觉全身舒服至极,精神也倍增。很显然,今天令他最兴奋的是江兰萍此时正与自己并肩行走,就和路上大多数情侣一样!只不过他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大一些而已。 楚文谛露出很随意的笑脸,望着江兰萍说道:“我们随便走走吧,反正也没别的事,今天天气又这么好!” 江兰萍点了点头,笑道:“那就随便走走吧。” 虽然他俩不是恋爱关系,并且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比路上来来往往的情侣之间的距离大了一些,但是路过的许多人都将他俩误认为是情侣。 楚文谛一直沉醉在鲜花之侧,竟没有发现路人各式各样的表情。 很奇怪,许多男生突然望见了江兰萍这么美丽动人的女生,心中不免会剧烈一动,眼睛也不免会多瞧几下。但很快地,他们的目光便投在了楚文谛身上。 他们望见一个娇美如花的女生身旁居然守卫着一个衣着破烂。头发蓬乱的臭小子!有的人愤慨,有的人吃惊,有的人冷笑,有的人叹息连连:“现如今世道怎如此混乱,鲜花全都情愿插在牛粪上!” 也有一些打扮得鲜亮时髦的花花公子将要和他俩擦肩而过之时,故意将脚在地上拍的“啪啪”作响,就像是踢正步,然后将发姿用手一理,目的是要引起江兰萍的注意,意思是:“瞧见了吧,本人何等帅气!可比你身边那位强多了!”当然,他们更希望楚文谛能注意到自己,见识了自己的飒爽英姿,自卑地要死,再退位让贤。 也有些人居然向楚文谛投向了挑衅的目光:“你也配做人家的男朋友?赶快滚一边去,要不咱俩来比划比划!” 而女生们望见了他俩,目光先是向楚文谛一扫,吐吐舌头,暗自嘲笑,然后将目光又聚集在了江兰萍身上,怀疑她,讥讽她,笑话她…… 但是,这一切,江兰萍却全都视而不见,只是双眼平视前方,脸上很自然地露出淡淡的微笑。 楚文谛的心神全都聚集在了江兰萍身上,周围的一切他也没有注意到。就是注意到了又会怎样!他会在乎吗?! 两人漫步走了一段距离,这才感觉到了沉默的难受。然后两人终于开始开口说话了。 刚一开始,楚文谛有些紧张,感觉说话很不自在。毕竟,上大学已经一年多了,他这是第一次和一位女生漫步在阳光灿烂的校园里,而且是一位十分美丽动人的女生,这位女生同时又是他的精神支柱! 但是渐渐地,他心中的紧张感平息了许多。他开始向江兰萍讲述自己上大学一年以来是多么消沉,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整日无所事事地活在大学里…… 而江兰萍告诉他,自己对大学生活是多么热爱,每天都活在欢乐之中,自己所憧憬的未来是多么美好! 然后,他俩又沉默了起来。他俩猛然都感觉自己和对方的生活竟是截然相反的。 楚文谛忽然笑道:“你弹钢琴真好听!” 江兰萍媚然一笑,道:“是吗?多谢夸奖!” 楚文谛道:“其实,刚才我是第一次听一个人坐在钢琴前弹奏美妙的钢琴曲,没想到那人会是你!那首什么幻想……幻想即兴曲真是太美妙了,太吸引我了!” 江兰萍笑道:“那只是曲子本身很美妙,我只是将它弹奏出来了而已。” 楚文谛笑道:“但能弹奏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能感觉到你的水平一定很棒。” 江兰萍笑道:“哪里哪里,我的水平还是不够高。”她向楚文谛望了一眼,又道:“我认为弹钢琴和学做其它事情一样,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有人能一下子做得最好。” 她转过脸望着楚文谛轻轻一笑,又道:“我妈老说我弹钢琴没她弹得好,还预言说我永远都赶不上她的水平。我当然知道她那是在激励我,希望我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这是早晚的事,因为我相信自己!” 楚文谛也笑道:“我妈每出一本书都会将她的作品往我面前一甩,让我认真品读,还强迫我要写上万字的点评。她总是问我什么时候能像她一样写出一本自己的作品。可是我……”话未说完,他轻叹一声,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江兰萍一听,好奇地望着他问道:“你妈妈也出书?都是些什么书呀?说不定我还见过她的作品。” 楚文谛笑道:“都是些文学评论之类的,我都不喜欢看。” 江兰萍失望地缓声说道:“文学评论呀,我读的书都是散文之类的。” 他俩走得很慢很慢,因为谁也不想将这段悠闲的时光。这段浪漫的散步路途人为地缩短。 往前走了几步,楚文谛又笑着问道:“你小时候在家里有没有挨过打?” 江兰萍一愣,感觉这问题有些奇怪,但却很快地笑道:“怎么会呢,我爸妈都很疼我的。只是,有时候犯了严重的错误,他们仅仅只骂我几句而已。我是女孩子,女孩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父母打的。”她说着,忽然转眼望向楚文谛,迷惑地问道:“怎么,你……” 楚文谛缓缓地笑道:“你不知道,其实我小时候是个很反叛很淘气的孩子,而我爸妈总是嫌我不听话,犯错误时他们总会狠狠地训斥我,动嘴不管用便改为动手。而且,他们总是逼迫我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他们总希望我能听话,做一切事都要顺从他们的意愿。渐渐地,在他们的辛勤教育下,我最终变成了一个很听话的好孩子。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地把我教育成了对他们百依百顺的好孩子。直到现在我都长大成人了,我对他们的话依旧很顺从。我这样的心态就像是在光滑的水平面上做匀速运动小球将会在惯性的作用之下永远持续下去。”他说完之后,表情很平静,好像他对此没有注入任何情感,对此早已想透了。或许是,他已经麻木了。 江兰萍听了他的话便沉默了起来,她的脸上逐渐显现出了几丝凄凉的神色。 她忽然感觉楚文谛能有如今这样的生活状态其原因不在于他一个人,而且那也不是短时间内造成的,而是经过了很漫长的儿童时代和青少年时代。 不一会儿,他俩走到了校外的大街上,此时也正好到了午饭时间。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来走去,楚文谛忽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便向江兰萍问道:“你饿不饿?” 江兰萍迟疑了一下,然后笑道:“有点。” 楚文谛一听,没有说话,目光向周围一扫,忽然快步走到了附近路边的一个小摊上。 江兰萍本想再说:“我们去那家饭馆吃饭吧。”但看见楚文谛不言不语地走开了,便没有开口。 楚文谛走到小摊旁,心想:“难得有此良机和佳人共同进餐!” 只见他指着油锅里正在煎烤的烧饼,对摊主快声道:“两个!” 摊主在他身上扫了几眼,又对着他的脸瞪了一眼,然后用夹子夹了两片烧饼分别用纸片包着递给了他。 他接过烧饼,一只手伸入口袋在里面摸了一小会儿,最后终于拿出了几块钱抛给了摊主便转身离开了。 他面带笑容快步走到江兰萍面前,将手中的烧饼在她面前一扬,笑道:“一人一个!” 江兰萍缓慢地接过烧饼,道了声谢谢,用手小心翼翼地将烧饼捏在手中,端详了好半天,好像没有咬上一口的意思。 要知道,她在家里养尊处优,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外吃饭都是在正规的餐馆里。就是吃快餐也是在有名的快餐店里。路边的小摊她非但没有光顾过,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几眼。 而楚文谛凡事都是随随便便,并且数天前丢了钱包,迫不得已省吃俭用,最后竟使让他对粗茶淡饭产生了兴趣。 他在烧饼上狠狠地咬了几口,突然望见江兰萍对着手中的烧饼在发呆,连忙笑道:“你不饿?这烧饼挺好吃的,这些天我几乎每天都吃这个。” 江兰萍马上笑道:“不是不饿,只是……”说着,只见她终于在烧饼上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然后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俩又开始往回走了。 楚文谛将烧饼吃完之时,发现江兰萍手中的烧饼几乎没动,他也没多想,只是笑道:“你不饿为什么要说饿?不想吃就带回寝室吧,饿了再吃。” 江兰萍居然点了点头,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走到校门口之时,他俩碰上了一个买冰糖葫芦的。 楚文谛向江兰萍又问道:“你吃不吃?” 江兰萍笑着摇了摇头。 楚文谛笑道:“我也不想吃。” 然后,两人便又走进了学校,那片烧饼还被江兰萍紧紧地捏在手中。 刚走进学校大门,突然一对情侣快步走到了他们前头,那女的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竟回过头来向江兰萍瞟了一眼,然后又将男友的胳膊抬起来搭在了自己肩上,两人相互偎依亲密地向前走去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楚文谛只感觉心头一热,转过眼睛向江兰萍偷偷地望了一眼,发现她的脸居然涨红了! 又走了几步,迎面走过来了两对手牵手的情侣,楚文谛的心里又荡起了几层波浪,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就在身旁,不知何时才能抓起她的手,抓走她的芳心! 等那两对情侣走远之后,江兰萍忽然笑道:“你不是时常一个人么,依我看你倒不如给自己也找一个……”话未说完,她居然害羞地笑了起来。 楚文谛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不想。”他表面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自语:“你不是在我身边么,为何还要再找一个!” 然后他又向江兰萍问道:“不知现在几点了?我没带手机。” 蒋丽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望了一眼,笑道:“一点半。” 楚文谛点了点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楚文谛所在的三号公寓楼到了。两人就路边微笑着挥手道别了。回到寝室,楚文谛兴奋不已。心中的喜悦竟然溢到了脸上,又蔓延到了他那从未显露过的歌声里。 他唱的是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他平时去网吧上网时有好几次听到过网管在放这首歌,感觉旋律很动听于是他便记下了。 而室友们听到他那跑调跑得厉害的歌声纷纷都感到很奇怪,“青海来客”从来都没这么高兴过,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鲁旺希迷惑不解地去问他,他笑而不语,过了半天才笑着回答道:“这个嘛,你们日后自会知晓!” 而自从和楚文谛交往了这么两次,江兰萍感觉自己对他既尊敬又失望。她感觉楚文谛身上的许多品性是在校园里任何一个人身上寻找不到的。对他感到失望倒不是因为他的生活很随便很简朴,相反地这些让她对他更是尊重。失望的原因是她发现楚文谛拥有难得的天资却不对之加以充分利用,而且他又是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憧憬之人,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人…… 第十章 北上的悲伤(上) 楚文谛的内心一直持续兴奋着,青春的澎湃活力。生命的清新气息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内往外辐射着,连他的室友们都已快被他感染了。 鲁旺希忍不住又问道:“快说,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兴奋?是不是……是不是哪个女生向你表白了?”此话一出,室友们的眼睛都齐刷刷地望向了楚文谛。 楚文谛被望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摇头笑道:“不是的,怎么会呢!谁会看上我这个邋遢鬼呀?” 唐正皱眉说道:“你前些天得了论文大赛一等奖都几乎没怎么高兴,为什么今日如此高兴?这真是太奇怪了,明显不正常,一定有什么事!” 周正华忽然怪异地一笑,缓声问道:“你是不是——————交什么桃花运了?” 楚文谛一听,又感觉不好意思,呵呵地笑个不停,却不开口说话了。 室友们马上明白了,他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鲁旺希欲抢先问那女生是谁,不料楚文谛突地开口笑道:“你们不要问我那女生是谁,这个我真不想告诉你们。等……等哪一天事成了我把她带来给你们瞧瞧,怎样?就当是留个悬念,你们自己去想象,顺便也给我的故事增添一些神秘感,啊?” 室友们一阵叹息,纷纷失望地说道:“不就谈恋爱嘛,还玩什么神秘!” …… 一会儿,楚文谛爬上床去拿一件衣服。他踩着铁梯刚上到床上就看见了上午临走时被自己遗忘在床上的手机。 “上午走得太急,手机都忘了带!”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拿过了手机。 他把手机拿在手中不经意地一看,猛然发现上面竟然有七个未接电话!他心里微微一怔,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给自己打电话,都会是谁呢? 他满怀好奇与惊疑点开了未接来电,他吃惊地发现那竟然全是同一个人打来的,而且自己手机上却没存那人的号码!他又查了查电话打来的时间,正好是上午自己和江兰萍在学校里散步那个时侯打来的。 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七个未接的同一个电话号码,他的心骤然间加快了跳动,因为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手机号码很是熟悉!记忆深处,那手机号码曾经被自己在嘴边不知念过了多少遍! 记忆快速倒退,他整个人似乎被钉子钉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林芳,是林芳! 他的脑海里顿时翻江倒海,那些被自己决心深埋的记忆顷刻间重新又浮现于脑海! “怎么会是她,她怎会给我打电话?”他嘴里自言自语着,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往日林芳让自己倒背她手机号码的情景。 “难道她有什么急事?”想到这里,他连忙快速地跳下了床,向楼下冲去了。 室友们见此,全都迷惑不解。青客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惊慌?他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然而,室友们只是想想说说而已,谁也没有跟在楚文谛后面下楼去看个究竟。 楚文谛快步走到了公寓楼附近的一座大花园里,然后他按下了呼叫键打向了林芳的号码。 很快地,手机里传出了语音提示,说林芳已经关机了。 于是,他开始惊慌失措了。他心想林芳一定是怨恨自己没有接她的电话。她一定误认为自己不愿接她的电话!所以她现在才关机了。 可林芳怎会想到自己那个时候偏偏就没有带手机! 而且,他这时才意识到林芳至今还一直惦记着自己,还记着自己的手机号码! 一想到自己早早地就删除了林芳的号码,如今又没有接她的七次来电,他马上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一种负罪感也已从心底升腾而起。 七次!林芳居然给自己打了七次电话!她肯定有什么急事!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满是惊慌。 一个下午,寝室里又只剩下了楚文谛一人。他坐在凳子上每隔一段时间给林芳打一次电话,每隔一段时间打一次,但林芳依旧关机。 他心里越来越焦急,最后在寝室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直到了晚上。 夜暮刚刚降临,他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忽然,他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马上冲进了寝室。 刚来大学不久,他有一次给林芳打电话时要过了她寝室的固定电话号码,说以后万一有什么急事必定用得上。没想到那个固定电话号码如今对他来说俨然已变成了救命的稻草。 但那个号码当时被他随便记在了床头的一个笔记本上,而忘了存入手机里。 他趴在床边快速地翻找着,找了好半天,翻了好几个笔记本,每一张纸业他都细细地找了一遍,但都没有找见那一串救命的数字。 他急得满头大汗,仍继续翻找,心想那号码当时的确被自己记在了一个笔记本上,是不会有错的。 他一连仔仔细细地翻了好几遍,最后手里捧着一个陈旧的笔记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趁着室友们还未回来,马上就给林芳的寝室打电话。因为他不愿让室友们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他和林芳的故事。 他又走上了阳台,一边走一边在手机上输入了笔记本上的号码。 电话还未接通时他静静地等待着,他心里同时也在期盼着,期盼着接电话的那个人会是林芳。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有了动静,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哪位?你找谁?” 楚文谛连忙问道:“请问林芳在不在?我找她有急事。” 那女生“哦”地一声,道:“找她呀,她不在。” 楚文谛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女生似乎碰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只听她娇声笑道:“你找她干嘛呀?我看你这号码挺陌生的,你是她什么人呀?” 楚文谛一愣,很快又耐心地说道:“你不要管我是她什么人,总之我找她有急事,麻烦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就算……就算我求你了。” 那女生一听,止住了笑声,轻叹了一声终于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很不幸,很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因为她这些日子以来根本就没回来过,谁知道她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依我看哪,她……” 楚文谛猛然打断了她的话,急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没骗我吧?” 那女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骗你干什么!不相信就算了!” 楚文谛愣住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都是事实,不相信林芳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喂,你还在吗?”那女生忽然问道。 楚文谛这才回过了神,镇定地说道:“在,我在。麻烦你了。” 那女生道:“不麻烦。说实话,你若不打这个电话我真的就快把她给忘了。” 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楚文谛心里愈加难受,但他还是很镇定地说道:“那好吧,如果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话,你就告诉她说我打电话找过她,我有急事让她给我回个电话,我姓楚。麻烦你了!” 那女生又是一笑,道:“好吧,但是我看她很难再回来了……” 楚文谛不愿再继续听下去,连忙笑道:“那就这样吧,拜托你了!我挂了,再见。” 挂断电话之后,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又是着急,又是失望,又是震惊,又是悲伤。 林芳这到底是怎么了?她…… 他不愿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胡思乱想。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林芳的消息。 第二天星期天,楚文谛一直呆在寝室里什么地方也没去。他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失去了兴趣,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等”字。如今他的生命似乎只是为了等待而存活着! 他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林芳的消息。 而前不久刚闯入他内心的江兰萍似乎已被他淡忘了。 星期天就在他等待的静无声息中过去了。星期一终于上课了,但他没有去上课。因为他猜想今天是星期一林芳一定会去上课,到时在教室里那女生一定会告诉她,她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或是在课堂上发个短信过来也可以。到那个时候他就放心了。 想到自己的猜测合情合理,他便很耐心地又等待了起来,期待着自己手机响的那一刻。 但是,一连等了好几个小时他的手机都没有动静。他心里又开始急躁了起来。 难道林芳今天没去上课?或者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愿和自己联系?难道……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他又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但是此后的时间里,他心中的希望已经越来越小了。他开始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林芳一定出了什么事……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中午十二点过后,室友们下课后吃完饭都一个接一个回到了寝室。楚文谛依旧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唐正由于陪方慧心吃饭,他最后一个回到了寝室。 他刚一走进寝室便大声说道:“大事不好了,我刚才回来时在路上听许多人都在议论,说哪所大学里一个女生跳楼自杀了。” 楚文谛一听,心里猛然一震,连忙睁开了眼睛。 只听张放问道:“女生跳楼了?是真是假?哪个大学的?” 唐正走到他床边坐了下来,说道:“我只是听别人在议论,好像是北方的……青海吧,我听得不太清。” 楚文谛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而他整个人却似已僵在了床上。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全都是梦话! 只听鲁旺希忽然说道:“青海的?那不是青客的家乡吗!” 楚文谛依然一动不动。 唐正又叹道:“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说死就死,说跳楼就跳楼啊!生命多么宝贵呀,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张放道:“大学生跳楼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也不足为奇。” 鲁旺希笑道:“女大学生跳楼,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就是因为恋爱受挫。依我看,这次那个跳楼的多半是为情所困,她可能陷入了情感的迷雾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 室友们你一言我一句,楚文谛听得心里实在乱得慌。他心里越来越害怕,自己家乡跳楼的那个女大学生难道该不会是林芳?! 他了解林芳。林芳受了什么委屈都喜欢憋在心里而不愿讲出来。像她这样的女生一有什么事很容易会想不通,事情若严重些说不定也会走极端。 想到这里,他猛然坐了起来,向室友们都扫望了一眼然后脸色沉重地跳下了床,快速冲出了寝室,向楼下奔去了。 室友们互相望了望,都皱起了眉,不明白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文谛又来到了楼下的花园里,在鱼池边上心慌意乱,徘徊不定。 他心里怎么都无法平静。直到现在,自己和林芳还是联系不上,而学校里又传出了家乡一女大学生跳楼身亡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那自然更好,若是真的话,那女生会不会就是林芳?面对当下这件事,他已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在花园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时不时地可以听见不远处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中有人也在谈论女大学生跳楼的事情。这只能让他心里更加惊慌。 一直到下午快上课时,他才渐渐感觉自己不能老是这么惊慌地晃悠下去,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沉思良久,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情。只见他马上离开了花园向校园的中心走去了。 当然,下午第一节课他照例是不去了。 不一会儿,她走到了一座大广场上,广场人影闪动,并不像他预料中那么寂静无人。然后,他的目光很快地扫向了广场边缘处那一排排报纸栏。只见好几个报纸栏前都有学生在那儿看报,好像还有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更换新报纸。 他心中一动,快步走向了报纸栏。 他从第一个报纸栏上开始搜寻看有没有女大学生跳楼的新闻。只见报纸栏里的报纸都是今天刚出的新报纸。他两只眼睛疾快地浏览着。 走到第三个报纸栏前时,他盯着面前的一张报纸忽然愣着不动了。 只见那张报纸上,黑体字大标题竟然写的是:“青海一怀孕女大学生跳楼身亡”。 这些年来,女大学生跳楼已是屡见不鲜,而怀孕女大学生跳楼却十分罕见。 楚文谛望着眼前那个大标题显然是惊呆了! 然后,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向了标题下方的正文,一个字一个字很缓慢地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的大脑就好像被雷电轰击了一下,身子险些失稳。 原来,那新闻说的是青海一女大学生林某怀孕之后被男友陈某抛弃,悲痛欲绝,一时想不通于今天清早从教学楼七层跳下当场死亡,肚里还有两个月大的婴儿。 看到这样一则震惊的新闻,楚文谛的心顷刻间变得绝望了。他不得不问自己,那林某会不会就是林芳?但——————林芳又怎么会怀孕呢?她是一个很乖很文静甚至很胆小的一个女孩子呀!怎么会怀孕呢? 楚文谛想来想去,都无法判断出那林某到底是不是林芳。他忽然想到,自己可以给她寝室打个电话问一下,到底是不是不就清楚了吗!他马上责怪自己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打电话了…… 只见他快步走到无人一角,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芳寝室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的女生拿起电话还未说话,楚文谛在这边就听到了她哽咽的声音。他骤然间感觉不妙,听到那女生无力地说了声“喂”,他才开口颤问声道:“我……我找林芳,她……她在吗?” 那女生一听,马上泣声道:“她已经不在了,永远的离开了,她……她死了……” 听到这里,楚文谛猛然挂断了电话。 一切都清楚了,那跳楼自杀的女生就是林芳! 他转眼又向远处那张报纸望去,只见那个报纸栏前此时已站了好几个学生。于是他眨了眨凄迷的双眼,迈着沉重的步子开始离开,回公寓楼了。走过那个报纸栏时,他在那几个学生的议论声中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他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好像还没有接受林芳已跳楼身亡这一悲痛的事实。 林芳怎会怀孕呢?那个陈某为什么狠心要抛弃她?林芳怎么就会跳楼了呢?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就和林芳阴阳相隔了呢? 他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 他忽然想到,林芳的死,自己责任重大! 就算是林芳意外怀孕了,她的男友陈某又抛弃了她,但她还是忍住伤痛最后给自己打电话了,她把对生活的最后希望全都寄托给了自己。而那天自己却偏偏没有接她的电话!这无疑是给她伤痛的心雪上加霜!自己那天若接了她的电话,在自己的耐心贴心劝慰之下,她也不至于会想不通,最后也不至于会从七层高楼上跳下! 林芳当时给自己打了七个电话,七次自己都没有接,她便绝望了,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 想必,林芳从七楼坠下,着地前那一刹那她心里还在怨恨着自己,怨恨着自己的绝情。不接她的电话! 想到这里,他沉重的心好像是被林芳从七楼跳下那强劲的冲击力击中,碎成了千块万块…… 林芳死了,她已离开了人世间,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他那破碎的心忽然又浸入了咸咸的泪水中,伤痛万分。 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水,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陈某,他为什么那么狠心抛弃林芳?罪魁祸首便是他! 楚文谛越想越愤怒,他破碎的心忽然又被一团团怒火包围住了! 这几年以来,他是第一次这么愤怒! 快走到公寓楼下时,他心里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 回到寝室里,他很快地在柜子里找出了一套陈旧但却干净的黑色中山装,换上之后又在床底下翻出了五百元,然后又快速地下楼了。 他没有告诉学校里的任何人便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当日的票。下午四点多时,他便坐上了回家乡青海的列车。 火车上人并不多,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静静地靠着,心里不去想任何事情。因为他已决心坐车北上去看林芳最后一次,去找她那个狠心的男友陈某。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列车到达西宁那一刻他必须振作起精神,决不能有一丝疲惫感。 夜里,当列车穿进秦岭隧道之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时空隧道,时光不断地向前倒流! 他终于忍不住了,以前有关林芳的记忆猛然全都浮现出了脑海。 他开始回想,自己和林芳虽然已经相恋了三年,但是从头至尾,自己和林芳也只是拉手拥抱而已。即使两人最亲热的时候,自己也只是亲一口林芳的脸颊而已,从来都没有接过吻。同睡一张床躺在同一张被子里那是更没有的事。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由于一时冲动第一次亲了一口林芳的脸颊,林芳居然红着脸害羞地跑回了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理自己。 这样一个女孩子上了大学以后,怎么突然间就怀孕了呢?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林芳? 他十分费解,心里又疼疼的。 “一定是那个陈某,一定是他引诱了林芳,欺骗了林芳!”他想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 列车上很安静,由于是夜里,所以很少有乘客在过道上来回走动,大多数人都已经疲惫了,静坐的静坐,睡觉的睡觉。 楚文谛想累了,他才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座位上渐渐地睡去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之时,列车开到了中转站西安。六点多时,楚文谛便坐上了从西安到西宁的列车。 天渐渐地亮了,几个列车员扛着一箱箱盒饭泡面开始在过道上穿来走去,没带早点的人便掏钱买上一盒津津有味地吃着。 楚文谛感觉肚子饿了便买了一盒饼干。他吃饼干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没事干,忽然将目光都移向了他。身边的乘客都觉得很奇怪,因为在列车上很少见到有人穿着一套黑色中山装,所有的扣子还都扣着,一点都不嫌闷。而且,此时的他总给人一种精干冷酷的感觉。 他向那些人瞥了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饼干。 他才不在乎那些好奇的无聊的目光。 时间一刻一刻地流逝着,列车飞驰着,家乡青海西宁一步一步地接近了。 他的心也随之开始紧张了起来。 到了西宁都干些什么,他早都已经想好了,现在只有等待。 下午五点多,列车终于到达西宁了。楚文谛挺直着身子缓步走出了列车。他的大脑此时无限清醒,并且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所有的伤痛此时已被他隐藏在了心底。 他刚一下列车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因为人们都觉得他的穿着打扮和表情都太奇怪了。 他刚走出火车站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师傅怔怔地忘了他几眼,然后说道:“上车吧,去哪?” 于是,他坐出租车直接奔向了林芳所在的大学。 出租车开到校门口时已是晚上六点多了,天色已黑,校园里的灯都亮了起来。 楚文谛下车后,站在校门口朝校园里静静地望了望,调整好了情绪这才踏步缓慢地走了进去。 同样地,他走在路上也招来了周围许多学生异样的眼光,但他全都不放在心上。 往前走了几步,突见前方过来了一辆警车,从他身边穿过之后又很快地开出了校园。 他转身望着开出校门的警车,暗道:“不知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然后,他又继续向前走了,拐了几个弯,他的脚步渐渐地变快了。 不一会儿,他便走到了林芳所在的公寓楼底下。