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无极风云录》 序章 华山，古称“西岳”，雅称“太华山”，为我华夏著名的五岳之一，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中华”和“华夏”之“华”，就源于华山。位于陕西省华阴市。华山南接秦岭，北瞰黄渭，自古以来就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八十年代初，华山被颁布为首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 华山亦是神州九大观日处之一，观日处位于华山东峰。现如今，为了看日出而爬华山的游人比比皆是。 西峰南崖有山脊与南峰相连，脊长300余米，石色苍黛，形态好象一条屈缩的巨龙，人称为屈岭，也称小苍龙岭，是华山著名的险道之一。 此刻，在险道之上，一群看似颇为怪异的人缓缓地向前行进着。四五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汉子，一前一后小心的护着一老一少，慢慢的向前行去。 “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这群人中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只见他微微偏着头，那一双灵动的双眼疑惑的望着身旁的老者。 听见小男孩的话，老者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呆滞了瞬间，习惯性的握了握拳头，却不知此刻自己正牵着小男孩的手。 看着那双长满皱纹，却好似充满了无限力量的大手，小男孩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中传来的疼痛使他更加疑惑了。 平日里，爷爷在整个家族里颇具威严。即便是自己的父亲或是叔叔伯伯们见到爷爷，也不敢有半点的不敬。自己也从未见到过爷爷如此这般模样。 不多时，老者回过神来。却发现小男孩正紧绷着嘴，轻咬着牙，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己。感觉到自己正握紧的拳头之中，那一只微微颤抖的小手，老者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温柔的对着小男孩道：“逸儿，是爷爷不好，弄疼你了！” 顿了一会儿，老者又自言自语轻声道：“父亲，时隔十年，不孝儿子来看你了，希望这次您能放下心中的执念…” 望着那老者嘴唇微微蠕动，却又不知是在说些什么，小男孩拉着老者的小手轻轻摇了摇，关切道：“爷爷，咱们走吧！” 转过几道险峻的弯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完整巨石，浑然天成。西北绝崖千丈，似刀削锯截，其陡峭巍峨、阳刚挺拔之势却也是华山山形之代表之一。 此刻，老者突然拨开挡在眼前的一名黑衣汉子，眼神变得万分激动起来。 放眼望去，在那绝壁环绕之处，一所木石结构的宫殿屹立在眼前。 过了半饷，老者转过头对着几名黑衣汉子吩咐道：“小罗，你们先下山去吧，三日后你们再来，到时候我便与你们回京城去。” 这个名叫小罗的黑衣汉子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老者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多说无益，你们这便下山去吧！” 见着几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老者转过头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宫殿，一动不动。 许久过后，老者转过头，看着眼前那乖巧的孙儿，轻声道：“逸儿，爷爷带你去见一个人，若是有缘，这也是与你有着莫大好处。”顿了顿，老者又接着道：“逸儿，待会儿莫要怕，那人是我的父亲，你管他叫太爷爷。” 重重的点了点头，小男孩眼神变得无比清澈，微微一笑道：“爷爷，那我们赶快过去吧！” 看着如此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孙子，老者感到无比欣慰。 夕阳下，却见在这云雾环绕的山峰险道之上，一老人牵着一小孩缓缓的走进了一所宫殿的大门，好似梦幻仙境一般进入了天堂。 穿过一处幽长的石板小道，一个年轻的小道士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两位施主，此处是清修之地，不对外来游客开放，就此回去吧！”不待老者开口，小道士率先道。 老者看着眼前的小道士，微微拱了拱手，轻声道：“道长，我来此是为了见一见无极真人，烦请道长代为通报一声，就说不孝子郭元朗前来求见。” 小道士突然双目一冷，寒声道：“两位施主，你们找错地方了，这里并没有你们要找的无极真人，还是速速下山去吧。” 老者听罢，微微的低了低头，不停的拱着手，恳求道：“烦请道长代为通报一声，这份恩情我定当铭记于心。” 小道士见着老者如此模样，沉默了半饷，眼神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长长的谈了一口气，缓缓的对着眼前的二人道：“哎…老施主不必如此，您的心意贫道已经知晓，可无极真人确实不在此处，你们还是回去吧！” “道长，老夫求求您了，此番前来我定要见到无极真人，否则，我就在此处常住下来，什么时候见到无极真人，我在下山。”老者抬起头来，一脸倔强的看着眼前的小道士道。 见着眼前的老者居然耍起了无赖，年轻的小道士微微慌了慌神，顿了顿又对着老者拱了拱手，平静道：“老施主，师祖已于半年前仙去了，现在若要见他老人家，贫道确实没有办法。” 听了小道士的话，老者忽然全身颤抖了起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嘴唇不停的蠕动着：“不可能，不可能，爹他老人家虽已百岁有余，可那一身神鬼莫测的高深武艺，在活个几十年却也不在话下…” “爷爷，爷爷，不要听他胡说，太爷爷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呢！这小道士一定是在骗人。”小男孩见着爷爷跌坐在地上，赶忙上前一边试图拉起老者，一边安慰道。 听着孙儿的话，老者一个机灵，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小道士。 只是片刻之间，老者心中瞬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缓缓的站了起来，待心中那股万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后，对着小道士拱了拱手道：“道长，可否容我在此处小息片刻，山道难行，逸儿年岁还小，怕是危险重重，待我通知山下家人前来接应，再下得山去，如何？” 小道士虽觉有些不对劲，却见老者所说却是实话，于是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你们就在前殿等候，切莫四处走动。” 老者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道长只管带路便是。” 转过几扇石门，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殿。只见殿内供奉着众星之母斗姥神位，塑像神态威严端庄。小道士转过头一拱手，道：“两位施主在此休息便是，若是渴了，由此门出去左拐，有处山泉，可饮用之。” 说罢，小道士转过身缓缓的走了出去，转瞬间便消失在这祖孙二人的视线之中。 第一章 无极真人 小男孩见那惹人恼的小道士离开了，便轻轻的走过去拉着老者的手奶声奶气的道：“爷爷，那小道士真是个坏人，肯定是不想让我们见太爷爷，所以在骗我们呢！” 轻轻的抚摸着小男孩的头，老者心中甚是欣慰，不禁感叹道：“若是父亲见着你，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老者却是不知，那小道士离开前殿之后，却忽然加快了脚步，急冲冲的向着后殿而去。 不多时，一个大殿出现在小道士的眼前，只见那殿前门额悬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翠云宫。 小道士忽然在此驻步，微微的摇晃了一下脑袋，神情甚是犹豫。 过了半饷，小道士定了定神，缓缓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放眼望去，却见殿内空无一人，小道士忽然一叹气，“罢了，我已犯了妄语，便是不对，即是如此，还是听天由命吧。” “悟之，你神色慌张，自言自语什么？清修之人，切记不争、不贪、不求、不自私、不自利、不打妄想，绝对不可动肝火，一切忍可于心，所谓无明火烧功德林。”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了起来。 小道士瞬间感觉心头一震，有些迷茫的眼睛渐渐清澈起来。 转过身，只见门口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一身青灰色的长衫显得甚是飘逸。 小道士赶忙对着老道行了一礼，开口道：“谢谢师父指点，徒儿现在心中万念俱静。” 老道士缓慢行至悟之身前站定，缓缓的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使得你如此神慌？” 小道士赶忙又行了一礼，脱口道：“师父，外面来了两位施主，要见无极师祖。” 老道士闻言，面色略微一变，沉声道：“师叔他老人家在此清修以有三十于载，知道他老人家的人当今世上不过寥寥数人，究竟是谁要见他老人家？” 小道士急忙回答道：“那位老施主曾言，不孝子郭元朗前来求见。” 老道士听罢，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感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罢，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来的终会是要来。” 顿了顿，老道士又对小道士吩咐道：“悟之，切莫怠慢了贵客，我这就去见见师叔，一切由他老人家定夺，我等做到无悔于心便是。” 话音刚落，老道士转身离开了大殿，瞬间消失在了小道士的视线之中。 却说那名叫逸儿的小男孩，见着小道士离去后久久不归，便玩心大起，对爷爷说了声出去找水喝，不待爷爷吱声，便拿着水壶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大殿。 顺着小道士所指的小道，小男孩边跑边哼着儿歌。 不一会儿，小男孩便来到了小道士所说的那处山泉，只见绝壁上的一处缝隙之中，不停的有清澈的泉水涌出，在绝壁的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 小男孩见着此景，兴奋的奔了过去。趴在水潭边，却见那清澈见底的水中，几条模样怪异的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慢慢的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小男孩快速的捧了一捧清澈的泉水凑在嘴边尝了一口。 “好清甜的水啊，给爷爷也带一点过去。”小男孩发出一声感慨，自家虽然富裕，好似却也没有喝过这么好的水。 满满的装了一壶水，小男孩很是兴奋，正待回去之时，却忽然发现水潭边两处山壁之间有一条小道。 这时，小男孩的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小道士肯定是骗人的，要不我自己去找找太爷爷，到时爷爷也会很高兴的。” 转瞬间，小男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水潭边。 却说那老者，见着孙儿跑了出去，便也急急跟了出来，可毕竟是年老体衰，很快便不见了孙儿的身影。 急冲冲的赶到小道士所说的山泉处，却也不见宝贝孙儿，老者忽然感到心中甚是着急，于是便四处寻找。 小道士接了师父的吩咐，赶到前殿一看，却不见那祖孙二人，于是转头便去寻找。没走几步，便见那老者急冲冲的四处观望，好似在寻找什么似的。 小道士赶忙上前施了一礼，恭敬的问道：“老施主，何故慌张？” 老者见是那小道士，也没在意他那与之先前不同的态度，急忙答道：“逸儿不见了，麻烦道长帮忙寻找一下。” 小道士听罢，赶忙安抚了一下慌乱的老者，便与老者一起四处寻人。 却说那名叫逸儿的小男孩，自那山壁小道进入之后，行至不远，便见到前方路途险峻，紧容一人通过的险道，一边是坚硬的山石，另一边却是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小男孩却不见害怕，紧贴着石壁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忽然，那万丈深渊对面的一块巨石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只见那巨石形状好似一朵盛开的莲花，极目远眺，四周群山起伏，云霞四披，周野屏开，黄渭曲溜，仿佛置身于仙乡神府。却见那莲花的正中有一老者盘坐其中，看似是那神府中的神仙一般。 沉浸在这好似梦幻仙境中的小男孩并没有发现即将到来的危险，小男孩儿忽然伸出双手搭在嘴边，对着那老者大喊道：“老爷爷…” “啊…” 忽然脚下一滑，小男孩的身体，向着万丈深渊极速坠下。 突如起来的变故，使得小男孩慌乱的大喊着：“老爷爷，救我…” 忽然，小男孩感觉自己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极速下坠的身体好似变得飘逸起来，向着那莲花形状的巨石飘去。 待到那朵莲花之上，小男孩才认真的打量起来，这位救了自己的老爷爷。 只见他须发皆白，可却不是一副满脸皱纹的样子，身着雪白的长衫，慈祥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和蔼可亲。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师叔，弟子有事前来告知！” 小男孩豁然转过头，却见刚才这位老爷爷摆了摆手道：“你不必多说了，我都已经知晓，你带他来见我便是。” “弟子明白。” 说罢，老道士转过身，便快步离开了。 这时，小男孩又接着打量起来这位老爷爷，稚嫩的话语脱口而出。 “老爷爷，您是神仙吗？” 这位老者看了小男孩半响，哈哈大笑道：“我只是一介肉体凡胎而已，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仙，我便不得而知了。” 小男孩感觉甚是疑惑，接着又奶声奶气的问道：“老爷爷，那刚才我们是在天上飞吗？” 听着小男孩的提问，老者感觉自己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此时这种畅怀，便笑呵呵的回答道：“我这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练至巅峰飞檐走壁绝不在话下，或许这也就是你所谓的神仙吧。” 小男孩听完，却也是开心的笑了。 没过多久，小男孩便见到刚才那位老道士领着自己的爷爷缓缓的行了过来。 见到自己的爷爷，小男孩兴奋的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拿出刚才装满水的水壶递了过去。 “爷爷，喝口水吧，比我们家的水好喝。” 等了许久，也不见爷爷伸手接过水壶，小男孩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爷爷。 却见爷爷脸上满是激动，嘴角微微张开，浑身都好似在轻轻颤抖着。 此时，那好似仙人一般的老者率先开口道：“元朗，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回去吧！” 老者听罢，面色一变，牵着小男孩的手缓缓走至莲花之上，蹲下身来轻轻对着小男孩道：“逸儿，快叫太爷爷。” 小男孩听完爷爷的话，疑惑的转过头看了看刚才救了自己的老爷爷，奶声奶气的问道：“您真是我的太爷爷吗？怎么看起来比爷爷还要年轻？” 老者闻言，有些生气地拍了拍小男孩的头道：“逸儿，不许胡说，那就是你的太爷爷。” 此时，却见对面那仙人般的老者冷冷一笑，道：“元朗，逸儿才多大，你有必要这样吗？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般规矩立人。”顿了顿，又接着道：“逸儿，你过来。”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到了，当那几名黑衣汉子再次上得山来，却只是带着老者回去，无极真人将小男孩留了下来，老者虽有异议，却不敢多言，自小便知道父亲的脾气，一旦说出口，就绝不允许有人反对，无奈之下自己只好先行回去。或许这也是一个机遇，对逸儿来说能学到父亲万分之一那也是受用无穷的，再者，若是因为逸儿，父亲能放下心中的执念那也是一场大喜事。 ………… 仍是那在那莲花形状的巨石之上，小男孩与无极真人相对而坐。 “太爷爷，我听爷爷说您的名字叫做郭无敌？好奇怪的名字呀！” “呵呵呵呵…无敌！这个世界上真有无敌的人吗？” 可在感叹之余，无极真人的心中，另一个名字慢慢浮上心头，或许自己的儿子们都不知道吧。 “太爷爷，我喜欢听您讲故事，能不能给我讲讲您的故事呀？” 听罢小男孩的话，无极真人沉默了下来，隐藏在心中的点点滴滴开始浮上脑海… 第二章 那时年少 1912年，华夏历史上最不平凡的一年，北洋军阀袁世凯逼清末帝溥仪逊位，隆裕太后接受优待条件，清帝颁布了退位诏书，清政府从此结束了长达268年的统治。 而在清政府苟延残喘的最后几年，全国百姓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各地均是盗匪猖獗，人命如同草芥一般，似在述说着这个时代的黑暗。 当时在陕西华阴这个小地方却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可在那个年代，却并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那时全国四处战乱纷纷，本是偏远小地的华阴原本未经战火洗礼，可连续三年来的大旱，使得本不富裕的百姓生活的越来越苦。 于是乎，城外四处可见衣不蔽体的流浪乞丐，可全城百姓自己都没有足够的口粮，更别说能够施舍他人。 不过几日功夫，饿死的城外的无家之人处处可见，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场面。 此时，在城中一所豪华的大宅院前，挤满了不少难以度日的城中百姓。 “郭大善人又要开门施粥了…” “郭老爷真是个大好人…” “若是我能在郭家当个小厮也不枉此生了…” 一个个议论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百姓们都由衷的感谢这位大发善心的郭老爷。 而此时在郭家大宅院里一个暴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那逆子竟敢做出如此为虎作伥之事，还不赶快去把他给老夫找回来，今天老夫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找少爷回来。” 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厮慌慌张张的退了出来，夺门而去。 “老爷，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仪儿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他是您唯一的儿子，难道您还不相信他吗？”这时，郭老爷身旁的一位美妇人忽然开口劝慰道。 听见妇人讲话，郭老爷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的妻子，脱口道：“还不都是你，整日里只知道宠着他，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现如今，他在城中百姓心中是如何的声名狼藉，仗着老夫传他的武功，不学无术，整日里就只知道欺行霸市，鱼肉乡里，若不是老夫还健在，他早就吃了官司。” 美妇人见自己不过一句话，便引得老爷长篇大论，喋喋不休，不由得轻轻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的将头轻轻搭在丈夫爷的肩头，轻声细语道：“好啦，老爷，是妾身的不是，回头我也一定好好训斥训斥仪儿。” 郭老爷见着娇妻这般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哎…你就惯着他吧，将来总有让你后悔的时候。” 美妇人心不在焉的胡乱应语了一声，便起开身来，莲步轻移至无人之处，转头便对身后的贴身丫鬟紫儿吩咐道：“紫儿，你带着这个，去找到少爷，告诉他，这几天就先别回家了，等老爷气消了再回来。” 说完，便将满满的一袋钱币放在紫儿的手中。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找少爷。” 接过钱币，紫儿便离开了郭府。 却说郭子仪此时却真是有些乐不思蜀，与几个狐朋狗友在华阴县城最大的酒楼紫苑阁大吃大喝，开怀畅谈。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郭子仪自小生活条件十分优异，郭家在华阴这个小地方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定居在此处已有百余年，经过先辈们的兢兢业业，此时的郭家甚至比那些现如今所谓的王爷们还要富裕，也因此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贪图郭家财富围绕在郭子仪身边。 “子仪兄，今日之事还真得多谢了，若不然，小弟此时可就在那牢狱之中。” 此时，一个看似眉清目秀，实则心肠歹毒的白面书生笑嘻嘻的对着郭子仪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原来这人名叫徐焕，并非本地人士，早年也考过科举，却屡试不中。不过几年时间，便家徒四壁，三餐不饱。可这徐焕倒好，仍是不思悔改，整日里游手好闲，以至于最终到了无米可炊的地步，此时，徐焕居然抛下妻儿老母不顾，独自一人流浪到了华阴，凭着那几分才学与花言巧语，很快便与郭子仪混得熟络起来。 这才半年功夫，吃饱穿暖的徐焕最近总是感觉到一丝丝的孤独，正巧前几日与几个狐朋狗友厮混，路过城中一茶铺时，被那店家的女儿所吸引。 当时徐焕足足喝了一下午的茶，看着那姑娘俄罗多姿的身影，徐焕恨不得当时就扑上前去。 第二日，徐焕经过多方打探，方才得知那姑娘名叫杨采儿，家中只有老父亲一人，半年前已由父亲做主，许给了城东的崔家，再过几日便要过门而去了。 辗转反侧了两个难熬的夜晚，徐焕把心一横，干脆先下手为强。 于是，就在昨夜，徐焕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潜入杨家，一不做二不休，**了杨采儿。 听着杨采儿大声呼救，杨父抄着菜刀冲了过来，要与徐焕拼命，可杨父毕竟年老体弱，哪是徐焕的对手，混乱之际，徐焕夺过菜刀失手砍死了杨父。 