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罪》 第1页 书名:婚罪 作者:荆之薇 文案 【保护好你自己】 爱是无私的,但爱情是绝对自私的,不揉沙子,不染尘埃,所谓的放手看开不过是无望时的妥协罢了。 内容标籤: 生子 破镜重圆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卞洛婉 ┃ 配角:栾一骞,赵嵘 ┃ 其它:荆之薇 ================== 【 ☆、乱罪 卞洛婉时常疑心自己当下的生活不够真实。 这种疑心在一觉醒来的清晨最为明显。 她要反应一会儿,等待一瞬间的清明驱散疑心,拯救集体蒙圈的脑迴路。 “哦……我结婚了,对方是我暗恋了十四年的初恋,娱乐圈当下红到发紫的演员兼歌手栾一骞。跟做梦似的,梦想成真的感觉大抵是如此罢。”卞洛婉这般想着,心花怒放,一路开到眉梢唇角,香甜的芬芳就此滋生了美意,给一日之始注入活力。 早晨的时光宝贵且匆匆,从起床到上班,中间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卞洛婉却安排得相当有条理,她拉筋、穿衣、洗漱、化妆,听bbc纪录片,浏览了晨间新闻,还给自己准备了简单、营养,样式精緻的早餐。 好心情在看到楼下沖她双闪着的车灯时戛然而止。 车里,叫赵嵘的男人正紧握方向盘,用卞洛婉所惧怕的那双眼睛盯着她。 卞洛婉吓得想逃,却依然环顾四周,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他的车。 心虚无比。 鬼祟慌张。 越害怕她面上越是若无其事,昂首挺胸,微抬了下巴,走出自然风来。 赵嵘绷着一张脸,朝副驾的卞洛婉侧了侧脑袋,卞洛婉会意,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下。一眼瞥见脸熟的人在外面遛狗,她一把推开赵嵘,手忙脚乱戴上口罩墨镜遮住脸,把挽起的长髮放了下来。 罪恶感和恐惧感几乎要将她杀死。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有丈夫的人,更不会知道她老公就是大明星栾一骞。 绝对猜不到她亲吻的是合法伴侣之外的其他人。 她的良心在玩命儿地谴责她,让她宛如惊弓之鸟。 突然被推开的赵嵘心里不慡,他把并不和悦的脸板得更严肃:“把口罩和墨镜都摘掉,再在我面前这样,一周找你两次改为三次。” 一位牵着狗的老太太慢慢走过,以别扭的姿势转着脑袋朝车里看。 卞洛婉心下一惊,本能缩了身体低头假装在包里翻东西,板栗色的发帘将她隔在了老太太的视线之外。 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极度敏感。 她就像在无数个摄像头下作案的罪人,无法不敏感。 赵嵘见她这副模样,粗鲁地将卞洛婉扯近自己,撩开她的头髮,带着怒意来了个深吻,见她挣扎,便箍紧了卞洛婉进行更亲密的动作。 卞洛婉在舌吻下不再抵抗。 她在心灰意冷中控制不住地设想老太太是否有看到,看到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她的挣扎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见卞洛婉顺从了,赵嵘也不再用强。 他放开卞洛婉,拆开湿巾掰过车镜将自己嘴上脸上沾到的口红擦干净。 他递给卞洛婉一瓶漱口水,本该遍布欲望的脸上尽是兴致缺缺之意。 “能不能关掉双闪?” 赵嵘伸手按熄:“以后你每周多腾一晚出来。” “一周两天还不够吗?”卞洛婉柔声的质问中带着近乎乞怜的卑微。 赵嵘闻言斜睨着她,反唇相讥:“我是够了,能满足得了你吗?” “你怎么能讲这种话?太……无无耻了,我们讲好的——”后面的话她根本说不下去,也没勇气说下去。 她憷赵嵘,与任何一个面对暴徒的毫无还击之力的受害者怀有一模一样的憷。 她不把他正常人看,所以强迫自己顺着他,一举一动力求保持理智,做出假设思量后果。 她甚至想过,激怒了这个人,他会不会杀了自己,毁尸灭迹。 “你给我传授点儿怎么不无耻的大道理,日后我们可以聊聊自我保护常识。” 赵嵘想和她聊自我保护常识? 这话在卞洛婉听来无耻至极,气得脑袋发懵的她不想接,也不知道如何接。为了未免在混乱的情况下说错话,她选择保持缄默。 赵嵘把卞洛婉抱在怀里的手提包揪出,侧身扔到后座:“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到单位,你要学着养成上车就系安全带的习惯。” 她最大的安全隐患就是他赵嵘。 卞洛婉压下一肚子的恨意乖巧地嗯了声,柔了嗓音说:“我会注意,你开车注意安全”。 言多必失,谁知道哪个字眼会碰到赵嵘的雷区。在没有完全摸清赵嵘的脾性之前,卞洛婉尽量减少与赵嵘言语交流。她不保证能在谈不拢的状态下始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卞洛婉不想承认,赵嵘其实挺会来事的,精准解读了她的暗示,专心开车,不置一词,这大概是他至今仍逍遥法外的重要原因。 要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言语羞辱她,她脑袋一热说不定会跟他拼命。 这种念头时不时冒出来,引爆她心里的纠结,挑战她的耐心。 她不能转头去看身边这个叫赵嵘的陌生人,她的眼神会拆除她的伪装,泄露她的情绪。 她太恨了。 恨不能找个机会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诅咒他意外死掉。 卞洛婉臆想了不下一万种赵嵘的死法,想像将数不清的刑具一一用在他身上,又深觉让这种变态罪犯意外死掉或受点皮肉之苦太便宜他。 不管什么死法都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 她太恨了,以至于想不出如何处置他才是最佳策略。 她不敢轻举妄动。 有多恨,就有多怕。 她有把柄捏在赵嵘手上。 婚内……出轨…… 尽管被强迫的。 但这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她是受害者,是不能申诉的受害者,一旦被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只知道这事绝对要瞒着栾子骞。 若被他知道了,即便她是受害者,栾子骞看她的眼光也会有所不同。这事会成为他一辈子的耻辱,他们之间永远的隔阂。 他们结婚还不到三个月,还有一辈子的路要一起走。 这等噁心之事不能毁了她的婚姻。 她暗恋了栾子骞十四年,严格算来,十四年不止。 她在别人的赞美里知道自己有多漂亮,特清纯特仙儿的那种漂亮,不仅如此,她还集温柔、大方、才华、气质于一身。追她的男生前仆后继,她经受住了形形□□的诱惑,没在躁动的年纪里越雷池一步。 因为她早在十三岁那年就把心给了童星出身的栾一骞。
第2页 她对着电视立誓,要做个招人疼的好女孩,不断提升自身素质,这样,在未来遇见栾一骞的时候,能吸引到他,让他爱上自己,和他白首齐眉。 她把自己当做羔羊,把给予和保留看成了一种献祭仪式。 这十四年真的太难熬了。 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二十七岁她已明显感觉到了衰老,这中间都是空白的。那么多优秀的人锲而不捨地追她,而栾一骞又是那么的遥远,一日比一日远,他从十八线明星跻身一线,他越红,粉丝越多,她就越辨不清是替他高兴,还是为自己感到丧气。 那些粉丝追着他全国跑,活跃在网络,为他准备生日会、为他掐架……做很多很多她自嘆弗如的事情。 她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孩,做不到一边疯狂追星,一边让自己变得更好,相比之下,她选择了后者,只默默关注着栾一骞,酌情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因为他的女粉群体太庞大了,她不是栾一骞粉丝中最有钱的那个,最漂亮的那个,最有才情的那个……哪个最字她都占不下…… 不是没有动摇过,能坚持下来并不容易。 尤其是最后的三年,多方压力接踵而至,她差点就被逼出了神经质。 不过,她做到了。 她坚守了十四年。 在这十四年的纯上,她想她应该是占了个最字的。 在遇到赵嵘之前,她纯洁,或者曾经纯洁过。 她善良,或者曾经善良过。 遇到赵嵘之后,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 她将自己孤立,面对周遭所有人,包括她最爱最亲的丈夫,她的纯和善已经需要伪装。 ☆、掳罪 赵嵘的长相是属于比较特殊的那类。跨度颇大,可塑性强,跟拥有天然易容术似的,毫不费力就能做到扮什么像什么。 所谓的扮,对赵嵘来讲依然过于刻意了,他只需改变衣着和造型,就能达到“换个人”的效果,说得猎奇点,单论视觉,赵嵘的高矮胖瘦能随他调控。 一定要说有什么个人标籤的话,不是疤、斑、痣之流,是他眼下的一圈淡淡的青黑,长年累月地挂着,明白人一瞧就知睡眠不足。 赵嵘这个人,寻常□□在外面的皮肤上,什么明显的疤、斑、痣都没有,瞪大了眼睛趴在他脸边上,才能约莫看出下颌骨处有一道称不上疤的印子,像是做过特殊处理的刀伤。从这疤的走向看,伤他的人是冲着他的脖子去的。 若有人摒弃了他外在的一切缀饰仔细打量他的本真,就能发现赵嵘的长相不具特色,辨识度不高,又不属于大众脸的范畴,说不上精緻或粗糙,是看起来有正直感但不至于硬朗的长相,让人看了挺舒服,还说不上哪里让人觉得舒服,跟自带魔力似的。身高低不下一米七九,高不超一米八。说胖吧,他没长一张鼓鼓囊囊的脸,身上挑不出一块赘肉;说瘦吧,搭眼一瞧,看哪儿都压根不想用瘦来形容他。 卞洛婉初次见赵嵘,是在一次商业峰会后的酒宴上。 峰会确是噱头不低的峰会,叫它论坛都不足以凸显它强大的嘉宾阵容,对普通百姓而言,用的是生僻的术语,聊的是烧脑的话题。 酒宴也确是简朴的酒宴,酒宴上的每样东西都是大写的忆苦思甜,不要说吃好了,能吃上口热乎饭就不错,但在场的每一位都理解为何如此,心照不宣。他们都不是为吃而来,端着酒杯带着笑容四处周旋,谈合作,混脸熟,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交际圈,硬是把酒宴给改成了酒会。 