大一寒假时他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林芳住在哪个寝室他也记得,上一次是林芳亲自用手指给他看的,就是五楼从边上往里第三个窗口对应的那个寝室。 此时,他的目光孤零零地望着那个窗口,只见那窗户内的灯亮着。 他的心忽然变得沉重了,因为他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林芳确实已经不在了。如果林芳没有出事的话,那么她从五楼的窗户向下观望,见到自己就站在楼底下,她会有什么反应? 从公寓楼门进进出出的女生中有许多都在用惊疑的目光望着他,她们都在奇怪,如此怪异的一个男生为何站在那里不停地望着楼上发呆? 猛然,路过的几个女生发出的笑声惊醒了他,他这才回过了神。很快地他想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只见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林芳寝室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一女生问道:“喂,你找谁?” 他回答道:“既然你接了电话,那我就找你。你下来一趟,我正在楼下等着你呢。” 那女生一听,纳闷地问道:“找我?你是谁呀?快说!” 他平静地说道:“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我有事要问你。我正在你们楼下站着呢,麻烦你下来一趟。” 那女生想了想,道:“那你等等吧,我看看。” 他抬头又向那个窗户一望,马上有一个女生从里面探出了头,他连忙挥了挥手,那女生又将头伸了进去。 很快地,那女生在电话中又说道:“那好吧,你稍等,我马上就下去。” “好的。”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第十一章 北上的悲伤(下) 不一会儿,浓浓的夜色里,一个女生迈出了公寓楼大门,向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借着路灯的光亮,他望见那女生一身时尚的衣服,一头时髦的烫发,耳根上还闪着亮光。并且,那女生还没走到自己跟前,他就已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他心里不禁感叹道:“芳儿的改变想必都是环境所致吧。”望着那走近的女生,他又暗道:“可能,她的室友都是如此穿衣打扮吧。” 只见那女生走到距离他两米处就停下了,望着他愣了片刻,然后开口迷惑地问道:“你……你是?” 楚文谛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那女生,望着她平静地说道:“你是林芳的室友吧?” 那女生望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惊疑之色越来越重了。 楚文谛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口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林芳以前的男朋友,也许……也许一直都是。我叫楚文谛。” 那女生一听,吃惊地望着他,惑然问道:“你是她以前的男朋友?这……” 楚文谛静静地说道:“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女生见他表情严肃,态度认真,这才有些相信了,缓缓说道:“可是她……她好像从没给我们说起过你呀。我们只知道她是大一下学期和经法学院的一个男生开始谈上了,好像……好像是那个男生一直在追她。而且,我们都以为她上大学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没想到……”话没说完,她却不再说下去,目光忽然落向了四周,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楚文谛听后,心里既悲伤又欣慰。他悲伤是因为他想不通林芳进入大学以后为什么不向室友们说她恋爱的情况,难道她从那时起在心底就已经开始不承认自己和她的关系了?而他欣慰却是因为他感觉林芳正好和自己心心相印于这一件事情,只因他上大学之后也没把自己以前的恋爱告诉任何人。而他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心早已死去,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但他心里还是有林芳的。然而林芳那样做绝不可能和他是同一个原因,她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或有什么别的原因。 但——————这一切还有意义吗?林芳都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正当他开始发愣之时,那女生忽然说道:“你如果有事要问我的话,咱们去别的地方吧,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 他这才惊醒了,连声说道:“行行,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那女生望着他说道:“那你跟我来吧。” 于是,他跟着那女生转过公寓楼走到了楼的背后,来到了一块寂静的空地上,两人停下了脚步。 那女生转过身,望着他开口问道:“你星期六晚上是不是往我们寝室打过电话?” 他点头说道:“没错。那……是你接的电话?” 那女生也点头道:“是的。我叫吕澄欣。”她向楚文谛扫望了一眼,又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打过电话之后,林芳就一直没回来,我们以为她依旧和经法学院那个男生在一起——————对了,那天晚上我忘了告诉你,她这学期来校后不久就和那个男生同居了,好像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吧,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因为她很少告诉我们。你打过电话的第二天星期天她也没见人影,但以往周末她都会回来一两次的。所以,一个星期除了上课之外其它时间我们都见不到她人。我原本想,星期一上课就会见到她了,没想到星期一去教室上课,在路上我听许多人都在议论说有个女生在教学楼跳楼了。没多久我们才知道是林芳她……她出事了。听说那天早上天刚亮教学楼门刚打开时,有人看见她上到了七楼,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跳了下去……唉,她出事之后,我们寝室这几天一直阴沉沉的……我们都想她……”她说着说着,眼泪已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楚文谛听得又愣住了,他虽然站着一动不动,但是他的心却在不停地颤抖着。 他忍住悲痛,开口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事情已处理得怎样了?” 吕澄欣用手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道:“昨天,警察和法医都来了,没想到法医经过验尸说林芳她已经……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他们在她身上找出了一张纸条,可能是林芳写的遗言吧。大概意思好像是说她已没脸再继续活下去了,她对不起爱她的人,他恨抛弃她的人……”她顿了顿语声又继续说道:“最后警察确定她的确是跳楼自杀的。所以,今天中午,林芳的尸体已经运交给了她的家人,准备做善后处理。” 楚文谛静静地听着,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吕澄欣愤然说道:“他叫陈焕甫,是经法学院的,那男生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是他害死了林芳!听说林芳出事前几天,他和另外一个女生又搞上了!” 一听她这么说,楚文谛一边念着“陈焕甫”三个字,一边将拳头捏的“格格”直响,眼睛里已快冒出了火! 只听吕澄欣继续叹声说道:“可怜林芳被他害得……林芳的确是个好女孩,文静乖巧,我们寝室的姊妹们虽然平时疯言疯语。打打闹闹的,但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也都很照顾……” 楚文谛双眼冷冷地望着远方,忽然问道:“那个陈焕甫现在在什么地方?” 吕澄欣闻声望着他那冰冷的脸,心里竟然升起了一阵寒意,感觉面前的楚文谛有些可怕,她迟疑着说道:“他……他……我也不知道,我想他肯定是吓得躲起来了吧。哼,他再躲也没用,学校处理完林芳的事情,接下来就该收拾他了!像他那样的人学校怎会让他再继续留在学校里!不开除他才怪呢!” 楚文谛又问道:“那我怎样才能找到他?” 吕澄欣有点惊慌地说道:“你真要找他?” 楚文谛转过目光望着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失去理智的,我只想和他好好谈谈。” 吕澄欣一听,暗松了一口气,然后缓声道:“林芳的事学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学办可能会找那个陈焕甫谈话,让他办退学手续,你可以去学办找他。”她紧紧地望着楚文谛又道:“你千万不要冲动,不能做什么傻事呀!” 楚文谛望着她说道:“放心吧,我不会的。” 吕澄欣点了点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林芳的父母今天来寝室带走了她的东西,他妈妈声音都哭哑了,告诉我们说后天为林芳开追悼会,然后将尸体火化,大后天上午就运往墓地了。我们班几乎所有人到时都去送林芳,你去不去?” 楚文谛一听,心里一惊,心念又快速地转动着,良久良久还是想不出自己是能去还是不能去。他忽然望着吕澄欣说道:“我……我今晚上再想想吧,因为……我和她的关系比较特殊,而且那种场面我不知道自己到时会有什么反应,所以……” 吕澄欣一听,心里很是纳闷,暗道:“亏得你还是她以前的男朋友,不想去送林芳干脆就说不去,干嘛还要编什么理由……”她望着楚文谛暗中叹息一声,说道:“那好吧,你想好了就给我们寝室打个电话吧。” 楚文谛点了点头。 吕澄欣用失望的眼神忘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呆滞,又是一声轻叹。 她却不知道楚文谛心中的为难之处。楚文谛何尝不想去见林芳最后一面!只是他想到,跳楼的人一般都会摔得很难看,他去若望见了残缺不全的林芳指不定会有多难过。残缺不全的林芳在他心里会永远留下印记,而他却想将林芳以往乖巧可爱。完美无暇的形象永远留在心里! 而更重要的是,他想和林芳单独呆一会儿,说不定还会有话要说给林芳听。而追悼会那样的场面显然不行。虽然他说今天晚上会再想想,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他想大后天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自己再到林芳的墓前独自去呆一会儿,那样会更合适些。 他想单独和林芳呆一会儿,和她说说话。 吕澄欣见楚文谛又发愣了,便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楚文谛马上惊醒了,道:“再没了吧。”他望着吕澄欣正注视着自己,连忙又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若还有事就快回去吧。” 吕澄欣道:“没关系的,我也不是很忙。那你……你今晚住哪儿?” 楚文谛沉思着,道:“学校外的旅馆不是挺多的吗,我不愁没地方睡觉。” 吕澄欣望着他又问道:“我都忘了问你,你——————在上学,还是……” 楚文谛道:“我在南方上学,一听林芳出事了我从昨天下午一直坐火车就赶了过来。我……我是偷着跑出来的,学校根本就不知道。” 吕澄欣望着面前这个精干冷酷。风尘仆仆的男生,目光中不禁露出了吃惊与敬佩之色。 吕澄欣道:“那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有事打电话。” 楚文谛道:“好的,再见。” 然后,两人就告别了。楚文谛走向了校外。 漫步行走在校外的大街上,楚文谛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因为在高中三年岁月里,他和林芳的脚步散布在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这条大街当然也不例外。如今他一个人走在这条大街上,心里一片凄凉。 走着走着,他忽然望见前面有几家招待所,便停下了脚步,沉思了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过家门而不入的一天。 他家就在这座城市里,从此处坐出租车一会儿功夫便能到家,可是他不能回家。 他和林芳的恋爱,双方的家人都不知晓。他只是告诉父母说林芳是自己班里的同学,也是自己的好朋友。因此,他每次将林芳带回家,父母非但对此没有多想反而对林芳很热情。 如今,自己心爱的女孩林芳出了这样的事,他更不打算告诉父母。他从学校偷着跑出来,徘徊到了家门口,他也不打算将此告诉父母。 因为,父母若得知了自己和林芳的一切,得知了自己此时的所作所为,指不定会把自己怎么样。 虽然如今的他很顺从父母,可是现在他已长大成人了。对他来说,顺从父母重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更重要。 这便是他此时此刻新产生的想法。 此时,他站在路边上,心想为了避免被哪个熟人认出来,还是赶紧躺进招待所里为好。 于是,他马上起步走向了最近的那家招待所,开了一间房,躺在床上开始休息了。 他刚往床上一躺,顿时便感觉全身舒畅至极!他这才想到从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自己坐了一整天的火车。这时,他终于感觉到疲惫了。 他暗忖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找陈焕甫那畜生算账!” 想到这里,他马上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他被一阵阵手机铃声吵醒了。 他用手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然后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皱着眉,接通了电话。对方是一个女生。 只听那女生很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楚文谛吗?” 楚文谛一听,马上开口道:“是我。你是?” 那女生道:“我叫项敏,和林芳是同一个班的。你明天早上八点在我们公寓楼下等我行不?我有东西要交给你,是林芳留给你的。”说话的语气听来有些沉重。 楚文谛听罢,心中一震,连忙问道:“她留给我东西了吗?是真的吗?她为什么会交给你了呢?” 项敏道:“有什么话等明天见面再说吧,电话里说不清。你记好了,明早八点,我们在公寓楼下见。”楚文谛道:“那好吧,谢谢你!” 项敏道:“嗯,再见!” 楚文谛也回了一句“再见”便挂断了电话。然后他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打完这个电话后,他再也睡不着觉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林芳还给自己留下了什么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他心里不断地猜想着。这个电话的确让他感到一阵意外。 但是,他心里却渐渐地更难受了…… 第二天,天气十分晴朗,这个世界依旧按原样继续着。 太阳照样升了起来,朝阳映红了东方。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林芳了。 若不是知道林芳给自己留下了什么东西,楚文谛早上差点儿都起不来了。 七点半的时候,他走出了招待所,在附近的饭馆里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就走向了学校。 快八点钟时,他又走到了林芳所在的公寓楼下。马上,楼门口的一个穿衣打扮还算朴素的女生向他走了过来。 那女生走到他面前望着他问道:“你就是楚文谛?” 楚文谛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女生脸上停留着,只见她满面哀伤之色,脸颊上竟隐隐还有两行泪痕! 只听那女生又道:“我就是项敏。昨晚上我们班的吕澄欣来我们寝室说她见到了林芳以前的男朋友,就是你。她说你闻讯匆忙坐火车赶了过来……林芳她……她果然没说错,你真的来找她了……”她说着说着,竟然用手捂住嘴小声哭了起来。 楚文谛望着她那伤心的样子,他忽然感觉眼睛也酸酸的,但他用力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猛然想起面前的项敏说林芳知道自己会来找她,他心里一阵迷惑,不禁开口问道:“她告诉你我会来找她?” 项敏一边抹泪,一边点头。 楚文谛马上惊呆了。 只听项敏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听说你来了,就赶紧在她寝室的电话上查到了你的号码,把你叫了过来。”她忽然望了望四周,又道:“你跟我来。” 项敏和吕澄欣一样,也把楚文谛带到了公寓楼后无人的空地上。 项敏调节了一下悲伤的情绪,继续说道:“我和林芳虽然不在一个寝室,但是在班里我和她关系是最好的。我俩有什么心里话从不隐瞒,可以说我们在对方的心里都是难得的知己。所以林芳说她在学校里最信任我,她把你和她以前的事情都讲给了我听,还让我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出事的前一天,她把我叫到了操场的一角,没想到……没想到那会是我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时我已看出她脸色苍白,很是憔悴。但她说她只是感冒了,病好了就会没事的。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多想。然后我问她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她竟然说她有事想回家几天,然后把这个……”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个粉红色笔记本,顺手把它递到了楚文谛手上。 楚文谛把笔记本捧在手里翻开一看,里面竟然写了厚厚几十页的日记。他的心又是一阵抖动。只见那日记本的纸页上林芳以往的笑脸似乎在不断地闪现着,他连忙合上了日记本。 项敏望着他手中的日记本继续说道:“她让我把这个拿着,说如果你来找她,我就把这个日记本交给你。如果你没有来,她……她竟然让我把它烧掉,并让我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当时一听,心里就感觉很奇怪,感觉不对劲,我想问她,她笑着说让我不要多想也不要再问了。我见她笑了,便没有再问什么。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她话没说完,用手捂住嘴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楚文谛忍住伤痛,望着她忽然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是那个陈焕甫害了她?” 项敏一听,泪光中也出现了怨恨之意,哭声说道:“我知道,我们学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这件事在社会上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有好多家报社的记者都陆续来采访了。那个陈焕甫简直就不是人!看他会怎么面对这件事!肯定没一个学校敢要他!只是……只是可怜了林芳……”她越说越伤心了。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感情是那么脆弱。而楚文谛的心不知比她悲痛多少倍,但他仍坚强地站立着,忍着没哭出来。 只听楚文谛猛然开口道:“你告诉我学办怎么走。” 项敏闻声抬头望着他,问道:“你想……” 楚文谛道:“我想去找那个陈焕甫谈谈,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项敏想了想,说道:“对,学办今天开会正要研究他的问题,他上午肯定会去学办的。”说罢,她给楚文谛指了去学办的路。 楚文谛又道:“还有件事……林芳的追悼会我不去了,我最后去墓场,我想一个人在那儿呆一会儿,和她……说说话。麻烦你回去给吕澄欣说一声。” 项敏望着他那凄楚的双眼,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思。” 楚文谛望着她又道:“那今天早上就麻烦你了。” 项敏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她轻声说道:“没事,我们第一节没有课。” 楚文谛道:“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就先回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项敏道:“那好吧。”说罢,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楚文谛,两人就此道别了。 走在去学办的路上,楚文谛心里不断回想着陈焕甫的模样。那次他在林芳的qq空间相册中见到过陈焕甫的样子,现在差不多还记得。 办公大楼里很安静,楚文谛在项敏的描述下走进了大楼,进入了一层。 刚在楼道内走了几步,他就听到前面一间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正在谈议事情。他走近一听,里面真的正在谈论林芳跳楼的事情,一个人语声严厉,猛然提到了陈焕甫的名字。然后又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嗫嚅地说道:“我……我想不到她会跳楼……我……” 听到这里,楚文谛暗叫道:“这人一定是陈焕甫!” 于是他转身又走出了大楼,在楼外的台阶上坐下,耐心地等待着。 大约半个钟头以后,大楼内传出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楚文谛心中一动,连忙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马上,只见一个衣着鲜亮的。长得眉清目秀的白面年轻人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走出了大楼。楚文谛盯着他的脸,暗道:“不错,是他!” 然后他起步站到了路中间,挡住了陈焕甫的去路,紧紧地望着他。 陈焕甫刚走下台阶,猛一抬头,望见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人正冷冷地望着自己,他吓了一跳,站在原处,开口颤声道:“你……你是?” 楚文谛望着他冷冷地问道:“你就是陈焕甫?”陈焕甫一听,懵懂地说道:“是我。你想干什么?” 楚文谛的目光在他那张小白脸上来回扫动着,忽然说道:“我知道,林芳死了,你很伤心。我想给你说的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吧。” 陈焕甫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道:“你……我……” 楚文谛又沉声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是林芳让我转告你的。”说罢,他转过身开始向前走。 陈焕甫站在原地,虽然一脸迷惑,心又在咚咚直跳,但一望见楚文谛那精干的背影,他的双脚便好像不听使唤地跟着去了。 楚文谛将陈焕甫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他走到一旁将手里的日记本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又走到了陈焕甫面前。 楚文谛面对着陈焕甫,冷冷地问道:“你知道林芳让我转告你什么吗?” 陈焕甫躲开他那尖锐的目光,快速地摇了摇头。 楚文谛的眼睛里立刻放出了火光,只听他一字字地说道:“她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对着陈焕甫那张小白脸,一拳重重地挥出!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人。以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将来也会有打人的一天! 陈焕甫只觉眼前金光一冒,身子来了一个趔趄。他惊慌地用手捂住脸,望着楚文谛那充满怒火的双眼,急声道:“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楚文谛冷声道:“我是谁?行——————我就告诉你,我就是楚文谛!” 陈焕甫一听“楚文谛”三个字,脚下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望着他惊恐地说道:“你就是林芳她……” 楚文谛一听他还敢叫林芳的名字,上前几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声道:“你叫陈焕甫是不?冲你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陈冠希是什么关系啊你?!”说罢,挥拳又在他的肚子上用力击打着。 陈焕甫竟然被打得嗷嗷直叫。 楚文谛感觉力气用光了,便收回了拳头,一把将陈焕甫重重地推开,陈焕甫脚下一失稳,坐到了地上。 然后,两人都一动不动,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几个路经此处的学生闻声走到了角落的出口处,惊奇地望着他两人。 陈焕甫忽然开口叫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 楚文谛打断了他的话,大喝道:“别说了!说那些还有意义吗?” 他向围观的学生扫望了一眼,又感觉自己的怒火已发泄得差不多了,便缓步走到一旁拿起了日记本,转身对着仍坐在地上的陈焕甫厉声道:“以后少害人!” 说完,他快步走出了角落。 走过那些围观的学生时,他借着仅剩的怒火对着那些学生又喊了句:“看什么看!” 学生们见此,马上散开了。 楚文谛又回到了招待所。此后的一两天时间他都呆在这里。林芳追悼会那天他真的没去,他躺在床上默默地想念着林芳。那本林芳写的日记一直放在床头,他一点儿都没看,因为他心里现在很烦,他想等以后心情平静之后再看。 星期五的上午,他躺在床上忽然接到了项敏的电话。项敏告诉他说林芳的骨灰葬在西郊的墓场,并说他们所有人十一点之前就离开那里了,叫他十一点钟去看林芳。 楚文谛一听,心里时而焦急时而沉重,艰难地等待着十一点钟的到来。 十点半时,他到街上的花店里买了一束鲜花。 十一点之时,他急忙打车去了西郊的墓场。到那里已快中午十二点了。 一片葱郁的树林在炎热湿润的夏季会给这里带来无限的绿的生机,而一旦进入了秋天,深秋,这里便又变得格外凄凉冷寂。 楚文谛踩着厚厚的落叶,迎着阵阵秋风,缓步走进了这片枯树林。 此时已接近正午时分,周围异常安静,唯有枯黄的树叶在秋风中飞舞的声音。 大自然的声音,同时又是宇宙间最平淡的声音。 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世界上最安静的一片土地。 也许,宇宙的秘密,就隐藏于此…… 他往前走了数步,枯树林的尽头便到了。只见前方一片广阔的土地上,密密麻麻立着一排排一行行墓碑。 这里是生命的归宿,是各种各样的人生命的归宿。但是,像林芳如此红颜薄命的一个女孩子,此处还能有几个? 生命的衰落,宇宙间物质循环转化的规律…… 楚文谛走在一排排墓碑前,心里忽然感慨地想道:“生命如此脆弱,在大自然面前无可奈何,是否真有永存的灵魂?灵魂……灵魂……灵魂在哪里?灵魂想必就在一个人的心中。” 林芳的灵魂已永存他的心中。 他穿过了一行行墓碑,走过了许多新立的墓碑,最后终于找到了林芳的墓碑。 他站在林芳的墓碑前将鲜花堆在碑前的许多束鲜花之上,目光扫过正在燃烧的蜡烛和正在冒烟的香火,最后落在了碑上林芳的照片上! 照片上林芳的笑靥是那样的灿烂! 猛然,他感觉全身无力,头脑一阵眩晕,跪倒在了地上。 他望着林芳的照片,心里已悲痛到了 第十二章 眼泪(上) 室友们这一星期连续好几天都没见到楚文谛的人影,刚一开始没有人在意,因为大家都感觉这很正常。大一时,楚文谛也曾搞过一两次长时间的失踪。那一两次过后,室友们的大脑对类似于那样的失踪事件都产生了记忆细胞,以后只要有类似的事件在楚文谛身上发生,他们便认为那很正常。 那一两次楚文谛失踪了两三天时间,他是独自去野外徒步郊游爬山了。因为那些天他感觉太无聊,忽然对郊游产生了兴趣,于是说干就干。 但是这一次,从星期一下午到星期三下午他一直都不见人影。星期四中午,情况依然如故。于是,室友们开始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楚文谛这一次失踪的时间太长了。 星期四晚上熄灯之后,寝室内剩余的四位室友就开始议论了。 鲁旺希先开口:“你们说青客会不会出什么事呀?这么长时间还不见人影,要不要去报告辅导员?” 张放开口道:“报告辅导员就没那必要,你想害死他啊!他回来若知道自己受了学校处分是因为你,那他还不记恨你一辈子!” 鲁旺希道:“那怎么办呢?他若是真出什么事了,我们都是要负责任的。要不……要不打他手机试一试?” 张放道:“他要是再关机呢?你不是不知道他一失踪准关机,我们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楚文谛上次去郊游,为了全身心地投入、享受生活中深层次的乐趣而不受任何干扰,所以他一出发就关掉了手机。 唐正忽然说道:“那我们至少应该试一试。我给他发个短信吧。”说着,他拿出了手机给楚文谛发了一条短信问:“你在哪里?我们都很担忧你!” 不到一分钟他便收到了楚文谛的回复短信:“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有事回家了,再过一两天就回去。” 他一看回复短信,马上高兴地说道:“青客他没事,他回复我说他有事回家了。这次他没关机!” 鲁旺希思虑着说道:“有事回家了……他回家能有什么事?” 一直没说话的周正华忽然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他失踪了好几天,我想他是去……去约会了吧。” 张放、鲁旺希和唐正一听,三人一同小声惊呼道:“约会!不可能吧!” 周正华笑道:“你们听我说嘛。我猜想青客这些天可能正在恋爱,而且是网恋。第一,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女朋友,而且很少和女生交往,所以他心里对异性可能是极度饥渴。第二,他不是爱上网吗,网络聊天会让网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更重要的是第三,大家都记得上周六,他是如何的兴奋,如何的欢乐还唱起了林忆莲的歌。最后他告诉我们什么了?他亲口承认自己交桃花运了。他还让我们不要问那女生是谁。然后没过几天他就失踪了。你们说巧不巧?我认为他极有可能是去约会了,去异地约会了!什么”有事回家了“,那样假的话你们也信呐!” 听他这么一分析,其他人顿时恍然大悟。 鲁旺希不禁感叹道:“分析得太合情合理了,我怎么就没想到!” 唐正也笑道:“分析得很有道理!” 周正华听到了赞美之辞,得意地笑了笑。 张放却低声自语道:“去异地约会了……没想到青客这小子也搞这一套,真看不出来啊。” 鲁旺希忽然说道:“等他回来后让他给我们讲故事!” 周正华笑道:“那是必须的!” 一会儿,唐正突然向鲁旺希问道:“旺希,你的吉他学的怎样了?” 鲁旺希想了想,说道:“学了一个星期,现在终于有眉目了,基本的指法我差不多都已掌握。要知道,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开始总是比较难,往后就越来越容易了。” 唐正笑道:“看来,你挺有天赋的,学东西很快嘛!加油!学成之后你给我弹伴奏,我唱国荣的歌!” 要知道,鲁旺希来自于偏远山区,他的出生地远离人烟,远离喧嚣的城市。直到青少年时代上初中时,他才踏出了大山。在此以前,他怀里揣着几本破书,每天都会在大山里提着鞭子,将羊群赶上一个又一个绿油油的山坡,时而躺在羊群里品读怀里的几本破书。到了夜晚他时常躺在岩石上仰望星空,心灵接受着山风的吹拂、黑暗的考验与星光的滋润。渐渐地,在大自然的培育之下,他吸收山水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一个纯天然的少年天才诞生了!刚进入这所大学之时,他的高考成绩是全专业第一,语文作文满分。可是,上了大学以后,不知为何,他的学习成绩便没那么优秀了,已有好几个人冲到了他前面。但他依然可以算做是汉语言文学里的佼佼者。 鲁旺希听了唐正的话,甜甜地一笑,道:“为了她,我会加油的!” 张放猛然干咳了一声。 …… 星期五的早上,课间休息时间,班长刘衡忽然走到了张放面前,问道:“张放,你知不知道楚文谛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见他来上课?” 他刚一问完,后面的鲁旺希与周正华相视一阵大笑。鲁旺希笑声未止,连忙开口道:“他呀,你可能都想不到……” 话到此处,张放猛然抢先说道:“他有事回家了,估计明后天就能回来。”说罢,他目光转向身后的鲁旺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声道:“我是寝室长还是你是寝室长?刘班长在问我还是在问你?” 鲁旺希被他这么一训,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笑道:“对对!他有事回家了,有事回家了。” 刘衡望了望他两人,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说道:“行,我知道了。”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一旁的唐正望着他离开,忽然凑近张放,小声说道:“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妙啊,看他的样子好像不相信似的。” 张放向刘衡那边扫望了一眼,然后说道:“我也感觉不对,这就要看青客的造化了。实际上,我们说什么他可能都不会相信,即使相信了又能怎样?他的一贯作风你还不清楚吗?他只看事实,而且实事求是。无论如何青客都是没有请假擅自离校,旷课数天,事实就在眼前。依我看,青客这次是凶多吉少。” 唐正忧虑地叹息了一声,望着张放说道:“咱们能不能给刘衡说一下,让他多关照关照青客。他若真的去学办报告给了辅导员,那青客可就惨了!” 张放沉吟着,说道:“这个行不行……我们可以试一试。” 