见着自己杀了人，徐焕却并不逃走，反而继续行那畜生不如之事，仍然**了杨采儿后才慢悠悠的离开了杨家，待到家中，倒头便睡。 当日出东方，烈阳高照之时，城中捕快踢开徐焕家的大门，睡眼朦胧的徐焕才感到了一丝丝害怕。 正巧此时，徐焕的一个狐朋狗友来访，慌乱之中，徐焕赶忙高呼冤枉，希望那人能找来郭公子帮忙。 到县衙后，徐焕矢口否认所有罪行，待见到郭子仪又是一通花言巧语，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通过郭子仪的干涉，徐焕得以无罪释放，不过这却在城中百姓之中引起了一阵阵的愤怒。毕竟昨晚却有不少人在杨家门外见过徐焕，杨采儿亦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小姑娘，平日里温柔和善，与杨父相依为命，现如今，发生这种事情，确实让周围百姓难以释怀。 不过半日功夫，整个事情的经过就传进了郭老爷的耳中，所以才会有刚才郭府之中发生的那一幕。 而始作俑者的郭子仪此时却并不知道父亲的愤怒，看着徐焕端起的酒杯，笑呵呵道：“我这人，最爱管不平之事，绝不会让徐兄蒙受不白之冤的。”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三章 孽障 小丫鬟紫儿接了美妇人的吩咐，在大街之上转了几圈也不见自家少爷，便有些着急，自从被卖到郭府这么多年，紫儿还未曾踏出过大门一步，如今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却不知如何回去向夫人交差。 正在着急之时，紫儿忽然感觉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转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绒须大汉，看起来有点面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此时，却见那人率先开口道：“小妹，是你吗？” 紫儿听见这人的问话，越发觉得疑惑了。仔细瞅了半饷，试探性的问：“你是虎子哥？” 只见这汉子激动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是王二虎，小妹，你离家时候还小，俺也是再三确认后才敢前来相认。” 紫儿此时虽是感觉非常高兴，可眼看着马上就天黑了，自己还未找到少爷，不由得有些焦急。 王二虎见着多年不见的妹妹，此时喜上眉梢，一句接一句的述说着这些年家中事物，可半天不见妹妹有何反应，于是疑惑的看着妹妹，却发现此时妹妹神色焦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着妹妹这番模样，于是王二虎语气一转，弱弱的问道：“妹妹莫不是还在生阿爹的气？” 紫儿听见哥哥的问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于是把郭府所发生的事告诉了王二虎，“老爷和夫人是个大好人，尤其是夫人待紫儿也是如亲人一般，如今眼看天都快黑了，若是在不找到少爷，我真不知如何回去向夫人交代。” 王二虎眼珠咕噜一转，开口对妹妹道：“如若不然，干脆不回郭府了，咱们回家去吧，爹娘见着你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紫儿听见王二虎的话，眉头一皱，不高兴的道：“那怎么行，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以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哥哥若是有事，自行回去便是，待我找到少爷，将来有机会，我定会回去看望爹娘。” 王二虎见着妹妹这般倔强，有些不放弃的道：“那郭子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回去受些惩罚也好，毕竟他是郭老爷的独子，不会有什么事的，妹妹何必再去寻他。” 紫儿听见哥哥这么说，顿时有些生气的道：“少爷不是什么坏人，定是被那些奸诈小人蒙蔽了双眼，待我找到少爷，便说与他知道，少爷一定会捉那坏人去见官的。” 王二虎见无法说动妹妹，只好无奈的道：“那好吧，俺陪你去找郭公子，你一个人到处乱跑也确实不太安全。” 紫儿开心一笑，点头答应了下来。 却说郭子仪酒足饭饱之后与徐焕几人离开紫苑阁后正在大街之上慢悠悠的走着。 忽然，郭子仪停下脚步，甩了甩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仔细揉了揉眼睛，不禁小声嘀咕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徐焕见郭子仪突然定住，有些惊讶的看着前面路口的两个人，于是不由得问道：“子仪，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郭子仪却并不答话，而是快步上前向着那二人追去。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叫住了郭子仪。 “少爷，少爷，老爷让你回去…” 只见郭府的一个青衣小厮向着郭子仪边跑边喊着。 郭子仪回头一看，原来是老管家郭福的小儿子郭三郎，于是便站在原地等他。 只见那郭三郎跑上山来，一边双手撑着膝盖，一边气喘吁吁的道：“少爷，老爷在家大发脾气，要你马上回去见他。” 听见郭三郎的话，不待郭子仪有何反应，徐焕此时突然脸色一变，有些心虚的往后摞了摞。 郭子仪借着酒劲，哈哈一笑，转过头对着身后几人道：“各位兄弟，小弟要先回去了，明日咱们再聚。” 顿时，几人都是哈哈大笑，寒暄几句之后，郭子仪便与郭三郎动身返回郭府。 却说那徐焕，自回到家后就一直感觉惶惶不安，今日自己一通巧言令色，骗过郭子仪这个十五六岁的只夸子弟纵然不难，但郭家在此地盘踞多年，郭老爷又是精明无比，此番定会被他识破，到时，不但会有牢狱之灾，只怕那郭老爷也必定恨我蛊惑他儿子。 想到此处，徐焕就感到脖颈一阵凉凉的，于是胡乱收拾了一些必备之物，趁着夜色悄悄地出城而去。 郭子仪回到家中，郭老爷一看儿子这般醉醺醺的模样，于是更加生气了。 “混账东西，老夫今日就好好教教你该如何做人，来人呐，拿鞭子来…”郭老爷气愤的咆哮着。 一个下人颤颤巍巍的将一副马鞭慢慢的递到郭老爷手中。 “啪啪啪…” 顿时，整个大厅之中响起了一阵可怕的声音。 收到消息的郭夫人急急忙忙赶到大厅一看，泪眼稀疏的一下子扑到郭子仪身前，哽咽道：“老爷，子仪还小，您要惩罚，就惩罚妾身吧。”顿了顿，又转过头对着郭子仪道：“还不快点向你父亲认错。” 郭子仪虽然今日饮了不少酒，不过此刻却是无比清醒，听见母亲的话，于是抬起头倔强的看着父亲道：“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 听见郭子仪如此回答，郭老爷一时之间越发愤怒了，于是瞪着夫人道：“你看看，这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干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不知悔过，你让开，老夫今日就算打死他，也是为民除害，哼！” 郭夫人见着情况越发严重，于是哭着道：“老爷，他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您怎么能忍心打死他，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难道您没有责任吗？” 郭老爷闻言，手中举起的鞭子迟迟无法落下，心中不禁一阵悲叹，“不错，是老夫疏忽了，平日里只知道练武，确实对他缺乏管教，哎…” 郭夫人见老爷许久都不见动手，于是抱着郭子仪哽咽着问道：“子仪，疼吗？”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颤颤巍巍的闯进来，低着头，对着郭老爷结结巴巴道：“老爷，外面来了个人，说张大人在家设好了晚宴，请老爷过府一聚。” 郭老爷一听，微微一皱眉，狠狠瞪了一眼郭子仪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老夫回来在收拾你。” 说罢，郭老爷起身离开了大厅。 第四章 思过 郭子仪是被下人抬着回到房间的，身上的伤虽不是很重，可郭夫人心疼儿子，还是让人小心翼翼的将郭子仪抬回房间。 此刻，郭夫人正一边温柔的替儿子擦着伤药，一边对儿子说：“子仪，不要怨你爹爹，今日你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平日里再怎么胡闹，爹娘都由着你，可你怎么能为了徐焕那种奸邪小人，去县衙捣乱。” 郭子仪听见母亲的话，转过头辩解道：“娘。徐焕没有杀人，事情的经过他都给我说了，他是被冤枉的，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有难而袖手旁观呢？” 郭夫人见儿子此时此刻仍是糊涂至极，不明事理，不由得怒嗔道：“来年你就年满十八了，怎么还是如此糊涂，他们一个个的欺你年少，难道你就分不清吗？你若一直这般不懂事，将来爹娘不在身边，那该如何是好！” 说到此处，郭夫人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或许是该给子仪说门亲事了，到时候或许他就一下子长大了…” 就在郭夫人陷入美好的心事中时，郭子仪突然插话道：“娘，我会证明给爹看的，明日我便去找徐焕，让他将事情的经过给爹说清楚。” 郭夫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待给儿子上完伤药后，便急冲冲的离去。 “夫人，老夫一想到刚才那老匹夫的一副嘴脸，心中实在来气，若不是为了仪儿，就算他八抬大轿请老夫去，老夫还要考虑考虑，哼…” 自郭老爷回府后，心情就一直不好，一会儿嚷嚷着要教训郭子仪，一会儿又说张大人如何忘恩负义不是个东西。 原来这位张大人名叫张圣，并非科举出生，家中几代人都是衣不果腹的平头老百姓。早年，张圣拜了江湖人称鬼影圣手的袁小田学习武艺，没想到，张圣居然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不过短短七八年，便将袁小田的武艺悉数掌握，就这样过了几年，便在江湖上闯下了个鬼手张圣的名号。 可就在二十年前，当时白莲教闹腾的实在厉害，袁小田有一同门师弟是白莲教的一个堂主，也因此，袁小田遭到了官府的通缉，无奈之下只好去投奔自己的徒弟张圣，不曾想，张圣为了高额赏金，居然出卖自己的师父，因为此事，张圣一直受到江湖中人的鄙视，于是，张圣把心一横，彻底投靠了朝廷。 “好啦，好啦，我的老爷，气坏了身子，妾身该怎么办…”郭夫人摇着丈夫的胳膊，笑嘻嘻的道。 见郭老爷仍在生着闷气，于是郭夫人又接着道：“老爷，妾身想过了，仪儿马上就十八岁了，是不是该给他说一门亲事，也好收收他的心，或许，或许他就懂事多了。” 郭老爷听见夫人的话，不由得一阵感慨道：“哎…想我郭破天，自认为英明神武，手中一把断魂刀，天下间有几人能敌，可不曾想，居然生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儿子…哎…一切都依你的意思办。” 郭夫人突然“噗嗤”一笑，道：“哎呦喂，我的郭大侠，妾身知道您有能耐，不如从明天开始，您什么事都不用管，专心在家教导儿子，可好？” 郭破天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柳妹，老夫娶了你，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于是乎，夫妻两喜笑颜开的相拥而眠。 ……… 第二日，郭子仪一大早不顾身上的疼痛，早早的爬了起来，昨晚母亲的话犹在耳边，必须去找到徐焕，让他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哎呦，奶奶的，这是我的亲爹么？下手居然这么重…”忽然传来的锥心疼痛不禁让郭子仪小声嘀咕起来。 郭子仪慢慢走到门口，伸出手缓缓地推开了门，正要出去，忽然一个青衣小厮挡住了去路。 郭子仪抬眼看着面前的青衣小厮怒嗔道：“你挡着本少爷的道了。” 却见那青衣小厮低着头，弱弱的道：“少爷，老爷吩咐过了，您不能出门半步，您还是不要为难小人了，若是被老爷知道小的放您出去，也必定不会饶了小人。” 郭子仪听罢，不禁一阵气愤，不过却没有任何办法，父亲的脾气自己还是知道的，如今他们认定自己助纣为虐，再说什么也是白搭。 无奈之下，郭子仪只好转身回到房间，重重的关上门，对着屋外冷冷的道：“若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通知本少爷。” “小的明白，少爷。”屋外响起了一阵结结巴巴的声音。 再次躺在床上，郭子仪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一直想着徐焕昨日对自己所说的话和大街之上那些百姓的议论声。 “难道真如母亲所言，他在欺骗于我？” 忽然，一个声音在郭子仪脑海中闪过。于是，郭子仪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此事，本少爷定要弄个明白，若是敢欺骗于本少爷，本少爷必定要你好看。” 过了晌午，郭夫人带着点心前来看望儿子，郭子仪一见到母亲，顿时激动不已，拉着母亲的手不停的说着想要出去向徐焕问个明白。 郭夫人见着儿子这般模样，心中甚是忧虑，过了许久，才慢吞吞的道出实情。 原来昨夜郭破天去参加张大人的宴请之时，便将自己所查出的实情全盘托出，个中缘由张圣心中亦是心知肚明，当时不过是为了卖郭破天一个面子，才放了徐焕，如今郭破天却自动请罪，希望张圣秉公办理，于是两人达成协议，郭子仪交由郭破天管教，而徐焕罪有应得，由官府逮捕归案。 听了母亲的话，郭子仪沉默了下来，一直以来，自视甚高的他从不认为有人敢于欺骗自己，即便有人是为了钱财，可郭子仪从来不在乎，只是想要广结天下英雄而已。 郭夫人见儿子楞楞的杵在那里，眼神之中说不出的黯然与神伤，也不禁留下了眼泪，知子莫若母，郭夫人见儿子伤心难过，心中亦是无比心痛。 沉默了半响，郭子仪抬起头，忽然看见母亲眼角的泪滴，不由得一愣，心中的悲愤再也忍受不住，不禁淘淘大哭了起来。 就在此时，郭破天推门而入，却见到爱妻与儿子抱头痛哭，心中甚是疑惑，不由得脱口道：“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放心吧，我只关这不知好歹的小子的禁闭，不会在动手打他了。” 话音刚落，却见郭子仪抬起头轻轻的擦拭掉母亲眼角的泪滴，转过头看着郭破天道：“父亲，孩儿想亲手去捉拿徐焕归案，然后再去看看杨采儿，帮助她好好安葬杨大叔。” 郭破天听见儿子这么说，心中甚是欣慰，于是微笑道：“徐焕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若你有心，我允许你去帮助那可怜的小姑娘。” 说罢，郭破天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了。 眼见丈夫离去，郭夫人忽然转过头看着儿子问道：“子仪，昨日我让紫儿出去寻你，可至今她都还未回来，你是否有见过她？” 听见母亲的问话，郭子仪晃悠着脑袋，仔细的回忆着，昨日喝的酩酊大醉，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太确定那是不是紫儿。 第五章 恶念 却说那徐焕，趁着夜色刚刚逃出城去，行至不远处，忽然听见前方大道之上传来了一男一女的争论声。 于是徐焕悄悄潜了过去，趴在草丛中一看，原来是今日在大街之上，另郭子仪侧目之人。 此刻天色越发昏暗，天空中那一道弯弯的月亮，却显得黯淡无光。昏暗中，徐焕出于好奇，并不急着逃命，而是趴在那儿侧耳倾听了起来。 只听那女子一声怒斥，“哥哥，你莫不是想将我手中的钱币据为己有，我劝你还是莫要开口，除了少爷，我谁都不给。” 原来这二人便是那王二虎与紫儿，自下午开始，王二虎便带着紫儿在城中四处寻找郭子仪，直到天色渐晚，却并未在城中寻到，于是王二虎便建议紫儿出城寻找。 在这个年代，衣不果腹的老百姓四处皆是，王二虎家中亦是贫困至极，平日里靠着在山中打些猎物勉强度日，今日王二虎本来是到城中售卖一些猎物皮毛，不曾想却遇到多年未见的妹妹。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王二虎见妹妹如今生的如此美貌动人，心中渐渐起了些小心思，再加上妹妹手中那袋钱币，足足可以供自家一年不用为钱而发愁，每每想到这里，王二虎内心之中就是一阵波涛汹涌之气，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王二虎脑袋之中不停的来回转动着，想着用什么办法可以让妹妹乖乖的听自己的话，可见着此刻妹妹那有些倔强和冷漠的脸庞，王二虎把心一横，准备强行现将妹妹弄回家，待见着父母再说。 紫儿见着哥哥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脸上青红交加的，显得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于是紫儿正待开口说话，忽然在昏暗的月光下，传来了一个声音。 “两位是要找城中郭大善人家的公子郭子仪是吗？”徐焕趴在草丛中，听了许久，渐渐明白过来所为何事，于是心中思量再三，把心一横，整了整衣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见身后突然无声无息的走出来一个人，王二虎突然心头一跳，刚才那股子邪念瞬间被压了下去。 徐焕见两人并不答话，而是警惕的看着自己，于是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点道：“这位姑娘，我只是路过，刚才听见这边有争论声，于是过来瞧瞧，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说话。”顿了顿，徐焕见二人仍是不言不语的看着自己，于是又接着道：“刚才偶然听见你们在说要找那郭公子，在下张远，正好与子仪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听见徐焕的话，紫儿心中一喜，正待开口询问时，站在身旁的哥哥却率先开口道：“你听错了，我们并不认识你说的郭公子，我们兄妹俩还有事，就此别过。” 说罢，王二虎强行拉着紫儿就走，可没走几步，紫儿却挣脱王二虎的手，着急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看着徐焕激动的道：“张公子，我是郭家的婢女紫儿，奉了夫人的命令出来寻找少爷，若是您见过我家少爷，还请您告诉小女子！” 徐焕见着二人听了自己的话，却是突然便走，心中本来有些遗憾，此刻见着那小姑娘又跑了回来询问自己，一瞬间，只感觉心中甚是热络了起来。 徐焕看着紫儿，脑海中不停的转动着，自从刚才偷听到小姑娘手中有着不少钱财，徐焕心中就不停的思量着如何把它弄到手，正好作为自己流浪的路费。 过了半响，徐焕假装叹息一声道：“哎…我确实知道子仪在哪，不过…” 紫儿见这位张公子半响不语，这会儿话说一半却突然又止住，一副看似为难的表情满满的写在了脸上。 气氛瞬间变得有点沉默起来，紫儿与徐焕四目相对，各自都显得十分期待。 “妹妹，还是听哥哥的话，咱们回家去吧！”见着妹妹挣脱自己，飞快的跑去询问那位张公子，王二虎无奈的转了回来，对着紫儿有些不甘心的道。 见王二虎打破沉默，徐焕斜着眼瞟了瞟他，然后又看着紫儿道：“紫儿姑娘，你应该也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子仪也是一时糊涂被人蒙蔽，所以才做出为虎作伥的举动，我等身为子仪的好朋友岂能坐视不理，但真相大白后，子仪心中却甚是难受，于是多喝了几杯，不曾想却出了事情…哎…” 听见张公子说自家少爷出了事情，紫儿一惊，焦急的问道：“我家少爷怎么了？他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见紫儿如此激动的问，于是徐焕在心中窃喜的同时却装出一副沉重的样子，缓缓的道：“子仪回去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城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所以我只好去城外的小王村请王老先生去瞧瞧。” 顿了顿，徐焕又假意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不停的哀怨自责道：“都是我们几个不好，明知道子仪喝了许多酒，却没能照顾好他，哎…” 紫儿见这位张公子如此模样，心中甚是感动，于是自告奋勇道：“张公子，我和您一起去小王村请王老先生给我们家公子治病，刚好今日夫人让我带着一些钱，若是能用上也正好。” 徐焕见紫儿如此上道，长长的虚了一口气，暗暗的压下了心头那股兴奋，做出一副沉重的表情道：“如此甚好，那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子仪耽误不得。” 说罢，徐焕抬腿便走，紫儿眼见张公子走了，于是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王二虎见着妹妹连个招呼都不打便走，于是恨恨的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此时天色越加黑暗了，挂在天空的那一轮弯弯的柳月也不知什么时候藏了起来，此刻的山路也是越来越难走了，不过在黑暗中快步行走的三个人却不见减速，反而越走越快。 “张公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若不然我就在这里等候，我让我哥哥陪您一起去，这一锭银子您先拿着请大夫用。”走了约半个时辰，紫儿实在是感觉走不动了，于是叫住了前方的徐焕，慢慢的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徐焕眼见紫儿递来的银子，心头不禁一阵兴奋，眼馋的望了望紫儿手中的钱袋，估摸着里面还有不少这样的大锭银子，若是全部据为己有，那自己至少半年之内衣食无忧。 “紫儿姑娘，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请大夫应该是足够了，你若是走不动了，就在此处先行休息，我先去小王村请王老大夫，到时我们一同回去。”徐焕暗自压下心中的欲望，平静的道。 紫儿听了徐焕的话，心中越发的信任与感激徐焕，于是转过头央求哥哥陪同徐焕一起去请大夫。 第六章 殇离 时至杨采儿遭逢大难已经过去两日了，由于徐焕的出逃，现如今城中百姓对此事的议论之声也是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讲矛头指向了那为虎作伥的郭子仪，若不是看在郭老爷平日里乐善好施，只怕此时都有愤怒之人冲入郭府中去了。 这两日来，郭子仪绞尽脑汁，各种办法都用了，却仍是无法获得杨采儿的原谅，甚至于杨采儿那充满仇恨而又冰冷无情脸庞已经深深刻在了郭子仪的心中。 “爹，我想出去将那可恶的徐焕抓回来。”郭子仪整日里看着那一张张对自己充满鄙夷的脸庞，心中甚是难受，于是转念一想，既然那徐焕逃走了，自己何不去将他捉拿回来，对杨采儿或是自己也算是有个交代。 