果不其然,市里的政要过来说了两句话,巧妙推介了招商引资的梧桐枝,姗姗来迟早早退场。重量级大佬亦没多做停留,剩下的尽是些称不上企业家的企业家,不过,随便拉出一个都是资产上亿的主。 赵嵘就是个中亮闪闪的一员。 全场的西装革履里就数他帅到发光,聊热了,大家脱了外套,赵嵘的菸灰衬衫又为他加分不少。 他的精干派头在那里,谈吐又大方得体,很有见过大世面、受过大风浪的样子,轻易就给人留下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印象,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认定了这小子家里平台低不了,瞅着机会往他那儿凑。 卞洛婉是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现身此处的,赵嵘的存在感太强了,卞洛婉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但根本不会多注意这个人。 栾一骞是她的完美好丈夫,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个,互为彼此的私有专属,其他哪个男的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份固执有偏袒的成分在里面,但栾一骞在娱乐圈的位置也确不输在场的企业家们在商界的位置,论cháo论帅论财富论学歷论十八般技艺,栾一骞哪个都落不了下风。 赵嵘大概被人缠的没了耐心,寻了句託词找卞洛婉问东问西,末了顺理成章地问她要联繫方式,说有相关疑问想直接问她,让她暂时行个方便,并含蓄表示不会在其他方面多做叨扰。 卞洛婉握住了工作人员的胸牌,将自己亮闪闪的小粒钻戒露了出来,先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而后含蓄却坚定地谢绝了赵嵘的要求。 她并没有多想,自知面善,音调温柔,不止一个人说过她适合做服务业,她在一个小事业单位就职,职业属性的缘故,来找她办事的多半是男性,素质参差不齐,直接提出做朋友的每个月都能遇上几个,跟例假一样准,赵嵘这样的根本不算什么,何况赵嵘吃了闭门羹后马上自嘲鲁莽化解尴尬慡快离开,浑身上下大写谦谦君子四个字。 卞洛婉继续当职时,频频感受到赵嵘抛过来的视线,对视并奉送了带着歉意的标准化微笑后,她跟其他人换了岗。 一直到酒宴结束两人都没再打照面。 几天后,卞洛婉加班加晚了,她在步行与公车之间做了衡量,决定走路回家顺带锻鍊锻鍊身体。 她跟栾一骞的家离她单位不远,走路半小时,坐公车却需55分钟,坐地铁也要绕个远儿,没拿驾照的卞洛婉晕出租,一般她上班,步行公车二选一。 她经常走的那条路是沿河近路,路窄巷多。夜里,店铺都关了门,行人和路灯一样少,绵长的绿化带有点渗人。 卞洛婉强壮着胆儿走了一段,她频频张望,回应她的是自己的脚步声和不断放大的心跳,一个晃神,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那个瞬间,她脑袋里转得飞快,一面想着如何保护自己,一面后悔包里没放个防狼喷雾。确认是虚惊一场后,她又宽慰自己城里治安好,不必杞人忧天。 又走了一段,卞洛婉有点受不了这种骇人的黑与静,小跑着折返回去,去大路边儿打车。 等了会儿,有车在她身边停下,司机探出头来问她去哪儿,卞洛婉看那司机一副老实相,报出地址,坐上了后座,余悸散去后,卞洛婉自嘲自己吓自己。抢劫jian杀是小概率事件,一年都没几起的,她穿着保守,行事向来规矩,不是特有钱的,也不是特年轻的,这种事情应该找不上她罢。 车子明显绕了路,净钻小道,开了半小时都没到目的地,卞洛婉按捺住不悦,提醒说师傅您走错路了吧。
第3页 说完就在车内的后视镜里对上了司机的眼睛,那双眼睛似笑非笑,透着不怀好意的精光。 卞洛婉心里咯噔一下,她定了定神,说要不然师傅我就在这儿下车吧。 司机只顾闷头开他的车。 车内的沉寂让卞洛婉的心再次砰砰乱跳,她换了种更为柔和的沟通方式:“不好意思哈,我在这儿下车可以吗?我赶时间。” “很快就到了,大路堵。从这里下你打不到车的。” 司机的声音没有丝毫热度,相当闷,跟得了重感冒似的。 卞洛婉后悔没再多等等,搭乘正规的计程车妥当些。 “还要多久?” “一两分钟。” 车子停住,卞洛婉有点懵,定睛一看是小区的偏门,她从没注意到小区后面还有个偏门。 进了小区,卞洛婉长长吁出一口气,跟进了保护圈似的,彻底放松下来。 卞洛婉有些自责。她责怪自己把人心想的险恶了,人家司机师傅什么都没对她做,甚至就问她要了个起步价,说正好顺路。是她自己想多了。 她做少女的时候都没这般糙木皆兵,做了少妇竟像得了被害妄想症,遂打消了买防狼喷雾的念头。 她像往常一样进门,不怎么饿,一个人懒得做饭,就吃了个苹果。门铃响起的时候,卞洛婉穿着睡衣擦着湿漉漉的头髮开门,见是外卖小哥,失望之中觉出些尴尬来。 她真是给吓煳涂了。 也是,栾一骞回家哪里用得着敲门? 外卖员对卞洛婉说,有人给她点了外卖。 卞洛婉的失望被这贴心的小惊喜沖淡了不少。她给栾一骞发了条示爱信息,就着美剧吃完,关紧门窗,拉好窗帘,洗漱,看书,熄灯。 她向来入睡困难,酝酿了许久,突然听到密码锁的滴滴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最初的恐惧过后,卞洛婉又高兴起来,她马上打开床头灯,拢拢头髮,钻入洗手间打点自己。 关门声响起,客厅里的灯也亮了起来,卞洛婉一脸笑迎出去。 正换鞋的不是栾一骞。 是个陌生男人…… ☆、侵罪 变故来的太突然。 卞洛婉一嗓子尖叫吼不出,憋到脸抽搐。 大脑下出的指令是找点什么自卫,她将身侧的拖把一把捞在手里,虚握住。 不是卞洛婉不想把它挡在身前,是她的力气几乎剎那间流失殆尽,连握住拖把都做不到。 好在她还能思考,尽管思绪乱到什么好方法都想不出。 手机在卧室,刀具在厨房。她住在十四层,不确定邻居是否在家。 她处于绝对劣势,情况不妙。 一想到这点,卞洛婉有点急了,脑袋越发混乱。 男人等待着,不紧不慢将外套脱掉,挂起,却将帽檐拉低了一些,挤小了眼睛的同时也半遮住了眼睛。 他面色有几分揶揄,好像对她接下来的大动作抱有十足的期待似的,什么都没等到竟还暧昧地笑了声,状似对她相当失望。 “你敢叫出声,我就杀了你,你该庆幸你没有。” 这话威慑力十足,卞洛婉骇得不敢轻举妄动。 “外卖忘给你叫饮料了,我带了两瓶石榴汁上来。” 男人蹭着卞洛婉的肩膀到洗手间净了手,把石榴汁倒在玻璃杯里,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鲜红的液体顺着杯壁流进男人嘴里,让卞洛婉联想到了在自己血管里沸腾的东西,激流一波波往上沖,卞洛婉不受控制得头皮发麻。 我遇到了变态! 这个人是个变态! 他一脸胡茬,衣冠寒酸,模样邋遢,却在进门之后净手。 是杀人时的习惯么? 太可怕了。 她向来行得正,坐得直,极少与人结怨,这人怎么会找上自己? 男人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我的目的简单明确,我要跟你睡。” “不!” 卞洛婉气得发抖却依然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压着嗓子歇斯底里,竭尽全力表达她的抗议。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她不愿意朝这方面去想,她已经奔三了,岁月安抚了她的毛躁冲动,却也抽走了她的活力和朝气,她跟十八二十的鲜□□孩儿没法比,还是个嫁过人的,一直安安分分。怎么还会有人觊觎她? 男人坐到沙发上,交叠双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跟进了自家一样随意。 “求求你,我很爱我丈夫,我追了他十几年我们才有今天,我——” 他打了个响指:“停!我不想听你废话这些,你也不用想着拖延时间,明白告诉你吧,没用。” “我给你钱!珠宝首饰都给你。” 卞洛婉不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她又非常清楚自己在做无用功。钱财是身外物,得散都不打紧。可她一旦被人脏了,就什么都变了,她再也找不回清清白白的自己。这件事会成为她婚姻里永久的污点,她不敢想像,又不能不去想被栾一骞知道了会怎样。 他会不会嘴上给她安慰,心存芥蒂,想起来就窝囊,窝囊一辈子。它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裂隙的开始,继而发展成为一道跨不过的鸿沟,从此各奔东西? “我求你,求求你……” 男人摇头:“我要钱会找你?缘木求鱼?” “我有爱滋。” 男人挑眉,忍俊不禁,眼带讥诮。 卞洛婉越说越灰心,心里认定了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但她仍不想任人摆布。 “我是形婚,我真有爱滋,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过,你——” “好了”男人站起身,“你要是愿意老实跟我俩月,我保你什么事没有,以后继续跟你的大明星老公相亲相爱。不愿意的话嘛,今天,这里,我不介意丢给警方一桩jian杀命案。” 栾一骞三个字就像是定身咒一样,让卞洛婉动弹不得。 变态居然知道她老公是栾一骞。 他还知道什么? 男人拿掉卞洛婉手里的拖把,在她发间嗅了嗅,引得卞洛婉一颤。 “你好敏感啊。” 卞洛婉噁心得想躲。 但她不敢躲,不敢动。任男人在她脖颈处流连。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其实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嗯?我现在就想好好惩罚你,几个小时前我就憋痛了。在沿河的梨白桥边,你看见我了嗯?当时我就想把你拽到绿化带里,为所欲为!那里没监控,想做什么做不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呢?你的一切我都摸得门儿清,你家备用钥匙在我手里,外面的摄像头对我来说就是摆设,别说你跟栾一骞的那点藏着掖着的事儿,你三围是多少我跟你老公一样清楚。我能堂而皇之地进来,就有足够的底气做成这件事。