唐正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再怎么说你也是学生会干部,派头总比我们的大,刘衡他想必会给你面子的!” 张放思考了片刻,然后笑道:“那好吧,中午放学我去给他说一下。” 中午放学铃声敲响后不久,老师刚一走下讲台,教室内马上乱成一片,同学们都快速收拾东西准备吃午饭了。 张放大步走到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离开的刘衡面前,笑了笑,说道:“刘班长,我有话想跟你说。” 刘衡一愣,马上微微笑道:“张部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客气。” 张放笑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寝室的同时也是我们班的青客,他的问题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大家都学习生活在一块儿,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 “请客?谁请客?”刘衡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放连忙笑道:“哦,就是楚文谛,楚文谛!青客是他的外号。” 刘衡很理解似的点了点头,然后望着他勉强地笑道:“张部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楚文谛的问题谁也保证不了。如果他万一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承担责任的肯定是我们这些为学生服务的班干部。就是楚文谛真有什么大事急事,他完全可以请假呀,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好几天!我看他是无视纪律。无规矩不成方圆呐!我也知道将此事报告给辅导员对楚文谛很不好,但是为学生的人身安全负责这是班长应尽的责任。从另一方面来讲,我这样做也是为楚文谛好啊!张部长,你身为学生会干部,管理学生的各项规章制度你不会不了解吧?” 张放听他说了这么多,最后竟把自己也扯进去了,他连忙呵呵一笑,说道:“那好那好,刘班长为学生服务的一番苦心我着实感动。楚文谛的事你就看着办吧。打扰了!”说罢,他马上转身离开了。 回寝室的路上,张放不断在想,现如今像刘班长这样的人好像是越来越少了。 他刚一走进寝室,唐正便问他情况怎样了。 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青客算是要倒霉了。怎么就碰上刘衡这样的人当班长呢!真没想到,我和他谈话不成,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到了晚上,刘衡来到了张放的寝室,通知说辅导员问楚文谛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让他去学办一趟,若是没回来继续联系他让他赶紧回学校。 寝室内所有人面无表情,齐声说道:“他还没回来。” 刘衡见此,说了句“那就赶快联系他吧”便快步离开了。 一会儿,张放给楚文谛发了条短信说让他赶紧回来,他失踪的事情辅导员已经知道了。 张放发短信的时候,楚文谛刚坐上火车不久,由于在车厢内手机信号时强时弱,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楚文谛才收到了短信。然后他回复张放说自己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回到学校。 知道自己离校的事情被辅导员发现了,楚文谛坐在火车上并不感到怎么惧怕。因为其它一切事情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身心疲惫的他如今还未从失去林芳的痛苦中挣脱出来。 …… 星期六下午四点多,楚文谛所坐的火车到达了江南这座城市。 楚文谛慢悠悠地走下了火车,他已经心力交瘁了。但他走出火车站时却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走回学校。 于是,他踏上了一段很长的路途。 他走着走着,便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回想起自己和林芳的过去,且又思考着自己以后的生活。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迷失了自我。他的目光落向周围繁华的街市时,他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个城市、这个世界很安静很安静,面前的一切就像是虚幻的画面。 这才是生活,这才是滋味最深的生活! 他越走越感觉双腿无力,精神疲惫,但是他依然坚持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许多生活闲散的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有些人感觉他好像是从某个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士兵,跋山涉水千辛万苦地流落到了此处这个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安定世界里。 当楚文谛艰难地走到了学校外面的大街上之时,他很快地就吸引了众多大学生惊异的目光。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动作影片里一个正义凛然的男主角,经历了一场大浩劫之后凯旋而归来!有一些想象力丰富的学生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在拍电影,那个穿黑色中山装的无限酷毙的年轻人他四周暗处里是不是藏有摄像机正在拍摄? 而楚文谛那张憔悴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他对周围这么多关注的目光丝毫没有反应。他身子挺得笔直,一步一步很慢地走着。 ——————想必,天下间只有楚文谛做人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吧。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中有些人已经认出了他。 “他不是文学院那个楚文谛吗?他这是怎么了?” “简直太奇怪了!他怎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好像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 快走到学校门口了,楚文谛的眼中这才闪出了一丝亮光。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楚文谛!”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传入了他耳中,听那语声好像那个女生望见他既感到很高兴又感到很吃惊。 猛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心里轻轻地一抖,平视前方的目光稍微向左一倾斜,便扫望到了面前不远处有两个女生正向他走来。那两个女生见他注意到了自己,便快步走近他停下了脚步。 他也停下了脚步。 楚文谛静立着,他的目光扫向第一个女生的脸,发觉不认识,他便没什么反应。紧接着当他的目光扫向另一个女生的脸庞时,他脑子里骤然间亮光一闪,与林芳无关的其它一切冰冻的事情一下子被激活了,接着,他的大脑开始混乱了!他突然之间感觉生活竟是这般复杂! 因为那个女生就是离今天并不遥远的上一个星期六和他一起漫步阳光校园的江兰萍,是他那几天朝思暮想的那个会弹奏美妙的钢琴曲的艺术学院里的那个美丽动人的女生!但是,他忽然感觉那段难忘的感情经历距离现在太遥远太遥远了,好像那只是一场华美的梦而已。 但是此时,那个女生就站在他面前,而他却呆愣住了。 江兰萍迷惑地望着他,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楚文谛?”她的目光一边扫望他那张憔悴的脸,一边扫望他那身奇怪的衣着打扮,又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粉红色封皮的笔记本,她心里越来越费解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和自己刚认识不久的文学院的这个品性独特的男生忽然间会变成这副奇怪的样子。她身边那位女生更是瞪大了眼睛专注地望着楚文谛。 楚文谛望着面前的江兰萍,大脑中对于她的记忆逐渐清晰了。忽然,他回想起了上个星期六上午,林芳给自己打来电话时,他正满脑兴奋地和江兰萍在校园里漫步! 于是,被林芳的突然离开冲断了的生活马上又完全串接了起来。 他将目光停留在江兰萍那张充满迷惑的脸上,轻声道:“是你。” 江兰萍见他有了反应,马上又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楚文谛道:“我……我没事,我脸色很难看吗?可能是我着凉了吧,我就感觉头怎么会有些晕,着凉了吧……” 江兰萍望着他关切地说道:“着凉了就赶紧打针吃药,别那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楚文谛见她对自己如此关心,心里不禁升起了几丝暖意,他用力使自己高兴起来,脸上挂起了一缕微笑,道:“多谢关心!我会去看医生的。你……你这是去哪里?” 江兰萍见他脸上露出了微笑,便笑道:“我去街上随便转转。这位是我的室友宋阿莲,我俩一起去!”说着,她又转眼望向自己身边的宋阿莲,笑道:“阿莲,他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文学院的楚文谛,我的一位朋友!” 宋阿莲望着面前的楚文谛,羞涩地笑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她的声音竟然像猫叫一样柔软细腻。 楚文谛望着她也微微笑道:“你好!” 只听江兰萍又笑着问道:“你干嘛穿这么一身衣服呀?” 楚文谛一听,心里这才开始奇怪自己那天临走时怎么就偏偏选中了这套中山装!也许,他是看中了它的黑色,看中了它的精干冷酷了吧。 只听他呐呐地说道:“我……我只是暂时没有换洗的衣服才穿上了这身衣服。我……我平时很少穿这个的。” 江兰萍笑道:“你们男生就是这么懒惰,脏衣服堆了一大堆才去洗!衣服要脏一件洗一件,这样一来生活才不会乱了套。” 宋阿莲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楚文谛点头连忙说道:“是是!” 江兰萍又向他手中的笔记本望了一眼,笑道:“你怎么和许多女生一样也喜欢粉红色呀!” 楚文谛一听,不解地问道:“我……我怎么会喜欢粉红色……没有啊。” 江兰萍道:“那你怎么会有粉红色的笔记本?” 楚文谛顺着她的目光向自己手中一望,愣了愣,又很快地笑道:“这个……这个是我随便买的一个,什么颜色都无所谓!” 江兰萍一听,笑声道:“你真会买东西呀,买衣服可千万不能这样哦!” 说完,她和宋阿莲相视又是开心一笑。 楚文谛也别扭地笑道:“那是,那是……” 然后,江兰萍望着他迟疑着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有病一定要看病!” 楚文谛笑道:“好,那就再见吧!” 江兰萍与宋阿莲手拉着手向前走出几步,与他擦身而过之时,她俩同时笑颜向他挥手道别:“再见啦!” 她俩渐渐走远了,楚文谛才开始起步继续往前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有病……” 没想到,在校门口偶遇江兰萍,面对两个女生轻松简短的谈笑,蛰居楚文谛心中沉重的黑色阴影竟被冲淡了许多。他走在学校里的大道上只感觉沉闷无力的大脑渐渐清晰了,走起路来也没那么疲惫了。 生活可以让一个人受伤,也可以让一个人的伤口愈合。 走上公寓楼,他发现寝室的门锁上了,室友们都不在。 他打开门走进室内,顺势躺在了唐正的床上。奔波了这么几天,他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过一次,现在躺在床上,他感觉全身血液环流通畅,舒服至极。 他一直静静地躺着,他的思想在细细地享受着大风暴过后的平静。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父亲打来的。 父亲一般情况下很少给他打电话,仅仅在有重要事情之时才打电话给他。他拿着手机望着屏幕上“父亲”两个字,心里忽然微微一惊:“难道,我坐火车回家被父亲给发现了?” 他犹豫着,终于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说道:“爸,你……你有事吗?” 父亲道:“文谛啊,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里一个女大学生跳楼自杀了?” 楚文谛心中一震,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 只听父亲很快地又说道:“本来啊,我对这件事也不是很在意,现如今大学生跳楼的事情已是屡见不鲜了。可是我一听说这次是咱们市里的一个怀孕女大学生跳楼了,我马上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的跳楼事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我们市政府、高等教育部门、还有各大新闻媒体对此事关注极大。对于此次跳楼事件的原因呢,社会上各界人士以及众多网友都争议很大。而且我们市政府已发文通知,要求市内各大高校对学生要加强管理,要专门进行教育,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他顿了顿语声又道:“原本,这件事情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因为你们那边的学生估计也都在各类媒体上看到了有关这件事情的报道。可是我无意间一打听那跳楼女生的名字,我马上吓了一跳!你知道那女生是谁吗?” 楚文谛一直沉默不语,他此时还能说什么? 父亲不等他回答便说道:“没想到,她就是你高中时候的那个好朋友林芳啊!” 楚文谛依旧没有反应,他此时还能有什么反应? 父亲很快地又说道:“你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要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哪一天去野外给她烧些纸……那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说到这里,没想到父亲竟然哽咽了起来。然后,父亲又接着哀声叹道:“那孩子也怪可怜的……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有预料到……你如果没时间回来一趟就抽个空先在那边给她烧些纸吧,悼念悼念她,等放假回来时再去给她扫墓吧。” 楚文谛这时才开口了:“爸,我会的!” 父亲长叹一声,道:“那就这样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挂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楚文谛道:“好的,爸,再见!” “再见。” 父亲的一个电话让他稍微平静的内心又开始波浪起伏了,他真的已经太累太累了,却不知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晚上九点多,唐正陪方慧心逛完街后,他第一个先回到了寝室。他推开门走进室内发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黑衣人,猛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人的脸,发现黑衣人竟是楚文谛!他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楚文谛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忽然感觉有人走了进来,他迅速睁开了眼睛。 “青客,你回来了!”唐正站在床边望着他激动地说道。 楚文谛刚一睁开眼见唐正站在自己面前,他连忙坐了起来。 唐正急忙笑道:“没事没事,你累了就躺着吧,我坐在凳子上。”说着,他顺手拉来了一张凳子坐在了楚文谛面前。 唐正接着笑道:“青客啊,你失踪这几天,说真的,我还真有点想你!每天晚上睡觉上铺空空的没有人,我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你回来就好!”说到此处,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转而挂起了几丝忧愁之色。 楚文谛轻声笑道:“多谢关心!我刚回来感觉有些累就在你床上躺了一会儿……”他突然扫望到了唐正脸色有变,又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唐正向他望了一眼又垂下了头,叹息道:“你怎么不早回来一天呢?你若早回来一天现在就不会有麻烦。” 楚文谛一听,不解地问道:“你说我现在有麻烦?什么麻烦?” 唐正道:“你不知道啊,昨天刘衡见你失踪了好几天还不见人影,他竟然将此事报告给了辅导员,辅导员已经准备处理你的事了。辅导员让我们尽快和你联系叫你赶紧回来,回来后让你去学办一趟!我看啊……你这次是闹大了。”说罢,他用同情无奈的目光望着楚文谛,又暗暗叹息着。 楚文谛听到此处,他马上呆愣住了。那天他临走之时根本就没有多想,他不知道自己此次回家会耽误多少天。他也觉得如果没有充分与合理的理由,学办是不会给自己批假的。所以他就干脆不告而走了。同时他又料到自己此次离校,其他人肯定没功夫管自己的闲事,唯有自己的室友和班长。室友们肯定是不会上告班主任和辅导员的。至于班长刘衡,上次选优投票时自己投了他一票,他若记得自己的好或者上天有眼望见了自己对他的支持,那么自己擅自离校他肯定会为自己兜着的。可是没想到,结果偏偏是自己施给刘衡的好心全是一场空,刘衡非但没有照顾到自己反而把自己给陷害了! 想到此处,他悲愤至极。他心里又想,此次自己的倒霉,不是刘衡对自己的投票视而不见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就是上天无眼,即使有眼也是有眼无珠! 只听唐正又叹道:“你的运气还真不好。就因为前几天一怀孕女大学生跳楼的事情,现如今社会上闹得是沸沸扬扬,都说现在的大学生怎么怎么,全国各个高校已经加强了对学生的管理。你这次离校可真不是时候……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学办这次处理你的事情,估计……估计不会手下留情。” 他说到这里,楚文谛忽然仰面又倒了下去躺在了床上。唐正无奈地垂下了头,似乎正在酝酿着安慰的话语。 楚文谛躺在床上,暗道:“什么加强管理,全是亡羊补牢之举!什么处理我,我真的就罪大恶极吗?!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的命怎这么不好!”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一串脚步声,之后,脚步声又移到了楼道上,向寝室直逼而来。 楚文谛又坐了起来。 唐正道:“可能是张放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人沉声喝道:“谁在说话?”紧接着,门被推开,张放大步迈进,周正华也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走进室内,望见唐正床上坐一黑衣人,俱是一惊。张放向楚文谛脸上一望,大笑道:“原来是青客呀!我还以为是……怎么回来了还是这身 第十三章 眼泪(中) 来到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辅导员还没离开。于是,楚文谛就站在了辅导员的办公桌前。他的头从开始一直垂到了末尾,前后经历了半个多钟头。辅导员训斥他如何目无纪律为所欲为,楚文谛一声不吭地站着心甘情愿地接受着批评。辅导员问他离校那几天去哪儿了。他说有事回家了。辅导员又问他回家去干什么了,怎么不请假。他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辅导员见此便一字字地断言道:“肯定没干什么好事!”他还是沉默着不说话。最后辅导员厉声对他说学办会专门研究他的问题讨论对他的处理方案,临走时又让他再写两千字的检讨。 然后,楚文谛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学办,一边走一边暗道:“完了,却不知他们会怎样处理我……只要不开除不通知父母就行……” 对他来说,开除学籍是最后的一道底线。学校若真把他开除了,那么他真的就完了,一切就真完了。但学校对他的处理若能轻一些,那他就不在乎了,他的生活也就可以继续了。 他忽又想到,自己竟然和陈焕甫那畜生一样也会被召进学办接受训斥,天理何在! 一天过后,星期二中午放学之后,路过校园内人流量最大的一条大道时,楚文谛发现一群学生正围在路边一个宣传板前议论纷纷。他连忙凑过去目光从面前人群的一道缝隙透进去,只见那木板上白纸黑字,写的是一个布告。他目光向下一移,震惊地发现了一行字:“关于对我院楚文谛同学的处分决定”。看到这里,他的目光又快速下移,又发现了四个关键字:“记过处分”。然后,他就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下去,转身很快地离开了。 走在路上,他暗忖道:“记过处分,好像不算太轻也不算太重。” 于是,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学校没有开除自己那就没事,记过就记过吧,谁能没有过错呢? 但一想到学校竟然把对自己处分的事情公布于众,而且对自己的处分也会记上档案,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爽。大学以前,他在许多老师眼里一直都是好学生,还当过许多次三好学生。怎么上了大学,一切都变得这么出人意料、无法预测! 走到公寓楼下时,他猛然发现附近的墙上也贴着一张对自己处分的布告。他马上意识到,学校这么做是要让自己颜面扫地,要从内心最深处最痛处教导自己!他向那张布告望了一眼,无奈地叹息道:“我到底还会不会有下次?” 谁也无法预知。 回到寝室时,他发现室内只有鲁旺希一个人,其他室友都还未回来。 鲁旺希刚一回来就坐在床上弹吉他,此时弹得正起劲,望见楚文谛走了进来他满脸都是得意与愉快的笑容。 楚文谛也冲他笑了笑,便爬上床,准备写那两千字的检讨了,早一刻写完早一刻忘记此事。 刚写不到一会儿,张放和周正华就回来了。 张放见楚文谛正趴在床上写东西,便轻声说道:“青客,学校好像给了你一个记过处分。” 楚文谛笔没停,开口说道:“我都看见了,没关系的。” 张放望着他笑道:“看来——————你的心态还是挺好的嘛!就要这样,一切不开心全都抛在脑后,管它什么处分,不放在心上就是了!” 他这当然是安慰的话语,楚文谛听后心里却暗道:“你当然会这么说,事情又没发生在你的身上。” 张放又走到鲁旺希面前笑道:“还练哪!这么刻苦!午饭都不吃了吗?” 鲁旺希嘿嘿一笑,道:“一会儿去吃。”说罢,弹得更猛了。 就在这时,沈政峰居然出奇地走进了寝室。张放与周正华一望见他,同时惊奇地大呼了一声。 张放大笑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怎么还大包小包的,瞧把你累的,给大伙带什么好东西了?” 沈政峰将几个鼓鼓的包往自己床上一扔,用手擦了擦汗,望着张放有点不高兴地说道:“这就要问你们学生会了。我现在都成人了怎么还没有自由权啊!你们学生会的领导到底是哪根神经断了,从今晚开始为什么要检查寝室啊?我在哪儿睡觉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吗?” 张放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明白了。他马上笑道:“你弄错了,那不是我们组织部的事,那是学办老师和自律委员会共同成立的一个小组,从今晚开始,持续一个月每天晚上在每栋公寓楼进行检查,杜绝夜不归宿的现象。” 沈政峰叹息着坐到了张放的床边,说道:“学校也真是的,我在外面住得好好的,非要被整得搬回来!” 张放也坐到了床上,道:“学校的管理是越来越严了。依我看,学校主要是为了打击男女同居的现象。好像,全国其它许多高校也都开始这么做了。不过——————这次检查只持续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就可以继续在校外住了。” 沈政峰丧气地说道:“要一个月呀,太漫长了……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就起了这阵风?” 周正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大学生同居已是无可避免的事了,而且那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学生同居现象之所以能广泛存在,我认为有两个原因。一是大学生同居现象的合理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二是,关于大学生同居的现象,国家和学校目前还没有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法律法规或规章制度来加以管理。当然,这里面包含着许多方面的问题,比如,伦理道德啦,法律啦,我国民众的传统观念啦,社会舆论啦,性观念啦……现在看来,似乎……似乎大学生同居已是一种趋势。随着时代的进步,当初被许多人认为不合理的事情到后来还是会被许多人认可、被大众认可。人类社会就是这么奇妙!呵呵……” 张放大笑道:“好,好,说得太好了!” 周正华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又道:“不过,说得实际一点,大学生同居是为了什么?你说,俩人感情深吧,那不一定非得要用同居才能体现出来。依我看呐,我们中国的年轻人好像在学西方人,越来越开放了。大学生同居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为了那个……”话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再说下去。 张放看似没听明白他的话,迷茫地问道:“什么意思啊?什么……那个?” 周正华用力地望了他一眼,失望地叹道:“这你都不懂啊!”他转眼又望向沈政峰,又笑道:“对吧?你和秦姝同居,不就是为了那个吗?” “去你的!”沈政峰朝他轻叱道,然后他的脸竟然隐隐地变红了。 张放望见沈政峰的脸变红了,这才意识到了“那个”这个极为含蓄之词是什么意思。他望着周正华忍不住大笑道:“做爱就做爱呗,什么那个那个的!真是的……我看呐,你那真的是流氓思想!” 周正华与沈政峰一听,同时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周正华笑道:“你说我是流氓思想?我看你才是!要不,你怎会对这种事如此心领神会?!” 张放被他这么一说,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了:“我……” 沈政峰见此,偷偷地笑了笑,然后又向周正华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和小罗同居?难道你不想那个?” 周正华道:“哪个男生不想那个!只是……只是小罗她不肯,不愿意。她说现在同居太早了些,最早还要等到大四呢!”说罢,唉声叹息。 沈政峰笑道:“我们现在都已是性成熟的成年人了,早那么一两年也没关系。要不……要不你到校外找一间临时房先把她给……那个了,她一体验到那种爽快的感觉,说不定马上会主动乞求你和她同居的!” 周正华一听,瞪着他怒声道:“你这才是流氓思想!她要是拼死不肯,我那样做若是不成功,那不就是强奸未遂!你想害死我啊你!” 沈政峰连忙陪笑道:“好好!算我胡说,算我胡说!再说了,你也不可能那么做,对吧!” 周正华“切”了一声。 张放一听见“强奸”这两个赤裸裸的字,大惊失色,急声道:“你们这两个小东西,思想这么败坏!” 他的话周正华与沈政峰似乎没有听见,只听周正华又向沈政峰问道:“那你和秦姝同居,你一晚上来几次啊?” 沈政峰已是面不改色,笑道:“什么几次?你以为我是日本毛片里那些吃了药的男人啊!我每天晚上来一次就已经够强了!” 周正华看似理解地点了点头。 忽然,张放竟然犹犹豫豫地小声问道:“哎,你们说,做爱是不是很爽呀?” 没想到,他看似很排斥这类事情,殊不知他对此竟然也是满怀好奇!这便是人之本性。 周正华望着他居然不耐烦地说道:“你想知道自己去试一试吧!别插嘴,我和政峰正在交流呢!” 张放连忙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了面色黯然的沈政峰。 只听沈政峰哀叹道:“只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该如何度过呢?” 周正华笑道:“那有什么!你们俩若忍不住,白天可以回去,拉上窗帘,大干一场!白天干那个说不定会更有情调!” 沈政峰道:“还是晚上干比较好。晚上安静,干得放心!白天……周围都有学生住,影响不好。到了晚上大家都干,谁也不会理谁。” 周正华道:“那也是啊。” 张放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只见他眼神空洞,思想似乎已跃入了那神奇的未知之地。 沈政峰突然气愤地说道:“就怪学校,非得要查!查什么查!也不嫌麻烦!” 周正华道:“这都是因为前些天那个怀孕女大学生跳楼的事情轰动了全国,各个大学因此才加强了管理。那女生为什么会做出那样震惊社会的事呢?不就是因为和男朋友同居,怀上了孩子,结果被男朋友给抛弃了,悲愤之下才跳楼自杀!因此,大学生同居这一话题现在是个热门话题,网上议论得很是热火朝天!” 楚文谛正在一心写检讨,忽然他的笔放慢了速度,因为他无意间听到了关于林芳的事情,心里又有了触动。 只听沈政峰叹声道:“那个女生也真是的,为什么要跳楼呢!害得这个忙碌的社会为了她的事而分心,也害得同居的大学生这些天人心惶惶,更害得我……”说到这里,他忽然向周正华问道:“那女生叫什么名字?” 周正华道:“不知道,好像姓林吧。” 沈政峰点着头,忽然笑道:“那女生是被她男朋友抛弃了……我看哪,那女生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要不然男朋友干嘛会抛弃她?而且,怀上了孩子也不去医院里打掉,真是的!” 楚文谛猛然抛下了笔,抬起头两眼瞪着沈政峰,眼睛里已快喷出了火,拳头也紧紧地握住了!他这是第一次听人说林芳的坏话,心里气愤至极! 沈政峰继续笑道:“她姓林是吧,我看她和《小李飞刀》里面的林仙儿是一个货色,荡妇一个!喜欢床上之事,专门勾引男人!活该!” 他的这番话让周正华的笑声更大,却激怒了趴在床上的楚文谛。 楚文谛快速跳下床,几步抢到沈政峰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胸口就是狠狠的一拳,怒喝道:“你说呀!你给我再说一遍!啊!” 这一幕发生得简直太突然,太出人意料!鲁旺希的吉他声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望着对面的楚文谛。 张放与周正华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俩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楚文谛给了沈政峰一拳,当楚文谛准备挥第二拳时他俩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将楚文谛拉住了。 楚文谛怒目望着沈政峰,在张放和周正华的四只胳膊里挣扎着,怒声道:“你他妈的骂谁啊你!你敢再骂一句?” 张放和周正华不断地劝道:“有话好好说,干吗发这么大的火?你打他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沈政峰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面前大怒的楚文谛,他忽然站了起来,剑眉一竖,也怒声道:“你居然敢打我?我招惹你了……” 鲁旺希见此,连忙放下吉他,走过去拉住了沈政峰。 沈政峰好像极不甘心,抢着要扑向楚文谛,鲁旺希吃力地拉着他,不敢松手。 张放大声道:“大家都别冲动!听我的,有事好商量!都一个寝室的,干吗闹这么凶啊!” 楚文谛喘着粗气,怒目紧随沈政峰不放。沈政峰也不甘示弱,自己莫名其妙被打,他心里极不服气。 就在这时,楚文谛的手机响了。所有人又是一惊。 楚文谛一只手伸入口袋缓缓拿出手机一看,来电竟然是江兰萍!他心里一阵迷惑:“她怎会给我打电话?难道有什么事?” 他转眼又望见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便对张放和周正华轻声道:“放开我吧。” 张放与周正华见他拿着正有来电的手机,估计他对沈政峰没什么威胁,两人便松开了手。 楚文谛向沈政峰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快步冲出了寝室。 张放走到沈政峰跟前,问道:“你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沈政峰恨声道:“谁得罪他了?我看他是有病,莫名其妙!还打了我一拳……” 第十四章 眼泪(下) 楚文谛一冲出寝室就接通了电话。只听江兰萍说道:“喂,是我!你……你是不是被学校给处分了?我在路边都看见了,说什么……你擅自离校目无纪律,到底是为什么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楚文谛想不到江兰萍会对自己这么关心,不禁心头一热,笑道:“我……我没什么呀,处分就处分呗,我不在乎。” 这时,他已走到了楼下。 江兰萍一听,急忙道:“你怎么能那样说呢!你被处分会影响到你的将来!我知道你……你无缘无故不会离校那么多天,我感觉你一定有什么事!那天傍晚我在校门口碰见你就感觉你不对劲!” 楚文谛道:“我……”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黯淡了。他本来打算要忘记自己被处分的事,也打算要试着忘记林芳的事。可是一听见江兰萍对自己这么关心,他竟不由自主地又陷入了沉痛当中。又听江兰萍提起了自己的将来,他又不知所措了。 只听江兰萍耐心地说道:“你若真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呀!我今天下午第一节是钢琴课,第二节没有课。你如果真有什么事可以第二节来找我,就在上次那间一楼的教室里,我会一直在里面练琴的。