郭破天此时正在后院的一颗大树之下盘膝而坐，儿子的说话声虽已入耳，可郭破天并未起身，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郭子仪知道，平日里每个下午都是父亲在这幽静的后院练习武艺的时间，而今，面对心中的愧疚，不得不在此时来打扰父亲。 等了许久，也不见父亲有任何动静，于是郭子仪便在旁边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慢慢等待父亲。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郭破天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向了郭子仪。 见着父亲望过来的眼神，郭子仪赶忙起身对着父亲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道：“父亲，孩儿自知罪孽深重，误信了徐焕那人面兽心的家伙，现如今，孩儿想弥补之前的过错，将那可恶的徐焕抓回来。” 看着郭子仪那一脸沉重的样子，郭破天情不自禁的捋了捋颚下那并不太长的胡须，微微一笑道：“仪儿，你能有这份心那是好事，不过你知道那徐焕此刻在什么地方吗？” 见着郭子仪嘴角微微一动，却并不答话，于是郭破天接着道：“仪儿，追捕徐焕的事还是交给县衙的捕头吧，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他们第一时间告诉你。” 听了父亲的话，郭子仪心中虽然充满了对徐焕的恨意，可此刻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对父亲无奈的点了点头。 刚行至不远处，郭子仪便见到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往后院而去，于是郭子仪突然止步，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此刻郭子仪感觉任何事情都能引起自己的注意，若是不将之弄个明白，心中甚是难安。 想到此处，郭子仪突然转身，又折了回去，却不想，刚走几步，便见到爹爹一脸不痛快的迎面走了过来。 郭子仪不待爹爹走近，便一脸好奇的问道：“父亲，发生了何事？” 郭破天刚才远远的看见郭子仪欲走不走的样子，心中便想到儿子定是好奇，于是待儿子话音刚落，便痛快的回答道：“哼，张圣这狗官到咱们家来了，你与为父一起去见见他，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父子二人走进会客厅，便见到一个年约四十，一身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坐在那里，正在慢悠悠的品着茶。 郭破天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张圣，更是对张圣那欺师灭祖卑鄙小人一般的行径颇为不齿，于是冷哼一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张大人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听见郭破天那冷哼的声音，张圣却并未生气，反而笑呵呵的道：“郭兄，是小弟唐突了，不过事出有因，还请谅解一二。” 顿了顿，张圣见郭破天却并不说话，依旧是冷冷的看着自己，于是干笑了一声，接着道：“郭兄，此番前来实乃是因为贵府的紫儿姑娘，今日上午，我派出去追拿徐焕的王捕头在城外的五里坡发现了一个少女的尸体，只见她身着贵府的丫鬟服饰，于是我便派人前来打探，方才得知贵府的紫儿姑娘，自昨日出府至今未归，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是亲自来告诉郭兄你一声。” 郭破天听完张圣的话，疑惑的把头转向了郭子仪。见着父亲看过来的目光，郭子仪对着张圣开口道：“张大人，那位姑娘现在在何处，我需要确认一下。” 张圣含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身边的随从轻轻一挥手。不过片刻功夫，大厅之外进来两个衙役，抬着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郭子仪小心的走上前去，微微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的掀开了白布的一角，缓缓的看了进去。 一瞬间，郭子仪感觉自己的瞳孔瞬间放大，一动不动的呆立在了那里。 张圣见着郭子仪此刻的表情，心中便知道这小姑娘定然就是紫儿，于是不禁叹息一声道：“郭公子，本官一定会将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捉拿归案的。” 待张圣离开郭府，得知消息的郭夫人也急急忙忙的赶到了会客厅，自从紫儿来到郭府后，一直都是一副既懂事又乖巧可爱的模样，也因此，心地善良的郭夫人从未将紫儿当做丫鬟来看，而是准备待儿子年满十八岁时，就将紫儿许给他做妾的。 如今，郭夫人看着躺在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忽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悲痛之感不断来袭。 郭子仪看着母亲眼角渐渐流出的泪水，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亲手将那穷凶极恶之徒绳之于法。 郭破天看见儿子此时的模样，心中亦是猜到他的心思，于是不禁在想，或许让他出去历练一下也是好的。 此时，郭子仪正要开口，便听见父亲对自己道：“你若要去，那就去吧，有为父在这里，不用担心你母亲。” 听见父亲的话，郭子仪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过身直径走了出去。 走在大街之上，郭子仪突然发现自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不知从何下手，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还是得先去趟县衙见见张大人，毕竟那张大人在此地为官多年，其能力还是有的。 转过几个弯，张圣所在的县衙便出现在了郭子仪眼前。 定了定神，郭子仪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县衙的大门，守门的衙役见是郭大少爷，便笑嘻嘻的将他请了进去。 第七章 查案 张圣此时正在用餐，听闻郭子仪到访，心中便已是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于是便草草的收拾了一番，前去见他。 见到迎面走来的张大人，郭子仪重重的施了一礼，沉重的道：“张大人，小侄有事相求。” 张圣心中明了，此时听见郭子仪的话，脸上却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道：“贤侄，恕老夫如此冒昧称呼于你，老夫在此地为官已有十年之久，你们郭家亦是此地的豪门大族，或许你父亲对我有些误会，不过老夫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苦衷，贤侄若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老夫能力所及之处必定全力相助。” 郭子仪其实并不知道父亲与张大人之间的恩怨，此时见着张大人如此诚恳，于是打心眼里感到一阵感激。 略微定了定神，郭子仪又对着张圣施了一礼，缓缓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张圣听罢，并不立即做出回答，反而静静的思索起来。 郭子仪见张大人沉默下来，心中略微感到一阵紧张，于是双目充满了渴望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张圣。 沉默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片刻，张圣便开口道：“贤侄，老夫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但说无妨，只要能让我亲手抓住凶手，无论多困难我都愿意。”听见张圣所讲，郭子仪急忙开口道。 张圣沉吟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把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思全都告诉了郭子仪。 ……… 王舍自小随着父亲在衙门办差已经有三十余年了，现如今，虽已年过五十的他在衙门里却是神话一般的存在，这些年来，王舍大大小小亲手办理过许多案子，更是亲手抓捕过百余名穷凶极恶之徒。 此刻王舍正在认真分析着张大人所交代下来的这个重要案件，由于牵扯到郭家，此刻王舍内心之中是焦急的，就怕拖的时日过长，那杀人凶手若是远逃他地，若要想破案，那就麻烦了。 “大人，大人…” 正在沉思中的王舍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转过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副手李四，于是疑惑的看着他。 李四见着自家长官看过来的目光，于是嘿嘿一笑道：“大人，您说大老爷将他弄过来是个什么意思，这些富家公子除了吃喝嫖赌，哪会破案，这不是个累赘吗？” 王舍听见李四如此说，不禁瞪了他一眼道：“不该说的不要说，祸从口出知道吗？” 听见王舍这么说，李四嘿嘿一笑，献媚似得道：“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小的知道了…” 没有理会李四，王舍径直向着不远处的郭子仪走去。 待行至郭子仪身前，王舍便直接开口道：“郭公子，大人让我教你怎么破案，可我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开始，你就先随我来吧！” 原来当时郭子仪在衙门中时，张圣对着郭子仪先是好一番夸奖，说他如何如何年轻有为，家传武艺如何如何了得，若在平时，有人如此赞美，郭子仪必然是高兴的，可此时张圣这一番说辞使得郭子仪脸上青红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张圣又是好一番大道理脱口而出，只讲的郭子仪内心之中无比向往，于是不待回家与父母商量，便直接请求张大人，希望可以跟着衙门里的官差一起来办这个案子。 ……… 此刻郭子仪随着王舍在大街之上已经转了三圈，可眼下仍是毫无头绪，心急的郭子仪有些不太淡定了，于是转头看着王舍有些质疑的问：“王捕头，我与你已在这大街之上转了许久，可你却只知道对着路人问些毫无相关的问题，咱们再这样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抓到凶手？” 王舍见郭子仪竟然质疑自己，瞬间感觉内心之中隐隐有些不快，于是冷冷的看着郭子仪道：“郭大公子从小养尊处优，若说办案子，呵呵…” 听着王舍的话，郭子仪虽感觉有些愤怒，不过这也却是实话，自己或许武功是这些人中最好的，可若论起江湖经验查案办案，确实不及王舍。 想明白了这一点，郭子仪不在随意开口，只是静静的跟着王舍。 待到晌午过后，众人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进城售卖皮毛的猎户听到街上百姓议论此事，细听之下，忽然觉得大家们所描述之人有点像住在城外十里坡王家那二虎子，于是猎户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街上巡视的衙役。 当王舍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带着手下，马不停蹄的往城外十里坡赶去。 一路之上，不时的可以见到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王舍心中不禁一阵着急，若是这次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在这四处皆是流民的荒郊野岭，要想找出凶手真的很难。 当太阳快要落山之时，众人终于赶到了十里坡，此地远离华阴县城，住的大多是一些平日里靠着在山中打猎而勉强度日的猎户。 经过多方询问，众人勉强知道了王二虎家的所在之处，这里的人口并不密集，有的地方放眼望去也看不到一户人家。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木质结构的小屋，通过刚才询问到的信息，王舍觉得这应该就是王二虎家。 待行至小屋前，郭子仪忽然感觉心头一跳，自小习武的他，虽然江湖经验欠缺，可练武之人的敏锐感觉还是有的。 于是郭子仪瞬间加快步伐，并未向着小屋走去，反而绕过小屋，直径向着屋后的小树林飞奔而去。 见到郭子仪突然做出这等举动，经验丰富的王舍并未开口制止，而是安排两人跟随郭子仪而去。 而此刻正在飞奔中的郭子仪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前方那若影若现的人影亦是证明了这一点。 越来越近了，前方那人见到紧追不舍郭子仪，于是也加快了脚步，向着林子的深处跑去。 追逐的场面并未持续多久，自小练武的郭子仪动作十分迅捷，不多时便追上了那人。 此时那人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跑不过郭子仪，于是干脆不跑了，随手拿出挂在腰间的砍刀紧紧握住后，转过身来狠狠的看着郭子仪，小心的戒备着。 第八章 意外收获 一阵狂奔过后，郭子仪见那人停下了脚步，居然拿出一把砍刀对着自己，于是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跑了？刚才不是跑的很快嘛，来，接着跑，本少爷还没玩够呢…” 那人见郭子仪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慢慢盘算着：“这人看起来年岁不大，俺自小在山中打猎，平日里跑起来就是一些猛兽也难以追上，可他却如此轻松的追了上来，想来必定是个练家子…” 郭子仪见那人并不答话，反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郭子仪并不急着出手，反而找了个大石头坐了下来，戏虐性的看着那人。 气氛稍微有点沉默，那人内心之中挣扎了许久之后，缓缓的收起了手中的刀子，看着郭子仪弱弱的问了一句：“公子，您是衙门的人吗？” 郭子仪轻轻的点了点头，厉声道：“紫儿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你居然忍心下手害她，你是乖乖的随我回衙门，还是要我亲自动手请你？” 那人一听，下了一跳，急忙摆手道：“公子，人不是俺杀的，紫儿是俺的妹妹，俺怎么可能会害她。” 郭子仪听了那人的话，一时之间忽然有些目瞪口呆起来，显然，那人的话出乎意料之外。 定了定神，郭子仪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真是紫儿的哥哥，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王二虎此时才略微放松了一下刚才那紧张的情绪，然后看着郭子仪小心道：“公子，紫儿离家时还小，心中可能存了些怨气，或许也是不愿提及我们的。” 听着王二虎的话，郭子仪此时此刻却是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心中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明白。 王二虎见郭子仪许久不语，心中便有些紧张起来，正要开口在解释一番，忽然又看见远处来了两人，于是王二虎将刚要出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紧张的看着远处的两人。 “郭公子，这便是那王二虎吗？”待那两人走近一看，郭子仪对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绒须汉子，于是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开口询问道。 此刻郭子仪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正巧这两人及时赶到，待两人话音刚落，郭子仪就将刚才王二虎所说之事全盘托出，然后一脸询问的看着这两人。 见着郭子仪那疑惑的眼神瞟了过来，这两人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先带王二虎去见总捕头，一切由大人定夺。” 此刻往回走时，郭子仪才突然发现，刚刚那一阵追逐，居然跑出了这么远的距离，放眼望去，皆是山石林海，天地间在此刻亦是显得无比寂静。 走了许久，郭子仪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了起来。 “嘘……” 郭子仪做了个手势，示意三人安静一下。 听了片刻，郭子仪转过头严肃的看着三人道：“那边有打斗声，我们小心过去看看。” 于是几人借着树木的遮掩悄悄的潜了过去，眼神犀利的郭子仪瞬间就发现打斗的人之中有县衙的官差。 待靠近之后，几人才发现，原来是王舍带着众官差在围攻一个人。 只见那人穿的破破烂烂，手中一把大刀却舞的虎虎生威，已经有好几个县衙的官差受伤倒在了地上。 郭子仪心中看的明白，此刻虽然王舍还能与那人打的难解难分，不过却也是黔驴技穷败像外露了。 果不其然，几招过去，那人忽然一个转身，以回马枪的招式用刀使了出来，王舍面对这突然的一刀，心下骇然，只想到这次老命休矣，家中妻儿老母无依无靠，如何是好！ 郭子仪看着打斗的场面，本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此刻见着王舍有难，便不再犹豫，瞬间将全身的力量算数用在右脚之上，狠狠的在地上一跺，便似一支利箭一般，瞬间飞了出去。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落在王舍的脖子之上，王舍在这一瞬间亦是在心中思索万千，只感觉这一刀自己无法躲过，求生的欲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生命的尽头。 时间，是人最难理解的东西，王舍此时感觉好似经历了数十年似得，这一刀迟迟未见落下，似乎那一股浓烈的杀气也在渐渐的消散。 缓缓的睁开紧闭的双眼，在有些昏暗的天空下，王舍努力的睁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郭子仪那顽皮而又可爱的笑脸，而刚才令自己苦苦支撑之人此刻却是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王舍忽然感觉心中一阵庆幸，若不是今日带着郭子仪，此刻自己与这帮兄弟们怕是难逃此劫，更别说破案了。 想到此处，王舍不禁多看了郭子仪几眼，没想到这个富家公子哥居然有如此武艺。 郭子仪并未在意他人的眼神，此刻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只感觉到一阵澎湃汹涌，万没想到父亲所教的铁拳居然有如此威力，刚才自己好似并未出全力……… 王舍见郭子仪久久不语，眼神略显得有些呆滞，于是有些担心的拍了拍郭子仪道：“郭公子，莫要怕，这人是我们官府通缉的要犯，就算你失手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更何况他此刻只是晕了过去。” 郭子仪心中所想之事他人并不明白，不过也幸好王舍的这一拍将陷入沉思的郭子仪叫醒了。 看着大家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钦佩或是羡慕，郭子仪此刻感觉心情甚好，于是微笑着看着王舍道：“大人，我将王二虎带来了，请您过问。” 待到此刻，众人才想起那王二虎来，今日本来之事，却被突然出现的通缉要犯而影响，不过今日收获确实不错，抓住了这人，些许赏金还是有的，想到此处，众人都显得颇为兴奋。 刚才躲在不远处的王二虎将此处的打斗场面全数记录在了眼中，此刻见着众人望过来的目光，王二虎心中只感觉一阵哆嗦。 不待王舍询问，王二虎便结结巴巴的将那晚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了出来。 第九章 夜话 原来当天晚上，王二虎听了妹妹的话，与那张远一同前去小王村请那王老大夫。 一路之上，张远滔滔不绝的对着王二虎东拉西扯，不过片刻功夫，张远的花言巧语便让王二虎对自己放松了警惕，若是此刻有人见着两人，必定以为他们是相互熟识的好朋友。 当两人行至一山谷口时，张远忽然轻轻的吆喝了一声，然后捂着肚子对王二虎道：“虎子兄弟，等一下，我突然感觉肚子好痛，定是今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哎呦…” 王二虎见张远此时好似非常难受似的，于是赶忙上前扶着张远，慢慢的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面。 待休息了片刻，两人便再次上路，可未行几步，张远又是一声“哎呦…”，然后慢慢的蹲了下去。 王二虎正要前去搀扶，却见张远手里拿着一些碎银子递了过来，缓缓道：“虎子兄弟，我实在是难受，走不动了。此处离小王村不远了，麻烦兄弟你跑一趟，这些碎银子你拿着请大夫用，拜托了。” 见到眼前的银子，王二虎心中一盘算，除去请大夫的钱，还能剩下不少。一想到此处，王二虎就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张远手中的碎银子，然后嘱咐了张远几句多注意身体的话，便起身朝着小王村快步赶去。 王二虎几乎一路小跑，亦是用了半个时辰才赶到小王村，结果多方打探之下，村里居然没有人知道王老大夫这个人，无奈之下，王二虎只好往回走，反正自己并不关心那位郭公子的死活。 待行至华阴县城，王二虎也没见到张远与自己的妹妹，摸了摸怀里的银子，王二虎一时之间竟然没了注意。 思索了许久，还是贪念占据了上风，于是王二虎转身便向着自家走去。 ………………… 待王二虎小心翼翼的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缓缓说完，郭子仪只感觉脑袋之中一阵迷糊，于是转过头疑惑的看着王舍。 王舍并不理会郭子仪疑惑的目光，在沉思了半响之后，转过头便向郭子仪问道：“郭公子，你是否认识那张远？” 听了王舍的问话，郭子仪默默的将自己这些年所结交的人瞬间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可并未发现有个叫张远的，于是疑惑的看着王二虎道：“我并不认识一个叫做张远的人，你确定没有听错？” 闻得郭子仪如此说，王二虎正要答话，王舍却突然插嘴道：“如此说来，此事定有蹊跷，想必那人定是报了个假名字。”顿了顿，王舍又接着对郭子仪道：“郭公子，我想王二虎此刻必定不敢欺瞒，那人也肯定是你熟识之人，我们还是先回县衙，毕竟刚才你所制服之人是衙门的头等要犯，以免在生出其他事端，还是早早回去为好。” 经过这一天的事，郭子仪心中亦是明白，若论武功，这些人加起来都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可若是说起办案查案，自己却是万万不及王舍十之一二，于是便点了点头，同众人一道返回县衙而去。 