别想着动歪脑筋,比力气你比不过我,我最不怯的就是花招,没点真本事我早两年就死了,还等着你来偷袭?省省你那些没用的心思,多想想栾一骞,被人知道了隐婚的事,他还能红多久?要是你死了,栾一骞要被请去喝茶,对他的名声会有多大影响?想想看。超时了,告诉我你的答案。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第4页 卞洛婉默认,妥协。 她和栾一骞的未来是她的软肋,她的死穴。 “不能哭哭啼啼的,让我不高兴了,你也别想好过。” 男人很会玩,卞洛婉深感屈辱,却控制不了自己,有了欢愉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 她想死。 她认为自己该死。 但她更想和栾一骞好好过。她对他们的未来有太多太多的憧憬。 她要心痛死了。 不该发生的,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她不能原谅自己,却改变不了什么。 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是正统的,它们无一不在告诉她,此时的她是可耻的,受人唾弃的,不被道德所宽恕的。 她没有办法。 她笃定自己做错了,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犯错。 她是受害者啊……为什么要独自一人背负这些…… 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可什么都变了…… 连哭泣发泄的权利都被剥夺……还要迎合、取悦歹徒。 她极其不甘心,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心怀一些折磨了她很多年的梦想,这些梦想大多让她拿不起却又放不下,她把有朝一日能嫁给栾一骞列在了最难达到的一栏。 这梦竟稀里煳涂地实现了,她作为一匹黑马轻而易举就盗走了千万少女的梦,以婚姻之洁花冠冕了自己的爱情。 她都已经拥有了……天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 幸福才刚萌芽,还没让她嗅到花开的香味儿,她不曾尝过甜香的果实。 他们才刚结婚,栾一骞要避嫌,蜜月都还没来得及过,她独守空闺耐得住寂寞,竟守来了横祸。 为什么要让那些属于她的美好变质变馊,一朝将她打入永不得翻身的地狱。 让她再也洗不干净自己。 ☆、疏罪 事后,男人给卞洛婉裹上被子,自己压在她身上晾汗。 卞洛婉想要静静,男人偏喋喋不休: “委屈了?觉得不公平?你作为千万粉丝中的一员,嫁给爱豆的机率只有千万分之一,你成了那个幸运儿,你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被我这样的坏蛋祸害的人里,你可能只占万分之一而已,机率远大于前者,你却认为不公平?这种想法合适吗?别怪我这样对你,是你自己没保护好自己,让我有机可乘。” “知道我为什么没在沿河那边对你下手吗?因为你后来走了大路,让我误判你还有救。可你的总体表现太差了,我不下手,等别人下手?” “今天算是你情我愿。别人下手要比这恐怖一万倍,噁心一万倍,为满足自身私慾,化身毫无人性的野兽,对你的死活不管不顾。你要分析面对的是什么人,机智应对。因为你的反抗可能让他们更亢奋,你的威胁可能让其起杀意,你的哀求或许在更深层次上激起他们的施虐欲。他们能带给你的伤害要比我现在给予你的大一万倍不止。你做得对,在对方想要伤害你时,保持理智,温言软语和对方谈判,虽不保证一定起作用,但还可能扭转局势。” 她极为反感,五十步笑百步。 天杀的“你情我愿”。 非但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反而摆出一副卫道者的姿态来为自己加冕。 比为自己开脱更令人匪夷所思。 究竟是怎样的心理? 与正常人的思维果然大相迳庭。 她屏气凝神,藏好反感的情绪,连唿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这变态再做出其他异于常人的事情来。 “我不要求你立即理解我所说的严重性,我们慢慢来。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并不是一点趁手的东西都没有。你看”男人摸到卞洛婉的钻戒,“它。以及你的牙齿。抓好时机,注意技巧,使点儿巧劲,它们都能变成你自卫的利器。床边没有檯灯一类可供偷袭的沉硬物件,枕头,被子可以考虑利用起来。我以后慢慢教你。” 男人用鼻尖蹭卞洛婉的脖子,摩挲卞洛婉的头髮,揉着揉着竟揉出些温情来,惹得卞洛婉一阵噁心肉麻。 得意忘形。 自大的变态。 施暴者教她如何防卫?黄鼠狼给鸡拜年。 终有一日,将会被自大所害。 这等宵小之辈,逍遥不了多久。 男人等了会儿,露出高兴的样子,在卞洛婉下巴上咬了一口:“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心里恨不得把我教你的一一用在我身上,却完美控制住了这冲动。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惊惧,顺从,认命,悲凉,不知所措,好像已经被我征服,决定与我同流合污。非常好。尽可能降低歹徒对你的防备心,保命最重要。我刚刚教你的偷袭办法,不要轻易尝试,这只是一种思路,因为你没经过专业的训练,摸不清歹徒的实力,激怒施暴者会让你的处境更加艰难。这些技巧对你来说,适用于意识到对方起杀机时,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活下来。” 卞洛婉大睁着双眼,不眨不动,神游天外。 感受心跳带出的一下下的痛感。 静静体味绝望。 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溢出。 她狠狠掐自己,知道这不是梦,又期望这是梦,祈祷所有的不幸都没有发生。 卞洛婉在挣扎,她忽然又不确定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她是不是会这般选择,还是冒死一拼。 至少能保个清白。 同时,更加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她不是三从四德的贞洁烈女,但她受不了这种侮辱,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男人突然拽紧了卞洛婉的头髮,把她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给我好好听着!你沦落到这步是自找的,是概率事件,不幸到来时你恰巧让它有空可钻。一辈子长得很,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你不长记性,这次是我,下次还会有别人!有人敲门,在问清楚是谁之前不能随便开门,六岁的孩子都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一个人在家,你就敢穿着睡衣湿着头髮让门大敞四开,是接外卖还是接客?没歹心的也被你激出歹心了,站在门后开一个锐角,外卖就拿不进来了吗?小区里有物业,也有电子储物柜,去那边取快递更安全,尽量不要让快递员把快递送到家门口。叫维修工到家里检查无线网络时,尽量选在白天。还有,不要随便跟人讲,你住在哪里,是不是一个人住,在哪个单位上班,几点上下班,不是特别熟的人,不能随意泄露个人信息,会让别人误会,不安全。还有,在街边打车,宁愿多等会儿也不能抱有侥倖心理,不是随便什么车都能坐。你所报的小区名是有名的‘富人区’,住户多半是有钱的租客,听着就跟块肥肉似的,被宰是小事,被拉到别处去就危险了。我不是怂恿你怀疑身边所有人,是要你多一份戒备。” “我听着呢,我听着。” 卞洛婉忙不迭地应。 男人说的话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入她脑海。她的记忆力一般,没有过耳不忘的本领,但她能复述出每一句,不敢不记,求生的意识赋予了她短暂的异能,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第5页 它们给予她的刺激不亚于鬼片。 施暴者有被害妄想症? 有精神——病? 想到这一点的卞洛婉浑身一哆嗦。 他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还是个跟踪狂? 应该不止是跟踪狂,他居然知道她与别人的对话内容?!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逻辑不通。 “好奇我怎么知道的?”男人哼笑一声,连带着卞洛婉的胸腔都跟着动了动,“我跟了你很久。和你互动过不少次。随口能数上来的……我扮过你的邻居,帮你从超市拎回家一兜东西;给你维修过无线网络,顺手在你家的抽屉里拿了备用钥匙;晨跑时撞到你,跟你聊了十多分钟的人是我,就是那时候你告诉我你就职的单位,几点下班等信息,我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你,毫不费力;在物业拿了你快递再给你送到家门口的事我也干过,你还笑着对我说了谢谢;我偶尔会跟踪你一路,扮过带你绕路的司机……你尽可以回想,看看哪里有不对。” 细思极恐。 卞洛婉再一次震惊。 身上又热又冷。 滋滋冒汗,通体生凉。 样貌及气质迥然不同的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她无法将穿着卫衣的年轻爸爸邻居和白净却依然自带猥琐气质的快递员关联在一起。无法将带着副黑框眼镜有着腼腆笑容却热心且健谈的维修人员和话少的司机重叠在一块儿。 更无法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和眼前的男人相捆绑。 变化太大了。 卞洛婉给了自己一个可以信服的解释:他是个精神病人,我信他就傻了。 还要跟这个人相处两个月,六十天,光设想一下就让她毛髮倒竖,心下骇然。 “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再这样看我我会生气的。” “我……不是的……我没有……” “不相信我能办到?” 