我……我真的想不到你会被处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那种坏学生。你若真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的!好不好?” 楚文谛一听最后那声“好不好”竟然有些哀求的味道,他的心顿时被一团团热流包围住了!他忽然想到江兰萍前些日子还不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吗,怎么这些天自己竟然几乎已经淡忘她了! 想到这里,他终于开口说道:“那好吧,下午第二节课,我来找你。” 江兰萍一听,语声这才放松了,道:“那好,到时候我等你!就这样,拜拜!” 楚文谛道:“再见。” 打完电话之后,楚文谛又感觉心里乱哄哄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因谁而发生改变。也许,生活中所有微小的部分都会改变他的生命。 生命的改变总是在那一瞬间! 然后,楚文谛没有回寝室。他到餐厅去吃了午饭之后又走向了教室,准备下午听完第一节课就去艺术学院。 上第一节课时,他望见沈政峰和张放他们坐在前方,便对他们视而不见,而他们也没理自己。他却不知道室友们都已对他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第一节下课之后,他便快步走向了艺术学院。 来到艺术学院的大楼前,只见陆陆续续有学生从里面走出来。他没有多想便第二次踏入了艺术学院。 依然是一楼的那间教室,他站在教室门口停住了。此时,美妙的钢琴音符源源不断地正从半开着的教室门飘出来,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放眼向内一望,只见江兰萍正一个人坐在诺大的教室里弹钢琴。他犹豫着,终于走了进去。 江兰萍正在入神地弹钢琴,楚文谛的脚步声在教室内一响起,她飞舞在琴键上的纤纤玉手马上就止住了。然后,她转过身望见楚文谛已走到了自己身旁。 江兰萍微笑着说道:“你来啦,快坐吧!” 楚文谛从一旁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了她面前,有点腼腆地笑道:“这里就你一个人?” 江兰萍点头笑道:“其他同学都走了,但我们说好的,我专门在这里等你!平时,我一个人没事干就过来练琴。” 楚文谛望着她那娇媚的笑靥,心中一动,不禁问道:“你……经常一个人吗?” 江兰萍愣了愣,马上笑道:“是的。平时,同学们好像都挺忙的,寝室内的姐妹们也都有自己的事,因此我只能一个人做自己的事。” 楚文谛笑道:“我……我也是,经常一个人。”说罢,他的目光又移向了江兰萍的脸上,他的眼睛里竟然多了几分紧张的神色。 江兰萍也转眼望在他脸上,发现他正用微微紧张的目光望着自己,她的脸忽然红了红,默默地低下了头。 然后,两个人就不说话了,教室内安静得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良久良久,江兰萍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望着楚文谛缓缓笑道:“我觉得你并不是那种……那种目无纪律的坏学生呀,学校给了你记过处分我真的挺吃惊的。你……你为什么要擅自离校呀?好像你离校的时间也不短……” 楚文谛沉思着,脸色渐渐变得沉重了。片刻之后只听他低声说道:“我要回家去,家里有事。” 江兰萍连忙问道:“那你怎么不请假呀?你有事请假,即使你离校时间再长,学校也不会给你处分的。” 楚文谛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言语。 江兰萍异常迷惑,她紧紧地注视着楚文谛的脸,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我好像感觉你有什么心事……” 楚文谛将目光缓缓移向江兰萍,望见了她那关切而又焦急的目光正不停一刻地关注着自己,他内心里那艘航行在茫茫大海之上的帆船好像猛然间碰到了一处停泊的安全港湾,他干涸疲惫的生命忽然就像是得到了甘甜雨露的滋润而重新开始萌发出了生机! 他对面前的江兰萍顷刻间产生了一种很放心的感觉! 马上,只见他的嘴唇开始颤动了。 “那我就告诉你吧。”他终于开口说道。 江兰萍用力地点了点头,用心地点了点头。 楚文谛想了想,然后缓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前些天那个跳楼的女大学生——————她是谁?” 江兰萍怔了怔,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她好像是北方哪所高校的,怎么你……” 楚文谛静静地说道:“她是和我在高中相恋了三年的女朋友。” 江兰萍一听,竟然万分吃惊地说不出话了。 然后,楚文谛把自己和林芳在高中恋爱的故事以及上大学以来他俩的感情变化还有林芳跳楼前后所发生的事情、自己擅自离校的原因全都告诉了江兰萍。江兰萍听得是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已快停止了。 楚文谛说完之后便垂下了头沉默了起来,他把自己的内心在面前这位艺术学院的女生面前已经掏空了。 江兰萍用惊异与同情的目光一直望着他,轻声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么……这么坚韧,你的情感经历如此不寻常!” 她原本以为像楚文谛这样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对待爱情也是一样用随便的心态去面对、对待感情就像浪子对待金钱那样随便,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楚文谛竟是一个有情有义、为了爱情肯付出一切的人!她马上收回了以前对楚文谛的失望,转而对他更加敬佩了! 她忽然向楚文谛缓缓地问道:“你心里是不是……也在怪我?” 楚文谛一听,皱了皱眉,望着她不解地问道:“这怎么会怪你呢?” 江兰萍道:“那天若不是因为和我在一块儿,你就不会没接她的电话,她也就不可能……” 楚文谛无力地一笑,道:“那怎会是你的错呢!照你那么说,我父母若不让我上这所大学,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难道这件事也要怪我父母吗?我已经想透了,生活就是这么复杂,任何人都无可奈何,谁都会无可避免地与周围的许多事情产生或大或小的矛盾。” 江兰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态很好,这一点对你来说是大有好处的,也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楚文谛道:“我的心态若是不这么好,现在我就不可能坐在这里,我早就不存在了。” 江兰萍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抚慰道:“我能感觉到你心里一直很沉痛,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要勇敢地面对!你已经做到了!你一定要想开些,千万不能做什么傻事!你……你还有自己的未来!” 楚文谛望着她轻轻地笑道:“我怎么会做什么傻事呢!我现在有许多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江兰萍欣慰地笑道:“我相信你!” 楚文谛思忖了片刻,忽然说道:“你知道吗?这些话,你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江兰萍惊讶地望着他,道:“怎么,连你的室友们也不知道?在学校里他们可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楚文谛道:“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们。而且……刚刚,我还和一个室友因为这件事大闹了一场。” 江兰萍急忙说道:“这怎么可以呢!同一个寝室的不该打闹……” 楚文谛道:“是他太过分,竟然敢骂芳儿,哼!” 江兰萍一时不知该如何劝导他,急得手足无措,道:“我……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同一寝室的人一定要和睦相处,打闹是绝对不可以的事!” 楚文谛沉默不语。 “而且。”江兰萍又道,“你应该把心里话说给他们听,他们可以为你分担那些沉重的事情,你因此心里也会很轻松的。像你这样是不行的!” 楚文谛还是不说话。 他虽然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可是他心里一直在思考着应不应该把心里的话说给室友们听。 江兰萍见他沉默不语,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突然,江兰萍好像想到了什么,她高兴地向身边的钢琴望了望,又笑着对楚文谛说道:“太想不到了,太想不到了!” 楚文谛连忙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江兰萍笑道:“你知道吗?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一首钢琴曲,它和你的情感经历、和你生命的色调十分相似!” 楚文谛一听,也很惊喜地笑道:“是吗?” 江兰萍笑道:“我弹给你听吧!” 楚文谛点头道:“好啊。” 只见江兰萍转过身坐在了钢琴面前,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两只手就开始在琴键上轻轻地按动了。 楚文谛只感觉那琴声悲伤凄凉,一个又一个音符不断地撞击着自己的心壳!他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这些天的遭遇和沉痛的情感经历,他渐渐地感觉自己的心开始抖动了,因为那些音符的跳动正好完全迎合着自己的情感变化,那些音符的跳动频率与自己的心跳频率渐渐地好像产生了共振,简直太不可思议!而且那琴声的旋律的升降也和自己生命的起伏几乎完全吻合!他全身每根神经都已快被麻痹了,猛然——————他的眼睛里开始迸出了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很快地竟然汇成了两条线从脸颊上一划而过! 他居然哭了出来,他居然泪流满面尽情地哭了出来! 眼泪流了那么多那么多,流出的都是他内心的酸楚与悲伤。 真没想到,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他竟然会被钢琴曲感染得流下了眼泪! 同样的哭在他小时候才有过,随着父母对他的驯服,随着他对父母的百依百顺,他的眼泪越来越少了,到后来他已很少哭过。上高中的三年里他一次都没哭过。就连面对着林芳的离去,站在林芳的墓前,他都忍着没有哭出来。 没想到,此时此刻的他居然被音乐感染得哭了出来! 江兰萍弹完了那一首钢琴曲之后,将一副笑脸转了过来,她猛然发现楚文谛已是泪流满面。 她惊呆了! 她慌忙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卫生纸递给了楚文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用充满同情的双眼注视着面前这位很独特的文学院的男生。 楚文谛一手拿着卫生纸,望着江兰萍忽然笑道:“这曲子……真好听!” 江兰萍柔声说道:“我猜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一定会被感动的。它叫《悲伤练习曲》。” 楚文谛道:“悲伤练习曲。” 江兰萍道:“对。我感觉这首曲子很悲凉,和你很相似。” 楚文谛一边用卫生纸擦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道:“我也有同感。” 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江兰萍弹的《幻想即兴曲》,心想,音乐这门艺术竟是这么奇妙! 他望着江兰萍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科学与艺术有何种联系?” 江兰萍想了想,说道:“说不准,我只感觉世间万物都是相通的,但谁也说不清楚其中的奥妙。” 楚文谛笑道:“没错,就连圣人都说不清其中的奥妙。要不,宇宙早就赤裸在人们面前,天下早就大乱了。” 江兰萍一听,很腼腆地笑了。 此时,周围的空气已没有先前那么沉重了,两人的内心渐渐地都变得轻松了。 江兰萍望着楚文谛忽然问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楚文谛道:“心里轻松了许多。谢谢你!” 江兰萍笑道:“别那么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楚文谛向她那动人的满含笑意的双眸一望,又赶紧收回了目光,连忙笑道:“对,好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他猛然扭转目光,鼓起勇气又望着江兰萍,发现她正望着自己,心里不禁“砰”地一声,竟不再将目光移开,而是紧紧地注视着那一张满含同情与了解的美丽的脸,他突然发觉自己非常需要这份同情与了解,心中不禁又是一动,犹豫着问道:“你……你有没有……男朋友?”江兰萍想不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脸一红,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暂时,暂时还没有。” 楚文谛懵懂地说道:“暂时——————还没有?” 江兰萍依旧红着脸,低着头,犹豫了好久最后终于断然说道:“我认识一个男生,我们关系很好,我喜欢他,我知道他也喜欢我心里只有我。可他就是……就是迟迟不向我表白……”说到这里,她脸上忽然掠过一片阴影,又犹豫着说道:“而且他现在……算了!”她话没说完,猛抬起头又冲着楚文谛笑了。 楚文谛听罢,心里一阵迷茫:“不知那男生是谁……” 然后他也没好意思再问下去。 之后,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些闲杂的事情,楚文谛时不时地领略着面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少女那温柔的眼波,觉得心头甜滋滋的。 最后,两人感觉时间不早了,便一同走出大楼,挥手道别了。 楚文谛从艺术学院一直走向了校外,在一家网吧里坐了下来,直到晚上快十点钟时才回到了寝室。 回到寝室他发现其他五位室友都已躺在了床上,他静悄悄地走了进去。沈政峰正躺在床上两眼闭着,怀里抱着一个大枕头,表情十分陶醉,估计他把那枕头当作了秦姝。鲁旺希依旧在练习弹吉他。 楚文谛回到了寝室,室友们都向他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也没人问他今天中午为什么打沈政峰。他满不在乎地爬上床躺了下来,静静地躺着,开始沉思了。 一会儿,他突然大声说道:“旺希,把你的吉他收起来!” 室友们闻声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以为他又要对鲁旺希动手了。一见他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室友们又有些迷惑了。 只听鲁旺希大声问道:“为什么呀?” 楚文谛大声道:“你不是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故事!其他人也都跟着听吧!” 室友们一听,全都愣了愣,随即又毫不在意地转回了头,以为他在开玩笑,鲁旺希继续弹吉他。 楚文谛心里不慌不忙,只听他大声说道:“你们知道那跳楼的女大学生是谁吗?她是和我在高中相恋了三年的女朋友!” 此话一出,室友们的头又扭了过来,鲁旺希的吉他声又是戛然而止,寝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然后,楚文谛开始讲了,他把下午讲给江兰萍的心里话还有自己和江兰萍的事情以及自己上大学以来之所以这么消沉的原因此时全都讲给了自己的室友。 讲完之后,楚文谛心里很平静很坦然,而室友们听得也都是目瞪口呆,半天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随着沈政峰的一句“青客,对不起!”,许多安慰与赞扬还有道歉的话语马上涌向了楚文谛。 楚文谛静静地躺在床上,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张放忽然柔声笑道:“我们平时都叫你青客,你心里是不是不高兴?要不,我们以后就叫你文谛吧?” 楚文谛眨了眨泪眼,笑道:“没事,青客这外号挺好的,我很喜欢。若叫我文谛,我一时间可能会不习惯的。” …… 从此,室友们对楚文谛开始刮目相看了…… 几天之后,项敏打来电话告诉楚文谛说陈焕甫被学校开除以后在国内无法继续上学,他父母掏钱将他送到日本去上学了。 楚文谛一听,暗道:“这畜生也不是一无是处啊,他去残害日本女人也是好的,替我们中国人报仇!真没想到,他一出手干的都是大事……” 第十五章 心乱(上) 天气逐渐变冷了。 天气一冷,人的心情也就没那么火热了。 校园里的一切都很平静,许多大型活动基本上都已经销声匿迹了。大学生们每一天基本上都是上课、自习、吃饭、睡觉。因为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对于多数大学生来说,已经玩了大半学期,这下是应该静下心来把以前的课补上准备迎接期末考试了。 而楚文谛和江兰萍的联系却开始变得频繁了。但他们极少打电话,他们几乎只是用手机短信作为唯一的联系工具。特别是每天晚上刚一熄灯,两人就钻在被窝里开始用手指在手机键盘上不歇不停地按动了,互相聊着个人生活中各方各面的事情,一直聊到半夜十二点。两人相互之间的了解因此而逐渐加深了。 两个陌生的人,特别是陌生的一男一女,因为某种缘分而偶尔相遇、认识,两情相悦,不断交往,彼此的了解日渐加深,感情日益加重,最后变得形影不离,在不知不觉中往往会很容易成为一对幸福的恋人。 ——————这一道理,楚文谛心里十分清楚。 他感觉自己和江兰萍就是这样的情况。但他现在没有因此而兴奋。因为他经历过了不平凡的事,内心已变得沉稳了许多。他很自然地面对着自己和江兰萍的交往,顺其自然,而很少去想什么结果。在和江兰萍用短信联系的过程中,他感觉江兰萍对自己很关注很友善甚至有一些敬佩,但她给自己发的短信一直都很直白,从未有过暧昧的话语。这一点却有些奇怪。而他也很难感觉到江兰萍是如何定位她和自己的交往,很难感觉到自己在江兰萍的心中处于怎样的一种地位。他也一直没有问江兰萍,问她曾经说的那个男生到底是谁。 他只是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地和江兰萍交往着。 然而,虽然自己和江兰萍——————两个人的内心越来越贴近了,但是,经常地,他晚上会做噩梦。 他往往会梦见林芳,梦见她跳楼的惨状。他心里显然还存有林芳之死的阴影。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让他心里很是烦恼。 而且,这今天在寝室里,鲁旺希开始练习吉他弹唱了。楚文谛只要一回到寝室就能听到他那响亮的歌声,虽然不怎么难听但却很明显已属于噪音。楚文谛想躺在床上看书往往会被他吵得心烦意乱。 一到晚上,九点多之时,室友们基本上从自习室就回到了寝室,鲁旺希的弹唱也就随之开始了。幸亏鲁旺希不是铁打的,他也会累。但是,当鲁旺希开始休息的时候,往往会有另一个讨厌的人来光临寝室。 这个人就是隔壁寝室的顾尚勇,他和刘衡在一个寝室。当然,他和楚文谛是同一个班的。楚文谛所在的班级,男生就只占了两个寝室,可见班上女生占了大半。 顾尚勇一走进寝室,室友们都很欢迎,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也都马上打起了精神。尤其是沈政峰,他会很客气很兴奋地让顾尚勇坐下。只有楚文谛一个人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书,沉着脸。 顾尚勇第一天晚上来到寝室时,室友们都异常惊讶。周正华第一个开口诧异地问道:“你不是一直住在校外吗,怎么现在又搬回来住了?” 顾尚勇上大学以前从未住过公寓,而且他曾亲口说自己很不习惯群体生活。所以,他刚上大学就在校外租了一间房,一直一个人住着。 顾尚勇听了周正华的话,目光向沈政峰扫了一下,然后笑道:“最近的风声不是很紧吗!我住回来以防自己受到牵连!” 张放突然笑道:“学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打击男女同居,你又没老婆怕什么?若是被学校抓住了,你完全可以现出自己的处男记号作证啊!难道……难道你还金屋藏娇了不成?” 顾尚勇挥手笑道:“哪里哪里!我才不会呢!我就喜欢一个人住!我住回来只是怕麻烦。若是被捉住的话到时候就说不清了。学校这几天可是下了大功夫,查得可严了!但幸好只有一个月时间。另外——————我好像从未到你们寝室来过,既然住回了寝室我就随便过来看看。” 张放马上道:“欢迎欢迎,随便坐吧!” 顾尚勇一边目光在四下扫动着,一边坐在凳子上,笑道:“你们寝室好像没有电脑啊。” 张放道:“沈政峰有一台,在校外租的房子里放着。其他人平时很少用电脑所以就没人买。” 顾尚勇道:“我回来时发现我们寝室有两台,好像经常用来玩游戏。” 张放道:“那你有没有?” 顾尚勇道:“当然有了,我喜欢看电影,所以大一第二学期就买了一台!” 周正华忽然笑道:“你说你一个人住在校外有什么好的,住在寝室里多方便啊!是不是你想保守许多隐私呀?” 顾尚勇“切”地一声,笑道:“哪儿有啊!我只是不习惯住寝室而已,一个人住很自由很安逸。” 周正华又问道:“那你周围还有人没?一个人住就不孤单?” 顾尚勇笑道:“只要自己喜欢一个人住,那么孤独二字就和我不沾边!要说周围嘛……我住的那个楼层几乎全是学生,而且大部分是男女同居。” 周正华一听这话,就像恶狼嗅到了血腥味,来了兴致,连忙嘿嘿笑道:“那你……你晚上睡觉就没什么察觉,没听见周围有什么动静?” 顾尚勇一懵,道:“什么察觉?什么动静……”他望着周正华那不怀好意的笑脸,突然“哦”地一声,随即露出了和周正华一样的笑容,迟疑着说道:“这个——————平时每天晚上倒没什么动静,但是一到周末,那可就不得了了,全是动听的音乐啊……”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转眼一望见周围有好几对期待的目光,他的心也就放开了,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房子差不多刚好位于中间,两边住了好几对情侣,那些女生长得也都挺漂亮的。刚一开始,一到周末,我只是无意间听到周围有动静,听得很随便。但是慢慢地我掌握了他们的习惯规律,一到周末,我就躺在床上关了灯,静静地专心地听着他们的奏乐!” 他越说越来劲,越有激情:“你们不知道啊,一到那个时候,周围的声音简直太吸引人了!当然了,”咯吱咯吱“的床摇晃的声音肯定是自始至终贯穿其内。在此之中,女孩子各种各样的叫声真的是此起彼伏啊!有”啊……啊……“的叫声,有”嗯……嗯……“的闷哼声,有”哈……哈……“的喘息声,简直太美了!太真实了!在校外住了一年多,我感觉啊,有的人做爱简直就跟做贼差不多偷偷摸摸的丝毫不敢声张,而有的人做爱却是大张旗鼓做爱做得是酣畅淋漓……有的女孩子胆儿小,虽然被男朋友干得爽快透顶,但她就是不敢喊出来,让那”啊……啊……“的细微喊叫声憋在嗓子眼,而且还带有阵阵颤抖的声音,听得人真是销魂夺魄啊!每次听到精彩处,我就赶紧下床,将耳朵贴在门缝听起来更清晰更带劲!若还是不过瘾,我就悄悄把门打开,探出头去听,效果更佳!你们可能体会不到,那种声音太真实了,比我看的许多日本毛片上的女人叫的声音更吸引人啊!” 他说得唾沫横飞,周正华、张放和鲁旺希还有唐正听得是目瞪口呆,时而暗咽口水。而沈政峰却听得没那么入神,只是一边听一边轻轻地笑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楚文谛正在看书,时而听上几句。虽然心里对此类事情也比较好奇,但一想到自己的林芳就是因为和陈焕甫那畜生同居才出了事,他心里马上乱成一团,再也无法看书了,沉着脸时不时地瞪着顾尚勇,感觉他太讨厌太可恶! 只听顾尚勇继续满怀激情地说道:“还有,平时屋外的平台上,晾衣服的细绳上经常挂着那些女孩子的性感内裤和文胸。有几次我也晾衣服,从那些东西底下一钻过,总会闻到一种特殊的气味,却不知那是什么……而且,平时在厕所里,那些女孩子用过的被染得红艳艳的卫生巾经常堆满了垃圾桶。还有啊,一到天热的时候,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都喜欢穿着单薄的质轻色淡的衣服在房子里进进出出,那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啊,真不知该怎么给你们形容!有的女孩子穿的衣服简直太少,很随意地露出香肩玉腿,偶尔一弯腰,那若隐若现的乳房……呀,真的是太迷人了!” 顾尚勇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然后放眼身边被自己的精彩内容引入了仙境的听众们,露出了颇有成就感的笑容。 周正华不禁惊叹道:“呀!没想到你的日子这么滋润啊!”他说话之时目光仍停留在远方,好像还在回味着那些精彩的内容。 沈政峰望着他笑道:“那你还等什么!赶快在校外租房和小罗同居吧!顾尚勇他只是个旁观者……不,还算不上旁观者,旁听者吧!你若和小罗一同居,每天晚上不就可以……哈哈,比他顾尚勇的日子不知要滋润十倍百倍!” 周正华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愿意那我早就干了!” 鲁旺希忽然笑道:“政峰啊,你和你老婆同居少说也有半年多了吧,你们也都干了不少次了吧?那你老婆晚上是”啊啊“地叫,还是”嗯嗯“地闷哼,还是”哈哈“地喘息呀?呵呵……” 此话一出,周围人哄然大笑。 沈政峰眼睛一瞪,叱道:“去你的!” 张放一直坐着不动,突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思忖着说道:“真没想到,在校外租房还有这等益处!” 他的目光猛然向唐正一扫,笑道:“唐正啊,你想不想在校外租房和方慧心同居?” 唐正一惊:“我……我怎么可能……” 周正华打断他的话抢着说道:“他那人最虚!别看他平时规规矩矩的,说不准方慧心被他在校外的钟点房里已欺负过好多次了!” 唐正的脸马上涨红了,急得说不出话了:“我……” 周正华又笑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放忽然认真地说道:“你们说,上了大学,这类话题怎么会越来越普遍?” 周正华笑道:“这就是当代大学生一大鲜明的特点嘛!” 顾尚勇也笑道:“天之骄子也都是生理正常的年轻人啊!” 张放望着他问道:“那你晚上在那样的环境中睡觉,就感觉不难受?你不想给自己找一个伴侣?” 顾尚勇笑道:“我才不想找什么伴侣!一个人生活多自由!再说了,那些声音刚一开始听起来很新奇,但到后来听着听着就几乎没感觉了。” 楚文谛望着顾尚勇,心里叹息道:“为什么人总对他人的隐私抱有好奇心,对之总有偷窥的心理!” 以后,几乎每天晚上,顾尚勇都要来寝室和室友们大谈那些男女之事,他动不动就把自己看过的日本毛片、韩国a片搬出来给室友们讲述……搞得楚文谛心里烦得受不了。就算顾尚勇不来,寝室里也会充斥着鲁旺希那嘹亮的歌声。 这时,楚文谛便开始思考了,怎样才能找得一处僻静的环境让自己的烦乱之心平静下来?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觉得不可思议的法子,那就是和顾尚勇一样,也在校外租一间房。他也想好了,虽然学校这些天查得正严,但自己可以赶在晚上公寓楼关门之前回到寝室,在校内过夜,其它时间自己则随便可以去校外那个安静之所。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而且他也考虑好了,自己要找一个环境良好的校外居所,而绝不能像顾尚勇那样住在一对对男女之间。还有,关于租房的事,他也不打算告诉室友们。一来,他在校外根本就不过夜;二来,白天的时候他只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依然会在学校里。所以,总体来说,他依然是住在寝室的,校外的租房只是一个他用来临时静心休息看书的地方,而与沈政峰、顾尚勇在校外租房绝不是同一码事。因此,在校外租房之事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室友。 于是,第二天中午一放学,他就悄然一个人到校外找房子去了。 转了许多地方,他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满意的房子。许多网吧、饭店的最上层他都去过了,那些用木板制成的简易房不是卫生太差、安全性不高,就是隔壁住有同居的男女。虽然这些日子学校里查得严,同居男女都住回了学校,但是不久之后,学校的检查令就解除了,同居男女们那时便会满心欢喜地返回自己的居所,继续同居的日子。说不定,就在这些日子里,有些同居男女忍耐不住,大白天都会跑回居所关上房门拉上窗帘,上到床上二人进行激烈的战斗!想到这里,他不禁坚定了信念:一定要找一个单独的小屋,周围绝对不能有其他男女居住!他渐渐发现,自己对男女同居的现象越来越敏感了。这无疑是因为林芳的死因在他心里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又转了许多地方,发现学校周围有的人就是具有经济眼光。那些人在自己的地皮上什么生意都不做,只是盖一栋四五层高的楼房,当然,有钱的会盖得更高,规模再大些都快赶上学校里的一栋小型公寓楼了。那些人,也就是所谓的房东,他们在每层楼里盖许多小房子,再按每间房里配套的设施将所有的房子分为高档房和普通房,供大学校园里的一对对情侣们挑选。往往,一学期刚开学不到半个月时间,那一栋楼里少说也有四五十间房就已被租得所剩无几了。还有一些房东还专门修建几间装饰华丽、浪漫温馨的临时住房,便是所谓的“鸳鸯窝”,给一对对寻欢作乐的情侣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与便利。这样一来,那些房东就每天闲坐着,只管定期收取情侣们的租金,一年下来定有不错的一笔收入! 楚文谛肯定不会在这种地方租房子。 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一间称心如意的房子。那是一座门面房,总共有三层,底层是主人开的一家咖啡屋,二层是主人的住所,三层只有两间小房子,一间是堆满了杂物的小仓库,另一间是空房。他看中的就是这间空房。这里水电齐全,桌椅和床隔壁仓库里正好有一套。而且此处距离学校也不远,房租也不是很贵。因此他就和房主说定了。 他交了定金拿了钥匙,打扫了房里的卫生之后,又到街上买了一套便宜的被褥和日常用品。于是,一个安静的临时居所就算搞定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独占最高的一个楼层。他静静地半躺在床上,眼望窗外,又发现屋外有一个宽广的平台,阳光充足,空气清新流畅,好像周围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住房了。 一会儿,他发短信将自己在校外租房的事以及自己内心有关租房的想法告诉了江兰萍,江兰萍回复说他这样做也挺好的,一个人在安静一处让心灵好好休养休养确实不错,还说她什么时候一定要来参观一下他的新居所。 他对此激动不已,心里耐心地等待着江兰萍的光临。 回到寝室,第二天来校外居所时他带上了自己爱看的许多本书。另外他还特意带来了林芳的日记,打算一有空就开始翻看。如今距离林芳出事已有一段日子了,他内心对于此事已渐趋平静,所以林芳的日记是时候看了。 楚文谛开始翻看林芳留给自己的日记了。翻开第一页,望着纸页上工整秀气的字迹,他内心里一阵波动,感觉面前一个个文字就像是林芳的笑脸,娇羞而又怡人。而且,翻开第一页的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从里面飘散了出来,又流入了他的鼻孔里,刺激了他大脑里的几根敏感的神经纤维。他马上反应出这是林芳身上惯有的那种独特的香味。他对着打开的日记本微微一愣,忽然将之捧到面前在那张纸页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他就静静地缓慢而又细致地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读不到一会儿,他惊然发现林芳写入日记本中的许多事情和她的心路历程是他以前从未听林芳提起过的。他心里马上暗道怪不得林芳要托人将她的日记本转交给自己,原来她是想让自己了解到她内心的许多秘密、想让自己用心去倾听她在日记本里写给自己的话语!于是,他看得更缓慢更细致了。一边看一边又回忆着往日许多难忘的事情。 天很快就黑了。夜,很快就深了。 九点半之时,他感觉自己今天看的已经够多了,于是终于合上了日记本。站起了身,活动活动了筋骨又回头望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日记本,心想,今天看了将近五分之一,再过四五天就可以看完了。 然后,他关了灯,锁上了门,就下楼走上大街,回学校去了。 走在回校的路上,他的思想一直沉浸在对林芳的怀念之中。但此时的他,内心已没有先前那么沉重了,而是多了一种惆怅的感觉。看了林芳的一小部分日记,此时他忽然对自己的林芳产生了不同于以往的看法。 以前,他总是对林芳上大学以后的变化抱有失望与唏嘘的态度,而且心里对她还持有一点小小的不满。但是现在,从林芳的日记之中,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错了。林芳的日记记录的都是她心灵成长的过程,他仅仅只读了一小部分就开始觉察到,原来——————林芳的改变是不断成长的结果,她在大学中成长得越来越成熟了!只是他自己一直怀恋的是高中时代的林芳,所以才会对大学里有了变化的林芳感到很失望。 他马上暗自嘲笑自己。一个喜欢哲学、懂得哲学的人怎会对如此简单的道理长时间想不通!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人的身体会有停止成长的一天,但是一个人内心的成长却在他有生之年里时刻进行着。” 因此,他如是告诉自己。 并且,今天从林芳的日记中他也终于想明白了,林芳上了大学之后为什么不向她的室友们讲述她高中时候的恋爱、不说她有一个叫楚文谛的男朋友。 林芳在日记中的原话是:我想要以全新的思想、全新的精神面貌去面对精彩的大学生活。因此,我要将你深藏心底,唯有在深夜想你之时悄悄将你唤起,而决不能将你向身边的人诉说。文谛,我这么做,你能理解,对吗? 他捧着日记本看到这段话之时,脸上竟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暗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想法?还想将我藏起来……还是那么傻乎乎的,傻得可爱……你说我能理解么,你那么怪异的做法天下间看来只有我才能理解……” 他一边笑,一边自语。笑完之后他又感觉眼睛酸酸的,纸页上的字迹蓦地变模糊了…… 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寝室。他一推开门,发现五位室友都已回到了寝室。