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仙缘》 第一章 飞天大老虎 姜如第一次见到妖兽,恰逢十岁生辰,她独自一人坐在家门口井边的树桩上,搓洗全家的衣服。弟弟姜宝突然趴到窗台拍着手大喊:“哇!娘你看,喷火的飞天大老虎!” 姜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方天际红云滚滚,一头巨兽踏火而来,吹在脸上的风里都似乎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热浪。 姜宝娘原在屋子里纺纱,听见儿子说话,出来一看,面色大变,捂着姜宝嘴把他从窗子上扯下来,低声骂:“闭上你的嘴,瞎叫唤什么,小心妖兽追过来吃了你!” 她关死了窗子,转身关门,完全无视了还在外面浣衣的姜如。好在姜如机敏,丢下手里的活计就往门里面跑,姜宝娘骂骂咧咧放下门闩放她进来。等姜如重新上好门闩,她爹姜大河已经打开了地窖,和姜宝娘母子躲了进去。 四个人挤在沉闷的地窖,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霉味。自姜宝娘进门以来,他们还是头一次这么和平的共坐一室。 姜如五岁死了亲娘,姜大河为了传宗接代,马不停蹄的续娶了姜宝娘。骤然失去母亲的姜如懵懂间对新来的娘原本是有些期待的,不曾想姜宝娘并不像她亲娘一般亲切温柔,她性格凶悍强势,为人善妒,不仅把丈夫治的服服帖帖,对丈夫原配留下的孩子尤其厌恶,稍有不顺心便对姜如非打即骂,等她长大了些,索性把脏活累活全让她做。 姜大河开始偶尔还会维护女儿,待姜宝出生,他的父爱全都倾注在儿子身上,就不怎么管姜宝娘如何磋磨继女了。 姜如抱膝坐在地上,满心满脑都是方才匆匆一瞥的巨大妖兽。从前被继母赶到后山捡柴时候,远远的见过几次村里猎户围杀老虎的场景,却没有哪只老虎比得上这头飞天大老虎,威武慑人,雄壮美丽。 姜宝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沉默:“娘,我们为什么要钻到地窖,我想出去看飞天大老虎。” 姜宝娘连忙呵斥:“那不是好玩的东西,是吃人的妖兽。” “妖兽?那是什么?”姜宝觉得很奇怪:“山上的老虎也吃人,它们也是妖兽吗?” “都小点声,不怕把那妖兽招来?”姜大河轻声给儿子讲解妖兽的典故:“这还是你爹我小的时候,从老村长那里听来的。我们青越大陆有两种兽类,一种是随处可见的驽钝凡兽,另一类则是开了灵智的妖兽,它们修炼到一定程度能够口吐人语,甚至修成人形,自称妖修。妖兽即便修炼成人型也是野性难驯,茹毛饮血,为了争夺领地和资源,和人类冲突不断。千年前妖修和人修爆发了一场巨大的冲突,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人类修士忍无可忍,许多厉害的人集合到一起,联手剿灭了大部分作乱的妖兽,小部分妖兽余孽躲进了地形复杂的昆吾山,修士们担心他们休养生息后卷土重来为祸四方,便昆吾附近建立了四大门派镇压,守卫一方百姓。” “那只飞天大老虎是从昆吾山里跑出来的吗?” “是啊,妖兽哪里肯老老实实呆在山里,有些妖兽记着千年前几乎灭族的仇恨,拼了命想报复呢。虽然跑出来的都被四大门派的修士剿灭,却也生出不少事,闹得人心惶惶。好在我们这里离昆吾宗不算太远,修士应该会很快过来救我们的。” 其实姜大河活了30岁,也是第一次见到妖兽,嘴上说着耐心等待修士的救援,心里并没有多大底气。“哎,但愿如此吧。如果修士不能及时赶到,那妖兽周身那么多的火焰,万一降落在我们家的茅草屋,我们一家恐怕要被烟闷死被火烧死在地窖了。” 姜宝被父亲的话吓到,把头扎进母亲怀中,不敢再提出去看老虎。 “你作什么死,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姜宝娘搂紧了儿子,“乖宝别怕,你爹中午灌多了黄汤昏了头,瞎说八道的,一会儿修士就来打死那畜生,接我们出去。” 虽是这样说,他俩还是抱着儿子抖成了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上终于传来说话声,脚步声。 有人绕着村子大喊:“妖兽已除,乡亲们可以出来啦!” 姜大河猛然窜起,跑到地窖门下激动的说:“是修士来了,我们不用躲了!” 姜宝娘忙不迭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张口骂道:“杀千刀的,你就只顾着自己起来,小宝也不抱好。” 姜大河只好折回去扛起儿子,打开地窖门正要上去,被老婆拦住。姜宝娘指着继女道:“外面还不知什么情况,小孩子手脚快,让她先跑出去看看。” 姜大河没反对。 姜如默不作声,被推着第一个出了地窖。许久不见的天光刺得她眼睛发痒,拉开门闩,就看到老村长跟着两个年轻男女挨家挨户查看村民情况。 老村长看到跟在姜如后面出门的姜大河夫妇,问:“大河,你家还好吗?” 姜大河老实汇报:“只有屋顶被烧掉一大块,我下午修补修补就好。” 老村长道:“要多多感谢两位修士大人,若不是他们及时斩杀妖兽,降雨扑灭妖火,恐怕酿成大祸。” 姜宝娘本来还在心疼屋顶烧了一半,剩下的茅草还被淋湿完全不能用了,听是修士呼风唤雨灭火导致的,不敢对着他们撒气,转而看到水井旁一堆灰碳,顿时找到了出气筒,跳到姜如面前劈手就是一巴掌。 姜大河唬了一跳,大声道:“你这婆娘,你怎么能……怎么能……”当着村长和大人们面就撒泼呢? 姜宝娘打断他的话,指着水井,柳眉倒竖:“死丫头,我问你,你洗的衣服呢?”原来姜如洗的衣裳全被妖兽烧光了。 姜如只觉得整个左脸疼得发麻,她看到弟弟攀在爹肩头得意洋洋朝她扮鬼脸,姜大河自始至终都没给过她一点关切的注视,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儿子,生怕他扭来扭去掉下来。姜如眼中委屈而希翼的光终于暗去,她捂着破裂的嘴角,低着头轻声道:“当时妖兽来了,你都要把我关外面了,我急着回家,没顾得上衣裳。” “你还敢顶嘴,那可是全家人的衣裳,都烧了,以后穿什么?真真是赔钱的货色!” 老村长最看不惯这妇人的泼辣劲,呵斥道:“够了,衣服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姜宝娘横惯了,并不把村长的话放在眼里,只是他旁边一男一女,虽然看着年轻,身上似有一股无形的威严在,使人不敢小觑。姜宝娘知道修士不是她能得罪的,不敢太过放肆,狠狠剜了一眼姜如,嘴上说道:“村长说的是,不过这是我的家务事,等我回家处理,你就管不着了吧。” 村长苦笑道:“乡野村妇,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多亏大人出手相救,村子没有人员伤亡。” 其中一个女修士,看到姜宝娘危难过后不安抚孩子反而因为一点小事对孩子动手,已经皱眉,又听到小女孩说妖兽来犯她差点被父母关在门外,眼神都冷了:“我们这次出来,其实是有正事要办。” 村长一愣,不明白女修士为何突然跟他们说这个。 男修士点头道:“我和钱师姐下山,其实是为了办理门派广招弟子一事,若不是你们这里遇到的妖兽是难缠凶戾破坏力巨大的二阶烈焰虎,我们大概会传音给附近值守的同门师弟前来处理。” 钱师姐道:“如今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一点时间,不如就从这个村子开始招人,省的回头还要再跑一趟。赵师弟以为如何?” 赵师弟道:“师姐言之有理。” 老村长这才想起,昆吾门派十年招收一次弟子,上一次来他们村子询问,差不多就在十年前,可惜村民一听要把孩子送去昆吾学习斩妖除魔,都把孩子捂得死紧,不肯让他们去送死。修士听起来风光,可也得有命风光,十几年前有个大城出现了一个厉害的妖兽,为了除掉它,一批又一批的修士前赴后继飞蛾扑火般赶到崇安城,九死一生才杀掉了妖兽。有幸见过战后崇安城的人都说,那真真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钱师姐笑了一下,低头问姜如:“小妹妹,你可有十岁了?” 姜如先听她二人一唱一和聊收弟子事,又见钱修士专程问她年岁,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想,不知怎的心跳如擂鼓,仰头看着和蔼的钱修士竟然忘了回答。 老村长摸了摸胡须轻咳:“小阿如发什么呆,大人问你话呢。” 姜如结结巴巴道:“我,我今天十岁生辰。” 姜大河惊讶的插嘴:“今天居然是你生辰,你这孩子怎么都不说。” 钱师姐看女孩父亲这幅表现,心中暗叹,这一家子怕是只有女孩儿记得自个儿生辰了。 “你可愿随我去昆吾。” 不等姜如回答,姜宝娘先急了:“哎,修士大人,我们做父母的还在这儿,你怎一开口就要拐走我家孩子?” 第二章 撒泼母老虎 姜宝娘当然不是舍不得姜如,她和姜如两看两相厌,刚嫁进来那会儿起过把继女卖了的念头,姜大河什么都顺着她,只有卖女儿一事死不松口,后来姜如大了些,能干的活多了,姜宝娘觉得她还有些用处,就没再提这件事。 如今这女修士嘴皮子一碰,就想把人带走,姜宝娘是绝对不允许的,她都跟隔壁村瘸了腿的刘鳏夫谈好了价钱,再留继女在家里干几年活,等她年纪到了,就把她许给刘鳏夫做媳妇。 “当家的,你说句话啊。” 姜大河也有点懵逼:“大人啊,我家丫头鸡都不敢杀的,不是修行的料子啊。我也舍不得她出去辛苦,都准备过两年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图别的,只要一辈子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没什么大风大浪就行了。” 两位修士大人和村长驻在姜家门前说话,早就吸引了一堆乡亲围观。邻居王大妈听到这两口子的话,不禁嗤笑:“哎呦,姜大河,你连小阿如跟着修士大人去山上学本事都舍不得,怎就舍得把她交给你家那位凶婆娘随意打骂?可怜的小阿如,亲娘没了以后,吃不饱穿不暖,手臂上永远有青紫,十岁的孩子看上去还没我家七岁的小囡囡高。” 王大妈和姜宝娘素来不合,为了鸡飞狗跳的事吵过好几回,反之,姜如娘生前和邻里关系都很融洽,两两对比,王大妈更加看不上姜宝娘,私下里对日子难过的姜如也是多多照顾。今天修士大人提出要带姜如去昆吾山,在王大妈看来绝壁是姜如脱离苦海的好机会,她恨不得缝上姜大河夫妇的嘴巴,不让他们有反对的机会。 钱师姐眉头一皱,拉过姜如的手撸起她的袖子,果真看到细骨嶙峋的小胳膊上遍布青黑紫黑的印子。 众村民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叹道:“姜家的,你打孩子也太狠了吧,若不是知道她是你继女,还以为她是你仇人呢!” “果然是有后娘,就有了后爹,五年前我还常看姜大河背着小阿如到处玩,如今只见他和姜宝父慈子孝。” “就是,就是!” 姜大河臊的满脸通红,连连摆手解释:“这……我不知道她,哎!孩子娘,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姜宝娘插着腰怒道:“不听话自然要打,我教育自家孩子干他们屁事。” 钱师姐握着姜如黑瘦的手臂,衬的她的双手更加莹白,姜如看的自惭形愧,想要悄悄地挣脱。钱师姐却不给她逃跑机会,又把她提溜出来:“阿如,莫管别人怎么说,你只要告诉我,你自己想不想,愿不愿意跟我去昆吾。” “我……我想学不被人欺负的本事……”姜如嗫嚅道,想起爹的话,把头埋的更低了,“可我若不是学习的料子,会被赶回来吗?” 钱师姐笑道:“是不是学习的料子,得到了昆吾才知道结果。不过呢,凡事都有利弊,你有资质,就可以学习一身不被人欺负的本领,可若遇到危险,也是我们修士身先士卒;你若不是这块料子,又不想回家,亦可在昆吾做个杂役,至少能吃饱穿暖,凭劳动养活自己。” 姜如抬起头,黑亮的眼珠子紧紧盯着钱师姐:“真的吗?” 钱师姐摸了摸她的脑袋:“骗你作甚。你我也算有缘,今日你跟我上山,即便没有资质,报上我的名号,也不敢有人无端欺负你的。记住,我叫钱迎春。” 姜如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义无反顾道:“我要跟大人去昆吾。” 钱迎春笑道:“以后你可唤我师姐。” 姜宝娘气不打一处来:“赔钱货,你当你老子娘是死的啊!” 钱迎春直接把姜如拉到身后,隔绝了姜宝娘的视线。 姜宝娘不敢越过钱迎春去抓人,一拍大腿躺在地上撒起泼来:“哎呦,老天哪,没王法了!后妈难做人啊,五年来我即便没有把她当亲生的养,也给她吃给她穿贴了不少银钱啊,她就这么跑了啊,白眼狼啊!” 姜宝才四岁,只听懂大人说姐姐要走了,于是拍着手笑:“哦~哦~该死的赔钱货要走了哦~”可见姜宝娘在儿子面前也毫不避讳对继女的厌恶。 姜大河今天面子里子算是丢尽了,他不敢看乡亲们嘲笑的眼神,也不敢开口问女儿,走的没有一丝留恋,是不是恨透了他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姜大河恨不得找个地缝跳下去,却不得不拉干嚎的老婆,劝:“女大不中留,大人看的起阿如是咱们的福气,咱们还有小宝呢。” 姜宝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那我这么多年在她身上花的钱不是白花了?”隔壁刘鳏夫早就给了订金,她怎么舍得把到手的银钱吐出来。 没什么存在感的赵师弟似乎看够了好戏,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金锭,在姜宝娘眼前摇了摇:“钱师姐古道热肠,我这个做师弟的也不能拖她后腿。你抚养小阿如多年的辛苦费,我替她出了,剩下的就当是你们以后的赡养费。她进了宗门,以后估计没什么机会常回家看你们了。你看这么多可够?” 姜宝娘从未见过这么大块金子,生怕他反悔,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赵师弟哼笑着摇了摇头,把金锭丢在姜宝娘身上。 姜如进昆吾山一事算是了结,再问有没有别家小孩愿意去昆吾,众村民回想妖兽来袭的场景,大多人都心有余悸,不愿提自家孩子。只有王大妈和一对想效仿姜宝娘拿孩子换金锭的夫妇跃跃欲试,钱师姐细细询问,发现两家孩子皆不足十岁,都推拒了。 昆吾山四大门派是修真宗门,不是幼儿园,十岁以下的孩子离开父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安心修行。 天色渐晚,钱迎春和赵师弟看着姜如自我安慰:“今日虽然耽误了一天,也不算一无所获,我们先回昆吾休整一二,明日再出发招人。” 二人携姜如被村民们一送再送,送至村口,姜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住了十年的小村庄,发现了混在村民里面的姜大河。 姜大河见女儿看向自己,有些激动,却踌躇着不敢向前,他自知这么多年亏待了女儿,又怕老婆淫威,一直在自我麻醉。他酝酿了半天,终于跨出一大步,正要吩咐姜如两句,姜如却飞快转过头,不肯再看她爹一眼,紧跟着钱迎春踏上飞剑,消失在云端。 第三章 有山名昆吾 娘临终前告诉她,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牵挂的人。姜如在无数个难熬的夜里幻想自己变成一只飞鸟,逃离后娘的殴打,飞到天上去找属于娘亲的星辰。 直到真的飞到天上,姜如才发现飞翔的滋味远不如想象中的自在昂扬。猎猎的风扑头盖脸灌进衣服里,幸亏此时处于夏秋交接,风虽大却不刺骨。她整个人好似随时都要被风吹走,不得不抓紧钱迎春的衣袖不让自己掉下去。 变得很远很小的山林农田房屋在脚下飞快的掠过,姜如看久了头晕,闭上眼睛回想一天发生的事。想到那只匆匆一瞥的飞天大老虎,忍不住轻呼一声。 钱迎春以为她忘带了东西,这孩子决定去昆吾后,就没归过家,除了一身不大合身的破烂衣裳什么都没带:“怎么了。” 姜如小声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那只飞天大老虎,出来后就没见过了。” 钱迎春低笑:“你说的是烈焰虎吧,它的皮骨都是好材料,我们斩杀后就收起来了。”她看小丫头瞪大了眼睛,脸上仿佛写着“咦,那么大一只收到哪里了?”笑着从怀中探出一枚小小的香囊,“这是储物袋,内有乾坤,能放不少东西,储物收纳还算方便。” 姜如脸色红红,觉得自己不懂的太多了。 在最前面御剑的赵师弟开口:“到了。” 崇山峻岭,仙雾缭绕,山腰云带隐隐约约有一条青石铺砌的阶梯,蜿蜿蜒蜒通向山顶,阶梯尽头是巍峨山门,上书:昆吾群山。 山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台广场,赵师弟驱使飞剑降落到石台,钱迎春牵着姜如:“我先给你安排住处,过两天和你同批的孩子都到了,再一起测试。” 与赵师弟就此别过,钱迎春带姜如往竹海峰走。竹海峰离山门不远,灵气稀薄,外门的杂役和新招进来还未测试的孩子都被安排在竹海峰。 迎面碰上一群少年少女,为首的一位红衣少女宛如众星捧月,容貌美艳,神采比她的一身华丽红裙还要热烈飞扬。她一眼看到钱迎春,顿住脚步:“好巧,我还当师姐今天已经跟剑阁的赵紫阳出去招弟子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探究的视线落在姜如身上,“哟,还带了个小叫花。” “路遇妖兽袭村,为救人耽误了一会儿,索性在那个小村子收了个弟子,先送回来,明日再走。” “师姐果然惯会做好人,连我父亲都常夸你心慈仁厚。不过,几天后就是门派大选,弟子招收耽误不得,师姐可不要因小失大,耽误了正事,损我云华门的脸面。” 钱迎春被她挤兑也不见恼色,微笑道:“有劳师妹关心。” 骆嘉怡碰了个软钉子,眼睁睁看着钱迎春绕过他们一群人走远,气哼一声,甩袖就走,身后众人连忙跟上,方才路上未聊完的话题不敢再提。她二人一个是云华门主广益真人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广益真人得意首徒、平时对大家多有照拂的大师姐,这些普通弟子哪个都得罪不起。骆大小姐现在明显心气不顺,无人敢送上门去做炮灰。 姜如被钱迎春领进一个院子,取了号码牌分到了一个小房间,钱迎春给她找了几件衣服让她换了身上的破烂,又给她几瓶化瘀药涂抹,细细嘱咐:“你在这里凑合两天,过两日才能确定未来的去处,目前就你一个新候选弟子,暂时没有专门吃饭的地方,你委屈些,先跟着杂役们到外膳堂吃,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姜如陷在床上柔软的被窝里,怀抱新衣,幸福的几乎要落眼泪。哪里凑合!哪里委屈!娘亲不在以后,她再没有睡过这样温暖的床,再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这一切都是钱迎春带给她的。 姜如自幼吃了很多苦,即便舍不得温暖的钱迎春离开,也不敢像同龄孩子那样撒娇痴缠,只是垂眼轻轻的回答:“嗯。” 她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要少说话,多学东西长见识,即便钱迎春不需要她的报答,也不能连累她丢脸,或像方才那样因为自己耽误了正事,被别人批评。 已经走到门口的钱迎春突然走回来,弯腰伸手捏住小女孩下巴,笑眯眯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姜如吃惊的看着她。 “对,就是这样,小阿如,以后跟同辈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哦~自信的小孩才可爱呢。” 她的眼睛弯弯如月牙,似乎藏着万载星光。姜如红着脸想,她再也不会见到比钱迎春更加美好的人了。 第四章 竹海峰瘦猫 姜如以为第一次离家夜里会睡不着,结果涂完凉丝丝的药膏后,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梦乡。半夜没有弟弟的啼哭,也没有继母无缘无故突如其来的打骂。她梦见了爹,姜大河还是送女儿离开时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阿如,你娘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要再对你发火你就先忍忍,等她脾气走了就不打你了。你不要怨爹,爹都是为了这个家能和谐的过下去啊。” 这句话听了几百遍早就听得麻木,姜如已经从钱迎春那里汲取了温暖,再也不在乎亲爹敷衍的关怀,捂着耳朵转过身:“她根本不是我娘,你也不是我爹了,我再不需要你!” 这一转身,她就从床边上滚了下来,梦醒了。 外膳堂建在竹海峰屋舍的院子后,姜如向同院子的杂役问路,穿过后面的竹林寻了过去。她起得晚,接近中午,外膳堂的人已经在大刀阔斧准备午膳,琳琅满目的菜品被盛在小碟子里供人方便取用。 姜如初来乍到,小心翼翼取了一碟米饭,一碟绿油油的青菜,不敢再拿。倒是旁边摆盘的大师傅看不过去,硬塞给她两碟肉菜:“小丫头你这么瘦,要多吃点呀。” 姜如赶忙给他道谢。 大师傅怀念道:“又到了迎接你们这群小萝卜头的年头了,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 姜如没有和陌生人相处的经验,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师傅得不到回应也不恼,开始自说自话:“不对啊,门派大选是三天后,新弟子不应该后天才过来集合吗?哦,我想起来了,听说钱师姐昨天带了个小孩回来,说的就是你吧!”大师傅一拍脑门,他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神色无比自然的喊着比他小很多的钱迎春为师姐,“独自一人待在院子等小伙伴岂不是很无聊,你可以在竹海峰四处走走看看,只要不出这个峰头,都不会有危险的。” 吃完饭,告别热心的外膳堂大师傅,姜如回去纠结半天,最终决定在附近转转。若她做不成修士,以后肯定要在这里做杂役的,就当是提前熟悉环境了。 竹海峰峰如其名,漫山遍野种满了竹子,逛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绕了好几个竹林。幸亏竹海峰只有外膳堂和集体屋舍两片建筑群,不用担心迷路。比起邻峰隐约可见的假山瀑布、亭阁楼台,竹海峰的景致实在少得可怜,小桥流水无,花丛花树也无,除了竹子,只有外膳堂周边沃土种的各色蔬果。 姜如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沉醉在这一方自由的天地。 大师傅说,除了饭点和门派大选期间,竹海峰的人都不会很多,杂役们都在各峰当值,晚上才回来休息。姜如走了一路就看到了几个人,都是形单影只神色匆匆,因此,她前面竹林聚在一起的五个人尤为打眼。 这五人穿着灰蓝色的杂役服,把一个东西圈在他们中间,神色兴奋,像极了以前村里那些好斗的村霸小少年。姜如以为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他们打架斗殴,心里有些害怕,后退两步准备悄悄溜走。谁知对面一个杂役抬起头,刚好对上姜如紧张兮兮的目光。 他并不在乎姜如的闯入,踢了踢脚下的东西说:“行了行了,这东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做事。” 另一人犹不解气,狠狠补了一脚,骂道:“这畜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偷吃了那么多琼仙果蜜汁鱼,那可是晚上要给云华门的师姐们送去的。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同伴笑道:“也是它活该,吃的肚皮滚圆跑都跑不动,我们才能轻而易举逮到它。行了,回去重新补做蜜汁鱼。” 五人三三两两散开,姜如才发现他们殴打的不是自己想象中被欺凌孤立的倒霉蛋,却是一只大猫。 这猫骨瘦嶙峋,看上去比营养不良的姜如还要营养不良,唯有肚子那块圆的吓人,几乎要撑爆,被他们打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来的毛色。 姜如从杂役们的话里听到事情原委,原来它是偷吃了东西差点害人被罚才被收拾的。姜如是个三观很正的孩子,她亲娘是穷秀才的女儿,生前有空就抱着姜如给她读书开蒙,教她认字识道理。 一方面,姜如明白这猫偷了东西,即便被打死也没什么好借口为它开脱;另一方面,姜如私心不忍它曝尸竹林。她五岁后从天堂落入了地狱,沦为家暴里被施暴的一方,先不说姜宝娘稍有不顺就打她,就算姜宝娘心情不错,也会有事没事饿姜如两顿。有时候姜如饿极了就会去厨房偷他们的剩饭,被后娘知道不免又是一顿毒打,后来王大妈知道了这事,时不时偷偷把姜如叫出去喂点吃的,姜如才没再偷过。 姜如看到此猫,好像看到了从前偷吃被打的自己,莫名有股兔死狐悲之感,倘若没有跟着钱迎春来昆吾,不久的将来,她大概也会死在冰冷的角落无人知晓吧。想到这里,等五个杂役走的没影,她便在林子里寻了个尖锐的断枝,想挖个浅坑把它埋了。 “小猫咪啊小猫咪,但愿你下辈子能托生到我们老村长家里,老村长对他的猫可好了,天天给它吃鱼,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偷东西被打死啦。” 姜如念念有词地挖好了浅坑,准备埋猫之前又有些迟疑,这猫虽瘦,体型却有半个她大,身上血污未干,如果就这么把它拖进坑里,势必会弄脏了她的新衣裳。 她犹豫踌躇间,一动不动的瘦猫突然睁开了浑浊的双眼,低低“喵呜”一声。 第五章 新的小伙伴 姜如做贼一样回到了她的院子。 她回来就后悔了,怎么当时一听到瘦猫叫,她就鬼使神差的把它抱回来了。可是没办法,带都带回来了,总不能丢出去吧。 “原来你是装死的。”姜如轻轻戳了戳瘦猫的脸,瘦猫有气无力撇开了头。姜如不以为意,跑到外面井上打了两盆水,把沾了血污的外衣泡了,又从旧衣服上扯下一条袖子当手巾,给瘦猫清洗伤口。 她没有处理动物伤口的经验,好在钱迎春留了不少伤药,瘦猫也不做反抗,过程很顺利。姜如送佛送到西,用她舍不得扔、洗的干干净净的破旧衣裳给猫堆了个窝,吃晚饭的时候还从外膳堂打包了一份清蒸鱼放到瘦猫面前,瘦猫支起脑袋闻了闻,吧唧吧唧吃了。 姜如这才睡去。 此后一天,姜如没有出去闲逛,在屋子给猫换了一回药。瘦猫也是命大,被杂役们踹得半死,居然没伤到骨头,加上钱迎春给的药是门派弟子才能用的好药,被姜如暴殄天物的用在猫身上,第二天晚上它就能站起来走动了。 第三天,姜如在一片噪杂喧嚣中醒来,先是被枕头边上的一只死老鼠吓了一跳,又发现床位衣服小窝空空如也,猫自己走了。 白日里安静的院子突然热闹起来,姜如好奇地打开了门,对面房门也探出一个头,那女孩看见姜如,惊讶道:“呀,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住进这个院子的,没想到已经有人在了。我叫宇文然,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姜如。” 姜如声音细如蚊蝇,宇文然没听清楚,傻呆呆道:“啊?你说啥?” 不知怎么的,钱迎春含笑的眼睛突然浮现在姜如脑海:“小阿如,以后跟同辈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哦~自信的小孩才可爱呢。” 要成为钱迎春师姐喜欢的类型! 姜如握了握拳,勇敢的盯着宇文然的眼睛,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叫姜如。” 宇文然总算听清,忍不住笑出声:“哎呦,我就问个名字而已,你干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啊?” 姜如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宇文然笑没了,她泄气的想:果然我不该多说话。 宇文然觉得对门的小女孩和她从前养的那只兔子像极了,眼里带着小动物的防备,撩一下就往回缩。宇文然见她脸庞通红,像真的恼了,赶忙追上去:“别生气嘛,我开玩笑的啦。” 姜如没有生气,事实上,她在家时没什么社交,宇文然主动搭话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怕宇文然误会,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宇文然越发觉得她果真像极了自己的小兔子,她亲昵揽过姜如胳膊道:“姜如你好可爱啊,你吃早饭了吗?今天天没亮我就被我爹送到集合的地方跟师兄师姐们上山了,耽搁到现在饿都要饿死了。” 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应景的哀鸣。 姜如道:“我也没吃,外膳堂有饭吃。” “真哒!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然后今天在附近逛逛,明天咱们再一起去参加门派大选。”宇文然兴高采烈定好了行程,并把姜如算进了她的计划内。 姜如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个“不”字。她能感受到宇文然充沛的热情和善意,她拒绝不了,甚至内心一直渴望着这样的善意。 院子外面的人比前两天多了许多,大半是十多岁的少年少女,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穿的五花八门,都是参加门派大选的人。姜如看了一路,忍不住悄悄问宇文然:“带你们上山的修士不来这里吗?” “师姐说,竹海峰有专门的人管理我们登记入住,他们只管招人,不管这些的,估计都回自己门派了吧。” “哦——”看来今天是看不到钱迎春师姐了。 在外膳堂,宇文然对姜如的饭量大大惊讶了一把:“你吃的好少哇,难怪你这么瘦这么小,你满十岁了吗?” “……………今年十岁了。”是你吃太多了好吗?姜如无语的看着宇文然面前堆得高高的空碗。 “好巧哦,我今年也十岁了。” 有过一起吃饭的交情,加上宇文然是个自来熟,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姜如逐渐对她放开了防备,没一开始那么拘谨了,偶尔还会主动冒句话。 吃完饭,两人在竹林溜达,宇文然问姜如:“我看你东张西望好几回了,候选弟子里有认识的人吗?” “除了你,我没有认识的。” 宇文然被姜如的说法甜到了,赶忙表示:“我这边也没有认识的哎。我朋友他们父母都不让来,我娘本来也不答应,我死缠烂打了几天,又让我爹吹了几天枕头风终于叫娘松了口,这不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就怕临走前我娘又舍不得我了。” 姜如好羡慕:“你爹娘对你真好。” “一般般啦,父母不都这样,整天在他们眼前晃悠吧,他们烦我烦的要死,我一出远门,又舍不得,这就是传说中的远香近臭吧,哈哈哈。” 她嘴上说的嫌弃,眼里满是愉悦幸福的笑意,姜如就也跟着笑。 姜如一边跟宇文然闲逛,一边东张西望,连瘦猫的影子都没找到,想来也是,它前天在外膳堂附近差点送命,大概不会再轻易出现在人前了。 次日天蒙蒙亮,宇文然过来敲门,姜如记得昨日的约定,早早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跟她一起去门派大选。她走的太早,刚好错过了来房间找她的瘦猫。瘦猫今日叼了一只断了气的喜鹊,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失望的喵了一声,救它的人不在,它睡过的小床也不在了。 第六章 昆吾四门派 门派大选在昆吾主峰天都峰举行,所有候选弟子聚集在竹海峰峰头等昨天送他们过来的师兄师姐来接。 宇文然和姜如咬耳朵:“听说昆吾有四个门派呢,我想去剑阁,带我上山的师兄御剑可帅了,你呢?” “我想去云华门。”姜如想去钱迎春那里,下一秒不太确定道:“也许我没有做修士的资质,会留在竹海峰做杂役呢。” 宇文然恨铁不成钢:“你居然想做杂役,我才不要被人驱使着干活,我要是没资质,我就回家,继续做我的富家小姐。” 姜如低落道:“……我没有家可以回去。” 宇文然以为她是孤儿,安慰道:“哎呀你别这么悲观嘛,大不了以后你跟我混,我做修士,你就做我的杂役,我保证不让你干脏活累活,要是我也没资质,你就跟我回家,我叫我娘收你做干女儿,她可喜欢你这样温温软软的小女孩啦。” 姜如轻扯宇文然袖子:“先别说了,他们来了。” 昆吾弟子接候选弟子上山的时候,十分低调,乘坐的都是剑阁弟子的飞剑,这次来接他们前去测试,派头大了很多,各显神通驾驭着自己的飞行法器。有人御剑、有人脚下生莲,还有人骑着巨大的妖兽…… 宇文然看的目不转睛,兴奋道:“原来能被驾驭飞行的不止飞剑一类啊,那个粉色莲花好好看呐,那头金喙巨鹰是妖兽吧!不是说妖兽嗜血暴烈,他们是怎么做到让妖兽乖乖载人的?” “哼,乡巴佬,连飞行法器都没见过。”背后有人说。 宇文然腾地一下转过身:“你说谁是乡巴佬?” 开口的女孩子梳着包包头,浓眉大眼,脸上带着明显的嘲弄:“谁回应,说的就是谁咯。” 宇文然出生富庶之家,从小穿的用的都是市面上最新最好的东西,还从来没被人说过是乡巴佬,被这么说很不服气:“我怎么就是乡巴佬了,你凭什么说我是乡巴佬!” “就凭我知道天上的是飞行法器,而你不知道。”包包头小女孩鄙视地瞟了一眼宇文然,故意大声和身边的人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认识飞行法器,不知道凶残的妖兽只要被契约,就能变得乖顺如狗。真倒霉,跟他们站在一起好掉价,安宁,我们赶紧走吧。” 宇文然被怼的无言以对,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二人携手离去。 她确实什么都不懂,可是这不是很正常吗?要不是修士去他们镇子广招弟子,她被剑阁师兄潇洒的身姿折服才一门心思要来昆吾,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宇文然悄悄问姜如:“你认识飞行法器和妖兽吗?” 姜如老老实实摇头:“我也没听过呢。” “那就好,那就好!”宇文然瞬间找回了自信,她就说嘛,又不是她一个人不认识。 钱迎春驾驭着团扇模样的飞行法器赶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姜如,看到小姑娘脸颊似乎比几天前圆润了许多,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看来小阿如已经交到新朋友了。” 姜如看到钱迎春也很高兴,在竹海峰的日子简直是她这辈子最自由开心的时候,她很想立刻跟钱迎春分享她的快乐,又怕冷落了同样对她很好的宇文然,连忙拉着宇文然给她介绍:“阿然,这是带我来昆吾的钱师姐,师姐,这是宇文然,是我的好朋友。” 钱迎春笑道:“小阿如有了好朋友,话也变多了呢。” 姜如被她调侃的脸红,绞着衣角不肯再开口了。 钱迎春把她们接到团扇上,宇文然见这位钱师姐和蔼可亲,又和姜如是旧识,存心向她打听门派大选的事情。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多多长见识,省的一会儿门派大选再因为大惊小怪被人耻笑。 钱迎春便拣了一些常识说与他们听。 “昆吾有四大门派——只收法系弟子的云华门、剑修所在的剑阁、救死扶伤的药宗,还有体修的锻器堂。一会儿你们到了天都峰广场依次排队,在照骨镜前面照一照,就能知道自己是什么资质了。经脉流淌着金色元气可入云华门,青蓝元气的去剑阁,莹白元气进药宗,经脉没有元气但是骨骼肌肉蓬勃分明的人,虽没有先天修炼资质,却可以借助后天的努力与淬炼成为体修,进锻器堂修行。如果照骨镜里只显示一具白骨,说明他的经脉骨骼肌肉都存不住元气,那便没有任何修行的可能了。” “除了锻器堂,三个门派弟子都可直接学习引气入体,引气入体成功达到炼气期,是修行第一步。锻器堂的弟子要辛苦些,因为他们经脉存不住元气,需要后天淬炼,直到突破后天九阶炼成先天之体,才可沟通元气。炼气弟子统称外门弟子,突破筑基者才能进内门拜师。” “…………” 宇文然本来一心想去剑阁,听钱师姐一席话,心里连连祈祷:“各路菩萨保佑,看在我娘亲逢年过节捐好多香火钱的份上,千万不要把我分到锻器堂,其他随便哪个门派我都可以的哇。” 他们到达天都峰不早不晚,接近一半的候选弟子已经测试好了资质,有人欢喜有人愁。 钱迎春把他们送到排队的地方就离开了,前面的人测得很快,二人不知不觉排到了靠前的队列。 锻器堂负责登记的师兄们突然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有个女孩子测出了体修资质,跑到他们那里去登记了!锻器堂已经连续十届没出现女修了,以前不是没有过测出体修资质的女孩子,然而她们都受不了高强度的淬炼修行,直接放弃了修行的机会。今天居然有个女孩选择留下来,新鲜出炉的小师妹!女的!活的!怎能不让他们狼血沸腾。 好多人侧目围观,啧啧称奇,宇文然不淡定了。她都要吓哭了好吗?她遗传了父亲的体格,骨骼宽大,身量比同龄小孩高大得多,而那个体修小师妹,恰好也是个面容稚嫩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那女孩年纪身高体型和我差不多,她被选进锻器堂了,我会不会也有可能是体修资质啊?” 姜如说:“你排我前面吧。前面就两个人了,你早点去测试,省得担心受怕。” “万一是体修呢?” 姜如一脸苦恼:“那我要想办法安慰你了。” 宇文然听了姜如一本正经的回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她还是和姜如换了顺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照骨镜。 第七章 尘定入药宗 宇文然去时如丧考批,回来时开心到飞起。 她完全忘记要去剑阁的初衷,沉浸在不用去煅器堂的喜悦中无法自拔:“阿如,你看到了吗,我是莹白色的元气哎!” “看到了,恭喜你。” “轮到你了,快去快去。”宇文然催促着姜如一边碎碎念,“千万不要是体修啊,你的小身板肯定吃不消的。” 姜如走到照骨镜前,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万般不适应成为全场焦点的感觉,手心汗湿了一片,屏住呼吸看照骨镜。照骨镜反射出莹莹白光,主持测试的师兄看了一眼道:“莹白色元气,去找药宗登记——下一个。” 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宇文然比她还要高兴,大呼“缘分”,拉着姜如一起去登记。 四大门派新弟子登记点离的很近,药宗隔壁就是云华门的登记处,钱迎春在那里帮忙,看到姜如二人到来,笑道:“看来以后我要叫你们一声师妹了,你们各自分到何处?” 宇文然欢喜道:“钱师姐,我和阿如都在药宗呢。” 和钱迎春向来不对付的骆嘉怡幸灾乐祸道:“哟,这不是师姐专程带回来的那个,怎么不来云华门,反而被分到了药宗。怕是与我们云华门没缘分呐,我师姐对你多有照顾,到头来竟为药宗作了嫁衣裳。” 骆嘉怡这话说得实在没有道理,修炼资质本来就不是个人能决定的,被她说的好像姜如忘恩负义放了钱迎春鸽子。 “师姐,我……”姜如不知所措的望着钱迎春,担心她因为同门的话心里起了疙瘩再也不理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词,毕竟她在药宗登记的事已经板上钉钉。 钱迎春蹲身,摸了摸姜如的脑袋:“小阿如不要多想,世事无常,分到哪里都是你的机缘。你不必在竹海峰做杂役,师姐很为你高兴,以后要勤加修炼,学好本领,做一个不被欺负的人。” 她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姜如在家挨饿的时候忍着没哭,被后娘打骂被父亲无视的时候忍着没哭,在这个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再也忍不住,扑到钱迎春怀里,只想痛痛快快撒个娇哭一场。 钱师姐温柔美好,将她从黑暗的角落带到光明之地,她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钱师姐会因为别人一句话迁怒于她。 姜如口齿不清的说了好多抱歉,钱迎春不明所以,索性抱着她远离别人有意无意的围观,出了天都峰。宇文然一直在状况外,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选择了和她们一道离开。 骆嘉怡被无视的彻底,对着钱迎春的背影恨声道:“装模作样!” 钱迎春带着姜如和宇文然回到她们暂住的小院。 宇文然不放心姜如,跟着进了姜如屋子,正要找个地方坐一坐,眼睛不经意瞥到枕头上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吓得从床边跳到门口,抖如筛糠:“阿如,你你你床上怎么有个奇怪的东西!” 姜如被她吼得忘了哭,泪眼朦胧的望着枕头上断了气的鸟,一脸懵逼。 钱迎春注意点是姜如的被子,竹海峰统一制式的棉被大半部分平整,看得出姜如起床后有整理过,靠近枕头的上半截却鼓起一个浅包,钱迎春用她的团扇柄挑开一看——是一只伤痕累累的瘦猫,胸口微微起伏,呼气绵长,睡得昏天黑地。 “呀,阿如这是你养的猫吗?怎么被打成这样?” 钱迎春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十分不善。 姜如抹掉残余的眼泪:“你昨天不是问我东张西望在找什么,就是在找这只猫啦。前天我在外膳堂闲逛,捡到被人打到半死的它,喂养了不到两天,它伤好了一点点就偷偷跑掉了,没想到还会回来。” “不是吧,那这个死鸟不会是它带过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吧?” 姜如想了想还真有可能:“也许吧,我想起来了,它走那天,我还在床头发现了一只死老鼠。” 宇文然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恶心的吃不下饭。 失去身上厚重温暖的棉被,又有人在自己耳边不停说话,瘦猫终于清醒,眼睛一睁就看到两个陌生人,猫病都快被吓出来了。它第二眼看到了姜如,仿佛找到了靠山,一下子蹦到姜如肩头,龇着牙朝两个陌生人发出“嘶嘶”威胁。 姜如被它压得差点闪了腰,费力摸着它的头安抚道:“不怕不怕,这里没有坏人。” 钱迎春表情重新变得柔和,她朝瘦猫伸出手,不知她做了什么,前一秒对她无比警惕的瘦猫突然安静下来,无比乖顺的被钱迎春抱到怀里。 宇文然不禁感叹:“钱师姐真的很温柔啊,不仅对你很好,连猫都抵抗不了她的魅力。” 姜如点头如捣蒜:“没错,钱师姐再亲切不过了。”俨然一副脑残粉模样。 宇文然无语:“你刚才怎么突然就哭了,吓我一跳。” 姜如想到自己的任意妄为,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想起了在家时不好的事情,一时没忍住。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好你个姜如,我把我家里几口人几间房几口猪全告诉你了,你家里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的!” “这个……以后再说吧。”姜如不想回忆家中事,岔开话题,“师姐,猫怎么样了。” “它旧伤未愈,出去捕食时又撕裂了伤口,为抓到这只喜鹊送你,怕是花了不少精力。我已经重新给它处理了伤口,若能老老实实安定下来养伤,一个月就能痊愈。” 姜如摸了摸猫耳朵:“好可怜,师姐,我能养它吗?” 钱迎春了然:“你不想它再受饿受冻颠沛流离,是好事。不过,明天你们就要开始上课,尝试引气入体,你能保证,在不耽搁课业的情况下,可以照顾好它?” 姜如羞愧道:“我不能保证。”她想得简单,觉得只要给猫一个安定的住所,分给它食物,就是对它好了。可她忘了猫有很严重的伤,自己要上课,不能随时随地照顾它。 钱迎春笑道:“不如这样,我先把它带回去,等它伤好的差不多,你也成功引气入体,再来接它。” 姜如重新高兴起来,重重点头:“嗯!听师姐的!” 第八章 分院起风波 药宗在丹心峰,给新弟子安排住宿的内门师兄林梓与有荣焉地告诉大家,为了弟子们有更多的灵气供给、更绝佳的修行和实践环境,药宗第一任宗主普济老祖接连打败云华门和锻器堂的开宗老祖,才拿下昆吾灵脉数量和灵田体积仅次于天都峰的第二大峰丹心峰。 新弟子问:“天都峰是被剑阁老祖抢走了吗?” 林梓道:“药宗功法温和,用途多半是救人和辅助,和其他门派相比并没有特别厉害的杀招,老祖拿下丹心峰实属不易,最终没有打得过把越阶杀敌当成家常便饭的剑修老祖。” 新弟子又跟着他感叹了一番剑阁的变态武力值。 