待回到县衙，已是到了日暮时分，张大人听闻了今日所发生的种种细节，高兴的表扬了众人一番，因天色已晚，于是张大人命人先将那通缉犯与王二虎先行关押，待明日再做定夺。 待张大人安排完毕，郭子仪原本打算告别一下就要回家而去，却没想到热情的张大人居然开口挽留，想要郭子仪在县衙用完晚膳再走。 郭子仪虽然知道自己父亲不喜眼前这位张大人，可见着此刻张大人脸上那诚恳的笑容，又不愿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在半推半就之下答应了下来。 席间，张大人仍是不停的表扬着郭子仪，说什么少年英雄武功了得，将来定能名扬天下。 听着张大人如此抬爱自己，郭子仪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在家之时，父亲从来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肯定，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经常训斥自己。 待到酒足饭饱之时，张大人忽然话锋一转，询问起郭子仪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听得张大人的问话，郭子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思索了许久也没有个确切的答案，这一瞬间，只感觉刚才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如此不堪。 张圣笑眯眯的看着郭子仪在那里沉思，直到自己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面容一转，严肃的看着郭子仪道：“贤侄，老夫今晚留你下来就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说。” 见郭子仪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张圣微微一笑，接着道：“老夫来此地为官已有十年之久，你觉得老夫是个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吗？” 听见张大人如此问自己，郭子仪瞬间在脑海中，把张圣这些年在此地为官的过往细细回味了一遍，却并未发现张圣做过什么鱼肉百姓之事，于是郭子仪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张大人，您在此地为官这，虽未有过什么造福百姓之事，却也不曾有过扰民举动。” 张圣此时听了郭子仪的话，心中亦是五味陈杂，平日里不会有人敢于如此对自己说话，此刻看着郭子仪，张圣心中直感到一阵欣慰，看来自己并未看错人。 想到此处，张圣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对着郭子仪说了声“干”，也不等郭子仪有何反应，便一口干掉了杯中之酒。 郭子仪赶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楞楞的看着张大人，不知他今日究竟所谓何事。 气氛稍显得有些沉默，张圣知道江湖中人是如何看待自己，可隐藏在心中的秘密却是不能公之于众，或许自己到死都会带着这份骂名。 过了许久，郭子仪只感觉有些坐立不安，张大人此时的表情甚是丰富，或悲或喜或忧或怒，总之是让人难以琢磨。 直到又是数杯过后，面色稍显红润的张圣忽然盯着郭子仪严肃的道：贤侄，我希望你能来衙门帮我，王捕头这些年破获了许多案子，可如今毕竟已是老迈之躯，有些力不从心了，我希望你可以跟着他多多学习，毕竟他的经验丰富，于你也是有着莫大好处。” 不待郭子仪答复，张圣又接着道：“若我没记错，来年你就十八了吧，虽然你家世优越，你父亲也是此地有名的大善人，可你要应该要明白，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一直靠着父母的庇护。 即便你有一身好武艺，若是没有任何江湖经验，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此刻你先不用答复于我，待到此案明了，你若是想清楚了，县衙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着。” 听着张大人的肺腑之言，郭子仪只感到脑海中一片混乱，或许自己确实该想想未来了。 第十章 谁是凶手 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的郭子仪，脑海中还在不停的想着张大人那一番肺腑之言。 此刻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自己，周围的环境也显得甚是宁静，今夜的空中并不曾见到那一轮明月，屋内屋外都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郭子仪陷入了对未来迷茫的幻境之中，在那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想要将自己撕裂，无论自己怎么逃避，却总是无法躲过。 “啊………” 郭子仪瞬间惊醒，四周仍是一片漆黑，缓缓的坐起身来，轻轻擦拭掉额头的冷汗，这一瞬间，郭子仪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适，浑身上下好似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 再次回想到张大人的肺腑之言，郭子仪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信心，或许张大人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噩下去了。 再过得片刻，郭子仪的眼前已不是一片漆黑，窗口若影若现的淡淡光线，都说明了此刻屋外的大地已是笼罩在一片月色之中。 随意的穿好衣服，郭子仪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心中已是一片明亮，此刻在看这月色，确实显得异常美丽。 在院子里，将父亲所教授的铁拳从头到尾打了几遍，只感觉到自己有些微微出汗才收功作罢。 再次躺在床上，郭子仪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在那里不在有那只想要撕裂自己的大手，天地间一片明媚，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香气，好似到了梦幻仙境一般，让人舒适至极。 当清晨的鸟叫声透过窗户传进屋内，郭子仪睁开眼坐起身来，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只感觉周身一阵舒适的感觉传来，于是郭子仪不禁一阵感慨，原来，给了自己一个理想，会是如此让人幸福之事。 穿戴完毕，经过精心打扮的郭子仪缓缓的推开了门，阳光显得有些刺眼，郭子仪习惯性的用手挡了挡。 此时，父亲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郭子仪赶忙四下张望，却并未发现父亲的身影，正在疑惑之极，这个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耳边。 “仪儿，你不用四下张望了，为父在后院，你直接过来便是。” 这次郭子仪听的明白，瞬间感觉一惊，心中不禁在想，“后院离此处百步之远，父亲的声音怎么好似轻轻的出现在耳边，不行，待会儿定要问个明白，是不是还有什么绝技还未传授于我。” 待行至父亲平日里练武的地方，果然看见父亲依旧如往日一般盘膝而坐，好似刚才说话的并不是他一般。 正在疑惑之际，郭子仪耳边忽然又响起了父亲的声音，“仪儿，你若有什么问题，直接开口便是，为父可以全都告诉于你。” 听闻此言，郭子仪开随即口道：“爹爹，您用的什么功夫，刚才我感觉您好像就趴在我耳边说话一般？” 得知儿子的疑惑，郭破天缓缓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你若想学，为父教你便是。” 正当郭子仪兴奋的点头想要应语，却听见父亲又接着道：“先别高兴的太早，这等功夫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昨日的事为父都知道了，莫要以为自己会点功夫，就可以到处逞能，为父一直以来是怎么教导你的？” 见到父亲双目的神色逐渐变化，郭子仪突然感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疑问瞬间涌入了脑海之中，从小父亲就传授自己武艺，却从不让自己随意显露，就算是自己小时候与人打架，若是使用了家传武艺，定然也是会被父亲责骂，这些都是自己一直以来非常不解的地方，如今再一次看到父亲逐渐变色的眼神，郭子仪觉得今日有必要弄个明白。 郭破天见儿子呆呆的站在那里，倔强的看着自己。刹那间，郭破天忽然觉得内心之中那一丝丝无奈之感越来越强烈了，或许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了，自己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有些事情也许是该让他知道一二，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想到此处，郭破天再次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道：“为父知道你今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若你有何疑问，待此间事了，咱们父子俩好好聊聊，此刻为父还要练功，你自行离去便是。” 说罢，也不待郭子仪有何反应，郭破天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模样，盘膝而坐，双眼紧闭，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虽然此刻郭破天并未给儿子解惑，可此刻郭子仪毕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看着已经入定的父亲，郭子仪缓缓的施了一礼，转过身走了出去。 毕竟今日郭子仪还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徐焕逃走了，杀害紫儿的凶手也未曾抓到，自己确实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待郭子仪赶到县衙，正好赶上张圣正在审问那位倒霉的通缉犯，于是郭子仪静静的站在了堂外，仔细的看着里面的一切。 听了许久，郭子仪也渐渐明白了，这个倒霉的通缉犯名叫吕三郎，是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还自命不凡的取了个草上飞的绰号。 这几个月以来，整个陕西地区都已经贴满了吕三郎的画像，所以王舍才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乞丐打扮的吕三郎。 再往后，就是吕三郎供述自己的种种罪行，或许他此刻也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索性不在隐瞒，将这些年做过的恶事算数交代了出来。 郭子仪正听得起劲，忽然发现吕三郎腰间所系的钱袋好生眼熟，于是郭子仪不禁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是母亲的钱袋，绝对错不了…” 郭子仪一边在心中自言自语，一边拨开挡在身前围观的百姓，径直走进了堂内。 张圣见着郭子仪突然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正想出言制止郭子仪这等无礼的行为，却突然发现郭子仪面色有异，双眼充斥着仇恨的目光，于是张圣瞬间在心中思量了一番，默许了郭子仪的举动。 此时，郭子仪缓缓的走到吕三郎身后，一手按住吕三郎，一手轻轻的解下了系在吕三郎腰间的钱袋。 看到此处，张圣瞬间明白过来，于是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对着吕三郎厉声喝道：“吕三郎，前几日你是否杀害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你是如何下手的？快快从实招来。” 听闻堂上张大人的话，吕三郎忽然哈哈一笑道：“大人，我草上飞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岂会谋害一个小姑娘？我知自己必死无疑，可若不是我做的，定然也是不会承认的。” 听见吕三郎这么说，不待堂上的张大人开口，郭子仪抢先道：“那你告诉我，这个钱袋是怎么来的？” 吕三郎斜着眼瞟了郭子仪几眼，不禁冷哼一声：“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徒惹他人耻笑而已，哼…” 见着吕三郎不但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奚落于自己，郭子仪瞬间只感觉火气上涌，真想让张大人此时就放了他，自己在与他打上一场，看看到底孰高孰低。 第十一章 比武 张圣眼见着二人相互对视的目光之中，火气渐渐上涌，唯恐郭子仪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举动，于是赶忙又是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对着郭子仪轻声呵斥道：“公堂之上，莫要胡闹，你先站到师爷旁边仔细看着便是，切莫再要开口。” 郭子仪虽然心有不甘，可见到张大人那严厉的表情，只好无奈的走到了师爷旁边站定，冷眼看着吕三郎。 见着郭子仪如此听话，张圣心中不禁有点小得意，整个华阴县城的百姓都知道郭子仪是个胆大妄为，顽劣不堪的公子哥，尽管郭破天也时常管教儿子，可郭子仪依然我行我素，全由着性子做事。 此刻张圣虽然有点小得意，可还是瞬间将所有的念想都压了下去，再次转看着吕三郎道：“本官再问你一遍，这钱袋是如何得来？若是不将此事说个明白，可莫要怪本官对你用刑。“ 听闻此言，吕三郎哈哈一笑，一边怒视着郭子仪，一边回道：“大人若想知道，答应我一个条件便可。”稍稍停顿，不待张圣答复，吕三郎又接着道：“大人，你若是准许我与这小子比武，那么我不但告诉你这钱袋是从何而来，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罢，吕三郎紧闭双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静静的看着堂上的张大人，可他那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神却也是出卖了他紧张的心思。 见到吕三郎如此模样，郭子仪只感觉一阵怒火中烧，手下败将也敢如此嚣张，于是也用一双期待的眼神看着张圣，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张圣将二人期待的眼神尽收眼底，亦是对二人的心思十分明了，于是张圣便在心中盘算了许久之后，再次看着吕三郎，呵呵一笑道：“就如你所愿，本官也很想知道你有何本事，能屡次从官府的天罗地网中全身而退。” 宣布了暂时退堂，张圣就命人压着吕三郎到了衙门的后院。 此刻郭子仪摩拳擦掌，好不兴奋，就连父亲平日里的嘱托全都抛之云外，只待与那狂妄的吕三郎公平一战。 待到二人准备妥当，张圣轻轻拉着郭子仪的手，关切道：“贤侄，等会儿尽管将生平所学尽数使出，老夫就在旁边看着，莫要怕。” 听闻张圣关切的言辞，郭子仪心下好生感动，轻轻的点了点头，便缓缓的向前走去。 此时，郭子仪与吕三郎相对而站，两人都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都好似不愿意率先出手。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郭子仪见那吕三郎迟迟不肯动手，于是按耐不住先行出招。 只见郭子仪后脚微撤，瞬间将全身的力量全数积蓄到了右拳之上，好似利箭一般，瞬间射了出去。 吕三郎见着郭子仪的动作，冷笑一声，却不躲闪，而是任由郭子仪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待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到吕三郎身上，郭子仪正要开怀大笑，仿佛马上就能看到眼前的人瞬间倒地，然后在说一声，这狂妄的吕三郎也不过如此。 想法虽然很不错，可往往事情总是会朝着出人意料之外方向的发展，挨了一拳的吕三郎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好似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似得。 看着郭子仪由于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吕三郎冷笑一声道：“哼…若不是昨日我没有防备，就凭你这点功夫怎么可能打倒我，哈哈哈哈…” 大笑几声之后，吕三郎又接着对郭子仪恶狠狠道：“现在该我了，准备受死吧！” 说罢，也不待郭子仪有何反应，吕三郎右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好似完全脱离了天地间的束缚似得，瞬间出现在郭子仪身前，轻飘飘的一掌快速的向着郭子仪胸口拍去。 而此刻张圣见到吕三郎那快速移动的身体，脸色不由得一变，赶忙大喝一声，“住手”，瞬间抢上前去，想要制止吕三郎。 说时迟那时快，当张圣抓住郭子仪的胳膊时，吕三郎那轻飘飘的一掌已经拍到了郭子仪胸口。 见着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张圣不禁怒火中烧，于是赶忙将郭子仪拽了过来，恶狠狠的看着吕三郎道：“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懂得内家真气。” 吕三郎听了张圣的话，哈哈一笑道：“我这人睚眦必报，这小子如此不知好歹，会点功夫就敢目中无人，此番中了我的摧心掌，不出三日必死无疑，哈哈哈哈…” “摧心掌很厉害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给本少爷挠痒痒。” 吕三郎话音刚落，郭子仪挠了挠脑袋，笑嘻嘻的看着吕三郎道。 突闻此言，吕三郎仔细瞅了瞅郭子仪的面色，不由得惊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没事，刚才我那一掌明明打在了你的胸口，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难道？” 想到此处，吕三郎心下骇然，急忙闭口不言，只是用一双奇异的眼神痴痴的望着郭子仪。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有张圣，原本见着郭子仪中了这一掌，张圣愤怒过后便第一时间想到给郭子仪疗伤，可当张圣将自己的内功真气输入郭子仪体内后，却突然感觉到在郭子仪的身体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真气与之抗衡。 正在惊讶之余，却听见吕三郎那痴痴呆呆的话语，于是张圣再次深深的看了郭子仪一眼，忽然想到他是郭破天的儿子，不禁自嘲一笑，或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圣此时的举动让郭子仪内心之中十分感动，于是感激的看了张圣一眼，然后转过头望着吕三郎道：“胜负还未分出，咱们继续。” 听闻郭子仪的话，吕三郎内心之中虽然有些骇然，不过却也是感觉到了浓浓的战意。 再次相对而立。吕三郎对郭子仪红了拱手道：“就让我领教领教你的内家真气，若能死在内家高手的手中，那也是我的荣幸。” 郭子仪此时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一想到接下来的战斗，任何的疑问在此时都被抛之脑后。 此刻张圣不在有所担心，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战斗场面。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圣是越看越奇怪，此时郭子仪仍旧以那套铁拳攻击吕三郎，却很难对其造成任何伤害，而吕三郎的攻击亦是没有任何作用。 而在打斗中的两人，却是各怀心思。吕三郎是越打越惊讶，虽然郭子仪的拳头凌厉无比，可自己却感受不到任何内力波动，而自己靠着真气强化胫骨却也能全数抵挡他的攻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郭子仪的铁拳依旧招招迅猛异常，威力亦是丝毫不减，而吕三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即将耗尽，到那时，郭子仪只需一拳，便可结束战斗，想到此处，吕三郎忽然感觉战意全消，于是急忙退后几步，大喊道：“停…我认输了。” 忽见此状，郭子仪急忙收拳，哈哈一笑道：“我真的要感谢感谢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打的这么痛快。” 随后，吕三郎痛快的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张圣通过对比分析后，还原了整个案件的经过。 原来当天晚上，徐焕支走王二虎后，便急急忙忙往回赶，待见到紫儿，便露出了可怕的獠牙，杀人夺财之后正要离去，却不曾想，居然遇见了吕三郎。 虽然吕三郎本就是个杀人越货的强盗，但也很不齿徐焕的做法，于是便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十二章 内气 连绵不绝的细雨已经持续四五天了，屋外到处都是啃啃哇哇的小水沟，连日来的阴雨天气使得郭子仪一直蜗居在家，那日的比试虽然是以自己的胜利而告终，可当时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 郭子仪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铁拳对吕三郎毫无作用，而吕三郎引以为傲的掌法却如同孩子的小手一般软棉无力，甚至于当时张圣与吕三郎所说的内家真气也是让自己颇为疑惑。 自小跟随父亲练武的郭子仪也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任何有关内家真气的事情，每每想到此处，郭子仪就恨不得马上去找父亲问个清楚，可一想到当日自己回到家后，父亲看向自己那怪异的眼神，就使得郭子仪浑身一阵哆嗦。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小窗印在床前的地面之上，郭子仪揉了揉有些稀松的睡眼，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过。 