鲁旺希照例在弹吉他,而且不知何故他比以前更欢快了,可算是容光焕发!沈政峰正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在听音乐,唐正在看书。 他刚一走进寝室,坐在床边的张放就大笑着迎了过来:“青客呀,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不知道啊,咱们寝室今天有一大喜事!想知道吧?” 楚文谛知道他问自己去哪里只是顺口的话,所以没有回答。他望着其他室友的脸上都挂有悦色,于是便笑道:“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张放大笑着,转眼望向鲁旺希,用手指着他大声道:“咱们寝室的喜事即是指鲁旺希同学的喜事!” 楚文谛好奇地望着鲁旺希说道:“怎么,他被哪个唱片公司看中了?” 张放连忙挥手笑道:“不是。他……你可能都猜想不到。他今天晚上在自习室里,当着众多学生的面,向李曼娇表白了!” 楚文谛一听,心里一阵吃惊:“没想到,这小子真是天才,天生的人才!如此有魄力啊!”他望着面前正哈哈大笑的张放,心里又是一阵迷惑:“他不是也喜欢李曼娇吗,怎么,别人都向他心爱的女孩子表白了,他还这么高兴?”他很快地又暗忖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张放已经淡忘了李曼娇转而喜欢上别的女生了!” 想到此处,他又暗叹道:“世事多变,人心难测啊!” 他心念如此转动之间,张放已拉着他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大笑道:“怎么样,想不到吧?” 楚文谛望了望满脸是得意与喜悦之色的鲁旺希,微微笑道:“确实没想到。” 张放道:“你没想到,我们也没想到。你是不知道自习室里的那种场面啊,坐在里面写作业,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啊!那人多的呀……而且里面又安静,谁也不敢小声说话,你想咳嗽一声都感觉不好意思。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咱们的鲁旺希同学却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周正华忽然抢着笑道:“这小子今天晚上太牛逼了!他居然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向了附近的李曼娇。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纸条向李曼娇面前一呈,说什么”李曼娇同学,这是我精心为你写的一首诗,请你务必收下“,简直太震撼了!” 张放接着他的话说道:“你没见当时那场面,自习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面不改色,临走时对李曼娇说了一句话,当时整个自习室就沸腾了!” 楚文谛忍不住问道:“他说了什么?” 张放用手向鲁旺希一指,快声道:“你,自己再重复一遍!” 鲁旺希笑了笑,然后一字字地说道:“你的倩影在我心的空间已飘荡好久了。” 周正华连忙笑道:“此话一说出,你没见当时李曼娇的脸有多红!她整个人似乎已傻了,动都不敢动。” 楚文谛望着坐在对面的鲁旺希,赞叹道:“你太勇敢了!太彪悍了!” 鲁旺希得意地一笑,悠然说道:“在大学里追女孩子嘛,就要大胆、勇敢、果断,决不能婆婆妈妈畏畏缩缩的,那样成不了气候!” 楚文谛又紧接着问道:“那——————李曼娇她接受了吗?” 鲁旺希笑道:“追女孩子嘛,还要乐观自信。她接受不接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坚持对她的爱,永不言弃!其实呢,我也希望她拒绝我。那种一追就到手的女孩子有什么劲!这样的恋爱有什么意义!我就希望她拒绝我,然后我就死心塌地的去追她,我看中的是追一个女孩子轰轰烈烈的过程。我要用自己的诚心和毅力去打动她!我相信皇天一定不负有心人!”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怀中的吉他,显得那么陶醉入迷,活脱脱一个理想主义者。 “原来如此。”楚文谛点着头,又问道,“那今天晚上她有什么反应?” 他很想知道像李曼娇那样盛气凌人的女生在那种局面之下会做出什么反应。 张放笑着答道:“她呀,旺希刚坐回自己的位子,她就慌忙收拾东西,拉着小孟,脸色很难看一声不吭地冲出了自习室。呵呵,没想到她也知道害羞!” “小孟?”楚文谛迷惑地问道,“她是谁啊?” 张放眼皮一眨,道:“怎么,你不知道?小孟,孟晓凡,和李曼娇是一个寝室的。今天晚上她俩在一块儿上自习。” 楚文谛连忙笑道:“原来是她呀,我知道!你们怎么会叫她小孟呢,真是的。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话到此处,他不禁转念又想:“好久都没注意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在班上的女生当中,孟晓凡是唯一一个能和他说到一块儿的女生,而且也曾帮过他不少忙。 只听鲁旺希又笑道:“她虽然那样离开了,但我并不在乎。我想,我和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明天晚上下自习后我继续到她们公寓楼下去给她唱歌,让她见识见识我是多么浪漫的一个男生!虽然——————刚一开始她的思想可能对此不太适应,但是时间一长我想她会了解到我的心意的!” 楚文谛一听,惊讶地说道: 第十六章 心乱(中)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之后,楚文谛刚回到寝室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去校外的住所看书或是继续读林芳的日记。忽然,江兰萍发来短信问他现在有没有空、准备干什么。楚文谛回复说他想去校外住所转转。江兰萍又说自己此时没事可做感到很无聊,正好也想去他的校外住所瞧一瞧。楚文谛心里一阵高兴,回复她说两人在校门口见。 于是,楚文谛马上下楼走向了校门口,他不想让江兰萍一个女孩子家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等自己。 他赶到校门口时江兰萍果然还没来,他便站在大门边上耐心地等待着。不一会儿,江兰萍的身影在远处出现了。只见她穿着白色的休闲上衣和淡的已快发白的天蓝色牛仔裤,头后边还扎着一束小辫子,显得淳朴而又自然,不像其她许多女生那么矫揉造作。 见到她如此穿衣打扮,楚文谛的心里蓦地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愉悦感,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江兰萍见楚文谛已站在了校门外,便快步走到他跟前笑道:“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之后然后赶下来,没想到还是落在了你后边。让你久等了吧?” 楚文谛望着她连忙笑道:“没事,反正我又没什么急事,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江兰萍展颜一笑,道:“那我们就走吧!” 楚文谛被她那一笑迷得心里泛起了阵阵醉意,也笑道:“走!” 走在大街之上,楚文谛总是会惹来路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因为他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但他和江兰萍走在一块儿,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谁也没有去留意周围的人群。 走到了那家咖啡屋门前,楚文谛停下了脚步,笑道:“到了,就这儿。” 江兰萍那温柔而又明媚的目光向咖啡屋内一扫,笑道:“环境还挺优雅的啊!” 楚文谛道:“我一个人住三楼,走吧,我们上去。” 两人上到了三楼,楚文谛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却没入内,而是转过身对后面的江兰萍笑道:“你先进吧,参观参观!”说罢,伸手向屋内一扬,示意她进去。 江兰萍冲他一笑,道:“今天我是客人,那我就先进了!”说着,只见她迈出了轻盈曼妙的步子缓慢地走了进去。 楚文谛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去。 江兰萍面带笑意在屋内来回转了几圈,明媚的目光在屋内每个角落里闪动着。虽然现在已快进入了冬季,但楚文谛只觉自己的房间内此时却是春光如海。他望着江兰萍忽然笑道:“你今日能光临此寒舍,真的让此处蓬荜生辉呀!” 江兰萍停住了脚步,媚笑道:“真的?你也太抬举我了!” 楚文谛笑道:“真的,确实如此,我的感觉是很灵敏的!怎样?你觉得我找的这个住所如何?” 江兰萍嘴一抿,思虑着缓声道:“房子虽然很陈旧,但却很干净很整洁,而且环境也不错!挺好的!我若是你的话也会找这样的房子!” 楚文谛笑道:“没想到你的眼光和我的也差不多,我就是看中了这里安静优雅的环境。”他笑着,目光忽然向旁边一转,又连忙说道:“快坐下吧,别站着。” 两人坐到了床边,便开始聊开了。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变得轻松而又愉悦了。楚文谛将昨晚上鲁旺希的事告诉了江兰萍,江兰萍惊叹道:“真没想到,你们寝室里都是人才啊!” 一会儿,江兰萍的目光忽然扫望到了放在床边的日记本,便向楚文谛问道:“那个粉红色的日记本就是……就是林芳的?” 楚文谛点了点头,黯然说道:“这几天我一有空就过来,看看它。芳儿她……她在里面写了许多话,是留给我看的,我要用心把它看完。” 江兰萍的心被他的话压得也渐变沉重了,他怜悯地望着楚文谛,柔声说道:“她会看到的。” 然后,两人又随便地聊了一些日常事情,一直到天快黑了。 楚文谛望了望窗外渐浓的夜色,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江兰萍朝四周望了望,发现外面的天确实已经黑了,于是也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那好吧,我们回去。” 其实他两人此时都感觉心里很不好意思。虽然两人彼此已经很熟,但两人的关系毕竟还没到那一步,黑夜里共处一室又坐在同一张床上紧挨着也确实不方便。 下楼梯时,楚文谛对江兰萍笑着说道:“以后有空就过来玩,我每天下午上完课都会在这里呆着。” 江兰萍笑道:“没问题!” 又过了几天,楚文谛将林芳的日记已看了多半,他整个人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他感觉心里老不痛快。 因为他从林芳的日记中了解到,大一第二学期刚开始不久,林芳和陈焕甫偶尔相遇了。之后,陈焕甫像是盯上了林芳,对她紧追不放。林芳见他忠厚老实对自己一片真情,便开始和他交往了。但交往归交往,林芳只是将陈焕甫当普通朋友看待。而陈焕甫见林芳对自己并不拒绝,便继续对她穷追不舍。结果,日久生情,林芳不知不觉地对陈焕甫产生了好感,两人从此就走在了一块儿。 林芳在日记中写到此处,终于在下一行写出了:文谛,对不起!希望你能理解我、原谅我,我无法逃避他对我的一往情深,我也不想一个人在大学里孤单地生活,我需要有人照顾、有人时刻陪伴在我身边。对不起…… 林芳第一次向楚文谛说出了对不起。楚文谛只感觉心里一片酸楚。 林芳在日记中也写到,她向陈焕甫说明了自己在高中时代的恋爱,说明了远在江南的楚文谛。陈焕甫却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读到此处,楚文谛咬牙切齿,暗骂道:“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一天中午放学,楚文谛呆坐在教室后边,望着面前正收拾东西往出走的一个个学生,回想着林芳对自己变心这一事实,不禁暗忖道:“难道,在这个世间里,在现实之中,永恒的爱情真的就不存在?” 他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眼看教室里的人已经快走完了,他这才恍然一惊,连忙收拾书本准备回寝室。 “楚文谛!”突然,一女生走到了他跟前。 他抬头一看,惊奇地发现那女生竟是孟晓凡,只见她正怀抱几本书,面带微笑,望着自己。 楚文谛连忙笑道:“是你呀!好久都没见你了……” 孟晓凡抢着笑道:“什么好久都没见我了,我们每天都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只是你没心思去注意我而已。你整日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楚文谛用手摸了摸头,笑道:“我没想什么……你说我无缘无故的去注意你干什么?平时又没什么事。” 孟晓凡轻叹一声,道:“看来你是把我忘了。” 楚文谛连忙说道:“怎么会呢!只要你有事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孟晓凡一愣,道:“你就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楚文谛笑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快说,什么事?” “我……”孟晓凡望着他,眼睛里竟然掠过了几丝忸怩之色。 楚文谛惊讶地看着她,只见她猛然上前几步靠近了自己,又回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教室里就仅剩他们两人了。 楚文谛忍不住笑道:“什么事还这么神秘?” 只见孟晓凡从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条,红着脸犹犹豫豫地递到了楚文谛面前,微声道:“这个……” “这是什么?”楚文谛伸手一抓,把纸条抓在手里,准备打开看。 孟晓凡慌忙说道:“别打开……那不是给你的,你不能看!” 楚文谛望着她那红红的脸蛋,好奇地问道:“那是给谁的?” 孟晓凡咬着嘴唇,脸越来越红了,忸怩地说道:“你帮我把他交给……交给……” “交给谁?”楚文谛连忙问道。 孟晓凡犹豫着,细声说道:“鲁旺希。” “什么!”楚文谛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怎么,你看上鲁旺希了!” 孟晓凡慌忙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急得直跺足,又伸手不停地推着他低声喊道:“小声点,别让谁听见了!” 楚文谛依旧大笑道:“听见就听见!那有什么关系!哎呀,你竟然喜欢鲁旺希?!” 孟晓凡故作镇定之态,眼睛向他一横,昂着头傲然说道:“怎么,不可以吗?” 楚文谛望着她那可爱的样子,笑道:“可以,怎么不可以!行,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孟晓凡又转过脸笑嘻嘻地望着他,高兴地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楚文谛点着头,暗道:“没想到,鲁旺希的吉他弹唱没有打动李曼娇,却打动了孟晓凡!却不知他对孟晓凡有感觉没有?” 想到这里,他望着孟晓凡那高兴的笑脸缓声说道:“那——————要是他不理你呢?” 孟晓凡轻快地笑道:“他不理我也没关系。他能死心塌地的追李曼娇,我也会死心塌地的去追他!” “啊!”楚文谛听了她的话,吃惊地说不出话了。 却听孟晓凡忽然问道:“喂,说说你吧,你这些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我怎么老感觉你怪怪的……” 楚文谛一听,连忙笑道:“没什么,我怎么会有心事呢!” 孟晓凡道:“没有就好!” 楚文谛一走进寝室,见室友们基本上都在,鲁旺希正躺在床上休息,他便快步走到鲁旺希面前大声笑道:“哎呦,旺希呀,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女生托我给你送纸条喽!” 鲁旺希一听,慌忙坐了起来,急忙欢喜地问道:“是谁?是不是李曼娇?” 张放和周正华也急忙问道:“是不是李曼娇?” 楚文谛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纸条向鲁旺希一抛,道:“你自己看吧!” 鲁旺希紧张地捉住纸条,快速打开,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到一会儿,只见他猛然将纸条一揉,失望地叹道:“不是她……” 楚文谛见此,心里叹息着自语道:“没戏,孟晓凡算是没戏了。” 张放与周正华连忙问道:“那女生是谁?” 鲁旺希淡淡地说道:“是小孟。” 张放一听,笑道:“小孟?她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在向你表白?” 鲁旺希哀叹一声,道:“她说我的吉他弹唱很好听,说她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还说什么她已观察我好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李曼娇,我心里只有李曼娇!” 张放道:“看来她真的是爱上你了。” 鲁旺希“切”地一声,冷冷地说道:“她爱我让她自己爱去,我才不管!” 楚文谛忽然想到自己身负有任务,连忙对鲁旺希说道:“你不能不管!人家一个女孩子肯主动向你表白,多么不容易啊!你至少应该有所表示,约人家谈谈话也行,你不能这么绝情!像你这样对待人家,多伤人家自尊啊!” 周正华忽然笑道:“我看你就把小孟拿下算了,她长得也不错。她虽然没李曼娇那么苗条,但她的丰满也是一种美啊!我看你和小孟倒是挺般配的。” “去去去!”鲁旺希不耐烦地说道,“别胡说!” 楚文谛望着面前的鲁旺希,心想感情这东西不能强制去要求什么,只能顺其自然,让鲁旺希一下子转变对孟晓凡的态度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此时唯有从长计议。 然后,他发短信将此事的情形和应对的办法告诉了孟晓凡,孟晓凡回复说没关系,她会坚持下去的,走一步看一步,鲁旺希她算是爱定了。楚文谛见此不禁感叹道:“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一个痴情女孩,真没看出来!”然后他又渐渐发现孟晓凡和鲁旺希一样,两人对爱情都持有一种乐观的态度。他心里又是一阵吃惊:“莫非两人确实有缘分……” 到了第二天晚上,楚文谛闲的无聊,一个人在校园里到处转悠,思想时不时地钻入林芳的日记里去唏嘘感叹一番。 到了九点多之时,阴沉沉的天上渐渐地飘下了蒙蒙细雨,他心里只觉一阵爽快,漫步在雨中,无意间路过女生公寓,突然发现有许多女生正趴在窗户上向楼下欢呼尖叫,他心里恍然一震:“难道是鲁旺希在楼下弹吉他唱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向女生公寓靠近了数步,远远地望去,只见前方楼下果然站着一个怀抱吉他的男生,仔细一瞧,那男生竟真的是鲁旺希。 他站在原地,不禁暗笑道:“这小子还真够浪漫的,在雨中为心爱的女孩子弹吉他唱歌!” 然后他又放眼望去,只见鲁旺希怀抱吉他站在楼下,正仰首向二楼的一个窗户内喊话:“李曼娇同学,李曼娇同学,接下来我为你献上今晚最后一首歌曲《别了疯子》,我知道你会听的,我也知道你正在听,那么我的演唱即将开始!” 楚文谛暗道:“如果那个窗户里是李曼娇所在的寝室,那孟晓凡也一定在里边,却不知她此时心里有何感受?” 只见鲁旺希抱好了吉他,摆好了一个优美的姿势,大喊了一声:“演唱开始!” 马上,两边公寓楼上许多女生开始欢呼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地面上的鲁旺希。 鲁旺希开始边弹边唱了:“我猜,我不敢爱你,因为我早已学会了,爱的游戏,口袋,再没有回忆,你习惯把手放进去,已成了过去……” 他唱的时候,楼上的欢呼声中还时不时地蹦出几句大骂声:“吵死我了!”“真是个疯子”…… 楚文谛猛然向李曼娇她们寝室的窗口一望,奇怪地发现窗口打开着,却没有一个人站在那儿观望! 他心里迷惑不解。 而此时,鲁旺希的歌声越来越响亮了:“……我像个疯子在雨中哭泣,记不起多久没有爱过你,我今夜弹着钢琴,写了一首你的歌,想要让你知道,我是多爱你,多爱你……” 楚文谛也将目光落在了鲁旺希身上,只见他满头湿发,脸上也落满了雨水,但他却仍旧是一副陶醉的表情,尽情地弹奏着吉他。 楼上又传来了几个女生的大骂声:“吵死人了!” 楚文谛呆呆地望着鲁旺希,心里渐渐地对他产生了一种崇拜之意。 “为爱疯狂啊,一个人若这样度过青春岁月,那可真算是青春无悔了!” 他心里不禁感叹道。 鲁旺希开始重复高潮部分:“我像个疯子在雨中哭泣……” 猛然,他的歌声和吉他声止住了! 楚文谛只听他刚唱完“泣”字,突见一个东西砸在了他头上,“咚”地一声,鲁旺希就倒下了! 楼上马上传来了几声尖叫声,有人在喊:“出事了……” 楚文谛一惊,连忙拔腿冲了过去。跑到鲁旺希身旁,只见地上有散落的花盆碎片和一个硕大的仙人掌还有撒了一地的泥土,而鲁旺希却正躺在地上不断地呻吟着,显然是被花盆砸晕了再也站不起来。吉他也被丢到了一旁。再一看他的脸,居然沾满了鲜血,而且鲜红的血正不断地从头上往下流着! 楚文谛见此惨状吓得一颗心咚咚直跳,赶紧伏在鲁旺希身旁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此时,李曼娇和孟晓凡还有她们寝室的几个女生也都跑下楼围在了旁边。孟晓凡已经哭了,李曼娇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而其她几个女生也都好像吓傻了。 楚文谛用手抹去了鲁旺希脸上和眼睛上的鲜血,扭头向楼上一望,骂道:“妈的!谁这么狠,竟敢用花盆砸你!” 孟晓凡蹲在鲁旺希身旁居然抓起了他的手,泣声道:“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李曼娇望见鲁旺希头上还在流血,便急忙哭声道:“快送他去医院吧!” 楚文谛将一旁的吉他往李曼娇怀中一塞,然后背起了鲁旺希就往校医院方向跑,孟晓凡紧跟其后扶着鲁旺希用手帕给他捂着头上正在流血的伤口。而鲁旺希趴在楚文谛背上却扭头望着后方。 后方,李曼娇抱着吉他和那几个女生小跑步跟着。 鲁旺希见李曼娇为自己流下了眼泪,他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幸福与满意的笑容,微弱地笑道:“我知道,你……你会被我打动的……” 而他却始终没向身旁的孟晓凡望上一眼。 楚文谛背着鲁旺希刚迈出几步,身后突然响起了楼管大妈的喊声:“小伙子要不要紧啊?小伙子运气可真是好,碰上了这么热心的男生背你去医院……” 到了校医院,由于是晚上,医生们早就下班了,所以只能去值班室。 楚文谛背着鲁旺希慌忙地奔到值班室,让值班室的医生赶紧给鲁旺希止血。两位值班医生见鲁旺希头上血流不止,于是就开始紧张而有序地拿药给鲁旺希止血、擦洗伤口。医生一边忙一边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这样的伤口我们见多了。” 楚文谛和孟晓凡扶着坐在凳子上的鲁旺希,李曼娇等人围在一边。由于消毒药水刺激伤口,鲁旺希疼得不断低声呻吟着,孟晓凡一边用卫生纸擦他脸上的血迹,一边伤心地流着眼泪。楚文谛拨通了寝室的电话,通知了其他室友。 止住血的伤口消完毒后,两位医生就开始给鲁旺希缝针了。女生们都不忍心看全都转过了头。楚文谛一个人照看着鲁旺希。 最后,医生在鲁旺希的伤口上总共缝了四针。缝完针后,医生又用剪刀剪去了伤口附近的头发,然后又开始给伤口贴药了。 就在这时,其他四位室友都赶来了。 四人慌慌张张地涌进值班室,张放急忙向楚文谛问道:“怎么回事?” 楚文谛道:“回去再说吧。” 然后,五位室友就围在了躺在床上的鲁旺希身边,问他感觉怎样。孟晓凡也挤在了他们中间,面对着鲁旺希,爱怜地望着他那苍白的脸,心疼至极。而其他女生却一直站在外围静静地等待着。李曼娇抱着鲁旺希的吉他此时面无表情,愣在了原地。 鲁旺希一直闭着的眼睛渐渐地睁开了,望见室友们都正围着自己,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种自信的轻淡的微笑,无力地说道:“我……我没事,只是感觉头很晕,休息休息就好了。没事,让大家受惊了。”说完之后,他满含笑意的眼睛里突然划过了几丝失望的神色,因为他没有望见李曼娇在自己身边。两位医生此时都忙完了,也站在一边,一医生说道:“他由于伤在头部,又失血过多,暂时还不能下床,需要住院疗养几天。” 另一个医生又说道:“你们马上交钱给他办住院手续,我去收拾病床。” 张放马上说道:“我去交钱。” 于是,室友们将鲁旺希扶到了指定的病床上,女生们也都跟着去了。 张放望着鲁旺希在病床上躺好了之后,然后转身对一旁的女生们说道:“好了,旺希已经没事了,你们就放心吧!早点回去,现在都十点多了,寝室马上就要熄灯了,有我们在这儿看着呢!” 其他女生相互一望都点了点头,孟晓凡却摇头哭丧着脸说道:“不,我要留在这儿照顾他!” 张放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现在已经很晚了,要照顾他明天过来也行。难道你想今晚在此过夜,和他共寝一室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站在门口的医生也乐得笑出了声。 孟晓凡红着脸,垂下了头,低声说道:“那好吧,我明天再来吧。” 张放见此便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他话刚说完,只见李曼娇忽然走到鲁旺希面前,将吉他放在了床边,面无表情地对鲁旺希说道:“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好好养伤。”话一说完,她就转过身,准备离去。 但刚走出几步,躺在床上的鲁旺希忽然小声喊道:“你先等等。” 李曼娇停步转身,静静地立着。 只听鲁旺希缓缓地说道:“我要给你唱一首歌。” 此话一出,李曼娇的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她难为地站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室友们都为他发出了阵阵哀叹之声。门口的医生用迷茫的眼神看了看李曼娇,又望了望孟晓凡,最后目光又落在了鲁旺希身上,显然十分费解:“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李曼娇感到为难之时,张放猛然转身望着鲁旺希劝道:“行了吧,你都成这样了,还能唱歌?再说,时间已经很晚了,就让她回去吧,别为难她了好吗?” 李曼娇见张放为自己解困,望着他的目光中竟然露出了几丝感激之意。 而鲁旺希却微弱地笑道:“我能唱,就唱一首。”话刚说完,只见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楚文谛和唐正赶紧扑过去,将他扶着坐在了床上。 张放望着他那苍白虚弱的脸,摇头苦笑道:“你这又何必呢。” 李曼娇望着他把吉他拿在了手中,心想此事无法避免,便快声说道:“那我就听你唱完吧,唱完我就走。” 鲁旺希用无力的笑眼向她望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望向了黑漆漆的窗外,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开始唱了:我猜我不敢爱你因为我早已学会了爱的游戏口袋再没有回忆你习惯把手放进去已成了过去我白天躲进梦里黑夜坐在熟悉的阶梯每看到一个身影总会觉得就是你你就是那万人迷我像个疯子在雨中哭泣记不起多久没有爱过你我今夜弹着钢琴写了一首你的歌想要让你知道我是多爱你多爱你我像个疯子拿着堆蜡笔在墙上图满名字全是你今夜我将化做一只白色的鸽子徘徊在你上空永远守护你我多爱你唱完之后,他望着李曼娇静静地说道:“这首歌叫《别了疯子》,希望你能永远记在心里。”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都微笑鼓掌叫好,孟晓凡眼睛里闪动着泪光也不停地拍着手。 周正华望见鲁旺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暗道:“这小子都伤成这样了,吉他的节奏还弹得那么准!只可惜歌声比平时虚弱了许多。” 突听李曼娇说道:“那我们就回去了。”说罢,转过身大步向门口走去了。 鲁旺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眼睛里也开始露出了感伤之色。 孟晓凡是最后一个走出门的女生,她一边走一边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病床上的鲁旺希。 张放向她一挥手,大声道:“慢走啊,再见!” 女生们刚一离开,周正华与沈政峰就连忙围在了鲁旺希身边。周正华急声对他说道:“你瞧瞧她刚才那副对你爱理不理的样子,像她这样的女生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卖力地追求!怪不得其他男生都没人去追她!我看你还是放弃算了,好女生多得是!” 沈政峰也轻哼一声,说道:“她李曼娇算什么东西!你看看人家小孟,对你多好啊!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小孟对你的一番好意呀!” 鲁旺希一直沉默着,脸色黯淡,他忽然微声说道:“可是……可是刚才往医院赶的时候,我见她都为我……为我哭了……” 周正华失笑道:“怎么会呢!她怎么会为你哭呢!我想你是眼花了吧。” 鲁旺希摇了摇头,道:“我没眼花。” 楚文谛忽然开口道:“没错,他没眼花,李曼娇刚才的确哭了,我也看见了。” “咦!”周正华与沈政峰对视一眼,都皱眉道,“这就怪了。” 就在这时,张放忽然说道:“行了,其它事就先不说了,现在马上就十一点了,你们也都回去吧,我留在这儿看着。” 周正华等人一愣,随即异口同声地 第十七章 心乱(下) 接下来几天里,孟晓凡忙得简直不可开交。她要上课,去图书馆看书写作业,吃饭,更重要的是要为躺在校医院里自己喜欢的男生送温暖。她专门买了一个漂亮的新饭盒,每天疾步快走十几分钟跑到食堂去为鲁旺希抢先买下最新鲜的饭菜。然后再走十几分钟回到校医院坐在鲁旺希身旁细心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给他,最后再用餐巾纸给他擦净嘴巴。鲁旺希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面对着孟晓凡热情而又体贴入微的照顾,鲁旺希居然毫不客气地将之接受了。 然而一开始,两人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孟晓凡付出,鲁旺希接受。 两人的谈话是由对骂开始的。 一次,孟晓凡刚给鲁旺希喂完饭,忽然直直地瞪着他,嘴里蹦出了一句:“你真是个疯子!” 鲁旺希也瞪着她,回嘴道:“你真是个傻瓜!” 然后两人就开始笑骂了。 终于,鲁旺希的目光落到了孟晓凡的脸上,久久地不移开。孟晓凡不能承受那两道目光的重压,红着脸垂下了头…… 星期六的上午,鲁旺希出院了。他背着吉他,牵着孟晓凡的手,两人的笑脸迎着阳光,漫步走出了校医院。 当天傍晚,两人就坐在了花园里,鲁旺希怀抱吉他,面对着孟晓凡幸福的笑脸开始弹唱了。 与此同时,楚文谛却独自一个人坐在了自己的校外住所附近的一家饭馆里,面对着两瓶洞藏太白酒。 他的心——————又乱了,烦乱。 因为他已将林芳的日记看得只剩下最后一两页了,本来他完全可以将之一口气看完。 可是他看着看着,只剩最后一两页时,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他很快地跑出来,走进这家饭馆开始喝酒了。 他从林芳的日记中知道了她跳楼的最直接的原因。 大二刚一开学,和林芳热恋了几个月的陈焕甫忽然提出要和她同居的想法,说他在校外已租好了一间房。林芳一开始坚决反对,并向陈焕甫道出了许多合理的理由,什么“这样很不道德”,“这样很不合适”,“我们的年龄都还太小”,甚至还有“我不能对不起文谛”…… 可是陈焕甫执意要让林芳和自己同居,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学生同居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最后,在陈焕甫的“循循善诱”之下,林芳还是妥协了,答应了。 就在林芳被陈焕甫的花言巧语骗到校外的当天晚上,林芳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陈焕甫。从此,林芳晚上就再也没有回过寝室。 可是,一个月以后,林芳渐渐地感觉到陈焕甫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淡了,她心里也隐隐地明白陈焕甫对自己已经乏腻了。可是她却一直将此事默默地隐藏在心里。 到了林芳出事前一个星期左右,林芳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马上去找陈焕甫向他说明了此事。没想到陈焕甫居然对她不理不睬,态度极其冷淡!同时她又震惊地发现陈焕甫已和另外一个女生好上了,而且又在另外一个地方租了一间房和那女生已经同居了,而她那几天却一直一个人住在校外那一间小房子里。 ——————这件事情猛然间降临到了林芳这样一个女孩子身上,她已彻底崩溃了! 很快地,她就萌发了自杀的念头…… 楚文谛看到这里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快速合上了日记本。 此时,他一个人坐在饭桌旁面对着两瓶白酒,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他似乎正在承受着林芳没有承受完的悲愤与委屈。他也恨自己那次把陈焕甫打得实在是太轻了,废了陈焕甫那畜生都不算过分! 特别是一想起林芳在日记中写到她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珍贵的第一次给了陈焕甫,他心里老觉得不痛快!他心里总有被陈焕甫重重地踩在脚下的感觉! 他举起一杯酒刚要喝时,突然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来电竟然是江兰萍! 他那被酒精麻醉得昏昏沉沉的大脑立刻清醒了几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望着手机屏幕,暗道:“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不知为何,此时他心里居然高兴不起来。 然后,他接通了电话,无力地问道:“喂,你……你有事吗?” 电话那头,江兰萍迟疑着说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打电话想问你现在在校外没有。我……我现在一个人呆在寝室里感觉挺无聊的,想去你那里逛一逛。” 楚文谛想了想,说道:“我在校外,但我没在租的房子里。你——————想来的话就来吧,我正在那家咖啡屋附近的”吉祥饭馆“里……吃饭呢。”他本想说自己正在喝酒,但最后还是改口了。 只听江兰萍笑声说道:“那好啊,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说罢,她马上挂断了电话。 