宇文然脸色很臭,姜如轻声问她:“你是因为没去成剑阁不开心吗?” “既然来药宗了,我就不会朝三暮四想着剑阁。”宇文然嘴努了努,“喏,你没发现,上次说我是乡巴佬的那谁谁,也来药宗了吗?” 姜如悄悄看了一眼,果然包包头女孩也在,女孩没有认出她们俩,正追着林梓师兄问东问西。 这届药宗一共收到三十七个新弟子,在外门清净谷给他们开辟了新的住处,每人都是独立小院。院子里圈了一块小灵田,院子外有一层禁制,凭身份令牌进各自的院子,互不干扰。比竹海峰的集体屋舍高了好几个档次。 林梓按照弟子登记的顺序依次给他们分发身份令牌。 姜如是和宇文然一起登记的,拿到了相邻小院的令牌,令牌是块触手升温的暖玉,雕刻着奇特而复杂的纹路。 林梓分完了玉牌,教他们认主:“没什么问题的话,把血滴到玉牌上即可。” “林师兄,我有问题!”一个男弟子叫道。 林梓记得他叫石崇:“你有什么问题?” 石崇不服气道:“为什么别人的院子都有井,唯独我的院子没有?” 林梓解释:“别人院子都不靠近水源,只有你的院子旁边有条溪流,比其他人取水方便,就没有多此一举,另开一口井。” 石崇不依不挠道:“虽有溪流,却要比别人多走两步,我想要在院里开一口。” 林梓道:“院子完工后布下了禁制,动土开井会破坏保护院子的禁制,你确定要这样?” 石崇不忿道:“那我要换院子。” 林梓耐心用尽,冷着脸道:“院子是按人头建的,没有多余,你若能找到自愿和你换的人,我便允你换。” 石崇大喜,问周围人:“有人愿意跟我换院子吗?我给他三百金。” 没人说话。 石崇脸拉了下来,掏出钱袋:“再加二百金,五百金不能更多了。” 并没有人心动。林梓师兄刚给他们科普过,他们在门派内部买东西只能用任务赚到的贡献点,若要和别的门派交易、或者去市集购物,要用灵石。也可以用灵石买别人的贡献点,总之,凡俗的金银在昆吾一点用处没有。 石崇脸上染上一层薄怒,他一一看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姜如身上,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喂,你和我换院子吧。” 姜如真是躺着也中枪,被他逼得后退一步。 石崇很满意姜如的反应:“和我换,我给你钱,不跟我换,呵呵,你想好了再回答。” 他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他找到了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并为此得意洋洋。 姜如想起了姜宝娘,每次她动手打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抗议和挣扎只会让她的情绪更加高涨。五年来在后娘殴打中养成的习惯,使她下意识做出了能够自保的选择。 “好,我……” “她不换!”宇文然高昂的声调同时响起,压住了姜如的声音。 石崇差一点就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对半路杀出的拦路石十分恼怒:“你谁啊,有病吧,我跟你说话了吗?” 宇文然才不怕他,论个子,她比他高,论嗓门,她比他大。宇文然抓住姜如的手,发现她抖得厉害,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漏声色,把她拽到自己身后,指着石崇鼻子骂:“我是路见不平之人,你才有病,上来就欺负人,抢别人院子。” 石崇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人了,我问一下她换不换都不行吗?” 宇文然冷笑:“你怎么不问男生换不换,不问别的女孩儿换不换,偏偏选了最瘦最矮的她?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难道要等她拒绝,你亮了拳头,才算欺负人?” 石崇被她戳穿自己心思,恼羞成怒,扬起拳头砸向宇文然:“要你多管闲事!” 宇文然见势不妙,躲过他的攻击,拎着姜如奔向救星,噌的一下躲到林梓师兄背后,完全没有了刚才张牙舞爪挥斥方遒的气势:“林师兄,这人好坏,明明你让他找自愿换院子的人,他却不守规矩,用武力逼迫弱小,还要打我这样见义勇为的好孩子!” 林梓把一切看在眼里,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逐他下山,永不招录。” 宇文然愣住了,姜如愣住了,在场没被波及看好戏的新弟子们都愣住了。 这下轮到石崇急了:“凭……凭什么!我是你们昆吾广招上山、凭自己的资质成为药宗弟子的,不过是为了个破院子,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不能处置我。”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昆吾禁止弟子相残,而我们药宗祖训——仁爱、谦和。你为你口中的小事一桩,先愤愤不平,后欺压同门,武力相向。你不守昆吾规矩,又不遵守药宗祖训,自然该遣回家。” 石崇慌了:“不,我不要换院子了,师兄,我知道错了,我改,我改!” 林梓不复之前的和气,变得铁石心肠,没有再理会他。 石崇被闻讯赶来的外门弟子送走,起到了很好的杀鸡儆猴的作用,新弟子们压下各自的小心思,没有人再有异议。 安排好住宿,林梓提醒新弟子明天不要忘记去劲草斋上课,众人噤若寒蝉的等他离开,才作鸟兽散各回各家。 宇文然呆在姜如院子不肯走,姜如像小媳妇一样乖乖坐在床边上听她教导。 “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温温软软指哪儿去哪儿的性格是可爱呢?你这分明是傻啊!”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林梓师兄没有果断处理了石崇,会有什么后果。” “……会被他记恨。” 宇文然道:“是啊,石崇没有被赶走,肯定对我们怀恨在心,我们就多了个小心眼的敌人。” 姜如愧疚道:“是我连累了你,害你和他对上。” “哼,我不出马,你铁定和他换了院子。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当时都要答应他了。我真想撬开你脑子看看你到底怎么想的,那么多人看着,石崇不一定敢太过分的,你居然都不反抗一下啊!你知不知道,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就等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你好欺负,以后谁都可以踩你一脚,反正你也不反抗。你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不拒绝?” 姜如绞着小指,垂着头低声道:“我怕……他打我。他当时的表情,和我后娘每次打我之前好像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我没来得及反应,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顺从了。” 宇文然义愤填膺的表情僵在脸上:“你后娘……什么?” 姜如抬起头,注视着宇文然——她不是第一次遭遇暴力,却第一次有人挡在她前面,把欲对她施暴的人赶走。姜如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把压抑在心中、从未与人诉说的过去说给宇文然听。 …… “你不是问我家里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一点也不如你家的温馨有趣。” “我的天哪……你当时抖得好厉害,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难怪姜如不肯聊她的家人,羡慕自己有爹娘唠叨,她还嘲笑姜如瘦小的不像十岁,殊不知,在那样的家庭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姜如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昆吾这么远,她再也打不到我了。我也不在乎家人的,谁会在乎对自己不好的人呢?” 宇文然觉得她是故作坚强,更心疼了:“别怕,还有我呢,我们是朋友,以后我会保护你哒。” 姜如十分庆幸自己义无反顾的跟着师姐来到昆吾。她在昆吾重获了新生和自由,能时常见到温柔和煦的钱师姐,还结交到侠骨柔肠的好朋友。 宇文女侠的柔肠只维持到了晚饭后。 吃过饭,两个人携手从清净谷膳堂走着回去,到了宇文然院门口,姜如停下了脚步:“好啦,我真的没事啦,你都陪我半天了,快回去睡觉吧,明早还要去劲草堂。” 宇文然叹道:“哎,明天要和大家一起上课了,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太绵软啦,连我这样的正直好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捏捏,那些爱欺负人的看了如何把持得住!我总不可能无时无刻盯着你,不行,得想个法子。” 姜如感动又无奈:“你放心,我来昆吾就是为了学习不被人欺负的本领,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的。” “时间不等人,远水救不了近火。”宇文然原地转了两圈,一拍脑袋,“我想到了!阿如,你到我屋子里来,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姜如翻看着手中崭新的小册子,迟疑道:“……这本《高冷修炼攻略》就是你说的,能救得了近火的好东西?” “你识字真是再好不过了。”宇文然兴奋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来我们镇上招弟子的人,是个剑阁师兄。他面容冷峻,身负长剑,衣袍纤尘不染,举手投足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剑修就应该这样的高冷。于是我买了攻略,下定决心,测出剑修资质就照着上面学,要做到比那位师兄更加有逼格。然而我没有去成剑阁,心痛!” 姜如:“…………” 宇文然痛定思痛,一脸郑重把小册子塞进姜如手里:“还好没有白买,阿如,你拿去好好学习。相信我,哪怕你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不懂如何拒绝别人,只要表现的高冷一点,别人自然而然会对你产生距离感,绝大部分普通人可以避免的问题,到你这里也会迎刃而解,比如莫名其妙被找茬什么的。” “好!”姜如对宇文然的话深信不疑,宇文然在家时交际广泛,为人处世的本领比她厉害太多了。 第九章 什么是高冷 莹莹烛火把房间照的亮堂堂。《高冷修炼攻略》静静躺在桌子上,封面六个烫金大字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姜如洗漱完毕,坐下来开始认真研读。 “高冷第一步:从衣装改变。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衣服选的恰到好处,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别人对你的印象。初学的小菜鸟们想要打造高冷的形象,可以从白衣穿起,白衣胜雪,让人联想到高处不胜寒。当然,衣服的影响力是有限的,真正高冷的人,穿什么颜色都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姜小菜鸟心中思量,白衣好解决,药宗虽不规定弟子统一着装,为了照顾家境不好的弟子,还是发放了青白两套常服,款式简约素净,夏可避暑,冬能防寒。 “高冷第二步:心态。既然做一朵高岭之花,那就得出尘淡然。不可随波逐流,别人情绪高涨声嘶力竭时,要冷静缄默;别人为新鲜事物惊叹时,要学着无动于衷。若实在不能控制心中的情绪,至少要维持住表面的冷静严肃。” 姜如放下书,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跑到外面井里打了半盆水,对着铜盆练了半个时辰“严肃冷静”的表情,稍微找到一点感觉。 翻开第三页,书上道:“其次是仪态。一个高冷的人,他必定是自信优雅的,站如松,坐如钟,不为外物所动,也不轻视旁人。和人交流需正视对方的眼睛,切忌眼神飘浮,游移不定,也不能太过目中无人,表现的自大自负。” 姜如情不自禁跟着点了点头,有道理,钱师姐也说过,与人交谈要注视对方的眼睛,才显得自信。 第四步指出:“非特殊情况,多看多听少开口,高冷的人设往往崩坏于话多。” 再往后翻,第五页也是最后一页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以上四条全是空话!打造高冷形象的同时,必须不断提高自己的实力,两者相辅相成,才能炼成真正的高冷风范!” 姜如盯着最后一页内容看了许久。 第二天,她早早爬了起来,翻出白色常服换上,出门前对着水镜凸了半天造型,直到宇文然过来喊她。 姜如忍住了想要和小伙伴手拉手一起走的冲动,挺直腰板,摆出她练了许久的冷脸问宇文然:“阿然,你看我有没有变得高冷一点?” 宇文然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乍一看,还挺唬人的。可惜你声音太绵,一说话就前功尽弃。” “那我以后在外人面前尽量少开口。” “还有还有,你身量太小了,要努力吃饭长肉长个子,瘦瘦矮矮的气势不够哇。”宇文然补充道。 “好,我要好好吃饭!” 两人边聊边走,跟着前面的同门寻到了劲草斋。 劲草斋是间能容纳百人的大教室,不少新弟子已经到达并占据了靠前的座位,姜如和宇文然在后面随便找了两个相邻的位置坐下。 坐在宇文然左侧的女孩儿主动找她搭话:“我记得你,你是昨天那个行侠仗义的女孩!” 宇文然喜欢她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笑道:“我叫宇文然,她是姜如。” “我叫陈文慧,昨天你保护同伴的时候真的帅呆了,勇敢与机智并存。” 宇文然被她夸得飘飘然,正想谦虚一下,余光瞟到慢条斯理走向讲台的身影,打住了嘴。 陈文慧低声道:“他是给我们新一届弟子教授基础知识的马岚师叔。” 马师叔面容老迈,发须灰白,清瘦的身体裹着一件深蓝道袍,慈祥的看着两个外门师兄忙前忙后给新弟子们分发玉珏。 陈文慧见宇文然拿到玉珏翻来覆去看不出所以然,给她解释:“这是一种承传玉珏,要用灵气催动,能快速把功法或者其他记录在内的东西灌输在人脑海中,长久记忆。” “这么便利?拿去给科考的学子用,岂不是人人都能做状元!” “凡俗人没有灵力,催动不了玉珏,拿到也是浪费。” 宇文然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从小就很关注身边的八卦,立志做最厉害的情报贩子,在昆吾打听一点常识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宇文然肃然起敬:“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已树立了人生目标。” 陈文慧傲然道:“没有理想的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宇文咸鱼悄悄抹了一把汗,为了自己的侠气形象,还是不告诉陈文慧了,自己就是她说的那种、没确定理想的人啊。 默默听她俩说话的姜咸鱼也很忐忑,励志变得高冷算不算有理想呢? 两条咸鱼因为陈文慧掷地有声的一句话陷入了自我检讨的旋涡,又被马师叔洪亮的声音拉了出来:“闲话不多说,各位已经拿到刻录了基础功法和灵植纲目的玉珏。以后每个月的今天,也就是每月初一,我会在这里给你们上一节药理课,其余时间你们自行修炼。现在我把引气入体的窍诀教授给你们,你们回去即可尝试沟通灵气、引气入体。待灵力稳固,莫忘了研习玉珏里的内容,下一堂课要用到的。” 前排弟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仰着脑袋问他:“师叔,倘若一个月后没有成功引气入体,该怎么办呢?” 马师叔缕了缕胡须:“昆吾最近百年只出了一个引气入体用时超过二十天的弟子,放心,不是人人都像他那么倒霉的。” “沟通灵气是不是要找灵气浓郁的地方?” “不必,你们现在的住处可不是宗门随随便便定下的,清净谷地底有条微型灵脉,源源不断滋生灵气,每个院子都有聚灵阵加持,供应你们日常修炼和基础灵药种植所需的灵气是绰绰有余的。” 姜如把玉珏贴身收好,决心回去就开始闭门修炼,争取早日引气入体,真正踏入修士门槛。书上说得对,实力才是让人不敢小觑的根本。 再看宇文然,不知何时,她跟陈文慧的友谊火速升温到了勾肩搭背的程度,两人躲在前面同门的背影下窃窃私语。 宇文然看中陈文慧收集情报的能力,上次因为孤陋寡闻被人嘲笑乡巴佬是她再也不想提及的黑历史,真心后悔没有早点结识陈文慧。 陈文慧也有意结交宇文然,宇文然仗义磊落,合她的胃口,这样的人绝不会在朋友背后捅刀子。一个好汉三个帮,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还能帮她收集八卦。 两人一拍即合,恨不得立刻义结金兰。 宇文然高兴之余没忘记姜如,兴高采烈地给姜如介绍:“阿如,文慧以后就是我们的小伙伴啦!” 姜如时刻记得自己高冷的人设,板着脸朝陈文慧礼貌性点了点头。 陈文慧:“???”这矮子的表现和昨天判若两人啊! 宇文然附在陈文慧耳边说:“别误会啊,其实阿如很高兴认识新朋友的,但是她最近在走高冷路线,以后慢慢习惯就好。” “好吧……”年长她们四岁的陈文慧表示理解,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中二病呢? 第十章 引气入体成 千年前药修和法修本是一家,后来人修在与妖兽殊死一战中惨胜,损失重大。战后人修为了更效率的培养新的血液,昆吾开山立宗时,严格按照修士资质划分门派,因材施教。法系弟子也因为属性的差异,被分成专攻输出的云华门和辅助治疗为主的药宗。 此后崛起的修真世家和散修结盟分系体制基本效仿昆吾。 马岚师叔说,拥有修炼资质的人,无意识的呼吸吐纳就能将身边灵气融入身体,化为元气流淌在奇经八脉。反之,灵气跑到普通人的经脉则会迅速消散。因此前者即便没有修炼,也比普通人身体强健,不容易生病。 药修资质属性中正平和,五行灵气经其功法梳理后皆能用作修炼,当然,最适合药修的还是木属灵气。清净谷被灵植灵木包围,生机磅礴,最不缺木属灵气。用马岚师叔的话来说就是药修弟子住清净谷,可谓地利人和,想沟通不到灵气都难。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姜如按照马师叔教导的方法,五心向天盘膝而坐,深长呼吸再将气吐尽,如此循环以求心静神宁,达到灵台空明的境界。 可不知怎的,她始终做不到心无旁骛,脑子里一会儿想到钱师姐,一会儿冒出宇文然喜笑颜开的问她晚上吃什么,一会儿又浮现出陈文慧的脸……最近发生的事、遇到的人,像一汪活水淌进了她这口枯井,告诉她生活原来可以这样新奇多彩。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姜如试了大半天,连基本的静心都做不到,索性从床上下来,舒展舒展长久保持五心向上姿势不动变的有些僵硬的四肢,随意找了点吃的,倚在窗台看夜色。 昆吾群山重峦叠嶂连绵起伏,丹心峰为昆吾第二峰,巍峨壮阔直插云霄,可谓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之一。 夜空如同黑幕笼罩,繁星悬在天河,给人一种伸手就能抓到的错觉。姜如的确这样做了,她仰着脑袋,双手虚虚圈住那颗最亮的长庚星,偷偷叫了声娘亲。 她置身月光下,捧着属于娘亲的星辰,像回到了五岁之前的日子,安静祥和无痛无灾。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星星看久了眼花,姜如眼里突然出现了许多一闪一闪的乳白色的点点,她眨了眨眼,换了个视角,白点还在。漂浮在空中、地面,遍布在远处的灵植枝叶仿佛给它们渡上了一层月华,回过看,连屋里都有! 姜如用手拨了拨,白点被她拨的飘散不少,没一会儿又重新聚集回来,随她的动作附在她的手臂上,钻进她的肌肤里去。 这难道是——灵气?! 姜如如梦初醒。 机会稍纵即逝,她不敢耽误,赶紧就地摆好五心向上,默念口诀,尝试沟通灵气。 马师叔说的果然没错,清净谷木属灵气数量庞多,极为亲近姜如,不用她多做苦工,灵气自发聚在她周围,引气入体只差临门一脚。 姜如遵照马师叔提过的关键,回想方才灵气出现前的精神状态,放松身体、放松精神,终于达到灵台空明。她闭着眼,却能“看到”灵气在她周遭游荡,姜如若有所感,心道:“来吧!” 游荡的灵气像受到指挥,找到了“大门”,争先恐后地涌进她头顶百会穴,涌进她细弱的奇经八脉。 从未开发过的经脉遭受大量灵气冲刷的痛苦非常人能忍,姜如大汗涔涔,咬紧了牙关,不肯向疼痛屈服。引气入体已成功,她的引气还没有结束。 这点痛不算什么,比不上后母给予的十分之一。姜如贪婪的想要更多灵气,《高冷修炼攻略》书上最后一句话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绝对的实力才是别人不敢轻贱的根本! 姜如引导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在自己经脉内游走,最后汇入丹田转化为灵力。丹田很快饱和,后面转化的灵力进不去丹田,纷纷融入她的四肢百骸,反哺其身体。姜如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调养过身体,体质奇差,药修特有的充满生机的灵力一点一点去掉她体内的杂质,治愈好肺腑陈年久积的内伤,抚平经脉被灵气冲刷出来的伤口。 渐渐地,姜如感觉不到疼了,好像置身在温热的水中,全身毛孔叫嚣着舒爽。她的意识缓缓下沉,断开了与身体的联系。周遭灵气得不到控制,再次变成游移在她身边的松散状态。 姜如睡了好久好久才醒来,惊恐地发现她被臭味包围了。 沉睡前雪白雪白的衣服浸满了黑渍,伸手摸了摸头发,也是一手的油腻,幸好她睡在窗台上让床逃过了一劫,否则光是清洗床单被褥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姜如赶紧打水清理卫生,又发现以前打半桶水都吃力的她,现在居然能单手从井里拎起满满当当一桶水,提着水回屋子毫不费力。 原因无他,正常人引气入体后会点到为止,按基础功法运转灵力,稳固炼气一阶的境界。姜如却不知满足,拼命吸收灵气,好在她精神力格外坚韧,没有在疼痛中失去意识导致灵力失控暴乱,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反而因祸得福,误打误撞让多余的灵力排除了体内的杂质,效果无异于洗经伐脉,简直是踩了狗屎运。 好不容易把身上房间的异味清理干净,姜如没急着研究功法玉珏,她现在饥肠辘辘,恨不得立马飞到膳堂胡吃海塞一顿。 在膳堂姜如碰上了陈文慧,她和陈文慧算不上熟,踌躇着要不要给她打个招呼。 陈文慧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发现是姜如,大大方方道:“早啊,姜如。” 姜如拘谨道:“早,你也引气入体了吗?”她在陈文慧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灵力。 陈文慧打量着姜如,看她神采奕奕如脱胎换骨,心中了然,笑道:“看来阿然要落后我们一步了。” 姜如道:“还好啦,时间不算紧迫,马师叔说正常情况下好多人都是十天半月左右引气入体,现在才过去一天呢。” 陈文慧闻言,一时大意被粥呛到:“咳咳,你在开玩笑吧,今天不是九月初六吗?” 姜如茫然道:“今天……不是初二吗?” 第十一章 刷刷好感度 陈文慧看到姜如脸上不似作伪的惊讶,心里隐隐有个猜想,试探道:“你……不会初一就炼气一阶了吧?” 实在不像啊,就算姜如修炼的忘记时间,可她体外灵力若隐若浮,分明就是刚引气入体成功,境界不稳导致,如果她第一天便成功引气入体,没理由接下来几天都不看玉珏,学习基础功法,稳固境界。 “我初一夜里引气入体,后来模模糊糊睡着了,醒来饿了就到膳堂吃饭了。” 陈文慧追问:“那你修炼的时候有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特殊的事情……醒来身上又脏又臭算不算……这种情况正常吗?” 陈文慧眯了眯眼睛,笑道:“这个无妨。药修灵力是治愈性质的,应该是你身体太弱,转化出来的灵力率先为你改善了身体,所以你不知不觉沉睡了五天。今天真的是初六呢。” 姜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难怪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大了。 陈文慧本来只把姜如当成是宇文然的附庸,看在宇文然的面子上,和她打声招呼坐在一处吃早餐。直到现在,她才开始对面前这个矮小内向的小孩子改观。一天炼气、顺带触发了洗经伐脉,这是何等的天资悟性!参考昆吾历届杰出弟子的事迹,不出意外,以后姜如十有八九会成为他们这一代的翘楚。在她还未长成前打好关系,绝对有益无害! 想到此处,陈文慧提醒姜如:“回去别忘了学习基础功法,巩固境界。” “我知道了,谢谢你。” “客气什么,阿然不是说了,我们三个是伙伴吗?陈文慧笑道,“对了,炼气弟子可以去理事阁领月例,我打算吃完就去,你要一起吗?” “要。”姜如压根不知道理事阁在哪里,陈文慧提议结伴,她没有异议。 “我还当你要拒绝我呢。”陈文慧揶揄道,“毕竟你是个要走高冷路线的人。” 姜如一觉睡了五天,醒来饿的昏天黑地,哪里还记得她的高冷路线,被陈文慧这么一说,顿时脸红到耳根子上,不好意思道:“我忘了。” “哈哈,我觉得你不高冷的时候比较可爱。” “冷硬一点可以避开很多麻烦,阿然说的。” 陈文慧想到分院子的闹剧,不由点头赞同:“嗯,那还是硬气一点好。” 姜如得到新朋友的支持,去理事阁的路上,放心大胆地把自己伪装成一朵高岭之花。 炼气弟子的月例很简单——一瓶凝神丹、一瓶补元丹、两颗灵石和十粒灵珠。凝神丹可缓解精神疲惫,使弟子快速进入修炼状态,补元丹可以直接用在修炼,也可以在弟子灵力耗尽时用来补充灵力。灵石灵珠是修士之间流通的货币,一颗灵石兑一百粒灵珠。 因为她俩是第一次领月例,理事阁的人还附送了一个储物袋装东西。 姜如曾在钱师姐那里见过储物袋,没想到这么快她自己也有了一个。 陈文慧却道:“理事阁免费送给新弟子的储物袋,都是煅器堂师叔们拿来练手的玩意,储物空间小,长得也丑。我认识一个人在煅器堂,等他会做储物袋了,让他给我们定制几个空间大又美观的。” 姜如道:“……好。” 陈文慧道:“还有一事,上届的师姐告诉我,历届弟子第一堂药理课学的都是制做止血丹,要用到不少大蓟草。大蓟草在灵田里生长周期是二十天左右,我们有的是时间,与其等上课要用到大蓟草时去百草堂买十灵珠一棵的成熟植株,不如买点种子自己种,能省一笔灵珠。种子价格低廉,不小心种失败了,或者今年第一课改学别的药,也没多大损失。” 姜如闻言,真心觉得陈文慧不仅是打听消息的本领厉害,考虑事情细心周全,对新结交的朋友也不藏私,难怪阿然对她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大蓟草种子一份二十颗,售价一个灵珠,姜如直接买了两份,她不知道宇文然什么时候能出关,索性连她的那份先一起种了。 陈文慧在旁边看着,暗自点头。姜如性格伪高冷,实则温和通透,知恩图报,就算自己押错了宝,姜如不是潜力股,和她交个朋友也不亏。 两个人在心中把对方夸了一通,面上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动声色。 陈文慧觉得她俩才第二次见面,今天的好感度已经刷的差不多了,太过热情反而不好。 姜如则是单纯的保持高冷形象不动摇。 两人办完事,冷静道别。 回到清净谷小院,姜如终于有机会细细研究她的储物袋。低阶储物袋只要消耗一点灵力,谁都能用。陈文慧所言非虚,这储物袋表面灰蒙蒙一片,里面只有十几立方米左右空间——钱师姐的储物袋可是能装下比房子还大的二阶烈焰虎的! 果真是又丑又小,但总比没有好。 姜如把今天花剩下的灵石放进了储物袋,又找了一套换洗衣服放了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研究完了储物袋,她出去打了一桶水,小心翼翼地把大蓟草种子全部倒进去。百草堂的杂役告诉她,种子这样泡上一天一夜,发芽率会高很多。 院子里的灵田泥土松软黝黑,在她搬进来之前应该有人打理过,直接可以用来种植。 还要等上一天一夜才能种下大蓟草,姜如决定先学习玉珏里的基础功法,稳固自己的境界。她取出贴身存放的承传玉珏,贴在眉心,引出一点灵力催动玉珏,无数知识醍醐灌顶般涌入她的脑海。接受承传的过程远比引气入体温和的多,没有什么痛感,就是脑子里一下子塞进那么多东西,有点头昏脑涨。 姜如好不容易从无数灵植纲目科属、生态习性、形态特征中,海底捞针似的捞出属于药宗基础功法的内容。 基础功法只有两个口诀:引字诀、生字决。 姜如现在虽然可以催动丹田灵力,却是用多少少多少,不会自行恢复。若是灵力耗尽,只能盘膝静坐,重复引气入体的过程。而引字诀的作用就是梳理体内灵力,使它在身体形成一个周天循环,即便丹田灵力枯竭,也会自动引进灵气转化为灵力缓缓补充,使体内灵力生生不息。 生字决与引字诀作用相反,是为控制外放灵力。药修的灵力孕育着生机,催动生字决时,能够如臂指挥灵力输出,给人治伤或者催生植物。 第十二章 温养大蓟草 姜如学了引字诀,催动灵气在体内运转了九个周天后,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阻力,使灵力无法更进一步,无师自通的明白了这是丹田和经脉灵力达到饱和、炼气一阶境界已经稳定的缘故。 一天后,木桶里的大蓟草种子均被泡的发涨饱满,姜如寻了药锄,开始种草,这对在家做过农活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院内面积有限,两丈长一丈宽的小灵田堪堪种下了四十颗药种。姜如给草种浅浅地覆了一层泥土,浇完水,望着完工的灵田发呆。 《灵植纲目》上说大蓟草是寻常的菊科、蓟属的止血药草,三年可入药。陈文慧和百草堂的杂役却异口同声告诉她,这种普通药草种在灵田里二十日就能长成熟。 灵田和普通药田的区别无非是有无灵气,姜如感受到自己丹田里浅薄的力量,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既然灵田的灵气能让大蓟草的成熟周期从三年缩短到一年,那么,要是她再用灵力温养一下种子,会不会长得更快更好? 好奇心驱使着姜如走到灵田,心中默念生字诀,一团莹白的灵力慢慢汇聚在她手心,准确无误的覆在了一个种坑里消失不见,丹田瞬间空了一半,温养完第二颗药种,体内灵力就有些后继无力了。 姜如不慌不忙,从屋里拿了个蒲团,就地坐在灵田边上,催动引字诀,待灵力运转九个周天丹田回满,继续如法炮制药种。 忙了一个下午,才温养了十颗药种。姜如本来也没想全部弄完,只想做个试验罢了。眼看天色渐晚,她便重新回满灵力,去膳堂吃晚饭。 隔壁宇文然的院子依旧大门紧闭,姜如想在她门上贴个纸笺,告诉阿然自己已经成功引气入体,若她也成功了,可以直接过来找自己。又担心自己贸然行事,会触碰到宇文然院子禁制,惊扰她修炼。 还是不要打扰阿然了。 姜如把写好的纸笺团成一团,刚扔进簸箕,想了想,又把它捡了回来,小心翼翼展平,贴到了自己院门上。如果阿然出来来找自己,看到这张纸,就会知道自己家在等她的。根本无需纠结,贴哪里都一样的。 临睡前,姜如照着白亮的月光,检查了一遍药种,喜出望外的发现,才几个时辰的工夫,最外面一排十颗被她温养过的药种已经冒出了两瓣嫩芽! 第二天早上,被温养过的大蓟草芽率先抽出了细长的枝叶,其余三十颗也全都冒出嫩芽。姜如证实了她的猜想,一人在家里闲来无事,索性每天茶余饭后,继续用灵力温养她的十棵苗苗,不停地重复把丹田灵力用尽——补满的过程。 十天后,姜如已经能够一次性温养三棵大蓟草,而丹田灵力尚有一点存余,当天下午,温养完最后一棵大蓟草回复灵力时,姜如隐隐感觉到,灵力在经脉中运转九个周天后,那股无形的阻力松动了很多,欲挡不挡的感觉实在叫人难受,她便调动了丹田所有灵力,一鼓作气冲破那股阻力,让灵力在体内圆满的运转了十个周天。 如泄洪决堤,如百川归海,如春暖花开。姜如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晰明朗,她能听到远方树丛悦耳的鸟鸣,而她的丹田,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先前明明补充满了灵力,现在却显得空空荡荡。 原来进阶的滋味是这样的妙不可言。 姜如平复心情,花了两个时辰稳定了练气二阶的境界,才施施然踏着暮色,走向膳堂。 清净谷的膳堂从来都是冷冷清清,杂役们不能在这边吃饭,同届的三十七个弟子如今剩下三十六人,大多人因为修炼进度不同错开了吃饭时间,偶尔遇到几个同门,姜如又不好意思主动上去结交,导致她现在看谁都是生面孔。 不过,姜如今天终于碰到了一个熟面孔。 来人看到姜如,直接把晚饭端到了姜如桌上,笑道:“好巧。” 姜如把自己的东西往右挪了一点,给她腾出半个桌子。 陈文慧顺势坐到姜如的左手边:“我发现咱俩和膳房特别有缘分,每次都是在这里遇上。” “是啊。”姜如点头,她平时作息特别规律,卯时起床吃早饭,午时吃午饭,酉时吃晚饭,唯二的两次都是因为修炼误了正常饭点,才在膳堂遇见了陈文慧。 陈文慧直觉姜如和上次所见时又有些不同,她的个子长高了一点,稀疏发黄的细发变的乌黑润泽,皮肤饱满光洁,不复以前的干瘦粗糙。方才她独自一人坐在此处,神色淡淡,气质冷漠,陈文慧差点没敢认出那是姜如。 姜如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是太有迷惑性了! 她一开口,清冷的气质荡然无存,声音绵软甜糯,带着一丝忧虑:“今天都九月十八了,阿然怎么还没出来。” “阿然确实有点慢了,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连你我在内已经有三十五个人引气入体成功了。” 姜如实在想不到陈文慧到底从哪里打听到这些事的。 陈文慧微微一笑:“筑基以下的人不能服食辟谷丹,需要五谷杂粮补充生体机能。不管他们怎样废寝忘食,最后都要来吃饭的,我在膳堂观察了大半个月,总算把所有人引气入体的进度掌握透了。” “……你好执着啊!”姜如想到宇文然紧闭的大门,“那阿然呢,你有见到她出来吃饭吗?” 陈文慧笑容僵在脸上,嘴角抽了抽:“没见她来吃过。不过你别担心,膳房的杂役说她初一晚上一口气打包了够吃二十天的面饼,应该是饿不死的。” 姜如稍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说不定她已经引气入体了,因为家里有吃的才没出来呢。” 陈文慧左手支着下巴,懒洋洋道:“拜托啊,现在是盛夏,面饼即便在山上放不坏,也要变得又干又硬,难以下咽。我还是觉得她没成功的可能性大些,哎!阿然啊阿然,你再不出关,就快打破昆吾百年引气入体用时最久的记录了!” “谁说我要破纪录的!好啊你们俩,居然在背后说我坏话!” 一句中气十足的话从后面传来。 第十三章 昆吾大新闻 姜如惊喜地回头:“阿然!你出来了!” 宇文然端着满满当当的肉菜坐在了她俩对面,埋头苦吃了一会,才接了话茬:“馋死我了,连续吃了半个月面饼,我都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可算把你盼出来了。”陈文慧好奇道:“快来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个情况。” 宇文然悲愤不已:“我能说什么,我也很绝望啊!前十五天,不管我怎么尝试,就是沟通不到灵气。刚开始,我觉得短时间内沟通不到灵气不要紧,有一个月的时间呐,所以我打坐的时候还哼了几个小曲儿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后来,过了六七天,我还是沟通不到灵气,我慌了,不敢哼歌了,想克制,想冷静,结果我嘴巴不唱歌了,脑子里开始唱之前哼的那几首歌,越着急越想唱,越唱越着急!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姜如弱弱道:“修炼时怎么可以唱歌呢。” “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陈文慧在旁边笑得肚子疼:“姜如,你别打岔,我想听后续。” 宇文然飞快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后续就是我错估了我的饭量,二十天的面饼十五天就吃完了,可是我觉得闭关半个月一无所获太丢脸,没好意思出来加餐,心中下定决心,不成功就不吃饭了。于是,最后三天我饿的昏天黑地,心如死灰,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唱不动歌了……变相的达到了灵台空明的状态,终于沟通到了灵气……” 陈文慧哈哈大笑:“你还不如不打包吃的,直接饿三天呢。” 宇文然唏嘘道:“我这不是想把吃饭路上的时间省在修炼上嘛,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呢,你们用了多久?” “我六天。”陈文慧指着姜如,“她更早,你要不要猜猜看。” 宇文然痛苦的捂住脑袋:“天哪,我受到刺激了,我就不该问的,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我们不说了,还有几天,你抓紧时间稳固修为,熟悉一下基础功法和《灵植纲目》吧。” “玉珏我已经看过,我看到阿如贴门上的纸笺说你们都成功了,叫了半天门没人理,猜到她应该在膳堂,就来这里找人,顺便吃个饭。”宇文然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对了,马岚师叔不是说炼气弟子可以去领月例,在哪儿领?你们领了吗?” “不巧,我和姜如初六已经去领了。”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宇文然忧伤道,“我只是闭关了十八天,出来却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 姜如抓住她的手:“阿然,我们没有抛弃你的,你要去领月例我陪你呀。” “还是我的阿如好。” 陈文慧笑道:“阿如好,我就不好吗?” “哼,谁让你趁我不在拐走了阿如,两个人还偷偷取笑我,被我当场抓包!”嘴上虽这样说,宇文然还是笑嘻嘻凑到陈文慧那里去,“文慧,我闭关这几天,可有错过什么大新闻?” “最近的确有件事在内门传的沸沸扬扬,不过,和我们药宗却没多大干系。” “说来听听。”宇文然这几天足不出户,闷得快发霉了,急需新鲜事滋润干涸的精神世界。 “你们可听过,东洲修真望族鹤家。” “……”宇文然和姜如两人齐齐摇头,表示他们对修真界一无所知。 “你们真是……算了,去我院子坐坐吧,我好好给你们讲讲。” 陈文慧的院子和他们俩的隔得不远,院内布置大同小异,宇文然对她灵田里茁壮成长的植物很好奇:“文慧,你种了什么东西啊?” “大蓟草,下个月第二堂课可能要用到的。” “啊!我要不要回去种一点?” “不必,姜如已经把你那份准备好了。”陈文慧拖着东张西望的宇文然进了屋子,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块兽皮舆图:“这是青越大陆全貌。” 宇文然没来得及向姜如表示感激之情,就被铺在桌案上的舆图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原来我们青越大陆不是完整的一块啊。” “青越大陆四面环海,中间隔了一道天堑深渊,将整个大陆划分成东、西二洲。东洲幅员辽阔,资源众多,而西洲地域狭小,干旱贫瘠,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东洲。”陈文慧指着东洲中央标志着好多大山的地方道,“这就是昆吾群山,天下修士云集之地。” “很多修士因个人原因没有来昆吾修行,选择为修真世家效命,或是去了散修联盟。除了昆吾四大门派,在东洲最有影响力的莫过于东海御水世家吕家、南疆散修联盟、西川望族鹤家和北境武学世家拓拔氏。”陈文慧手指随意在四个地方点了点。 四个庞然大物恰好分散在昆吾的四面八方,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为啥这些人不选昆吾呢?”宇文然觉得昆吾挺好的,对新弟子可以说事无巨细,事事周到了。 “昆吾纪律严明,大道为公。像我们现在,享受着师门的资源,学习各种本领,等以后师门需要我们的时候,就到了我们回报之日,得无条件听从调遣完成各种任务。所以,不少修士更青睐自由散漫的散修联盟、或者报酬丰厚的修真世家。” “最近在昆吾搞出新闻的,就是这西川鹤家?” “没错,四天前,鹤家家主鹤云来真人突然造访昆吾,云华门内门弟子亲眼见到鹤家主携子深夜会晤自家门主广益真人,彻夜长谈后,面带满足笑容独自离开,而广益真人亲自为鹤家主之子安排好客居后,马不停蹄的召唤了掌上明珠骆嘉怡和得意首徒钱迎春,密谈许久。” 这事传开后,许多弟子从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为何昆吾四个门派,鹤家主只跟广益真人彻夜长谈? 他为何要把芝兰玉树一表人才的儿子留在广益真人的地盘,笑着离开? 为什么广益真人仅仅召唤了膝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弟子谈话,而不是所有亲传弟子? 这绝壁是要联姻的节奏啊! 第十四章 流言何处起 传说中要跟鹤家主联姻的广益真人此刻暴跳如雷,在洞府大发肝火。 “谁干的!究竟是谁多嘴?我才两天没盯着你们,又给我搞出事来!” 他下首三个弟子排排跪,比鹌鹑还要安静乖顺,正是他三个亲传男弟子。 广益真人眼疾手快,揪住头垂的最低、看起来最怂最心虚的弟子耳朵问:“老三,是不是你?” 白惊帆垂死挣扎:“师父……你听我解释……” 广益真人敲着他脑袋怒骂:“我就知道是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咋就那么寸呢?你就算用脚趾头想想,我怎么可能和鹤家那小子联姻?” “天地良心啊师父!我真的没说你们要联姻啊!我把大师姐和小师妹当成亲姐妹爱敬,怎么可能拿她们的闺誉开玩笑!我只是告诫了一下附近走动的弟子,说您在会见鹤家主,无事不可打扰。” 白惊帆实在想不到,他挺正常的一句吩咐,怎么到别人嘴里就变了味儿。起初,大家传的还算正常,说鹤家主专程拜访广益真人,相谈甚欢。 第二天就变成了鹤家主带着儿子和广益真人彻夜谈心,欲结两姓之好。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有好事者曝光了鹤家鲜为人知的内幕,说鹤家主这次带的并不是有望继承家业的小儿子,而是被家主厌弃的长子,广益真人绝对不可能把视若珍宝的亲生女儿嫁给他,他膝下就两个女弟子,不是骆嘉怡,那便是首徒钱迎春了。 最后全昆吾都在煞有其事的谈论广益真人是否真的要把钱迎春嫁给鹤家主长子。 白惊帆听到最终版的传言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群蠢货!” 骆嘉怡上前给广益真人倒了杯茶:“爹,消消气。” 站在他后面的钱迎春道:“看来,是有心人利用了三师弟的话,大肆散播流言。” 白惊帆大惊失色:“谁害我?我最近没和人结仇啊!” 骆嘉怡白了他一眼:“三师兄,你这么笨,想整治你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不是我的仇家,那就是看你俩不顺眼的人。” 广益真人想把茶杯砸蠢徒弟头上:“胡说八道,嘉怡和迎春素来与人为善,有我给她们撑腰,谁敢害她们!”在他心里,两个闺女都是顶好的。 白惊帆心道:大师姐与人为善我信,就小师妹和您那一脉相承的炮杖脾气,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您说没有看她不顺眼的人,我还真不信。 钱迎春道:“背后引导流言之人意欲何为无从得知,不过,既然他敢把我们拉进浑水,定是想要从这件事获得利益,获利最大的,最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白惊帆怒道:“定是鹤知意那小子,他想要继承鹤家家主之位,又得不到支持争不过弟弟,就学他老子当年,谋算个有背景的老婆做外援。” 