迅速的穿戴完毕，推开门，阳光显得非常温暖，郭子仪情不自禁的缓缓闭上双眼，用心来感受此时的这一份宁静。 独自享受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家丁突然在此刻出现，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 “少爷，老爷让您去后院见他。” 郭子仪无奈的点了点头，无精打采的慢慢向后院走去。 一路之上，郭子仪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些担忧，上次与吕三郎比武的事情父亲已全数知晓，虽然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可郭子仪内心之中还是有些怯意，毕竟长久以来郭老爷在郭子仪的眼中就是异常严厉的父亲。 不过郭子仪内心之中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这些若是不能弄个明白，郭子仪真有种寝食难安的感觉。 待郭子仪缓缓行至后院，却见父亲仍旧盘膝而坐，此刻郭子仪忽然有种感觉，莫不是父亲在练什么内功，带着一大堆的疑问，郭子仪静静的坐在了石凳子上等待着父亲。 不过片刻时间，郭破天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 看到父亲起身，郭子仪赶忙站起来行了一礼，可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见父亲的声音传入耳内。 “仪儿，你用当日攻击吕三郎的方法对为父施展一次。”郭破天微笑着看着儿子道。 忽闻父亲这等要求，郭子仪赶忙摆手道：“爹爹，孩儿怎敢与爹爹动手。” 郭破天哈哈一笑，随即道：“你莫要有所顾忌，记住，用你的最大力量来攻击为父，到时你便知道了。” 闻得父亲所言，郭子仪思考了片刻，待拿定主意后，便摆出铁拳中最强的一招“直捣黄龙”，然后看着郭破天道：“爹爹，小心了，孩儿要出招了。” 郭破天微微一笑，然后示意郭子仪尽快出招。 待郭子仪酝酿已久的一拳击出，却突然发现父亲竟然毫不防备，可此时收招已是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拳头砸在父亲胸口。 结果总是会在人的意料之外，郭子仪此时此刻就有如此想法，看着父亲受了这一拳，居然丝毫未动，也不曾有任何受伤的迹象，郭子仪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拳头是豆腐做的。 看着儿子惊讶的表情，郭破天会心一笑，然后看着儿子严肃道：“仪儿，今日为父会告诉你一些事，切记不可外传，你随我来书房。” 说罢，郭破天转身便朝书房走去，于是郭子仪赶忙跟了上去。 书房，是郭府的禁地，在整个郭府中，除了郭破天，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甚至于郭夫人若是未经过同意，私自进入书房，也会被责骂。 平日里，这个被府中众人称作禁地的书房总是被一把大锁锁住，而唯一的钥匙一直就系在郭破天腰间。郭子仪亦是从小就对书房内的一切感到好奇，小时候颇为调皮的他曾想偷钥匙进书房一观，却没想到父亲发现后居然异常愤怒，以至于在郭子仪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此刻坐在书房之内，郭子仪感觉异常兴奋，多年宿愿一朝成，真有种入得天堂的感觉，可未及四处观望，父亲的声音已然传入耳内。 “今日为父要告诉你的便是武道，千百年来，在我神州大地，习武之人比比皆是，不论是庙堂之上，或是山野之外，习武并不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是活下去的本钱。” 说到这，郭破天停顿了一会儿，习惯性的捋了捋并不长的胡须接着道：“仪儿，可还记得为父让你每日背诵的清心诀？” 郭子仪原本竖着耳朵正想听父亲接下来所讲，却忽闻父亲这样一个问题，于是尴尬的点了点头道：“父亲，孩儿从五岁开始每晚背诵一遍才会入睡，到如今，已有十二个年头了。” 闻得儿子的回答，郭破天开心一笑，轻轻的拉起儿子的手道：“这世间的武功有两种。大多数人练武，不论是练拳、练掌或是练腿功，都不过是些横练胫骨的功夫，伤人伤己而已。而另外一种就是比较高深的武学了，练至小成，即便遇上一般外功高手，也能一战，若是练至大成，就算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也如同儿戏一般。” 见着父亲说到此处停了下来，郭子仪赶忙问道：“爹爹，快告诉孩儿，这种高深武学是不是内家真气？” 听见儿子如此问话，郭破天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就算为父不告诉你，你也会从别处知晓，罢了，今日为父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当今天下，练武之人所习大多是些横练筋骨的外加功夫罢了，而懂得内家真气的人却异常稀少，并不是练武之人都不愿意修习内家真气，而是恰恰相反，但凡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够修习内家真气，可最终能够练出内家真气的人却少之又少。 所谓内家真气，关键就在一个“气”字，而修习内家真气也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便是感气，第二阶段为运气，第三阶段为化气，第四阶段为御气，第五阶段名为天人合一，而每一阶段又可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 而修习内家真气最难的便是第一阶段，千百年来，世间也曾出现过不少内家高手，可却没有修习内家真气第一阶段的方法，所谓“感气”，就是需要一个练武之人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流动着的一股气，由于没有修习方法，需要自己摸索来达到“感气”，这就使得不少梦寐以求之人止步于此。 即便是达到“感气”阶段，若是没有内家真气修习方法，无法领悟“运气”法门，那么，依旧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反而是修习外加功夫，初期进步神速，只需几年时间，便可在江湖上闯上一闯。而这些也就是为什么内家高手稀少的原因。 而“天人合一”境界就如同神话一般存在，千百年来，武林中也一直流传着关于内家高手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种种传说故事，比如说明朝年间武当山的张真人，传说他老人家就是在百岁之时，突然顿悟，于是闭关三年，待到出关之时，忽有数千只喜鹊同时飞往武当山，一时之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老百姓见到此情此景，于是纷纷赶上武当山祷告祈福。 第十三章 引导 时间总是瞬间在人眼前流逝，初次听闻这世间还存有这等奇异内功，郭子仪不禁眼前一亮，就连母亲让人来催促用餐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只待父亲话音刚落，便急急道：“父亲，您每日在后院打坐是否就是在修习内功真气？” 见着儿子满脸的期待，郭破天微微一笑道：“不错，为父自小便开始修习内家真气。” 听闻父亲爽快回答，郭子仪内心之中忽然感觉一阵悲愤，身为他唯一的儿子，既然有这等玄妙的修炼法门，居然不传授自己，于是含着微微怒意，质疑道：“既然父亲大人每日修炼这等神奇功法，为何不传授于您唯一的儿子？” 见到儿子竟然质疑老子，郭破天刚想发怒，可瞬间又觉得一阵无奈之感不断袭来，刚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过得片刻，郭破天平息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心思，开口便道：“你怎知为父不想传授于你，我郭家世代单传，若我敢起了这等心思，只怕死后也是无颜觐见列祖列宗。” 顿了顿，郭破天接着道：“刚才为父已经告知于你，这修习内功真气最难的便是第一阶段“感气”，这是旁人无法左右的，只能靠自身去领悟，若是你始终无法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气”，为父就算告诉你，也不过徒惹伤悲而已。” 见着郭子仪微微张开的嘴唇，郭破天开怀一笑，接着道：“不过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为父让你每日背诵的清心诀，你可体会到它的妙用？” 突闻父亲话锋一转，居然问起自己，郭子仪微微一愕然，自言自语道：“这不就是道教弟子每日诵读的经书吗？” 可在这一瞬之间，郭子仪脑中灵光一现，惊讶的看着父亲道：“爹爹，难道这便是修习内家真气第一阶段的方法？可孩儿每日背诵，除了能让烦躁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却并未发现其他。” 郭破天见儿子如此回答，居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于是重重敲了郭子仪后脑勺一下，恨声道：“你身在宝山竟然还不自知，难道你就从未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暖洋洋的“气”，在身体里随意游走，或者无论冬夏，你都不会有任何寒冷或是炎热的感觉。” 待到此时，郭子仪忽然醒悟过来，兴奋看着父亲道：“爹爹，孩儿明白了，哈哈哈哈，原来真如吕三郎所说，我是个内家高手。” 见着儿子如此得意，郭破天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即便你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若是不懂得如何引导，达到“运气”阶段，那便算不得什么内家真气。” 此刻听闻父亲打击的话语，郭子仪却不在感觉有何不适，于是开心一笑道：“孩儿知道父亲定会指点于我，那又何须对此挂怀。” “哈哈哈哈…” 父子俩皆是开怀大笑，片刻之后，郭破天微微一抬手道：“仪儿，你与为父四掌相对，心中默念清心咒，待会儿为父会将真气输入你的体内，你用心去感受，也试着去控制自己的那一股“气”与为父输入你体内的真气的相会合，切记，不可存有杂念，更不可与为父输入你体内的真气相互抗衡。” 郭子仪兴奋的点了点头，便急忙伸出双手，掌心外翻，一脸期待的看着父亲，调皮道：“父亲，孩儿已准备好做一名内家高手，我一定用心体会！” 见到此时此刻郭子仪还有如此闲情逸致，郭破天一时之间只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要知道，郭破天一直不肯让儿子知道关于内功真气有关的任何事情，却也是为了郭子仪着想，毕竟内功一道，颇为玄妙，若是不能静心，则很难感受到体内流动的“气”，即便能够“感气”，那么接下来的进度则会很慢，也会越来越危险，毕竟每一个内家高手的对手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心魔。 也因此，千百年来，练武之人为了追求武道极限，大多会想方设法的修习内功。有道是，百人同船，千人同渡，万人同念，当追求化为信念，信念化为执念，执念化为怨念，则会生出无限可能。 自古以来，在整个神州大地之上行走的内家高手多是通过自身领悟踏入这扇门，再由师门传承其后的修炼法门，这被练武之人视为内家正宗。 但也有一部分内家高手，自身实力达“御气”后期，却到死也无法突破瓶颈，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界，于是就有人另辟蹊径，在自己即将与世长辞之际，或是为了后继有人，或是为了家族荣耀，又或是为了与天争斗，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将毕生所练的内家真气尽数强行灌入另一个人的体内，这本就不合天道，因此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两人俱损，即便是成功，若是受此真气之人不能将之融合，化为己用，则会有爆体之凶险。 …………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当心中默默地闪过清心诀的每一个字，郭子仪突然感觉整个人一阵轻松，往常熟悉的那个感觉再次出现，用心去感受，果然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在身体里游动着，好似一股暖流，缓缓的在四肢百骸流淌着。 忽然，郭子仪感觉到另一股有些微烫的感觉，穿过自己的手心，快速的涌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而此时属于郭子仪自身的那股“气”在突然遇到不速之客之时，似乎是要将一切入侵者赶走似得，开始全力反击。 郭破天此刻忽感惊讶，自己的内功修为已是“化气”中期的境界，在配合上郭家世代相传的“连山排海”心法，自己的内家真气已能匹敌“化气”后期所产生的内家真气，可如今自己所输入郭子仪体内的真气居然一时间无法获得主动权，于是郭破天又催动少量真气进入了郭子仪的体内。 第十四章 心魔 郭子仪感觉自己脱离凡尘，到了仙境似得，到处都是雪白的云朵，而自己就站在云端圣殿之上，抬眼望去，云海之上，若隐若现的出现了许多仙女，她们有的在跳着舞，有的在采摘那云间仙花，有的好似在看着郭子仪，眠嘴偷笑着，还有的仿佛就在对着郭子仪说话，“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快过来吧！” 身处如此仙乡神府之中，望着远处俄罗多姿的仙女，郭子仪开怀大笑，正待走上前去，瞧个清楚，可刚往前踏了一步，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 云海变成了真正的汪洋大海。 圣殿居然变成了仅供一人站立的大石头。 慌乱之中，郭子仪急忙四处观望，希望刚才那些美丽的仙女能够再次出现在这茫茫大海之上。 等了许久，仙女始终不再出现，郭子仪等来的却是饥饿之神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郭子仪饥渴难耐之时，忽然看见自己赖以生存的大石头边有一只金黄色的小鱼。 “噗嗤…” 郭子仪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对着水中小鱼的位置快速捅了下去。 水花四溅，拍打在石头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咦～刚才明明感觉到那一下刺中了鱼，为何本少爷却找不到它？” 郭子仪一边寻找，一边纳闷着。 待到月升日落，星辰初现，月光洒满整片海洋，郭子仪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昏暗中，四下张望的郭子仪渐渐感到头皮发麻，一阵阵恐惧感不断袭来。 脚下的海水变得越来越红，好似鲜血一般，整个海天为之色变，就连那往日里银光闪现的月亮也变得血红血红，刺鼻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啊…尸体，全都是尸体…” 郭子仪再也按耐不住，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海平面。 在嘶吼过后，在恐惧之时，在精神即将奔溃之际，郭子仪忽然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摇摇晃晃的漂浮着一叶扁舟。 犹如救命的稻草，在郭子仪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用力的挥了挥手，郭子仪向着远处大喊道：“救命…” 待到小舟渐行渐近，郭子仪忽然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着舟上之人。 “你是不是感到很奇怪？” 当小舟稳稳的停在郭子仪脚下，那舟上之人轻舔着手中弯刀之上将要滴下的鲜血，轻蔑的看着郭子仪道。 之前的云端圣殿，此时的血海尸山，郭子仪本以为身在梦中，可这梦境也太过逼真，而此时那人的提问却让郭子仪感觉只戳心窝。 四目相对，一人眼中含着轻蔑，一人眼中含着期待，久久不语。 时光，悄然间在两人眼前流过，待到月落日出，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天地间，郭子仪的眼前再度改变。 那令人恐惧的血海尸山消失不见，一座茂密的森林出现在眼前。 郭子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一夜未动，待到此时，郭子仪才感觉到身体传来的阵阵酸痛，即便如此，内心深处还是感到一阵轻松。 毕竟，昨夜那场面太过惊世骇俗，而舟上之人竟然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看着他那不断滴血的弯刀，骇的郭子仪连一句话都未敢出口。 略微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腿，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悄然响起。 无视着身体传来的不适之感，郭子仪抬起步子便向前缓缓走去，穿过一片稀松的树林，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挡住了郭子仪的去路。 在此暂时驻步，郭子仪缓缓的蹲在了小溪边。 水中的倒影依旧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模样，不过那眼中的迷茫，神色的萎靡，都在述说着少年此时的心境。 一捧清水渐渐的在脸上扩散开来，却洗不掉那些迷茫与困惑。 “你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又是昨夜那个声音，郭子仪突然一惊，瞬间转过头看了过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昨夜那人居然悄然无声的站在了自己身后，郭子仪瞬间起身，一脸戒备的看着那人。 “哈哈哈哈，你勿需紧张，我是你的引路人，是指引你成为天地主宰的神。” 瞧见郭子仪因为紧张而紧握的拳头，那人不在沉默，率先开口道。 听着此人那狂傲的话语，郭子仪稍稍调整了下情绪，有些质疑的问道：“这是哪里？为何你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那人鄙夷的看了郭子仪一眼，不屑的道：“你现在还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我，愿不愿做这天地间的主宰？” 郭子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那么深远的问题自己从未想过，眼下自己只想离开这可怕的地方，回到家，回到爹娘身边。 见到郭子仪摇头，那人突然变得异常愤怒，伸手便向郭子仪左腿处指了过来。 只听“噗嗤”一声，郭子仪瞬间单膝跪地。 左腿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让郭子仪更加迷茫。 “若是在梦中，怎会有如此真实的疼痛之感，莫非我不是在梦中？” 想到此处，郭子仪瞬间抬头，再次向着那人看去。 只见那人瘪了瘪嘴，并不理会郭子仪的目光，反而抬起手，随意的向远处那些粗壮的大树挥了挥手掌。 “嘎嘣，嘎嘣…” 一阵阵树木断裂的声音清晰的响彻起来，郭子仪吃惊的看着那人不断的挥动着手掌，不过片刻，眼前的林子全是断裂的树桩。 待到此时，那人又是对着郭子仪身后的小溪再次挥手。 意料之中的事并没有发生，小溪仍旧缓缓的流淌着。 见到郭子仪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唇，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并非身处梦中，怎么样，我有这样的功夫，想学吗？” 郭子仪微微一愣，刚要答话，耳中却出现了父亲的声音，于是郭子仪紧闭双目，侧耳倾听起来。 那人见到郭子仪心动，正要开怀大笑，可转瞬间的变故，那人冷哼一声，随即收起了笑脸，双眼凌厉的向着郭子仪看去。 此刻郭子仪并未看见那人满含杀机的眼神，父亲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仪儿，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莫要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那都是心魔的幻境。” 听到此处，郭子仪霍然一惊，瞬间睁开眼睛便向那人看去。 可突然之间，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慢慢消失不见，而父亲那慈祥的面容却开始渐渐清晰。 第十五章 新生 郭破天万分懊悔，同时也是万分疑惑。自己以祖传的“连山排海”心法催动少量真气进入郭子仪体内，引导郭子仪运行真气，这是郭家历代先辈们传授下一代所用的方法，按照记载，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更何况，心魔的产生，都只会在内家真气修炼到“化气”后期，在突破时才会面临的重大考验，自己也从未听说过有人在“运气”阶段就产生心魔的先例。 一时之间，郭破天只感到一阵的苦涩之感，此时，看着郭子仪微微睁开的双眼，郭破天突然沉默了下来，不知如何开口。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慈祥的面孔，郭子仪刚要开口，却感觉身体一阵虚弱，甚至连说活的力气都没有。 见到儿子无力支撑身体，郭破天急忙扶着儿子躺下，强忍着将要留下的泪水，轻声细语的安慰道：“仪儿，都是为父无用。” 郭家，历经百年，几度波折，依然傲立于此，虽然不是靠着蔑视群雄的高深武艺，可每一代人，在经历磨难，面对危险的时候，却也是因神鬼莫测的家传武艺而化危难于无形。 现如今，大清势弱，列国豪强莫不觊觎于此，届时，天下大乱，若是没有了防身的技艺，在这乱世之中，郭家百年的传承亦是岌岌可危。 想到此处，郭破天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英雄气概，一颗珍藏了几十年的泪珠缓缓的滑了下来。 见到父亲眼角的泪滴，郭子仪忽然感觉一阵心痛，这么多年以来，自己顽劣不堪，每每受到父亲的训斥，自己总是不肯低头认错。 待到此时，郭子仪才突然发现，父爱，如此伟大。 或许是因为看到郭子仪嘴角渐渐展开的笑容，郭破天忽然打起精神，直视着儿子的目光道：“仪儿，你莫要担心，开明寺的了凡大师是为父的至交好友，他的易筋经功法出神入化，是天下间公认的内家高手，或许他有办法为你洗髓伐骨，重新“运气”。 听着父亲有些微微颤抖的语言，看着他那因为太过激动而慢慢泛红的脸庞，郭子仪使出全身力气，微微摆了摆手道：“父亲，孩儿已经感受不到体内的那股“气”了，就像您说的，若是无法“感气”，即便是“天人合一”的高手，亦是没有任何办法，莫要在为孩儿奔波。” 说罢，郭子仪缓缓闭上了眼睛。 “哎…难道真是天要亡我郭氏一族？” 微微叹了口气，郭破天替儿子盖好被子，缓缓走出了房间。 