卞洛婉勐点头,能用肢体表达的她绝不想开口说一个字。她能听见自己的颤音,那是过度恐惧所造成的。 她不想暴露出自己满溢出的恐惧。 “不相信我就证明给你看。”是邻居的声音。 “这对我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是维修工的声音。 “现在相信了吗?”是快递员的声音。 她描述不出也想不出这些跟她不熟的人具体是什么音色,但当她听到时,她都能一一对上号。 “在公车上给你让座的那个人还是我,穿浅灰开衫,脸上没鬍子。” 卞洛婉记得。 她非老弱病残里的任何一类,却有人给她让座。 “你认不出很正常,大多数人都认不出。但我有意露出马脚,你依然毫无察觉,你说你迷煳不迷煳?该不该被我上?” 不该。 卞洛婉听进去了前面的话,最后一句她丝毫不贊同,迫于压力和自保的需要,含煳嗯了声。 “你想好好保护自己,你是不懂怎么好好保护自己,怎么保护好自己。”男人埋在卞洛婉的颈窝里闷着声说话,“说来说去,都怪你那没用的丈夫没有保护好你。你不要他是应该的。” “不……”许你说他。 卞洛婉就要脱口辩解,怎么说她都行,她就是受不了有人诋毁栾一骞。 他是她的家人。 是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美好的美好之人。 她压抑着自己,只说了个不字,便改了口,“不要这么说,我会保护好自己。” “上道。”男人摸宠物狗一样顺卞洛婉的头髮,“我跟你说这么多没白说。跟我了,你是死是活都再清白不了。我不希望这两个月里你对我不忠,你老公也不行,他碰了你哪儿,我就把那个地方给割下来。我不是心慈手软的善人,你时刻记住这点,其他的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两个月后指不定你爱我爱得要死,抱住我的大腿不要我走。” “我还不知怎么叫你。”卞洛婉突兀抛出一问。 “你想怎么叫我?” “我,我不知道……叫哥?” “叫老公。” “老公”卞洛婉转转瞳仁,一张嘴老公俩字就滑出了口“横竖没有其他路可以走,我认了。这么叫有歧义,别扭,两个老公叫起来不好区分,一个是栾一骞老公,另一个的前缀是什么?你不喜欢我迷煳,作为老婆,我该知道自己的老公姓什么叫什么,对吗?” ☆、贪罪 “赵嵘,我是赵嵘,就你见过的那个。” 精英版赵嵘给卞洛婉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这让她对他的恐惧减轻了不少。 与之相反的是,被骗的恼怒蹿升至一个峰值,卞洛婉差点失去控制。 她死守住底线,把所有的情绪都吞咽,以沉默为盾,埋怨着、又呵护着柔弱的自己。 生气没用。不能发火。 她不能为逞一时之快不顾后果。 即便他有着精英的假象,但他毕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精神病患者。 “我该走了。别摆着副世界末日的脸,想开点儿。我呢,马马虎虎算潘驴邓小闲,跟了我你不亏。要我说,你跟栾一骞刚结婚就这种状态,异地情侣都不如,时间久了,感情肯定会出问题。”赵嵘的指尖落在卞洛婉的脖子上,慢慢划下道道,如利器割过肌肤一般震慑人心,“该记住的别忘”。 他的眼神饱含警告与暧昧。 赵嵘洗了澡,颳了鬍鬚,打理了头髮,将衣服穿得周正,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走前给卞洛婉泡了杯红糖姜茶:“来,亲一下。真不想这么快走,但我还有其他事要办,虽然都没你重要,还是让你先静静比较好。我会想你的。明天礼拜六,不用早起,你好好休息。注意别感冒。” 末了自言自语地讲:“我一面对你怎么就特啰嗦。” 卞洛婉亲了赵嵘,觉察到赵嵘的舌尖有往她嘴巴里探的趋势,缩了脑袋躲开。 赵嵘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笑即收。 他抵着卞洛婉的脸颊又呆了会儿才走。 卞洛婉嗅得到赵嵘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很熟悉,但说不上来是哪种,不是栾一骞用的牌子。闻得到他脸上的香味儿,也很熟悉,不确定是护肤品还是剃鬚水的味道,充斥着男性荷尔蒙,是让人有安全感的味道。 安全感?卞洛婉讽刺地咬紧了牙齿,等嘴边泛出酸意,她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用力了。 作案要自带洗髮水、沐浴露和剃鬚水,新鲜的很,卞洛婉后悔念书时没辅修心理学。 不知道变态神经病的行事作风是不是没有规律可循,她摸不到一点儿赵嵘的心思。后果就是在不一样的挣扎和多种不安里始终保持顺从。她厌恶这样,却不知除了厌恶还能怎么样。 她自己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又想不到可以商量的人。 她谁都不能告诉。
第6页 赵嵘走后,卞洛婉以为积压的情绪会泄洪一样压向她,她错估了,心里是一如既往的痛,痛久了,麻木到需要仔细体味才能感觉到这痛。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法集中注意力,不想动弹,连眨眼都懒得眨,以非常可怖的表情摊在床上。 起床的闹钟响了,兀自响过后寂寞的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一阵特别的铃声响起,卞洛婉像被惊到了似的按掉,跳起来把赵嵘触碰到的东西都擦洗一遍,开窗通风,彻底让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消失掉。 分明一丝力气都没有,身体酸得要命,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去做这些事。 她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什么时候睡的,又是何时给栾一骞发了一条“,老公,我爱爱爱,爱你”的信息,还得到了一条“乖豌豆,特别特别特别想你[亲亲][亲亲][心]”的回覆。 一句回復就甜到卞洛婉的心坎里。 记事录提醒她栾一骞说过今天回家。 卞洛婉洗漱化妆去超市,预定了栾一骞爱吃的蛋糕,回到家后便是各种忙活。 她把早就给栾一骞挑好的鞋拿出来,放在一处显眼又不刻意的地方等着栾一骞发现。 鞋子小贵。严重超出了卞洛婉的消费水平,可她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男的对鞋的喜爱,犹如衣服对女人的吸引力,她当然希望栾一骞能喜欢那款式,不喜欢也没关系,她表达的更多的是一种心意。不管喜不喜欢,栾一骞一定会给她惊喜的拥抱。 他会演。 仅用一双鞋,他们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 很划算。钱不钱的,都不再重要。 卞洛婉手里没多少钱,却没要过栾一骞给她的钱,推说等有了孩子再说给钱的事儿。她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不缺钱花,工资多一点,消费档次就高一点,少一点,档次就低一点。调控好了,生活质量基本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栾一骞的积蓄不在她手里,他具体日进多少她从不过问。她知道的仅是自家老公很能赚,不差钱。 卞洛婉并没有跟栾一骞分得很清楚,房子是栾一骞租的,部分家居是她选的,她的首饰是栾一骞送的,家里的日常开销她来负责。栾一骞也会给她寄些东西,水果或牛奶,洗衣液或垃圾袋,他觉得家里缺什么就购置什么。 他们之间,不存在消费观差异的问题。卞洛婉看得透,她不会怪栾一骞乱花钱,把那些用得着的,用不着的都往家里寄。栾一骞回趟家跟出差住酒店似的,总共住不了几次,那些东西归根结底是给卞洛婉买的,出发点是想让她过得更好一点。栾一骞是个心里有谱有担当的男人,就算他把家财给败光了,他自己会想办法再赚。 即便栾一骞不能常回家,也刷了不少存在感,让卞洛婉感受得到他心里有她,她是对他而言特别的那个。 幸福常常溢满心间。 卞洛婉到底没等到栾一骞回家。 栾一骞说被狗仔队给盯上了,临时又安排了工作,不能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卞洛婉失落得无以言喻。 她拼命找理由安慰自己。 没什么可失落的,早晨还不期望栾一骞回家呢,时间太仓促,她还没从昨晚的刺激中恢復过来,被栾一骞察觉出什么就惨了。回家了也不能跟他同房。她还没想好用什么藉口去拒绝他。 可失落就是失落。不是一般的失落。是很失落。 失落到想哭。 一桌子精心准备的菜嚼着没什么滋味。或许凉透了之后再热本就不如刚做出来好吃的缘故。 卞洛婉夹着筷子发呆,手机里又曝出一则栾一骞跟某某新晋小花共度良宵的花边儿。 她自责自己太贪心,能嫁给栾一骞是多少比她有资本的少女嫉妒不来的事情,她不能太贪心。栾一骞正处在事业上升期,谁嫁给他都会是现在这种状态。卞洛婉自问要是当初知道是这种状态,还会选择嫁给他吗?肯定会。栾一骞可是她长达十四年的梦想。它占据了一个貌美女孩十三到二十七之间的这十四年。还有什么比这段年华更美的吗? 她花了十四年,要的不就是独占栾一骞,栾一骞死心塌地爱着她吗? 这是最唯美的童话了,带有灰姑娘色彩的豌豆公主嫁给了她心爱的万人迷王子,而王子唯倾心她一人,千山万水都有了归宿,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 宽心的理由能找到一千一万个,解不了卞洛婉的哪怕一分失落。 卞洛婉疑心自己的脑迴路是不是有问题。 总在这种小事上跟自己较劲儿,大事上心比天还大。 栾一骞身处娱乐圈,绯闻不多也不少,有的被媒体以擦边球的方式含煳影she,有的被小报给抖出来,写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有图有真相。从哪个层面分析,都不像是空穴来风。 搞得沸沸扬扬的绯闻,栾一骞会特别跟卞洛婉解释一下,说配合宣传藉机炒作或子虚乌有角度问题云云,其他栾一骞提都不会提。 栾一骞不提,她从不去惹这个腥闹不愉快。实际上卞洛婉丁点儿不为这事儿吃醋。她在意与栾一骞相关的一切报导,包括花边在内。可她看了那些描述得十分逼真的绯闻,就是没有一丝不安。 