钱迎春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身为传言里的当事人之一,没有人比骆嘉怡和钱迎春更清楚鹤家主找广益真人所为何事了。 众所周知,鹤家家主鹤雁来有过两任道侣。他的第一次婚姻是纯粹的利益联姻,为了增加竞争家主之位的筹码,求娶了东海御水世家的大小姐吕清溪,有了长子鹤知意。 不过,这夫妻二人在鹤知意小的时候就劳燕分飞各自婚嫁,鹤家和吕家的合作关系不了了之。不久后,鹤雁来续娶了名不见经传的继夫人云氏,火速生下了一双龙凤胎——次子鹤知云、小女鹤若云。 这样一来,被吕清溪留在鹤家的鹤知意地位就尴尬了。 鹤雁来显然对云夫人动了真情,对她所出的小儿子爱屋及乌,极尽栽培。吕夫人生的大儿子则被他有意无意的忽视的彻底,鹤知意无人管教,从小劣迹斑斑,品性不端。西川的修士圈子里无人不知,鹤家两位公子,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等鹤雁来发现大儿子的名声已经败坏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时,反而松了一口气,鹤家家大业大,一个纨绔废物还是养的起的,要是两个儿子同样优秀,他想让背后没有显赫外家支持的鹤知云继承家业可就要多费心思了。 怀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和一点点愧疚,鹤雁来对大儿子的容忍度很高,不管是为他闯的祸收拾烂摊子、还是被他出言不逊顶撞,鹤雁来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他计较太多。 可不久前,鹤知意终究是触碰到了鹤雁来的逆麟,他调戏了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鹤若云。 鹤若云肖似其母,有一双雾蒙蒙的美丽眼睛,当继夫人云想容和爱女鹤若云同时红着雾蒙蒙的双眼,无声流泪控诉鹤知意累累罪行的时候,鹤雁来受到了双倍暴击。 鹤雁来信誓旦旦跟妻女保证,一定会处置这孽障,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 问题是,怎么处置鹤知意? 打?要是打一顿就能让他痛改前非,鹤雁来早就这么做了。 骂也不行,西川骂鹤知意的人多了去了,没见他有在意过。 云夫人其实是希望鹤雁来能废了鹤知意的根骨,让他再没有能力为非作歹。鹤雁来十动然拒,虽然前妻吕清溪对儿子不闻不问,可是吕家家主——吕清溪的父亲、儿子外祖父年年都会派人问候外孙,表示关爱。鹤吕两家关系在他和吕清溪和离后已经够尴尬了,他实在不敢妄动鹤知意,和吕家结下死仇。 他决定把鹤知意送的远远地,眼不见为净。 首先,东海是不能去的,鹤知意去了吕家地盘,还不是如鱼得水,有了吕家做依仗,他这个做爹的就更加管不动他了。 北境苦寒之地也不能送,吕家知道了第一个不答应。 鹤雁来冥思苦想,想到了昆吾。 送昆吾好啊!昆吾地位中立不偏不倚,不会因为弟子出身好坏偏袒他或是折辱他。离家又远,互不干扰,东海那边肯定也没话说,真是皆大欢喜。 鹤雁来觉得自己做了个深思熟虑的选择,当即带着鹤知意远赴昆吾,腆着老脸拜访了故交老友广益真人,不惜自抖家丑,恳请广益真人开个后门,收留自己儿子代为管教。 广益真人听了一晚上鹤家八卦,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勉强维持住外表的波澜不惊,待鹤雁来一走,赶紧把女儿和大弟子叫来,细细叮嘱,让她们以后不要跟鹤家大公子有什么交集。 老友的面子不能不给,云华门收个半路弟子不是什么要紧事,但鹤知意的名声摆在那儿,家有女儿的广益真人不得不防。 没想到千防万防没防住老三祸从口出,还是被别人钻了空子散布流言。 第十五章 西川鹤知意 广益真人沉吟道:“迎春言之有理,说不定正是鹤家那小子搞的鬼。” 骆嘉怡听她爹肯定钱迎春的分析,不乐意了,非要和钱迎春对着说:“爹啊,此事会不会是有人针对鹤知意,故意布的局啊?” “何意?” “鹤知意声名狼藉,云华门怎么可能和他联姻,他前脚刚进昆吾,后面就传出这样的流言,明摆着是有人想让他被你迁怒,在云华门、在昆吾站不住脚混不下去。” “诶,小师妹,你这么一说,嫌疑最大的貌似是鹤家继夫人哎!”白惊帆瞬间脑补出一场惊心动魄的豪门恩怨情仇。 骆嘉怡接着分析:“西川是鹤家的地盘,那鹤知意是圆是扁都是云继夫人说了算,鹤知意惹了她,她定是想亲自收拾继子,鹤家主却把人送到了昆吾。怕是继夫人不甘心就此作罢,设计此事让鹤知意在昆吾步履维艰,最好被赶回西川。” “不管是谁,手也伸得太长了,我定要让算计我儿的人付出代价!”广益真人怒道,“老三,你负责彻查此事。” 白惊帆哀嚎:“为什么是我!” “祸从你嘴里出,自然要你来解决咯。”骆嘉怡美目一瞪,“难道三师兄平日里说的疼我都是假的吗?我可是因为你才被人编排的!” “不假不假,比珍珠还真。师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问师父只有我一个人吗,不给我指派个帮手吗?”白惊帆意有所指瞟了瞟左右两边跪着的师兄弟。 “借口!” 广益真人不耐烦听他俩小儿拌嘴,眼神瞟到洞府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记名弟子,扬声喝道:“你有何事!” 记名弟子吓了个踉跄,战战巍巍走上前道:“秉门主,鹤家大公子前来求罪,在外面等好一会儿了。” “让他滚滚滚滚滚!”流言背后的推手尚未定论,可终究是因鹤知意而起,广益真人想到他就来气,压根不想看到此人,挥挥手让弟子将他打发走。 记名弟子苦着脸领了差事,回头没走两步,又听广益真人改口道:“等等,你回来!” “你告诉鹤大公子,我现在忙着,没空。老二老四,你俩代我出去招待一下他。” 一直默默充当背景板,生怕怒火烧到他们身上的的二弟子赵霖和四弟子江思道齐齐舒了口气,丢给白惊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跟着记名弟子出去找鹤知意了。 江思道第一眼见到鹤知意,没从他脸上找到一处像鹤家主的地方。他爹鹤雁来是修真界有名的美男子,龙章凤姿,玉树临风,俊逸潇洒,当年就是靠脸轻而易举求娶到了东海吕家的大小姐。 修真界无丑人,鹤知意不丑,却也不美,大概随了他相貌平平的亲娘,脸上唯一亮点就是他的一双丹凤眼,狭长深邃,神光逼人。 江思道走得近了,发现鹤知意的个子实在是高,快比他师兄高上一头,赵霖身高八尺,鹤知意估计有九尺了,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师兄弟俩,因为逆着光,脸上蒙了一层阴影,江思道看不清他脸上喜怒。 这就是西川鹤家那个魔星? 江思道观察鹤知意的时候,赵霖已经越过他上前寒暄:“鹤道友,幸会幸会。” 鹤知意负手问道:“你们是?” “我是广益真人座下弟子赵霖,行二,这是我四师弟江思道。家师有事在忙,怕怠慢了鹤道友,命我师兄弟二人……” “骆师叔不愿见我。” 赵霖说了一半被他打断,客套的笑容僵在脸上。 江思道连忙救场:“绝对没有的事,实不相瞒啊鹤道友,我师父正在处理最近愈演愈烈的流言呐。想必鹤道友也希望早日查到背后散布谣言的人吧,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拿鹤道友和姑娘家的名声开玩笑呢!我师父说一定要彻查此事,给鹤道友一个交代的。” 赵霖连连点头道:“啊!对对,师父命我师兄弟二人先陪你四处走走,熟悉一下云华门。” 赵霖说完,等了半晌,才见鹤知意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稍微有些松动,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那便劳二位师兄。”赵霖筑基中阶、江思道筑基初阶,鹤知意是炼气大圆满的修为,这一声师兄叫的理所应当。 江思道从善如流改了称呼:“鹤师弟,这边请。” 鹤知意身后的白发小童子亦步亦趋跟上。 …… “怎么样,这件事,算不算大新闻?” “真的假的?!”宇文然目瞪口呆,扯了扯姜如袖子,“那位据说要和鹤家联姻的云华门主首徒钱迎春,莫不是你的钱师姐?” 姜如犹豫道:“应该是她……可是……文慧也说了,这是流言啊,只是别人捕风捉影推测出来的。” “好的吧。”宇文然意犹未尽,没一会,又被好奇心勾的心痒难耐,“阿如,你不是有只猫养在钱师姐那里,约定了引气入体后去接它的吗?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去把它接回来吧。” 陈文慧加了一句:“顺便问一问有没有这回事。” 宇文然笑嘻嘻道:“知我者,文慧也。” “这样不好吧。”姜如觉得,她们私底下谈论钱师姐的事情已经很不好了,怎么可以直截了当跑过去问钱师姐这件事呢? 宇文然道:“不是让你大刺刺的问,你去接猫的时候,找她确认一下就好啦。难道你一点都关心钱师姐是否要嫁人吗?她要真的嫁到西川,以后可就见不到她了。” 姜如被她说的动摇,宇文然趁机赶鸭子上架把她推到了云华门的云麓峰下,挥着小手绢道:“阿如,我和文慧在家等你哦~” 姜如捏着钱师姐之前留给她的信物,心中忐忑,一步三回头。云麓峰外门轮值的弟子看她形迹可疑,长相陌生,走到她前面将她拦住:“你是什么人。” 姜如连忙把钱师姐的信物给他看,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是药宗的新弟子,来找钱师姐。” 轮值弟子接过木牌翻来覆去的看,在木牌角落发现了一个清俊娟秀的“钱”字,上面有淡淡灵力波动。 第十五章 云麓峰一游 “这位师妹不好意思啊,这两天云华门查外人查得紧,要不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帮你去通传一声?” 姜如如获大赦:“不麻烦师兄了,我改日再来找师姐吧,并不是什么要紧事。”阿然那里有个交代就行了,不是她不愿意找钱师姐,是云华门的师兄不方便放行。 轮值弟子准备把木牌还给姜如,眼尖发现山上走下一行人,递出的牌子又缩了回去:“不麻烦不麻烦,我已经看到内门的人了,这就帮你去问问。” 说完,不等姜如反应,轮值弟子一溜烟跑走了。姜如进阶炼气二阶后耳聪目明,清清楚楚看着他跑到那群气度不凡的师兄面前,求见赵霖师兄。 “鹤师弟,容我处理一件小事。”赵霖听他说明来意,朝鹤知意抱歉的笑了笑,接过木牌。 鹤知意道:“无妨。” 姜如心中一动,鹤师弟?难道这人就是文慧所说,相传要跟钱师姐联姻的鹤家大公子? 姜如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没错,确实是大师姐的信物。”赵霖吩咐轮值弟子,“那药宗小弟子第一次来云华门,想必是认不清路的,你把她送到大师姐那里吧。” 轮值弟子点头称是。 赵霖打发走轮值弟子,回过头发现,跟着他一路逛到外门、表现的挺正常的鹤知意,正盯着轮值弟子回去的方向,莫名其妙的冷笑。 赵霖斟酌着问他:“鹤师弟,你在看什么?” 鹤知意收敛表情道:“没什么。”一只暗中窥伺的小老鼠而已。 自讨没趣的赵霖:“……” 江思道默默为他二师兄鞠了一把同情泪,鹤知意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 轮值弟子把姜如送到了云华门内门钱迎春住处。 内门弟子可以在门派允许的范围内,自行选择心仪的地方建造洞府,而钱迎春身为云华门主亲传大弟子,她拥有一整个小山谷。 药宗所在的丹心峰种植的都是有实用价值的药植灵草,云麓峰反其道行之,不精致华美的草木一概不用,处处花团锦簇,芬芳馥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瀑布,移步换景。 姜如曾经在竹海峰远远看到云麓峰一角景致,已经够美,如今身在云麓峰,觉得这里更美了。连钱师姐常馨谷里最普通不过的木芙蓉,都比别处的大、香。 钱迎春从广益真人洞府回来,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她洞府前的芙蓉树下,仰着脑袋对着花发呆。 “小阿如?” 姜如站直了身板:“钱师姐好。” “我刚刚有点事不在家,你等了很久吗?” “没有很久。” 钱迎春看她板着小脸,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笑了笑没揭穿她,“不错,二十多天不见,你都炼气二阶了,看来有认真修炼。” 姜如得到钱师姐的夸奖,心里超开心的,耳朵上染了一层薄红。 “你是来接猫的吧。”钱迎春扬声喊道:“玉团。” 没过一会,头顶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雪白大猫轻快地从花枝中探出身来,歪着脑袋看她。 姜如差点没能认出这是当初那只遍体鳞伤看不出毛色的瘦猫:“师姐把它养的真好,玉团是你给它取的名字吗?” 钱迎春不置可否:“它和你一样,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呢,你回去不要喂它咸辣之物,每天给它一点水煮肉类即可,其他方面她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玉团记得它的救命恩人,在姜如试探着喊出它的名字后,毫不犹豫地跳到了她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团起了身子。它如今被钱师姐治好了内伤外伤,一身皮肉养的油光水滑,比姜如初次遇到它的时候重了三倍不止。幸好姜如也比以前强健了许多,才能稳稳接住它,没被它扑个踉跄。 姜如抱着软绵绵暖烘烘的玉团,犹犹豫豫开口:“那个,钱师姐……还有一事……” “是修炼上遇到了问题吗?” 姜如感动又羞愧,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钱师姐一心关心她的课业,自己想问的却是有关她的流言。 钱迎春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怎么不说话了?不是修炼的问题吗?” 姜如不愿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她,老老实实道:“我从别人那里听到师姐要嫁人了,想问问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师姐了。”她声音越说越低,头几乎埋到了胸前。 钱迎春失笑道:“原来是为这件事,我要嫁人的流言竟已经传到了药宗外门吗?” 姜如听到钱迎春也用“流言”二字,猛地仰起头:“不是真的吗?” 钱迎春安抚她道:“放心,我不会嫁人。” …… 姜如回到清净谷,等候多时的宇文然视线立马黏到了玉团身上。 “这只咪咪不会就是以前你被窝里的那个吧?变化也太大了!” 姜如纠正她:“它有名字了,叫玉团。” “毛色如白玉,肥胖似团子,名副其实啊。”宇文然对着端坐在姜如腿上的猫啧啧感叹,正欲对它上下其手,被玉团一爪子挠了回去。 宇文然险些被抓出血,捂着手,心有余悸道:“好凶好凶,它不会再抓老鼠和小鸟送你吧?每天早上在床头发现那些东西多恶心呐。” 玉团似乎听得懂人话,扬起毛绒绒的脑袋,对宇文然十分不满的“喵”了一下。 宇文然被萌的心肝颤,捧着脸道:“可是咪咪长得好可爱啊,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它千辛万苦抓回来用来报恩的,似乎也没那么恶心了呢。” 姜如再次纠正:“不是咪咪,是玉团。” 宇文然理直气壮的表示,她管所有的猫都叫咪咪。 “好吧,钱师姐说已经教过它不要再乱带东西回来了。” “对了,你有问钱师姐联姻一事的真假吗?” “钱师姐说没有这回事,是别人捏造的谣言,叫我们好好修炼,不要关注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等谣言背后之人被云华门查到,这件事就会慢慢被澄清的。” 姜如难得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宇文然见她态度严肃认真,就没再多问,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猫身上。姜如暗暗松了一口气,并不准备把她今天在云华门碰巧见到鹤大公子的事告诉好友。 既然他不是钱师姐的未婚夫,那就没有关注的必要了。 第十七章 药理课前戏 鹤知意跟着赵霖师兄弟把云华门认了一遍,拒绝了赵霖想带他把整个昆吾也逛一圈的提议,回到客居的忘忧水榭。 一直缀在他身后的白发小童子不解道:“你已离开鹤家的势力范围,怎么还是整天不开心。” “继夫人人在西川,手已经伸到了昆吾,她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我的机会。”鹤知意嗤笑道,“凤鸣,你去查一下今天出现在云华门外门盯着我看的小弟子。” “你怀疑她是继夫人安插进来的探子?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说不定人家小姑娘看的不是你,是你旁边的江思道呢。”江思道是他们见过的云华门弟子中最俊俏的一个,别说正常的小姑娘,就连凤鸣自己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鹤知意冷眼看他。 凤鸣被他瞪得寒毛竖起,举着手妥协道:“我现在就给你查。”他打了个清越悦耳的唿哨,不一会儿,从窗户飞进来一只长尾斑斓的雀鸟,径直落在凤鸣举起的手上,亲昵地啄了啄他。 凤鸣轻声和雀鸟嘀咕了几句,放它离开。 姜如不知道她的身世快被鹤知意翻个底朝天了,如今她家里有玉团陪伴,吃饭与宇文然相约,日子过得充实又惬意。她体内灵力已经能顺利运转十二个周天,丹田又扩充了少许,姜如猜测,这可能跟她温养大蓟草有些关联,便更加用心的照顾着她的重点培养的十棵大蓟草,在灵田旁枯坐一天修炼也不觉得乏味。 陈文慧是个风一样的女子,经常找不到人影。姜如和宇文然逐渐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直到月底,她才再次出现在两人饭桌上,不大客气的占了一个空位。 “明天就要上药理课,你们的大蓟草可以收了。” 宇文然跃跃欲试,她都迫不及待要去上课了,“想到明天就能学习炼丹,像传说中的炼丹师那样控炉凝丹,就有点小激动呢!” 陈文慧:“呵呵,你想多了。” 第二天上课地点照旧在劲草斋的大教室,教室外新贴了布告,通知众弟子第一课学做止血丹,需要自己准备至少五棵大蓟草,隔壁百草堂就有售。 姜如她们有现成的大蓟草,直接进去找位置坐。门口管理器材的外门师兄给她们一人发了一套工具。 宇文然兴致勃勃拆了工具包裹,翻出了戥秤、药臼药杵,玉瓶等物,到最后都没能翻出丹炉。 “我可能拿了个假工具包,连个炉子都没有,拿什么炼丹?” 陈文慧闷笑道:“早跟你说,你想多了。我们药修是木属资质,没有天生丹火,要等到筑基后,丹田足够强韧,才可收服异火,纳入丹田用来驱使丹炉。” 宇文然指着她摆了一桌子的大蓟草道:“那止血丹要怎么制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着急,马岚师叔会教我们的。”陈文慧拿出五棵大蓟草摆在工具旁。 姜如分了宇文然二十棵大蓟草后,自己剩下十棵普通的大蓟草、十棵温养过长得格外水润清灵的大蓟草。见陈文慧低调行事,也有学有样,取了五棵普通药草放在桌上。 其他新弟子领过月例,五十灵珠的大蓟草还是买得起的,看到布告后纷纷涌进了劲草斋。只有三个身着鲜衣的女弟子面色难看,杵在门口质问外门师兄。 “为什么不早点发出布告,告诉我们要自己买大蓟草,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外门师兄给她们解释:“进门派的第一个月,是引气入体打好修炼基础的关键时刻,惯例不提前通知这些,怕你们分心。况且,就算提前告知了你们,结果不还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为首的女弟子气急道。 “大蓟草要用灵珠买,你们身无分文,成为炼气修士后才能去理事阁领取月例和灵石啊。难不成你们没有去领吗?”外门师兄表示如果她们忘记去领,他可以送她们一程。 女弟子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她们怎么可能没有领灵石,只是、只是花掉了而已。都怪宗门发放的弟子常服太素太单调,她们嫌弃常服不好看,又喜欢它避暑防寒、纤尘不染的功能,就结伴去了林梓师兄提过的山下小市集,买了两身绣着和常服同样小阵法的漂亮衣裳,灵石灵珠花的所剩无几。 不是她们不愿拿五十灵珠买大蓟草,实在是囊中羞涩。 “今天是十月第一天,可以领第二次的月例吧。”女弟子的同伴灵机一动。 外门师兄无情的打乱了她的小算盘:“第一次领月例才有灵石拿,和储物袋一样,是门派照顾新弟子附送的小礼物。”两灵石十灵珠对于新弟子来说不算小数目了,他实在搞不懂,这些小师妹是怎么舍得花光的。 同伴急的脸都白了:“谢婷婷,我们要怎么办啊。” “兰芽,你们还有多少钱。” 名叫郑兰芽的同伴道:“我还有三十六灵珠。” 另一位唤作常婉的女孩子说:“二十八。” 谢婷婷道:“我也有二十八灵珠,我们先去百草堂,能买多少买多少。” 三人凑钱买了九棵大蓟草平分了,心神不宁地回到劲草斋。 常婉揣着三棵大蓟草寻了个靠后的位置,看谁都像在嘲笑自己,猛然瞧见前面人桌上碧绿碧绿铺了满桌子的药草,失声叫道:“你怎么有这么多!” 谢婷婷被她拉去了注意力,眼睛一亮,毫不客气的拍了拍前面同门的肩膀:“喂,你有这么多大蓟草,分我们几个吧!” “我不叫‘喂’!”宇文然回头鼓着脸道。 谢婷婷的耐心早就在外门师兄那里用完了,勉强压住眼底的不耐烦:“这位同窗,麻烦你分我们几棵大蓟草,你应该用不了这么多吧。” “不好意思,这些大蓟草对我有特别的意义,不能随意给人的。”宇文然才不要把阿如亲手为她种的草药分给别人。 常婉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明明五棵已经足够,却不肯拿多余的帮助有需要的人。” 宇文然气笑了:“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处理都是我自己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谢婷婷冷笑道:“说来说去,不就是要钱吗?等我有了灵石,会按百草堂的价位补给你的。” 第十八章 学做止血丹 宇文然觉得坐她后面的两位简直听不懂人话,仔细一打量发现,财大气粗穷追不舍的谢婷婷不是别人,正是弟子大选当日、无仇无怨无故对她出言讽刺的包包头女孩,因为她今天拆了头上的发包,梳成双平髻,宇文然一开始没认出来。 宇文然平素不爱惹事,但也不怕事,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对谢婷婷这种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人真心喜欢不起来。若是谢婷婷和和气气问她借大蓟草,她也许会不计前嫌,和姜如商量一下匀几棵给她们救急。 可谢婷婷上来直接讨要,还一副我穷我有理,你有的多就必须给我的模样,宇文然实在懒得理她,直接扭头,收回桌上多余的十五棵大蓟草,表明态度,说不给就不给。 谢婷婷气的脸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要不是药宗祖训和石崇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让她保留了一丝残存的理智,她恨不得现在扑上去撕了宇文然。 他们三在教室弄的动静挺大,引来不少弟子回头观望,谢婷婷自觉脸上无光,扯着常婉坐回座位,又怪郑兰芽与她们本是一起的,却只在旁边干坐着,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帮她们说。 郑兰芽不甘示弱:“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们就把事情搞得那么僵,她拒绝的那么干脆,我有什么办法呀。” 常婉和稀泥道:“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伤了自己人的和气,本来就是那人不好,见死不救还有理了。” 谢婷婷闻言,咬牙切齿地看着宇文然没事人一样和旁人有说有笑,把陪她说话的姜如也顺便恨上了。 马岚师叔姗姗来迟,似乎没注意到几个弟子没带全大蓟草。这届三十六个新弟子不出他意料,都已经成功引气入体,马岚师叔十分满意,首先教授众人制作止血丹必用的小法决——分水决。 “分水决能够分离草药的水分,与晾晒、炒制等方法相比,分水决能更快、更迅速方便的让草药脱水,且不失其药性。想必大家都能熟练掌控自己的灵力了,分水决我已经传授给你们,你们可以尝试使用分水决,处理手中的大蓟草,按我给你们的配方调制止血丹,待本堂课结束,每个人都要上交五颗止血丹,按药效优劣计算贡献点。” 大蓟草枝叶和根都能入药,灵田里种出来的大蓟草已经不算普通草药,被纳入一阶灵植的范畴,有凉血止血去瘀消肿促进伤口愈合的奇效。每个药宗弟子第一个功课就是学会处理大蓟草,把它制成止血丹,上交规定的数量给宗门,药宗会给弟子回馈贡献点,把他们制作的止血丹送到有需求的地方。 分水决并不难学,姜如温养了大半个月的大蓟草,对灵力的控制不能再细致,很快把五个大蓟草脱水,根叶分开捣成粉末状。做完准备工作,姜如轻声念叨着马岚师叔给的配方,调制止血丹。 “三成叶,七成根…” 宇文然生无可恋道:“所谓止血丹,原来就是把大蓟草根叶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加点灵泉水,搓成药丸啊!” 她还以为步骤很复杂,结果制丹过程和止血丹的名字一样简单粗暴。 陈文慧道:“宗门不可能现在就让我们做特别有技术含量的丹药,而且止血丹看似简单,实则考验的是我们对灵力的掌控和处理药材的天赋,但凡大蓟草有一点点水分没处理干净,或用量不足。都会影响到止血丹的药性。” “原来如此,是我太浮躁了。”宇文然虚心受教,收起轻视的态度,开始认真搓药丸。 大蓟草根少叶多,一株成熟大蓟草的根恰好是一颗药效合格的止血丹所需份量,宇文然十分庆幸自己有两个未雨绸缪的小伙伴,使她失手弄废了两棵大蓟草后,仍然有足够的替补制丹的大蓟草满足上交所需。 马岚师叔告诉新弟子们,除了必须上交的五颗止血丹,他们做剩下的止血丹可以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也可以全部上交,换取贡献点。 这是新弟子们获取贡献点最简单的途径了。贡献点在门派的重要程度堪比货币灵石灵珠,能在门派购买功法、武器等必需品。手上有余钱的新弟子们听了马岚师叔的话,又去了一趟百草堂,灵石不够的弟子只能看着别的同窗抱着大蓟草回来,扼腕叹息,后悔把灵石用在了别的地方。 姜如是肯定要换贡献点的,她小心翼翼把十棵普通大蓟草制成止血丹,想到第一次在理事阁领月例时看到的那些昂贵功法,咬咬牙,把原本没舍得用、准备拿去压箱底的十棵温养过的大蓟草取了出来,如法炮制成小药丸,小心翼翼给它们裹上了一层蜜蜡。 等所有人做完止血丹,马岚师叔一一给他们测评上交的止血丹。优品一颗三个贡献点,良品一颗两个贡献点,次品只得一个贡献点。 陈文慧评了八颗优品、十二颗良品,记了四十八贡献点。 谢婷婷硬是用三棵大蓟草制了五颗止血丹,马岚师叔拧着眉,给她记了五个贡献点。 宇文然到最后报废了四棵大蓟草,最后做成十六个止血丹,四个优品、九个良品,还有一个次品,记三十一个贡献点。 轮到姜如时,马岚师叔原本随意翻了翻她的玉瓶就要下定论,翻到其中一个突然顿住,倒出其中止血丹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捻了一点粉末尝了尝,抬眼问她:“你的大蓟草不是在百草堂买的吧?” 姜如老实答道:“是我自己种的。” 马岚师叔深深看了她一眼:“十颗优品,十颗上上品。”抬手在她的身份玉牌里记了八十贡献点。 上上品听起来就比优品档次高,马岚师叔测评之前不曾提过,姜如在心里算了下,一颗上上品竟给了五贡献点。 马岚师叔却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只对姜如叮嘱道:“你对灵力的掌控和在处理药材上的天赋皆属上乘,不过,以后不要耗费太多精力在大蓟草这类普通草药上了,实在浪费,最好寻些高阶灵植温养,于修炼也有益处。” 第十九章 挑选新功法 手里有了贡献点,宇文然说什么也要拉着两个小伙伴去理事阁逛逛。 药宗理事阁有四层楼,一楼是弟子们领取月例和门派发放任务的地方,二楼三楼和四楼陈列了各种功法武器等物,任弟子挑选。 筑基以下的弟子只有去二楼的权限。姜如三人径直上了二楼展厅,进门就被一排排宝光四射的武器闪瞎了双眼。 这些低阶修士所用的武器都不是凡品,按品级从低到高分为法器、宝器、灵器,又按功能分成攻击类武器和辅助类武器,分门分类整齐排列在展台上,价格也是贵的令人咋舌。 宇文然刻意找到弟子大选那日令她念念不忘的莲花型法器,发现它是集飞行和防御功能一体的辅助类武器,最便宜的也要一万贡献点。 “我的天哪,这得搓多少个止血丹才能换到一个莲花哇!” 姜如帮她算了算:“假设你做出来的都是优品,扣去昨天课上得到的贡献点,至少要做三千三百二十三颗止血丹呢。” 宇文然顿觉眼前一黑:“就算我有精力搓药丸,也没那么多灵石买大蓟草啊!” 陈文慧笑道:“不着急,慢慢来,所有人都是从我们这个阶段过来的,我们有能力了可以多接一点门派任务,做任务赚贡献点很快的。” 宇文然道:“你说得对,尽快提升实力才是正经事,我们去功法区看看吧。” 二楼的功法区只有最低阶的黄级功法,宇文然指着一枚标注三十贡献点的功法玉珏道:“跟武器区比较,功法的价格简直是良心中的良心哇!” “功法是公用的,一本功法能供无数弟子兑换传阅,一把武器却只能认一个主人,价格自然天差地别。”陈文慧指了指楼上,“况且,二楼的功法都是供低阶弟子学习的普通功法,基本都烂大街了,珍贵稀奇的都在上面呐。” 宇文然撇撇嘴道:“那我暂且要它了,楼上的好功法留着以后取。”她选的那本三十贡献点的攻击功法——飞花摘叶决,练成后能将灌注了灵力的普通花朵树叶,变得跟刀剑一样锋利尖锐,代替武器攻击或者防御。 陈文慧摸着下巴道:“这本功法不错,进可攻退可守,和你的性格很配。” 宇文然无奈,她选择功法才没有考虑这么多,仅仅因为飞花摘叶决是唯一一本她换的起的攻击功法,来都来了,总要带一本走的:“你们选了什么?” 陈文慧考虑再三,选了一本凭空隐匿身形的功法。 姜如贡献点最多,选择范围比二人大,却对着攻击类功法和辅助类功法犹豫半天。她想提升实力,不再被人欺负,也想增加自己的生存能力,危机时刻能够保全自己和身边的人。 二阶烈焰虎袭村那日,自己无能为力、靠姜宝娘网开一面才能进屋、全家一起躲在地窖的恐惧绝望,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宇文然劝她:“纠结什么啊,肯定选攻击功法啊!要想不被人当成软柿子捏,就得强悍一点,打遍昆吾无敌手!” 陈文慧翻了个白眼道:“再强悍能强悍过剑修?我觉得还是辅助功法适合姜如,反正短时间内药宗也不会让我们新弟子去做打打杀杀的任务。” 宇文然和陈文慧争论半天,猛然想起姜如的贡献点几乎是她俩的两倍,顿足道:“嗨呀,我们真糊涂啊,阿如你贡献点那么多,不如攻击、辅助功法各换一本,大不了重头开始攒贡献点。” 说的也是,贡献点用完了还能再存,功法是必须要学的,这次不换,下次也要换,早点换还能早点学。姜如想通后,果断把她看中的两本功法换了。 一本金木促灵决,能快速催生植物,消耗灵力赋予它们坚硬强韧的性质,使其如臂指挥、可摧金石,和宇文然的摘叶飞花决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金木促灵决的效果是有限的,当灵力断绝,催生出来的植物会很快枯萎,不再受人控制。只能需要时用来攻击或者防御,不能用作催生灵药的捷径。 姜如已能熟练使用药宗基础功法生字决,治愈普通外伤、温养灵植不在话下,便没再选治愈性质的辅助功法,选了一本清除性质的清明决,配合生字决使用,不仅能治疗伤口促进愈合,清心静气,清醒神智,学好了还能够清除病患体内毒素、甚至是寄生的蛊虫。 三人选完,立刻有人为他们取了封锁在禁制内的功法玉珏,带他们去一楼扣贡献点。 扣贡献点的地方和门派任务的窗口在一处,姜如看到不少师兄师姐进进出出,来去匆匆。功法玉珏拿到手,姜如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三个贡献点,想到陈文慧说的话,她和宇文然一起跑到隔壁窗口的任务榜下去看。 只见偌大一块任务榜悬在墙上,分成天地玄黄四个板块,每个任务下都挂着任务牌作为接取改任务的凭证。黄版的任务更迭最快,多半是猎杀低阶妖兽的任务。 玄版、黄版、天版的任务难度依次加大,有猎杀高阶妖兽的任务、护送任务、也有委托弟子去深山采摘野生灵药的任务,一看就是药宗发布的。 一位师姐看中了某个黄版任务,素手一扬挥出一道灵力,木制任务牌应声落在她的手里,师姐瞧也不瞧旁边围着的姜如等人,接到任务牌长扬而去。 姜如凑上去看了一下那个任务,写道:“百根一阶碧翎翠鸟尾羽,报酬三百贡献点。”一次性给的贡献点果然比搓止血丹来得多。 也有弟子带着战利品回来交任务,窗口那边人正在给他清算贡献点,任务榜这边的管事已经动手抹去完成的任务,换上新的任务。 宇文然羡艳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他们一样潇洒,御器乘风,斩妖除魔来去自如,赚大把大把的贡献点呢?” 陈文慧道:“会的,我们会比他们更厉害。” 姜如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相约宇文家 不知不觉,姜如已经在昆吾度过了六个月时光。【零↑九△小↓說△網】 接下来的每一节药理课,马岚师叔都会提前告知弟子提前准备至少五棵大蓟草制作止血丹。上了两次课,弟子们总算明白马岚师叔规定上交止血丹下限的良苦用心——止血丹制作简单,会做且愿意做的弟子大有人在,但只有新弟子课上做出来的才能记换贡献点。 这也是药宗对新弟子的一点照顾。毕竟新弟子没有能力做门派任务赚取贡献点,需要学习功法提升自身实力,如果初期没有获取贡献点的途径,只会形成恶性循环,没能力赚取贡献点的新弟子永远都学不到功法提升实力。 新弟子们因此学了乖,每个月早早种下一批大蓟草,在药理课有限的两个时辰内尽可能多的制作止血丹,如此半年来倒也零零碎碎攒了几百贡献点,陆续换了几个功法。 姜如看过宇文然施展几次飞花摘叶决,铺天盖地的树叶犹如细刃,把用来练习的木桩戳成了马蜂窝,她觉得这功法杀伤力是其次,实战中倒是可以利用它搞个大动静作掩护,配合金木促灵决御敌,也许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零↑九△小↓說△網】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便也兑换了一本飞花摘叶决,除此之外,姜如在功法区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本隐匿身形的功法,比陈文慧那本效果还要好,不仅能障人耳目,隐去身形,若在树木繁盛的地方施展,将自己的木属灵气与身边草木融为一体,甚至能完全收敛气息,修为高于自己的修士不仔细查探都难发现自己的行踪。 简直是居家出门必备的自保功法,标价八百贡献点。姜如上课卯足了劲做止血丹,攒了半年的贡献点,才勉强换到。 当新弟子们已经完全适应了清净谷的生活,重复着修炼、种药、制作止血丹换取贡献点三点一线的时候,马岚师叔课上扔下一个重磅消息:“从今往后,止血丹不再换记贡献点,如今你们的修为普遍在炼气三阶上下,是时候学习自力更生赚取贡献点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的弟子情绪如热水般沸腾起来。 马岚师叔的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享受宗门特殊照顾的新人保护时期已经过去,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上课简简单单做几个止血丹就能得到贡献点了。以后所有贡献点,都要自己做任务赚取。 宇文然捧着昨日刚收割的四十棵大蓟草欲哭无泪:“我的大蓟草不是白种了?” 姜如低声宽慰她:“左右百草堂不收这个,只能先做成止血丹了,说不定以后用得到呢。” “你在逗我吗,所有外伤在药修面前,一个生字诀就能解决问题,何必多此一举用止血丹。” “万一遇到灵力耗尽没办法用生字诀的情况呢……”姜如话说了一半,觉得不该想的太悲观,改口道:“或者拿给别人用啊。你不是时常跟我讲你当了兵的哥哥,心疼他总是受伤,止血丹应该比金疮药好用吧。” 提到家人,宇文然重新高兴起来:“我怎么没想到,止血丹药效温和,凡人也能用来外敷疗伤,我明天回家带给我哥哥用。”昆吾弟子每月有一天自由外出的机会,宇文然早就想回家了,又嫌弃一天时间太匆忙,到家吃个午饭又得回去,一来一去浪费时间且麻烦,耐着性子攒了半年的六天假期,准备回去和家人好好团聚。 “你也一次没出去过吧?”宇文然问姜如。 姜如自从来了昆吾就没想过回家,在姜家的十年对她来说恍如隔世,没有一丝值得留恋的,姜如垂眸道:“除了昆吾,我没有能去的地方。” 宇文然在课桌地下悄悄抓住姜如的手,用力握了握:“笨蛋阿如,谁说你没有能去的地方,你可以去我家啊。” 姜如吃惊的看着宇文然。 宇文然噗嗤笑道:“瞪我干嘛?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去我家做客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高兴?感动?姜如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那就是答应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咯。” 姜如跟宇文然熟悉后,在她面前早就没那么拘谨了,可现在听到宇文然的邀请,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轻轻点了点头:“好。” 怀着对明天回家的期盼,宇文然积极且开心的搓完了所有药丸,下课后和陈文慧说了一声,马不停蹄拉着姜如回去收拾出门的行李。 除了要带给哥哥的止血丹,宇文然还买了一把精炼匕首、一套白玉雕琢的首饰作为给爹娘的礼物。这些在凡俗价值不菲的东西,昆吾的小集市二十灵珠就能买到。 姜如初次登门拜访,不肯空手去,也给宇文然父母兄弟备了礼物,一人一套低阶法衣,跟他们的弟子常服材质一样,绣着避暑防寒的阵法,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宇文然直呼破费,她自己都舍不得买超过一个灵石的礼物(主要是穷),姜如眼睛都不眨,一下子花了三个灵石。 姜如认为,阿然一直以来对自己多有照顾,她理应投桃报李。何况这半年她谨遵马师叔的尊尊教诲,没再温养低阶的药草,转而买了很多三阶灵药凝神草温养修炼,凝神草是炼制凝神丹的主要原料,成熟后可以卖给百草堂。姜如修炼种药两不误,如今刚刚突破炼气四阶,同时靠卖药攒下了不少灵石,买三个灵石的礼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姜如向来不是爱炫耀的性子,别人不问她就不说,默默藏在心底,导致宇文然至今仍然觉得姜如还是她当初遇到的孱弱内向的少女,时刻需要她的保护。 在姜如的坚持下,宇文然根据家人的喜好挑选了衣服的款式,收进储物袋。 说来也巧,她们俩俱是昆吾群山附近永安城民,只不过姜家在永安城郊的青山村,而宇文然家在永安城中。 第二十一章 偶遇宇文烈 永安城与昆吾离得不远,两人第二天一大早从丹心峰索道下了山,她们还没有学御风神行决,便在山脚山道上拦了一辆骡车,一路搭到永安城内。【零↑九△小↓說△網】 宇文然已经半年没有回永安城,下了车,乍一看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半天没缓过劲来。 “家门口这条街,和记忆里相比看似没多少变化,我却觉得陌生的紧,不如我们一路逛回家。” 姜如从来没去过城里,眼前的繁荣热闹对她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东西,闻言,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逛过街呢。” 宇文然看她乖乖巧巧的模样,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嗯,手感很好!姜如如今身量拔高,脸颊有肉,发育正常,早就不是半年前那个瘦骨嶙峋的小不点。宇文然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这都是她每日督促姜如好好吃饭、多多吃肉的成果啊! 宇文然决定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掏出离家前娘亲给她准备的、到昆吾一次都没用上的钱袋,豪气万千道:“阿如,走,我带你逛街,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姜如也不跟她客气,指着眼馋已久的小摊子道:“我想吃糖葫芦。”以前在家里姜宝吃糖葫芦的时候,姜如只有看的份,姜宝吃不完,宁可扔在地上,不肯分给姜如。 宇文然大手一挥,买! 姜如终于尝到渴望已久的糖葫芦是什么滋味,咬着酸酸甜甜的红果子,满足无比。不一会儿,她又看到画糖人的老爷爷,扯了扯宇文然袖子道:“阿然,我想要糖人。” 宇文然也想吃糖人:“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他做两个。” 糖人老爷爷生意很好,他手指翻飞,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猴子、兔子、小娃娃糖人就被他做了出来。姜如缀在宇文然身后,看的目不转睛,轮到她们时,宇文然道:“老爷爷,我要两个糖人,照着我俩的模样做行吗?” 糖人老爷爷笑道:“行的行的。”他仔细打量眼前两个小姑娘,高的那个梳着垂髫分肖髻,眉眼清亮,英姿勃勃,披了一件灰色大毛斗篷。另一位身量较小,五官还未长开,梳着双丫髻,一团孩子气,玉雪可爱。她身着白裙,外面套了一件不大合身的兔毛镶边粉袄。 老爷爷看的直皱眉,忍不住多嘴一句:“小姑娘,二月天春寒料峭,出门要多穿点呐。” “知道啦。” 其实二人穿着弟子常服,并不觉得冷,外面的衣裳还是宇文然进城后,看到别人都裹着冬装,怕她们显得格格不入,临时从自己储物袋翻出来两件装装样子的。 宇文然接过做好的糖人,并在一起比了比,果然惟妙惟肖,随手把像她的糖人递给姜如,自己则咬着姜如的糖人吃的津津有味。 姜如舍不得吃小小的糖人阿然,举在手里细细欣赏,余光瞥到迎面而来的一行人马,连忙拉着东张西望的宇文然退到路边避让。 宇文然定睛一看,低呼道:“呀,那不是我哥哥?”她有些沮丧,她还想带着阿如偷偷跑回家给家人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半路会和哥哥宇文烈遇上。 看来计划要泡汤了。宇文然这样想着,眼睁睁的看着哥哥越走越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宇文烈压根没注意到宇文然,骑着马和她擦肩而过,马蹄带起滚滚灰尘。 “……”宇文然吃了一嘴灰,呸了半天,气急败坏道:“臭哥哥!居然无视我!” 姜如道:“你哥哥好像有事呢。” “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大庭广众之下追着官兵跑实在夺人眼球,姜如略加思索,施展敛息决,她修为有限,不能同时收敛两个人的气息瞒过修士,骗骗凡人眼睛还是勉强可以的。 画糖人的老爷爷眼前一花,两个买糖人的小姑娘就不见了踪影。 宇文烈一行人不是所有人都骑马,脚程并不快,宇文然追着他跑到城外密林。那里已有几个官兵等候,见到宇文烈下马,其中一人迎上去汇报现场情况:“宇文统领,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点线索。” 他引着宇文烈去看前面的土坑:“我们发现这里的泥是翻新过的,上面撒了好多落叶,不仔细看就忽略过去了。”