楚文谛将手机装入口袋里,端起一杯酒欲要喝时他又把酒放下了,沉思了片刻,忽然起身走向了柜台。 他向服务员要了几盘菜摆在了两瓶白酒的旁边。他怕江兰萍赶来时见桌子上只有酒瓶没有菜,她心里肯定会想自己在电话里骗她说自己在吃饭而熟不知自己正在酗酒。他不想损害自己在江兰萍面前的人格形象。一会儿,江兰萍快步赶来了。 楚文谛望着她走到自己面前,见她脸颊上竟然现出了两片淡淡的红晕,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而且她此时还在轻微喘息着,想必是因为过急奔走了吧。 楚文谛望着她那妩媚动人的娇颜,心里微微一动,但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笑道:“你走这么急干什么,看把你累的!快坐下吧!” 江兰萍笑道:“我怕让你久等了。”说着,她坐在了楚文谛对面。 楚文谛道:“没关系的,久等就久等呗。” 江兰萍刚一坐下,目光向饭桌上一扫,笑道:“你要的菜好像还没动过,怎么不吃呀……啊,你还要了两瓶白酒呀!”她身子向前一倾,两眼盯着酒瓶一望,又吃惊地小声喊道:“哎呀,你怎么把两瓶白酒喝得只剩下半瓶了!” 楚文谛轻轻地笑道:“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喜欢喝酒,我也能喝酒。” 江兰萍调侃笑道:“文人好像都喜欢喝酒,特别是古代的文人。” 楚文谛向她一望,道:“那你喝不喝?” 江兰萍抿嘴一笑,摇了摇头。 她望着楚文谛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又犹豫着说道:“可是,你也曾告诉过我,你只有在有心事的时候才会喝酒。怎么,为什么一个人在此喝闷酒?今天又有什么心事?” 楚文谛见她正专注地望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回答。他沉思着,忽然笑道:“你喝点什么?或者,你想吃什么饭?我把服务员叫过来吧。” “不用了。”江兰萍连忙说道,“我今晚来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我已经吃过了。” 楚文谛一听,缓慢地点着头,说道:“那好吧,我们就相互……解解闷吧。” 只见他又倒满一杯酒,一次性灌进了肚里。 江兰萍望着他那已开始变得朦胧的双眼,低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你不该喝这么多酒的……” 楚文谛又伸手抓起了酒瓶,一边倒酒一边无力地说道:“我的心事全……全来自于芳儿的日记。”说罢,他又饮下了一杯,马上,他的身子开始摇晃了,很显然他已经开始敌不过酒力了。 只听他又断断续续地说道:“芳儿她……她在日记里给我留下了许多……许多故事,让我震惊的……故事,我看了之后,心里就像……就像被人戳了几刀子……” 说着,他又抓起了已快成空瓶的酒瓶。 江兰萍猛然站起身,伸手按住了酒瓶,急忙劝道:“你不要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楚文谛一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呵呵笑道:“胡说!我怎么会醉呢!”说着,他把瓶中的酒全部倒进了杯里。 江兰萍见自己无力劝他,又坐回了椅子上,心里一阵奇怪,怎么刚才说话还好好的,为什么几杯酒之后他就开始醉了?她放眼向桌子上两只空酒瓶一望,心里这才渐渐明白了。 ——————楚文谛喝了这么多白酒,很有可能早就醉了,只是一直没有表露出来。而现在一提起他内心伤痛的事情,他大脑一受刺激,于是醉态马上就呈现了出来。 她望着楚文谛那醉醺醺的脸,又是一声低叹,心想,世界上还有没有像他这样的人? 然后,她望着楚文谛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不光是你,我心里也隐藏着一件事,是关于……关于我的男朋友。我一直没告诉你,他……” 她忽然止住了。她望见楚文谛此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像是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所以她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又见楚文谛此刻正靠在椅子上,头不断地摆动着,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已经醉得不行了。 她略一思考,便快速起身走向了柜台,替楚文谛结了帐。 她又快步走到楚文谛身旁,见他正手抓一只空酒瓶在往杯子里倒酒,心里顿时觉得他既可怜又可笑。 于是她趴在楚文谛耳边大声说道:“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说着,她一把夺过了楚文谛手中的酒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将他扶了起来。 楚文谛在江兰萍的搀扶之下居然也很听话地迈动着步子开始往出走了,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小声自语着,江兰萍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自语些什么。 走出了饭馆,江兰萍没有走向学校方向,而是搀扶着身子摇摇晃晃的楚文谛走向了那家咖啡屋。她想把楚文谛扶到比较近的租房里。 走进咖啡屋,她吃力地把楚文谛搀扶到了三楼,让他靠在墙上,又在他腰间拿下了钥匙,一连试了好几把钥匙最后终于打开了门。 她走进房内打开灯,将钥匙扔在了桌子上,然后将门外的楚文谛轻轻地扶进了房内。 江兰萍扶着楚文谛走到床边,望着他柔声说道:“你先躺着吧,我去给你接盆水来洗洗脸。” 说着,她正欲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楚文谛猛然抓起了她的双手! 江兰萍的心骤然间加快了跳动,她惊慌地望着他:“你……” 楚文谛紧紧地抓着她的双手,痴痴地望着她,只见她娇媚的脸已经变得通红,两鬓的头发因为刚才搀扶自己而已经蓬乱了,额头上还闪耀着点点汗珠。楚文谛面对着这样一张娇媚动人的脸,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加快了。 江兰萍也已经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猛然一下子,楚文谛的嘴贴在了江兰萍那两片烫热的嘴唇上! 楚文谛紧紧地抱住了江兰萍,在她的嘴唇上反反复复地亲吻着,而江兰萍依旧僵在原地! 不知什么时候,江兰萍的两条胳膊已搂住了楚文谛的脖子,两人开始疯狂地热吻了! 突地,两人停止了亲吻。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双眼隔着最短的距离静静地对视着! 此时已不再需要任何言语! 江兰萍望着楚文谛那朦胧的双眼已渐渐地放出了光,她轻轻地喘息着…… 然后,两人紧紧搂抱,又是一阵热吻,比先前更猛烈了! 紧接着,楚文谛移动着步子,突然将江兰萍按倒在了床上,又压在了她柔弱的身上! 两人完全纠缠在了床上,继续着热吻。江兰萍的衣袖也已经挽到了高处,她那两条雪白的胳膊正死死地抱着楚文谛! 此时,他两人已完全沦为了情欲的奴隶,任凭情欲鞭策奴役着自己! 只见楚文谛压在江兰萍那娇弱的身子上,在她那雪白的脖颈上亲吻着,江兰萍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了! 楚文谛的两只手正不断地依循着江兰萍身上动人的曲线温柔地滑动着…… 他的两只手逐渐深入到了江兰萍身上单薄的毛衣底下,贴在了她那滚烫而又滑腻的后背肌肤上!再缓缓向下滑动至腰间,他的两只手忽然碰到了江兰萍的内裤! 楚文谛越来越冲动,他已快完全失控了! 他猛然抬起身子,两只手用力地将江兰萍的薄毛衣揭了上去,露出了她那晶莹的小腹,阵阵起伏的鼓鼓的胸膛! 江兰萍喘息着,小声喊道:“不要!” 但楚文谛根本就没听见,他又伏在了她的身上,双手已摸向了她那鼓鼓的前胸,同时又用嘴在她脸颊上不断亲吻着,忽然小声喊道:“我想你……我想要你……芳儿……” 正当他的手刚按在江兰萍的前胸时,江兰萍猛然一把将他重重地推开了!他身子向后一闪,退后几步撞在了墙上,贴着墙呆呆地立住了! 江兰萍挣扎着站起,用怨恨的眼神望了他一眼,然后整理好衣服,双手掩面,悲鸣一声,快步跑出了明亮的屋子,进入了漆黑的夜色中,又冲下了楼。 楚文谛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突然伸手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自责道:“真该死!我真该死!”被江兰萍那么一推,又在墙上那么一撞,此时,他的醉意已去大半,他已快完全清醒了。 他在原处静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移动着步子在房间内徘徊着,心里满是自责。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伤害了江兰萍。 不仅伤害了她的身体,更重要的是又伤害了她纯洁的心灵! 他在房间内转了好一阵子,还是想不出该怎样向江兰萍道歉,让江兰萍消除对自己的怨恨。 最后他心想还是先回学校吧。 他目光在房间内扫动着,发现钥匙放在桌子上。 于是,他拿上钥匙,关了灯锁了门,就回学校去了。 一回到寝室他就躺在了床上,心念不断地转动着,极力想着应如何向江兰萍道歉。 一会儿,他忽然想到,江兰萍的心情现在应该平静了一些,何不先给她发个短信探明一下她对自己的态度? 于是,他很快地编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江兰萍: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应该那样对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江兰萍竟很快地回复了他:我知道你那时醉了,是无意的,我不怪你的,你不要多想,不要太自责。 乍一看此回复,他心里暗暗高兴,江兰萍没生自己的气! 可是很快地,他又感觉很不自在。 ——————自己那样伤害了江兰萍,江兰萍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怪罪自己!江兰萍若狠狠地辱骂自己一番,自己心里想必会痛快些。可是江兰萍竟是那样善待自己,自己心里反而很难受! 于是,他又给江兰萍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你真是一个很难得的好女生!我很钦佩你! 一会儿,江兰萍又回复了:别那么说。我想告诉你的是,今天晚上,那是我的初吻,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这对你对我都好。不要问为什么。 楚文谛一看她的回复,马上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以后不会再提此事。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也是我的初吻。 他却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发的这一条短信居然让江兰萍吃惊不已! 江兰萍望着这条短信,心想他和林芳相恋了三年怎么可能没亲吻过?简直太不可思议!她想再发短信确定一下,可是她再三考虑还是没有发,她不想再提起楚文谛的伤心事。 她此时正躺在床上,钻在柔软的被窝里,用手轻轻地在自己身上抚摸着,回想着当时楚文谛在自己身体上疯狂的情景,又回味着自己与他的阵阵热吻,那样的感觉,她将永生难忘…… 第二天星期日,楚文谛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于是他又走向了校外住所。 去的路上,他心里忽然在想,自己和江兰萍昨晚上狂乱的事情,林芳若知道了她会不会怀恨自己? 他一走进房间就坐在了床上,拿起了林芳的日记本,细细地读起了剩余的几页。 几页文字,他读了好久好久。读到最后之时,他的心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了! 林芳在日记本的最后写了一段文字,那很显然是写给自己的遗言:文谛,我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因为我再也没有脸面、没有希望活下去了。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我的室友,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曾关心过我的人。 文谛,那天我怀着一丝希望给你打电话,我设想着也许只有你才能救我,只有你才能留住我的生命!可是,我一共给你打了七次电话,你一直都没有接。我的希望就此破灭了。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埋怨我,可能也在憎恨着我,这一切都怪我,当初是我背叛了你。所以,你那天一直没接我的电话,我一点儿都不怪你。 我也知道我的突然离去会让你惊愕不已,我能感觉到你一定会为我悲痛流泪的。面对着我的突然离去,我希望你不要自我责备,不要有我的离去是因为你没接我的电话这个念头。 但是,我不知道,你听到我离去的消息,会不会千里迢迢赶来为我送行…… 可是,我心底有一种声音突然告诉我,你一定会来的!因为我们曾深深地相爱过,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虽然我们曾经相爱过,可是我对不起你,我感到很内疚。因为,我没有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你,甚至没有把我的初吻给你,我…… 我最后真心地祝愿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再找一个好女孩幸福地生活,心里不要再有我的阴影。放手去爱吧…… 我走了…… 读到此处,林芳的日记就此结束了。楚文谛面对着林芳最后写给自己的遗言,已是泪光闪闪。 他的大脑立即混乱了,心里面顿时没有任何感觉了。 林芳已经深深地被他埋葬在了心里。 然后,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江兰萍…… 过了几天,楚文谛在校园里偶尔碰见了孟晓凡,孟晓凡给他说了一句令他无限震惊的话。 孟晓凡说:“其实,那花盆是李曼娇推下去的。” 她望见楚文谛满脸是惊疑之色,便又继续补充说明:“李曼娇一直对旺希很反感,那天晚上她让我们都不要趴在窗口观望正在楼底下唱歌的旺希。她说她想打击一下旺希。于是我们就问她到底要怎么做,她就说用花盆砸旺希……她刚一说出口,我们都不同意,要是把旺希砸出了什么毛病那该怎么办!接着我和其他室友商量着看能用其它什么软一点的东西砸。哪知就在这时,李曼娇突然快步走到窗前,将一个栽着仙人掌的花盆推了下去……出事之后,我们连忙跑下楼,李曼娇见旺希满脸是血,以为旺希被砸得重了,担心他会有生命危险,,她吓得都哭了,我也伤心地哭了……可是,旺希他福大命大,在医院里躺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好了!真是谢天谢地!而且我也因此和旺希走在了一块儿!看来我真要感谢李曼娇啊……” 听她这么一说,楚文谛心里恍然大悟:“李曼娇那天哭了,原来是被吓哭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然后他又想,李曼娇心也够狠的,敢拿自己室友的性命开玩笑,真是可恶至极! 还有,鲁旺希被花盆这么一砸,他好像被砸得清醒了,被砸得从浪漫的理想世界落回到了现实之中。要不他怎会放弃了对李曼娇的追求而选择了孟晓凡呢?却不知,他要是得知那花盆是李曼娇推下去的,那他心里将会有何种感受?他会被李曼娇打击得继续沉落,进入地底下吗?不过,看样子,他是永远不会知道的,或许他早已想到了…… 又过了几天,学校里撤去了对寝室的检查令。其实,学校早都想到了,这一做法毕竟不是限制大学生同居的长久之计,但这一过程还是要做一遍的,因为这是上级的指令,其它学校也都在这么做。 亡羊补牢补了一个月又不补了,结果什么作用都没起到。 学校撤令的当天晚上,同居的情侣们便浩浩荡荡地向校外进发了,沈政峰与秦姝肯定也在其内。 令楚文谛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上课,沈政峰居然没有来!估计秦姝也没来校上课,俩人正静静地躺在校外租房内凌乱的床上,瘫软地互相拥抱着,睡着,展现着一夜激情之后的安详之景…… 与此同时,楚文谛又渐渐恢复了以前的自己,无忧无虑,对什么都不在乎。 他一个人孤单地生活着,看似已没有任何心事。 直至——————一天深夜里,他无意间回想起了那天夜里和江兰萍的狂乱之事,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见江兰萍的冲动! 因为,他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江兰萍了,他们两人有好些天已经没有联系了。 “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一句很简单的自言自语,开始勾起了他对江兰萍的无限思念…… 第十八章 圣诞节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文谛对江兰萍的思念越来越重了。有几个晚上他都是彻夜未眠。但是他又不敢给江兰萍打电话。 江兰萍这些天一直都没和他主动联系。按照楚文谛自己的想法,这足以说明江兰萍心中的创伤还没有愈合,她对自己仍心存有憎恨之意,很有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理自己了,那天她发短信说她并没有怪罪自己,说不定那些全是客气话。而江兰萍不和他联系,他也就不敢和江兰萍联系,短信都不敢发,他怕自己会扰乱她的芳心,让她加重对自己的厌恶与不满。 他知道,现如今自己的生活寄托就是江兰萍,江兰萍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因为她,他连自己最喜欢的卡尔。萨根的《宇宙》都冷落了起来。 江兰萍是一个拥有着光明前程的好女孩,她的生活中肯定有许多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她完全可以将楚文谛忘掉,完全没有必要认识楚文谛这样一个穿衣破破烂烂、精神涣散失落且又不热爱生活又没有理想的臭小子。没有楚文谛,她的生活依旧会幸福美满,甚至会更为幸福美满。楚文谛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多余人。还有,楚文谛那天晚上又深深地伤害了她的身心,她更有理由将楚文谛从她的生活中踢出去! 可是,江兰萍,她会吗? 而楚文谛呢? 如今,在他暗淡的生活之中,唯一能牵动他的心的似乎只有江兰萍这个女孩。而生活中其它事情其他人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对这些全都不在乎,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能牵动他的心。 江兰萍就是他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 但是现在,他只能每天在心里默默地守候着自己的精神支柱。 ——————生活,它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考验一个人的身心。 渐渐地,楚文谛感觉自己对江兰萍的思念如洪水泛滥无法阻挡,并且他的心竟也变得哀伤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江兰萍了。差不多有十天都没望见江兰萍的身影,他焦急,伤感,不安…… 可是他就是不敢拨通江兰萍的电话。 真没想到,向来对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欲望的他如今居然对新生的爱情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如此巨大的猛烈的变化竟像是台风来袭疯狂地摧毁着他无忧无虑的生活,摧毁着他宁静的心灵! ——————这些发生得太过突然,使得他顷刻间坠入了痛苦的海洋。 终于,在一个寂静的黄昏里,他忍耐不住了。他卧倒在床上,拿起手机,又是一番慎重的考虑。 按下呼叫键的同时,他的心也开始加快了跳动。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期盼着那一声动听的“喂”。 可是他一直等待,等待……电话那边就是无人接听。最后,他只听到手机里传出这样的话语:“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应答,请稍后再拨。” 他将手机放至一旁,翻了个身又仰面躺在了床上,心想可能是江兰萍此时正忙忘了带手机,等几分钟再打一次试试。 几分钟之后,他又拨通了江兰萍的号码,可还是无人应答。他狂热的心也因此慢慢地冷却了。 “她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还没忙完……”他躺在床上万分迷惑苦恼,心里竟隐隐地泛起了一种伤痛感。 他闭上眼睛,暗道:“三十分钟后再打,最后一次。” 然后他一直在床上静静地躺着,脑海里混乱不堪。 三十分钟之后,楚文谛带着一颗平静的心最后一次拨通了江兰萍的号码。 在他的预感之中,还是无人应答。 江兰萍竟然不接他的电话! 楚文谛会不会在乎? 只见楚文谛把手机往一边一推,脸上居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自语道:“看看,自讨苦吃吧!人家不接电话!” 他之所以能笑出来,是因为他不相信江兰萍会不接自己的电话,他心想江兰萍这会儿一定有什么事情忙不开身。 虽然这么想,但他的心却已在隐隐作痛…… 第二日,星期五,12月24日。 今天是圣诞前夕,明天就是许多中国年轻人最喜欢的节日——————圣诞节。 今天几乎没有课,楚文谛也根本不可能去上课。 昨晚上他睡得很晚,所以今天直到太阳升到了头顶,他才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他拿起一夜没关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新消息,没有未接电话。他没有多想,快速地下了床。 他快速地刷了牙,用湿毛巾擦了擦脸,接着又跑到学校的餐厅里买了几个饼子然后又返回了寝室。 一下午时间,他都呆在寝室里看书,哪里都不想去。 一个人呆在寝室里,他的心竟然是出奇的平静,看起书来几乎没有任何杂念。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黄昏——————很快地又来了。 楚文谛感觉到室内光线不足,这才脱离了书本,走到了阳台上。 放目四望,只见楼下大大小小的道路上几乎都是一对对幸福的身影。抬头向上,天空中夕阳的余晖依旧未去。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些仍有树叶相伴的树木上,发现此时有几片枯叶正在无奈地飘落。他不禁感叹,自己的生命似乎就和枯叶一样,在风中挣扎着坠落…… 他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很宁静很宁静,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寂寞感。 以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许多时候当他孤身一人之时,他都会懂得去欣赏孤独的美感,体验寂寞的独特韵味。 但是,此时此刻,他对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实在受不了! 于是他很快地冲下了楼,在校园里迈开步子走了大半圈,最后又走向了校外。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漫无目的地到处奔走。 走到校外的大街上时,天色已经变得暗淡了,大街两旁都亮起了灯。 当看到几家超市、精品屋、商店、饭店的门口都摆着一棵闪闪发亮的圣诞树之时,他终于意识到今晚是圣诞前夜。 他漫步在大街之上,发现许多男男女女手中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圣诞礼物,有许多年轻人还往头上戴了一顶圣诞帽,让圣诞节的气氛越来越浓重。 他忽然幻想,要是江兰萍今晚能和自己共同漫步在如此美丽浪漫的大街上的话,那该多美好,多幸福! 他终于又想起了江兰萍! 突地,一阵冷风吹来,将他吹醒。他冻得身子剧烈地颤抖了几下,连忙用单薄的外套裹紧了自己。 又走了几步,他感觉冻得受不了,便转身往回走了。 走到校门口之时,他发现同学们都是一个接一个地正往校外走,心里不禁自忖道:“圣诞节原来这么火!” 刚走进校门几步,他望着同学们脸上欢乐的笑容,心里忽然一震:“今天是圣诞节,我何不给她送一件礼物?” 想到这里,他心里随之升起了几丝欢乐感。 于是他又转过身,和路上大多数同学一起走向了校外。 一边走路,他心里一边想来想去。 他想到,自己既然喜欢江兰萍,那就应该向她献出自己的一番心意,更应该在圣诞节给她送一份礼物! 可是,送什么呢?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还有十几块钱。 这个月由于前期他大手挥霍生活费,到了后期就只能艰苦度日了。而父母在元旦过后才会将下一月的生活费打过来,他的艰苦岁月便可以结束了。 那现在这剩余的十几块能买什么礼物呢?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买一张贺卡,然后自己在贺卡上写一首祝福性的诗歌送给她! “多么好的一个想法!”他得意地自语道,然后大步迈向了校外。刚走出校门之时,他望见街道对面有一家礼品店,心想里面一定有圣诞贺卡正欲走过去之时,他目光左右扫动竟然望见街道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猛然加快了跳动,因为那人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江兰萍! 望见了江兰萍,他不再迈步前行了,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他望见江兰萍不是一个人,而是和一个衣着时尚风光、很正派很帅气的一个男生正走在一起,那男生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只见他俩人走在一起,走在一对对情侣之中,手牵着手有说有笑,江兰萍另一只手中还抱着一个很漂亮很大的玩具熊,很显然她抱的是那个男生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而他却身穿破破烂烂的衣服,兜里揣着十几块钱站在浪漫的圣诞节之夜里,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但却已投入了他人怀抱的女孩子! 楚文谛站在原地望见他俩人从自己面前不远处走过,走过对面那家礼品店时,那个男生忽然用手搭在了江兰萍的肩上。俩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甜蜜地说笑,最后没入了人群中。 看到这样的一幕,楚文谛惊呆了!他依旧站在原地,心已开始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有几个人走出校门,由于人多拥挤,一人不小心将他碰了一下,他才猛地回过了神,然后缓慢地转过了身,面对着正急忙往出走的许多同学,一步一步又走向了校内。 他渐渐地终于明白了江兰萍昨天为何不接自己的电话。他的心终于伤透了。 走到公寓楼附近时他没有回寝室而是继续向前走。他想在寂静的地方呆一会儿。 在无人的地方到处徘徊,想到自己新的精神支柱就这样彻底地倒塌了,他的心彻底地冰冷了。 逐渐地,他心里又升起了一种愤慨之意。 ——————难道生活在大学里,自己就非得用华丽的外表将自己武装起来,用虚伪的言行将自己伪装起来?自由自在不行吗?随心所欲不行吗? 他越想越激动。 “可恶的生活,可恶的圣诞节!可恶的……” 然后他又开始奇怪,自己向来对任何事都不在意,且自己的生活本就是很随便、漫漫人生之路也没有光明的前程,自己本就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如今自己喜欢的女孩投入了他人怀抱,那应该也没什么值得在乎、值得伤心的。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内心还是伤痛不已? 他很快地想到了原因。 ——————古往今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自己是一个凡夫俗子。自己既然生活在乱世之中,那就别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安然地生活下去。除非像陶渊明一样隐居起来。 想到这里,他竟惨然地笑了。 然后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选中了江兰萍,不假思索地按下了删除键。 从此,他手机的通讯录几乎就成了和尚庙。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也是这样删掉了林芳的号码。他希望自己能像忘记林芳那样快速地忘记江兰萍。 可是,过了两天,他心里还是深深地想念着江兰萍,甚至江兰萍的笑脸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愈加清晰了,他因此而愈加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十分在意江兰萍。 星期一的下午,他狠狠地下了一个决定。 ——————再去看江兰萍最后一眼,今后若是还对她念念不忘,实在不行就…… 反正自己的生活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前途也早已没入了黑暗。 一个人能活着,也许就是因为有许多个精神支柱正支撑着他的生命,当这些精神支柱一根根崩溃之后,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于是,楚文谛又来到了艺术学院大楼门口。 还没有进门他就听到了有很响亮的钢琴声从里边传了出来,琴声是那样低沉哀伤,他感觉自己好像曾听过这样的曲子。他缓步走进大楼,走到了上一次那个教室门附近,发现门也是虚掩着的。他便站在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内望去。 只见里面十几架钢琴上都坐有人,而且都在弹着相同的曲子。 他仔细一望,终于望见江兰萍正坐在中间那架钢琴上,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他的心又快速地抖动了起来。 忽然,钢琴声止住了,只听里面一个老师说道:“好,《悲伤练习曲》到此结束,下一曲是《幻想即兴曲》,我说一二三大家开始弹。” 一听是《幻想即兴曲》,门外的楚文谛心里突然兴奋了起来,因为他上次就是听江兰萍弹奏这首曲子而进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 只听里面那老师喊道:“一,二,三,开始!” 楚文谛又听到了《幻想即兴曲》,而且是十几架钢琴同时弹奏! 很快地,他再次进入了那个奇幻的世界! 他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幕幕卡尔。萨根在《宇宙》中所描写的情景! 宇宙,时间,空间,从前,未来,生命,星体,人类,地外文明…… 他的大脑变得无比兴奋,思维无比活跃! 突然,他转过身,快速地冲出了大楼,飞速跑回了寝室。 他的大脑中出现了许多奇特的想法,怪异的思想! 他奔回寝室,鞋都没有脱就上到了床上,拿出笔记本和笔,趴在床上十分投入地开始挥笔写作了! 他要将脑子中突然涌现出的奇特怪异的想法写出来! 他不停一刻地写着,一直写到了黄昏时分终于写成了一篇上万字的文章。他对之命名为《时光与生命》。 他趴在床上,将自己的文章捧在手中,心中无比激动。同时,他也满怀激情地打定了一个主意。 此刻的楚文谛已忘记了所有伤痛,他又回到了以前的自己! 但是,此时的他与以前的他在思想上已有了质的区别。 第二天一大早,楚文谛去了校宣传部,不一会儿又去了学工部。 于是,12月28日下午,当同学们路过校园里人流量最大的大道时,在一些电影宣传板、文艺活动宣传板、考研宣传板……众多宣传板当中,一些同学发现了一个很独特的宣传板。 不一会儿,那个宣传板边上围满了人。 只见那宣传板,黄底红字,写了这么几个大字:岁末主题讲座《时光与生命》,主讲人:楚文谛,地点:校大礼堂,时间:12月29日晚7点开始。 看到这样一个宣传板,围观之人耳目一新,都开始议论纷纷。有的人讨论那所谓的讲座主题,有的人对着“楚文谛”三个字皱眉头:“楚文谛是何许人?学者?教授?” 忽听人群里有人失声叫道:“是他,楚文谛!” 只见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人。那人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你们不知道他?他可是我们文学院的名人!但他怎么就……”他说着说着忽然说不下去了,显然十分费解,万分想不通。 这时,又听人群里有几个人在大声喊叫。 “楚文谛!我知道他,他是文学院的。” “他就是那个论文大赛一等奖得主。” “他好像是上次在主席台上穿得破破烂烂,无限露脸的那个!” “对对对!没错,就是他!他好像也被学校处分过……” “他怎会开讲座?莫名其妙!搞什么名堂……” 而晚上回到寝室,得知楚文谛要在学校里开讲座时,室友们都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都感觉此事太不可思议!平日里经常逃课、经常躲在被窝里睡觉、经常不愿和人多交谈、还喜欢在市区里悠悠荡荡的楚文谛怎么会突然间要在学校里开讲座?! 室友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想不通。 每个人虽然满脑子迷惑,都有许多问题想问,但谁也不知道向楚文谛该从何问起,犹如老虎吃天无处下爪。 最后,张放终于稳住大脑内混乱的思绪问了一个他最关注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开讲座?” 楚文谛想了想,笑道:“因为我想让大家分享我的思想成果。” 什么思想成果,那讲座的主题《时光与生命》到底是讲什么的…… 室友们愈加迷惑了。 “那你为什么要开讲座?”没想到张放又重复着问刚才的问题,问题只比刚才多了一个字而已。他提出问题之后,猛然感觉自己的问题有问题,又很快地补充道:“我是说……学生开讲座,这种事有点罕见。你说你想让大家分享你的思想成果,那……你如果真悟得了什么精辟的思想,你可以在报纸上、杂志上发表文章呀,若还不行你可以出书呀,为什么你要开讲座呢?” 楚文谛听了他这一番话,和室友们一样,他的眉头竟然也皱了起来。 