栾一骞在蒸蒸日上的时候,选了她,毅然跟她结婚,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她没必要上赶着找证明要说法,去给自家老公添麻烦。 栾一骞选择了隐婚,她若非要讨一个公开,就是栾一骞错看了她,是自己给自己找死结。 卞洛婉明白,有些东西,解释不了,没法解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所以她不去要求栾一骞如何如何。栾一骞的职业不是那么特殊的话,她尚且可能过问一番。但栾一骞身处娱乐圈,每天跟不同的俊男美女打交道,交结一批又一批比她有能力有手腕的人,他若是想变心,是她这种性格和智商的人拦不住的。 狗仔们的专业性和敬业精神值得嘉奖,花边写的也颇具可读性,有悬念有高cháo有推测,就是有时候智商和她卞洛婉处在同一水平:栾一骞都结婚了,怎么关于栾太太的消息从没曝光过?她从未有过和栾一骞出现在同一篇报导中的经歷。 卞洛婉不满的,无非是害栾一骞不能回家,严重干扰了他们的生活。栾一骞本就工作繁重,吃不好,睡不饱,能回家的机会很少,等工作允许了还要看看狗仔是不是允许。新婚夫妻长久见不上一面,还要面对如此逼真的绯闻,这不是制造家庭矛盾么? 她要不是想得开,早炸了。 卞洛婉不认为栾一骞是自己能守得住的,来的太容易的,往往走得也容易,又觉得可以跟他过一辈子。既然是未来的不可控事件,那她就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好了,只要无限延长守着的时间,就是一辈子。 能见到栾一骞,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 ☆、怨罪 卞洛婉正沉浸在睡梦中,忽然听到有人砰砰砸门。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她非常害怕,一动不动听外面的动静,砸门声在片刻的消停后又响起。
第7页 卞洛婉起床,一手握着刀,一手拿着辣椒水,靠在门边问是谁。 外面喊豌豆开门,豌豆豌豆开开门。 是栾一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 栾一骞昨天不是还在h城拍电影吗?跟她抱怨说忙到连偷偷打电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栾一骞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来?还喝的醉醺醺的。门外的可能是他吗? 是赵嵘吗? 万一不是赵嵘怎么办? 此刻,因为想像,外面的人比赵嵘更可怖。 “你自己按密码开门吧。你不是有钥匙吗?” “我忘——了——没没有钥匙。” 卞洛婉不再吱声。 门内外皆静。 “你开门,开门啊!” “你是谁?” 门外的人又不说话了,隔了很久都没再有动静。卞洛婉检查了下窗户有没有关紧,以为没人的时候,却感觉到外面的人贴着门,听到他大着舌头小声讲:“豌豆公主,老婆~~~给我开门,我要回家!你不让我进家了吗?” 卞洛婉打开所有的灯,把手机设置成一键报警,把刀藏在顺手的位置,做好心理建设后,把门开了一点小fèng。 看清傻笑着的栾一骞,卞洛婉赶紧把他迎到家里。 惊喜中的惊喜。 栾一骞给了卞洛婉一个熊抱,喃喃:“我想你,就打飞的熘回来了。明天六点半走就不会被发现。困死我了!” 栾一骞踢掉鞋子,也不套拖鞋,拉着卞洛婉跌跌撞撞就往卧室扑。 他趴在床上,抱着被子眯着眼傻笑。 卞洛婉莫名觉得自己的老公很可爱。 她从来没见过栾一骞喝成这样,酒精带给他的快感让他不停傻笑。 “你这样看我,我会害羞。”说着用被子半遮了脸。 卞洛婉有了逗他的心思:“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羞的?” 这并不好笑的话逗得栾一骞哈哈大笑。 “好累啊,今天不洗澡了好不好?” “好” “你不爱我,不关心我。” “我怎么不关心你了?”卞洛婉被栾一骞这委屈的口气惹的也笑了起来。她坐在床边握住栾一骞的手,任他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栾一骞这副模样,真的可爱极了。 “上个月传我的绯闻,我不说,你都没问。” 卞洛婉恍然大悟。 太在意了是自讨没趣。 太不在意了也很麻烦,好像不爱栾一骞似的。 于是卞洛婉适时送话:“怎么不压一压?” “随它去,我那边有个公关团队,他们会处理好。我是个实力派,凭真本事做事,不靠卖偶像人设博眼球。我有你就好了呀,我真正想压的,会去压的。” 卞洛婉想,栾一骞这张嘴啊,就是会说。 她还就吃这一套。 栾一骞没多少偶像包袱,这话说的不夸张,反倒是卞洛婉自己,没有栾太太的派头,却俨然用栾太太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出门必化妆,来不及化就戴口罩,言行举止都十分注意。尽管她自知配不上栾一骞,一旦曝光就会有铺天盖地的□□,还可能把她写得比实际不堪得多,但她还是想注意一些,少给栾一骞丢面子。 总会有曝光那一天的。 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卞洛婉问:“既然不博眼球,为什么要隐婚?” 这个问题,卞洛婉心里是有答案的。 就栾一骞来说,这几年正是他风头正劲的时候,若被曝出已婚,他的事业毫无疑问会下滑,不排除会就此滑下去了,做好演艺事业是栾一骞的梦想,如果做不好,他会痛苦吧;就粉丝来说,栾一骞就是她们的正能量,他虽是实力派,但有一批颜控粉,还有一些像她这样想要嫁给栾一骞的人,公开了,会有人祝福,但一定会伤害到部分粉丝的感情,不公开,有欺瞒利用搞粉丝经济的嫌疑;就她卞洛婉来讲,公开后嫉妒和羡慕都会变得透明和□□裸,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可能有极端的粉丝找她的麻烦。 利弊皆有,隐不隐婚就是种选择。 卞洛婉以为,她既然问了,栾一骞就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栾一骞笑了一通,给了句卞洛婉理解不透的话:“我倒是想公开,公开就便宜我了。别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就能拿点钱卖点人情,我像是缺钱缺人情的吗?傻啊我。不该陷进去的我陷进去了。我确实傻。” “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么?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确实傻。” “我对你好吗?” “好” “好?让你跟守活寡似的,没人接送上班,没人陪逛街,感冒了没人端水送药,洗衣机坏了要自己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别人养在这里的小三,这叫好?要我干嘛?我能干嘛?你喜欢我吗?” “喜欢,很喜欢。” “你爱我吗?” “当然,我不爱你还能爱谁?你是我老公。” “屁!” 栾一骞的一个字说得卞洛婉心里一凉。 “我爱你,爱到不知道怎么爱了。我有哪里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跟我讲。” “那你愿意跟我睡吗?” “愿意。” 栾一骞一通打滚笑。 “别掉下去了。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我当然愿意。” “那我们现在就来做吧!” 灯关了,衣服也脱了,该做的前戏也做了。关键时刻栾一骞却愣了神,他喘着粗气说不明白别人酒后怎么会有力气做这事儿,他一点力气都没了。 卞洛婉哭笑不得。怎么就突然没力气了?刚刚还抱着她床头床尾跑,毫不费力的样子。 “那里,你不难受吗?” 栾一骞狠狠咬了她一口。 这一口让卞洛婉想到了赵嵘,心里一痛,赶忙推开栾一骞:“算了,你还要早起。” 她心疼地抱住栾一骞,轻轻拍他的后背,说:“老公,别太累了。你要是累垮了我怎么办?” “那我睡会儿。” “睡吧。” “你亲亲我。” 卞洛婉给了他一个深吻。 本以为只是沾沾唇的栾一骞惊唿:“我滴妈——呀,还要抱抱。” 卞洛婉又被栾一骞逗笑,她抱紧了栾一骞。 栾一骞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媳妇儿?” “嗯?” “你受委屈了。我不是不想回家,是不能回家。你懂吗?” “懂。你忙,你有你的苦楚。” “哈哈哈,你不懂。忙什么忙?忙到媳妇儿都没了。” “媳妇儿,我演技好不好?” “好。” “好个屁!” “我演不了,我不演了!但那样也不会认识你。和你做夫妻,睡在同一张床上。”