土坑上遮掩的落叶已经被官兵清理干净,新填进去的泥土也被挖到了一旁,露出里面焦黑斑驳的衣物。衣物还没完全烧干净,触手仍有余温,埋下去没多长时间。 宇文烈冷笑道:“呵,果然不是所谓的妖兽,你们有谁听说过畜生吃完人还把衣物处理掉的?” 在场人无不摇头。 “掳走小孩的人可能正藏在这片山林,你们四处去找找。”宇文烈下达命令,让手下搜寻贼人下落,自己也拿着铁剑戒备,选了个方向在密林查探。 “你哥哥他们在做什么?” 宇文然听到哥哥的部下提到“小孩”等字眼,猜测道:“可能是谁家的孩子出事了吧,我哥哥是永安城护卫队的统领,惯常帮人抓贼寻人的。” 姜如指尖一点,用金木促灵决催生缠在树上的藤蔓,拉着宇文然坐到了距离宇文烈最近的大树枝杈,下面的情况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一览无余。 这片树林背靠永安城外青山山阴,毗邻护城河,老树上缠满了藤蔓,地面灌木丛生,落叶下积着水洼。视野昏暗还容易迷失方向,想找到躲在里面的人并不容易。 宇文烈无头苍蝇般在密林转悠,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心中急躁,没有发现身后突然多了个对他虎视眈眈的敌人。 宇文然一直藏在树上偷看,自然不会对哥哥置身险境视而不见,眼看那人已经搭上弓箭对准哥哥后心,电光火石之间,宇文然抓起一把树叶往下丢。 “哥哥小心!” 弓箭手被宇文然的飞花摘叶笼罩,瞬间血肉模糊,手指一松。 宇文烈茫然回头,看到一支离弦之箭朝自己飞来。 第二十二章 来龙去脉 宇文烈以为自己死定了,忍不住闭上眼,他听到飞箭射进实体发出的闷响和弓箭尾羽颤动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睁开眼一看,不知何时多了棵一人高的树苗,堪堪挡在他前面,飞箭卡在手臂粗的树干上,离他心口只有一拳的距离。 部下听到动静,飞快赶到统领身边,看到宇文烈的处境吓了一大跳,庆幸道:“这棵小树长得真是地方啊,恰好救了宇文统领一命。” 宇文烈心情复杂的望着被飞箭贯穿的小树,和不远处血流一地打滚呻吟的弓箭手,心里明白,并不是小树长得恰到好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想到事出前模糊听到一句“小心”,宇文烈沉声道:“敢问何方高人出手相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部下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宇文烈耐心等了半晌,密林上空突然有人开口:“涌泉相报就不必了,下次路上不要无视我就行啦。” 众人茫然抬头,看到坐在树枝上抓着糖人的两个小姑娘。 宇文烈懵逼:“阿然?” 宇文然噘着嘴道:“臭哥哥,傻哥哥,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以后就见不到你啦!”刚才她真是吓死了。 直到回府,宇文烈都没从被妹妹救了一事中缓过来。 宇文然的母亲蓝氏听女儿讲完事情始末,拉着姜如手不停感谢。 宇文然后怕道:“幸好阿如机敏,及时催生出小树为哥哥挡箭。娘啊,哥哥到底领了什么差事啊?这么危险。” 宇文烈皱眉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 宇文然叉着腰不服气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比你厉害多了!” 蓝氏也道:“是啊,没有阿然和阿如,你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你们兄妹俩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大的放着好好的富贵闲人不做,非要揽刀口舔血的差事,小的从小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还是没良心,跑到山上半年不见个人影……” 宇文烈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自妹妹走后,他娘一月要说八百回这类话,再不打住,她能说到地老天荒。 “最近城里城外很多小孩子失踪,有人说青山藏了个吃小孩的妖兽,小孩子就是外出时被妖兽抓去吃掉的。” 姜如正襟危坐:“有妖兽出现为何不向昆吾求救,我住过的村庄曾被妖兽侵犯过,赶来救人的师姐告诉我永安城有轮值的昆吾弟子。” 宇文烈对宇文然态度随意,因为她是血脉至亲的妹妹,对小自己十岁的姜如却是客客气气,姜如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听姜如发问,宇文烈苦笑道:“这个问题丢失孩子的百姓已经问过了,我们也放出消息,试图联系昆吾的修士大人们,却杳无音讯。” 宇文然道:“昆吾不会放任妖兽肆意妄为,除非消息是假的,青山根本没有什么吃小孩子的妖兽。” 宇文烈肃然道:“我们也怀疑孩子失踪是人为,妖兽只是他们放出来的迷雾,让我们忌惮恐惧,不敢进青山搜寻。今天偷袭我的那人已经被送到了审讯室,希望能拷问出结果。” “哥哥要是能找回那些失踪了的孩子,定是大功德一件了。” 宇文烈听到妹妹的话,不喜反愁:“但愿如此,在此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 迄今为止,已知的失踪孩子有二十三个,护卫队在城中加大了巡逻力度,并劝诫没有丢失孩子的家里多加注意,不要放孩子单独出门。双管齐下,暂时没再丢过孩子,大部分孩子家长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在家安静等待护卫队的搜救。仍有几个乡村民妇,只认死理,一口咬定是妖兽所为,不接受护卫队的解释和安抚,在卫城府撒泼耍赖不肯走,非要他们把修士叫来救自家孩子。 宇文烈想让妹妹和姜如以修士的身份走个过场,稳住那些人情绪,让他们回家等待消息。“他们的爱子心切丢子之痛我们能理解,也在努力给他们找孩子,可是他们卫城府哭闹了四天,严重影响到我们办事。”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我们现在就跟你走一趟。” 宇文烈见姜如没有反对的意思,抱拳道:“多谢。” 卫城府,宇文烈的副手戚华看到宇文烈,笑道:“你不是送妹妹回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说会儿话?” “不必,她也来了。” 戚华看到宇文烈身后走出两个精雕玉琢的小女孩,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修士啊,小小年纪神通非凡、用树叶把敌人打得无还手之力的修士啊,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还是他们头儿的妹妹!想想有些小激动呢。 戚华干笑道:“头儿,你妹妹来这儿干嘛呀。” “那些妇人不是吵着要找修士,现在修士来了,让他们见见。” 戚华想到那些妇人就头疼:“他们连铺盖都带过来了,见不到修士不肯回家,我们又不好赶人,哎!两位修士大人来得正好,总算可以把他们打发走了。” 宇文烈不多废话,领着姜如和妹妹去了暂时安置那些妇人的卫城府后院。 刚进院门,三人就听到一个高亢的女声高谈阔论:“你们都知道的,去年我们村来了只喷火的妖兽,是修士救了我们全村人。我们躲在地窖一会儿功夫,一个男修士挥剑斩杀了妖兽,另一个女修士施云布雨熄灭了妖兽喷出来的火焰……所以,只要修士来,一定能杀了青山那只妖兽!” 宇文然掏了掏耳朵:“这故事咋这么耳熟呢?” 宇文烈在门口重重咳了一声。 屋里安静了一瞬,五六个女人激动地跑出来,满怀希翼:“大人,我们的孩子有消息了吗?” 宇文烈道:“诸位放心,我们已经活捉了一个可疑人,正在审问,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骗鬼呢,这都四天了,每次都拿话搪塞我们。明明是你们护卫队无能,还不肯找修士救人!可怜我的小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怎么放的下心。”先前屋里说话最高的那位也抹着眼泪走出屋子,指着宇文烈鼻子怒斥。 姜如绷紧了神经,她刻意不回青山村,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在这里碰到了姜宝娘。 第二十三章 深入敌穴 姜宝娘没有认出姜如,一个劲追着宇文烈问修士什么时候来救她的宝贝儿子。 宇文烈指了指妹妹:“昆吾的修士已经到了,正是她们抓到了可疑人。” 姜宝娘不依不挠道:“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能顶什么事,上次来我们村的可是大修士,会耍剑布雨的!” 赶过来找宇文烈汇报审讯结果的戚华,闻言怒道:“不得对修士大人无礼。” 姜宝娘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倒退一步。 宇文烈道:“问出什么了?” 戚华气愤道:“去他妈的妖兽,分明是四个人贩子,捉了孩子要卖到西川当奴役。人都藏在青山山洞里,怕人搜寻,买通了乞丐,让他们大街小巷传播孩子是被妖兽抓走的流言。” “加派人马进山搜查。” 在场的妇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孩子在人贩子手里,至少性命无虞,比被妖兽捉去的下场好太多了。 宇文然扯了扯宇文烈袖子:“哥哥,我也跟你去抓坏人。” 戚华举双手赞同:“有两位修士相助,那群人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姜宝娘不敢插嘴,拉着旁边人愤愤不平道:“王大姐你来评评理,他们带两个黄毛丫头去救人,是帮忙还是添乱啊,这不是拿人命当儿戏嘛。”王大妈的老来女小囡囡也在失踪孩子名单内,与姜宝娘同病相怜,两人关系因此缓和不少。 王大妈甩开姜宝娘,怔怔走向姜如:“小阿如,你是小阿如对不对。” “诶,我在和你说——”姜宝娘不爽的声调截然而止,因为太过惊讶甚至破音:“她是谁?” 姜如神色冷淡,看向王大妈时柔和许多:“王大妈。” “真的是你!”王大妈激动道,“小阿如,你已经是修士了!你是来救小囡囡的吗?小囡囡可喜欢阿如姐姐了,你去把她从坏人手里救回来好不好?” 她的眼睛哭得太多已经流不出眼泪,拉着姜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二阶赤焰虎袭村后,青山村的村民对修士的信服根深蒂固,王大妈不相信护卫队,却相信如今身为修士的小阿如。 姜如不会忘记王大妈对她的一饭之恩,郑重道:“我会和阿然一起进山救人。” 直到姜如和宇文烈一行人离开,姜宝娘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果真是姜如?”她没搞错吧,那个戴金穿绸的富贵丫头怎么可能是姜大河死鬼前妻留下的拖油瓶丧门星! 王大妈喃喃道:“她就是小阿如啊,长高了,变厉害了,连卫城府的副统领大人对她都很客气呢。” 姜宝娘一屁股瘫在地上,她可没忘记自己当年是怎么对待姜如的:“完了……完了……那死丫头居然得势了,我就不该放她出门……” 得知妖兽一说是人贩子装神弄鬼后,护卫队不再畏手畏脚,放开胆子在山林搜寻。宇文烈到那儿的时候,他的部下已经找到弓箭手招供的藏身山洞口,担心打草惊蛇,众人只能远远地盯着,等待宇文烈定夺。 宇文烈也犯了难,人贩子连同那个出来打探偷袭他们弓箭手只有四个人,他们三十个人,绝对是压倒性的优势。可人贩子手里还有二十三个小孩子,万一他们走投无路迁怒伤害小孩子就完了,护卫队付不起这么大的代价。 宇文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这有何难?” …… 疤老大坐在地下河边上抽着旱烟,一闪一闪的火星照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更加狰狞。听到身后脚步声,警觉回头,问来人:“老三,老四回来了吗?” “陈老四这狗东西,让他出去探路,半天没个人影,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再等半天,到晚上他还不回来就不等了,我们趁夜离开。” 李老三嘿嘿笑道,“不过,我刚刚和二娘在洞口警戒,竟发现了两个好货色。”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和善的女人提着两个小姑娘走了进来,张二娘得意道:“运气好,送上门的傻狍子。” 疤老大借着昏暗的火把打量着新抓到的小姑娘,满意点头:“长得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就是年纪大了些,调教起来麻烦。” 疤老大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小姑娘指着四周被捆得结结实实、满脸泪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小孩子道:“哇,你们分工挺明确的嘛,这女的长了一张老好人的脸,用零嘴糖果让小孩子失去戒心,把他们抓回来后,你们再施加暴力让他们不敢反抗。” 疤老大笑容凝固,冷森森道:“你不怕我?” 说话的小姑娘自然是宇文然,她好不容易说服哥哥,和姜如以自身为饵,在山洞附近弄出动静,假装与家人走失,骗过了贪心不足的张二娘李老三,成功混进敌穴。 “恶贼!我敢来抓你,怎会怕你?” “找死。”疤老大猛然站起,上去就是一巴掌。 宇文然早有准备,挥出几片树叶直射疤老大面门。疤老大尚未近宇文然身,就被刀子一样的树叶逼退,捂着受伤的耳朵,大惊失色:“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张二娘见势不妙,抓上武器往后躲,李老三不忘挟持了离他最近的小女孩,把他挡在胸前,生怕宇文然的树叶伤到他。 宇文然嗤笑道:“阿如,该你了。” 姜如早有准备,把手里的东西洒向三人。 疤老大对宇文然的摘叶拈花心有余悸,以为另一个小姑娘使得也是这手段,心一横,伸手把退到他身边的张二娘扯到身前做肉盾。 “啊!”张二娘猝不及防,尖叫着挥舞着手臂,胡乱抓到了姜如砸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一枚一枚的葡萄核。 葡萄核见风就长,瞬间长成结结实实的葡萄藤,把三个恶人捆的结结实实。 宇文然从李老三手里把小女孩解救出来,冲动弹不得的疤老大绊了个鬼脸:“想打我?做梦!我这就送你们和牢房里的陈老四团聚!” 姜如默默清点人数,数到最后,心里一突:“不对!” 第二十四章 青山地窟 宇文然吓了一跳:“哪里不对了。” “孩子不全在这里。”姜如没找到姜宝。 宇文然重新数了一遍,果然只有二十二个孩子,她抽出准备送给父亲的匕首,抵着疤老大脖子怒道:“还有个孩子呢,你们藏哪里了?” 疤老大栽在两个小丫头片子手里很不甘心,闭着眼不吭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姜如看向李老三,李老三越挣扎葡萄藤缠得越紧,惊恐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在洞口警戒,孩子是老大调教的!” “是他!”张二娘声音尖锐,眼里带着恨意,“是疤老大,他嫌那个孩子不听管教哭闹烦人,把他丢到山洞地窟了!他干的伤天害理的事不止这一件了,我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拐孩子的,都是他逼我干的!” 疤老大猛地睁开眼,怒骂:“贱人找死!” 张二娘冷笑不已,既然疤老大不顾旧情把她推出来当肉盾,那就别怪她撕破脸皮了。 最后一个孩子生死未卜,人命关天,宇文然才不想看他们狗咬狗:“什么时候扔下去的,地窟在哪儿?孩子找到了,我就放过你。” “我带你去,就在里面。” 姜如松开了张二娘脚上的葡萄藤,跟着她走到地下河尽头。 她们面前是一个直径四尺的地洞,目测有二十尺深,上游的地下水缓缓灌进洞口,落到最底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宇文然心凉了半截:“这么高,小孩子掉下去必死无疑了吧。” 张二娘忙道:“没死没死,昨天中午才扔的,今天早上我还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怪可怜的。” 宇文然心更凉了,这都快两天了,下面黑暗潮湿全是石块,摔下去身上必带伤,又没吃没喝的,别说凡人小孩子,炼气三阶的她都未必能撑到现在。 “你既觉得他可怜,为什么不拦着!” 张二娘心虚道:“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敢和疤老大对着干呢。” 宇文然气得跺脚:“洞里除了水声,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阿如,我们救还是不救?” 救,还是不救? 说实话,姜如对弟弟姜宝没多少感情,她甚至是不希望他存在的。姜如的不幸都来源于姜宝母子,以前她经常一个人异想天开,如果她是个男孩,爹是不是就不会另娶姜宝娘?亦或姜宝是个女孩儿,爹也不会满心满眼都是儿子,任由后妻打骂女儿。 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姜宝被扔在下面,不死也只剩一口气,姜如却不觉得痛快,心里挣扎许久,终于做出决断:“救!” “怎么救!”洞这么深,头一件难题就是怎么下去,宇文然道,“得让我哥哥回城拿些绳索火把来。” “事不宜迟,你把这些孩子送出去,我先下去找人。” “等哥哥的人过来一起找吧,本来就是他们的公事,没道理让你忙活,下面黑不隆冬的也危险的。” “这是你哥哥的公事,也是我的家事。被丢下去的小孩子叫姜宝,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姜宝是爹的命根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爹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罢了罢了,就当是为了还姜大河的生恩,待她救回姜宝,就和姜家两不相欠了。 在宇文然的印象里,姜如总是安安静静,几乎什么事都听她的,从来没有异议,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是她没什么在意的东西。宇文然还是第一次发现姜如有自己的想法,却见姜如已经催生了一棵葡萄藤缠在地上石笋上,缠着藤蔓跳下了地窟。 宇文然扑到洞口,看着她成功着陆才松了一口气:“阿如,我安排好孩子和坏蛋就来找你!”吼完转身,拽着张二娘身上的葡萄藤索往山洞外面走。 张二娘急了:“你、你不是说要放了我?” 宇文然嘲讽她:“到了卫城府就放了你,至于永安城护卫队和二十三个丢失孩子的家庭会不会放过你,那不关我的事了。” 地窟底下又是一条暗河,上面的地下河水淌下来汇聚在暗河里,不知流向何处。姜如从淹到腰间的暗河里摸摸索索爬到石岸上,掏出储物袋备用的火石和蜡烛,弄出光亮观察周遭的环境。 暗河清澈见底,一根水草也无。地面和头顶石梁也没有奇形怪状的石笋钟乳石,平坦干净一目了然,并不能藏人。姜如徘徊片刻,在岸上发现了一些尚未干涸的血迹,循着血迹往前找。地下通道里漆黑阴湿,姜如有些胆怯,她储物袋里存着不少各处淘换来的种子,立刻催生了一株手臂粗的铁桦树。坚硬笔直的木棍握在手心,她才有了些许安全感。 再往前走,出现了三个岔道,岔道里透着微微光亮。姜如不假思索,选了洞口沾了少许血迹的岔道。 走进岔道里,她才发现,岔道里的微光不是出口的天光,而是各色宝石镶嵌在墙壁上,层层折射的宝光,令人目眩神迷。姜如忍不住抚上一颗硕大美丽的蓝宝石,想着要不要挖几个带回去和阿如文慧分分,突然看到宛如镜面的蓝宝石反射到的镜像——不知何时,她进来时的入口不见了。 姜如心跳如擂鼓,回头一看,她进来的洞口真的不见了,变成了一堵浑然天成的石壁。 姜如想起了青山村老人讲的老传说,青山里住着山神,守护一方百姓。这里会不会就是山神的洞府,因为她触碰了山神的宝石,起了贪念,山神以此警示她呢? 没有了退路,只能往前走。姜如不敢再看墙壁,盯着地面找血迹,越到后面血迹越难寻,她终于在镶满宝石的岔道尽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果然是姜宝。 姜宝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蜷缩在地上,衣襟口袋鼓鼓囊囊塞满了宝石,手里还抓了两个。好在胸口略有起伏,姜如连忙施展生字决恢复他的生机,捏碎止血丹给他治疗外伤,然后把他身上藏的宝石一颗一颗翻出来丢掉。 第二十五章 鸿因道君 姜宝脸色稍微红润了一点,因受了伤失血过多,加上两天没吃饭,昏沉不醒。姜如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左腿摔断了,其他的内伤她也看不出来,只能把他背身上走。 岔道通向一个石窟大厅,石厅里的宝贝比岔道里更多更好,地上胡乱堆叠着灵石、功法、法宝、灵药,闪的人睁不开眼。任何一个修士见了,都会走不动路。 姜如却不敢多看,以为这又是山神布下的陷阱,踩着灵石目不斜视地走向石厅对面的华贵大门。推开大门,丝竹声、靡靡歌声、欢笑声冲进耳朵。 竟是一个宴会大厅。 欢宴因为姜如的到来安静了一瞬,宴席上风格迥异的俊男美女纷纷涌到姜如面前,邀请她一起饮宴。 姜如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绕,冷着脸拒绝:“不要,我赶时间,我的朋友在外面等我。” 美人闻言蹙眉,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客人为何拒绝奴,奴不够美吗?客人难道不想与奴长长久久待在一起,日日饮酒作乐,快活似神仙?” “我的师姐比你们美。”钱师姐问她要不要去昆吾时温风和煦的笑容,才是姜如平生所见最美的风景。 另一位素衣白裳,风姿俊秀的男子捂着胸口受伤道:“客人竟如此绝情,连茶水也不愿赏脸喝一口吗?” 姜如年纪轻轻,不解风情,只觉得一个大男子如此惺惺作态实在叫她头皮发麻,不禁抱紧背上的姜宝,绕过这群人往宴会大厅另一个门落荒而逃。 她跑的匆忙,并不知道,那些人被她彻底拒绝后,一个个定在原地,变成了失去灵魂的人偶。 姜如跑进了第二道门。 这次的门后,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半年没回姜家,姜如觉得熟悉又陌生,站在井边不敢动。 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姜如望着紧闭的房门心想。 房门突然打开,姜宝娘阔步走到她面前指着鼻子骂:“死丫头,你准备怎么赔我的衣裳?” 衣裳?姜如想起来了:是啊,飞天大老虎袭击村子,她急着躲回家,来不及收正在洗的衣裳,结果被老虎喷火烧的一干二净。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没带脑子吗,发什么呆!”姜宝娘像往常那样,随手抄起扫帚,就往姜如身上招呼,“我让你不听话,让你装聋作哑!” 姜如下意识伸手去挡,指尖灵力迸发,水井边上的柳树突然疯长,结成一个牢笼把姜宝娘困在里面。 姜宝娘尖叫道:“你个丧门星使了什么妖术,快放开我!” 姜如自己也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看着她弄出来的柳条笼子。 有个声音在她脑子里说:“你忘了吗,你已经是修士了。” “修士?” “是啊,现在你和她的力量天差地别,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她那样对你,你不恨她吗?” 姜如喃喃道:“我恨她打我。” 那声音满意道:“这就对了,快杀了她,杀了所有欺侮你的人!” 姜如握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里的匕首,四下回顾,是谁?谁在跟她说话。 窗口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五岁的姜宝龇牙咧嘴道:“赔钱货,放开我娘!” 姜如情不自禁掂了掂背上的人,幼小温热的躯体伏在她肩上,虚弱的呼吸着。姜如心中警铃大作,不对!姜宝娘不应该在家里的。 她想起来了,她和阿然混进人贩子藏身的山洞,独自一人下地窟找到了摔伤昏迷的姜宝,姜宝娘此时应该守在卫城府等待护卫队救援孩子才是。 眼前的母子二人是假的! 幻象扭曲变换,如迷雾拨开重见天日,哪里还有什么青山村姜家,姜如眼前又是一个石厅。同前两个石厅相比,第三个石厅暗沉沉、空荡荡的,石厅中间设了个直径六尺的石台,四角点了长明烛台,灯火如豆。 有人喟叹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没想到竟是个小娃娃破了我的问心阵。” 这声音,和在她脑子里怂恿她杀人的人一模一样! 姜如捏紧了手中铁桦木棍:“你是青山的神仙吗?” 那人自嘲道,“吾已陨落三千年,只剩下最后这点快消散的神识,怎配称神仙。” “那你是谁?” “吾乃青云仙宗第十三代宗主,世人称我鸿因道君。” 姜如掰着手指数:修士按修为等级划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真仙。结丹修为以上的修士都有称号,元婴以下统称真人;化神、炼虚修士被尊称为真君;修士修炼至合体、大乘期,冥冥中可感悟到一丝天道规则,自命道人;而被称为道君的修士,距离得道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难如登天。”鸿因真君似乎能听到姜如的心声,莫名说了一句。 “我没有听过什么青云仙宗,这里是青山地界,青越大陆如今只有昆吾群山四个门派。” “修道宗门竟已中落到如此地步了吗,难怪三千年无人寻到我的洞府。”鸿因道君艰难消化着姜如的话。 姜如托着姜宝退到门口,强装镇定道,“道君,我本无意闯入你的洞府,只为寻找被人贩子丢到山洞的弟弟,你的东西我一样没拿,弟弟不懂事抓的宝石我也全放回去了。我们现在就走,不打扰了。” “来都来了,不用急着走。”鸿因真君的声音四面八方传入姜如耳内,“你既已顺利通过问心阵的考验,合该是你的机缘,去选一个传承吧。” 姜如身子一轻,转瞬落到了石台上,她面前漂浮着四个敞开的锦匣,分别放着一把剑、一束帛、一朵幽蓝火焰和一颗青嫩幼芽,和药宗理事阁二楼的东西一样,封在四个禁制里面。 姜如不识货,但从鸿因真君的话里话外,不难猜到这些都是难得的传承宝物,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不可能一点代价不付出就能白白拿到好东西,心中踌躇不定。 “我虽然是一抹神识,却也曾是渡劫期的大能,对付你这筑基不到的小姑娘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时刻保持警惕心是个好习惯,你可以继续保持。”鸿因道君声音含笑,释放了一点威压。 姜如被压制在石台上进退不得,终于相信鸿因道君哪怕仅仅剩下一丝神念,都能实力碾压自己,只好凭直觉选了那颗不知名幼芽。 第二十六章 青山地动 姜如选中的正是鸿因道君当年勇闯仙人遗迹,九死一生得到的宝物之一,名叫莲境仙种。莲境仙种是万木精纯源气的凝结,内藏小乾坤,不仅是最适合木属修士的共生法宝,而且还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芥子空间。 “你倒是有眼光,此物虽不是这四样里最好的,却是你目前唯一能保住的东西。莲境仙种内自成小世界,任何东西藏在里面能逃过所有人的神识追查。等你成为新的莲境主人,它自然而然会护住你贫薄的识海,不再被比你修为高深的人查探到所念所想。” 鸿因道君百感交集,他用莲境仙种不知藏了多少宝贝,逃过多少次追杀,可惜天命难违,最终还是渡劫失败,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只剩这一丝提前留在洞府的神识,茫茫渺渺三千年。 姜如下意识捂住脑袋,他果然能听到自己在想什么。 鸿因道君话音落下,莲境仙种的幼芽化为一道毫光飞进姜如眉心,在她识海落地生根,姜如顿觉灵台清明,思维通彻,她能感觉到识海里多了个和自己灵魂血脉相连的小东西,情不自禁为之雀跃欣喜。 千年不灭的长明灯微闪,烛烟袅袅,凝聚成一个虚影立在姜如身侧。那人峨冠博带,气势浩瀚如江海,他捋着美髯笑道:“小丫头,我已助你收服莲境仙种。拿了我的传承灵宝,不该向我道声谢吗?” 灵宝!鸿因道君给她的竟是灵宝,难怪能被他当成传承宝物!灵宝和灵器同阶,灵器可由实力高强的炼器师千锤百炼锻制出来,灵宝却是天生灵物,一宝难求。纵然世人对灵宝趋之若鹜,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机缘,终其一生都无缘遇到。 姜如被这天大的馅饼砸的措手不及,鸿因道君赠她天大的机缘,她无以为报,唯有真心实意跪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弟子姜如,愿尊道君为师,从今往后为您供奉长生牌位。”姜如心想,不管鸿因道君瞧不瞧得上自己,她已经收了人家的传承灵宝,理所应该把他当成师父敬重。 鸿因道君哈哈大笑:“没想到我神识湮灭前,还能收个小弟子,虽然根骨差些修为低些,也不是练剑的好料子,悟性和品行上却还有些可取之处,这个弟子,我勉强收下了。” 姜如早就猜到鸿因道君是剑修,因为他的四件传承宝物里唯一的武器就是剑。 鸿因道君伸手抚上姜如头顶:“为师时不久矣,修炼上也不能指导你什么,不过,为师毕生所得身外之物都存在莲境之中,不算亏待你了。以后你就是青云仙宗第十四代传人,希望你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是非明辨、荣辱不惊,不堕青云仙宗威名。” 姜如恭谨拜道:“谨遵师命!” 鸿因道君的虚影露出一个笑容,化为烟尘,消散于天地间。放剑的锦匣里传出一声脆响,原来是那柄传承玉剑突然断成了两截。 当真是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姜如怅然若失地站起身,没走两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又趴回地上。四周石壁突然剧烈震荡,她被落下来的小石子砸个正着,如梦初醒,洞府快塌了! 姜如赶紧扶好背上的姜宝,跳下石台,从原路返回。 洞府外面宝光通明,第二个石厅里饮宴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了鸿因道君神念的压制,第一个石厅中随地堆放的法宝竞相争放光芒,蠢蠢欲动,想要重见天日。姜如得到莲境仙种已经知足,不去想浮空禁制里剩下的三个传承宝物,也不贪心洞府里的其他法宝灵石,匆匆跑过两个石厅,跑回那条镶满宝石的通道,看到通道尽头重新出现的出口,终于敢喘口大气。 云麓峰忘忧水榭,凤鸣倚在高高的合欢树顶假寐,若有所感,突然睁开双眼,急急跳下树枝,闯进鹤知意的房间。 宇文然和姜如分开后,立刻带着哥哥的人马进山洞,把疤老大三人控制起来,押回卫城府,又马不停蹄的把二十二个小孩子送离山洞,给他们一一简单治疗。孩子们吃了不少苦头,饿了四五天不说,身上还有淤青和鞭痕。 护卫队一帮大老爷们在旁边看的怒火高涨,恨不得立刻回去把疤老大团伙大卸八块。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忍心下手的啊! 卫城府几个孩子母亲听到消息,等不及护卫队把孩子带回来,风风火火赶到城外,认领自家孩子。姜宝娘找了半天没找到姜宝,拍着大腿嚎啕:“我家小宝呢,怎么没看到我家小宝?” 王大妈抱着小女儿,脸上带着喜色:“姜家娘子放宽心,有修士大人在,一定能找到小宝的。” 姜宝娘愤恨道:“你找到女儿了,当然这么说。哼!幸灾乐祸什么劲儿,不就是个赔钱秧子,哪有我的小宝金贵。” 王大妈讨了个没趣,有些不高兴,转念一想,姜宝娘平素就是那样的人,和她计较什么。如果没找到小囡囡,自己指不定比姜宝娘还要着急。想到此处,王大妈似乎又能感同身受,忍不住跑到宇文然那儿帮忙问姜宝的下落。 “姜宝哭闹不停,疤老大厌烦,把他丢到了地窟里,阿如下去救他了。” 宇文然为了治疗小孩子的外伤耗尽了灵力,动身去地窟找姜如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姜如下去一个时辰还未回来,她也很担心。 姜宝娘远远听到这话,如遭晴天霹雳:“你们、你们怎么能让那个死丫头去,她恨小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救小宝。” 宇文然怒道:“放屁,被拐的二十二个孩子全是阿如和我救出来的!你……”话说到一半,地面突然开始摇晃,百兽竞走,青山哀鸣。 众人议论纷纷:“发生什么事了?” “是地动,地动了!大家快走啊!” “怎么突然地动了?” “不知道哇,一定是人贩子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动怒了……” 第二十七章 前脚后脚 宇文烈当机立断,让部下护送妇孺先走,自己也翻身上马,想要载妹妹一起离开。【零↑九△小↓說△網】 姜宝娘失魂落魄瘫软在地上:“完了,姜如那个丧门星,是要拉着我的小宝一起死啊。” “求你闭嘴吧!”宇文然狠狠瞪了一眼姜宝娘,急急忙忙往山洞方向跑。 宇文烈上前拦下她:“山洞快塌了,你去做什么。” “阿如还没出来,是我拉着她来救人的,我得下去找她。” 宇文烈不为所动:“不许去,太危险了,等地动停了再说。” “哥哥你怎么这样!”宇文然都急哭了,她灵力用尽,拿挡在前面的哥哥一点办法都没有,死活不肯上马,正在和哥哥僵持,忽然看到山洞口冒出两个小小人影,宇文然破涕为笑:“阿如!” 姜如背着姜宝爬上与山洞相连的葡萄藤,千辛万苦走出摇摇晃晃的山洞,没注意到地窟下面一闪而过的黑影。山洞塌陷的巨大声响盖住了宇文然的呼喊,回头一看,顶上落下的大石块把山洞口堵得严丝合缝。 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埋在里面了! 宇文然惊魂甫定,连滚带爬跑向姜如。【零↑九△小↓說△網】宇文烈这次没阻拦妹妹,跟她一起过去接姜如姐弟回永安城。 姜如不知道,她前脚爬出地窟,后脚就有人下了地窟,与她擦肩而过。 眼见姜如走远,四下无人,鹤知意解了敛息决,信步往前走。 凤鸣迈着小短腿追上前面的鹤知意:“刚刚那个小姑娘,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你有印象吗?” “我不像你,整天盯着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看,对谁都眼熟。” “胡说,我哪有盯着小伙子看!” “那是谁跟我说云华门江思道丰神隽秀,百看不厌的?” “有意思吗?我就说了一次,被你取笑了半年!”凤鸣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半年前你刚到昆吾那会儿,跟着江思道参观云华门,在外门盯着你看的小姑娘?你忘啦?当时你还叫我查她的。” “不记得。” “就是那个和你一样苦逼,被后妈虐待迫害长大的小姑娘。啧啧,要我说啊,她后妈的手段太过简单粗糙,和你府那位继夫人根本不能比。” 鹤知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你急急忙忙把我拉到这里,是为了八卦继夫人?” “我错了,我这就带你去寻宝。再不快点,昆吾的人得了消息过来,我们连口汤都分不到。”凤鸣在忘忧水榭外面树上隐约感应到附近有异宝出世,二话不说拉着鹤知意下山,一路寻到这里,终于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青山里不但有异宝,还是最适合他们的火系异宝。 两人沿着暗河走到三个岔道口,凤鸣胸有成竹道:“这个地方十有八九是某个老家伙的洞府,你们人修就喜欢故弄玄虚,掩人耳目。三个岔道只有一个真正的入口,其他两个必然布满了诡阵陷阱,让擅闯者有去无回。” 鹤知意仔细观察三个岔道,在右边岔道入口发现了一丝干涸的血迹:“这里有人来过。” 凤鸣凑过去闻了闻:“很新鲜的血液,还有那个小姑娘的味道。好奇怪,一路下来,我一直有闻到她的味道,可是刚刚碰到她的时候,我并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宝物的存在。她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干嘛的?” “应该是救人。”鹤知意看到姜如背着一个凡人小孩,“不过,她一个练气四阶的小弟子,能带着凡人小孩子安全无虞的从右边这条路出来,是否说明这条路就是真正的入口?” “大概吧,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凤鸣顺手抹去路上的血迹和气味,“我们过去看了再说。” 凤鸣走进岔道,几乎被满墙壁的五色宝石闪瞎了眼,看到石厅里满地堆放的灵石法宝,扯着鹤知意袖子激动道:“发、发财了!我们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不等鹤知意回应,他率先扑到地上,把看中的东西大把大把揽进口袋。 鹤知意环顾四周,眉头皱起。地上堆放的法宝看起来密密麻麻,实则法器居多,宝器屈指可数,唯一的灵器还是个他用不上的丹炉。他虽然不被鹤雁来重视,好说歹说也是西川第一世家的嫡系,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白甜,怎么会为这些东西欣喜若狂。 鹤知意大步上前拎起凤鸣:“你说的异宝就是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灵力,直接震醒凤鸣,凤鸣心中一凛,嫌弃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剑形法器,一把扔在地上:“应该在最里面,离我们不远了。”这地方一定有古怪,他怎么可能被这些东西迷了眼,满心满眼都是它们,忘了要紧正事。 前面的石厅塌陷了一半,不停地有石块掉落,凤鸣不敢再掉链子,与鹤知意一起劈石开路,终于找到鸿因道君传承洞府。 和姜如离开时一样,剩下的传承之物静静漂浮石台之上。鹤知意不用问凤鸣,便知眼前三样东西才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凤鸣哈哈大笑道:“难怪那小姑娘找对入口,却不取宝物,原来是拿这浮空禁制没辙!不过,这可难不倒小爷我。” 他轻而易举伸进浮空禁制,如同探囊取物,把装有火种的锦匣拿给鹤知意:“就是它了!如果我没认错,这应该是四大异火之一的凤凰真火。” 凤凰真火至阳,暴烈无比,任何东西稍微沾上一点火星,不焚烧干净决不罢休,几乎没有例外。不过,所谓一物降一物,他们得到的火种居然是温度最低的内焰形态,与锦匣相安无事,附近必有它的克星。 凤鸣拿起绢帛翻了翻,不是他要找的东西,随意收进储物空间,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传承宝物上,眼睛一亮——这是一把用万年寒霜玉打造的剑胚,光华流转,虽然断成了两截,寒气不减分毫,难怪能镇住至阳至烈的凤凰真火。 凤鸣迫不及待想要和鹤知意分享他的发现,回过头却发现他手中的锦匣空空如也。 第二十八章 元神受损 鹤知意浑浑噩噩醒来,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深入灵魂的灼烧痛楚。【零↑九△小↓說△網】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经历了什么?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身体,鹤知意一脸懵逼,努力回想自己失去意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记得,他被凤鸣拉到青山地下洞府寻宝,找到了凤凰真火火种,然后凤鸣把凤凰真火交给了他、接着凤凰真火主动窜入他丹田,他猝不及防,只能就地尝试收服炼化火种…… 所以他这是炼化失败,被凤凰真火送进轮回了吗? 鹤知意费力扑腾着翅膀,摇摇欲坠飞到梳妆台上,望着镜中的自己久久无语。 漆黑羽毛、白色翅斑、嫩黄喙爪,他……转世投胎成女子豢养的八哥了!? 鹤知意如遭晴天霹雳,突然想到凤鸣也是禽类妖兽,他还能感应到他俩之间的契约联系,连忙呼唤凤鸣,向他求助。 凤鸣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他身体里传来:“我在,干嘛?” 鹤知意大惊失色:“你怎么在我身体里?” “是你在我的身体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鸣悲从中来:“都怪我,不该把凤凰真火从禁制里拿出来。【零↑九△小↓說△網】我千算万算,没算到那火种被人温养千年,已经有了灵性,一旦离开禁制里千年寒霜玉的压制,就难以控制。刚好你是火属性法修,被它当成了前主人选定的传承之人,自动认主了。” 可是,鹤知意堪堪进阶筑基初期,根本无法凭一己之力炼化这世间最暴烈的异火,唯一能掌控凤凰真火的鸿因道祖连最后一丝神念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如此一来,凤凰真火在鹤知意体内反客为主,肆虐焚烧。 “我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用千年寒霜玉助你压制凤凰真火。可惜为时已晚,凤凰真火最终被你收服,与你的元神融为一体,却也将你的肉身焚烧干净,两败俱伤。我耗尽修为才保住你的元神,境界跌落到一阶,不能幻化人形了。”凤鸣越说越伤心,他本是六阶大妖兽,如今只剩一阶修为,落差可想而知。要不是他跟鹤知意有本命契约,鹤知意死了,他也得玩完,才不会拼尽全力救他。 “……你不是说,你继承了凤凰血脉,原形怎么是只八哥?” 凤鸣声音一梗:“所、所有的鸟都是凤凰后裔,我是八哥怎么了,可我不是普通的八哥,已经觉醒了凤凰血脉,资质不比别的鸟差,待我进阶七阶,雷劫加身,就能脱胎换骨,变成凤凰!”可惜,一切都要重来了。【零↑九△小↓說△網】 “好吧。”鹤知意从来不会怨天尤人,如今遭此大难,反而比凤鸣想得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先想办法解决我肉身的问题。” “肉身好办,世间傻子多的去了,以后随意找个火属性资质的取而代之即可。” “夺舍?” “喂!我可是很正经的妖修,跟你气运相连,怎么可能让你做那种有悖天道的事。我说的傻子是那种空有躯壳、天生缺少灵智,也就是无魂之人,顶多叫借身还魂。夺舍是入侵三魂七魄俱全的人,杀死本尊元神取而代之,区别大了!” 凤鸣接着说:“肉身的事情先放放,你现在元神受损,又带了凤凰真火,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住,准备一百个傻子都不够烧的。得先用木系灵宝慢慢温养元神火种,徐徐图之。” “凭我们两人现在的实力,找到木系灵宝难如登天。” “不必担忧,机智的我已经为你铺好了后路。”凤鸣沾沾自喜道,“你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姜如吗?我们都看走眼了,她并不是没拿宝物,相反,她得到的正是我们迫切需要的木系灵宝。” 凤鸣用了巨大的代价护住鹤知意元神,无处安放,索性收进自己体内。虽然他是火系妖兽,妖身强健不惧刀山火海,可他毕竟没有了修为,面对的又是极为霸道的凤凰真火,只觉得五内俱焚,浑身经脉烫的发麻,飞离青山不久彻底无力挥翅,好巧不巧掉到了姜如怀里。 “我接触到姜如,你元神里的火种立马消停了。而且我觉得,你能这么快恢复意识,说不定也是因为她身上的灵宝。”凤鸣恢复生龙活虎,当机立断,赖在姜如身上不肯走,姜如无法,只好先把他带回宇文府。 说曹操,曹操到,一人一鸟刚谈到姜如,姜如就和宇文然推门进来。 随着姜如走近,鹤知意的元神随之感到舒适愉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凤鸣说的没错,她身上的东西的确能稳住凤凰真火,温养他的元神。 