他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缓缓地说道:“咦,怪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开讲座!当时……当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开讲座,没想到别的……奇怪了……” 也许,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生命的改变往往就在那一瞬间。 突然,楚文谛又展颜笑道:“不过,开讲座这件事我心意已定,而且通知都已经发出去了,不要去想那么多为什么,勇敢地去接受挑战才是最重要的!明天晚上我就要开讲座啦,不知大家……” 室友们听他这么一说,马上纷纷笑道:“一定!我们一定去给你捧场!” 第十九章 科学与艺术(上) 12月29日晚上,这座大学里相当一部分学生在7点之前赶到了大礼堂。楚文谛的五位室友还有班里的好几个女生包括孟晓凡都提前赶到了大礼堂坐在了前面。许多同学对“楚文谛”三个字没有留意、打听太多,只是对《时光与生命》这一主题相当好奇才赶来了。也有许多同学心里清楚楚文谛是何许人,所以肯定不会来。其中有些同学不但自己不来还劝说别的同学最好不要来。 快到7点钟之时,全场已经坐了将近五分之四。 只见会场前台的讲桌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盒粉笔,一个黑板擦,一个麦克风。 不一会儿,7点钟到了,铃声也敲响了。 楚文谛穿着一身很简陋的衣服手持一个笔记本表情很自然地走进了会场,迈上了前台,站在了讲桌前。场内的议论声猛然平息。 但——————所有的同学一望见楚文谛这个人,全场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比先前更大了。有许多同学一眼就认出了楚文谛,他们都平时在校园里偶尔碰见过楚文谛几次。只因为楚文谛的外表太过独特,所以他很容易被人记在心里。 因而,楚文谛刚一站在讲台上,全场内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他是一名学生。 议论声越来越大,楚文谛静静地站在讲台上不言不语,目光却在场内扫动着,因为有许多同学已开始起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全场的人已离去三分之一。 而留下来的人有两类。一类是认为楚文谛定是有料之人,要么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开这个讲座,因而都准备专心地听这个讲座。另一类人是在准备看戏,他们认为你一个学生能有什么本事开讲座,他们很好奇,想看看楚文谛在台上将如何表演。 楚文谛双眼一直望着台下,直到没人离开时,他才微笑着说道:“好,我们开始。”说罢,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他坐定之后,便对着台下朗声说道:“今天我在此给大家主要讲两个内容。第一,时光不会倒流;第二,生命不可复制。”说完这段话,他严肃的表情逐渐缓和了许多。全场此时也终于安静了,因为所有人都感觉这两个内容很新鲜,都准备专心听讲。 楚文谛以前从未演讲过,他对演讲一窍不通,他完全不知道面对听众该如何精彩地演讲自己的内容。他只是怎么想就怎么做。面对全场这么多人,他坐在讲台上演讲就像是在对五六个人说话似的,完全没有演讲者的风范。 只见他稳稳地坐着,两只手很自然地放在讲桌上,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又道:“人类一直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希望自己能返回以前的世界去改变历史,阻止许多坏事情的发生。有的人希望最好是能回到过去的某一时刻改变一件微小的事情进而改变自身的命运。人类这一想象是多姿多彩的,许多科学家也在这一方面做了大量深入的研究,但研究的结果依然很模糊。而我在此要告诉大家的是——————时光不会倒流,时光永远都不会倒流。在座的肯定有人会说我的说法太过绝对,会说我们要相信科学,原始社会和现代社会有这多么大的差别,许多事情当时人们认为不可能发生但随着科技的进步最后还是发生了。在古代,人类幻想自己可以飞上月亮,在当时看来那的确是妄想,但实际上呢?人类进入了二十世纪,科技迅猛发展,到了六十年代人类终于在月球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迹。还有,古时候,人类梦想自己能和飞鸟一样翱翔天空,那可能吗?在当时的确不可能,但现在呢?别说飞上天,就是飞出地球也已不是难事……科学是无止境的。没错,这样的说法没错。但科学不是要让人类为所欲为地改造世界,人类改造世界必须要遵守自然法则,要顺应事物的发展规律。而时光一旦倒流,那么事物的发展规律就会被打破,宇宙间所有的定律、真理将不复存在!所以,时光永远都不会倒流。 那么,时光为什么不能倒流?人为什么不能回到以前的时代呢?其实,在千百年前,人类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事实。孔子曾站在河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李白诗云:“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一条大河滚滚东流,河中的水很难再逆回上游。这便是“时光不能倒流”最简单的例子。大者,你能让人类再回到原始社会将人类历史再次重演一遍吗?你能让正在围绕太阳运转的地球顺着原来的轨迹方向逆着运转一段距离吗?如果“大爆炸宇宙”属实,那么你能让如今正在膨胀的宇宙重新收缩、让宇宙间所有的物质再聚集一处,再来一次“大爆炸”吗?即使你能让“大爆炸”再重演一遍,那么此次“大爆炸”之后地球很有可能将不再产生,人类也不可能再次出现、统治地球。因为地球的产生、人类的出现都只是宇宙发展过程中偶然的现象罢了。一件事物灭亡之后不可能会按着原来的样子存在第二次。 那么,到底时光为什么不能倒流?人类为什么不能回到以前的时代呢? 要弄清时光为什么不能倒流,我们必须先弄清什么是时光。也就是,什么是“时间”。 什么是时间呢?时间,还有空间,从古至今,许多人都在研究,但至今仍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唯物辩证法说,时间是物质运动的持续性,空间是物质运动的延展性。这样的说法很巧妙,很经典。但却太过简单,一般人对其深层含义很难理解。而唯物主义之外的许多学派也有自己的观点。人们对时空的研究依旧没有尽头。而依我看来,个人观点,人们都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什么是时间?这问题只要稍微一思考,你会发现其实它很简单。用的方法便是“追本溯源”,“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认为,时间——————只是人类的一种意识而已。运动是物质的固有属性。人类生活在地球上,那就得每时每刻不停地活动,一活动就要找一种或者创造一种工具,来标记、测量周围环境许多事物的运动与发展。所以,一开始,人类就把一次日出日落之间的过程定为一天,随着社会的发展,类似于天的年、月、时刻也出现了。这些特殊的“工具”让人类更加适应周围环境中事物的发展,将人类的生活调节得井然有序。如果没有时间这一意识,人类社会将是一团糟。因为在一个空间里,物质是处于不断的运动当中的,人类也一样。人类社会在不断地变迁,要想发展那就必须要有时间来规范人类社会中一切事物的运动发展。如此看来,高智慧的人类创造出了时间,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物质的运动只有依靠时间的规范才能顺应人类的意愿进一步发展,在人类智慧的促使下组建成一个多姿多彩的人类世界。有了时间的规范,人类才创立了物理学中的运动公式,也发现了许多物质运动的规律。这其中包括爱因斯坦用时间来研究物质的运动而提出的狭义相对论,发现了时间的延缓效应和长度的收缩效应。可以说,相对论是时间的产物,原子弹也是时间的产物。其实,这归根结底都是由物质的运动决定的。爱因斯坦提出“时间的延缓效应”,只是因为时间已在人脑中根深蒂固了,人类始终都处于自己设立的一个无形的局里,如果跳出这个局你会发现宇宙间只有物质的运动,而与人类世界里那所谓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关系。 然后,我们又会想到,动物很可能就没有时间意识,它们生存在地球上只是感性地判断环境,通过太阳来调节自身的活动。再然后,深入到宇宙中,人类创造的时间会是什么样子? 世界是物质性的,物质是运动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大爆炸宇宙”这一说法现在最普遍,那我们就假设它成立。然后我们再来分析。 大爆炸之后,所有的物质都开始向外运动,宇宙不断地膨胀。然后,到了某个时候,星体、恒星、行星产生了,许多恒星聚集在一块形成了巨大的星系。其中有一个星系名叫银河系。宇宙就是由大爆炸那一刹那一直变化到现在,所有的物质都永不停止地运动、变化,宇宙不断地膨胀,并会一直这样进行下去,仅此而已。但是在此之中的某个时候,银河系中有一个特殊的恒星,此恒星附近有一个很特别的行星。这个行星不断地演变,最后在紫外线、闪电、宇宙射线、火山等众多因素的作用下它的表面竟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物质。这种物质居然会吸收周围的化学物质再转化为自身的成分。这便是最原始的生命产生了。此后,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最原始的生命居然越变越复杂!单细胞生物诞生了。多细胞生物诞生了。更复杂的生物诞生了。当地球上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安逸,这些生物更加适应环境了。于是,往后的变化中,各种各样的生物产生了。又在某个时候,地球上产生了一种高等哺乳动物。人类产生了。更想不到的是,人类居然拥有高于周围一切生物的智慧,他们认识周围环境,探索周围环境,为了更能适应环境,有规律地改造面前这个世界,他们便想方设法用各种有代表性的事物来规范自身的活动。最初,他们用太阳的升降来标记,并已经开始习惯太阳降落后休息睡觉、太阳升起后到处活动。再往后发展,人类这一高等动物便创造出了更多的“工具”来标记生活中各种事物的运动。年、月、日、时、分、秒产生了。某一天,有人——————中国人对这些工具做了一个统一的概括,称之为“时间”,而英国人对之概括为“time(时间)”。慢慢地,时间意识便深深地在人类的脑海里形成了,人类的日常活动也万万离不开时间。人类用公元纪年法规范历史,发明了钟表将日出到日落、日落到日出这样的过程中人类的活动规范得井然有序。人类也发明了秒表来测量自己所做的特殊运动——————跑步的快慢……人类社会越来越进步了。而宇宙依然是物质性的,物质依然是运动性的。宇宙依然在不断地演变、向外膨胀,仅此而已。只是在地球表面人类的世界里,有“时间”这一特殊工具规范着那一范围内所有与人类有关的物质的运动。并且,地球上许多人也对“时间”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苦苦地探索它到底是何物。然而,在浩瀚的宇宙中,人类所创造出的时间这一工具却根本无法使用。因为相对于星体的运动而言,人类从出生开始,一个生命有机体生长、发育、到成熟再慢慢地衰老最终到死亡,这一物质的运动发展所持续的过程太过短暂。人类称之为“人的一生”。人的一生太短暂,无法与巨大的星系、星体的运动相比较。不光如此,人类也太过渺小,处在地球表面根本就无法和广阔的宇宙相抗衡。综上所述,时间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唯物主义辩证法对之的概括也很简单:时间是物质运动的持续性。时间是运动这一过程的产物。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运动发展中的事物,起点是出生那一刻,终点便是死亡。我们通常所说的要珍惜时间,其实就是指我们的生命在不断地发展变化,要珍惜生命这一事物发展变化的过程!要认真对待每一段过程!因为,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我们有时虽然坐着不动,但我们个人生命的生理机能却在时刻发展变化着,我们将逐渐地成熟、强壮、衰老、死亡。 这就是时间。 时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时间也很可能是人类独有的。如果真有外星人存在,那它们则不一定会有时间意识,它们更不会用年月日来规范自己的生活,它们也没有钟表。因为它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规范自身的活动,认识、探索宇宙。 明白了时间是怎么回事,那么“时光不能倒流”便更容易理解了。 我们都知道,在一个系统内能量是守恒的。其实,宇宙中的物质,所有的物质也是守恒的。说不定你正是由多少亿年前宇宙中某个角落的尘埃、原子所构成。 ……“ 一个多小时之后,讲座结束了。在这一个多小时当中,他把自己脑子里产生的怪异思想结合卡尔。萨根的《宇宙》全部讲了出来。讲桌旁的黑板上也写了许多字,画了许多符号和图形。在场的所有听众始终都竖直着耳朵认真地在听,因为他们以前从未听到过这些内容。 讲座结束了,所有人都没有离开,因为楚文谛还有话要说。 楚文谛明亮的目光在会场内闪烁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是一名普通的学生,甚至是一名很差的学生,受过学校记过处分的学生,但是我今天却能在这里开讲座。我要以此来说明,每个人的生命都有闪光点。我今天开这个讲座,目的不是想要炫耀什么,甚至也不想向大家讲多么深奥的科学。伟大的科学虽然和我们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但却不一定和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高深的科学对我们的个人日常生活用处很少。我今天在这里给大家讲科学,只是想把我对这个世界的个人看法毫不遗漏地讲述给大家,和大家分享。我也希望大家能从我讲的内容中得到对自身有用的东西,希望在生活中陷入困境、感到迷茫的同学能重新审视自身,发掘自身生命的潜能,找到生活的希望!而我今天在这里开讲座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为大家领一个头,要让大家都行动起来!进入了大学,我们的生命便进入了繁盛时期,时间很宝贵,生命很珍贵。我们要获取知识,探索世界!都行动起来吧!” 讲完之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在场所有人今日听了一堂最精彩最有意义的讲座! 张放、周正华和鲁旺希等人在台下欢呼着…… 晚上回到寝室里,室友们都将楚文谛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句将楚文谛夸得简直快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大圣人大哲人!楚文谛听得高兴,时而乐得笑声连连,时而态度认真地说几句谦虚的话。 最后,张放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话:“依我看,青客应该将这场精彩的讲座再多讲几次,让全学校所有人都来听青客的讲座!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青客的大名,咱们寝室也会跟着沾光的!” 楚文谛笑道:“那怎么可能呢,能开这么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若真那样的话,那我就成了学校里的大名人了!” 室友们将内心的兴奋都释放完之后便开始忙自己的事了,因为期末考试的脚步已越来越近了。而楚文谛躺在床上,喜悦的脸上却划过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因为,在今天晚上的讲座中,他在讲台上始终都没有望见江兰萍的身影。到了第二天也就是12月30日的下午,楚文谛很意外地被叫到了学工部。 原来,学工部的老师都想见见楚文谛,并夸他有思想有勇气有水平,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好学生!还说,楚文谛开的那场讲座在学生中反映极好,有许多学生都来学工部说自己没有听楚文谛的精彩讲座,问能不能让楚文谛再开一次。所以,学工部就把楚文谛叫来了。 楚文谛一听,高兴地说道:“当然可以了!”他恨不得想说:“再开十次我都愿意!” 于是,学工部的老师就告诉楚文谛,让他1月2日晚上再开一次讲座,把《时光与生命》再讲一次。楚文谛问为什么不在1月1日晚上开。学工部的老师说那天晚上有一场庆元旦的音乐会要在学校大礼堂举行,所以那天晚上开不了。 然后,楚文谛怀着一颗欢跳的心走出了学工部,一边走一边自语道:“没想到张放说的话还挺准的……弄不好再开一次可能还真不够!” 往回走的路上,楚文谛发现周围时不时的都有学生在对自己微笑,估计那些学生都是他的第一批听众。他望着那些学生不禁暗道:“看来,我又开始被关注了。” 走到了立有许多宣传板画的那一段大道,楚文谛发现有许多学生正在围观一个新立的宣传板。他心里一阵好奇,自忖道:“难道宣传部已经为我写好了下一次讲座的宣传板?不可能这么快吧……” 他一边想一边向之靠近。走近时他发现那原来是学工部老师说的庆元旦音乐会的宣传板。 他稍微望了几眼转身欲走,目光突然扫到了那宣传板的下方,写的是此次音乐会的主办方是艺术学院。于是他又停下了,细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板上密密麻麻的列出了音乐会的节目清单和许多人名,他的目光顺着那些人名缓慢地向后移动着,最后终于望见了“江兰萍”三个字。 他的心随之一震,自语道:“她要出演音乐会了!她要在大礼堂里出演音乐会了……” 江兰萍将要在元旦之夜的音乐会上演出,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他本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他心里此时却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忧伤感! 这难道是因为他依然深爱着江兰萍,他还未斩断对江兰萍的相思? 可是,无论他心里此时承受怎样的感受,江兰萍已投入了他人怀抱这个客观事实早已存在,这样的事实他只有去接受而不可能去改变什么。 他对着面前制作精美的宣传板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然后就悄然转身离开了。 他的嘴角又挂起了那久违的一丝混合着傲慢与讥讽的微笑。 快步走回寝室的路上他开始思考一个从未思考过的问题:“江兰萍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和一个男生亲密地走到了一块儿?是因为自己那天晚上对她的伤害?还是她和那个男生早就已经有了那种关系?若是这样的话那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而且还要和自己频繁交往,甚至那天晚上自己对她那样做她还丝毫不反抗?” 他忽然想到,自己那天晚上若不是无意间喊了一声林芳的名字,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将会无法想象,很有可能江兰萍在那天晚上会把她的第一次给自己! “难道……她也是真心喜欢我的?” 他的大脑渐渐开始混乱了,已快理不清思绪了。 走到公寓楼底下时,他停止了思考,长叹一声,轻轻地笑道:“管它呢!” 他刚一走进寝室,鲁旺希就拉着他坐下,急忙问道:“青客呀,我来问你,你认识的那个艺术学院的女生她是不是叫江兰萍?” 楚文谛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鲁旺希马上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元旦之夜艺术学院要在大礼堂举行一场音乐会,她到时候也要演出?” 楚文谛望着他点头笑道:“我知道。” 鲁旺希猛然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知道就好,我看你们真是有缘!在同一个地方,你讲科学,她献艺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上帝一定是爱死你们了!”楚文谛摇头苦笑着。 鲁旺希望着他继续笑道:“你和她将来若是能走到一块儿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啊!依我看,你现在就应该对她发起进攻,一定要将她追到手!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楚文谛听了他的话,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但他依旧毫不在意地笑道:“什么天作之合……”他怕鲁旺希再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便连忙转移话题,笑道:“哎,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鲁旺希连忙问道:“快说,什么好消息?” 楚文谛笑道:“1月2日晚上我要继续开我的讲座,因为有许多人想要听我的《时光与生命》!而且这一次是学工部的老师鼓励我开的!” 鲁旺希一听,高兴地叫道:“真的?那太好了!想不到你的实力这么强,能吸引那么多人去听你的讲座!好,太好了!等其他人一会儿回来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楚文谛笑道:“我也想不到会吸引这么多人。” 鲁旺希笑道:“我说是上帝爱死你了,你还不信?” 楚文谛又是摇头苦笑。 鲁旺希忽然问道:“那后天晚上的音乐会你去不去?” 楚文谛很快地笑道:“去啊,为什么不去!艺术学院可全都是美女啊,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一下!” 鲁旺希道:“那就说定了!到时候你可要告诉我哪个女生是江兰萍,我们都还没见过她呢!” 楚文谛大笑道:“一定,一定!” 第二十章 科学与艺术(下) 1月1日晚上六点半,楚文谛和五位室友附带家属急匆匆地赶到了大礼堂。据说,今天晚上将会有大批大批的人涌进校大礼堂,因为艺术学院这次要向全校献出一份听觉大餐,其中包括许多世界名曲、交响曲的演奏,还有舞蹈、话剧、诗歌朗诵……楚文谛等人在去的路上快步超过了一长串人流,那串人流都是流进校大礼堂的。 楚文谛又一次踏进了校大礼堂。上一次他是以主讲人的身份风光、自信地走了进来。而这次他却是以一个普通观众的身份带着一张落寞的脸走了进来。其实,在此之前,到底来不来音乐会现场他心里很是矛盾,他既想来,又不想来,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来了。 一走进大礼堂,里面人声沸沸,只见全场的位子已坐了将近三分之二,会场前面的座位已是爆满,所以楚文谛等人只能坐在会场的中部靠后方。 坐定之后,楚文谛放眼四周,只见前几天自己开讲座的地方现已被装扮得五彩缤纷甚为漂亮。会场到处是彩带气球,前台还摆放着数盆鲜花,舞台左右两边各放着一盆幼小的迎客松。舞台上霓虹闪烁,一架大钢琴正好摆在舞台左右距离的黄金分割处,周围整齐地摆放着数把椅子。 一望见台上的大钢琴,楚文谛立马就想到了江兰萍。 他静静地望着台上的钢琴,周围的喧闹声似乎已消失不见,周围走动的人影也似乎是在另一个时空,他感觉自己逐渐回到了艺术学院大楼一层的那间教室里,江兰萍正坐在钢琴前,晃动着优美的身姿正在为自己弹奏钢琴曲…… 七点钟音乐会准时开始,此时已六点四十。后排的座位上已快坐满了人,整个会场已逐渐爆满,但流进会场的人流依旧还未中断,有些人因为没有座位便顺势站在了过道上。 全场内人影晃动,黑压压的一片,喧闹声越来越大了。 张放忽然向左右两边的室友一望,大笑道:“幸亏我们是快步走来的,若稍微落后一步现在只怕就没有座位了。” 说罢,他目光向四周一扫,只见会场的后方、过道上此时都已站满了人。舞台上有几个人正在忙着搬道具乐器等器材,还有人在调试灯光和音响,估计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终于,会场内的喧闹声在七点钟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主持人走上舞台时猛然平息了,只剩下了零碎的私语声。 那一对男女主持人谈吐文雅、气质非凡,一看就是艺术学院里的佼佼者。 两位主持人读完音乐会的开幕词后,男主持人朗声说道:“接下来,请大家欣赏本次音乐会的开篇之曲,钢琴独奏《春之歌》。” 两位主持人在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走到了幕后。 然后,满座的目光都望向了舞台上那架大钢琴,窃窃私语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很快地,只见一个身穿鲜亮的黑色礼服、秀发披肩、面容妩媚动人的女生缓步从后台走了出来,站在舞台中央恭敬地向台下一鞠躬,便走到钢琴前,庄重地坐了下去。 望见了这样一个身姿柔美、面容俏丽的女生,台下顿时响起了单身男生们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而楚文谛一望见那女生,猛然吓了一跳,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自语道:“不可能吧,这……这怎么可能是她……” 原来,此时坐在钢琴前的那个女生就是江兰萍,楚文谛差点儿就认不出她了!只因,此时的江兰萍穿着一套整齐鲜亮的黑色礼服,原本扎在一起的头发也已经柔顺地垂下披在了肩头,这样的打扮让她显得比以前更成熟、更动人! 楚文谛目瞪口呆地望着她,随后阵阵欢快优美的钢琴声在会场内开始弥漫开了。 江兰萍开始弹奏了。她那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地一按,会场内的喧闹声马上就止住了。 江兰萍只用自己灵活的手指便控制住了会场内数千个年轻的心灵!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楚文谛已完全陶醉其中! 《春之歌》这首开篇之曲结束之后,下一曲是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 只见舞台上不到一会儿就整齐地坐满了数名衣着统一手拿小提琴等各种乐器的艺术学院的男女学生,而江兰萍却依然坐在钢琴前没有离开。 楚文谛暗道:“莫非,今天晚上她将一直弹钢琴?” 他却不知道,谦虚的江兰萍从未告诉过他自己是艺术学院里钢琴弹得最好的。她在艺术学院里的名气甚至比他在文学院里的名气还要大。当然,肯定会有许多男生跟在她身后拼死地追求她,但她对那些男生的油滑腔调和虚伪表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同时,她之所以能随便自由出入钢琴教室,是因为她是被授特权的。她的钢琴老师同时也是她的启蒙老师、是她母亲的一位好朋友。因为这位老师,她才选择了这所大学。 ——————这些,楚文谛都很少知道。 只见舞台之上,一身穿同样黑色礼服的男同学站在台前背对着台下,想必他就是交响曲指挥者。只见他两只手轻轻地一摆动,演奏便开始了。 《田园》交响曲正在演奏之中,满座一片安静。 张放突然轻声对左右两边说道:“你瞧,拉小提琴的几乎全是美女啊!” 一会儿,鲁旺希忽然向楚文谛小声问道:“喂,哪个是她呀?” “什么?”楚文谛眉头一皱。 鲁旺希一字字地小声说道:“我问你哪一个是江兰萍?” 楚文谛目光向舞台上一转,又望着鲁旺希笑道:“她正在弹钢琴。” “真的?!”鲁旺希一听,小声惊呼道。 然后,只见他转过头去向张放等人说了句什么,又见他们马上转过头来用吃惊的目光望着楚文谛。 张放向楚文谛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青客你可真行啊!这么漂亮的女生你都能搞到手!” 鲁旺希在楚文谛的肩头拍了拍,笑道:“加油,一定要将她追到手!” 楚文谛只是对他们微微一笑,目光便又转到了舞台上,静静地坐着。 一会儿,《田园》交响曲结束了。台下马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突然,只见台下七八个手持一束束鲜花的男生陆续冲上台,竟然跑到江兰萍面前将鲜花献给了她! 楚文谛见此,只感觉心里阵阵不平。他知道自己这种心理是人性的又一大弱点,因此便对之没有多想,坦然观望。 而身边的鲁旺希却忍不住叫道:“这些可恶的男生,怎么敢向青客的意中人送花!太过分了!” 张放等人也都对之愤愤不平。 张放转过头对楚文谛说道:“没事的,青客。今天你没有准备鲜花不要紧,以后机会多的是!只要你愿意,可以天天给她送花,我们支持你!” 楚文谛对他们的话几乎没有留意,而是一直望着舞台,观察着江兰萍的反应。 只见江兰萍对那些男生一一还以微笑,将鲜花放到了一旁。 然后,她望着那些男生走下舞台的同时,她的目光第一次扫向了台下满座! 紧接着,江兰萍的目光在台下满座竟然出奇地扫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主持人走到前台时她的目光依然在台下每个角落扫动着! 楚文谛见此,一颗心开始砰砰地加快了跳动! 虽然他的座位离舞台上的江兰萍很远,但是他隐约地发现江兰萍的眼睛里正闪动着焦急之色! “她在望什么?难道是在找什么人?是在找我……”他不由自主地暗想道。 当主持人开始宣读下一个节目时,他又发现江兰萍眼中的焦急之色居然溢到了脸上! 猛然,他心里一阵冲动!他感觉江兰萍一定是在焦急地寻找自己的身影!可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坐了数千人,江兰萍一双眼睛怎么能望得到自己! 他望着江兰萍那焦急的面容实在是不忍心,心里疼疼的…… 他忽然想站起来向台上大呼一声。他知道自己只要这么一做,江兰萍一下子就会望见自己! 可他还是忍住了。 心灵经历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此时的楚文谛和不久之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楚文谛已有一些不同了。 此时,楚文谛终于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变了。 楚文谛居然也会变! 下一个节目是诗歌朗诵,穿着华丽的一对男女生走上了舞台。 他们两人朗诵之时,江兰萍在钢琴上随意地弹奏着,为诗歌配乐,引人入胜。 音乐会一直顺利地进行着,江兰萍果真是一直坐在钢琴前弹奏着。 当音乐会进行到一半多的时候,一曲交响曲刚刚演奏完,女主持人走到了前台。忽然,江兰萍从钢琴前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女主持人身边给她说了些什么。女主持人望着她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她又坐回了钢琴前。 楚文谛眉头一皱,自语道:“她想要干什么?” 只听那位女主持人朗声笑道:“各位同学,音乐会进行到了这里,欢快的音乐大家都已经听得多了,接下来就由我们艺术学院的顶级人物江兰萍同学为大家特意弹奏一曲《悲伤练习曲》,掌声欢迎!” 台下马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楚文谛却惊愕住了! 他知道江兰萍突然弹奏《悲伤练习曲》是针对自己,可是他却猜不出江兰萍的用意是什么。 他的脑子又乱了。 随后,低沉悲凉的琴声开始在安静的会场内蔓延开了。那些沉重的音符一钻入楚文谛的耳朵,马上开始撞击他那敏感的神经纤维了! 渐渐地,他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内心突然变得异常难受,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一个人被音乐感动得泪流满面也可以说这个人对这种音乐有过敏反应。 楚文谛就感觉自己对《悲伤练习曲》有过敏反应,他已快坐不住了!他眼中的泪水已蓄在了眼眶边,正待一涌而出! 他一直忍着,当《悲伤练习曲》弹到末尾之时,他忽然对身边的鲁旺希快声说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出去一趟!” 说罢,他从座位上猛然站了起来,挤出了正沉浸在伤感音乐之中的人群,从后门冲了出去。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那一霎那,就像是一颗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一圈圈波纹,他惊扰了周围一大片人群。 他一冲出大礼堂,眼泪就唰地流了下来。他流着泪迎着风向远处奔跑,一边跑一边哀声自语道:“你既然不理我了为什么还要给我弹奏这首曲子,为什么……” 眼泪的滴落正好释放了他对江兰萍的相思之苦,他用手抹干了眼泪一步步失落地走向了黑暗之中。 他却不知道,在他冲出大礼堂的那一刻,江兰萍突然停住了还未弹奏完的《悲伤练习曲》也站起了身,在台下一阵骚乱声中从前门冲出了大礼堂! 而江兰萍冲出大礼堂之后,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兰萍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她满头柔顺的秀发在晚风中飞扬着,妩媚动人的脸上不知不觉地也多了两道泪痕…… 第二十一章 重生(上) 楚文谛回到寝室,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回想刚才在大礼堂里江兰萍焦急地寻找自己的情景。 “难道她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 他不断地自语着。 九点之时,音乐会结束了,室友们开始回寝室了。 楚文谛躺在床上,听见楼道上响起了一连串脚步声,知道是自己的室友们回来了,心想肯定是音乐会已经结束了。 突听门外,鲁旺希的声音说道:“咦,里面有人!” 紧接着是张放的声音:“一定是青客,他可能早就回来了。” 然后,寝室的门被推开,张放、鲁旺希、周正华和唐正陆续走了进来。 鲁旺希望见楚文谛正躺在床上,马上大叫道:“呀!你咋跑回来了呢!刚才你说你肚子不舒服,我以为你上厕所去了,没想到你跑回来了!” 张放望着楚文谛关心地说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楚文谛摇了摇头,轻轻地笑道:“我没事。” 周正华忽然笑道:“哎呀,你说你当时为什么不晚走一步啊,硬是错过了那精彩的一幕!” 楚文谛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精彩的一幕?” 