第8页 “又在说胡话,快睡吧。” “你喊一百遍老公,我就睡着了。” 卞洛婉喊到二十几遍的时候,栾一骞就已经睡熟了。 她旋开小夜灯,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身上,又换了块毛巾给他擦了脚。瞧见他脸上的妆还没卸干净,猜测是他犯懒,只用洗面奶净了脸,又给他卸净了残妆。 看着一脸倦容的栾一骞,卞洛婉心疼得厉害,她帮不上他什么,只拆了块面膜给他敷到脸上,看着时间,静静守着。 卸妆后的栾一骞仍旧很好看,他底子好,上了妆更显精緻一些。不过长期带妆的工作状态、严重不足的睡眠、较大的工作压力让他的肌肤略显暗沉,有昂贵的护肤品养着,不至于差,但根本不是宣传照上那样细腻光洁的模样。 她介意栾一骞说的不愿意跟他睡的话,酒后吐真言,她自我反思究竟是哪里让栾一骞误会自己不想跟他睡。 是她太含蓄了? 她怎么可能不想? 她盼栾一骞回家,比起一起吃饭看电视,最想和他在床上腻歪。卞洛婉羞于承认但确是心中所想。 但她确实没有主动的行为,或明显表现出她的欲望。 卞洛婉以为这种事男的主动会比较符合传统。栾一骞正值虎狼之年,两人喜被都没捂暖就要长期分居,这对他而言的确残忍了些。这种情况下,他不主动就说明他不想,不管是因为太累不想,还是其他原因不想,她都体贴的表现出了理解,而从不去做主动的一方。她不擅长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如何主动才会让栾一骞高兴。 难道是她错了?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怎么可能不想。 她尝试过暗示的,做的很笨拙。 ☆、私罪 巧合每次都来的不凑巧。 栾一骞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不是赶上卞洛婉生病,就是大姨妈来捣乱。 说来跟笑话一样,明明是夫妻,卞洛婉竟记不起和栾一骞同房是何种场景。 栾一骞的睡眠不错,沾床就睡,往往是卞洛婉刚躺下就发现身边的栾一骞已经睡着了。她想过这是栾一骞的睡眠习惯,也想过是因为他太累,想着想着就怀疑自己对丈夫的吸引力。 她大着胆子尝试过一次暗示,红着脸在栾一骞身侧蹭来蹭去,手在他身上拂过,是卞洛婉认为应该会撩人的那般拂。 “别动”栾一骞抓住妻子乱动的手,搂紧她的腰,“睡觉”。 “柳下惠是坐怀不乱,你是睡怀还能不乱,我老公是正人君子中的君子吗?段位赛高。” 栾一骞听后乐了,说:“我哪是不乱?是你例假还在,我怎么乱?快睡。” 卞洛婉鼓起勇气问出闷了她许久的问题:“我是不是让你没兴致?” “乱说”栾一骞把她的手放在一个亚当曾遮住的位置,“感受到了吗?” 卞洛婉既高兴又担心:“憋坏了怎么办?” “哪能这么容易坏啊?不用管它,一会儿就下去了。”栾一骞坏心地在老婆耳边讲,“你对我的吸引力大到我难以把持,有你在它就一直是这种状态,工作的时候又忙又累,烦也有,满足也有,哪有心思想着这个?” “要不要我帮你?” “你这么纯情,要怎么帮?”栾一骞逗弄她。 “……我说真的……” “不用,睡着了就好了。我的睡功一级棒。” 卞洛婉只暗示过这一次,失败后再没试过第二次。 这回,她没生病,也没来月事,他来的恰是时候。只是因为他醉了酒,她藏着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他们夫妻间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夜,卞洛婉没怎么睡,栾一骞醉酒后踢被子,她给他搭了好几次。迷迷煳煳眯了一会儿,五点起来给栾一骞做早点,五点四十叫他起床,花了二十分钟才把他从床上拖起来:五分钟用来叫醒栾一骞,五分钟面对栾一骞的起床气,再五分钟听栾一骞忏悔,最后五分钟夫妻两个说点私房话贫嘴。 看着栾一骞支着帐篷砰砰跳跳去洗漱,卞洛婉心里有点小得意。 栾一骞走后,还不到卞洛婉上班的时间。 她一个人靠在沙发上,面对已经降临的冷清和一室空旷,觉得特别委屈,让人难以忍受。之前没有这般强烈的感触。 应该是和栾一骞相处的那几个小时太温馨,忍不住回味那份和乐融融毫无芥蒂,越回味却越是难受。 酸涩直往鼻腔里沖,卞洛婉赶紧找点事做。 做事已经阻止不了她奔驰追风的思绪。 单位里的姑娘在谈论她们的老公如何时候,她想聊聊栾一骞,她非常热衷于聊他,一聊到自家老公,即便是说出埋怨的话,她也感觉很好,很幸福,感觉自己在“无耻”地秀恩爱。 她想聊,却只能一言不发。 单位里没人相信她是已经结过婚的人。 起初还有人给她介绍对象,要么有钱,要么有貌,要么有才,后来作罢。大家一致认为她一点儿怪,带着个小钻戒,一会儿说老公是做洗车工的,一会儿又说老公是跑业务的,满嘴跑火车一样,可谁也没见过她老公长什么样,从来都只见她形单影只。问到她老公的情况时,她还会露出疑惑的表情,笑问我有这么说过吗?我完全不记得了。 微恼的同事耸肩摊手,一脸你逗我的气闷相,再不想跟卞洛婉聊她的婚姻大事。更不愿听卞洛婉胡扯她老公的事儿。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都没有老公! 卞洛婉听过不明就里的人污衊诋毁她,说她是狐狸精,第三者。卞洛婉乍一听到这话挺生气,怎么排遣都觉得气。 人们对狐狸精有个通俗的印象,行为上要么装纯,要么放浪,打扮上要么时尚艺术,要么夜店妖娆。她端庄大方,穿衣上通常爱选利落普通的服饰,一向靠气质来撑场,虽然很想把自己打扮的青春减龄一些,却总不自觉挑中轻熟知性的装束。别说八竿子了,就是十六桿子都打不着。她嫁的又不是什么有钱的中老年人,是比她大两岁但看脸就比她小好几岁的栾一骞。说她吃嫩糙可以,说她是第三者,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后来她设想自己有了娃,那别人岂不是说她是寡妇了?气着气着就乐了,一乐也就不再气。不气倒是不气了,又很无奈。 嫁人跟没嫁人差不多,都是一个人过。 说是差不多,可婚后的一个人貌似更难过。 栾一骞抽空发消息给她,说可以去看电影、做头髮、买买买,晚上在家做做手工啊烘焙哪,他希望她看看肥皂剧,大小事都有他操心着,她只管享受平凡的生活,吃好睡好轻松愉快就好。 卞洛婉理解栾一骞这般说的初衷,陀螺一样的栾一骞想过段这样的生活,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所以想为她提供这种条件。 他心甘情愿自己忙到炸。 但卞洛婉享受不来。 她在学校时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养成了一些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习惯,看电影习惯看英剧美剧,因为这样可以练习英语。即便是看国产剧,她也有她的一些怪癖,片头片尾要看全,包括鸣谢,喜欢听感情到位普通话标准的配音,演员演技要好,剧要给她一些向上向善的启示,不然她会认为是在浪费时间。烘焙一类,她以学会为目的,一旦会了,就不想再做,因为浪费时间金钱精力和物资,不如去店里买一些划算。比起你爱我我不爱你她出车祸他得绝症的肥皂剧,她更习惯看纪录片,不是更愿意,是更习惯,因为从中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第9页 她不能容忍自己虚度光阴,她必须做一些她认为有意义值得她花时间去做的事。不然她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做了苦闷的个体,却不能在尼采那儿得到片刻的安宁。她的人在飞速衰老,她想要以同样的速度提升自身内涵,否则,所有的欢声笑语都会被贴上挥霍的标籤,变得一点趣味也无。 当然,这些只适用于她一个人的时候,与栾一骞一起虚度的光阴就不算虚度光阴。 栾一骞问她,过平凡的日子与轻松的生活不好么?制定一个又一个目标,把自己弄得这么紧张,达到目标就高兴,达不到就自责。多累。你学这么多的目的是什么?这是本末倒置。 卞洛婉试过“放松”,最后因受不了不上进的自己而作罢。她没法去跟栾一骞去表达:只要这些“放松”是跟他一起的,那些所谓的上进,所谓的梦想都要为他让路。 婚姻,既要有共同的目标,又要有各自的梦想和私人空间。栾一骞的梦想体现在演艺上,而她卞洛婉的,承载于歷史学上。卞洛婉读过不少情感类的书籍,她心里比谁都明白,爱一个人,为他放弃一切,失去自我有多蠢,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毫无保留。 她习惯了纯粹。 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哪有这么多得失计较。 她设想过假如有一天被深爱的人抛弃了怎么办,她想她可以站起来重新过。即便梦到类似的情况,她痛得不能唿吸。 不就是一辈子吗? 一辈子放在歷史长河里微渺到不可见,沙山一粒,沧海一粟,能载进史册的又有几个呢?她自知自己做不到,所以愿以所有助力栾一骞的巅峰,在栾一骞不在的日子里,她又假装努力着,即便她自知做不到。 之所以说假装,是因为成效微乎其微。 若她在爱情里失败了,还可以把眼界拓宽一些,定位更高一些,由小我变成大我,为时代做些事。 她的首选是平凡,是小我,卞洛婉其实是极度小女人的,愿放弃一切梦想,换取和栾一骞做幸福小两口的机会。 正是因为这样,独生女的她才会狠心离开宠爱她的父母,跨城跨省,住到栾一骞生长的城市。 他们对梦想及工作的选择决定了生活状态。註定两地分居,颠沛流离。 她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栾一骞比她更忙,压力更大,面对的诱惑更多,她为此难过,他应该更不好过。 她从没在栾一骞面前表现出来过这委屈。 她不能耽误栾一骞的前程,给他额外的家庭压力。 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与金钱无关,退一步说,要是特别缺钱,那这矛盾就不再是主要矛盾,就得退而为次。 私心真可怕,人心真贪。钱和时间都想要,有几个能两全? 她不想也不该委屈。 道理是这般,卞洛婉都懂,她就是觉得孤独、寂寞、冷。 这种感觉在栾一骞刚离去的时段里尤为明显。 每次卞洛婉都需要一段恢復期,但这次的情绪来得异样兇勐。 这时候,赵嵘的电话打了来。 ☆、变罪 赵嵘三言两语就将卞洛婉的异样情绪“安抚”下来。 不是用的什么特别办法,只转移了卞洛婉的注意力。 罪恶感重新占据了卞洛婉的内心。 赵嵘问卞洛婉,声音怎么哑了,是不是又失眠了。 卞洛婉没心思去应对赵嵘,便如实说昨天我老公回来了。 赵嵘表示知道了,问走没走。 卞洛婉张嘴就要说没有,她默了默,冷冰冰地说走了。 她的嘴巴懒得动上一动。 跟赵嵘说句话都会让她烦躁到想暴走。 卞洛婉在克制,越临近两个月的期限好像越难以克制。 想发火。 快结束了,不能再节外生枝。 回顾这段日子,过得飞快。就跟高三备考似的,也只在回顾时觉得快,单假定要重来,便觉胸闷气短,心理上的压力和煎熬让一日日变得漫长无比,万万不想再来一回。 卞洛婉愿经歷一万次焦心的高考,宁愿被高考折磨至死,也不愿再经歷一次出轨。 “我今晚去你那儿?” “好。能不能不留宿?我特别害怕……” “不会有事。你老公今天在h城拍电影,不过个十天半月的回不来。” “昨天就是突然回来的,万一他——” “你拒绝我?”赵嵘截断卞洛婉的万一。 “不是。” “我在给你去买维c泡腾片的路上,一会儿接你上班。今天降温了,外面风大,出来多加件衣服。” “知道。” 卞洛婉撒了谎。 她就是不想跟赵嵘多接触,不愿让他出入自己跟栾一骞的家,厌恶他一次次踏入属于她的领地。 栾一骞的一切行程都会向她“汇报”。 卞洛婉知道栾一骞十天半个月回不了家。 昨天是个意外。栾一骞喝醉了。醒在家里的他还问她什么时候到的家,怎么回来的。 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这种意外。 