凤鸣严肃道,“要想办法讨姜如喜欢,顺利留在她身边。” 宇文然忍俊不禁,伸手拨了拨凤鸣的羽冠:“这小八哥对着镜子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 凤鸣懒得理宇文然,直接跳到姜如肩上,狗腿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姜如脸上被他蹭的痒痒的,忍不住笑。 鹤知意和凤鸣共用一个身体,被迫吃了小姑娘的豆腐,十分尴尬:“你在干嘛!” 凤鸣理所当然道:“我在卖萌啊,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温顺可爱的小动物。我堂堂六阶大妖兽,屈尊降贵讨好人类,可都是为了你啊!” 鹤知意:“……” 宇文然笑道:“小八哥真聪明,知道是阿如救了它呢。有的人连畜生都不如,不知感恩,以怨报德。” 她说的正是姜宝母子。 姜如众目睽睽下救回了姜宝,姜宝娘嚷嚷的那些“姜如要害我儿子”的话自然成了笑话,她又改口说姜如虽不曾害了姜宝性命,却公报私仇弄断了弟弟左腿。戚华副统领看不惯她信口雌黄越说越难听,带着兄弟们一起帮姜如作证,澄清事实,赶走了姜宝娘,顺便把卫城府赖了几天不走的妇人一股脑全打发走了。 宇文然和姜如在宇文府过了两天赏花逗鸟的平静日子,这会儿正打算收拾东西回昆吾,宇文烈突然过来找她们。 第二十九章 回家吃饭 宇文然气哥哥当时见死不救,两天没给他好脸色,见他这时候过来,撅着嘴道:“我这里不欢迎你。【零↑九△小↓說△網】” “我没找你,我是来找姜姑娘的。” “你找阿如干嘛?” “外面有个自称姜姑娘父亲的人,说有事找她。” 姜如跟了出来:“我爹?” “这家人找你,准没好事。”宇文然知道闹事的妇人是姜如继母后,对他们恶感更甚,“不要管他,他们等不到你肯定会走的。” 宇文烈皱眉道:“父亲要见女儿天经地义,你怎么能随便替人家做决定呢?” “哥,我发现你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闲事偏管,口口声声大道理,其实就是迂腐古板!” 宇文烈知道妹妹在讥讽他那天不让她过去救人的事,可是,远近亲疏有别,当时情况危险,他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放任亲妹妹涉险。这两天他有心和妹妹解释,但妹妹跟姜如形影不离,他一直没机会说出口。 罢了,以后再找机会解释吧。宇文烈直接问姜如:“姜姑娘,你要见你父亲吗?” “你说得对,我不该理他们。只是——”姜如轻轻摇了摇宇文然的胳膊,“我已经刻意回避他们,半年没回那个家,还是不可避免地和他们碰上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之间总要有个了断的。阿然别担心,我现在比他们厉害多了,不会被欺负的。” “你说的有道理,那便去会会他们,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姜大河看起来和半年前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在宇文府大门口低头含胸等待。他费了好些功夫才认出姜如,脸上激动和踌躇的情绪交错,不知道该怎么和阔别半年的女儿打招呼,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开场白:“瘦了、瘦了!” “噗!”宇文然忍不住喷笑,“大叔你是瞎吗,阿如分明比半年前胖了一圈好吗?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阿如在家过的什么日子!” 姜大河被她怼的无地自厝,又不敢得罪宇文统领的妹妹,只好求助地看着女儿,期期艾艾道:“阿如,你、你半年不曾归家,我和你娘、不,爹爹想念的紧,知道你回来了,在家备、备了一桌子好菜,你跟我回家、我们、我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吃顿饭。” 姜如和宇文然对视一眼,沉默点了点头。 姜大河一把抓住她的手,恳求道:“就我们一家子,不带外人。” 宇文然甩袖就走:“谁稀罕去。” 宇文然没跟着去,凤鸣却不大客气的飞到姜如肩膀,跟着她一块儿去了青山村。 进了院门,姜大河朝屋里喊道:“孩子娘,你饭煮好了吗?” 姜宝娘拎着锅铲走出来,讥讽道:“哟,还知道回来,我当你吃惯了统领府的山珍海味,扮了两天富家小姐,瞧不上家里的陈米糙粮呢。” 姜大河急道:“怎么说话呢这是,咱昨晚上不是说好了和和气气吃顿饭吗。” 姜宝娘指着姜如鼻子骂:“我们小宝被这丧门星害的摔断了腿卧床不起,我哪有心情请她吃饭,还和和和气气?我呸!” 凤鸣啧啧叹道:“没想到姜如后娘是一位女中豪杰,竟敢和修士叫板,颠倒黑白的本事和你家继夫人如出一脉,也就姜如脾气好,换做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哎,姜如这弟弟算是白救了。不过,她因为救人,误打误撞跑进青山洞府得了木系灵宝,这趟不亏,赚大了。鹤知意,你说是不是?” 鹤知意懒洋洋道:“聒噪。” 姜宝娘瞅见姜如肩上的渣渣叫的凤鸣,怒不可遏:“你居然还带了只乌鸦过来,是嫌你自个儿不够晦气吗?”说完,扬起锅铲就往姜如肩上砸。 姜大河眼疾手快夺下她的锅铲,对姜如道:“阿如,你娘这两天为了小宝急上火,快扔了乌鸦,别惹她生气了。” 姜如安抚地摸了摸凤鸣背羽,冷着脸道:“这是我的鸟,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鹤知意被她摸得元神颤栗,身体却不由自主飞起来。凤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姜宝娘面前,两个翅膀左右开弓,双爪齐上,把她揍的哭爹喊娘,完事还在她头发上拉了一坨屎泄愤。 “你才是乌鸦,你全家都是乌鸦!” 姜宝娘脸上被揍成了猪头,头皮疼的厉害,伸手一模,满手的断发鸟粪,气的想杀人。 同样羞愤欲死的还有鹤知意。因为本命契约的关系,他可以使用凤鸣的肉身,可凤鸣毕竟才是本尊,对肉身拥有绝对的支配权,他铁了心要做的事,鹤知意根本拦不住。 “你……你……你……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事!” “啥?” “光天化日下当众……”鹤知意实在说不出那两个粗鄙的字。 “我在她头上拉屎怎么了,她居然把我堂堂六阶大妖兽认成乌鸦,还不准我在她头上拉屎吗?” “你好歹照顾一下我的感觉!” “哦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是个保守的人类,当人家小姑娘面那啥啥挺不好意思吧。”凤鸣飞回姜如肩膀笑嘻嘻道,“可是姜如看起来很高兴呢。” 凤鸣帮姜如出了一口恶气,姜如能不高兴嘛,直接侧头亲了他一口。好孩子,没白救他。 “哈哈,鹤知意,你长这么大,还没被女孩子亲过吧,快谢谢我,这次你可是沾了我的光!” “……”鹤知意彻底装死,不理会凤鸣了。 “死丫头,你还笑!”姜宝娘理智全无,回身去厨房抓了把菜刀,就要砍姜如。 姜大河怕被误伤,不敢再去夺刀,叫姜如赶快跑。 姜如直接催生一根葡萄藤把状若疯魔的姜宝娘捆住。姜大河唬了一跳,终于认清女儿变成修士的事实,姜宝娘还想像以前那样摆布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你放开她,我们有话好好说。” 姜如冷冷看着她的父亲:“在宇文府你就是这么说的,我跟你回来后,她有好好跟我说话吗?” “她毕竟是你娘……” 姜如纠正他:“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她作践了我五年,刚刚还要杀我,我不该反抗?” 姜大河想起亡故的前妻:“你娘生前最是温顺贤淑不过,怎么生了你这么倔的女儿。” “我娘临终前还让你好好照顾我,你有做到吗?” 姜大河哑口无言,在女儿面前,他永远是个失败的父亲。 “行了,别拿吃饭做幌子了,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姜大河嘴唇抖了抖,没好意思开口。被他护在身后动弹不得的姜宝娘急不可耐道:“死丫头,我问你,你是不是偷了小宝的宝石翡翠!” 第三十章 断绝关系 姜宝醒来大哭大闹,说他在山洞找到的宝贝不见了。【零↑九△小↓說△網】姜宝娘问清楚后,心痛的滴血,那若真有那么多宝石,她们全家就能离开青山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繁华的城里置房落户,下半辈子吃穿不愁,说不定还能买个奴婢,不用她亲自操持家务伺候一家老小。 姜宝娘第一个怀疑姜如,当时只有她和小宝单独接触过,不是她趁小宝昏迷偷走的,还能有谁。 姜如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那些宝石本来就不是姜宝该得的,我把它们物归原主了。”如今青山塌陷,洞府里所有宝物都深埋地下,姜宝娘就是想回去找,也无能为力了。 “果然是你拿的!当了修士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下贱胚子。”姜宝娘美梦破碎,破口大骂,“我要去昆吾把这件事抖出来,让所有修士知道,你姜如不仅心肠歹毒害弟弟摔断腿,手脚还不干净偷家里钱财!” “他那点东西在昆吾还没有一块灵石珍贵,你尽管去抖,看看谁会信你。”姜如怒极反笑,“若让我再听见你污言秽语颠倒是非,我能救姜宝性命,就能把他这条命拿回去。” 姜宝娘被姜如的狠劲吓到,底气不足道:“你敢!还、还有没有王法了?” 姜如挥开姜大河,随手抚上姜宝娘身上的葡萄藤,柔软脆弱的的枝叶在她的把玩下变得刀锋般尖利,轻而易举割破了姜宝娘的衣裳,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姜如笑问:“你猜,我敢不敢?” 姜宝娘惊痛交加,喉咙嗬嗬作响,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姜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第一次感受到力量的美妙,姜宝娘是她幼年的噩梦,现在在她面前却是不堪一击。果然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她要变得更强大才行。 “好了,爹,现在我们可以安安静静说些正事了。” 姜大河没想到姜如会来真的,被她露的那一手吓得脸色苍白:“你、你要和我说什么。” 姜如觉得好笑,明明是他们把自己叫回来说话,现在好像角色对调了一样,变成了她主场。 “爹,虽然你对我不大关心,但至少没跟着她一起打我,把我养到十岁,对我有生养之恩,我很感激。” 姜大河闻言,脸色稍稍好转,却听姜如说道:“我记得,半年前我离家时,昆吾的师兄师姐给了你们一锭金,替我偿还了养恩。【零↑九△小↓說△網】” 姜大河嗫嚅道:“那……那是你、小宝娘收的。我……” “你并没有表示拒绝和反对。” 姜大河张张嘴,无力为自己辩驳。 姜如又道:“前几日,我独自一人下地窟救姜宝,当时情况想必你已经知道,若不是我动作快,下一刻就会和姜宝一起埋尸青山。”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小宝娘不该因为孩子断腿迁怒你。以后我叫她感恩,让她改过自新,待你好。” “你当我还是五岁那样好哄吗?爹,在你心里,我和姜宝孰轻孰重大家都清楚。” 姜大河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你……” “我救下姜宝性命,足够偿还你的生恩了。从今往后,我不再欠你什么,你我父女缘分就此了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姜如说出断绝关系的话,再也不看目瞪口呆的姜大河和不省人事的姜宝娘夫妻,大步走出了青山村。 凤鸣急的在她耳边大叫:“喂喂喂,姜如,你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姜如听不懂鸟语,以为小八哥在向她邀功,摸了摸他的脑袋,抿嘴笑道:“你好厉害,做了我不敢做的事呢。” 虽然他确实很厉害了,可现在不是恭维自己的时候啊!凤鸣只恨自己没有好好学习用原型说话,导致修为倒退不能保持人形后,连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只好呼唤鹤知意:“鹤知意,别顾着害羞了,出大事了!” 鹤知意恼怒道:“我没害羞。”不就是第一次被女人亲,他才没有害羞。 “好好好你不害羞。大事不妙,除了你我,姜家人也知道姜如去过青山洞府入口了。现在昆吾已经发现了洞府,万一姜家人真的为了几颗破石头去昆吾告状,把这件事抖出来,姜如的灵宝肯定保不住。” 凤鸣的担忧不无道理,修真界以实力为尊,杀人夺宝乃是常事。虽说昆吾四门派标榜公平正义,禁止弟子相残,可面对灵宝,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持得住的。就连凤鸣自己,发现姜如身上有灵宝后,第一个想法也是抢过来。 可惜他和鹤知意,一个没了肉身,一个损了修为,也没实力保住灵宝,硬抢的结果只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姜如身边,借助她溢散出来的木气,同样能稳住凤凰真火。 鹤知意道:“那就让他们开不了口。” “我们要杀人灭口吗?” “不行,他们死的突兀,更容易引起昆吾注意,得想个办法不着痕迹地解决这件事。凤鸣,你不是有个音攻摄念,现在还能用吗?” “怕是有些勉强。”可不解决这三个人,等于埋下了一个潜在的危机,随时可能爆发。若是灵宝易主,他们可就没这么容易混在灵宝主人身边恢复实力了。凤鸣狠了狠心:“罢了,今天就算拼上最后一点修为,也要解决这三个祸害!” 所谓摄念,就是用鸣唳惑人心智,卸下对方防备,趁虚而入控制大脑,亦可攫取对方的部分记忆。 凤鸣进阶五阶后觉醒了这个凤凰天赋,还没有机会对人使用过,决定今日就拿姜大河一家三口试试效果。 姜如回到了宇文府,告知宇文然她在姜家的所作所为,宇文然拍手称快,觉得姜如早该这么做了。两人重新收拾好行礼,准备次日回昆吾。 当天晚上,谁也没发现一只八哥鸟暗搓搓离开了宇文府,过了一个时辰,才摇摇摆摆飞回来。 第三十一章 三件大事 回昆吾的路上,姜如一直盯着跟她回去的八哥鸟看。 宇文然道:“你都看了一路了,还没看够啊。” “我总觉得,他今天蔫蔫的,没前两天活泼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呢,它都不怎么叫了,好像换了一只鸟一样。” 宇文然不知道她一语中的,可不正是换了一只鸟。现在主导凤鸣肉身的是鹤知意,昨天晚上,凤鸣跑去青山村,为了攫取姜大河一家三口关于青山地底下宝石的记忆,妖力透支陷入沉眠,可能要好久才能醒来。 鹤知意学着凤鸣那样,不大熟练地飞上姜如的肩膀,低低道:“凤鸣为你我解决了一个大隐患,以后的事,只能我们共同面对了。”凤鸣是鹤知意最大的依仗,如今凤鸣沉睡,他除了留在姜如身边努力恢复实力,没有更好的选择。 宇文然道:“我发现你特别有小动物缘,玉团亲近你,这只八哥也死活要跟着你走。” 姜如道:“动物有时候比人还懂得知恩图报。既然它们愿意陪伴在我身边,我也会像对待朋友家人那样,待它们好。”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我养过一只小兔子,努力照顾它、保护它,和它说话,付出了很多感情。可它最后还是被野猫轻而易举咬死了。虽然后来哥哥给我捉了个更可爱的新兔子,我却不想养兔子了,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它太脆弱了。以后我养的东西只会是强悍的妖兽,能够与我并肩作战的那种。” 宇文然说着突然笑出声:“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特别像我养的那只兔子,柔软、脆弱、惶恐不安,所以忍不住亲近你,在你被欺负的时候为你出头。” 姜如心中五味杂陈,正色道:“阿然,我不会是那只任人宰割的兔子,我会和你并肩作战的。” 宇文然笑道:“我知道,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脆弱的兔子啦。”姜如的蜕变她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比她更懂,姜如有多努力的在克服胆怯的性格、勤奋修炼提升实力。 两人去理事阁销了探亲假,回到清净谷。陈文慧看到她俩回来,高深莫测道:“啧啧啧,你们回家的时机真巧,完美错开了昆吾三件大事。” “不是吧,我们才回去四天,出了这么多事?” 陈文慧右手往前一伸:“现在找我讨消息,可是要给报酬的。” 宇文然和姜如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放到她手里。 陈文慧掂了掂手里的包裹:“还挺沉,什么东西?” “我家那边的零嘴儿土特产,还有逛街时看到的有趣玩意,都给你带了一份。” “这还差不多。”陈文慧摸出一枚蜜饯塞嘴里,含糊道,“好过分,你俩出去玩好几天居然不带我。” “谁让你把每个月的假用光了的,不能出去怪我咯。快说说,出了什么事?” “第一件大事,是青山地动。要知道,青山就在昆吾眼皮子底下,千年来风调雨顺,从没出过岔子,地动这种天灾几乎没可能发生在青山,实在来的不寻常,昆吾就派弟子过去看看情况,结果煅器堂的弟子在青山附近感应到无数法宝的灵力波动,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残破洞府。据说他们在洞府收获颇丰,不过,问遍附近所有村民,都说不知道青山洞府主人是谁,进来也没听说有哪个修士在青山设立过洞府。煅器堂研究了一部分法宝,断言洞府主人一定是上古时期的修士,因为法宝中好多锻造手法早就失传了。” 宇文然倒吸一口凉气:“青山?洞府?!地动发生前我和阿如正好在青山救助被人贩子拐卖的小孩子哎,地动后我们立刻撤退了,天哪!我怎么没发现什么洞府法宝,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姜如心里咯噔一下,山洞底下发生的事她守口如瓶,谁也没有告诉。没想到昆吾这么快就找到了师父的洞府,煅器堂的弟子既然找到了洞府,必然知道了那条宝石通道。她原先并不在意姜宝娘放下的狠话,现在却很担心姜宝娘和上门打听的弟子告状,把自己去过宝石路的事情捅出来。 鹤知意踩在姜如肩上,听着姜如惴惴不安的心跳,心中叹道:你才想到这一点,晚了,若不是有凤鸣,你以为你能这样安安稳稳回到宗门,不被人半路截杀? 陈文慧毫不留情打击宇文然:“就算你发现了洞府,也快不过宗门的人,上古修士的遗物再怎么样都轮不到外门的炼气弟子分一杯羹。” “好吧,不谈伤心事了,第二件大事又是什么?” “第二件事和第一件事,其实有点关联。昆吾找到洞府后不久,云华门广益真人的记名弟子鹤知意失踪了,现在都在传是鹤知意第一个发现的洞府,私吞了最宝贵的传世宝物,携宝潜逃。因为以前探索过的上古洞府,一般会有一两件传承之物,而煅器堂的弟子们并没有在青山洞府发现特别珍稀的宝物。” 姜如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前一刻还在担心自己要暴露,下一刻就被告知,有个倒霉蛋替自己背了黑锅。 宇文然不解道:“即便鹤知意拿了传承之物,和昆吾有什么关系,上古洞府里的都是无主之物,昆吾能拿,别人拿不得?” “呵呵,鹤知意如今是广益真人的记名弟子,算半个昆吾人,传承宝物这类对宗门有大贡献的东西,必须要上交宗门的。传承宝物的诱惑力太大,不止是昆吾,连西川鹤家都在四处追踪鹤知意呢。” “什么嘛,这明明是强盗逻辑啊。”宇文然觉得,自己凭本事拿到的宝物,凭什么要白白上交,要是她,肯定也跑。 陈文慧食指抵在唇边:“慎言。” “那第三件事呢?” 陈文慧笑道:“第三件事,姜如肯定感兴趣。” 姜如愣了一下:“跟我有关系吗?” “不是你,是你最崇拜的钱师姐。” 第三十二章 挑选任务 钱迎春和骆嘉怡的关系很微妙,站在云华门弟子角度,她们顾全大局,一致对外,站在个人立场上,却是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两人分歧的源头出在妖兽身上。 人修和妖兽的战争已经过去千年,四大门派坐镇昆吾,一旦发现有妖兽作乱,必定派弟子剿灭。也有落网之鱼跑出昆吾群山,另择山林栖身,只要它们不主动招惹人类、不为非作歹祸害一方,四大门派多半会睁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立宗的目的本就不是把妖兽赶尽杀绝。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总要给它们留一线生机。 近年来人修和妖兽的关系趋于和缓,修真界再次掀起契约妖兽的风潮,妖兽逐渐成为战斗、交通运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众人对现状看法不一,大致分为保守派和激进派,两个派系的弟子经常为了妖兽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钱迎春身为激进派的年轻弟子代表,很早之前就提倡用平等契约代替主仆契约,把妖兽当成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剥夺它们的思想和感官,使其沦为不知疲倦疼痛的空壳傀儡。 她的提议遭到了骆嘉怡等保守派的强烈反对。 千年前没发明奴隶契约的时候,人修和妖兽合作时立下的都是平等契约,妖兽还不是不肯满足,蓄意挑起大战。妖兽现在的处境都是它们的祖先自己作的死,完全不值得同情。 何况骆嘉怡认为钱迎春提倡平等契约这件事本来就很讽刺。钱迎春少年成名,师从广益真人三十载,死在她手里的妖兽不知凡几。这样一个斩杀妖兽毫不手软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为妖兽发声,替它们争取平等契约,分明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骆嘉怡打从心里觉得钱迎春虚伪,连她待人和颜悦色、处处结善缘的处世之道看着都像惺惺作态。 激进派在和保守派的唇枪舌剑中败下阵来,沉寂了一段时间,久到保守派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谁曾想,十年后的今天,钱迎春旧事重提,直接带着人数壮大了几倍的激进派弟子联名向各自宗门申请平等契约妖兽,并自愿承担妖兽噬主毁约等一系列可能产生的恶果。 众望所归,昆吾不日试行平等契约,还会安排专门的人护法。只不过,宗门万兽苑里,同一只妖兽,平等契约所需的贡献点将是奴隶契约的百倍。 筑基弟子才有资格去万兽苑挑选妖兽,对于姜如等人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 青山洞府的风声正紧,姜如克制住研究莲境仙种的欲望,回到自己院子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说惹人怀疑的话,不做多余的事。【零↑九△小↓說△網】只盼着替她转移了注意力的鹤知意千万别被人抓到。 万年背锅的鹤知意表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昆吾与鹤家都想找到他问清传承宝物的下落,谁会猜到他意外没了肉身,藏在药宗清净谷一只八哥体内呢。 凤鸣的肉身帮鹤知意挡住了两个势力的追查,却也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麻烦。鹤知意没想到,姜如养了一只身手敏捷的猫。 不爱撒娇爱自由的玉团几天没见到姜如,变得格外粘人,来回用下巴蹭将如小腿,娇声娇气地喵喵叫。姜如顺势把它抱在怀里安抚,给它梳理毛发。玉团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眼睛却睁得滚圆,一眨不眨盯着姜如肩上的八哥看。 鹤知意被它盯得炸毛,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没来得及躲开姜如肩膀,就被一个白影扇到地上,一张巨大的猫脸接踵而至,张开了血盆大口。 姜如眼疾手快从玉团爪下捞起鹤知意,严肃道:“玉团,你太胖了,会把它压坏的。” 玉团不情愿地喵了一声,踩着柔软的肉垫走到它的小床趴好,时不时扫一眼鹤知意。 鹤知意身上头上尽是猫的口水,憋屈到怀疑人生。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连只傻猫都能轻而易举揍趴他了。 姜如取了软布给鹤知意清理羽毛,鹤知意被她捧在手上,浓郁的木气扑面而来,舒服到颤抖。姜如以为他被玉团吓坏了,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乖,不要怕,玉团没有恶意的,它只是想跟你打招呼。” 鹤知意从来没有被女性如此温柔的对待,不自然的别过脑袋。心里拼命唾弃自己:姜如把你当成了真正的鸟,才对你又亲又摸,你害臊个什么劲。 宇文然跑过来找姜如:“阿如,现在药理课不给贡献点了,我们去理事阁看看有什么可以接的任务吧。” “好,我正有此意。” 鹤知意闻言,赶紧飞到姜如肩上站好,生怕被留在家里和玉团共处一室。 黄版的任务更迭很快,轻松没难度的寥寥无几,两人守株待兔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种植低阶灵药的任务。 宇文然欣喜道:“阿如,快接那个任务,种药你最在行了。” 姜如点点头,正准备取任务牌,有个人比她更快,抢在她之前拿下了任务牌。 宇文然皱眉:“这个任务是我们先选的,你不懂先来后到吗?” 谢婷婷扬了扬手里的任务牌,得意道:“种灵药我也很在行,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的大嗓门引起了我的注意,不然我还发现不了这么轻松的任务呢。至于先来后到?我只知道,我先拿到了任务牌,这个任务就是我的。” “你故意的!”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你不分我大蓟草,害我少了那么多贡献点。你不是很狂吗,怎么,除了最简单的种药任务,其他的任务的没有一个敢接吗?” 宇文然大怒:“谁说我不敢接!”她扫了一眼黄版,随手打下一块任务牌。 谢婷婷挑了挑眉:“哟,猎杀十头一阶钻地鼠。啧啧啧,好危险哦,我劝你啊,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还是放弃任务吧,丢脸事小,丢了小命可就玩大了。” 宇文然嗤笑:“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只敢鬼鬼祟祟跟在人后抢别人的任务。” 谢婷婷激将法成功,并不计较宇文然的讽刺:“该提醒的我都提醒了,出了事不要怨我,可不是我逼你接下任务的。” 第三十三章 捕杀妖鼠 宇文然逞强一时爽,等谢婷婷走后,悔的肠子都青了。【零↑九△小↓說△網】苦着脸道:“糟糕,我中了她的激将法。怎么办,一阶妖兽的修为相当于人修练气五阶,别说十只钻地鼠,一只我都打不过。”她才炼气三阶啊! 姜如仰着脑袋,握住宇文然的手认真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宇文然面无表情抽出双手,“身为我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小伙伴,你不应该支持我、鼓励我坚强勇敢的上吗?” “不管怎样,阿然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想去,就不去。” “去!怎么不去。”宇文然咬牙切齿道,“轻易放弃不是我的作风,何况这个任务给两倍多贡献点,比种药的那个多两倍,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姜如心想,这才是她认识的阿然。 宇文然保险起见,不仅拉了姜如,还去邀请陈文慧加入她的猎杀小队。 陈文慧问:“我可以加入,不过,谁来做队长?” 宇文然理所当然道:“任务是我接的,肯定是我啦。” 陈文慧摇头:“队长要对全员负责,决断力和实力得胜过旁人才行。” 宇文然道:“只有我们三个,至于分这么清吗?” 陈文慧笑道:“如果是没什么风险的任务,当然没必要,但你选的任务有危险,一阶妖兽对于我们来说不好对付,必须提前分配各自的职责,方方面面都要计划好。” “你的意思是……” “姜如可以做队长。” 姜如推辞道:“不行的,我没什么经验,还不如阿然呢。” “怎么不行,你修为最高,做队长再合适不过。经验可以慢慢积累的,别急,我们会帮你的。”陈文慧道,“阿然遇事不如你冷静,她做队长我没有安全感。” 猎杀妖兽的任务可不正是她与谢婷婷赌气,意气用事接下来的。宇文然心虚不已,转而帮着陈文慧劝说姜如:“嗯,文慧说的有道理,阿如做队长挺好的,比我靠谱多了。”就好像在青山看到哥哥被偷袭,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阻止弓箭手,而姜如选择保护宇文烈,才没让他血溅当场。 陈文慧点头道:“那就说定了,队长给姜如,她是主要战力,你辅助她,我负责指挥和警戒。” 宇文然听着不对:“你就出这么点儿力?” “你知道哪里能找到钻地鼠吗?你知道钻地鼠的弱点吗?你知道怎么处理钻地鼠的尸体获取任务有用的部分吗?” “……”宇文然被陈文慧抛出的问题砸的七荤八素。【零↑九△小↓說△網】 “你不知道,而我知道这些,可以省下一半麻烦。”陈文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傲然道:“知识就是力量。” 青越大陆的妖兽至少半数藏在昆吾群山,药宗丹心峰、剑阁天都峰、云华门云麓峰和锻器堂的金鼎峰呈四角合围之势,将妖兽的活动范围圈在其中,人称困兽山林。万兽苑的人不定时的去困兽山林捕捉妖兽幼崽,精心培养成合适的契约兽,也有昆吾弟子出入此地,完成捕猎任务。 困兽山林越往里面妖兽修为越高,钻地鼠这类低阶妖兽承受不住高阶妖兽的威压,只敢在山林边缘活动。 姜如第一次担当队长,肩负领导小伙伴的重任,生怕把他们带进妖兽老巢,恨不得每走一步都要问问陈文慧对不对。 陈文慧安慰她:“放心啦,这里的妖兽早就被打怕了,除了少数领地意识强的妖兽,其他妖兽的看到有人来,躲都来不及,怎会主动挑衅。” 姜如听了,忽然觉得妖兽挺可怜的,它们在山林活的好好的,祸却从天上来,不断被修士捕杀。 陈文慧道:“看到前面那个沙石土坡了吗,钻地鼠喜欢干燥的环境,极有可能在附近挖洞筑巢,我们先用寻鼠香把它们引出来。” 宇文然好奇道:“这什么香真的有用吗?” 陈文慧小心翼翼倒出一指甲盖份量的寻鼠香,解释道:“寻鼠香的主要材料是能辅助鼠类妖兽进阶的伽罗草,没有一只钻地鼠能抵挡伽罗草的诱惑,不过只能燃一点点,放多了会让钻地鼠发狂,群起争抢攻击。” 姜如道:“文慧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陈文慧故意吊她胃口:“想不想知道我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姜如摸出一枚灵石,眼巴巴看她。 陈文慧从善如流收下灵石:“其实呢,所有门派的弟子都会发一本基础常识的书籍,我用药宗的《灵植纲目》和云华门的弟子换读了《妖兽录》。由于你是我情报小店的第一位顾客,可以享受买一送二的福利,回去我把煅器堂的《矿石大全》和剑宗的《基础坚决》一并刻录给你。” 宇文然道:“哇你自己人的钱也赚啊!” 陈文慧道:“已经算友情价了,我收集情报消息也是要成本的好不好。嘘,小点声,有钻地鼠出来了。” 果不其然,一只壮硕的钻地鼠顶开地表沙石,探头探脑的朝他们爬过来。 陈文慧道:“当心,钻地鼠是火系妖兽,速度极快,还会喷火毒,最好能一击毙命,不然我们跟不上它的速度,打起来很麻烦。” 姜如郑重点头,悄悄在寻鼠香的周围催生出密密麻麻的刺藤,静待钻地鼠落入陷阱。 钻地鼠胆子极小,走走停停,不时直起身来观察四周,过了许久才走到陷阱中央。陈文慧低声喝道:“就是现在。” 姜如的刺藤应声暴长,瞬间把钻地鼠裹得严严实实。钻地鼠惊恐的“吱吱”乱叫,拼命吐火。 陈文慧道:“阿然,别让它烧了牢笼。” 宇文然手起刀落,把钻地鼠斩成两段。 “很好。”陈文慧不惧血腥,拎起钻地鼠尸体查看。宇文然动手很利索,一刀毙命,没破坏毒腺,第一只可以交差了。 第二只、第三只的捕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眼看她们只差一只完成任务,最后一撮寻鼠香却引来了一头不速之客。 第三十四章 八哥学舌 三人大惊失色,这头小牛大小、浑身毛刺,小眼赤红的妖兽长得好像放大了好几倍的钻地鼠啊。【零↑九△小↓說△網】 “不好,是二阶钻地鼠,可能我们刚刚杀的那一窝钻地鼠是它的子孙,所以它来找我们麻烦了。” 宇文然心里飞快换算:“二阶钻地鼠……二阶!炼气大圆满的修为!都愣着干嘛,快跑啊。”刚才她还在和队友说钻地鼠又蠢又馋,找对了办法对付它们比想象中容易多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现在她只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好的不灵坏的灵,去他妈的成就感,越一两阶猎杀一阶钻地鼠尚且要投机取巧耐心布置陷阱,越七阶对付二阶钻地鼠简直是痴人说梦。 宇文然一动,二阶钻地鼠好像找到了目标,转瞬扑到了宇文然面前。 姜如大喊:“阿然小心,别被它喷的火沾到!” 宇文然心中一凛,滚到树后避开了钻地鼠带毒的火焰。钻地鼠一击不成,喘着粗气上前追她。 姜如急忙催生了一根粗壮结实的刺藤,缚住钻地鼠四爪,拖延它的脚步。 宇文然趁机跑到十米开外的树上,好不容易有了片刻喘息,却见钻地鼠连烧带啃很快脱离了刺藤的束缚,冲过来开始爬树。宇文然手忙脚乱用摘叶飞花攻击它,钻地鼠吃痛,爬到了一半速度慢了下来。 陈文慧忙道:“打它眼睛没用,要打鼻子和耳朵!” 宇文然简直要疯:“树一直在晃,我能对准它的头已经很不错了,啊啊啊为什么它只盯着我不放?” 陈文慧无奈:“谁让你乱跑,钻地鼠生活在地下视力退化,分辨猎物位置全凭嗅觉和听觉,你不动,它不一定能找到你,你动了,它肯定要追你的。” “你们杵在那里说了半天话,也没见它分散注意力啊!” “废话,你都已经激怒了它,它不打你打谁?”话虽这样说,却不能丢下宇文然不管,陈文慧道:“我们和二阶钻地鼠硬碰硬一点胜算都没有,姜如,你能不能在这里攻击它,现在它注意力集中在阿然身上,正是偷袭的机会。” 姜如目测了一下距离,摇头道:“我只能控制二十米内的植物,阿然跑出了我的控制范围。” “糟糕,阿然的树快被它啃断了,要先想办法引开钻地鼠才行。” 姜如道:“用寻鼠香?” 陈文慧否决:“不行,万一引来了别的钻地鼠更麻烦。” 姜如想也不想:“那我去做诱饵引开它!” “不大好吧,太危险了。” “阿然情况危急,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是队长,修为最高,保护你们是应该的。”姜如认真道,“等我拉走钻地鼠,你赶紧救阿然。” 陈文慧不知该说姜如仗义还是傻,反正不是她做诱饵,陈文慧自然满口答应:“好,你自己务必小心。” 姜如跑到宇文然二十米开外,高声喝道:“阿然,我来助你!”她驱动灵力,飞花摘叶暴雨般往钻地鼠身上招呼,钻地鼠猛然顿住,竖起耳朵辨认偷袭者方位。 宇文然绝处逢生,又惊又喜,立马吞下一枚补元丹,超常发挥一举割掉了钻地鼠的右耳。 钻地鼠发出刺耳哀鸣,回过头,发了狠劲扑向宇文然要将她碎尸万段。姜如岂会让它得逞,灵力所经之地,树藤暴长,数十条“藤鞭”毫不留情抽在钻地鼠身上,直接把那畜生拉离了树干。 钻地鼠从地上爬起来,甩甩脑袋扑向姜如。姜如撒腿就跑,隔一段路洒下一把种子制造路障,依然挡不住钻地鼠越来越近的身影。 姜如慌不择路,竟跑到一处断崖,前有绝路,后有猛兽,她咬咬牙,攀住断崖边上的枯藤滑了下去。谁知钻地鼠并不肯放过她,紧跟她的脚步,一脚踩空失足摔下断崖,还不忘朝姜如方向狠狠喷了一口毒火。 枯藤遇火即燃,姜如只觉手上一松,就和钻地鼠一起掉了下去。 姜如醒来时,浑身骨头像被巨石碾过,钝痛无比,所幸钻地鼠在她之前着地,给她做了垫背,救了她的小命。这是一个寸草不生的谷底,布满嶙峋怪石,除了身下死得不能再死的钻地鼠,姜如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仅有两个活物——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则是一只黑不溜秋的八哥鸟,不知道它在石头上站了多久。 姜如试探道:“小八哥?” 八哥鸟应声落在她的手上,歪着头看她,眼中似乎带着关切。 果然是她的小八哥。 姜如心情突然明朗起来。原本她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形单影只,不禁有些害怕。现在身边有了熟悉的八哥鸟,虽然不能拿来依靠,起码心理上多多少少带些慰藉。 “竟然是你第一个找到我。”姜如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阿然她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 其实鹤知意自始至终不曾离开姜如超过百米,一直跟在姜如身后看她们捕猎。他没想到药修战斗力这么菜,总共才两个攻击手段,三个人联手都搞不过区区二阶钻地鼠。换做是他,早就火球、火刀、火墙齐上,在它瞎蹦哒前把它烧成灰碳。 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他没了肉身,元神虚弱,连个火苗都放不出来,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姜如要是死了,他和凤鸣也要玩完。 鹤知意心道:凤鸣不会用鸟身说话,我却摸到一些门道,等有合适的机会,一定要教她几个逃命技巧。 姜如摩挲着鹤知意的背羽道:“你要是能陪我说话多好,我来教你说话吧。”她走了半天,没找到出路,也没看到别的活物,心里渗得慌,想找个人说说话,缓解一下紧绷的情绪。 “我叫姜如,姜——如。” 鹤知意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跟着复述了一遍。他想取得姜如信任,就从开口说话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吧。 姜如高兴不已:“你太聪明啦。”她一直觉得小八哥很通人性,听得懂自己的话,没想到第一次叫他喊自己的名字就成功了,“对了,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总是小八哥小八哥的叫你多不好,给你取什么名字好呢?” 鹤知意:“……”我鹤知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千万不要给我瞎取名字谢谢! 第三十五章 偶遇付琳 鹤知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如掰着手指道:“在你之前,我已经养了一只可爱的猫猫,叫玉团。不如你的名字和它取一样的格式。玉团白白胖胖,你黑黑瘦瘦,就叫黑条吧。” 鹤知意:“……”他就知道,十岁的小屁孩能取什么好名字! 姜如问他:“黑条,喜欢你的新名字吗?” 谁会喜欢这种奇怪的名字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以后还怎么混。鹤知意猛地飞离姜如肩膀,用行动表示,他非常不喜欢。 姜如连忙追上去:“黑条别闹,等等我。” 鹤知意故意捉弄姜如,左摇右摆飞在前面让她追不到,这山谷寸草不生,遍布奇形怪状的石头,人迹罕至,连蛇虫鼠蚁都没见着。鹤知意正在奇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模模糊糊听到远方有金属敲击的声响,提醒道:“姜如,前面有动静。” 姜如无暇思索小八哥为何会说她没教过的话,她也听到了声音。 越往前走,敲击声越大,回声层层叠叠,伴着山谷飕飕冷风,怪渗人的。 姜如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不由自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谁在那里!”敲击声瞬间停止,一个女孩厉声喝问。 姜如小心翼翼道:“我是药宗弟子,在妖兽山林被妖兽追赶摔到这下面,听到附近有声音,来看看情况。” “你也是昆吾弟子?”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头发扎成马尾的高挑女孩不知从哪里绕到了姜如面前,手上拿了一把小锤。 姜如乍一眼把她看成了宇文然,随后认出她身上的锻器堂弟子常服:“你是和我们一批的那个锻器堂女弟子!”好像是叫付琳。 付琳皱眉道:“你认识我?” 姜如道:“有些印象,你是弟子大选里唯一一个锻器堂女弟子。” 付琳点头:“你刚才说你是药宗的,身上带药了吗?” “啊?”话风变的太快,姜如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看着她。 付琳换了只手拿锤子,右手解开裤脚绑带,露出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大概是没得到及时的治疗,血肉有些溃烂发黑。 原来她受伤了。姜如回过神来,从储物袋翻出剩下的止血丹,又取了一竹筒清水递给她。 付琳愣了愣,眼神柔和不少:“多谢。”她接过清水,先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才开始清洗伤口。 姜如静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没有出口。我们现在的位置在金顶峰附属的玄铁矿山,不是什么山谷,而是一个矿坑。但是矿坑已经废弃了许久,师兄师叔们掘光玄铁矿后,带走了进出矿洞用的吊索。” 姜如追问:“没有工具,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和你一样,遇到了麻烦事。”付琳盯着姜如肩上的八哥咽了咽口水,“这只鸟是你养的?很肥很好吃的样子。” 姜如警觉的把黑条塞进怀里:“它不好吃的,你很饿吗?我这里还有些干粮。” 鹤知意毫无防备地贴到少女馨香温软的胸脯上,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付琳接过姜如给的馒头和水狼吞虎咽,含糊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我掉下来五天了,滴水未进,都快饿死了。” 姜如好奇道:“那你还不节省体力,叮叮咚咚敲什么?” 付琳苦笑:“我等了三天没等到人来营救,想试着打个石梯爬上去,可惜随身携带的锤子太小,石壁断口又滑又硬,两天下来,效果甚微。” 姜如感受到丹田充沛的灵力,考虑半晌说道:“没有出路,只能另辟蹊径了。我也许能够带你上去,不过,你得先说明白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上去以后会不会波及到我。”她最怕麻烦了,不想为了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卷进麻烦中去。 付琳犹豫不决。 “不方便说吗?” “不,不是什么大事。”付琳神色纠结,“前不久,我跟着师兄们出去查探青山地动,意外找到一个上古洞府,发现了很多法器、宝器,其中有根女式簪形防御法器,师兄们用不上,随手给了我。后来不知怎的,领队师兄的未婚妻知道了此事,带了一帮人拦在我采矿的路上,指责我勾引领队师兄,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上古法器。