周正华道:“还不是你的那个江兰萍!” 鲁旺希也跟着他说道:“对对对!我差点把这事都忘了!” 楚文谛动容道:“她怎么了?” 周正华道:“她呀,你不知道——————当时你刚一离开,她不知为什么突然站了起来,快步奔下了舞台从前门冲了出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她把那首《悲伤练习曲》还没弹完呢!弄得会场里乱哄哄的……不过,她很快又回来了,在舞台上说了许多道歉的话,但她就是不说自己为什么要意外地离开,真是的!” 鲁旺希紧接着他的话笑道:“你可没见当时那场面,她从舞台上往下奔的时候,那动人的身姿,优美的动作,简直比杰克逊的舞姿还要迷人!真让我大开眼界呀!你的那位江兰萍可真算是人间极品!” 楚文谛听傻了,他内心的热血开始沸腾了! 他知道江兰萍是因为自己才那样做的,她那时不顾一切冲出会场为的就是要叫住自己,她很有可能意识到了是她弹奏的《悲伤练习曲》伤害了自己,把自己给逼走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越来越冲动,此时,满脑子都是江兰萍的身影!他终于想明白了江兰萍根本就不是那么绝情的女孩,她绝对不可能舍弃自己、绝不可能放弃和自己共同相处时所产生的浓厚感情! 他又想到,多少日子没联系没见面了,她心里肯定一直在怀念着自己,怀念的程度绝不亚于自己对她的怀念! 此时,他眼前不断晃动着她在音乐会现场寻找自己时那满含焦急之色的动人脸庞。 他很想很想走到她面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那温柔的双眼,轻声向她倾诉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相思之苦…… 直到周正华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她不可能是跑出去找你去了吧”,他才猛然从混乱的思绪里挣脱了出来。 他快速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了手机。 他要给江兰萍打电话,要和她说话,要听她的声音……一刻都不能耽误! 他在通讯录里快速地找来找去,一连找了好几遍竟然没有找见江兰萍的号码! 他忽然回想起了,那天因为一时的悲愤,他把江兰萍的号码毫不留情地删了! “该死!” 他轻叱一声,忽然跳下了床,不言不语地冲出了寝室。 他要去艺术学院的女生公寓楼,他今晚一定要去见江兰萍! 室友们见他突然慌张地离去,全都迷惑不解。鲁旺希快步走到门口朝楼梯口大喊:“你去哪里呀?” 楼梯上没有回应,只有楚文谛“咚咚”的下楼声。 鲁旺希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走进了寝室。 周正华笑道:“看来,他和那个江兰萍还是挺像的,两人怎么都喜欢搞意外动作来吓人啊!” 鲁旺希笑道:“这就是化学中所讲的物质的一大特性,我们人类多多少少也存在这一特性。” 周正华道:“什么特性?” 鲁旺希道:“相似相溶。” 周正华与张放赞道:“精辟!” 楚文谛刚走出公寓楼,正要加快速度赶去艺术学院的女生公寓,突然,他手机响了,来了一条新短信。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但是一看短信的内容,他心里猛地一震,马上停住了脚步,很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陌生的号码很显然是被自己删掉的江兰萍的号码!他刚一看短信的内容就感觉此短信的言辞风格和江兰萍说话的口吻颇为相似! 短信挺长的,长达好几条。 文谛,我知道今天晚上我的《悲伤练习曲》伤害了你,我向你说声对不起。这些天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你还好吗?我能感觉到这些天你心里一直都在埋怨我,生我的气,怨我一直都不理你、不和你联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能体会到,在这所大学里,我是你最知心的人。我想对你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但有些事情我真的很难向你解释……你前天晚上开了一场名为《时光与生命》的讲座,我真心为你高兴!但是那天晚上我要为音乐会做排演所以就错过了你的讲座,我一直为此惋惜,感觉很遗憾,心里很不好受,因为我很想听听你的讲座,我想我是最应该支持你的人!不过,谢天谢地,我听别人说你明天晚上又要开讲座了,依旧是《时光与生命》,对吧?到时我一定会去的!另外,到时候我要向你介绍一个人,还有许多话想跟你说。好了,就这样吧,明晚见!不要回短信,不要回电话。 楚文谛看完了,最后那两句“不要回短信,不要回电话”他的目光对之只是一扫而过,根本就没太在意,因为他认为那根本就没有意义。 ——————江兰萍能意外地给自己发这么长的短信,告诉自己这么多心里话,他已经很满足很欣慰了。 此时,江兰萍的短信使他的内心没有产生波浪的起伏,反倒使他的内心比先前更平静了。 然后,他转过身,缓步又走进公寓楼回寝室去了。 今夜里,楚文谛失眠了。他钻在被窝里,将江兰萍的短信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要向我介绍谁?要向我说什么话?她……” 他不断地暗暗自语着。 同时,他又思考了许多事情,想通了许多事情,关于自己,关于江兰萍,关于自己身边所有的一切。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思考到了自己的未来…… 第二天中午刚一下课,他便快步走向了校外。 他先在理发店里理短了自己的长发,又到服装店里精心地挑选买了一件白衬衫,最后到鞋店里买了一双新皮鞋。 到了晚上,1月2日的晚上,楚文谛身穿一套整齐鲜亮的西装,扎着领带,脚蹬亮光闪闪的新皮鞋,以一种全新的形象缓步走进了大礼堂,迈上了大舞台,自信地站在了讲桌前,望向了台下座无虚席的会场。 台下马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只见楚文谛面对台下满座,深深地一鞠躬,态度比上一次严肃多了。 上一次他只是带着一种试验的心态站在了讲台前,而这一次他却是肩负着一种责任,他要把自己想要讲的内容、想要传达的思想以最佳的方式讲述给台下的观众。 因为,科学是伟大的,严肃的。 因此,他站在讲桌前就像音乐会之夜江兰萍坐在钢琴前那般庄重。 然后他就开讲了,同样是《时光与生命》。 同样的内容,他演讲时的神态却与上一次大为不同。他显得成熟多了,稳重多了。 他明亮的目光闪动在台下每个角落,不一会儿他就望见了江兰萍。 江兰萍依然是披肩发,楚楚动人,正坐在会场中间,聚精会神地听着。 而他望见江兰萍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身旁的那个男生。 江兰萍身旁的男生就是圣诞之夜和她手牵手无限亲密的那个男生。但楚文谛对此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一如既往地进行着自己的讲座。 只见那个男生端正地坐在江兰萍身边,很认真地听着楚文谛的讲座。 一个多小时以后,讲座结束了。楚文谛在末尾还附加了一段话。他说:“大家想必都很想知道我的《时光与生命》是如何得来的吧,行,那我就告诉大家。大家可能都想不到,也很难想象。我天生对音乐过敏。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具体来说,我是对钢琴曲过敏。我认为,这种过敏反应对人有两种作用,一种是它会使人不断消沉最终会被生活腐蚀掉,另一种是它会使人产生灵感、重新点燃生活的希望之火。而幸运的是,我属于后者。我正是从对我有过敏作用的钢琴曲中产生了灵感,于是便产生了《时光与生命》。但——————我对钢琴曲过敏并不是说我对钢琴曲反感、讨厌,而是在钢琴曲的作用下我的思想往往会产生意外的反应。所以,我很喜欢听钢琴曲。在钢琴曲的作用之下我会进入一个神奇的世界,在那里隐藏着许多未知的事物,等待着我的思想去发现!而《时光与生命》的灵感是来自于肖邦的《幻想即兴曲》。我很喜欢这首钢琴曲,是它让我的生命发生了改变!” 说到这里,他有意地将目光移向了江兰萍,只见她满脸是惊疑之色正在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对于江兰萍来说,楚文谛刚才讲是《幻想即兴曲》让他的生命发生了改变,那无疑是在说是她让他的生命发生了改变! 只见楚文谛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当然,我如果没有把卡尔萨根的《宇宙》研读过数遍,那么如今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我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所以说,《时光与生命》是科学与艺术的完美结合!好了,今天的讲座就到此为止,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谢谢!” 说罢,他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之后,他一直站在讲桌边上,望着台下的人逐渐离去。而江兰萍坐在原位向那个男生说了句什么,他俩就都坐在原处不动了。 他们三人都在静静地观望着周围的人不断离去,宽大的大礼堂内慢慢地变得安静了。 当周围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之时,江兰萍与那个男生便起身走上过道,走向了前台。楚文谛见此也缓步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他们虽然没有事先约定,但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事先说好的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楚文谛终于和江兰萍近身见面了!但——————此时,他们身边却多了一个男生! 楚文谛面对江兰萍近身站着,微笑着,但却没有说话。他根本就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而江兰萍向他望了几眼,又转过脸对着身边那个男生笑道:“他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男生,没错,他就是楚文谛。” “啊!”那男生一听,微微吃惊地笑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江兰萍笑道:“我如果早些告诉你,你很有可能就不会来了。” 那男生愣了愣,随即笑道:“会!我怎么不会来!”他向楚文谛望了一眼又道:“这么精彩的讲座我为什么不来?” 江兰萍对他笑了笑,又将目光移向了楚文谛,指着身边的男生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叫陆向明。”她虽然在笑,可是楚文谛发现她眼睛里却正浮动着说不出的异样的神色,这使得他猛然感觉很不自在。 楚文谛向陆向明一望,陆向明马上向他点头微笑,道:“你好!那天我刚回来后不久,兰萍就向我说起了你。她说她认识了一个文学院的男生,说你们的关系很好,但她就是不告诉我那男生的名字。真没想到那男生就是你!我本来很想让兰萍带我见见你,很想认识你,但由于太忙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晚上,兰萍拉着我来说要听一场精彩的讲座,其实这几天我也听说了有个叫楚文谛的学生在大礼堂里开了一场不错的讲座,心里也很好奇,所以我就来了。最后没想到我要见的那个男生就是楚文谛,是咱们学校里的大名人啊!说真的,你的讲座真的精彩极了!”他说起话来很客气,很爽朗,并且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楚文谛见他对自己如此礼貌客气,连忙笑道:“很高兴认识你!其实,我的讲座没你说的那么好,你说得太客气了!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陆向明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真的,我以前从没听过能这么吸引人的讲座!所以,今天能认识你我真的是很幸运!你现在可是咱们学校的大名人啊!” 楚文谛摇头笑道:“哪里的话,我……”话未说完,他忽然止住了。 他望见江兰萍突然轻轻地拉着陆向明的胳膊晃动了几下,陆向明马上将目光转向了她。 只见江兰萍望着陆向明轻轻地说道:“要不,你先走吧,我想和他聊一会儿,好不好?” 陆向明一听,向楚文谛望了一下,然后迟疑着说道:“那好吧,你们先聊着,我就先走了。”说罢,他很快转过脸对楚文谛微微一笑,道:“那你就和兰萍先聊着,我先回去了,改天咱们再坐一块儿细谈!” 楚文谛知道江兰萍有话要对自己讲,但她却不好当着陆向明的面讲,他猜想江兰萍今天带陆向明来见自己的原因可能是有些事情她很难说出口但陆向明一出现就可以替她说明一切。 想到这里,他马上对陆向明笑道:“那我们就改天再聊吧!” 然后,陆向明就离开了。 江兰萍目送他走出大礼堂,大声道:“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陆向明闻声回过头冲她和楚文谛一笑,便又大步走了出去。 于是,这里就只剩下楚文谛和江兰萍两人了。他俩静静地站在舞台之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说都不说话。两人的脸色都很沉静,四目相对。大礼堂内这几天都是精彩不断热闹非凡,但此时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也许,在这种情形之下,对于楚文谛和江兰萍来说,这完全可以说是无声胜有声。 此时,不需要任何言语。 楚文谛把这些日子以来对江兰萍的思念用自己的眼睛含情脉脉地传到了江兰萍的眼睛里,而江兰萍也正静静地感受着他那爱慕的眼神! 良久良久——————江兰萍的眼睛里露出了笑意,只听她轻声说道:“你变了。” 楚文谛依然望着她,道:“你也是。” 江兰萍道:“你变得成熟了,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楚文谛道:“你也是。” 江兰萍又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楚文谛道:“什么话?” 江兰萍道:“你说,你对钢琴曲过敏。” 楚文谛笑道:“是的。” 江兰萍又道:“你的变化太大了。你站在讲桌前为什么那么稳重?你一点儿都不紧张吗?” 楚文谛笑道:“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江兰萍不说话了。 两人一直静静地对望着。 一会儿,江兰萍的目光忽然落下,从他脚上一直移到了他的头上,望着他那明亮的眼睛,又道:“我感觉——————你是由一只丑小鸭变成了美丽的大天鹅。” 楚文谛笑了笑,道:“我不是丑小鸭,我感觉我是……我是一只脱了壳的金蝉。” 江兰萍想了想,点头道:“没错,你由地底下钻到了地面上,褪去了陈旧而又古老的外壳,露出了你生命应有的本色,而且你将要展翅高飞了!” 楚文谛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江兰萍望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然后,她的头又渐渐地垂下了,黯然地说道:“可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隐瞒你的。” 楚文谛急忙道:“为什么?” 江兰萍抬起头向他望了望,目光又转向了窗外,缓缓地说道:“我早就该告诉你我和向明的关系了,可是我一直没有。我怕……我怕你若知道了我和向明的关系,你和我走在一起心里会有顾虑,我……你知道吗?” 她忽然又将目光转到了楚文谛的脸上,继续说道:“我刚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感觉你很特别,只是那时候我对你的感觉还不是很强烈,平时只是偶尔会想起你。直到那天,你向我讲述了你和林芳的事之后,我发现我对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每天都想见你,陪你说话,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楚文谛望着她真情流露的样子,望着她那娇媚动人的脸,他也很想说:“我也喜欢你”,然后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可是,他忍住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江兰萍继续说道:“所以,那天晚上,我情愿把我的……把我的初吻给你。可是,自那天晚上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你联系过,那一天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也没有接,因为……因为我感觉我对不起向明,你知道吗,我那天心里很矛盾,我也能感觉到你那天心里一直在怨我,可是我真的很为难啊,我怕我既对不起向明,又会伤害你……”她说到这里便停住了,静静地望着楚文谛。 而楚文谛猛然低下了头,他此时感觉内心很沉重,他怎么都想不到江兰萍所承受的痛苦远比自己的相思之苦要多得多! 他正要开口安抚江兰萍,但江兰萍又开口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和向明在高中时就认识了,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但我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关系,高中那时我们很少谈论恋爱之事。最后我和他共同考进了这所大学,而且都考进了艺术学院。从此,我们便走得更近了。可是,一直到了大二,他都没有向我表白。我知道他是一个比较害羞的男生,所以我就一直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国庆前不久,他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医院。”她顿了顿语声,又接着说道:“向明他是先天性心脏病,上高中时他就告诉我了,由于手术比较难做,风险也比较大,所以他就一直没有做手术,但是这一次他病发之后……医生说他如果再不动手术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向明的父母就把他送到北京做手术去了。到了北京以后,上天保佑!他的手术非常顺利!然后到了圣诞节前不久,他康复出院,坐飞机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我知道他需要我的关心照顾,他不能没有我。而且我凡事都很小心,生怕伤害了他,我……” 楚文谛忽然截断了她的话,望着她说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今天要告诉我什么。我理解你,你的决定是对的。” 江兰萍急声道:“可是我心里还有你呀,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她望着楚文谛,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楚文谛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如何言语了。 江兰萍的目光又望向了窗外,只听她又缓声说道:“不过,我这几天也想过了,想明白了,我不能对不起向明,我不能伤害他……”她又将目光移向了楚文谛,道:“但我会把你我之间的感情藏在心底的!文谛,对不起……” 楚文谛躲开了她的目光,他不想望见她眼睛里的那种悲伤的神色。 江兰萍又静静地说道:“我也想通了,恋爱真的就和许多人所说的那样,不要在乎结果如何,只需在乎曾经拥有。文谛,不知你……” 楚文谛很快地说道:“这个道理我早就想通了。”他紧紧地注视着江兰萍,又微微笑道:“祝你幸福!” 江兰萍猛然将头转向了一边。 楚文谛能感觉到她心里此时是异常难受。他本来有许多相思之语想要给她说,可是此时他又怎么能开口呢!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江兰萍的心里只会更难受。于是,那些相思的话语又被他咽下了肚里。 良久良久,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也许,两人都知道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亲密接触,所以两人都用心默默地感受着最后的美好时光,谁也不说话,因为只要一说话就会分心走神,他们将失去一刻感受这美好时光的机会。 最后,楚文谛望了望窗外浓浓的夜色,轻声说道:“时间已不早了,你就……你就回去吧,向明可能一直在等着你……” 江兰萍又猛然转过脸望着他,已说不出话了。 楚文谛发现她的眼睛已开始模糊了,泪水已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楚文谛,肠已寸断…… 忽然,江兰萍哭声说了句“你保重”之后,她双手掩面,呜呜地哭着,疾步奔了出去! 楚文谛凄楚地望着她那柔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里,他却愣在了原地。 他不是在为自己感到悲伤,而是在为江兰萍感到惊叹。他实在想不到像江兰萍这样的女孩子居然也会为爱情痛哭流泪…… 同时,他已完全想通了,江兰萍的决定确实是对的。 江兰萍和陆向明那样具有一身温文尔雅君子气度的男生走在一块儿,她的幸福生活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而他自己的生活向来都是一塌糊涂,江兰萍若选择了他,他们以后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他能不能给江兰萍带去幸福? 他不敢去想象。 此时此刻,他隐隐地想明白了一个哲理。 ——————世间有许多事情看似已降临到了自己头上,但结果却往往是与自己擦身而过,就像江兰萍对于他而言;而世间有许多事情看似与自己毫无关联,但最后却在不知不觉中已降临在了自己头上,就像孟晓凡对于鲁旺希而言。 …… 第二十二章 重生(下) 过了几天,楚文谛竟然又开了三场讲座,因为还有许多同学想听他的《时光与生命》。甚至有许多物理系的老师也跑去听了,并对楚文谛赞不绝口。渐渐地,楚文谛的名字开始在这所大学里的每一个角落传开了。 又过了十多天,快期末考试了。一天中午放学之后,楚文谛在寝室里正在看书为期末考试做准备,看着看着他居然忘记了时间。室友们都吃过午饭回到了寝室他还坐在床上看书。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抓过手机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他皱着眉接通了电话。 对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男生:“喂,你好!请问你是楚文谛吗?” 楚文谛道:“对,是我。你是?” 那男生笑道:“我是陆向明,我找你有事。我现在正站在你们楼下,你方不方便下来一趟?” 楚文谛愣了愣,暗道:“他怎么会找我?”然后他很快地说道:“那好吧,你等着,我马上下去。” 他跳下床准备要走,鲁旺希忽然问道:“你去哪里?” 楚文谛道:“我下去一趟。” 鲁旺希道:“外面正下雨呢,带上伞吧。” 楚文谛难为地笑道:“我……我没有伞。” 鲁旺希道:“我有,你带上我的吧。” 楚文谛笑道:“那就多谢了!” 他带着伞走到楼下,只见外面果然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他撑开伞刚往前走了数步就望见陆向明正撑着伞站在路边。 他快步走了过去。 陆向明望着他笑道:“真不好意思,都快期末考试了,我还来打扰你,别见怪!” 楚文谛连忙笑道:“别这么说,我也不是很忙,再说我见到你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呢!” 陆向明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楚文谛望着他,缓缓地问道:“你刚才说你有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 陆向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犹豫着说道:“我是来告诉你,兰萍她……” 楚文谛急忙问道:“她怎么了?” 陆向明垂着头,叹息了一声,道:“她走了,她到哥廷根大学留学去了,前天我把她送上了飞机。” 楚文谛整个人愣住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太意外!半晌,他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一下,望着远方轻声道:“她真的走了……” 陆向明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落寞。 楚文谛忽然将目光移向了他,道:“那她怎么会忍心留下你一个人?她很爱你的!” 陆向明笑道:“她是很爱我,但我更爱她。所以,她要去德国留学,她就马上来找我,她说如果我舍不得她走她就不去了,而我完全支持她!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要为兰萍着想,她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她的前途灿烂而美好!我不想让她的前途没落在我身上……她会回来的,我会等着她回来。”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目光落向了远方。 楚文谛静静地听着,忽然仰天一声长叹,又望着陆向明道:“你很了不起。” 陆向明摇了摇头,苦苦地笑了。 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马上说道:“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说着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件东西递在了楚文谛手上,接着说道:“兰萍临走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这里面有你想听的音乐。” 楚文谛将江兰萍留给自己的东西拿在手中仔细一看,只见那是一个精巧的银白色的纽曼牌mp3,他的心顿时一阵热意上涌,望着陆向明笑道:“谢谢你!” 陆向明望着他也笑了。 然后,只听陆向明笑道:“好了,再没什么事了,我要回去了。快期末考试了,加把劲!考完试之后,我们有机会去喝几杯,我听兰萍说你很能喝酒。” 楚文谛笑道:“一定!你也是,多努力!考试顺利!” 陆向明点了点头,道:“再见!” 楚文谛道:“再见!” 楚文谛站在原地,望着陆向明一步一步走远,他忽然长叹一声,转动目光无意间望见了不远处的一座凉亭。 那座凉亭正是他与江兰萍第一次相遇时共同呆过的地方,和那时一样,此时雨越下越大,雨点汇成细线从凉亭顶棚四条边上正垂直地落下…… 同样的情景,但,人已不在。 物是人非最是伤感。 楚文谛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打开了江兰萍留给自己的mp3,插上了耳机。 他在音乐文件里找来找去,发现里面全是歌曲。而江兰萍明明知道自己喜欢钢琴曲,她怎会没留钢琴曲给自己? 他心里一阵奇怪,又在mp3里每个地方查找着。 终于,他在录音文件里找到了! 只见里面有许多钢琴曲,包括《幻想即兴曲》和《悲伤练习曲》,他心里满是激动。 他又发现里面有一个文件名很特别,那根本就不是一首钢琴曲的名字,因为那个文件名是“留给楚文谛”。 他好奇地将之打开。原来,那是江兰萍给自己的留言。 文谛,你还好吗?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要去哥廷根大学留学了,那里是我的梦想所在地。我临走时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向你当面告别,因为我感觉那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你说是吗?按照你在《时光与生命》里面所说的那样,一个有缺憾的人生才是最完美的人生!是吧?我走了,我没什么可以送给你。我知道你喜欢听钢琴曲,所以我就为你弹奏了许多首钢琴曲,把它们全都录了下来保存在了mp3里,我猜想,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当你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踩在了欧洲的土地上。我心里能感觉到,你会想我的。我也期盼着,若有缘,我们以后一定会再次见面的!你要保重,要向我一样为自己的未来努力奋斗!我知道你会的,因为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楚文谛了,对吧?另外,你有空就和向明多坐坐,多聊聊天,两人谈谈心总是好的!就这样吧,再见!保重! 楚文谛听完这段录音之后,他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安详的笑意,他的内心突然变得很宽广,很恬静…… 鲁旺希猛然大声向他问道:“青客呀,你和江兰萍现在发展得怎样了?” 楚文谛摘下耳机,道:“我早就放弃了。” 鲁旺希诧异地问道:“为什么呀?” 楚文谛笑道:“因为,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他刚才查看音乐文件时发现里面有一首歌叫《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他感觉这歌名很经典便将之记下了,此时也正好用上了。 而鲁旺希却已无言了。 时间,不停一刻地流逝着…… “楚文谛”三个字早已传遍了这所大学里的每个角落。 然而,到了第二学期,楚文谛已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开始努力学习了,也开始去图书馆自习室了。他每一天都匆忙地穿行在图书馆和自习室之间,每一次手中都抱着很厚一叠书。 刚开始,他希望自己匆忙的脚步能引起同学们的注意,希望同学们都去效仿他。他希望整个大学里,同学们的脚步都能变得匆忙起来,大家惜时如金,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奋斗! 因为大学是年轻人获取知识的黄金时期,是迈向成功的关键,是决定命运的伟大时代! 但是,他的这一希望好像并没有收到多么明显的效果,大多数同学还是依旧,自己身边的这个环境并没有改变多少。 最后,他轻轻一笑,暗道:“那好,乱世如此精彩,本人就此出山,重现江湖!” 很快地,楚文谛拥有了自己的梦想。 他的精神支柱——————天文学,又重新立了起来。他在一位老教授的建议下,决定走考研之路,跨专业考研。 那位老教授说,凭借他的天文学知识基础,只要能坚持、肯努力,将来考上北京大学的物理系研究生是不会有问题的。 他心中猛然一震,恨自己以前从未考虑过考研之事。如果早些意识到通过考研可以抵达自己的梦想,那自己以前就不会那么消沉了。 于是,楚文谛的大学生活又全新地开始了! 从此,他总是脚步匆忙地穿行在校园里。他已完全投入了学习之中,一心一意地为考研做准备了。 第二十三章 蛇足 冬天已悄然降临了,这学期也近乎接近尾声了。 鲁旺希和孟晓凡早已成为了大学校园里一对平凡的幸福情侣。他们那一对紧密的足迹遍布了这所大学里的几乎每方土地。 而张放却依然徘徊在校组织部里众多漂亮女生面前,总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李曼娇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一个中性美女!她剪短了头发,打了耳钉,穿上了帆布休闲鞋、牛仔裤、宽大的上衣,并且她走路的姿势竟也多了几分男儿气。谁都不知道,她的变化到底是天意如此,还是仅仅是她装出来的。她每天走路带风,穿行在了男生和女生之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时沉默不语的唐正居然开始也有夜不归宿的现象了。没人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但很明显的是,第二天早上回寝室之时,他总是容光焕发之态,比美美地睡了一夜的张放精神还要饱满!当然,他肯定不是通宵上网去了。鲁旺希问他:“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夜没回来?”他的回答竟然是:“我去通宵上网了。”鲁旺希见此便没再继续问,因为他已明白了,唐正不想说出事情的真相。唐正去哪儿了?这是他的一个秘密。 令人更意想不到的是,周正华在顾尚勇和沈政峰的怂恿之下,居然真的把罗佳莉带到校外的一间钟点房里给“那个”了!完事之后,罗佳莉哭着狠狠地给了周正华一个耳光,骂他:“流氓!”周正华感觉事情不妙,心想自己这下完了,自己一时冲动竟然犯下了强奸罪,完了……可是,很快地,罗佳莉又说了一句话,周正华乐得当时就快升天了。罗佳莉抹了抹眼泪说:“粗手粗脚的,也不轻一点儿,人家是第一次嘛,刚才你弄得我有多痛你知不知道啊!真是的……以后一定要轻点儿哦!”不久,两人就同居了。 沈政峰和秦姝的感情开始出现危机了。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正好顺应了大学校园里恋爱的客观规律。这一恋爱规律谁都逃脱不了,林芳已震撼性地将之证明了一次。 楚文谛那独特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校园里,他和众多刻苦学习的学生一样,已几乎没什么两样。刻苦学习的学生,他们的身影几乎都是一样的。 在楚文谛的家乡,白雪已覆盖了那一座城市。西郊之外的荒坡上,白雪皑皑一片,林芳的墓碑已消溶在了一片白色之中…… 尾声 新的一学年又开始了,这所大学迎来了又一届大一新生。楚文谛也进入了大三。 一天,楚文谛怀抱一叠书垂着头急匆匆地刚走出图书馆的大门,一个大一女生也很匆忙地正走进图书馆。 猛然,两人迎面相撞了。 楚文谛还是垂着头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然后俯身去捡地上的书。 那个大一女生也慌忙道歉,然后蹲下帮他捡书。 大一女生刚拿起一本书正要递给他,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楚文谛”三个字。她一阵吃惊,抬头望着楚文谛那黯淡的双眼、蓄满忧愁的眉间,疑声问道:“你就是那传说中的”青海来客“楚文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