这种意外不常发生,近期他的档期很满,他会像完成任务一样认真执行每个助理给他安排好的行程。要他负责的人和事挺多,而栾一骞是个责任心强的人。他只要不再喝醉,就绝无可能回家。栾一骞不喜欢喝酒。更不常喝醉。 哪怕栾一骞意外回来,她已经不会太过担心。 卞洛婉极力掩盖这件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又恶意地期望栾一骞能发现其中猫腻,来一场狂风暴雨,把她轰得片甲不留。 那样,她心里或许能好受点。 不是瞒不下去,是良心的谴责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她怀疑电梯里的摄像头会不会拍到什么,会不会被相熟的人看见她与赵嵘这样那样,他们会不会在她想不到的地方留下证据,成为日后的隐患。 罪恶感一日比一日重。 她的心理防线要抵不住了。 不论卞洛婉心里怎么想,她仍然在做“瞒”这个指令。赵嵘要她陪,她就陪着,要留宿,便留他过夜。第二天会彻底清扫房间,将赵嵘来过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在哪儿都行,都是一样被罪恶、恐惧、腻烦交替折磨。 过一天,卞洛婉便倒数一天盼结束。 卞洛婉的肚子有丝痛,她没在意,拉开衣橱拿了件赵嵘买给她的外套,准备出门穿。 她必须得做做样子,尽管每次看到赵嵘买给她的东西,都恨不得剪烂摔碎一把火烧个精光。 卞洛婉害怕,赵嵘正一点点渗进她的生活。 她的罪恶和恐惧在悄悄变质,已非昨日的罪恶和恐惧。 昨日,卞洛婉恐惧的是赵嵘这个人,今时她恐惧的是对赵嵘认知上的改变。昨日的罪恶是对栾一骞的歉疚,对道德的忏悔,今时的罪恶是掌控不住自己的无力感,衍生出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躁。 她从头到脚,穿的衣服鞋子,拎的包包,脚上套的袜子,吃的用的,睡的被单,生理期的卫生巾……都是赵嵘给买的,她的衣食住行里都刻上了赵嵘的暗影。赵嵘哄她开心,和她一起在图书馆读书,在步行道上探讨热点时事、哲学人生,在睡前你一段我一段就参观博物馆的感想交换意见,是不是开心不好说,但一定是充实的,没有虚度光阴的感觉,也没了孤独和寂寞。
第10页 不看赵嵘的罪行,他对卞洛婉是入了骨的好,体贴、细心、能扛事儿,不是摆摆样子就能做好的,是真的用了心。 填补了卞洛婉隐晦的空白。 比起她和栾一骞,她和赵嵘在一起更有家的感觉。 卞洛婉明白是如何开始的,却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她苦闷,是因为她从未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栾一骞回家,她情绪失控,赵嵘不费什么周折就调控了她的心情。 开始起变化的时刻容易追溯。 起初,只是突然有那么一刻,她看到了赵嵘的闪光点,认为他还能被“矫正”回来,于是以引导者的身份,带他做个“正常”的人,像养育子女一样,以自己的行为给他做出榜样。与他分享助人为乐的快乐,在他做出正确的事情时,适时给予鼓励褒扬。 以此为傲。 她“劳改”了一个犯人,阻止他继续犯错,无形中挽救了与她一样的人。 卞洛婉一度陷入自我满足之中。 直到她将整件事联繫在一起,疑心自己是不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应将卞洛婉归入疑心病的群体之中,实际上,她是个有点儿神经大条的人。之所以说有点儿,是因为指不定哪些时候,她的心思太细腻了,这种程度的细腻会激发出敏感,让人对她的敏感重度过敏。 赵嵘能不着痕迹地包容她的敏感。 她对此有说不出的感激。 不容易追溯的是,是什么时候,赵嵘在她心里已然改头换面。 由一个深深伤害了她的罪犯变成了她的“完美地下情人”。 赵嵘似乎很懂得掩人耳目,他懂得把车停在哪里不会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知道如何不让他人“误会”他与卞洛婉,他的大胆全部建立在确定安全的基础上。 他说他会全权负责消除与卞洛婉在一起的“证据”,再三保证不会危害到她的名誉。他是个守信用的商人,不做出尔反尔的事。 卞洛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对这种口头承诺深信不疑。 纵然信与不信,结果都是一样的服从,但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卞洛婉惴惴不安,心不在焉,赵嵘碰她一下她都能给出受到惊吓的反应。 凭卞洛婉的本事装不出来的那种。 卞洛婉在单位工作了一个多小时,肚子一阵比一阵痛,她狂吐了几次后,请假回家休息。 难忍的疼痛中,卞洛婉决定要向栾一骞坦白。 什么样的后果她都接受。 她不聪明,处理不好这种事,受过的教育让她知道她做错了,她做不了恶人,不能继续错下去。 就算成不了英雄榜样,做不了什么大事,她都不能放任自己黑化为反面教材。 ☆、恋罪 有了坦白的念头,卞洛婉一刻都等不了,想跟栾一骞通话。 她握住手机,理智让她迟迟不能将这通电话拨出去。她病着,让栾一骞知道了徒增担心,出轨是大事,会严重扰乱栾一骞的工作,等他回家再说吧,她想着。 卞洛婉用手机搜索痛的原因,众说纷纭中莫衷一是。 她不敢乱吃止疼药,不想去医院。 这几年因饮食不规律、熬夜、焦虑等因素,她的身体不太好,知道自己是讳疾忌医,仍不愿做体检,牴触医院。 躺在床上,一分一秒生挨着,等这痛过去。 挨着挨着,疼痛加剧,终于说服自己叫救护车,手机却自动关机了。她痛得不能下床,在床上翻来覆去,幻想等这痛轻点儿再去给手机充电。 痛到恍惚的时候,赵嵘来了。 他问她哪里痛,把她扶起来,给她套上外套和鞋子。 “肚子……”卞洛婉憋着劲儿说话,“你怎么……来了?” 赵嵘阴着张脸不说话。他毫不急忙慌,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落。 “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早晨” “我接你之前?” “嗯” “你该及时告诉我。之前痛过吗?身份证在哪里?” “没有,那时候就痛一点儿,不碍事。身份证在我钱包。” “别说话了。” 卞洛婉疼的一个字都不想说,把那些疑问暂时搁置。 听赵嵘用命令的口气要她别讲话,语带嫌弃。卞洛婉很想弄清楚,是听她说话耳朵难受,还是心里难受。这茬儿挠着她,让她焦躁到不知怎么好。 她又特别不想说话,再说几句,她怕自己会哎呦哎呦□□出来,她想要维持住世人所欣赏的“坚强”。 尽管哭出来叫出来她心知自己会好受点。 赵嵘没懂。他不懂。 他只是说,不让她说话。 也许是太痛了,卞洛婉抓住这一点较起真儿来。 她生赵嵘的气,气他不体谅自己,气他来得慢,气他早上没发现异常。 明知是自己不讲理,病了没给赵嵘打电话,见着赵嵘,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就各种埋怨他,哪有这样的?这不是存心找事儿吗? 卞洛婉比谁都明白赵嵘在这事儿上的无辜,自己在这事儿上的无理取闹。她就是顺不过那股气儿来。 把必要的东西收拾妥当,赵嵘抱起卞洛婉去医院。两个电梯都停在八层不动了,一般是有人在搬东西,赵嵘狠按了几下便不再等,抱着卞洛婉自安全通道下楼。 “我背你吧,抱着你走不快,我看不清台阶,会不会压到你肚子?” 卞洛婉摇摇头。 赵嵘风风火火背着卞洛婉下了楼,一口气下十四楼,气都不带喘的。 疼痛分明吸走了卞洛婉的所有注意力,她竟然分出了一点心神为赵嵘的健步如飞而窃喜。 她自己也不明白值得窃喜的点在哪里。 挂了急诊,量了血压,却要排队等看诊,等检查以及检查结果。看着几个科室前长长的队伍,卞洛婉忽然就等不了了,疼的忍不了,但忍不忍得了都得忍着,她急得想上厕所,赵嵘厚着脸皮把她弄进了洗手间,她又一点尿意都没有。 卞洛婉站不住坐不住蹲不住,也在座椅上躺不住,冷汗一身身的出,衣服是绞不出水来的那种湿,卞洛婉觉得前所未有的冷,她抱紧了赵嵘取暖,暗自用不带脏字儿的脏话唾骂自己,却仍贪恋着这暖,担心被人发现,处处藏着脸。 她恶意地想着,自己不配活着,检查出什么绝症死了算了,再也不用受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 “我撑不了了,我快痛死了。”她隔一会儿就要跟赵嵘说一句。 “快到了,很快,马上就不疼了。”赵嵘回的话虽不同,意思大差不离,性质都是谎言。 赵嵘有钱,但能量远不到可以操控医院资源的地步。急诊科人来人往,哪个都着急看病,还有没带医保卡问报销相关事宜的,嚷嚷着争床位的,吵着问去哪里弄轮椅的,乱闹闹一团。 个别医生约莫是看惯了这场景,中午饭点儿一到就去吃饭了,排队的人里马上就有人抱怨医生交班错位。
第11页 卞洛婉心里又急又气,她内心还是倾向于换位去理解:急诊科天天人满为患,所有医生要是跟病患一样急,容易出差错不说,憋着不上厕所不喝水不按点吃饭,那身体很快就熬垮了,还怎么给人看病?不能要求人人都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活雷锋。 她真的疼得不行了,疼了一上午,只做了一两个检查,还需遵医嘱继续看诊,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轮到她。卞洛婉设想自己哭天抢地,在地上打滚,或许会引起医生的注意,得到一个插队看诊的机会。 但这种事她目前还做不出,她连哭都不想。 卞洛婉抬起脸来求赵嵘:“你打晕我吧,我太痛太痛了,要痛死了。怎么痛都不晕,你打晕我我就不痛了。” 她不想哭的,在看向赵嵘的那一刻,泪簌簌滑落。 赵嵘的眸色闪了几闪:“你在这儿别动,我去打个电话。” 他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见四下无人,在通讯录里找了某个字母拨了通电话。接通后,他开门见山地说:“张局,是我,赵嵘,你给安排件事儿……对,第二医院……” 打完这通电话,他的拇指在手机屏上划了几下,划出一串号码,赵嵘犹豫了下,按下唿叫键:“首长好,我是小赵……我让张爱民给安排了……好……离这儿最近就给送过来了……请指示……办不成我立即转去总院……您不用备着……一切妥当后我就去请求处分……是……”。 赵嵘回来后,很快有医生推床过来让她躺上去,态度很是热情。 