混乱中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我就掉下去了,腿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幸好她已经后天六重境,筋骨强健,才没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原来是私人恩怨。”只要不涉及到什么不可见人的秘辛,姜如就不担心惹麻烦。何况青山洞府是因为她的缘故出现在世人眼前,付琳才会得到上古法器遭人嫉恨。姜如不由有些心虚,这个忙,看来是不得不帮了。“那好吧,你抓紧我,我试试能不能上去。” 姜如以前存了一点葡萄籽,在青山村用了两次,觉得藤类植物十分实用,回到药宗后补充了不少更为强韧、攻守兼备的刺藤种子,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她控制刺藤顺着石壁往上爬,一直长到地面,缠在凸起的石头和树干上。 “我要是有灵力,起码能用储物袋存点工具和吃的,不至于困在这里五天一筹莫展啊!”付琳看着姜如操控植物十分羡慕,伸手扯了扯藤蔓道,“可以了,很牢固。” 两个人踩着藤梯爬到地面,付琳第三次跟姜如道谢:“你赠我药品食物,助我脱离绝境,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姜如。” 付琳道:“姜如,我先回宗门报平安,改日专程去药宗送上谢礼。” 姜如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两人就此别过。 姜如掏出怀里僵僵的八哥,给他顺了顺被压翘起的羽毛:“黑条,我们回去找阿然和文慧吧,不知她俩有没有凑齐十只钻地鼠。” 要是鹤知意有肉身,此刻必定面红耳赤,耳朵充血。可他现在顶着一身黑色羽毛,实在看不出表情变化,听到姜如说话,打了个激灵,浑身绒毛炸起:“你你你……怎么能随意把男子按在胸前!” 第三十六章 身份暴露 姜如吓得把鹤知意扔了出去。 鹤知意自觉失言,勉强在半空中稳住身体,恨不得让时间倒流好叫他收回那句蠢话。 “你不是普通的八哥鸟!你是妖兽?” 鹤知意环顾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刚才那个废弃矿坑说。” 姜如不为所动,拔腿就跑。 鹤知意追上去无奈道:“我在你身边这么久,虽然隐瞒了身份,可曾害过你?去矿坑,你心中的疑问,我都可以解释的。” 姜如最后还是跟着鹤知意去了矿坑,因为鹤知意对天道发誓,永远不会伤害她。天道誓言是最不可违背的誓言,毁约的代价只有魂飞魄散。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吧。” “其实,我是鹤知意……的妖兽凤鸣。”鹤知意实在没好意思说出事实情况,假借了凤鸣的身份。他自欺欺人的想,反正这具肉身是凤鸣的,他不算说谎。 “你的主人是鹤知意?那个西川头号纨绔废柴、因调戏亲妹妹被打发到昆吾的鹤知意?” 鹤知意:“……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继夫人为了抹黑他真的是不遗余力,他到昆吾才半年,连药宗的外门弟子都听过他的“鼎鼎大名”了吗? “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 “别人口中的一定是真相吗?你既然听过我的……我主人的事,那也应该知道,现在的鹤家主母并不是鹤知意生母,而是他父亲后娶的继夫人。”鹤知意反问,“你也是在继母手底下生活过的孩子,你继母说你谋害弟弟,偷窃财物,你有做过吗?” 姜如摇头,老老实实道:“我没有。鹤知意他……也是被继母污蔑的吗?” 鹤知意跟在姜如身边几天,大致摸清了她的性格。她在外人面前冷淡寡言,对朋友耐心周到,总的来说,是个面冷心软的小姑娘。 他故意提起和姜如相似的身世,成功引起了姜如的共鸣和同情:“不止污蔑,继夫人为了毁掉鹤知意,牺牲女儿闺誉,借此让鹤知意父子彻底决裂。”可惜继夫人千算万算,没算到丈夫是个孬种,顾忌吕家势力,盛怒之下仍不敢对鹤知意下杀手,只把他远远地送到昆吾。 姜如闻言,心中感叹,和鹤家继夫人比较,姜宝娘的手段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是鹤知意的妖兽,不跟着他,跟着我做什么。” 鹤知意道:“鹤知意在青山洞府生死不明,我也受了重伤。” 姜如听到“青山洞府”四字,心中警醒:“他真的拿走了洞府传承宝物?” “你不是也得到了宝物?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木系灵宝的气息。” 姜如后退一步:“你混在我身边,是要抢木系灵宝?” 鹤知意失笑,果然是个孩子,被他随便诈一诈,就承认了身怀木系灵宝的事实。鹤知意不欲欺瞒一个毫无城府的小孩子,索性和盘托出:“我被青山洞府的异火传承所伤,必须借用你的木系灵宝温养元神,并不是想把它占为己有,只需要留在你身边,感受到灵宝逸散出来的木气便可。”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鹤知意见姜如态度松动,趁胜追击,告诉她姜大河一家被他和凤鸣抹去记忆的事。 姜如这才想通,为何她没被姜宝娘供出来,原来是凤鸣未雨绸缪。 鹤知意以前被鹤雁来百般误解,都没向他低头解释过一句。如今却使出浑身解数取信一个炼气小姑娘,不仅为了自己,还为不辜负凤鸣救他做出的牺牲。 姜如潜意识觉得凤鸣是个大麻烦,又怕他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把她的灵宝说出去,勉强答应收留他一段时间。她已经正儿八经拜了鸿因道君为师,莲境仙种是师父给的,没偷没抢,才不要轻易拱手让人。 鹤知意松了一口气,像以前那样飞上姜如肩头。 姜如毫不留情把他赶了下去:“你是男八哥,以后不可以随便碰到我,在俗世要被浸猪笼的。” “……” “还有,如果我喊你名字,应该会被认识鹤知意的人怀疑,以后你得换个名字,就叫黑条吧。” “……” 鹤知意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姜如抓着藤梯准备回到地面,抬头看到石壁上方忽然探出了两个小脑袋。 “阿然!文慧!我在这里。” 陈文慧从岌岌可危的树上救下宇文然,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灼伤,循着七零八落的路障寻到了这里。 宇文然惊喜交加:“阿如没事,她在下面向我们挥手。”看到断崖,她还以为姜如凶多吉少了,不是掉下去摔死,就是被二阶钻地鼠杀死。 陈文慧道:“她是吉人自有天相。来,我们给她搭把手。” …… 回到药宗,姜如问起任务,宇文然和陈文慧面面相觑。当时情况紧急,谁还顾得上做任务,后来转危为安,心有余悸,早把任务抛在了脑后。 陈文慧数了数储物袋里的钻地鼠:“九只。交任务要几只?” 宇文然面如死灰:“要十只。”然而她对妖兽有了阴影,练气五阶之前都不想去妖兽山林了。 姜如问道:“二阶钻地鼠能交任务吗?它和我一起摔下去,摔死了,我收在储物袋里。” 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宇文然乐不可支地带着十头钻地鼠交了任务,拿到三百点贡献点,一人分了九十,剩下三十全给了姜如。 宇文然解释道:“阿如出力最多,理所应当多分点。” 陈文慧出力最少,自然没什么意见。 姜如没忘记和陈文慧的交易,去她院子取了刻录玉珏才归家。鹤知意一路沉默,等她锁了院门,轻咳一声:“那件事,你朋友知道吗?” 姜如知道他说的是木系灵宝,摇摇头:“不知道。” 鹤知意不放心道:“除了你我,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哪怕是你最好的朋友,否则,会有很多麻烦。” “知道了,明明是你在一直说个不停。” 第三十七章 远道而来 姜如得到《基础剑诀》,兴致勃勃寻了根小木棍学着比划。【零↑九△小↓說△網】 鹤知意蹲在屋檐下看了半天花拳绣腿,等姜如停下来休息,忍不住问她:“你要学剑?” “算是吧。”姜如目前只有飞花摘叶和控制藤蔓两个攻击手段拿得出手,“学什么武器都可以,万一哪天灵力用不了,还能找个趁手的武器拼搏一把。” 鹤知意暗自点头,他现在依附姜如,自然希望姜如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她有上进心再好不过了:“你这样是练不出成效的。基础剑诀有劈、刺、截、抹、穿、挑、提、扫等击法,每个动作需练习上千遍,方能熟能生巧、融会贯通;练习上万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然不能同剑修一样修炼出剑气,配合攻击功法,也有一定杀伤力。” “没想到你对剑术研究如此透彻。”姜如仰着脑袋感叹道,“黑条,你真是一只学识渊博的八哥。” 姜如语气认真,毫不作伪。明知她把自己当成凤鸣,却不影响鹤知意难得被人夸赞的好心情:“你想学,我可以指导你。”对上姜如诧异的目光,他顿了顿,矜持道,“作为你收留我的报答。” 姜如重拾小木棍,跃跃欲试:“我们现在就开始吧,第一个击法是刺,你看看我摆的对不对。” “立剑或平剑向前直出为刺,力达剑尖,臂与剑成直线。” …… 鹤知意无疑是个严肃认真的指导者,一一为姜如解释动作要领,指正她的错误。 姜如花了一个下午记住了所有动作,吃过晚饭回来,准备修炼。白天忙着做任何和学剑没有修炼,晚上不补回来,今天的功课就要荒废了。 她在灵田边上坐下,当着鹤知意的面,大大方方温养三阶凝神草。 鹤知意心情复杂。要知道,每个修士因领悟力、灵气亲和力等种种差异,修炼的方式天差地别,不足为外人道。没想到姜如对他毫不设防,修炼的时候竟默许他待在旁边。 事实上,姜如不在意鹤知意看她修炼,完全是因为他向天道立过誓,绝不可能趁她修炼时做不利她的事。至于修炼方式,亲密如宇文然都不和她探讨此类问题,姜如还以为所有药修都是这样修炼的呢。 姜如很快进入修炼状态,重复将灵田附近的灵气转化为灵力、在体内运转三十六个周天,最后回归灵田,滋养凝神草的过程。【零↑九△小↓說△網】 鹤知意感受到她身上逸散出来纯净治愈的灵力,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他元神受损,寄居凤鸣妖身,理应不能沟通灵气,自行修炼。可刚刚,他竟然无意识吸收了姜如释放的灵力,在体内转化成了火系灵力。 凤鸣沉睡后,肉身得不到灵力补充,经脉干涸,羽毛褪去光泽,变的与凡鸟无异。鹤知意无意识转化的灵力,犹如久旱甘霖,他的肉身和元神都在叫嚣:这点哪够! 鹤知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飞到姜如身侧,近距离吸收灵力。 姜如对此一无所知,温养四十株三阶凝神草不知道要耗空多少次丹田,鹤知意所取仅是九牛一毛,没多大影响。 鹤知意尝到甜头,此后每天严格督促姜如勤快修炼、早晚挥剑五百次,比她自己都上心。姜如不明所以,但觉得身边有个声音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偷懒挺好,反而渐渐放下了对鹤知意的芥蒂。 虽然他一开始隐瞒身份,可正如他所说,并没有害过自己,不仅帮她堵上了姜家的嘴,还教她剑术,算两两扯平了。 三月的第一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一天。 三十六个小弟子早早来到劲草斋,正襟危坐,等待上药理课。 马岚师叔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姗姗来迟,给众人介绍:“这位是鹤若云。” 鹤若云柔柔一笑:“诸位,幸会。” 众人哗然,鹤若云?西川鹤家明珠鹤若云?来昆吾短短半年,他们已经听到两个与鹤家有关的传言,对鹤若云这个名字不耳熟才怪。 马岚师叔道:“鹤师侄未来一段时间要留在药宗学习,和你们同住清净谷。” 宇文然跟陈文慧挤眉弄眼:“鹤若云来药宗这么大的新闻,你咋不早点告诉我?” 陈文慧耸耸肩,用眼神回复她:“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今天才到的吧。” 她们两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唯独姜如心中忐忑不安:鹤若云来昆吾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鹤知意? 姜如心里脑里被这个问题塞满,马岚师叔讲的课一句没听进去,浑浑噩噩坐到下学,被宇文然拉着回清净谷。 鹤若云走在她们前面不远,身边围了好几个女弟子,其中最殷勤的不是别人,竟是平日里鼻孔看人的谢婷婷。 谢婷婷亲热的拉着鹤若云的手道:“云姐姐,你怎么会住我们清净谷啊?” 鹤若云羞赧笑道:“我只有炼气八阶修为,在昆吾算外门弟子。此番厚着脸皮来药宗叨扰,实在不好意思入住广益师叔安排的内门客舍,听说清净谷空了一个院子,就过来了。” 谢婷婷道:“云姐姐是深明大义!不像某些人,那才真真是厚脸皮。听说他来昆吾时,并不曾达到筑基,竟心安理得在云华门内门住了半年。” 鹤若云蹙眉道:“虽然鹤知意品行败坏,为人不堪,可他毕竟是我兄长,我不想在背后议论他。” 谢婷婷笑容一僵,悻悻道:“我不提他了,云姐姐,你那院子没有井,取水不方便,不如我跟你换换。” 鹤若云笑着婉拒。 宇文然目瞪口呆,用力摇了摇姜如手臂:“阿如,那还是我认识的谢婷婷吗?” 姜如在想事情,一脸茫然:“啊,怎么了?” “你没看到谢婷婷巴结鹤若云的狗腿样吗,完全颠覆了她在我心中趾高气扬的形象啊!” “谢婷婷好像也是西川人,大概她俩以前认识吧。”姜如喃喃道,心里仍在想:鹤若云突然来昆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三十八章 所为何事 白惊帆也在纳闷:“鹤师妹到底来干嘛的啊?” 骆嘉怡原本懒洋洋侧卧在凉亭里,突然坐直身子,抓起桌上的瓜子就往莲池扔:“好啊,这才来半天,师妹都叫上了。【零↑九△小↓說△網】” “不不不,我的鱼——我的鱼溜了!”白惊帆惨叫。 骆嘉怡冷笑:“看来时间隔的太久,三师兄已经忘干净,半年前是谁利用我的闺誉搞事了。” 白惊帆放下鱼竿,无奈道:“这不是没证据嘛。” 白惊帆师兄弟三人暗搓搓盯了鹤知意半年,一致排除了他的嫌疑。这货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看书,不近女色,不惹是非,别说觊觎大师姐和小师妹,同住内门这么久,鹤知意连她俩面都没见过。和传言里那个急色暴戾的恶棍简直判若两人。 传言为虚,所见为真。既然鹤知意不算太坏,鹤家继夫人的嫌疑就很大了,她能在西川把鹤知意的名声搞臭,必定不吝来昆吾泼点脏水。现在还堂而皇之把女儿送到昆吾,当昆吾是她鹤家开的吗! 骆嘉怡越想越来气:“都是你没用,查半年都查不出所以然来。” 白惊帆龇牙咧嘴道:“对对对,我没用,都怪我!师妹不要生气,生气就不漂亮啦。” “我看到鹤若云就烦。” “哎,鹤知意在云华门的地盘失踪,是我们理亏,她亲自来查兄长下落,师父哪能拒绝啊。何况人家挺知趣的,跑去药宗外门住了,没留在云华门碍你眼。师妹你暂且忍忍,她跟鹤知意不同,是鹤家主千娇百宠的女儿,在昆吾待不了多久的。” 骆嘉怡更气了:“谁还不是家里的宝贝,凭什么要我忍耐。她母女和鹤知意势同水火,鬼才信她是为了鹤知意而来。反正你离她远点儿,也不许叫她师妹。” 白惊帆满口答应:“哪儿能啊,我就你一个师妹,除非师父他老人家再收个女徒弟。” 白惊帆才做完保证,立马惨遭打脸。广益真人派人传话,叫他带鹤若云熟悉熟悉环境。 骆嘉怡双手抱胸,虎视眈眈。 白惊帆头皮发紧,跟传话小弟子使眼色:“你找错人了吧,师父怎么会让我招待女客呢。” 小弟子耿直道:“没有找错,门主说了,大师姐不在,二师兄和四师兄有别的事,只有你最合适。虽然鹤姑娘不请自来,我们云华门也要拿出千年大宗的底蕴,尽一尽地主之谊。还望三师兄稍微克制一下不着调的性子,好生招待鹤姑娘。【零↑九△小↓說△網】” “……”白惊帆心里叫屈:师父啊师父,我招待好了鹤姑娘,你女儿就要好好“招待”我了。 骆嘉怡似笑非笑:“三师兄,你去不去招待鹤姑娘呀?” “这……师命不可违啊!”白惊帆腆着脸道,“要不师妹你待替我去吧,你们都是姑娘家,我也好避嫌。” 骆嘉怡一把甩开他的手:“那件事没查明白前,我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白惊帆望着小师妹绝尘而去的背影,急的扼腕:“哎,师妹的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师父命他招待鹤若云,小师妹不让他跟鹤若云有接触,白惊帆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左右为难之际,突然看到出山办事的大师姐回来,白惊帆如见亲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她大腿,哭丧着脸道:“大师姐,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强迎春听白惊帆说明来意,答应帮他招待鹤若云,她抵达清净谷时,姜如正关着门跟鹤知意讨论今日所见所闻。 “黑条,鹤若云到昆吾,是不是为了查找鹤知意的下落?” 鹤知意嗤笑:“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她们母女三人知道自己失踪,指不定躲在被子里偷笑,怎么会来找他。 “也许她们知道鹤知意拿了传承,想过来分一杯羹呢。” “别猜了,鹤若云这个时候来,必定是为了昆吾的平等契约。” “平等契约?” “人修忌惮妖兽,痛恨妖兽,却有很多地方要利用妖兽的力量。昆吾的法修大能研究出一种新的契约阵法,可以直接抹杀被契约妖兽灵智,使其变成只懂服从的傀儡,能够有效防止妖兽噬主。修真界看到成效,纷纷弃用平等契约,改用奴隶契约,一用就是千年。除了昆吾,应该没有哪个世家还完好无损的保留着平等契约的阵法吧。” 如今,昆吾准备在四个门派内部试行平等契约,鹤雁来想必是得了消息,让女儿过来看看情况。鹤雁来想的很周到,一则,他托付给广益真人的大儿子失踪,于情于理他都该派人过问一下。二则鹤若云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广益真人肯定不好意思为难她,留在昆吾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是说,平等契约争议很大,很多人拒绝接受吗?鹤家拿了有什么用呢?” 鹤知意道:“自然有利可图。奴隶契约能完全控制妖兽,但有个坏处,妖兽一旦被剥夺灵智,终其一生不可能进阶,而平等契约的妖兽依旧可以修炼进阶。” 一个是听话却跟不上主人修为的妖兽,另一个是有自己思想的成长型妖兽,即使契约后者有风险,也肯定有很多人心动。 姜如若有所思,有个问题实在想不通:“黑条,你跟鹤知意契约了吗?”她认识的黑条,绝不是没有灵智的蠢物,照他所说,鹤家没有平等契约阵法,难不成,他们没契约关系? “我们契约了……”鹤知意仰望窗外方寸天空,忍不住回想他和凤鸣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五年前,他十五岁,继母待他面甜心苦,父亲对他视而不见,弟弟妹妹闯了祸全都推在他身上。除了一身莫须有的骂名,他一无所有,要不是吕家年年派人瞧他一眼,他早已死在继夫人层出不穷的毒计中。 鹤知意作为鹤家名正言顺的大公子,过的还不如继夫人身边得宠的奴仆,直到有一天,他被鹤知云打晕扔进鹤家先祖埋骨之地,醒来时对上了一双金红重瞳。 那个小孩全身关节被锁链穿透,缚在一口陈旧棺椁里。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封死的棺椁打开了一半,笑的嚣张无比:“吾乃凤凰后裔。小子,你把我放了,我就做你的本命妖兽,带你大杀四方!” 第三十九章 借猫解闷 凤鸣在鹤家先祖埋骨之地封印千年,有朝一日被鹤知意血液唤醒,花了两半年养伤,没能兑现带鹤知意大杀四方的承诺。但他指导鹤知意修炼,带他反击招惹他的人,让继夫人养废继子的计划落空。 云想容眼睁睁地看着鹤知意短短三年从炼气二阶的废物变成了炼气大圆满,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暗中派人挑唆几个世家公子找他麻烦,全都铩羽而归。 鹤知意修为越高,越不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索性坐实了西川头号坑爹玩意的名声。辱他者,揍!找茬者,揍!故意为难者,揍!打得过的,他自己上去练手;打不过的,有凤鸣暗中帮助,不怕。打完了扔下一句话:我爹是鹤家主鹤雁来,若有不服要告状的、索赔医药费的,尽管去找他,把云想容气得呕血。 现在想想,那段随心所欲的时光,竟是他在鹤家二十年,活的最畅快的日子。 姜如担忧道:“鹤若云会不会认出你是鹤知意的妖兽?” “绝无可能。”凤鸣在人前一直收敛着妖气,幻化成人型,对外自称是他的侍童。现在他维持不了人型,鹤若云能认出来才怪。 姜如还是很担心,她是个安分知足的人,长这么大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跟着钱师姐离开青山村,来到昆吾。药宗的生活平静美好,姜如希望能维持现状一辈子。 可事与愿违,最近接二连三遇到一些事,先是误闯青山洞府,得到鸿因师父的传承莲境仙种,紧接着,鹤知意得了剩下的传承下落不明,他的妖兽找上门来求自己收留。姜如手上攥了两个烫手山芋,总觉得它们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如至今不敢查看识海内的莲境仙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类真是个思想矛盾又复杂的生物,姜如也不例外。如果没得到莲境仙种,她根本不会肖想这种高阶灵宝,现在得到了,又怕它被人夺走。 虽然鸿因师父告诉过她,莲境仙种能护住她的识海,躲过所有人的查探。姜如依旧不敢掉以轻心,黑条不就是察觉到她身上的灵宝,才找上她的吗? 她哪里知道,鹤知意那句话是为了吓唬姜如信口胡诌的。要不是凤凰真火被鹤知意收服,同时毁去了他的肉身,凤鸣妖身承受不住他元神里不安分的凤凰真火,误打误撞掉进姜如怀里,谁都不会知道姜如有木系灵宝。 鹤知意和凤鸣能找到姜如,完全是巧合。确切来说,是凤凰真火认出了朝夕相伴的小伙伴莲境仙种。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凝重,姜如道:“我去看看谁来了。” 她以为是宇文然或者陈文慧,平时除了她们俩,没人会来找她。开门一看,谢婷婷。 谢婷婷等的不耐烦:“原来你在家啊,开门这么慢。” 姜如不太欢迎她,慢吞吞道:“有事吗?” 谢婷婷抬脚就往门里面挤:“喂,你是不是有只猫的,借我急用。” 姜如一口拒绝:“不借。” 谢婷婷皱眉道:“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宇文然一样小气。” 姜如冷冷道:“你抢阿然的任务,刺激她接危险的捕猎任务,有什么资格说她。” “就算危险,那也是她自己选的任务,我有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去杀钻地鼠吗?再说了,她不是没出事吗,任务也交完了,你何必斤斤计较,与我为难呢。我直接跟你说吧,不是我要猫,是今天来药宗的那位鹤若云姐姐喜欢猫,你知道鹤若云是谁吗?” “西川鹤家的家主之女。” 谢婷婷矜傲道:“你知道就好,也省的我多费口舌解释给你听。云姐姐今天和我聊天,谈到喜好,她说最爱温柔软绵的猫咪。我想着你这里就有只猫,若肯拿去给云姐姐解闷,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姜如木着脸道:“不巧,我的猫脾气不好还爱挠人,不是你云姐姐喜欢的类型。” 姜如堵在门口,油盐不进,谢婷婷气急败坏道:“我可是在抬举你,若讨好了云姐姐,她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东西就够你受用无穷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让我进去看猫,就是不把云姐姐放在眼里!” 她本以为抬出鹤若云的名号利诱威逼一番,姜如就会乖乖把猫奉上,谁知对方拒绝的更干脆了:“玉团不是死物,怎么能说借就借,而且,我并不是猫的主人,没有权利处置它的。” “编吧,可劲的编,好多人看到那猫天天进出你院子,我都问过了,你养了起码半年,现在跟我说不是你的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哄呢。” 姜如婉拒明拒都说不过她,无奈搬出了钱师姐:“既然你调查的这么清楚,那肯定知道,这猫是半年前我从云华门常馨谷抱回来,帮钱师姐养的。你先征求钱师姐同意,再找我要猫吧。” “钱师姐!你说的是云华门首座大师姐钱迎春?”谢婷婷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你这种无名小卒,怎配给钱迎春养猫。” “哦?我怎么了?”一个婉转温润的女声突然在门外响起。 谢婷婷转身看到来人,吓得腿都软了:“钱、钱师姐,我们、我们……” 钱迎春笑道:“我刚来到清净谷,就听到有人在说我,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姑娘。” 谢婷婷不知道钱迎春听到了多少内容,转念一想,除了直呼了钱迎春名讳,方才自己并没有背后说她坏话,又理直气壮起来:“钱师姐,姜如在和我吹嘘她的猫呢,她逢人就说你送了她一只猫,我不信,她让我去找你对质。” 钱迎春语气带着怀念:“你们在聊玉团呀,说起来,它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半年不见,她近来可好?” 姜如本来气的脸色涨红,听到钱师姐的话,像大暑天灌了一杯冰浸酸梅汤,甜蜜又清凉,被谢婷婷颠倒是非激起的怒意消退的无影无踪:“玉团吃得好睡得好,身上长了肉,不再瘦骨嶙峋了。” 钱迎春笑着点头:“你养她,我放心。” 谢婷婷如坠冰窟,匆忙找了个借口走了。 第四十章 添油加醋 姜如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对不起,钱师姐,我不想把玉团给她,擅自用了你的名义。” 钱迎春轻轻眨了眨眼睛:“你是个好孩子,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才这么配合你呀。” 姜如不好意思道:“钱师姐,你怎么会突然来清净谷?” “受人之托,来看看鹤家姑娘在清净谷住的习不习惯。” 钱迎春不急着走,进院子看了玉团,关怀了一下姜如的修炼情况,才动身去找鹤若云。 姜如送走钱师姐,舒了一口气,钱师姐似乎没注意到黑条呢。 鹤知意蹲在屋梁上做思考状:“你这个钱师姐,不简单。” 姜如顿时紧张起来:“她发现你是妖兽了?” 鹤知意斜睨她一眼:“这里是昆吾,修士养妖兽不是很正常吗,你养那只蠢猫才奇怪。” 姜如腹诽:“你身为妖兽,打不过玉团一介凡猫,好意思说它蠢。”玉团领地意识特别强,一开始很不欢迎黑条,多次找姜如喵喵抗议无果后,采取了新对策,每天致力于把黑条摁在爪下舔毛,让它沾上自己的味道才满意。 鹤知意一时不查,在它手里栽了几次,被它舔的湿漉漉的,后来跟在姜如身边修炼出了一点灵力,虽然不会用,好歹恢复了一点敏锐,终于逃脱了玉团的魔爪。【零↑九△小↓說△網】 姜如好奇道:“你为什么会觉得钱师姐不简单。” “不知道,就是感觉她有些不寻常。”鹤知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想,要是凤鸣在,一定知道原因。 姜如点头表示赞同:“寻常人岂能做云华门首徒,钱师姐是最厉害的!” 鹤知意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了,两人想的东西不在一个层面上,简直鸡同鸭讲。 “这几日你小心点,鹤若云伪善记仇,要是知道你不买她面子,一定会找你麻烦。” 姜如道:“我不借猫给谢婷婷讨好鹤若云,就是不给鹤若云面子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昆吾禁止弟子私斗,她人在昆吾,怎么能不守昆吾规矩。”若非如此,阿然那个直脾气早就把谢婷婷揍了。 “对付你何需她亲自动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愿意为她破坏规矩的弟子大有人在。” “因为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迁怒我,也太荒谬了吧。” “更荒谬的事她不是没做过。”鹤知意厌恶道,“为了陷害同父异母的兄长,鹤若云自己扯烂了衣裳,钻进兄长被褥,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那天晚上,鹤知意回房休息,还没靠近里屋,床上突然有人哭叫。早就准备的继夫人瞬间带着人冲了进来,“救”下女儿。继夫人和鹤若云唱作俱佳,一个义愤填膺,一个默默垂泪,向鹤雁来诉说鹤知意的畜生不如。鹤知意百口莫辩,谁都不信鹤若云一个小女儿家,会为了陷害兄长,自毁名节。 姜如目瞪口呆:“那、那我暂且还是不要呆在清净谷,出去避避吧。谢婷婷当着我的面都能对着钱师姐颠倒是非胡说八道,若她跑去跟鹤若云告状,指不定把我抹黑成什么样呢。” 鹤知意道:“顺便接两个捕猎任务,在实战中磨练你的剑术。” 姜如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你终于肯指导我实战了吗?”黑条一开始教她剑术的时候说过,在家里对着《基础剑诀》里的招式练习一百遍,不如一次实战有用,只有在实战中才能学会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可她把所有击法练得滚瓜烂熟后,黑条却说还没到时候,叫她安心修炼。 “恩,我会教你的。”鹤知意有些心虚,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地道,他说好了要教姜如剑术,中途发现自己可以利用姜如的灵力修炼,为了多多积攒灵力,他恨不得姜如无时无刻都在修炼,哪里肯她浪费时间在任务上,便一直拖到现在。 姜如迫不及待:“我现在去接任务!” 鹤知意掂量着她的修为,嘱咐了一句:“尽量选土系的妖兽。” 姜如默记在心,去黄版接了一个猎取五对一阶玉角鹿角的任务,又接了一个驱逐土猕猴的任务。 谢婷婷没要到猫,不甘心错过讨好鹤若云的机会。思来想去,随便找了几个没用过的器具,巴巴送上门去,却扑了个空,左等右等等半天,终于等到鹤若云回来。 谢婷婷忙迎上去:“云姐姐,你回来啦。” 鹤若云笑道:“是婷婷啊,你在等我吗?” 谢婷婷说明来意:“云姐姐的院子没住过人,怕是日常用具不全,我带了些茶具灯盏来,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鹤若云哪里看得上她的东西,摆了摆手:“巧了,你和钱师姐想到一处去了,她方才也问我有没有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她提。” 谢婷婷本来就是做做样子,顺势收起了器具,状似不经意道:“是云华门的钱师姐吗” “是啊。” 原来钱迎春是来清净谷找云姐姐的吗?谢婷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忍不住偷偷打量鹤若云的表情。 鹤若云奇怪道:“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我、我今天看到钱师姐了呢,还和她打了招呼,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到我。” 鹤若云道:“她不知道我们俩自幼相识,无缘无故怎会提到你呢。” 谢婷婷的父亲是鹤家的一个小管事,管着一处田庄,逢年过节都要带妻女去鹤府问安,混个脸熟。鹤若云所说“自幼相识”其实有很大的水分,谢婷婷听了却十分高兴,觉得云姐姐是重视自己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说,我心里为云姐姐不平,说了,又怕你不高兴。” 鹤若云果然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谢婷婷就把借猫的事添油加醋说了。 鹤若云反而劝谢婷婷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谢婷婷走后,鹤若云再也维持不住笑颜,咬牙自语:“云华门欺人太甚,我来昆吾,竟只派了钱迎春问候一句,待遇比鹤知意还不如。” “还要那姜如,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四十一章 琼仙果 鹤若云在西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别说一只凡猫,就是三阶妖兽水凌猫,都有人忍痛割爱,只为博她一笑,求她在父亲面前美言两句。 想到这次来的目的,鹤若云勉强压住心中不忿,等父亲交代的事办完,她定要把在昆吾受到的怠慢一一讨回来。 至于姜如,一个毫无根基的乡野之女而已,她有的是法子整治。 想到此处,鹤若云捏碎了母亲给她的传讯符,没过一会,一个女弟子匆匆来到她的院子。 鹤若云有些挑剔:“你就是我娘说的那个娘家亲戚?怎么在昆吾呆了十年才炼气七阶。” 云芳菲比鹤若云大一轮,修为却比她矮一截,资质不可谓不愚钝。此时被鹤若云一通嫌弃,她脸色涨紫,坐立难安,不知道怎么回话。 鹤若云瞧在眼里,心道,如此蠢材,不堪重用,难怪娘没把她安排在鹤家。她不禁有些怀疑:“半年前那件事果真是你做的?” 提到那件事,云芳菲终于能接上话,她喜形于色,急不可耐跟鹤若云证明自己的能力:“是我把钱师姐和大公子的谣言散布出去的,白师兄查了半年,都没查到我头上呢……” 鹤若云打断她的慷慨陈词:“够了,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莫要跟别人说漏嘴了。【零↑九△小↓說△網】我这里有另一件事交给你办。” 云芳菲诚惶诚恐道:“大姑娘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清净谷有个小弟子对我不敬,你去教教她怎么做人。” 云芳菲出离愤怒:“什么!竟然有人欺负大姑娘,我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鹤若云很满意云芳菲的态度,修为差点无所谓,对她忠心就好。 云芳菲盘算着怎么教训姜如时,姜如已经带着鹤知意去了妖兽山林,人去院空。 鹤知意盘旋在她头顶指挥:“先做土猕猴的任务,土猕猴体型不大,武力值小,适合练手。” 姜如纠结道:“要不,你还是在我肩上说吧。” 鹤知意十分心动,然后特别正直的拒绝了她:“不,男女有别,会有人说闲话的。” 可是,现在昆吾还未正式试行平等契约,奴隶契约的妖兽没有灵智,不可能跟主人交流。若让其他做任务的同门撞见黑条指导她战斗,后果就不仅仅是被人说闲话了。【零↑九△小↓說△網】 姜如学着宇文然平日里歪缠她的样子,讨好道:“我是人,你是鸟,没有人说闲话的。黑条~好黑条,你就回到我肩上好不好。”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如鼓起脸:“明明上次是你先说我要被浸猪笼的!你到底下不下来,不下来就闭嘴,不要开口了。” 鹤知意勉为其难道:“那好吧,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 占据在久违的位置上,爪下是温热的躯体,身侧有姜如清浅的呼吸,鹤知意整个元神舒爽的颤栗起来。虽然平时呆在姜如身边,也能安抚住凤凰真火,但效果没有近距离接触来的显著。他感受到元神里凤凰真火的变化,原本萎靡不振的火种瞬间壮大了一圈,原来这就是木生火! 他真傻,真的,姜如才十一岁,前胸和后背一样平,压根算不上女人,当初他到底在害羞什么劲?早日养好元神,完全掌握凤凰真火换个肉身才是要紧事。 鹤知意暗搓搓下了个无耻的决定,以后赖也要赖在姜如身上,哪怕下次姜如再把他放怀里,他也坚决不多说一句废话,权当她是个男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姜如:“妖兽山林与天都峰接壤的外围有一片琼仙树,这几天是琼仙果成熟的日子,来了一群土猕猴偷果子,我的任务是把它们驱散,采集五石琼仙果。黑条,五石有多少啊?” “六百斤。” “六百斤又是多少?”姜如对重量没有概念。 鹤知意思考片刻,飞到她面前瞧了瞧:“你大概有四十斤重,六百斤就是十五个你加起来的份量。” 姜如傻乎乎的掰手指数:“那我至少要采十五个我那么多的琼仙果了。” 琼仙树干青白,树叶雪白,极为好找。姜如找到的时候没看到土猕猴的踪迹,便留黑条在树枝上望风,自己编了个藤筐,爬进枝叶里寻找琼仙果。琼仙果晶莹剔透如玉,没成熟像白玉,成熟的像红玉,很好辨认。不用多时,姜如已经采到了好几筐,层层叠叠铺在树下落叶上。 “黑条,已经有几个我了?” “四个。” “现在呢?” “七个。” 云芳菲藏在不远处,听不到鹤知意的声音,只看得到姜如对着地上的果子说话,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姜如,自言自语说什么东西?” 她领了鹤若云指令去找姜如麻烦,敲了半天院门没喊出正主,却吵的邻居宇文然出来看什么情况。云芳菲自称云华门弟子,找姜如有事,向她打听姜如下落,宇文然没想太多,坦言告诉她,如果姜如不在屋里,可能是去做任务了。 刚进宗门不到一年的小弟子,能做什么有难度的任务?云芳菲直接绕着妖兽山林外围寻找,果然在此处找到了一个药修小弟子。 药修、炼气四阶、一袭白衣双丫髻,和宇文然形容的一模一样,不是姜如,又是谁! 云芳菲心道:索性四下无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做掉她,既能讨大姑娘欢心,又能免去后顾之忧。昆吾年年有弟子在历练中陨落,死去一个小小的姜如,掀不起一点浪花。 云芳菲正要采取行动,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个东西朝她砸过来,惊的她手忙脚乱来不及躲避,被那东西正中后脑勺,当即,一股湿湿黏黏的东西顺着头发流进了她的脖颈。云芳菲颤颤巍巍摸了一把被砸到的地方,被手上猩红的液体吓得叫出声:“啊!” 鹤知意道:“有人躲在此处!” 姜如跳下树,飞快把满地的琼仙果收进储物袋,握紧手中买来还未开锋的玄铁剑,警惕看向云芳菲藏身之处。 第四十二章 腹背受敌 云芳菲手上的红色液体散发着清甜香气,乍一看像极了鲜血,实则是琼仙树熟透的果实。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二十多只土猕猴,围在她身后,眼神不善。其中有个小猴子被老猴子抱在怀里,手中攥了一把琼仙果,朝她扮鬼脸。 原来是这小畜生捣乱,害她暴露了藏身之处。 猴子们精得很,知道云芳菲修为比它们高不好对付,只想把她吓唬走。云芳菲却不想轻易放过它们,虽说刚才虚惊一场,可她的计划被打乱了。 云芳菲本想背后偷袭,最好一击毙命。现在姜如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有了警惕心。若正面对上,虽说炼气七阶对上炼气四阶基本上稳赢,但肯定也要耗一番功夫,要是闹得动静太大引来了别的同门,就不好收场了。 都怪小畜生! 云芳菲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抬手往猴群扔了个火球术,趁乱从老猴子手中夺走小畜生,转身跑向姜如,高呼:“师妹助我!” 姜如愣了愣,这位与钱师姐年纪相仿的师姐,就是藏在暗处的人吗? 有外人在,鹤知意缄口不语,站在树枝间,尽量降低存在感。 姜如以前一直跟宇文然一块儿出行,习惯了有人陪伴。【零↑九△小↓說△網】这次她头一回一个人出来历练,面对不知是敌是友的云芳菲,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姜如也不会傻到当着外人面和妖兽商量,只能打起精神,看看她藏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云芳菲故作惊喜:“这位师妹,你也在此做任务啊!” “你是何人?” 云芳菲自报家门,明知故问:“我姓云,是云华门外门弟子。不知师妹怎么称呼?” 云?跟鹤知意的继母一个姓吗?姜如心中带了疑问,面上不动声色:“我姓姜。” “原来是姜师妹。” “云师姐藏在此处,意欲何为?” “哦,那个啊,我在这里做任务的啊。你在采琼仙果吧,看来我们俩做的任务一样。”云芳菲笑脸一僵,信口胡诌了几句,像忽然想起来什么,指着后面叫道:“来不及解释了,后面有一群土猕猴杀来,先解决掉它们再说。” “《妖兽录》中说土猕猴通人性,只贪果子不伤人,云师姐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才被它们穷追不舍?”姜如视线滑到云芳菲胸口,她怀里不知藏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一团。 土猕猴是族群生活的妖兽,极其重视幼崽,现在唯一的小宝宝被抢走,当然要追过来跟云芳菲拼命。 云芳菲正是知道这一点,故意为之:“姜师妹真聪明,不枉我特地给你准备了见面礼。”她猛然掏出怀中物,大喝:“看刀!” 姜如没想到素未谋面的云师姐会突然发难,顾不得细瞧她的武器,举着玄铁剑格挡攻击。令她震惊的是,云师姐打她所用并不是她嘴里的刀具,而是一只刚足月的小猴子。小猴子血肉之身,哪里承受的住吹毛断发的玄铁剑,当场被劈成两半,死不瞑目。 姜如瞪着小猴子尸身说不出话来:“你……” 云芳菲得意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我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为何我要如此对你?” 姜如猛退一步,催生出大片刺藤护在自己周围,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姜师妹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当着土猕猴族群的面,杀了它们的幼崽,无需我做什么,它们自会将你碎尸万段。可怜你年纪小小,就要命丧黄泉。别怪师姐狠心,人啊,安安分分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得罪不该得罪的贵人。” 姜如再迟钝,也猜到她是鹤若云派来的人了。黑条说的没错,鹤若云果然伪善狠毒,她只不过不想把猫借给谢婷婷拿去供玩乐,鹤若云就想要她的命。 愤怒的土猕猴飞快逼近,为首那只体格最健壮的猴王窜过来拾起小猴子尸体,捧在怀里低声哀鸣,其他猴子跟着呜咽流泪。猴王猛然抬起头,眼珠血红,仇视地看着姜如。 姜如心中不妙,拔腿就跑。 云芳菲仗着修为和身高的优势,一把拦住姜如,抓着她就往猴群中央扔:“跑什么呀,你杀了人家孩子,不去以死谢罪吗?” 姜如心中恨极,咬牙切齿道:“该谢罪的是你!” 她挥剑斩向云芳菲,云芳菲松手躲开剑锋,足下一紧,原来是姜如操控刺藤,欲图束缚住自己。 云芳菲嘲笑道:“不自量力。”她是火系法修,岂会怕树藤,直接放了火,把身上刺藤、连同护在姜如身侧的刺藤烧得干干净净。 姜如腹背受敌,每催生出一根刺藤,都会被云芳菲毁去,还要提防悲痛癫狂的猴群贴近自己。 云芳菲如猫捉老鼠,生生把姜如灵力耗尽,再也催生不出一根植物,才扬长而去。 愤怒的土猕猴见姜如再也没有刺藤护体,一股脑冲上来撕咬捶打她。好在弟子常服绣有微型防御阵法,姜如用袖子护着头,蜷缩在地上,尚且能撑一段时间。 猴王逐渐冷静下来,“吱吱”叫了两声,其他猴子不约而同停下动作,对姜如伸出前爪,四周泥土随之松散震动,脱离地皮涌向姜如。 “不好,土猕猴会控土,它们是想活埋姜如!”鹤知意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何没了肉身,没了实力,一点忙都帮不上。 鹤知意急的焦头烂额,就算他现在去清净谷找姜如的朋友求救,也来不及救姜如。只能一遍一遍呼唤姜如,希望她能振作一点,在被活埋前杀出重围。 “姜如,姜如!” “起来,姜如,它们要活埋你了!” “你还有补元丹吗,补元丹能恢复灵力,快吃一颗!” …… 姜如被土压得动弹不得,她也想吃补元丹,可她一开口,土就会灌进嘴里,一松手,虎视眈眈的猴王就会趁机扭断她的脖子,除了保持跪卧姿势,别无他法。 