一路之上，满心悲苦，万分愁容，待到书房，郭破天缓缓的从书架后的一个暗格中拿出一物。 黑漆漆的腰牌，入手冰凉，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连”字，此物不知为何，一直是郭家先辈在临终之际，才会郑重的传给下一代，并且嘱托，誓死保护。 二十多年来，郭破天时常把玩此物，每次摸着那个大大的“连”字，郭破天总是感觉有点怪怪的，一种无法说出的神秘感觉。 曾有数次，郭破天以连山排海心法催动体内真气，试着输入这块腰牌之中，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正常情况下，内家真气可以穿透任何物体，即便是一根柔软的藤条，只要将内家真气灌注其中，便能坚硬如铁。 所以这也正是郭破天疑惑的地方，腰牌太过神秘，或许只有郭氏先祖才能知道它的秘密吧。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的伤痕，几天过后，郭子仪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华阴县城之内。 穿过几条并不宽阔的街道，郭子仪在县衙门口驻步。 “郭少爷，多日不见，可想死小的了，咱家老爷也时常念叨于您。”守门的衙役见是郭子仪，一转平日里对着老百姓那阴冷的眼神，颇为热情的对着郭子仪献媚道。 习惯性的点了点头，郭子仪抬起步子，便轻轻走进了县衙。 郭子仪拒绝了父亲的好意，毕竟那只是些虚无缥缈的愿望罢了，还是张大人的话深深印入心底，做不成内家高手，那自己就做这华阴县的神捕。 穿过前厅，张圣那满脸笑容的脸庞瞬间出现在郭子仪眼中，于是郭子仪快步上前，双手一拱，单膝跪地，郑重的对着张圣施了一礼，道：“张大人，我想做这华阴的神捕。” 张圣捋了捋胡须，满脸含笑，轻轻向前移了几步，伸手扶起了郭子仪，然后便向后院缓缓走去。 郭子仪有些不明所以，于是跟着张圣的脚步行去。 一路之上，两人各怀心思，郭子仪本以为张圣会痛快答应，却没想到张圣此时居然不言不语。 待行至后院，张圣突然驻步，转过身来，掏出一物，扔向了郭子仪。 只是一张白纸，轻迎的向着郭子仪缓缓飘去。 伸手轻轻的接住，郭子仪急忙移动双目，看了向了纸张，只见上面记载了一大堆文字，直到看完，郭子仪才豁然明白，原来大清国快要亡了。 就在这个月，武昌起义爆发，全国各地纷纷宣布独立，现如今，已是天下大乱。 待到郭子仪看完，张圣一脸苦笑道：“贤侄，现如今你可还愿做这华阴的神捕？” 听闻张圣的提问，郭子仪毫不犹豫的答道：“大人，我愿意，无论大清国是否存在，华阴的百姓都要生活下去，如今世道初变，更应该有人来维护百姓，断了那违法作恶之徒的念头。” “哈哈哈哈…说的好！” 张圣开怀大笑，一时之间，多日来的愁苦都化为乌有。 回到家后，郭子仪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父母，母亲总是能给予儿子无限的支持，此时郭破天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在想说什么，毕竟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直到晚饭过后，郭破天忽然拿出一物，对着郭子仪道：“仪儿，这把青鸾剑你好生收着，铁拳霸道刚猛，你身子虚弱，已无法发挥它的威力，为父在传你一套月影剑法，待你练成，将来也能助你抓贼除恶。 郑重的接过青鸾剑，谢过父亲之后，郭子仪轻轻抚摸着剑身，一股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 第十六章 任重道远 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在逆境中成长，在失败中成功。 这半年以来，郭子仪已不知自己究竟摔倒了多少次，只为了那一招，“剑走游龙”。 月影剑法，灵巧多变，以快，狠，准，为灵魂，每次出招，都讲究一击必中。 而最后一式，剑走游龙则是月影剑法的终极杀招，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为灵魂，诠释了月影剑法的终极奥义，若是不能毙敌于剑下，唯死而已。 所以郭子仪也称月影剑法为夺命勾魂，不止是敌人的命，也包括自己。 每个夜晚都是郭子仪练剑的时候，因为在月光下练剑，才能进步神速，而敌人便是自己在月光下被映衬出的影子。 心魔给了郭子仪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他的一举一动已经深深刻在内心深处，而影子，便是郭子仪发泄的对象，虽然自己不可能真正伤到他。 “哎…看来今夜还是无法练成这一招。” 天空的明月，渐渐被乌云遮住，郭子仪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自言自语起来。 虽然这一招仍未练成，可郭子仪已深深体会到了月影剑法的威力，毫不夸张的说，若是遇上之前的自己，或许拳头还未出，剑已经到了眼前。 抛开一切的杂念，郭子仪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缓缓的朝着屋内走去，毕竟明日还有公务需要处理，最近的采花大盗弄得整个华阴百姓人心惶惶，幸好经过多日的调查，已经锁定了一人，只待明日将其捉拿，也好审问清楚。 刚一入眠，心魔再次出现在眼前，这半年来，每次郭子仪只要入睡，心魔都会出现。 一次次的诱惑，郭子仪始终坚守信念，任他如何变换，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而这些，郭子仪也始终没有告诉父亲，亦不想因此而让父亲神伤。 待到天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小屋，郭子仪快速的穿戴完毕，洗漱过后便直接向衙门走去。 告别了衙门口守卫的热情招呼，郭子仪快步穿过前院，径直向着前方的小屋走去。 那是平日里华阴县衙捕头暂时休息的场所，亦是王总捕头分析案情的地方。 推开门，快速的走了进去，屋内只有王舍一人。 这半年来，平日里若是没有案子，郭子仪就会翻看之前案件的档案，细看之下，郭子仪打心眼里尊敬王舍。 “小仪，你过来。” 见到进来的是郭子仪，王舍微微一笑，对着郭子仪招了招手道。 步伐轻移，郭子仪迅速到了王舍身旁，却看到王舍手中拿着一物，向着郭子仪递了过来。 入手微微有些沉重，是一个通体黝黑的铁盒子。 王舍对着郭子仪摆了摆手，示意他打开来看。 郭子仪微微有些奇怪，虽然王舍平日里对自己关爱有加，却也不曾向此时这般，透着古怪。 微微用力，铁盒便打开了，只见里面放着一块青色的铁牌，郭子仪认得，那是华阴县衙总捕头的随身令牌。 郭子仪疑惑的看向了王舍，不知他是何意思。 看着郭子仪投来的疑惑目光，王舍并不明说，反而说起了自己的过往，往事如烟，沧海桑田，每个人或许都有一个深藏心底的秘密。 待到王舍刚刚说完，一个衙役来报，说是已经找到了采花贼的藏身之地。 王舍轻轻点头，对着郭子仪摆了摆手，示意他跟随自己去捉拿采花贼。 怀着满腹疑问，郭子仪轻轻的跟在了王舍身后。 此次衙门出动了二十多人，跟随探子的脚步，悄悄的将城外一个废弃的小庙包围。 据说那采花贼昨夜本是去了城中的李家大院，却不曾想，李老爷早有防备，早早的便将女儿转移到了自己房中，由夫人陪着，而自己在外室守着。 当那采花贼在李小姐房中一无所获，正待离去之时，没想到惊动了院中所饲养的几条大黄狗。 动物的灵敏程度总是高于人类，一阵狂吠过后，受到惊吓的采花贼慌不择路的逃进了王捕头所安排的探子眼中。 探子一路追踪，直到天明采花贼进了这所小庙许久未出，才急急忙忙赶回去报信。 王舍一挥手，除了守在房前屋后要害之处的衙役，其余人都紧随其后的冲了进去。 睡梦中的采花贼被众人突然惊醒，待到看清来人，采花贼迅速起身，拿起一把大刀，紧张的看着众人。 待到此时，众人才看清楚此人，原来前几日的情报还是有误，幸好王舍早有安排，不至于冤枉好人。 王舍生平最恨采花贼，于是也不说话，挥手便示意众衙役上前拿人。 接道命令，众衙役手持腰刀，便要前去拿人，这时，那采花贼大概也是知道今日难免一战，于是率先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了过来。 一阵兵器交接的声音响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采花贼居然武艺不凡，不多时，已有几个衙役受伤倒地。 待到此时，郭子仪再也按耐不住，缓缓的抽出了手中的青鸾剑。 剑锋呼啸而过，快如闪电，只有一剑，采花贼握刀的右手便血流不止，而大刀也随即掉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还剑入鞘，郭子仪面无表情，虽然自己一击必中，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毕竟，对手太弱。 回到衙门，张大人大力表扬了众人，此番采花贼伏诛，华阴百姓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了。 待到众人离去，张大人特意将郭子仪及王舍留了下来。 再次将华阴县衙总捕头令牌握在手中，郭子仪有种做梦的感觉，可听完了王舍的自述，这一切却又是真真切切。 半年以来，王舍手把手教会了郭子仪很多东西，有时候郭子仪甚至会想，若是没了王舍，自己不可能做个神捕。 面对郭子仪疑惑的双眼，张圣面带微笑，轻声道：“贤侄，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努力老夫都看在眼里，王捕头年纪大了，此时功成身退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莫要为此难过，从今往后，贤侄你任重道远。” 看着令牌上那个大大的“捕”字，郭子仪重重的点了点头，开怀一笑道：“大人，我一定不负众望。” 说罢，三人皆是大笑… 第十七章 子怡 1912年，清帝正式颁布了退位诏书，泱泱华夏又迎来了新的希望。 张圣不知傍了哪根粗枝大叶，摇身一变，成为华阴县的首位县长，而郭子仪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华阴县的第一任探长。 据说郭子仪上任当日，全县百姓都来祝贺，其热闹程度，甚至超过了张圣上任时的规模。 为此，张圣在私下里，亦是经常调侃郭子仪，说是华阴百姓若是有事，只知郭探长而不知张县长。 这也难怪，郭子仪自从接了总捕头的令牌，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一改那从前的放荡不羁的模样，认真为百姓办事，很快便博了个好名声，时至今日，郭子仪已是华阴县家喻户晓的神探。 今日的华阴县实为热闹，据说当地驻军最高长官周司令的母亲正值六十大寿，要在城中最好的酒楼紫苑阁大摆宴席，为母亲贺寿。 所宴请的皆是军中部将，或是城中大户和一些颇有名望的学者，即便是普通百姓，若是笑着祝寿，周司令也是皆有赏赐。 郭子仪身为华阴探长，自然是在宴请的名单之中。 这些地方驻军，虽然名义上是政府的部队，可明白人心里却实实在在的知道，他们只是某个军阀的私有武装而已，也因此，一些政府部门的官员，都不愿意于他们过于深交，就怕哪天风云突变，站错了队伍，惹得全家遭殃。 一路之上，张圣不断的提醒郭子仪，待会儿莫要出风头，安安静静的走个过场，待到他们离去，这华阴县还是自己的天下。 ……… “张县长送玉如意一对，恭祝老夫人万寿无疆。” “李老爷送笑面金佛一尊，恭祝老夫人万寿无疆。” “郭探长送牡丹图一副，恭祝老夫人万寿无疆。” ……… 随着报礼的人一声声的吆喝，郭子仪与张圣缓缓的走进了紫苑阁。 放眼望去，此时的紫苑阁人满为患，看来此次周司令是将华阴县的所有豪门大户都给请了。 接道属下来报，周司令热情的向着郭子仪与张圣走来。 看到迎面而来的周司令，郭子仪无奈的瘪了瘪嘴，轻轻的瞟了张圣一眼，好似在说，“看吧，我到是想安安静静的参加宴席，可人家不给我机会。” 还未行近，周司令那爽朗的笑声便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欢迎张县长大驾光临，鄙人真是深感荣幸。” 随意的寒暄了几句，周司令便热情的将两人请入了主桌而坐。 看着眼前这人如此热情，毫无一点上位之人的霸气，郭子仪种错觉，这人真就是那战场之上杀伐决断的领兵之人？ 可事实表明，光看一个人的外表，是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 周司令名叫周通，早年在清政府军中做过偏将一职，后来军阀混战中，渐渐开始崭露头角，一路青云直上，待到如今，已是整个陕西省数一数二的大军阀，虽然名义上隶属西北边防军，可当今天下，有几人不知，各路军阀都是独立政权。 此时，周司令热情的向郭子仪及张圣介绍了身边诸人，那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便是周司令的母亲，而老妇人身边的那个年轻姑娘是周司令的小女儿周子怡，自小便在英国留学，上个月刚刚完成学业回归故里，正好适逢奶奶六十大寿，便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为奶奶贺寿。 待周司令介绍到此处，张圣忽然发笑，一脸怪异的看着郭子仪，只弄的众人满脸疑惑。 周子怡见到父亲刚刚说出自己的名字，那张县长便突然一笑，一时之间，只感到一阵微怒，于是“蹭”的一下，便站起身来，对着张圣嗔道：“小女子的名字有何问题，张县长何故发笑？” 待到此时，张圣才感到刚才有些失礼，现如今，被一个小姑娘如此提问，张圣老脸微红，嘴唇轻轻蠕动，可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气氛稍显得有些尴尬，周司令正要训斥女儿，却突然见到年轻的郭探长站了起来，好似有话要说。 “周小姐，张县长并非是在笑话于你，而是在笑我。”郭子仪见张圣老脸泛红，知道他此时异常尴尬，只好站起身来替他说话。 周子怡并不领情，仍然不依不饶的问道：“莫要狡辩，身为一县之长，难道就如此没有风度，嘲笑一个小女子的名讳？” 郭子仪实在有些无语，看着伶牙俐齿的周子怡无奈的道：“小生姓郭，名子仪。” 说罢，郭子仪挠了挠有些发麻的脑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周大小姐。 “姓郭，名子仪，郭子仪…啊…” 轻嚼之下，反应过来的周大小姐大叫一声，满脸通红的掩面而坐。 此时，桌上众人皆是大笑不止，就连寿星老太太也是异常高兴，看着郭子仪的眼神也开始变色。 观察许久之后，老太太热情的对郭子仪道：“英俊潇洒，年纪轻轻已是华阴的神探，老身很早就听说华阴出了个年轻有为的后生，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青年才俊。” 说罢，老太太还轻轻拉过孙女的手，面带微笑的看着郭子仪，好似在看孙女婿一般，想要将郭子仪里里外外都看个清楚。 时间，在一片欢快声中瞬间飞逝，在离席之时，老太太拉着郭子仪的手问长问短，查户口似得，想要将郭子仪家中一切都问个明白，只弄的郭子仪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周子怡看着奶奶如此抬爱眼前这小子，心里感觉微微不爽，自己在国外独自生活多年，回到家后，奶奶都没有像如今这般夸奖自己，而这小子凭什么得到奶奶如此青睐。 轻轻冷哼了一声，周大小姐有些不爽的对着郭子仪道：“听说你是华阴神探，没有你破不了的案子，本小姐就不信你真的有那么厉害。” 突闻质疑的语言，郭子仪微微一愣，待看清周大小姐那一脸不爽的表情，只得将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随意的打着哈哈。 待到回去的路上，张圣没了顾忌，放声大笑起来，郭子仪听着张圣那满怀深意的笑声，囧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十八章 查案 大街之上。 “郭大探长，你整日里带把破着剑在街上晃来晃去，这样就能抓到贼？” “郭大探长，你为何穿的如此老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人靠衣装马靠鞍，懂吗？” “郭大探长，听说王婶昨日丢了一只鸡，你怎么不去调查调查？” ……… 自从那日，郭子仪参加完周司令母亲的寿宴，这位留学归来的周大小姐，没事就爱往警察署跑。 郭子仪真有点不甚其烦，也不知这位周大小姐究竟对自己哪里不顺眼，没事总爱找茬，甚至当着自己下属的面，也是对自己指指点点，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理由，还总能说的头头是道。 也许因为身份的原因这位周大小姐受到了警察署众人超高规格的待遇，大伙都很喜欢这位穿着时尚，打扮得体的美丽姑娘，或许也有人是为了巴结周司令而阿谀奉承这位周大小姐。 总之，在警察署众人的眼中，周大小姐就是仙女一般的存在。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烈阳高照，可郭子仪心中却显得有些阴霾，这都是因为华阴县最近几日出了一宗，连续人口失踪案。而失踪者，都是些年轻的姑娘。 再加上这位惹人烦的周大小姐，自以为喝了点洋墨水，总是爱在郭子仪面前指手画脚，一些歪理邪说还真就把郭子仪唬的够呛。 安排好一些寻常的巡查任务后，郭子仪带着宝剑就离开了警察署，虽然自从编制机构改变以来，政府也给警察署众人配了枪，可郭子仪却不太习惯用，总感觉还是自己的月影剑法比较可靠，那些现代化装备总是难以得到武者的认可。 刚一出门，眼前的情景就让郭子仪感到头皮发麻。 今日，经过精心打扮的周子怡显得格外端庄美丽，手中轻摇着纸扇，俏皮可爱的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刚出门的郭子仪。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两两相望，久久不语。 周子怡总是能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保持镇定，或许这也是因为独自一人在外生活多年，所磨炼出的本能意志。 “我说周大小姐，您今日又有何事？我很忙的。” 只是片刻，郭子仪就败下阵来，无奈的挠了挠头道。 还是与往常一样，无论郭子仪情绪如何，周子怡始终都保持着一张可爱的笑脸，笑眯眯的回一句，“你若查案，我跟着。” 明知得到的答案不会改变，可郭子仪还是希望某天，从这位周大小姐嘴里出来不一样的话。 没有理会周子怡，郭子仪绕道便走。 “喂，等等我。” 周子怡见郭子仪抬脚便走，于是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今日，郭子仪将要去城外不远处的石头村，因为就在昨日，石头村附近发生了一宗命案，而死者是个和尚。 尸体是村民发现的，经过多方辨认，也一无所获，至于为什么会死在石头村，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一路之上，周子怡总是叽叽咋咋的说个不停，不甚其烦的郭子仪恨不得将耳朵堵上。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怎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 周子怡见自己说了许久，前方之人却是一言不发，反而越走越快了，于是周子怡小跑几步，拦住了郭子仪的去路。 忽然见到周大小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郭子仪内心一紧，生怕这位千金大小姐在这大街之上给自己难堪，于是郭子仪急忙陪笑道：“我的周大小姐，您放过我吧，我真的有事，城外发生了命案，我得赶快去瞧瞧，若有什么失礼之处，明日我请你去紫苑阁坐坐，给您陪个不是。” 见到自己拦路起了作用，周子怡鼻尖一翘，颇为得意的道：“对待美丽的女士，要有绅士风度，懂吗？” 说罢，小手微微一抬，轻轻指了指郭子仪的胸口，俏皮道：“走吧，本小姐也要去瞧瞧。” 得了这么个答案，郭子仪内心之中不禁一阵悲呼，难道自己上辈子欠了她的。 想法归想法，可郭子仪脸上还是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快，只好尴尬一笑，缓缓的继续向前走去。 待行至石头村，警察署的众人已经拉好了警戒线，而四周则围满了前来观望的村民。 拨开人群，郭子仪缓缓的走了进去。 “探长好！” “周小姐好！” …… 见到郭子仪到来，警署的弟兄们纷纷敬礼问好。 初见尸体，周子怡表现出了一个女儿家常有的怯懦。 紧紧抓着郭子仪的衣角，周子怡楚楚可怜般的躲在了郭子仪身后，偷着眼看过去。 郭子仪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大小姐这番模样，有心想要戏弄她一下，可转念一想，若是此番事了，周子怡记恨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轻声的安慰了周子怡几句，郭子仪便向着尸体走去。 虽然法医已经检验过尸体，可郭子仪每次遇到凶案都会习惯性的在检查一次，毕竟有些伤痕，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 仔细的检查了尸体，郭子仪得出结论，这和尚会武艺，那手上的老茧表明和尚自小习武。 而死因，则是有人用利器从和尚的正前方以极大的力道贯穿胸膛所致。 现场并未发现打斗的痕迹，也许凶手异常强横，和尚可能无力反抗，或者这里并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稍稍在心中分析了一下，郭子仪吩咐手下兄弟四处调查一番，看看附近有没有寺庙。 待到正午，正在村长家用餐的郭子仪收到消息，在五里外的青峰山上有座寺庙，香火虽然不旺，可还是有虔诚的村民前去参拜。 既然有了线索，郭子仪便带人立刻动身前往青峰山。 大概是和尚的死状甚为凄惨，至今还给初见尸体的周子怡留有深刻印象，因此，一路之上，周子怡一改平日里话唠的模样，静静的跟在郭子仪身后。 五里的路程并不远，虽然山路难行，可也不过半个小时，众人便到了青峰山脚下。 抬眼上望，高耸入云的青峰山显得甚是伟岸，各种怪石嶙峋，奇花异草将整座大山衬托的无比神秘。 这也难怪，如此偏僻的小庙会有人前来参拜。 第十九章 意外高手 上山的道路异常难走。 郭子仪实在无法想象，当初为何要在这么陡峭的山峰之上修建一座小庙，或许是方外之人，总要在处处都要显得与众不同吧。 让郭子仪惊讶的是，这么难行的山路，周大小姐居然一直都是稳稳的跟在自己身后，从不落下半步，看她脸不红气不喘，体力好似都超过了自己警署的一些兄弟。 见到郭子仪怪异的眼神，周子怡轻轻一笑，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微乱的秀发，边走边道：“我在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户外活动，只要有什么爬山啦，徒步远行什么的，我都会报名参加，你们男生能做的，我们女生也可以，莫要小看于我。” 听闻此言，郭子仪轻轻瘪了瘪嘴，可内心深处，却开始从新认识这个千金小姐，或许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是与众不同吧。 大约爬了一个小时，众人的眼前开始开阔起来，茂密的树木开始变得稀松，虽未到山顶，不过远远望去，前方的路程已不太遥远。 长期的练武生涯，让郭子仪变得异常警觉，还未至山顶，郭子仪忽然感觉到，好似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探着自己这一行人。 在此暂时驻步，郭子仪缓缓举起了右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稍作休息。 四下观望，此处距离山顶不过数百步，四周树木极少，皆是些巨大的奇石。 见到这种地势，郭子仪在心中暗暗一合计，自己虽然带了十多个弟兄，可若是出现突发状况，敌人数量不明，自己还要顾忌周子怡的安微，因此自己并不占有优势。 而暗中窥探之人，此时可能就隐藏在这些巨石之中。 虽然眼前可能会出现困境，不过经验丰富的郭子仪瞬间就有了决策。 长期的配合使得警署众人十分默契，郭子仪只是打了几个手势，众位探员便迅速的明白了长官的意思，并且两人一组，开始四散开来。 “周小姐，待会儿你紧跟着我。” 看着周子怡那充满灵气的双目，郭子仪表情严肃，语气却很轻柔。 初次听闻郭子仪如此温柔的言语，周子怡显得十分诧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后，乖巧的跟在郭子仪身后，可未行几步，忽然又抬起头，不屑道：“本小姐才不会怕呢，我有这个。” 说完，便将一把精致的银色小手枪紧紧撰在手中，可内心深处却有些疑惑，自己刚才为何点头？ 并未理会如此善变的周大小姐，郭子仪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不多时，一座小庙便出现在众人眼前，由于郭子仪的特意安排，此时除了周子怡，只有四人跟在郭子仪身后。 缓缓穿过寺庙的大门，一尊巨大的菩萨雕像出现在眼前，而雕像前的香炉之内，几缕青烟缓缓升起。 “几位施主，若是需要上香求佛，烦请过些时日再来。” 突然，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和尚。 听闻和尚如此说，探员张士诚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还从未听说过有那座寺庙不让人上香拜佛的。” 和尚并不慌乱，将佛珠扣在手中，双手合十，对着众人微微一礼，接着道：“阿弥陀佛，小僧并不是有意为难诸位施主，而是因为本寺主持无果大师刚刚圆寂，现暂闭寺门，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无果大师魂归佛祖，便重开寺门，再请上香。” 众人听的是一头雾水，有关佛门中人圆寂的诸般礼仪，在场之人并无一人清楚，于是一个个的都把目光投向了郭子仪。 郭子仪对此亦是不太清楚，不过凭着丰富的经验与练武之人的敏锐，郭子仪感觉有点不对，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和尚见众人沉默不语，也并不出言赶人，不过却是挡在众人身前，双腿微微用力，暗中蓄力，表情却也不曾出现任何变化。 此番动作，郭子仪暗暗看在眼里，略一思索，更加疑惑，看来不光和尚有问题，可能寺庙也有问题。 轻轻举起右手，指尖微动，和尚不明所以，不过郭子仪身后的探员却瞬间明白了长官的意图。 张士诚率先几步上前，想要绕过和尚，进去里面查看，可刚至和尚身侧，便见和尚左肩微微一顶，张士诚瞬间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于是再也稳不住身体，将要倒下。 郭子仪见状，瞬间抽出青鸾剑，神情自若，宛若庭前闲步，衣袂不动，手中长剑轻轻一挥，剑气锋芒毕露，破风声刚刚响起，剑尖已是稳稳抵在和尚咽喉之处。 左手微微一伸，随即拖住了张士诚将要倒下的身体。 待到此时，和尚才有所反应，脸色瞬间一变，微微颤抖的身体表明和尚内心之中甚是恐惧。 “啪啪啪…” 突然一阵张亮掌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郭子仪还剑入鞘，寻着声音，远远望去。 那人来的很快，并非和尚打扮。 此时，拦路和尚侧身退开一步，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轻轻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郭子仪并未理会和尚的动作，只是冷眼盯着渐行渐近的那人。 一袭白衣胜似雪，两鬓斑白气如虹。 郭子仪瞬间有种直觉，此人会武，而且是个高手。 在华阴县，能被郭子仪尊一声高手的人并不多，而眼前这位，虽未曾相识，可高手与生俱来的气势是旁人无法模仿的。 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此人的出现瞬间打破了郭子仪原有的计划，无懈可击的安排变得漏洞百出。 郭子仪暗自戒备，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盯着那人道：“敢问阁下可是这寺中之人？” 那人听罢，哈哈一笑，并不答话，反而较有兴致的看着郭子仪。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两人都未有一言。 见到气氛愈加沉默，周子怡轻轻拉了拉郭子仪的衣袖。 “郭大探长，时候不早了，难道你们不需要查案了吗？” 听闻周子怡此话，郭子仪轻轻一挥手，张士诚瞬间上前，将周子怡向后拉去。 第二十章 悟痴武痴 金秋十月，天气变化煞是无常，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烈阳高照，此刻却突然刮起了阵阵阴风。 一股寒冷的感觉，瞬间而至。 郭子仪凝神片刻，左脚微微用力，暗自戒备着。 “呜呜……” 狂风愈加肆意，拍打着所过之处的一切，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远处那人神闲气定，较有兴致的看着郭子仪，亦不时的发出阵阵笑声。 片刻之后，那人率先开口，“小娃娃，老夫看起来很像个坏人吗？” 突闻此言，郭子仪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在华阴县方圆百里，郭子仪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内家高手，而此人所散发出的气势，堪比自己父亲，也因此，郭子仪才会有如此感觉。 瞧着郭子仪埋头不答，那人又是哈哈一笑，“老夫看你年纪轻轻，却武的一手好剑法，却不知是何方高徒？” 言辞颇为不屑，郭子仪瞬感不妙。 思之不及，郭子仪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 是掌风，内家高手催动体内真气，配合掌功，透体而出，伤人于无形。 “嘶…” 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异响。 数年前郭子仪虽未突破“感气”，成为修习内功的武者，却也对内家真气有了深刻的理解，此刻稍微感到空气中的波动，便瞬间闪开，堪堪躲过这一掌。 “咦～” 那人脸上瞬间露出惊讶的模样，看着郭子仪的眼神逐渐变色。 “嗡～” 青鸾剑瞬间出窍，破空声响起，一招简单的直刺动作，被郭子仪发挥到极致。 快，狠，准。 月影剑法的三大要素，早已被郭子仪练至巅峰。 周子怡只感觉眼前人影一闪，便见到郭子仪的剑已到了那人咽喉处。 即便如此，郭子仪对这一剑也不抱有希望，唯有尽力而已。 那人却并不慌乱，就在剑尖即将到达咽喉处之时，才有所动作。 只见他右手微抬，伸出两指瞬间夹住了青鸾剑的剑尖。 直刺之势戛然而止，郭子仪瞬间感觉一股奇怪的力量透过长剑，直击自己周身胫骨，直至肺腑，紧握长剑的右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只是片刻，郭子仪再也把持不住，长剑脱手而出。 第一次，郭子仪感觉到了内家高手的可怕，此时的情况容不得郭子仪细想，没了青鸾剑，郭子仪瞬间感觉失去了所有的屏障。 双腿瞬间发力，郭子仪急急后退，待远离那人，才堪堪舒了一口气。 “不许动…” 黑乎乎的枪管直直对准那人，郭子仪身后的张士诚紧张的发出一声怒吼。 而对面那人却并不理睬，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青鸾剑，感叹道：“真是一把好剑！ 可惜，可叹！ 即便你剑法如何出神入化，在老夫眼中，也不过是蝼蚁一般。” 战败的人，只能任由胜利者去批判，对此，郭子仪虽感无奈，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局势的发展应验了郭子仪的忧虑，此人的出现打破了郭子仪原有的计划，此刻是该思索如何脱身，查案的事只能容后在想。 抱拳施礼，郭子仪不卑不亢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晚辈此次冒昧打扰是为了一桩命案，若有不周之处，烦请见谅。” 闻得此言，那人嘴角微微一动，“小娃娃，刚才的不算，你用剑再来攻我，咱们再比划比划。” 说罢，那人随手将青鸾剑抛向了郭子仪。 长剑再次入手，郭子仪忽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只怪自己的一身武艺都在这把剑上。 凝神静气，郭子仪轻抚着青鸾剑，看着对面那人望向自己那渴望的眼神，心头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再次横剑身前，郭子仪蓄势而发，脑海中瞬间闪过月影剑法的每招每式。 “嗡～” 破空声再次响起，郭子仪横跨而出，长剑瞬间划破空气，带着些许寒意，瞬间向着那人掠去。 此番郭子仪并不直接刺向那人，而是用极快的速度绕着那人，武动月影剑法，咋一看，还以为郭子仪在为那人舞剑助兴。 可此时此刻，只有郭子仪渐渐明白，自己的那个怪异念头或许是对的，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如痴如醉。 月影剑法虽然在江湖上未有名声，可郭子仪却实实在在的知道它的精妙之处，通过此人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郭子仪感觉到他对武学的痴迷，于是便想着用精妙绝伦的剑招迷惑此人。 郭子仪的动作越来越快，在周子怡眼中，已看不清郭子仪手中究竟武动的是什么。而此时，那人眼神愈加闪亮，嘴唇亦是微微蠕动，却未有任何声音传出。 破空声愈加响亮，就在此刻，郭子仪眼神忽然一亮，机会虽然稍纵即逝，可郭子仪却善于抓住它，利用它。 青鸾剑嗖的脱手，郭子仪再一次的感受到那股怪异力量的威力。 虽然已是准备万全，可郭子仪终究还是忽略了一个内家高手本能。 在危险来临之际，那人体内真气自动运转，瞬间将全身血肉强化至坚硬如铁，轻轻松松便化解了郭子仪那致命一击。 看着轻轻飘落的两片衣袂，郭子仪苦笑着甩了甩依旧颤抖的右手，自己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居然只斩落了两片碎布。 反观那人，直到此刻，居然还是处在刚才那种如痴如醉的状态之中，对于刚刚那一击，居然丝毫不在乎。 再次把玩着青鸾剑，那人看着郭子仪的眼神变得有些闪亮，“小娃娃，你这套剑法叫什么，是何人所授，可否让他来与老夫比划比划？” “悟痴莫要胡言，还不快快回去完成今日功课…” 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郭子仪瞬间有种懵逼的感觉，“小小的华阴县何时出了这么多内家高手？” 此刻，郭子仪对面那人忽然神情一紧，对着郭子仪丢下一句话，便急急离开。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郭子仪深感无奈，此次案子未有任何进展，自己的青鸾剑也被那人强留，难道真如那人所言，需要自己父亲出面与之一战，才能拿回青鸾剑吗？ 待到此时，刚才那出声之人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远远望去，此人身着僧衣，看起来似乎已是年过六旬。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真是抱歉，还好未出事端，真乃万幸。”待到老和尚走近后，便对着几人施了一礼道。 郭子仪心中虽然已有个大概，可还是忍不住问，“大师，刚才那人也是这所寺庙的人吗？” 老和尚听罢，唉声叹气道：“哎，不瞒各位施主，悟痴正是本寺的武僧，只不过太过痴迷武学一道，终究还是有了业障。 老衲是本寺的长老悟凡，几位施主若是没有重要的事，还是先下山去吧，个中缘由，几位应该已经知晓，待过些时日，再来。 阿弥陀佛…” 事已至此，郭子仪却并不想放弃，于是便把山下石头村发现的命案全数告知，希望老和尚予以方便，自己好尽快破案。 第二十一章 雨夜 此时，天色渐晚，空气中的寒意直逼众人。 周子怡忍不住紧了紧衣服，看着前方正在对那老和尚苦口婆心的郭子仪，忽然觉得他甚是辛苦，刚才那短暂的交手，好似也正述说着破案过程中的种种危险。 悟凡大师昂首而立，待到郭子仪说完，脸上表情却不曾出现任何变化，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动手，必败无疑。 郭子仪筹措万分，虽感此间寺庙异常古怪，可此时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罢了，还是先行回去，此地高手众多，若有变故，自己保命或许可以，可跟随自己的其他兄弟估计未有任何机会脱身，更何况周子怡若有闪失，自己亦难以向周司令交代，待到那时，恐怕自己的父母亦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郭子仪不在纠结，对着悟凡大师行了一礼，便告辞而去。 下山虽然异常迅速，可当众人回到石头村之时，已是夜半时分。 今日所发生的事，直到此刻，依然让众人唏嘘不已。 郭子仪内心之中对此事做了全面分析，案子的关键依然还是在青峰山之上。 被杀的和尚虽未查明身份，不过郭子仪感觉他或许就是那座寺庙的僧人。 在石头村稍作休整，郭子仪便让手下兄弟先行解散，回家休息。 今夜无月，天地间漆黑一片。 黑暗中，一股微弱的火光摇曳在山间小道之上，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周子怡紧紧抓着郭子仪的衣角，平日里胆大妄为的周大小姐此刻展现出了弱小的一面。 不知何时开始，天空中不时的飘落几滴细雨，昏暗中，郭子仪的眼神分外明亮，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过片刻，大雨磅礴而至，火把瞬间被雨水熄灭，整个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此时，两人距离华阴县城尚远，若是冒雨而归，黑暗中，且不说山路难行，即便安全回去，郭子仪到无任何问题，而周子怡淋了大雨，生病怕是在所难免的。 想到此处，郭子仪便不再向前走去，回过身，向着刚才经过的那个山坳走去。 本就漆黑的夜晚经过大雨冲刷之后，脚下之路变得十分难行，更何况还要带着周子怡，因此当郭子仪找到一个勉强避雨的山洞之时，两人均是浑身湿漉漉的。 呼啸而过的狂风偶尔掠入洞中，两人皆忍不住直打哆嗦。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子仪忽然感觉一个柔软的身体唆入了怀中，紧紧抱住了自己。 时间，瞬间冻结在触碰的这一刻。郭子仪未敢一动，虽早已浪迹花丛数年，可郭子仪却从未失身，毕竟那些风尘女子在郭子仪眼中都显得俗不可堪。 当一道刺眼的光芒划过天际，周子怡那惊惶无措的脸庞短暂的出现在郭子仪眼中，突然之间，郭子仪有种奇妙的感觉，是心疼吗？ “轰隆隆…” 遥远的天际突然传来异常响亮的雷声，郭子仪瞬间感觉到怀中那柔软的躯体渐渐开始颤抖起来。 “原来周大小姐居然害怕打雷，若是说将出去，只怕整个华阴百姓都不会相信。”郭子仪暗暗压下内心深处渐渐泛起的漪涟，调侃道。 只是等了许久，郭子仪却并未听到怀中的少女有任何反驳，黑暗中，两人各怀心思，却又各自不语，气氛渐渐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的雨落声渐渐消失不见，郭子仪正想起身出去查探一番，却突然听见一些细微的脚步声若隐若现的传入了耳内。 细细听去，大概有三五人在山林中快步疾走。 此时，周子怡大概也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于是在郭子仪的怀中轻轻的动了动。 “嘘…莫要出声。” 今日所发生的事让郭子仪变得异常谨慎起来，此刻外面的人却不知是敌是友，若是贸然出去，必然十分危险，于是郭子仪轻轻在周子怡耳边耳语道。 待到那几人脚步声消失不见，又过了许久，郭子仪才轻轻拉着周子怡离开山洞。 此刻，整个天地间仍是昏暗一片，眼前的景象亦是勉强可见。 待郭子仪辨明方向，便领着周子怡向前走去。 许是周子怡今日或是受了惊吓，没走几步便伸手拉住了郭子仪的衣角。 郭子仪愣了愣，转头便向周子怡看去，可此刻天地昏暗，周子怡清秀的脸庞虽然出现在郭子仪眼中，可郭子仪却看不见此刻少女的表情。 郭子仪还未及细想，刚刚那脚步声又传入了耳内。 此刻四周皆是些异常高大的树木，郭子仪只是四下一看，心中便有了计较，不待与周子怡任何解释，便突然将少女横抱起来，快速向着左侧的大树奔去。 借着天地的昏暗，两人刚刚隐去身形，郭子仪便见着刚刚两人站立的的地方出现了四个人。 极目望去，郭子仪发现这四人皆是身着夜行衣，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珠，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刀，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就在此时，郭子仪突然听见其中一人开口说话。 “小四，你是否确定那对男女是走此路回城？” 只见另外一人接过话来，“大哥，小弟绝对没有看错，前去华阴县城只有这条路，再说刚刚又是狂风暴雨，我料定他二人必定没有走远，或是此刻就躲在什么地方避雨。” 闻得此言，当先说话那人沉默了片刻，接着道：“大人交代下来，定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城，若是任务失败，大人的手段你们也是知道，此刻天色昏暗，我等分头行事，若是有所发现，发响箭便是。” 说罢，四人便急急四下散开，天地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郭子仪暗暗分析了片刻，心中甚感不妙，警署其他兄弟的处境估计与自己一般无二，也不知他们此刻是否安然无恙。 刚才那四人说话声并不大，虽说郭子仪听得真切，可周子怡却未有半字入耳，此刻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甚是期待的望着郭子仪。 满怀心思的郭子仪却并未发现怀中少女的期待，只是暗暗的思量着。 许是老天开眼，突然间，又是一阵阵的狂风肆虐起来，整个树林中都是树叶摇晃的声音。 郭子仪突然灵机一动，心中一旦有了计较，平日里的自信又在脸上扩散开来。 悄悄在周子怡耳边耳语几句，郭子仪便牵着少女那柔软的小手，大摇大摆的向着刚才那其中一人的方向慢慢行去。 第二十二章 殊死 此刻虽是夜半时分，天地昏暗一片，可青峰山上小庙中却是灯火通明，不太宽敞的大殿四角安放的火盆内此时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将殿内照的分外明亮。 而殿内此时端坐的几人却显得异常沉默，他们各怀心思，却又时不时的抬头向着角落里斜靠在一张太师椅上的老者看去。 许是老者亦是明白他们的心思，在沉默了许久后突然开口道：“你们都是八旗贵族，忍辱偷生躲在此处都是为了什么。本王早就警告过你们，如今发生这等事情，你们说该怎么办？” 闻得此言，几人都不顾身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毕竟在座的几人加起来也比不了那老者的显贵身份。 “哎…” 那老者见几人不语，无奈的一声叹息后，又接着道：“本王知道你们荣华富贵享受惯了，这一年多却也是委屈你们了，可你们仔细想想，若不是躲在此处，你们焉得性命无忧？” 顿了顿，老者又接着道：“都别忘了你们的使命，临行前陛下是怎么交代的，只有朝廷安在，你们的荣华富贵才能永保长存，而今朝廷不复存在，我等更要努力早日完成密旨，以后切记，凡事都处理的干净些。” 说罢，老者也不待几人有何反应，起身便离开了大殿。 一时之间，几人相互观望，都是一脸的羞愧，谁都没有想到，本以为铁板一块的小庙，居然会有异心，许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副小算盘吧。 狂风依旧在山中肆虐横行，郭子仪牵着少女的柔荑慢悠悠的向前行进着。 虽说郭子仪看似悠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轻松的外表下隐藏了所有的担忧，虽然已有计较，可毕竟没有长剑在手，又不知对手深浅，更怕自己的忧虑给身边的少女带来任何压力。 一路无话，郭子仪却是思虑万千，亦是疑惑异常，若这几人是那和尚派出的，为何不在青峰山上就留下自己。 突然在呼啸的狂风声中，一个异常的声响传入了郭子仪耳内，是长刀划破空气的声音，郭子仪无比熟悉。 右脚微微用力，郭子仪便搂着少女轻松躲过了这致命一击，看来对手并不强，郭子仪转瞬间便得出结论。 侧首而立，郭子仪将少女紧紧的挡在了身后，才将目光向着那人望去。 黑色的夜行衣将那人紧紧裹住，那握刀的右手好似在微微颤动，显然，刚才那一击没有得手后，那人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相距不过几步，郭子仪见那人伸手入怀，便知道他要发响箭，于是便急急抢上前去，一拳便对着那人眉心而去。 那人见自己刚有所动作，对方的拳头便落在了眼前，于是便急忙挥刀挡去。 郭子仪只是轻轻一闪，便躲过那人的刀锋，坚硬如铁的拳头转而落在了那人的脖颈处。 只是一声闷哼，那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虽然郭子仪的铁拳已没了当初那恐怖的破坏力，可郭子仪却懂得人体的薄弱处，即便没有铁拳，也能让敌人倒在自己的拳头下，虽不及长剑顺手，可对付这等对手亦是足矣。 顺手捡起跌落在脚边的长刀，郭子仪转身几步行至周子怡身侧，轻轻关切道：“莫要怕，我们这就回去。” 说罢，郭子仪霸道的牵过周子怡的柔荑，不待少女有何话语，便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慢慢行去。 同样的方法，同样的结果，不过一个时辰，郭子仪便解决掉了另外两人，此刻只剩下回城必经之路的那一人，也是这三人口中的大哥，或许这人会成为郭子仪的对手。 待稍作休息，郭子仪便一手握着长刀，一手牵着周子怡向着华阴县城而去。 此刻，肆虐的狂风已经停下了它的脚步，整个山路上显得幽静异常，已是经历了三次的搏杀，郭子仪虽感轻松，可周子怡毕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等场面，此刻一颗心已是悬在了嗓子眼。 微微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的大手，周子怡突然感觉这只手是那么的有力而又温暖，那种扰人的忧虑好像也感到了无趣，突然消失不见，而剩下的全是满满的安心。 “郭大哥，你会一直保护我吗？”周子怡突然开口道。 突闻此言，郭子仪瞬间一顿，前行的脚步随之停了下来，转过头奇怪的望着身旁的少女。 