鹤知意得不到回应,急了:“你不能死,你死了,谁借我木系灵宝养元神!” 第四十三章 莲境仙种 因窒息意识消沉的姜如陡然清醒,对,她还有莲境仙种。 她不想把莲境仙种暴露在人前,可她更不想死。 姜如毫不犹豫,默念鸿因师父教授口诀,只觉身上一轻,转瞬掉进了一潭莲池中。 池水温凉合度,灵气充沛,姜如裸露在外的手背、脖颈、脸颊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连她被土猕猴扯掉许多头发、隐隐作痛的头皮也不疼了。 姜如茫然站起身,爬到岸上,呆呆的望着眼前陌生的天地。 这就是莲境仙种的芥子空间吗?好大的灵田,好浓郁的灵气! 莲境仙种内里大抵一亩见方,天空和四壁看茫茫雾蒙蒙一片,只有脚下踩的土地真真切切。姜如摸到边缘雾壁,触感和清净谷的小院禁制差不多,心中猜测雾壁后面应该还有东西。 姜如的注意力又被地上胡乱生长的几种灵植吸引去。她勉强辨认出,这些品相极好,年份有上千年的灵植分别是驻颜花、丹荼蘼、先天通神草和肉白骨。 普通的丹荼蘼和肉白骨常见,千年份的却不常见,不知价值几何。先天通神草和驻颜花更为难得,服用驻颜花能留住青春美貌,颇受女修士青睐,而先天通神草是炼制筑基丹不可或缺的药引。 炼气修士需修炼至炼气十层大圆满境界,佐以筑基丹,才能进阶筑基丹。然而,即使服用了筑基丹,进阶筑基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三分靠悟性,一分靠运气,剩下的六分,就看药引先天通神草的品质了。品相越差、年份越少,筑基成功率越低,反之,修士服用品相好、年份大的先天通神草炼制出来的筑基丹,筑基成功率越高。 姜如看到的几株千年先天通神草,若能练成筑基丹,绝对有八成以上的成功率。 可这些珍贵无比的灵植加起来,都不如莲池那朵待放红莲惹人瞩目。 空间中央的莲池直径有十尺,稀稀落落立了几根莲叶,一枝小荷才露尖尖角,隐约可见红色花瓣,霞光氤氲,灵气蒸蒸。 不知这红莲是因为被池中灵水滋养,才如此仙气缭绕,还是池水沾染了红莲灵气,方有了治愈的功能。 姜如知道,这株仙莲才是莲境仙种的核心所在。而现在,莲境仙种内所有东西,包括仙莲,都是她的所有物。 无需她自己回复灵力,空间内磅礴的灵力早就把她的丹田灌满,她甚至感觉到修为的瓶颈松动了大半,距离炼气五层只有一步之遥。 要知道,引气入体容易,越往后修炼,进阶越难。每进一个新境界,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几乎是上一次的两倍。姜如进阶炼气四层花了四个月,本以为下次进阶要耗费八个月甚至一年以上的时间,没想到只在莲境仙种呆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快要进阶,简直匪夷所思。 难怪世人对灵宝趋之若鹜! 姜如恨不得在里面一直修炼下去,可外面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她,容不得她耽误太多时间。姜如催生出一根铁桦木代替被云芳菲夺走丢掉的玄铁剑,施展敛息诀,深吸一口气,出了莲境仙种。 外面的情况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悲愤的土猕猴已经带着小猴子尸体离开,而她身上压实厚重的三尺黄土,也似乎轻了很多。姜如毫不费力用铁桦木捅穿了土层,费力爬出小山一样的土堆,对上鹤知意震惊的眼神。 鹤知意心情很复杂,一个时辰前,他眼睁睁看着姜如被土猕猴活埋,猴王感觉不到杀子仇人的生命迹象后,带着族群离去,他也以为姜如死了。姜如一死,他和凤鸣不就没指望恢复实力了,鹤知意情急之下,喙爪并用,生生挖了一个时辰,想把姜如尸身挖出来,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下,实在不行,取了她肉身也行啊,反正木系灵宝在她身上跑不了。人生如此艰难,有个肉身不错了,何必在意是男是女。 姜如心情也很复杂,没想到黑条这么讲义气,明明它身受重伤修为尽失,自身难保,危机时刻却对她不抛弃不放弃。黑条小小一只,能挖开这么多的土,是拼了命要救她呀。 鹤知意判断失误,夺舍未遂,有些尴尬:“……我以为你死了。” 姜如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关键时刻听到黑条提醒,才想起了莲境仙种,逃过一劫。这次幸免于难,多亏了黑条。 姜如轻轻托着它的小爪子,感动的无以复加:“我知道的,你……你是个好鸟。黑条,我是说如果,如果鹤知意死了,你愿意做我的妖兽吗?” 鹤知意:“??????”谁来跟他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姜如见他沉默不语,低落道:“是我的要求过分了,你是这么好的妖兽,怎么会在主人下落不明的时候,认别的人做主人。不过你放心,即便你不愿意做我的妖兽,我也会帮你养好伤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姜如这么说,鹤知意觉得顺着她的意就对了:“在找到鹤知意之前,我都会跟在你身边,暂时做你的妖兽。” 姜如欣喜道:“真的吗?” “真的。虽然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可以指导你实战,教你一点实用的技能。”反正他也不知道养好元神要多久,左右要跟在姜如身后,不如和她打好关系,帮她也是帮自己。 姜如看着空无一猴的琼仙树林,喃喃道:“实战啊,也不知道,那群土猕猴还会不会回来偷果子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了。” “也是,我在这里误杀了小猴子,它们怎么会回到伤心之地。”姜如垂头低语,“为什么我和小猴子都没做错,却要遭此大难。” 鹤知意道:“因为你不够强。” “为什么我和她们无冤无仇,她们却要找上我,置我于死地?” “因为你不够强。” 姜如不解的看着鹤知意:“明明是她们不讲道理,你却在我身上找原因。” 鹤知意声音平静:“因为你无力改变别人,只能改变自己。当你变得足够强时,你就是道理。” 第四十四章 东海任务 姜如哑口无言,沉默许久才开口:“不知道鹤若云要在药宗待多久,倘若她发现我没事,会不会继续找我麻烦。” 鹤知意问她:“你想不想找鹤若云报仇?” “我……我不知道。” “想就回答想,不想就说不想。” 姜如咬唇道:“她又不是我后娘,没权没势,欺负了我,我欺负回去也没什么顾忌。鹤若云家里势力那么大,碾死我比碾死蚂蚁还容易,何况我还打不过她,想报仇,谈何容易。” “那就去争、去抢,利用一切可能得到的资源让自己变强。” 变强吗? 姜如不想主宰别人,更不想被别人随意摆布宰割。她一直以来对昆吾有所误解,她以为昆吾是学习技能的学堂,是帮助她逃离姜家的避风塘,是结交朋友的安乐窝。直到今天,血淋淋的教训摆在她面前,姜如才对昆吾有了确切的认知。 昆吾是修士云集之地,实力至上,强者为尊。没有实力的人,堪比蝼蚁。 绝不要做蝼蚁! 姜如的眼神变得坚定,她要变强,要做人上人。如果非要把人分成高低贵贱,那她也要做无人小觑的那种。 何况,她还有莲境仙种,不去搏一搏,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大的底牌。 “我要出远门。”鹤若云一日在药宗,姜如一日不得安心,不如暂避锋芒,且等来日方长,“我想领个远驻值守的任务,安安心心修炼。” 鹤知意不假思索道:“你若担心鹤若云穷追不舍,就往东边走。” “东海?” “恩,鹤家和东海吕家有些龃龉,鹤家理亏,不敢在吕家势力范围惹是生非。” 姜如采纳黑条的建议,决定去东海。 趁土猕猴离去,她把剩下的琼仙果采摘完,放弃了第二个任务,径直回理事阁交了驱逐土猕猴采摘琼仙果的任务,一口气花光了所有积攒的贡献点,换了一本神行诀功法,一堆灵植种子。又跑去集市,买了一个可抵挡三次结丹期修士攻击的防御阵法和一些攻击符篆,趁着天黑回到清净谷。 鹤知意不解:“为什么不直接走,回去干什么。” “我想和她们告个别,顺便提醒她们不要招惹鹤若云,而且,玉团还在家里,我总要把它安排妥当的。” 鹤知意无言以对:“你高兴就好。” 姜如做贼一样敲开宇文然院门,宇文然不等她开口,先问了:“你怎么才回来,下午有个云华门的师姐过来找你,你不在家,她没找到你人。” 姜如如遭电击:“云华门师姐,姓云的那个?” “是啊,你已经见到她了吗?” 不仅见到了,还差点在她手里丢了小命。姜如艰涩道:“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啊,她就说找你有事,我看她敲门很急的样子,就告诉她你可能在妖兽山林做任务。她找你有什么事啊,莫不是帮钱师姐传话的?” “不是……”姜如本想告诉阿然自己遇险一事,可她没想到,云师姐能这么快找到她,是因为阿然说漏了嘴。要是阿然知道因为她的无心之失害自己差点嗓门,定要愧疚难安,甚至冲动之下把这件事闹大,为自己讨个说话。 姜如不想连累宇文然,索性闭口不提。 宇文然直觉姜如与往日有些不同,狐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姜如道:“没有,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接了去东海丽水城远驻值守的任务,为期三年,特意来跟你道别。” “你疯了!”宇文然抬高了声音,“你才十一岁,离开清净谷,能照顾好自己吗?” “你忘啦,我五岁起就开始自己照顾自己啦。” “那也不行,东海那么远,我不放心。而且听说东海的妖兽和我们这边很不一样,那边水域又多又深,妖兽多为海兽,长得奇型八怪,丑陋凶残,哪是炼气弟子能对付的,反正我不建议你去。” 第四十五章 饭菜口味 姜如下了船,捏碎跟她换班的赵岩师兄的传讯符。 赵岩师兄已经得到消息,早早在码头等候,看到姜如,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姜师妹,你是犯了什么事被外派到这破地方来了?”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外派任务艰苦无趣,既不能擅离职守,又不能像往常那样随时随地享用宗门的资源,有情况时还要豁出命跟妖兽死磕。一般弟子还真不愿意接外派任务出去受罪,时常被宗门用来惩戒犯了错的弟子,让他们将功补过。 姜如年纪青青,长得乖巧可爱,赵岩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她能犯什么大错,被发配到这么远的东海境。 姜如这才明白,她能接到远驻东海的任务,不是巧合不是运气好,是压根没人跟她抢啊。 有人接他班,赵岩无疑是高兴的,想到交接完任务就能回昆吾,一口气领上三年的月例,就有种一夜暴富的错觉。他几乎迫不及待给姜如介绍起丽水城的任务:“其实这边平时没什么事,你该修炼的修炼,隔两天巡逻一下就好。” 姜如道:“我修为低,要是碰上对付不了的妖兽,该怎么跟别的同门求救?” 赵岩笑道:“修为低不碍事,一会儿回去我把其他同门的传讯符给你,有事和他们联系。丽水城是港口城镇,人流量多,除了昆吾值守的弟子,还有很多世家出来的修士,和凡人混居在一起。偶尔有不长眼的妖兽来犯,在我们动手前,那些修士就把妖兽消灭了。莫怕,我修为也低,还不是好好的捱过了三年。” “赵师兄平时住在何处?” “我在附近渔村租了个单间,主人家很好相处,姜师妹若不嫌弃,可以继续租下去,也能省去找住处的麻烦。” 姜如没拒绝赵岩师兄好意,跟他回去取了传讯符,准备在渔村安置下来。 屋主姓徐,是个年近三十的寡妇,面容白净,眉眼温柔,有一个和姜如年龄相仿的女儿,唤作玲娘。 赵岩师兄走后,徐寡妇手脚麻利的给姜如换了干净的床单被褥,把赵岩师兄以前用过的东西拿出去清洗晾晒。玲娘趁她娘出去干活,偷偷跑进姜如屋子,歪着脑袋问她:“你也是修士吗?” 姜如点点头。 玲娘道:“赵叔叔还会回来吗?” 姜如道:“不知道,三年内应该不会来了吧,我在这里接替他。” “你和赵叔叔一样厉害吗?” 姜如老老实实道:“我修为比赵师兄低,没有他厉害。” 玲娘有些失望:“那你肯定打不过村里的恶霸了。” “他们欺负过你们吗?” “以前总是欺负,赵叔叔来了以后,把他们赶跑了。” 姜如想了想:“如果我打得过恶霸,也会帮你们赶走他们的。” 两人说着话,徐寡妇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难看:“玲娘,你怎么在这里,回自己房间去,不要打扰修士大人休息” “哦——”玲娘沮丧这里,声音拖了老长,不情不愿出了屋子。 徐寡妇抱歉道:“修士大人,小女不懂事,若唐突了您,我代她向您赔罪。” 姜如不好意思道:“玲娘没有唐突我,你也不要叫我修士大人了,我姓姜,单名一个如,你唤我阿如便是。” 徐寡妇很惶恐,说什么也不敢直呼姜如名字。姜如被人一口一个修士大人,也很不自在,在她的坚持下,徐寡妇无奈改口,唤她姜姑娘,并邀请姜如一起吃午饭。 饭桌上,玲娘胆子又大了起来,无视徐寡妇的眼刀,凑到姜如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桌上的蒸生蚝看。 姜如看玲娘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忍不住把蒸生蚝往她面前挪了挪:“你喜欢吃这个吗?” 玲娘点头如捣蒜:“我最爱吃生蚝了,可惜,娘只舍得拿来招待你和赵叔叔,总不肯我多吃。” 徐寡妇重重咳嗽了一声。 玲娘吐了吐舌头,悄悄跟姜如比口型:“我娘不是舍不得给我吃,是想卖掉多换些银钱给我攒嫁妆呢。” 他们村的女孩儿十三四岁就要开始说人家了,玲娘十二岁,还能在家待一两年。 姜如也静悄悄比口型:“那你今天多吃点。” 玲娘对新来的修士好感度瞬间爆棚,殷勤给她夹菜:“这是皮皮虾,很好吃的!这是醉酿螃蟹腿,肉不多,但很有滋味。这是鱼生,蘸酱吃很鲜甜……”说来说去,没有一道菜是她不爱吃的。 姜如吃着却不大习惯,十分想念清净谷膳堂的饭菜。 徐寡妇见她没动几次筷子,局促不安道:“粗茶淡饭,是不是不合姜姑娘口味?” 姜如解释道:“鱼虾都很鲜美,只是我吃惯了家那边饭菜,第一次尝到海鲜,有些不习惯。” 徐寡妇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赵大人也吃不惯这里的口味,说腥味重,吃着没胃口,平日里总不吃饭,拿药丸子当饭吃,叫辟什么丹的?” 玲娘纠正道:“是辟谷丹,赵叔叔说,磕一粒辟谷丹,能饱腹十日呢。” 赵岩师兄能吃辟谷丹,姜如却不能效仿他。一来她没到筑基,二来,她还要长身体,没有日常三餐补充身体所需机能,以后会长不高的。思来想去,姜如问徐寡妇:“我能用你们家厨房吗?” 徐寡妇很惊讶:“姜姑娘要自己做饭?” 姜如道:“是啊。” 徐寡妇面色犹豫:“能是能,姜姑娘想用厨房尽管随便用,可是,附近集市上能买到的食材还是只有海鲜啊。” 丽水城毗邻东海海域,土质咸碱,只能长些耐盐碱的盐角草、相思木,种不活蔬果。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的食材多数来自海里。荤的是海鱼、海虾、海贝、海蟹,素的是海带、海裙菜、海草,至于行商从内陆运过来的蔬果兽肉,那属于贫民阶级有钱也买不到的食物,专供大酒楼招待贵客用。 姜如摸出一把种子笑道:“没事,我可以种。”盐碱地难得住普通凡人,却难不倒一个药修。 第四十六章,两全其美 渔村简直是玉团的天堂,玉团跟了姜如三餐无忧,已经很久不需要自己觅食了。来到渔村后,它对鹤知意彻底失去兴趣,不再整日盯着他,开始重操旧业,直奔徐寡妇家门口浅水滩逗虾摸鱼。 鹤知意便放心大胆的站在徐寡妇门前低矮的相思树上看姜如忙活。 姜如征得徐寡妇同意,在她前院开辟了一个菜地,播撒了一些蔬菜种子,还种了一棵刺藤,这次她没有用金木促灵决催生,而是用生字决温养种子,不出半日,刺藤一点一点爬满了徐家栅栏、攀登到院墙,长出了碧油油的嫩叶。 玲娘生在海边,没见过类似爬藤植物,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爬的歪歪扭扭,还有好多扎手小刺,长大能吃吗?” 姜如道:“这是刺藤,不能吃,但它们听我指挥。你不是说村里有恶霸吗?我可以随时用刺藤赶跑他们。” “好神奇,它们长的好快。”玲娘赶紧拍马屁,“你好厉害,赵叔叔就不会这个,也不会种菜,他只会耍剑。” 弄完菜地,姜如准备进行她第一次的巡逻任务,四处转转,并熟悉一下丽水城。玲娘自告奋勇要给她当向导,姜如想着自己人生地不熟的,确实需要有人带领,没有拒绝。 玲娘划着自家的扁舟,带姜如转悠。 丽水城是个水乡城镇,由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岛屿组成,水路纵横交错宛如迷宫,遍布商船,初来乍到没人引路,的确容易迷失方向。 玲娘是土生土长的丽水人,不说对丽水城了若指掌,但每个地方都能认识个大概,为姜如省去不少麻烦。 姜如走了半天的水路,很是好奇:“东海境都是这样的吗?” 玲娘摇摇头:“不是呢,我娘说,只有像丽水城这样三面临水的城市,才到处都是水。东海境的内城和你们中州一样,有陆路车马,也有高楼广厦。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是进不去内城的。不过你是修士,应该可以进去看看。” 姜如指着别人家的船问:“他们是做什么的?”那些船上有修士也有凡人,身后都跟着一两个渔民打扮的丽水城本地人,有青壮年,也有小孩子。 “他们是来收贝珠的,雇佣当地人帮忙。”那些青壮年都是丽水城最通水性的渔夫,小孩子则是向导。外地商人的钱最好赚,给他们带带路就有三四两银子赚,遇到脾气好的雇主,还能蹭顿饭吃。因此,家中无事的小孩子都爱守在码头蹲外地商人,给他们做向导,玲娘以前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近来快到说亲的年纪,徐寡妇便不许女儿整日去外面抛头露面,把她拘在家里学做家务。” 姜如对丽水城很是新奇,这里的风土人情饮食习惯和中州有很大不同,要知道,中州那边,修士和凡人界限划分明确,基本上没什么往来接触。修士在凡俗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凡人终其一生都无缘目睹修士风采,只能从旁人只言片语中想象修士是什么样子。 而在丽水城,修士会在凡俗做生意,还会雇佣凡人帮忙采珠。凡人畏惧修士的力量,却不会把他们奉若神明。 姜如逛到太阳落山,准备回去,隐约感觉后面有人盯着她看。回头看时,没找到奇怪的人。 “姜姑娘,你在看什么?” 姜如道:“刚刚好像有人在看我。” 玲娘也四下看了一圈,见怪不怪道:“你是生面孔,长得又这样好看,今天有很多人在看你呢。” 玲娘觉得姜如是真好看,巴掌小脸,眼睛又大又亮,琼鼻樱唇,重点是她很白。玲娘长得不丑,浓眉大眼,机灵可爱,可是她黑,常被同村的小孩笑称徐黑炭。玲娘做梦都想变白,并羡慕所有长的白的人。 “你笑起来应该更好看,我都没看你笑过。” 姜如习惯了保持冷脸,只有面对熟悉的人,才会展露真性情。听到玲娘的话,姜如更加笑不出来了。她想到了宇文然,这次来东海是匆匆下的决定,她没来得及跟阿然商量,告别时也没多做解释,不知道阿然现在还在不在生她的气。 姜如心中有了事,垂眸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玲娘不明白姜如为何突然情绪低落,识趣的没敢多问,摇着浆往回划。 她们走后不久,两个贼头贼脑的青年从另一艘小船里探出脑袋,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其中一人拍了拍同伴:“东子,那个做向导的是徐家丫头没错吧?” 刘东吐了口唾沫道:“奶奶的,就是她。” 高强心有余悸道:“还好她没看到我们。” “怕个毛,她们家那个小白脸已经走了,我看到徐寡妇送他到码头的。” 高强大吃一惊:“真的假的?他还会回来吗?” “看两天再说。”刘东狞笑道,“要是他真的走了,有的账,也该算算了。” 姜如和玲娘回到家时,天色擦黑,姜如一言不发回自己房间,徐寡妇见状,悄悄拉着女儿回房间问:“是不是你惹姜姑娘不高兴了?” 玲娘就差对天发誓:“我没有。姜姑娘直到回家前一刻都还好好的,我就说了一句她应该多笑笑,她就这样了。” 徐寡妇气急:“修士脾性难以捉摸,不是所有人都跟赵大人一样好相与的,你给我收收轻狂劲儿,莫要在姜姑娘面前失礼,她笑或不笑,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鹤知意晕船,缩在姜如怀里跟她在船上晃了一天,去了半条命,回到房间,缓了半天,终于能开口说话:“我们去内城住吧。” “为什么?” 鹤知意理直气壮道:“我晕船。” “我的任务就是值守丽水城,住在内城不方便。” 鹤知意道:“丽水城三面环水,水灵气多,木灵气少,不适合你修炼。” 姜如沉默半晌:“我有个办法,能同时解决你晕船和我修炼的问题。” 鹤知意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可是我不相信你。” 鹤知意:“……” 第四十七章 暴殄天物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姜如还不能算一个小女人,鹤知意就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了。 明明之前说好要在东海相互扶持的,现在怎么又变卦说不相信他了。 “是因为我不做你的妖兽吗?” 姜如绞着衣摆闷声道:“不管你做不做我的妖兽,我既然答应了你留在我身边养伤,就不会说话不算话。” “可是你不信任我。”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告诉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向天道发誓,永远为我保守秘密,不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主人鹤知意。但凡动一下坏念头,就会天打五雷轰,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鹤知意心道:当初还是他告诉姜如天道誓言不可违逆,没想到小丫头学的挺快,除了把“永远不能做对她不利的事”换成了“为她保密”,其他誓词一个字都没动,套用了他的原话。 鹤知意本来就没想过告诉别人,心中坦荡,举起翅膀正要发誓,想想觉得不对:“鹤知意也不能告诉?” 姜如瞪他:“你果然想告诉鹤知意!” 鹤知意语塞,当初他就不该为了面子,顶用凤鸣身份。小丫头让他发誓是为自保,无可厚非,但对于鹤知意来说,这个誓言真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小丫头不知道,眼前的八哥正是顶着凤鸣肉身的鹤知意。她让鹤知意发誓不能把她的秘密告诉鹤知意,其实是一件自相矛盾的事。 若鹤知意遂了她的愿,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天道不承认他的誓言,不能奏效;二是天道承认誓言,姜如如约将她的秘密和盘托出,然后天道判定他违背誓言,让鹤知意知道了姜如的秘密,立刻将他击杀。 这誓言,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鹤知意真想豁出去跟姜如坦白真实身份,可在废弃矿坑里,姜如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坦白,他没有说实话,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小丫头本来就不怎么信任他,倘若知道真相,指不定更生气,甚至会直接把他赶走。 鹤知意只好和姜如打商量:“让鹤知意知道没事吧,他和我有本命契约,不是外人。” 姜如态度坚决:“不行!” “你现在这么抵触他,是因为你不了解他,等你了解他,就会知道,他是个值得信任的正直青年。” 姜如鼓着脸道:“不接受讨价还价!任你把他夸的跟花儿一样,也改变不了我和他非亲非故的事实。你不愿意发誓就算了,以后我出门你别跟着,不坐船就不会难受了。” “不——”鹤知意怎么可能放心让姜如离开自己视线,万一弄丢了姜如,他跟凤鸣哭都没处去,他灵机一动:“如果是你自己把秘密告诉鹤知意呢?” 姜如想也不想反驳:“我连鹤知意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上赶着去找他把我的秘密告诉他。” 她嘴里谈论的正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循循诱导:“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哪天你就告诉他这件事了呢。” 姜如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鹤知意会化身成一只鸟藏在她身边,果然掉进他的语言陷阱:“若是我自己泄漏出去,自然怪不得你。” “好!我在此对天道立誓,永远为姜如保守秘密,不会把她的秘密告诉任何人,除非她主动透露,鹤知意也不会知道。但凡我动一下坏念头,定遭天打五雷轰,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誓成,两道繁复阵纹从他们脚下升起,隐入一人一鸟体内。 早在发现莲境仙种内灵气充裕,修炼事半功倍时,姜如便有打算利用它修炼。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身边又有个别人家的妖兽黑条,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这两天,姜如一直在想怎么解决黑条的问题,黑条帮过她两次,她于情于理不该对它见死不救,何况黑条要的不多,仅仅是待在她身边,蹭点莲境仙种外泄的灵气养伤。 问题就在于,他跟的太紧了,除了姜如沐浴如厕,几乎寸步不离。姜如根本没可能避开他的视线,跑去莲境仙种探究其中奥秘。 姜如纠结好久,索性借口黑条晕船一事把事情说开,用天道誓言约束他。她回想了一遍黑条的誓词,没觉得哪里不对,终于敢放心大胆的把他带进莲境仙种。 “此处灵气充沛,以后你在里面养伤,我在里面修炼。” 鹤知意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方小天地:“这是……芥子空间!”原来姜如的木系灵宝是芥子空间,难怪她不敢让人知道。芥子空间跟储物容器有极大的不同,芥子空间能放活物,储物容器只可放死物,芥子空间内时间流动,自成一界,储物容器时间静止,东西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芥子空间难求,姜如的芥子空间,能修炼,能种灵药,灵气源源不断,里面十有八九埋藏了灵脉,比普通的芥子空间更难得。这样的宝物,放出去必定会引起四方争夺,在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怪这小丫头防着他,非让他对天道发誓。 “你千万不要动坏心思哦,当心被雷劈。”姜如虽然在放狠话,心里已经有点相信黑条对莲境仙种毫无贪念了,他进来这么久,但凡动过一点不该有的心思,现在已经是一抔焦土了。 鹤知意环顾四周:“这里这么大,怎么只种了几棵药草。” 姜如掏出一堆三阶灵药种:“我正准备多种点呐。” 鹤知意道:“用芥子空间种低阶灵药,有些暴殄天物了。” “这已经是炼气弟子能换到的品阶最高的了,百草堂倒是有高阶种子卖,可惜太贵,我所有灵石加起来都买不到一颗四阶以上的。”姜如为了多一点自保能力,买了一个防御阵法和不少攻击符篆,半年攒下的灵石花的所剩无几,一下子从小富婆变成穷光蛋。 第四十八章 贴补家用 鹤知意听姜如说要种三阶灵药卖钱贴补家用,嘴角抽了抽:“你真是坐拥宝山不自知,随便卖掉一株空间里的灵药,抵得上你种一万棵凝神草了。” 姜如犹犹豫豫:“这些都是千年份的灵药,拿出去卖会不会太招眼了?” 鹤知意问:“你为何离开昆吾?” “为了不畏手畏脚,不被别人影响。” 鹤知意再问:“那为何你到了东海,还是束手束脚,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因为我太弱了,我……” 鹤知意道:“你也知道,现在是你最弱的阶段,为今之计,应当抓紧时间提升实力,而不是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琐事上。你要灵石,无非是用来买修炼资源,一批三阶灵药养到成熟起码花上三四个月,一株千年灵药就能解决的事,何必干等几个月,三年能有几个月给你空耗?” 姜如心口一窒:“我知道了,我去问玲娘哪里有修士交易的坊市。” 鹤知意飞到丹荼蘼和肉白骨两味药中间:“你若怕被人盯上,先拿这两个试试水,至于驻颜花和先天通神草,可等内城拍卖会。” 姜如是个小土包子,从来没听说过拍卖会,十分好奇:“拍卖会是什么?” “世间很多珍奇有市无价,无法用固定的价钱衡量其价值,因此衍生出一种特殊的买卖方式,公开竞拍,价高者得。拍卖行作为中间人,给交易双方提供交易场所,有必要时也会帮忙掩盖身份,保障交易过程中买卖双方的人身安全。据我所知,西川、东海、南疆和北境四大修士汇集之地都有拍卖行,不过拍卖行的大门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的,买家正常的门槛是筑基修为,你这种修为,即便是做卖家,也要交高额的门票费了。” 姜如郁闷不已:“那我等筑基再去,我先去问玲娘坊市在哪里。你要一起出去吗?” 鹤知意进入莲境仙种,如鲸归海,似燕投林,整个元神浸在浓郁的灵气里,比贴近姜如还要舒适,哪里舍得出去,挥挥翅膀:“我要好好养伤了,你自己去吧,有事再叫我。” 鹤知意没有敷衍姜如,他是真的感觉到元神在往好的方面变化。 待姜如走后,鹤知意踱步到莲池旁,随意选了一枝莲叶栖身,开始吐纳灵气。 玲娘被母亲一通教训,缩在床上闷闷不乐,怎么也睡不着,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圾着鞋出去一看,竟是姜如。 玲娘吓了一跳:“姜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姜如为了解决黑条的事耽搁了许久,浑然忘了时间,听到玲娘的话,后知后觉发现已经大半夜了,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打搅你睡觉了。” 玲娘受宠若惊道:“不打扰不打扰,我还没睡觉呢,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姜如道:“我来是想问你,丽水城有没有修士交易的坊市。” “坊市啊……”玲娘挠着头发冥思苦想,“丽水城有是有修士,但他们都是来收硫金珠的,你要想买别的东西,要去内城。” 果然还是要去一趟内城吗?姜如垂眸想了半晌,又问:“内城怎么走?” “内城不是城名,是东海境三大内陆城市的总称,离丽水城最近的是瀛洲城,沿着水路乘船一直往东走,走到登仙桥便能见到城门,蓬莱城和方壶城还在瀛洲城的东边,得穿过瀛洲城才能过去。” 姜如心道:那我明日便去瀛洲城看看。她从储物袋摸出一枚灵珠递给玲娘,玲娘捧着散发着莹润白光的珠子挪不开眼睛:“这是夜明珠吗?竟比东珠还要美丽。” “给你的报酬,你今天当我的向导,我身上的银钱都给你娘做了房租,只剩下这个了。” 玲娘克制住惊呼的冲动,心里乐开了花。娘一定没想到,姜姑娘不但没计较她的失礼,还赠她灵珠,一枚灵珠能换好多金银呢! 玲娘打蛇上棍,笑得可甜:“姜姑娘明天去内城吗,我还可以带你过去的。” 姜如摇头拒绝:“我有事要办,自己寻路过去就好。” 玲娘失落道:“那好吧,你以后要是需要向导,一定要找我啊,咱们住一起,就是一家人,灵珠什么的莫要便宜了外人啊。” 姜如回到房间,在房间布置好防御阵法,闪身进了莲境仙种。莲境空间里静悄悄,黑条卧在莲叶上显得小小一团,身边汇聚了许多灵气,姜如见他没动红莲,便没有打搅他修炼,自己在莲池另一边找了个地方盘膝修炼。 第一次进莲境空间时,姜如隐隐将欲突破炼气五层,当时她顾虑太多,不敢多做停留,如今她身在东海,唯一知道她秘密的鹤知意也不可能泄密,姜如终于可以在莲境空间修炼了。 一夜过去,姜如的生物钟使她卯时准时醒来,姜如睁开眼,眼中神光奕奕。黑条站在她面前的一枝莲叶上,不知看了她多久。 “炼气五层了,恭喜。” “距离筑基,还差得远呢。” “不要妄自菲薄,鹤若云修炼了五年才炼气八层,她派去找你麻烦的云氏女,看起来有二十多岁,修为不过炼气七阶。你十岁开始修炼,半年达到炼气五层,跟他们相比,很不错了。” 姜如被他鼓励到,忍不住问:“那你的主人鹤知意,如今修为几何?” 鹤知意语气里带了一点自嘲:“他啊,修炼十年,蹉跎七年,才堪堪筑基。” 姜如道:“那也很好了,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筑基呢。” 鹤知意沉默,可不是正如姜如所说吗?鹤家家大业大,不介意多养个饭桶,他亲爹一开始打的就是养废他的主意吧,若没有凤鸣,恐怕他至今还是炼气二阶的废物。 姜如问他:“我今天就去瀛洲城的坊市看看,我没卖过东西,不敢一个人去,你能出来陪我吗?” “卖东西有什么好怕的?”鹤知意话虽这样说,却很配合的飞到了姜如肩上,“走吧,去找吕家药铺,他们家应该比较公道。” 第四十九章 宁康福堂 “吕家,你说的是东海第一世家吕家?他们也做药材生意?” “大型修真世家长老供奉、主脉旁支、护卫杂役人数加起来不少于一千,那么多张嘴要养,什么生意不做。” 鹤知意能在鹤家有惊无险活到二十岁,跟吕家时不时派人探望脱不开关系,鹤知意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惦念着吕家对他的照拂,多多少少对外祖家带上了一点感情色彩。 比起虚伪自利的亲爹掌管的鹤家,他更相信吕家的口碑。 姜如乘舟一路寻到登仙桥,果然看到瀛洲城巍峨浩荡的城门,屹立在前方不远的陆地上。 进城要交五个灵石的通行费,姜如翻遍储物袋勉强凑足,心痛的要命,悄悄跟鹤知意抱怨:“黑条,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进城要给那么多灵石啊。” 鹤知意奇怪:“五个灵石很多吗?” 多,当然多!姜如身上零零碎碎只剩下七个灵石三十多个灵珠,光进个城就花去三分之二,幸好出城不要通行费,不然,要是灵药卖不出去,她就要被困在瀛洲城了。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姜如满怀希翼:“千年肉白骨真的能卖上万灵石吗?” 鹤知意笃定道:“打底三万。灵药年份越高越好,肉白骨虽然只有四阶,却是极佳的疗伤好药,千年份的肉白骨堪称圣品。没有修士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受伤,能自行疗伤的药修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修士还是得靠丹药疗伤,除非他有绑定药修。” 他说着说着,眼神忍不住瞟到姜如粉白的侧脸,忍不住想:小丫头也是药修,等以后重塑肉身,要不要把她拐过来做我的绑定药修呢? 鹤知意越想越觉得可行,姜如身怀重宝,若能招揽过来,必将成为他一大助力。若以后非要绑定一个药修,知根知底有潜力的姜如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他的底牌不比姜如少。他有一头六阶大妖兽凤鸣,青山洞府四件传承他得到其三,除了凤凰真火,还有两个宝物被凤鸣收在妖兽空间,价值不可估量。钱财方面亦无需担忧,吕清溪离开鹤家时,把万贯嫁妆、无数旺铺留给了他,以此弥补对儿子的亏欠。 总的来说,姜如和他搭伙不亏。 姜如不知道鹤知意正在打她的注意,沿着街道主干道慢吞吞走,仰着脖儿找他所说的吕家药铺。 瀛洲城的闹市和永安城大同小异,只不过修士多了些,三人行必有修士,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姜如修为高。 高阶修士看低阶修士的修为一览无余,而低阶修士神识较弱,看不穿高阶修士的修为。姜如走在人群中间,只觉得所有擦肩而过的修士都深不可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鹤知意催促她:“东张西望做什么,正事要紧。” 姜如低声道:“我还没找到吕家药铺在哪里呐。” “往回走五十米,门面最大的那个就是。” 姜如照着他的指示寻到那家店铺门口,只见屋檐诺大的牌匾上写着四个金光闪闪的篆书“宁康福堂”,边角落款处盖了个小小的“吕”字。 “……还不是你说的含糊。”姜如无语,难怪她找不到,原来店铺名字不叫“吕家药铺”,而是宁康福堂。 宁康福堂商楼有两层,一楼大堂没什么客人,仅有一个账房先生守在柜台,一个伙计倚在门口。看到姜如往里面张望,伙计上下打量她一番,才出声问:“小道友,你想买什么呀?” 姜如见吕家店里的伙计都比自己修为高,顿时失了底气,精神紧绷,怯怯道:“我不要买东西,我想卖个东西。” 伙计道:“卖灵药吗?拿给我瞧瞧。” 姜如绷着脸摇头,谨记鹤知意的吩咐:“我带来的灵药很贵重,可以去楼上说吗?” 伙计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寒酸,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居然知道他们店二楼才是正经谈生意的地方。 “不好意思啊小道友,我们掌柜正在二楼招待贵客,今天恐怕不方便了,你要是不放心把要卖的东西交给我,不妨改日再来。” 姜如好脾气道:“那好吧,我明日过来好了。” 伙计嘴里的掌柜此时在二楼会客室坐立难安,对着坐在他对面的人止不住赔笑:“三爷,您怎么来了?” 那人端起掌柜新沏的灵茶,轻轻嗅了嗅:“路经此地,过来瞧瞧。” 掌柜知道三爷来瞧什么,可三爷需要的东西太难得,他至今没办好,心虚的很。被三爷身后护卫一瞪,更是惊得火烧屁股,怎么都坐不住。 宁康福堂有特殊禁制,在二楼说话,绝不会被一楼的人查知,而一楼发生的事,在二楼清晰可闻。 三爷低头研究茶水,不紧不慢道:“楼下,似有生意上门。” 掌柜闻言,急匆匆站起身,嘴里叨叨:“阿庆怎么回事,不是跟他说了有贵客在,要提前打烊,莫要打扰了我和三爷说话,怎么不照办呢!” 伙计正准备送姜如到门外,突然看到掌柜从楼上窗口探出头来:“阿庆,你在跟谁说话?” 伙计阿庆如实回答:“有个小姑娘说她有个贵重的灵药要卖,我告诉她今天有贵客在,不方便看她的药。” 吕掌柜收回脑袋,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是什么要紧的人,阿庆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三爷垂眸道:“你无需为我影响生意,也许,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事,在别人眼里很重要。” 吕掌柜一时猜不透这位爷是在帮刚刚那个小姑娘说话,还是借此隐射自己办事不力,连忙喊阿庆:“阿庆,快去把人追回来。” 姜如走出宁康福堂百米,又被阿庆叫了回来,此时坐在二楼会客室,如坠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那个……你们不是说掌柜有事,让我改日过来的吗?” 吕掌柜老脸一红,轻咳一声:“我就是掌柜,小姑娘,你说你要卖什么药的?” 姜如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寡淡的青年,意外的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准确来说,他是在看自己肩上的八哥鸟。 第五十章 吕家三爷 鹤知意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心想:他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掌柜见姜如呆愣愣看着三爷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小姑娘,你要卖什么。” 姜如回过神来,从储物袋掏出一个包裹,问他:“你们这里收肉白骨吗?千年以上的。” 三爷的视线瞬间转移到姜如手上。 掌柜激动的跳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多少年的肉白骨!” 姜如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两、两千年吧。” “给我瞧瞧!”掌柜一把夺过肉白骨,双手颤抖着剥开层层布片,抓出里面的肉白骨细细端详,嘴里念念有词:“没错,肉白骨百年生一鞘枝,足足二十三节鞘枝,正是两千三百年的肉白骨。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你怎么不弄个玉盒装它,也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药性。” 这株肉白骨是姜如早上才从莲境空间完好无损取出来的,并未流失多少药性。只是姜如怕别人看出来它是新鲜挖出的,特意洗净了根须晾干,用马岚师叔教授的处理灵药方法炮制了一番,脱干了水分,所以看上去比较磕掺。 包装被嫌弃了,姜如也很无奈,不是她不用专门用来储藏灵药的特制玉盒,是她根本买不起哇。 掌柜激动的把肉白骨捧到三爷面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东西合该与三爷有缘,您一来,它就主动送上门了!“ 三爷神色微动,伸手接过。 姜如看他们欢喜异常,在一旁问道:“所以,你们要买了?” 买,怎么不买,这株肉白骨,吕家要定了!吕掌柜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你准备卖多少灵石。” 姜如不太确定的用手指比划了个“三”,吕掌柜:“三十万灵石?可以啊!” 姜如傻眼了,她其实想说三万灵石的,怕别人觉得她狮子大张嘴,要价太高,才先用手指试探,谁知吕掌柜直接翻了十倍的价格。姜如不禁疑惑,这货真的是宁康福堂的掌柜吗,这么做生意不怕赔死? 三爷看到她脸上毫不作伪的错愕,眼中笑意一闪,替掌柜拍板:“那就三十万,从我私库出。” 身后护卫声如洪钟应道:“好。” 钱货两讫,姜如捂着装满灵石的储物袋眼睛放光,想不到吕家药铺如此财大气粗,三十万灵石花出去眼睛都不眨的。 三爷温声道:“实不相瞒,姑娘今日帮了我大忙,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去隔壁聚味楼吃顿便饭。” 吕掌柜和护卫闻言,纷纷看向姜如,两人神情仿佛在说:三爷请你吃饭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快答应。 姜如却婉拒:“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不能一起吃饭了。” 三爷似乎已经预料到她会这样回答,脸上找不到一丝失望,平静道:“如此,我们有缘再会。” 姜如莫名觉得他的话中带着深意,来不及细想,三爷后面的护卫已经推着他出来,姜如这才发现这位三爷原来坐在轮椅上,衣摆下双腿干瘪,似是腿脚不便。 吕掌柜连忙上前虚扶一把:“三爷这是要走了?” 护卫代替他回答:“事不宜迟,得早些把肉白骨拿给炼丹师才行。” 吕掌柜了然点头,唤来阿庆送姜如出去,自己亦步亦趋跟着三爷二人下了楼。 姜如出了宁康福堂,怀里揣着巨款,怕节外生枝,不敢在瀛洲城多逗留,马不停蹄回了丽水城渔村,确定外面没人跟踪后,闪身进了莲境仙种。 鹤知意跟着她在外面来回坐了两趟船,晕的昏天黑地,回到莲境空间,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就听姜如问他:“你可知道,刚刚哪位三爷是谁,宁康福堂的掌柜对他毕恭毕敬的呢。” 鹤知意身体一僵,沉默许久。 正当姜如等了一会没听到回答,以为他也不知道时,鹤知意开口了:“他是吕家家主第三子吕重、前吕家准继承人,曾经的东海境第一天才。”亦是,我的亲舅舅。 姜如听闻鹤知意用了“前”、“曾经”两个字眼,便知,这位吕三爷人生轨迹大概有些波澜。 事实上,吕重的情况与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吕重是吕家主吕澎最小的儿子,生下来就身虚体弱,大小病不断,吕澎找了东海有名的几个药修给小儿子看过,都找不到根源。