整个晚上，周子怡都是沉默不语，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而此刻突然的开口，郭子仪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 见着自己一句话出去，眼前的人儿却并未有所反应，反而奇怪的望着自己，周子怡不禁一股泄气的感觉油然而生，此人真是个榆木疙瘩。 只是片刻的迟疑，那美好的感觉就瞬间飘到了九霄云外，周子怡无奈的轻轻一笑道：“郭大哥，你说那人会在什么地方呢？” 郭子仪略微一思索，随口便道：“管他呢，到时你只管躲在我身后便是，我保证把你完完整整送回家。” 虽然得到了一个保证，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此时已经容不得周子怡多想，伴随着一声响亮的炸响，一个粗狂的声音同时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只见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见他手中所握的半截竹筒还在向外飘出几缕轻烟。 显然，刚才那响亮的炸响声便是这人向同伴发出的讯号。 见到此人出现，郭子仪一喜，这人武力不知几何，若是躲在暗处偷袭，郭子仪也不知胜算几何，如今他自己现身，也免去了少许忧虑。 想到此处，郭子仪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长刀，便对那人道：“你可认认得此物？” 那人定睛一看，突然失色道：“你把我兄弟怎么了？” 郭子仪却并不回话，自己震慑敌人的功效已经达到，何须多言。 轻轻在周子怡耳边叮嘱几句，郭子仪便提着长刀向那人缓缓而去。 见到自己此番任务的目标就在眼前，可黑衣人却如坐针毡，犹豫了起来。 郭子仪在距离那人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再次的晃了晃手中的长刀道：“忘了告诉你，这样的刀，本少爷缴获了三把。” 说罢，不待那人有所反应，便将手中的长刀狠狠的向着那人射去，也就在长刀离手的瞬间，郭子仪亦是动了起来。 此刻黑衣人虽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却还是本能的想要躲闪开来。 可黑衣人刚堪堪躲过这一刀，便突然听到一股破空声瞬间而至，此时已是无法在躲，于是黑衣人把心一横，并不防守，反而向着那破空声狠狠的撞了过去，同时反手拔出长刀，用力一挥。 闷哼声响起，两个跌落地面的声音接连传入周子怡耳内，虽然刚才那短暂而又快速的交手，周子怡并未看清，可此刻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两人却显得异常耀眼。 一行清泪瞬间从周子怡脸庞滑落，周子怡顾不得地面湿滑，便快速的向着躺在地面的郭子仪跑去。 第二十三章 重伤 “郭大哥，郭大哥…” 周子怡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郭子仪。 短短数步之遥，直到周子怡连续摔倒几次，连滚带爬的到了郭子仪身侧，也未得到半点回应。 看他们倒地的身姿，想必两人定是相拥跌落地面，直到此刻，郭子仪的右手仍然紧紧抓着黑衣人的脖颈，而黑衣人的长刀不知为何，居然从郭子仪的后腰处贯穿而出，钉在了自己的胸口，两人所流出的鲜血顺着雨水，瞬间染红了周围数米内的地方。 周子怡费了许久才将两人分开。此刻见着透过郭子仪身体而出的半截寒光，以及郭子仪紧闭的双目，周子怡再也忍不住，淘淘大哭了起来。 “郭大哥，你醒醒，你说过的，要把我完完整整的送回家，你不能食言的。” 此时，周子怡无助的趴在郭子仪胸口，泣声泣语道。 只是，任凭周子怡如何哭喊，躺在地上的人儿却没有半点回应。 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周子怡哭泣了片刻，理智告诉她，郭大哥必须尽快得到救治，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周子怡挥手抹掉挡在眼前的泪珠，用力扯掉自己的两只衣袖，开始简单的对郭子仪包扎起来，而贯穿郭子仪身体的长刀，使得周子怡束手束脚，可又不敢拔去，直到周子怡香汗泠泠，才勉强包扎完毕。 起身四下一望，周子怡迅速的找来一些湿漉漉的藤条与树枝，做成一个简单的担架，便小心翼翼的将郭子仪拖了上去，而自己用力的拉着担架缓缓的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天地间一片昏暗，四周亦是无比寂静，若是平日里，周子怡必定感到害怕，可此时的她，一颗心全部放在了郭子仪的身上，只是用力的拖着担架不停地缓缓前行。 累了，稍作休息。 渴了，四处都是雨水。 直到黎明初现，远处传来清晰的鸡叫声，那并不高大的城墙渐渐浮现在眼前，周子怡再也坚持不住，缓缓的倒了下去。 …………… 几曾何时，郭子仪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看着眼前那人熟悉的脸庞，却又显得好不真切。 只见那人嘴角微微上翘，一副玩味的笑容让郭子仪感觉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可这却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若是动手，郭子仪明白，自己不及他万分之一。 在这亦幻亦真的世界里，郭子仪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日，不过郭子仪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心魔的幻境中，在这里，心魔就是主宰，整个天地万物都随着心魔的意念随意改变着。 在这里，郭子仪感觉自己从未受伤似得，身体比任何时候都强壮有力。 虽然父亲多次告知自己，心魔有多么可怕，可郭子仪此刻已没了任何恐惧，，大概是见的次数多了，自己已经疲了，乏了，无所畏惧了。 虽然郭子仪不曾言语，可心魔却滔滔不绝，不断的挑衅着郭子仪，想要与之比试。 郭子仪内心翻滚，虽然恨不得豁出去动手一试，可理智还是告诉他，莫要动手，心魔的目的就是想要激怒自己，控制自己。 然而，郭子仪还是在心魔的口中得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比如，自己当时的拼命招式是多么的愚蠢。 比如，自己受伤后是如何得救的。 比如，这些天来，是谁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 悄然间，一种莫名其妙的的感觉在郭子仪内心深处扩散开来。 郭子仪不再怒视心魔，轻轻闭上双眼。这些时日与周子怡一起的画面慢慢浮上心头，瞬间，一股温馨的感觉在全身流淌起来，甚为舒服。 ………… 距郭子仪出事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 当日，疲惫不堪的周子怡拖着郭子仪倒在了距离县城不远的地方，幸好被路过的百姓及时发现，郭子仪才得以性命无忧。 当时，城中的李大夫捋着胡须不停的感慨到，若是在晚半个时辰，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救得郭子仪。 也就在这天，整个华阴县百姓全都炸了锅，警署出动的28个探员全部葬身荒野，这也成了近年来华阴县的特大案件。 周司令在得知自己的爱女差点葬身荒野，大发雷霆，于是果断出兵青峰山，可此时青峰山上的小庙已是人去楼空，周司令未有所获，一生气，就将华阴县方圆百里封闭起来，凡是和尚，全数抓了。 这半月来，郭家大宅内所有人都是心情异常低落，人人都在心疼自家少爷，盼着少爷早日醒来。 李大夫几乎是天天都来郭府，可每次郭府众人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郭少爷脉象平稳，外伤已无大碍，只是为何迟迟不醒，老夫也不得而知。” 当清晨的鸟叫声刚刚响起，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悄然出现在郭家大院内。 这些天来，郭府众人已经习惯了这个美丽温婉的周大小姐，大家都知道，是周大小姐拼命救了自家少爷，而这些天来，周大小姐总是早早的出现，直到很晚才回去，就这样一直守护着少爷。 今日，周子怡又带着那本厚厚的红楼梦坐在了郭子仪榻前，轻轻翻开厚厚的书本，周子怡轻声读了起来。 这本红楼梦是周子怡最喜欢的书，即便出国留学接触到更多的文学作品，可依旧如初的喜欢她，更想要将她分享给自己心中的人。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子怡总是不停的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郭大哥的呢？ 或许是初见的那一眼，或许是郭子仪认真办案的样子，也或许是那一句“我保证，完完整整把你送回家。” 不论是什么时候，周子怡只是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已经深深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了。 当夜幕降临时，周子怡告别了郭夫人，跟随父亲安排的警卫回到了家中。 周老夫人还未安歇，见着孙女回来，很是高兴，只是当问到郭子仪近况的时候，平日里甚为开朗的周老夫人也是一阵伤感。 这些时日来，周子怡早出晚归，周老夫人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周老夫人却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于是整日里在佛像前虔诚祷告，希望郭子仪早日醒来，更希望他们能够喜结良缘，白头到老。 第二十四章 苏醒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小窗映在榻前的地面上，周子怡兴奋的发现郭子仪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若不是整颗心都放在了他身上，这样细微的动作是不可能被人察觉的。 周子怡万分激动的拉过郭子仪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呼唤道：“郭大哥，郭大哥…” 揪心的等待并没有多久，只是片刻，周子怡便看见自己的郭大哥微微睁开了双目。 可随即，郭子仪又将双眼紧紧闭上，周子怡见状，急忙将屋内的门窗全部关上，然后再次轻轻坐在榻前，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郭子仪。 数秒的等待，周子怡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当郭子仪再次睁开双目，两人平静的对视了数秒，郭子仪刚要开口说话，可张开的嘴唇却被少女的柔荑轻轻捂住。 “郭大哥，先别说话” 周子怡那温柔似水的声音缓缓传进了郭子仪耳中。 这些时日以来，周子怡每日都是精心打扮后才到郭府，因为周子怡想让心仪的人第一眼看见的是美丽动人的自己。 此刻，周子怡虽然轻轻捂住了郭子仪的嘴唇，可内心深处却还是想要听郭子仪说话，可又有些害怕。 若在平日里，周子怡必定不会这样，可内心深处的那一扇窗一旦被捅破，周子怡便再也没了平日的无畏，甚至有些害怕。郭子仪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的少女，本以为她捂住自己的嘴唇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可等了许久，却只见到少女嘴唇微微蠕动，却不曾有半字脱口而出。 屋外一片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而屋内两人却是相互对视，渐渐陷入了一阵沉默。 “周小姐，夫人请你过去用早膳，” 突然，屋外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 周子怡突然皎洁一笑，轻声回应道：“知道啦。” 随即，周子怡轻轻将玉手从郭子仪嘴唇收回，微微一笑道：“郭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郭子仪心下愕然，今日的周子怡与以往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略微感觉了一下自身的状况，郭子仪随回答，“我感觉自己的伤势已无大碍。” 顿了顿，郭子仪又想到心魔对自己所说的话，于是深深看了周子怡一眼道：“周小姐，谢谢你。” 原本看到郭子仪异样的眼光，周子怡正满怀期待，可当听到从他嘴里只蹦出了这么一句，周子怡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女儿家的心思又不能对他明说，虽说西方国家民风甚是阔达，可周子怡毕竟生在东方，自小又接受过传统教育，对于此事，却也始终感觉无法开口。 而此时郭夫人正命人将精心准备的早膳整齐摆放在餐桌上自从那日周子怡拼命救回郭子仪，而后又寸步不离的照顾，郭夫人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小玉你再去少爷房里叫叫周小姐，让她过来用早膳。” 郭夫人见周子怡迟迟不来用膳，于是便对身边的小丫鬟招呼道。 小玉应了一声，转身正要出去，却见周小姐突然出现在眼前，而自家少爷居然紧随其后。 呆楞了片刻，小玉突然转身兴奋的对郭夫人呼喊道，“夫人，是少爷，是少爷…” 其实不用小玉开口，眼尖的郭夫人早已看见自己的儿子与周子怡一同出现在门口。 嘴角微微含笑，郭夫人起身快步走到周子怡身侧，一边亲热的拉着周子怡的玉手，一边微笑道：“子怡，快过来，今日的早膳都是我让厨房精心准备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周子怡嘴角微微一翘，转头若有深意的看了郭子仪一眼，便随郭夫人入席而坐。 郭子仪站在门口良久，除了自己刚出现时，丫鬟小玉的一声惊呼，而后却没有一人理睬自己，突然间郭子仪有种感觉，自己似乎是多余的。 越往深处想，郭子仪愈加感觉自己的头脑似乎不够用了，也不知这周子怡给自己的家人灌了什么迷魂药，自己这个大病初愈的人居然没有受到半点关怀。 郭夫人见儿子站在门口发呆，不禁有些生气道：“怎么还不过来入座，你看看人家子怡多懂事，多招人喜欢，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得。” 突闻此言，郭子仪只感到脑中黑线直往上升，在看那周子怡略带深意的笑脸，郭子仪瞬间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郭夫人见自己发了话，儿子依然呆立不动，再看旁边端坐的周子怡，心中竟真的生出了些许怒意。 郭夫人正待开口训斥儿子，却突然见着旁边原本端坐的周子怡站了起来，莲步轻移到了儿子面前。 周子怡在郭子仪身前站定，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将郭子仪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噗嗤…” 周子怡再也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周大哥，莫非你在吃醋？” 只是瞬间，周子怡便收起了笑脸，佯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对郭子仪道。 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周子怡那一脸严肃的表情，郭子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周姑娘说笑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吃醋？” 转而，郭子仪突然发现郭夫人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却有些捉摸不定，不知母亲是何意思。 用膳的过程是愉快的，郭夫人一边吃着饭，一边与周子怡聊些各种各样的话题，可郭子仪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插不进半句话。 看着一边吃饭，一边欢笑的两人，郭子仪心中不禁一阵悲乎，都当本少爷不存在啊！ 感叹之余，郭子仪突然想到，自己昏迷许久，也不知当日与自己同去的众未兄弟怎么样了。 想到此处，郭子仪瞬间停止了大口扒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正在说笑的两人轻声咳嗽一声，“两位，冒昧打扰一下，我有话要说！” 时间停顿了片刻，郭夫人与周子怡只是看了郭子仪一眼，便又不在理睬于他。 郭子仪见自己一句话居然石沉大海，心中着实郁闷，晃了晃脑袋，郭子仪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待会父亲回来，在前去询问。 第二十五章 沉痛 当郭破天回到郭府已是夕阳西下之时，在得知了郭子仪已醒后，郭破天沉思了许久后，才让人去叫儿子来书房见自己。 不过片刻，郭子仪便急急忙忙来到书房。 此刻，父子两相对而坐，郭子仪虽见父亲表情肃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困惑自己大半天的问题，“父亲，孩儿感觉身体已经痊愈，为何还要禁足于我？” 原来自早膳过后，郭子仪在整个郭府里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便想要出去打探打探，却不曾想，自己居然无法离开郭府，众位家丁护院一个个如临大敌似得拿着木棍防着自己离开。 郭破天闻得儿子的提问，身体略微一怔，又过了片刻，才语气沉重的道：“子仪，从今天开始，莫要再去警察署工作了，过些时日，为父要去苏州探望一位故友，你与为父同去吧。” 突闻此言，郭子仪瞬间一愣，不明白父亲这是何意，刚想开口询问，便见父亲轻轻一摆手，接着道：“子仪，为父知道你心中疑惑，原本为父也是支持你的，可你要知道，我郭家如今人丁单薄，为父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不想若是到了下边，无法对祖宗交代。” 顿了顿，郭破天又接着道：“通过这次的事，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是在小小的华阴，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凭你现在的武功，为父不放心。” 郭子仪心中明白，父亲是担心自己，可郭子仪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若是有了危险，便要逃避，这不是男子汉所为。 “父亲，您的心思孩儿明白，可孩儿是不会对罪恶妥协的，现在孩儿就想知道，警署的其他兄弟是否安好？” 心中有了想法，郭子仪便不再犹豫，开口便对郭破天道。 气氛渐渐沉默下来，郭破天实在无法开口告诉儿子，他的那些兄弟全都命丧黄泉。 见父亲不说话，郭子仪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父亲，他们是否全都…” 听到郭子仪颤抖的声音，郭破天开口打断了儿子的话音，“你若是想要报仇，就听为父的，随为父去苏州，到时为父带你去见了凡大师，或许他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听到郭破天的话，郭子仪双拳紧握，指甲都深深的陷入了肉中，可内心的疼痛远比这些。 沈默了半响，郭子仪抬头望着郭破天，语气坚定道：“父亲，我愿随您去苏州，可你要先帮孩儿找出那群人。” 郭破天见儿子表情凝重，可还是答应了自己，于是便舒了一口气道：“你将那日的情况详细告诉为父。”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悄流逝了近三个时辰，郭子仪将那日的情况详细的讲了出来，“父亲，是孩儿无能，丢失了青鸾剑。” 待郭子仪说完，郭破天沉吟片刻，便对郭子仪安慰道：“我儿不必自责，青鸾剑乃身外之物，只要你平安无事，为父就放心了。” 顿了顿，郭破天又接着道，“我郭家在此地定居百余年，虽只做些营生的买卖，不曾行走于江湖，可也不是任人欺压之辈，只是为父也未曾听说过这青峰山上究竟是些什么人，不过我儿无需担心，待为父查明真相，定将那青鸾剑夺回来。” 郭子仪心中明白，父亲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善良可欺，在华阴几十年亦是留下了郭大善人的名号，可骨子里却流躺着战斗的血液。 时至今日，郭子仪依然记得自己八岁那年，自家的运粮车队被一伙山贼所劫，父亲得知后，独闯贼窝，硬是打的这伙山贼跪地求饶，不仅将所劫粮食全数归还，那贼头还在郭破天身前立下重誓，从此不再做这打家劫舍的营生。 重重的点了点头，郭子仪无比信任的对郭破天道：“父亲，孩儿知您一定能够办到，可孩儿想自己报了这个仇。” 郭破天闻言，哈哈一笑，轻轻的在郭子仪的肩上一拍，“我儿若想亲自报仇，就随为父去苏州，到时若了凡大师出手相助，万事无忧矣。” 回到书房，郭破天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忧虑，虽然在儿子面前口口声声万事无忧，可郭破天却知道，儿子口中那人武功不见得弱于自己，再加上这些时日，周司令四处抓人，已然打草惊蛇，他们必定躲在暗处，自己想要找出他们也非易事。 想到此处，郭破天瞬间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了凡大师身上，只希望郭子仪能早日走上练气之路，修习家传的内功心法，即便将来自己不在他身边，若是遇上危险，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翌日一早，郭子仪早早的来到警察署，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却缺少了往日的欢快，郭子仪感觉无比伤感，虽然自从踏入公门的那一刻，张圣已告诉自己将会面临的种种危险，可一直以来，郭子仪都太过顺风顺水，在小小的华阴县，郭子仪是百姓心中的保护神，在警察署内，郭子仪是大伙敬爱的长官。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瞬间在郭子仪心头闪过，可现在他们都长眠在那冰冷的泥土中。 “啪…” 郭子仪越想越怒，随手一拳狠狠的落在了身前的桌子上，强大的力量瞬间便将可怜的实木桌面砸出一个洞来。 震撼人心的声音响彻整个警署，处于极度愤怒与自责的郭子仪并没有发现张圣的到来。 这些日子，由于郭子仪昏迷不醒，张圣就代理了警署的全部工作，身为曾经的县令，张圣对整个警署的事宜都了若指掌。 今日一早，张圣处理了一些日常公务后便向着警署走去，刚行至警署门口，张圣便听见一声巨响，不及细想，张圣便匆匆进入，却见着郭子仪站在那里，低着头，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完全失了往日的自信。 张圣在门口稍立，等着郭子仪心情稍微平复，才迈步向前走去。 “子仪，别太难过，这并不是你的错，他们虽然牺牲，可却活在整个华阴百姓的心中。”张圣边走边道。 突然的声音瞬间惊醒了郭子仪，抬眼望去，只见走过来的是张圣，郭子仪再也忍不住掉下了一颗心痛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