吕澎的夫人岑氏病急乱投医,寻了一个凡俗的算命先生来问,算命先生说吕重八字轻,天生命不好,加上名字里带了“水”字,注定一生沉浮不定,得找个命好的姑娘凑成一对,压一压八字。 岑氏便把吕重原先从族谱的名字“清源”改成了单个“重”字,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给他物色未来的道侣。在吕重十八岁的时候,岑氏终于在东海境找到一个气运旺的姑娘,和吕重一样年岁,名叫苏婉仪。 苏家原是东海境一个不入流修真世家,苏婉仪出生那日,苏家家主苏俊文成功进阶元婴,苏家有了两个以上的元婴真人,勉强能算入末流世家。苏俊文把功劳记在了苏婉仪身上,对她极尽培养。 苏婉仪十五岁那年出海历练,从荒岛寻到一枚延寿果,献给了她的祖父苏明怀——苏家另一个元婴真人。苏明怀元婴滞留元婴后期大圆满数百年不得进阶,眼看大限将至,一枚延寿果又给他添了百年寿元,三年后进阶化神真君,苏家成功跻身二流修真世家。 苏家与吕家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可苏家崛起之快,不得不让人侧目。岑氏听闻苏家两个关键人物进阶都与苏婉仪有关,又打听到她别的事迹,心中确信,这位苏家姑娘定是儿子命定的道侣,气运极盛之人,亲自去苏家求亲。 吕家是东海境庞然大物,苏家女能得吕家主母垂青,苏俊文和苏明怀岂敢拒绝,况且,吕家许了不少好处,苏家也不舍的拒绝。 吕重和苏婉仪定亲后,身体果然一日好过一日,他本身悟性超群,为人又勤奋,没有身体拖后腿,很快追上同龄人的修炼进度,并把他们远远甩在身后,成为二十五岁结丹第一人,名震东海。这时苏婉仪不过筑基中期。 可惜好景不长。 第五十一章 解除婚约 鹤知意说着说着顿住声。 “别卖关子了,后来呢?怎么就好景不长了?”姜如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吕重结丹后五年,受苏婉仪邀约同去南海秘境历练时,两人遭遇海兽潮。为保护实力低微的苏婉仪,他以一己之力抗住无数妖兽,使令苏婉仪全身而退,自己却落得丹田破碎、半身不遂的下场。” 姜如感慨万千:“他一定很喜欢苏婉仪,才愿意为她做这么大的牺牲。” 鹤知意嗤笑:“感情的事谁知道呢。” 苏家得知吕重摔落神坛,从天才变成废人,回头便遣人去吕家退亲。吕家也存了气,他们家三公子原本好好的,跟着苏婉仪出了一趟门就变成这个样子,他们还没找苏家算账,苏家倒巴巴跑上门退亲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家和吕家结亲后占了不少便利,春风得意,忘了吕家对他们客气提携,完全是看在吕重面子上。如今吕重的伤情和苏婉仪脱不开关系,苏家竟敢提退亲,无疑是火上浇油。 吕澎和岑氏怒不可遏,收回给苏家的所有好处,中断两家一切合作,处处打压苏家。苏家好不容易爬到二流世家的地位,一步错步步错,眼看百年家业将要毁于一旦,苏明怀终于怕了,亲自带着苏婉仪上门赔罪。 苏家不敢退亲了,岑氏却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这哪是儿子的福星,明明就是个灾星。若没有她,儿子顶多身体虚弱,修为低些也不打紧,总比现在要好。如今儿子废了丹田,双腿血肉筋脉被海兽啃噬的不像样,苏婉仪非但没来照顾他,还躲在家中足不出户,不曾关心过半句。 儿子不是被她所伤,却是为保护她受伤,苏婉仪这样子表现,简直没心没肺。 岑氏把苏婉仪交给吕重处置,谁知吕重片字不提苏婉仪的不是,只说受伤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怨不得旁人。他这个样子,的确不好耽搁别人家的女儿,她想退婚,退婚便是。 岑氏只当儿子身心受挫,心灰意冷,心疼的无以复加,答应了他的请求。 苏吕两家结亲时宣扬的人尽皆知,退亲却办的静悄悄。一来是苏家自知理亏,怕别人耻笑,二来岑氏有心维护儿子的脸面,不肯让他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家人不约而同对退亲一事闭口不谈,这件事的始末逐渐被人淡忘,吕重也沉寂多年。 姜如听了唏嘘不已:“在宁康福堂见到吕重时,我便觉得他不简单,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有担当、内心强大的男人。” 鹤知意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酸意:“你对他印象很好吗?连他内心强不强大都看得出来。” “人生遭逢这么大落差,他却能坦然面对,不以己悲,不怨愤迁怒旁人,这不是内心强大是什么。若换成我,估计会疯的。” 鹤知意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姜如摸不着头脑:“我后悔什么?” “没答应跟他一起去聚味楼吃饭。” “我才不要跟陌生人吃饭。”姜如刚赚了那么多灵石,万一人家后悔了把灵石抢回去了,她在东海境人微言轻,哭都没处去。被素不相识的云芳菲坑害过一次后,姜如时刻保持着警惕心,就连这次出门,她都换了一身装扮,把发髻拆下来,梳了厚重的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 姜如能多长一个心眼,鹤知意表示很欣慰。 姜如狐疑道:“你是不是知道吕重需要肉白骨,才让我去吕家药铺的?” “全东海的人都知道吕重需要千年肉白骨治腿。” “你又不是东海人,你都不是东海的鸟。”姜如嘟囔道。 “那你就不要问这么多问题,管人家的事做什么,好好修炼,做好自己。”鹤知意被姜如戳到痛处,心想:吕重惨,我更惨,吕重只是失去了双腿和修为,我失去的的却是整个肉身,就算附在了凤鸣的鸟身,我不也没自暴自弃吗?等我有了新肉身,重塑修为,定让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励志。 姜如有了三十万灵石,自然不用再愁修炼资源。她取出五万灵石存放在外面的储物袋,剩下的全都存放在莲境空间,准备第二天再去一趟瀛洲城,把要买的东西买齐。 分好灵石,姜如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今天回来的匆忙,忘了在瀛洲城买些吃的填饱肚子,只能自己做了。 徐家前院菜地昨天撒下的青菜已经发芽,碧油油一片长势喜人,姜如心中拟好菜谱,准备做一道素炒青菜,再抓条鱼红烧,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窥视她。 姜如不动声色捏出一根刺藤,静观其变。 高强藏在低矮茂密的相思树丛后面,不确定道:“诶?东子,徐家怎么又多了个人。” 刘东眼神没他好,眯了半天没看清:“谁?难道小白脸回来了?” “不是,是上次那个和徐家丫头一块儿的小丫头。” 刘东啐了一口:“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好顾虑的。” “万一又是个修士呢?” “你当修士是大白菜啊,徐家有金山还是灵石山,能让修士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刘东朝高强屁股上踹了一脚,大马金刀走到徐家院里,问姜如:“小鬼,你是徐家亲戚?” 姜如站起身拍拍裤腿,疑惑道:“你找谁?” “姜姑娘,你在和谁说话——”玲娘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询问,看到大刺刺站在家门口的刘东,以及被刘东踹出来,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高强,倏然瞪大眼睛,捂着嘴惊叫:“你们来干什么!” 刘东扯了扯嘴角:“哟,徐小黑炭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刘叔叔我,当然是来收保护费的啊~” “你才黑炭,你全家都黑炭!”玲娘很愤怒,飞快跑到姜如身后,强装镇定道:“你不要以为赵叔叔走了,就能来欺负我们了。我跟你讲,这位姜姑娘也是修士,你敢乱来,讨不了好果子吃!姜姑娘,你说是不是!” 第五十二章 温习剑术 刘东看看姜如,再看看玲娘,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一定是想笑死老子,好免交保护费。哪有凡人在屋里睡大觉,让修士干农活的道理,废话少说,让你娘出来,把往年欠下的保护费交了。否则,我连你们两个一块儿打!” 玲娘怒道:“你胡说,这三年都是赵叔叔在保护我们,要给保护费,也是给他!” 刘东嗤笑道:“你个小鬼懂个屁,泗渔村是我罩着的地方,你娘在我的地盘捕鱼、摆摊,不该给我保护费吗?” “泗渔村是大家的,怎么就成你的地盘了?” “因为我拳头大!”刘东手指捏的咯吱作响,狞笑道。 姜如歪着脑袋好奇道:“你是泗渔村的老大?” 刘东赞许道:“还是你这个小丫头识相。” 玲娘气急:“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恶霸,集结了几个臭味相投的混混,专门欺负村里人。” 姜如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刘东:“是不是谁拳头大,谁就能当老大?” 刘东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高强被姜如手里突然变大的刺藤吓了一跳,扯着刘东衣袖惊呼:“东子,她、她好像真的是修士!” 刘东不瞎,自然也看到了,下意识甩开高强扭头就跑,不曾想,门户大开的徐家院门,不知何时被层层叠叠的刺藤封死,退无可退。 一滴冷汗顺着他额角流下,他咕咚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皱巴巴的笑容:“小丫头,哦不,修修修士大人,误会,这是个误会。” 姜如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刚刚说要连我一块儿打。” 刘东后悔不迭:“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是吧强子。” 高强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听错了。” 玲娘见他们两个大男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趾高气昂变得奴颜婢膝,心中鄙夷无比。以前他们来找茬,被赵叔叔打得落花流水时也是这幅作态,当时她只觉得赵叔叔顶天立地英勇无匹,恶霸害怕他是理所应当,现在看到姜如对付他们如同儿戏,玲娘却觉得,不是赵叔叔厉害,而是这两人太差劲,惯会欺软怕硬,让人瞧不起。倘若她能变得强硬些,这两人定不敢再来招惹她娘儿俩。 姜如不知道,她随意吓唬恶霸的行为,给玲娘的观念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她仰着脑袋问二人:“现在谁拳头大?” 明明是一张可爱至极的小脸,刘东却像见了鬼,小媳妇似的缩在刺藤墙根,迭声道:“你最大,你最大!” “还收不收保护费了?” 刘东肉痛不已:“不收不收不收!”以后打死也不来徐寡妇家收保护费了,晦气,她家难道真有什么金山灵石山,修士咋这么爱住她家呢? 刺藤墙应声四散开来,刘东瞅准空挡,头也不回的跑了,高强赶忙跟上去,大呼:“等我!” 玲娘兴奋不已:“真是太快人心,姜姑娘,你的刺藤真厉害,果然吓跑了恶霸。” “他们都是凡人,好对付。”姜如抚着藤枝,心想,什么时候她的刺藤能对付得了火系修士,那才是真正厉害。 “谢谢你帮我们出头,赶走了恶霸。” “没事。”姜如来东海,就是为了自立自强,如果连两个凡人恶霸都不敢对付,她努力修炼变强有什么用处,还不如躲在莲境仙种,一辈子不跟人打交道。 玲娘在姜如身边转悠,看着她继续拔青菜,欲言又止。 姜如拔完青菜抬头,就看到玲娘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疑惑道:“怎么了?” 玲娘忧心道:“那些恶霸不知道会不会怀恨在心,回来找我们麻烦。” 姜如道:“无妨,以后他们来,我见一次打一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前赵叔叔在的时候,他们不敢来,赵叔叔走后,他们立刻回来欺负我们。你肯定也会走的,等你走了,万一他们卷土重来,就没有人帮我和我娘了。”玲娘希翼地看着姜如,“我可不可以跟着你学打坏人的本领。” 以前赵岩租借徐家屋子,问过玲娘愿不愿意跟着他学几招防身术,当时她对赵叔叔盲目崇拜,觉得只要有他在,地痞恶霸铁定不敢来,没有抓住机会。赵岩见她不以为意,只顾着贪玩,就没有再提。 玲娘如今后悔不已,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姜如身上,希望她能不吝赐教。 姜如不大情愿,她只在东海呆三年,时间紧迫,自己修炼还来不及,哪有精力教别人,何况她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我修为低微,对修行也是一知半解,恐怕教不了你。” 玲娘忙道:“赵叔叔已经帮我看过,我不是修行的料子,我只想跟着你学两招防身术,能应付刚才那两人就足够了。” 姜如犹豫片刻,直言道:“这样吧,以后我每三天巡逻一次丽水城,巡逻当天,早上出门前和晚上睡觉前,你可以跟着我练剑,其余时间我要闭门修炼。” 姜如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凑,赵岩师兄吩咐她隔两天巡逻一下丽水城,看看有没有妖兽作乱的消息,她决定中间空闲的两天要去莲境空间修炼,同时剑术也不能落下,安排在巡逻日早晚空闲时间练习。 当然,一切步入正轨前,她还得再去瀛洲城一趟,买足修炼资源。 玲娘喜出望外:“姜姑娘方便的时候教我就成,我不会打扰你修炼的。” 姜如道:“索性今天无事,我先教你基础剑招。” 玲娘迫不及待:“我去集市上找我娘要钱买剑。” 姜如道:“不急,等我吃完午饭。” 玲娘不是修士,不能直接从传承玉珏学习《基础剑诀》,姜如便言传身教,一招一招给她拆分示范,讲解动作要领。 玲娘手握姜如给她用铁桦木削成的剑,学到天黑才记住了几个击法,很是惭愧:“我太笨了,老是记不住动作。” 姜如安慰她:“没事,我开始学的时候,也总记不住。”她也许久不曾碰剑,今天照着《基础剑诀》给玲娘做示范,何尝不是温习剑术呢。 第五十三章 鹤知意待在莲境空间,等了两日,没等到姜如去瀛洲城买修炼资源,第三天早上终于按捺不住问:“不是说三天教她一次,怎么一教,就是三天?” 姜如煞有其事道:“我既已答应教玲娘剑术,就要认真负责教到底,确保她记住所有击法。这样,我修炼无暇顾她的时候,她也可以自己练习,不必干等。” “那她现在学会了吗?” 姜如无奈摇头:“囫囵记了大概,没有我提醒,很多动作都想不起来,等我今天巡逻完,明天去瀛洲城买东西时,顺道看看有没有纸质版的《基础剑诀》,给她带一本照着练。” 鹤知意不解道:“你何必对她如此上心。” 姜如道:“你以前也是这样耐心教我的呀。” 鹤知意语塞,他指导姜如剑术,是为了让姜如多一份自保的能力。他现在跟姜如绑在一条船上,姜如安全无虞,他也能太平无事。而玲娘—— “玲娘不过是个凡人,你在她身上花再多心思,她也回报不了你什么。” 姜如鼓着脸道:“我答应教她,是因为不忍看她孤儿寡母被村中恶霸欺负,没想要她的回报。你也一样,我让你在我的莲境空间养伤,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不要泄露我的秘密,就万事大吉了。” 鹤知意心中烦闷,他和玲娘怎么可能一样,他能指导姜如剑术,也发下重誓不会泄密,等他以后恢复实力,还可以跟姜如练手,帮她收拾鹤若云。倘若姜如愿意做他的绑定药修,他的财产都能分一半给她。这些东西,玲娘一介凡人,能给她吗? 鹤知意话到嘴边,想起姜如至今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又默默咽了回去。 姜如凑过去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好啦,别担心啦,赶明儿买了剑诀给她自己练习,不会耽误我修炼的。我先去巡逻啦。” 鹤知意冷不丁对上姜如含笑的眼睛,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等姜如出了空间,他才回过神来,风中凌乱地仰倒在莲池里,任由灵气沁人的池水浸透全身。 古人言,男人的头和女人的腰摸不得,那个任性妄为的小丫头居然随随便便摸他的头,更坑爹的是,方才他竟十分享受被人摸头的感觉。 他需要冷静,他一定是疯了。 鹤知意泡在水里怀疑人生的时候,姜如已经离开泗渔村,租了个小船在丽水城四处晃荡。 赵岩师兄说的没错,除去不能享受宗门的修炼资源这一点,值守丽水城可以说是最轻松的外派任务了。 丽水城接临东海海域,人口众多,照理说,最容易遭遇海兽侵袭。好就好在,丽水城周边一圈,约莫方圆十里的水下长了大片大片的珊瑚礁,引来无数鱼虾贝类藏身此处。其中有一种珠贝,产出的珍珠似黄金般闪耀,当地人称之为硫金蚌母。硫金蚌母是金系妖兽,性情温和胆怯,硫金珠由硫金蚌母的血肉与金属性灵气孕育而成,是绘制金系符篆的极佳材料,亦可做成首饰,很受东海境的女修追捧。 所以,许多修士慕名前来丽水城,囊中羞涩的修士自己抄家伙下海采珠,囊中不那么羞涩的,没必要屈尊降贵亲自上阵,就雇佣当地水性好的渔民采珠,付一笔丰厚的报酬,并为他们清理掉附近海域的妖兽。 姜如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渔船上来来往往采珠的人,余光瞥到旁边小船上喝酒的两个人,忽然想起,上一次正是走到这里时,感觉有人窥伺她。 替姜如撑浆的船娘半天没听到姜如指令,想问问姜如接下来该怎么走,回头一看,船上空空如也,坐在她船上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跑到了旁边的船上。 姜如拍了拍刘东肩膀:“喂。” 刘东差点没被她吓出毛病来:“是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高强一口酒水呛在喉咙,咳得惊天动地,引得两边船上的人频频观望。 姜如好笑道:“我都没对你们做什么,你们干嘛怕成这个样子,这么点儿胆量,还敢欺凌妇孺。” 刘东捂着胸躲到高强后面,惊恐道:“那你接下来准备对我做什么?”他能不怕吗,他不过是个凡人,再横,也横不过修士,眼前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上藤条的主,那藤条怪异得很,刺比针还粗长,要不是他上次跑得快,指不定就被扎成马蜂窝了。 高强名不符其实,比刘东瘦一圈矮一头,挺着小身板肩负着保护好基友的使命:“对,你到底想干嘛?我们这几天谁家的保护费都没收。” 姜如信步在船上走了一圈:“这是你们的船?” 刘东一脸紧张:“你要抢我们的船?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身为一个丽水男人,我可以没有钱,但决不可没有船,你想拿走这船,得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高强同仇敌忾道:“对,你要先从他尸体上跨过去!” 刘东用异样的眼神瞪高强:“你说什么!” 高强心虚道:“不是,东子,我的意思是人在船在。” 姜如不耐道:“我就想问个问题,你们俩怎么那么多戏。” 刘东面对姜如,气势又弱下来:“你问、你问。” “四五天前,我和玲娘经过此地,是不是你们躲在船上偷看我?” 刘东摸着脑袋干笑:“这哪儿能呐,水路上船这么多,你认错人了吧……”在姜如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吧,我承认是我。我就是看到了徐家小黑炭,顺便好奇了一下你是谁。早知道你是修士,我就不去招惹徐家了。” “我若不是修士,你就要连我一起打了。” 刘东就差给她跪下了,不由分说抽了自己俩嘴巴子:“哎呦我的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昨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姜如将信将疑:“以后不再欺凌弱小?不找乡亲收保护费?” 刘东哪敢说不:“我要再欺凌弱小,出门被船撞,出海被浪掀!”话音刚落,一个滔天巨浪席卷而来,把站在船边上的刘东卷了下去。 高强瞪大眼睛,惊恐道:“东子的话灵验了!” 姜如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眼疾手快催生出一根刺藤,去拉掉到水里的刘东。 第五十四章 刘东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死死攀着刺藤屁滚尿流爬回船上,惊魂未定:“咳咳,妖兽,有妖兽!” 水面下蛰伏着一个长长的怪物黑影,尾巴一甩,水动船摇,大浪滔天。 不只是刘东,很多人被大浪波及,掉到了水下,一时间人声鼎沸,惊叫连连。 姜如不假思索,连连施展金木促灵决,放出藤蔓拉回周围掉下去的渔民。 忽然有人惊呼:“妖兽袭船啦!” 那妖兽尾巴灵活异常,一股脑撞向不远处一艘四层楼船,船身防御阵法闪烁,把攻击尽数挡在外面。楼船纹丝不动,附近的小船却遭殃了,妖兽尾巴被阵法弹开,重重摔在水面上,拍碎了五六只小船。 船上渔民祸从天降,奋力跳下破船,拼了命往别的船上游。 姜如心急如焚,丽水城是她值守的地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妖兽闹出人命。她果断取出赵岩给她的传讯符,正准备向其他同门求救,有人比她更快。 五名白衣女修从那四层楼船上飞身而出,轻纱覆面,罗鞋踏水,恍若凌波仙子,挡在海兽前面。 为首女修手执长剑,沉声喝道:“何方孽畜,胆敢袭击吕家商船,受死!” 海兽不甘示弱,扬起长尾鞭笞吕家女修。 其他四个女修不约而同竖起一道水墙,把无辜群众护在身后。 执剑女修冷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剑光如电,轻易斩下那根作乱的尾巴,水面瞬间被染红一片。 姜如这才发现,海兽用来攻击人的东西,不是尾巴,而是一根触手。海兽藏在在百米之外的海域,因为被斩断了一手,被人循着血腥味找到真身。 那妖兽的庐山真面目实在不堪直视,吕家已经出手,在场修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修为高深的跟在吕家五女后面追击海兽,修为不够的,则留下来收拾残局。 姜如暗暗松了口气,收好没来得及用上的传讯符,跑去帮忙打捞救助落入水里的凡人。 刘东和高强被姜如抛在脑后,面面相觑,刘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果真不是来找我算账的?” “好像是哎,她刚刚还救了你呢。” 刘东狠狠吐了口唾沫:“奶奶的,老子难得有闲功夫喝点小酒,居然这么倒霉碰上了妖兽,走,我们也去捞人。” 高强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岔了,这边好些船人去船空,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东子不抓紧时间到没人的船上“借”些财物,居然跑去救人,吃错药了吧。 妖兽来的快,死的也快,不一会儿,吕家五女折返回来,白衣纤尘不染,从容不迫登上楼船,不像大战归来,倒似出门看了会儿风景。 危机解除,被捞上来的渔民拍着胸脯唏嘘:“好险好险,刚才差点被那头八爪鱼吃了。” “莫不是你们捕了太多八爪鱼,八爪鱼老祖宗看不下去,亲自过来给列子列孙报仇吧。” “可惜我那刚换不久的新船报废了。” “哈哈,那你去找吕家仙子剑下亡鱼索赔啊……” …… 渔民们劫后余生还有心情相互调侃,显然对今天的事见多不怪。 吕清涟回到楼船,发现弟弟不知何时走出房间,倚在船舷,连忙吩咐侍女:“去拿斗篷来。” 吕重哭笑不得:“二姐,我还没到弱不禁风的程度。” 吕清涟嗔怪道:“我不过离开半步,你跑出来做什么,腿脚才好了一天,就敢随地下地走动,以后恢复如初,你是不是还想跟着我去斩杀妖兽?” “二姐出手,妖兽还不手到擒来,何须我去帮倒忙。” “不过是头蠢笨的三阶望潮兽,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吕家商船上护卫众多,根本无需吕清涟出马,只是那望潮兽好死不死,袭击的正是她弟弟吕重所在的房间。吕清涟护弟心切,怒火攻心,不亲自解决那头妖兽,不能解恨。 吕重修长隽秀的手指随意敲击着栏杆,漫不经心道:“一头无脑章鱼,居然能控制住贪欲不去吃人,单单袭击吕家商船,二姐,你不觉得奇怪吗?” 吕清涟心里一突:“你是说,这件事,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吕清涟越想越发觉得可疑,丽水城盛产硫金珠,日日有人采珠,采珠人下海前,必定要在活动水域内撒满驱兽粉。驱兽粉是用七阶深海鲛鲨粪便制成,对低阶妖兽具有极大的威慑力。照理说,方才那头区区三阶的望潮兽,来到充满驱兽粉气味的海域,肯定会吓破了胆,别说主动出击,怕是连靠近的勇气都不会有。 “阿江,你到妖兽现身的地方取些水来,动作快点,莫要声张。”吕清涟想了想,叫来吕重的护卫吩咐一通。 阿江长得其貌不扬,放在人堆里丝毫不惹人注目,很快回来复命:“我在望潮兽出现的四面八方各装了一瓶水。” 吕清涟一嗅便知,八瓶水里都有驱兽粉,不禁勃然大怒:“果然是人为驱使。”只有被奴隶契约的妖兽,才不会被高阶妖兽威压震慑。 “恐怕是有心人得到我重新站起来的消息,坐不住了。”吕重目不转睛看着远方。 吕清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总角少女穿梭在渔船之间,面带忧色,跟着其他人一起救人。 “她是何人?” “不知。” 吕清涟不信:“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关注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自然不是不相干的人,相反,我还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吕重闭上眼,感受着双腿新生的血肉,心中喟叹。他寻找千年肉白骨二十年无果,几尽绝望。那天他去宁康福堂,听到吕掌柜二十年如一日的回答,已经做好当一辈子废人的准备。是姜如突然出现,带来千年肉白骨,让他绝处逢生,重燃希望。这份人情,岂是区区三十万灵石能买断的。 “有这回事?那你怎么不请她上来坐坐?” 吕重睁开眼,眼神冷肃:“不急,我们先陪某些跳梁小丑玩玩。” 第五十五章 刘东甩着膀子跟在姜如后面帮忙拉人,高强看不过眼,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问:“东子,你在干嘛?” 刘东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吗,我在做好事啊。” “完了完了,方才掉水里,真让你脑子进水了。” 刘东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胡咧咧什么呢,老子正常的很。” 高强撇了撇嘴:“别告诉我,你被海水泡了那么一会,就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你懂个屁,老子这叫投石问路,做给别人看的。” “问谁的路?” “住在徐家的那个修士。” “那个小丫头?”高强一时没控制住音量,下意识捂住自己嘴,鬼鬼祟祟环顾四周,发现大伙儿都在忙着收拾残局清点人数和财物,没人注意到他们兄弟俩,才继续说道:“东子,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俩加起来都打不过她的,还是不要招惹她了吧。” “我有说要惹她吗?我是想投奔她!” “噗——”高强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和刘东自幼一块长大,铁到能穿一条裤子。两人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做村中一霸,刘东却想抛弃他给别人当小弟,高强心情复杂,苦口婆心劝道:“你何必呢,是每天不劳而获不舒坦,还是保护费花的不痛快,为啥要投奔修士。那些修士向来不把我们这些**放在眼里,为他们卖命,指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死在犄角旮旯里,便宜了海里的鱼。” 刘东定定看着姜如的背影:“不,她不一样。” “就因为她救了你吗?” “她是我见过最心软的修士。我们上次已经得罪了她,她非但没有打杀我们,还肯救我,换成别的修士,怎么会管我的死活。” 高强挠了挠头发:“是哦,以前我们冲撞了徐家那个小白脸,他看见我们一次打一次呢,害得我们好久没敢走徐家门口那条路。” “心软的人最好说话,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跟着她,有肉吃!” 高强忍了又忍,没好意思告诉自家兄弟,只有女人才有第六感。 刘东斗志昂扬,决心做姜如小弟,妖兽归于平静后,拖着满不情愿的高强,光天化日之下尾随姜如回到泗渔村。 姜如早就察觉后面多了两个跟屁虫,不过他俩正大光明走在后面,并没有做出格的事,便没有理会。在门口翘首盼望姜如回家的玲娘却不乐意了,毫不客气道:“你们来做什么,还想被姜姑娘揍吗?” 刘东上次就是被姜如的刺藤逼到这里,如今故地重游,腿先没出息地软了半分,想起自己的目的,努力站直身子,冠冕堂皇道:“姜姑娘今天救了我一命,我决心追随她,唯她马首是瞻,当牛做马!” 玲娘哂笑:“你除了欺软怕弱,还会做什么好事?” 刘东早有准备:“我刚刚帮她救了五个掉到海里的倒霉蛋。姜姑娘知道的。” 姜如想到刚才没有出人命,心情很是不错,看刘东顺眼不少,取了两颗灵珠递给他兄弟二人:“有劳你们帮我救人。” 高强没想到有他的一份,激动的语无伦次:“我我我、我也要做你的小弟,洗衣烧饭、端茶倒水我都会的,以后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东子真是料事如神啊,他啥都没做呢就得了一棵灵珠,等真做了姜姑娘的小弟,岂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比他们冒着得罪全村人的风险收保护费强多了! 玲娘目瞪口呆:“姜姑娘,你出去一趟,发生什么事啦,他们不趁火打劫就很不错了,居然会救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刘东粗声粗气道:“去去去,你个小黑炭,不要在姜姑娘面前嚼舌根,败坏我们名誉。” “你们名声早在向乡里乡亲伸出魔爪收保护费的头一天就黑透了!”玲娘双手叉腰怒道:“不许叫我小黑炭!” “哦豁,小丫头片子还挺臭美,只是你这面皮比老子胳膊还黑,不是小黑炭是什么?大黑炭?” 姜如看不下去,出声阻止:“够了,你们走吧,我不需要追随者,小弟也不要。” 高强厚着脸皮道:“是因为我们名声不好听吗。姜姑娘,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补救的机会吧。” 姜如绷着脸道:“我又没被你们欺负,不需要你们的补救,你们若真心悔过,就去找个正经营生,莫要再欺负乡里乡亲了。” “这——”高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东一脸正气:“那不成,你救了我,我要跟在你身边报答你的。” 姜如道:“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值守丽水城,驱逐妖兽,保护凡人。救你是应该的,不需要你的报答,你留在我身边,也派不上用场。” 话说到这份上,刘东仍然不想放弃:“你是说,我要是能派上用场,就能追随你吗?” 姜如没想到他把自己的话曲解成这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刘东当姜如不说话就是默认,志得意满地带着高强长扬而去,准备制造机会好好表现。 姜如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动作轻快合上院门,回头发现,玲娘不知何时红了眼眶,吧嗒吧嗒流着眼泪。 玲娘活泼可爱,率真烂漫,姜如还没见过她如此伤心过,愣了愣,抽出袖子里备用的丝帕替她揩了揩眼泪,放软了声音:“玲娘,你怎么啦?” 玲娘呜咽道:“姜姑娘,我真的很黑吗?” 玲娘的肤色半点没遗传到徐寡妇的白皮,随了她死去多年的亲爹,比小麦色还要深一个度。本来就黑,现在脸上湿淋淋糊着泪,咧着一口大白牙,看上去更黑了。 “姜姑娘,你怎么不回答我?” 姜如不会说谎,纠结半天,斟酌着道:“是有那么一点点黑啦……” “嘤嘤嘤我就知道……”玲娘一把夺过手帕盖在脸上,伤心欲绝的跑回屋子了。 姜如:“……” 鹤知意察觉到姜如回来:“巡逻完了?” “恩。” “明天去瀛洲城采买吗?” “恩。” 鹤知意闭着眼睛在莲叶上养元神,身子突然一轻,被姜如捧在手里,听她问道:“黑条,你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变白吗?” 第五十六章 吕重虽是吕澎唯一的儿子,在吕家的居所却算不上富丽堂皇。岑氏为了让儿子安心养伤,不受外界纷扰,给他拨了个偏僻小院养伤,外面加护了十八道防御阵法,院子周围种满了中州搜罗来的奇花异草,草木繁盛,曲径通幽。 吕重伤势太重,双腿几乎被海兽啃噬干净,药修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的腿骨拼接好,日日用灵力温养,勉强护住几处大脉,没让伤情继续恶化,可也没好到哪里去。主治药修二十年前已经跟岑氏挑明说,三公子腿脚已废,唯一的办法就是刮去吕重腿上死肉,用千年以上的肉白骨,使他腿骨重新长出肉来。否则,花上再多精力财力,也是浪费。 千年肉白骨实在难得,千年前妖兽和人修那一战,伤害的不只是万千生灵,也毁了无数自由生长在山林的古木老药。吕家二十年来搜罗到年份最大的不过五百年,然而,全被药修们否决。只有千年以上的肉白骨,才有让白骨生肉的功效。 岑氏做梦都没想到,儿子破天荒出门一趟,竟带回一株两千三年的肉白骨,还是肉白骨中的极品,喜不自胜地通知了为儿子调养身体的药修和丹师,为他治腿。 吕重刮骨治腿,吃了不少苦头,汗如雨下,把床单都浸湿了,可他愣是一声没吭,闭目凝神,好像被剃肉的不是自己。岑氏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可这点痛苦,跟儿子二十年不能下地如何相提并论,长痛不如短痛,痛得一时,总好过做一辈子残废。 为防节外生枝,吕重腿伤痊愈一事只有吕澎夫妇、二姐吕清涟、为他治伤的几个可信任的药修,以及吕重四个护卫江河湖海等少数人知道。吕重甚至连窝都没挪到吕家正房主宅,依旧住在僻静小院。 吕重腿伤没好前,岑氏觉得儿子的静园是全东海境独一份的幽静雅洁,最适合静养不过,吕重能重新站起来后,岑氏却觉得这处小院雪洞一般,冰冷朴素,儿子住在这里,太委屈了。 于是开了私库,只要静园没有的,不拘什么,都给那边送了一份。 静园三间大屋几乎被岑氏送来的东西塞满,阿江带着阿河、阿湖三人在外面收拾归类,登记造册,忙的热火朝天,只有吕重的书房逃过一劫,没人敢来打扰。 吕重坐在案前,对窗作画,阿海守在一边,向他汇报事情。 “那位您让我们留意的小修士,听旁人唤她姜姑娘。姜姑娘不是本地人,才到东海境不久,暂居丽水城泗渔村一个姓徐的人家。” “泗渔村?” “是。姜姑娘今天独自一人来瀛洲城买东西。” 吕重手里动作顿了顿:“都买了些什么?” “在咱们家武器铺子买了两个莲花型飞行法器,一把爆裂剑,一个结界阵盘。隔壁典籍铺子拿了一本《符篆入门》,一本《基础剑决》,制符材料若干。” “就这么多?” “哦,她之后买了个妖兽环和很多妖兽吃的零嘴。”阿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姜姑娘最后去了一趟苏家的锦绣倾城,买了几身衣裳,都是素淡的颜色,还称了一点美容养颜的凝脂。” 吕重听到苏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关注点都在姜如身上,摇头轻笑道:“果然是个小姑娘,心肠柔软,还爱漂亮。你继续盯着她,有什么事情跟我汇报。” “是!” 吕重想了想补充一句:“暗中保护她,不要打扰到她的生活。” “是。” 吕重画完最后一笔,细细端详片刻,慢吞吞站起身,拒绝了阿海的搀扶,自己沿着墙,一步一步出了书房。 阿海瞥了一眼桌上墨迹未干的画,画中人眉眼懵懂,衣衫素淡,臂间挽了一株肉白骨,不是那姜姑娘,又是谁。 姜如不知道,吕重足不出户,就把她的动态掌握的一清二楚。她在瀛洲城大肆采买一通,逛到太阳落山,满载而归。 钱真的不经用,两个飞行法宝就花去了四万灵石,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天就花了八九万,快比原计划的五万支出多出一倍。 姜如心疼的要命:“我以为昆吾理事阁里一万多贡献点的莲花已经很昂贵,没想到跟瀛洲城店铺里的比较,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鹤知意道:“那你还一次性买两个。” 姜如捧着一粉一白两朵宝光流转晶莹剔透的莲花傻笑:“没有飞行法宝,出门好不方便呢,迟早要买,不如在我最有钱的时候买了。粉色的莲花给阿然,她每每路过理事阁,都要去二楼瞧上一眼,念念不忘。” 鹤知意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姜如离开昆吾时,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宇文然也没去送,两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赵岩和姜如交接完工作,走之前问需不需要他帮忙给昆吾的亲友带个信报个平安,她也没给宇文然捎句话。 如今赵岩早就回到昆吾,姜如就算照着宇文然喜好给她买了礼物,也找不到人捎给她吧。 第五十七章 由于驻颜花粉放的很少,凝脂的美白效果不是立竿见影,玲娘以前最怕照镜子看自己的黑脸,自从开始涂抹凝脂,每天徐寡妇一出门,她便迫不及待窜进她娘房间,捧着家里唯一一面梳妆镜臭美,感觉自己每天都有新变化。 春日里是捕鱼旺季,饶是徐寡妇早出晚归忙的脚不沾地,也在某一天提早收工回家时,发现了女儿的变化——变白了,胆子也更大了。 女儿穿着一身她从没见过的新裙,粉色衣衫衬着象牙白的肤色,充满少女的气息。她抱着一根木头削成的剑,倚在院门口和刘东说话。 徐寡妇白了脸,壮着胆子冲到刘东身后,颤颤巍巍举着手里的渔网秤砣,用力砸向他后脑勺。 刘东:“+_+¥&@#%……” 玲娘:“??????” 那一下几乎用尽了徐寡妇全身的力气,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她才虎着脸教训:“徐玲,你疯了吗,跟这种人打交道,也不怕邻里说闲话。” 徐寡妇喊女儿全名的时候,就表示她气得不轻。 玲娘瞅瞅脸色不好的娘,又瞅瞅当场扑街的刘东,瞠目结舌:“……不是,娘你听我解释,刘东他没欺负我,我们再说正事呢。” 徐寡妇弯腰收拾砸人的家伙,眼皮都不掀一下:“他?一个游手好闲的痞子能有什么正事。我告诉你啊徐玲,你的正事就是待在家里洗衣做饭学编渔网,再过两年,娘给你物色一个身强体壮、家里有兄弟帮衬的男人,不会让你跟娘一样,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担惊受怕大半辈子。” 玲娘不是第一次听到娘说这类话,抿着唇握紧了她的桦木剑。 她才不要嫁人,她已经跟着姜姑娘练剑了,以后就能保护娘了,不需要夫家帮衬。 玲娘这样想着,石破天惊冒出一句话:“我不要嫁人,我要招婿,一辈子在家照顾娘。” 躺在地上装死的刘东猛地弹起来:“我愿意做你家上门女婿,只要你肯说服姜姑娘带我装逼带我飞!” 徐寡妇气急败坏,抄起手上的秤砣又给了他一记,动作快准狠,直接把刘东开了瓢。 刘东这次真晕了,脑门汩汩冒着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徐寡妇拽着玲娘回家,玲娘扒在门上不肯走,着急道:“娘,他还在流血呢。” “该,谁让他瞎嚷嚷败坏你名声。”徐寡妇看着柔弱,做事却很果决。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自己受点闲气也就算了,却不能容忍女儿被人指指点点。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到快嫁人的年龄,徐寡妇只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刘东不知避讳,在门口那样说话,她怎能不恨。 “娘啊,这是个误会,你先把他拖进来,我慢慢跟你解释。”徐寡妇无动于衷,玲娘欲哭无泪,“这事姜姑娘也知道的,不信你去问她。” 提到姜如,徐寡妇勉强接受了玲娘的请求,母女两人合力把死沉死沉的刘东拖回了屋子,清理掉门口血迹,关死了院门。 玲娘回房间拿了一个药丸出来,捏碎了擦在刘东伤口,他发间两寸大的砸伤肉眼可见止了血,结了痂。玲娘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止血丹的神奇,长长舒了口气,抬头发现娘坐在条凳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这药哪儿来的?” “我跟着姜姑娘练剑,难免有磕伤碰伤,所以她给了我这个。” “新衣裳也是她给的?” 玲娘不敢看徐寡妇眼睛:“我那天被刘东嘲笑,在姜姑娘面前闹了笑话,于是她后来给了我新衣裳和美白凝脂安慰我呢。” “凝脂呢?” “……用完了。”玲娘把脸凑到徐寡妇面前,“娘,你看,我是不是变白了许多,现在和你站在一块儿,才像嫡亲的母女吧。” 徐寡妇一把揪住玲娘粉嫩的脸颊:“从小到大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平白无故受了人家这么多恩惠,拿什么还?还的起吗!” 玲娘吃痛,不服气,为自己辩解:“没有没有,我没白拿,我这不是在帮姜姑娘打发刘东吗?” 她便把刘东性情大变,死皮赖脸要追随姜如的事情说了。 “刘东说他从此要做个好人,每天雷打不动来找姜姑娘说他做的好事。娘你想啊,姜姑娘是要修炼的人,怎么有时间应付无关紧要的人呢。” 刘东若真心改过,少了个地痞恶霸,对他们村也是件好事。徐寡妇想想还是不放心:“他要是趁姜姑娘不在家欺负你可怎么办。” “他敢!”玲娘如今跟着姜如练剑也有好小三个月了,一把桦木剑舞的虎虎生风,颇有架势。她算是看明白了,刘东高强看似凶神恶煞,实则外强中干,对上他,自己起码有五成胜算。 徐寡妇忧心忡忡,一不留神,娇憨可爱的女儿变成了舞枪弄棒的女汉子,敢跟无赖叫板,以后嫁不出去该如何是好啊。 姜如巡逻回来,发现徐家院门紧闭,屈膝提气,一个纵步跳上了不算高的院门,轻盈落地。 伏在屋顶睡觉的玉团鼻子动了动,伸了个懒腰,跳到姜如怀里胡乱蹭着她求投喂。自从它吃了望潮仔做的湿粮,便吃不进浅滩里一点灵气也无的鱼虾,再也不出去自己觅食,整日闲赋在家,做回一只居家好猫咪,体型体重也直线增长,姜如抱着它,好像抱着一只猪。 玲娘看到姜如回来,惊喜不已:“姜姑娘回来啦,快帮我瞧瞧刘东,他昏了半天了。” 徐寡妇听得心惊肉跳,傻丫头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在修士面前咋咋呼呼,却见姜如不甚在意地放下玉团,上前看了看刘东,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无事,有些淤血罢了。” 刘东脑中淤血被姜如用灵力化开,悠悠转醒,睁眼看到第一个人就是徐寡妇,刷的一下窜到后面,指着徐寡妇鼻子怒骂:“徐寡妇,我操你——” 他突然瞥到站在边儿上的姜如,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嘴里的脏话硬生生拐了个弯:“徐寡妇,卧槽,你今天真他妈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