后来的事儿卞洛婉记不太清楚了,貌似不疼了,有冰凉的仪器在她身上抹来抹去,有医生在她身边说话,但她听不见问的是什么,说的又是什么。她只牢牢扣紧了赵嵘的手,什么都不管了。 一觉后卞洛婉顿觉精神饱满,手上没有点滴,入目是自家的装饰,不是医院的白墙,外面天刚擦黑。 赵嵘在旁边守着。 “我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肠胃不太好,没大事儿。可得注意着,好好吃饭,西药类一律禁止服用,吃药前先问我也行。医院给开了些药,中成药你先按说明吃着,我给你放桌上了,中药我让人煎好再给你带过来。” 痛成那样,点滴都不用打? 不痛的身体让卞洛婉有重生的喜悦感,没去深想什么。 “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栾一骞打电话?” “他工作忙嘛,又赶不过来,赶过来也帮不上什么。” “不管帮不帮得上,他是你丈夫,有最起码的知情权!他忙的那些又不是不能放下,你要是真出了事他不得自责一辈子?他忙,有人闲着,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人情关系都在这里,会安排人的。” “我要是真有大事,自己会叫救护车。” “就你那性格,等你叫救护车,得直接送重症监护。” “哪有这么严重?” “别嘻嘻哈哈不当回事。决不允许类似的事再发生。我不信求助就这么难?”赵嵘的口气软下来,“知道你不愿意麻烦别人,首先你老公不是别人,其次要分清轻重。你先休息,这事儿我记着,以后慢慢说。” 卞洛婉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窜,她觉得难堪,想顶回去,又觉理亏,咬着牙认定了赵嵘是在挑拨她跟栾一骞的关系。 “你不是还想杀了我么?” “不一样了。” 卞洛婉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眼皮一跳,脸蓦地红了,什么邪火都泄得一干二净。她忽然明白了上午为什么生赵嵘的气。她这是在撒娇。 她都没跟栾一骞撒过娇。对待栾一骞,她从来都在用□□的标准要求自己,要包容,要克制,要知书达理,要毫无保留无条件付出……要把一切美好和幸福都带给栾一骞,帮他梳理负面情绪,时刻给他正能量,做个好妻子,给他一个爱的港湾,让他挑不出一点儿错来,认为娶她是对的。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卞洛婉假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心灵感应吧。心神不安,想给你打个电话,你电话关机,我问你们单位,他们说你请病假了,我就来你家里找你。” “出了一身的汗。” “我给你擦了,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 “头髮没洗。” “你躺床上,我端盆水过来给你洗。” 闭上眼睛享受着赵嵘的按揉,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攀爬上了卞洛婉的神经,让她全身心都有种老夫老妻的宁和感。这宁和不是纯粹的,带着一丝丝痛楚拉扯着卞洛婉的心脏。 哪里来的痛?是赵嵘偶尔冒出的大男子主义?是他令她畏惧的严肃? 不像是。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奇怪至极。 她在一番挣扎后,改了主意,只要赵嵘遵守两个月的承诺,她就既往不咎放他一码,不把他送进监狱里去。 她于心不忍。 诚实说出来,万一栾一骞咽不下这口气,导致她臆想中的杀人惨剧上演呢,栾一骞就赔进去了。 为个有罪之人把自己亲爱的丈夫赔进去,不值当。 看来,宽容是明智的选择。 她会说服赵嵘好好做人。说服不了的话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场交易里,她太被动。 卞洛婉可以想像,两个月期限一到,当这事没发生过不可能,但她会由衷松一口气,不必再背负那么大的思想包袱。她会尽她所能补偿栾一骞,一定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卞洛婉祈祷这场噩梦尽快过去,她发毒誓,她不想瞒,但开不了口。尽管不能说,卞洛婉又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事儿总有一天会被栾一骞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这样的没错。 藏着个不能说又忘不了的秘密,她真的好苦好苦,好想有个人帮帮她,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太着急。解决不了这颗□□,她需要要求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不会引爆它。 这不是小事。 赵嵘给卞洛婉擦干了头髮,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两个月快到了,别在最后关头犯煳涂。要让栾一骞知道了这件事,他脑袋一热找我决斗,你希望死的是哪个?我自信能撂倒三个栾一骞,你如何自处?我有错,但不经过法律程序的报復都是不受保护的,还要受到相应制裁。你明白的吧?” 赵嵘按开手里的吹风机,一股凉风扑上卞洛婉的脖子,她瞬间毛髮倒竖。 热风在赵嵘灵活的调控下吹了过来,卞洛婉的血液跟着这股热奔流起来。cháo乎乎湿哒哒让她不由躲开。 卞洛婉为自己喊冤,没有地方可供她申诉。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去理髮店洗髮,都会因洗髮小哥碰到她的耳朵而难受羞愧。然而又有什么用呢?不会有人相信她。 局面已是难收场,她说什么都会被认为在为自己“立牌坊”。
第12页 卞洛婉倒抬起脸去看赵嵘,她看到了一双仿佛透视了所有的眼睛。 距约定的日期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赵嵘再一次这样给卞洛婉吹头髮时。 两月之约仅余一天。 ☆、惑罪 卞洛婉康復的这半个月,她又一次重新审视了赵嵘。 在她的理解层面上,赵嵘这个人喜欢披荆斩棘走直线,他要做什么,目的性一向明确。明显优于目标的诱惑撼动不了他,贴近不可抗力的外力因素阻挠不了他。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就好比赵嵘找上她,他的唯一目的是与她巫山云雨,那么完成难以启齿的苟且之事就会被视为目标达成的标志。 令卞洛婉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在于自她病后,赵嵘再没以一个主宰者的姿态“临幸”过她,找她的次数不减反增。没别的大事儿,就跟她在一起耗着,时时刻刻“献殷勤”,渴否饿否冷否热否,动不动就用爱怜的眼神凝望她,对她好到低声下气的地步。卞洛婉心里不踏实,浑身不自在,诚惶诚恐,无福消受。 要说赵嵘换了脾性,这事儿比说她得爱滋还要不靠谱。 在怀孕这件事上,赵嵘的态度以及对她的容忍度尤为让卞洛婉毛骨悚然。 栾一骞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娃控,看见可爱的小孩子就吐槽说好想要一个,有时甚至察觉不到自己将这渴望说出了口。栾一骞跟卞洛婉热聊时说我们要个宝宝吧,问卞洛婉的意思。栾一骞说的突然,说话的口气跟随口一说没差,是聊到某个话题时的一带而过。但卞洛婉听出栾一骞不是在开玩笑。 这或许是种冲动,但一定是种深思熟虑千万遍,挣扎权衡无数回才有的冲动。栾一骞有几句常挂在嘴边的话,其中一句就是别小瞧冲动,男人生命里的那些个牛逼的大事儿,多半靠冲动去实现。 卞洛婉为栾一骞的一句话激动了好一阵子,那兴奋劲儿让她许久都处在飘飘然的自我陶醉中。 她想给栾一骞生孩子的愿望好些年前就有了,梦想一个个实现的感觉美妙到飞起。从栾家强大的基因来看,宝宝一定聪明漂亮。卞洛婉已然开始畅想三口之家的幸福画面。 卞洛婉在药店买了叶酸,制定了服用计划,注重饮食和营养,作息和运动也规律起来,一切为备孕让路。 她在要孩子这回事上看到了出轨事件的转机,重燃了希望。 如果有一天,她的行为不能得到栾一骞的原谅,那她定会拼尽全力争取孩子的抚养权,留住与他的那点牵绊,带着孩子消失,从此再不出现在栾一骞面前。要她与栾一骞决裂,即是切断了她的幸福,那凋零的后半生,嫁接上宝宝这颗小幼苗,滋养它,呵护它,就不会太凄凉吧。栾一骞身边多得是想给他生孩子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方方面面都不会比她差。那时候,她定是无颜再去见栾一骞,也不想孩子问他要些什么,若是栾一骞组建了新的家庭,更不会去破坏他的家庭,那么,她只能剥夺栾一骞见宝宝的权利,这在道义上应该可以被谅解的吧。 她做不到含着泪送祝福,她却能做得到狠下心说永别。 她希望栾一骞健康平安,但不希望他幸福,她没那么伟大,她愿意正视并承认自私,即便她再不见他,她也由衷希望自己是唯一一个能给栾一骞幸福的人。任凭栾一骞跟谁在一起,她都想占据他心里不可替代的位置,让他想着她,只想着她的好,后悔……放弃她…… 稍微一往这方面去想,卞洛婉便激动得不可自制,恨不能马上把栾一骞召唤回来,实施造人计划,孕育爱的结晶。 卞洛婉高昂的情绪瞒不过赵嵘。 一开始卞洛婉吞吞吐吐,担心赵嵘会对她不利,但她实在不擅于说谎和圆谎,她自知智商不足以与赵嵘匹敌,便一五一十地跟赵嵘说了。 赵嵘居然挺高兴。 她还没怀上呢就在赵嵘这里享受到了孕妇特级待遇,连日用品都被赵嵘给换成了清一色的孕妇专用款。 卞洛婉因赵嵘的高兴十分不高兴。 卞洛婉是不太聪明,但不至于傻,她心怀善良与慈悲,能够明辨是非,知晓情理,并将这些流于形上学的情感落实到唯物主义所讲求的实践中去。脑袋里的存货和实践中活得的经验让她具备最基本的判断力。仅靠她的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口才与自身的亲和力感染力,去感化赵嵘这样的心思缜密、极有可能是惯犯的人,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让他改邪归正,卞洛婉自问做不到。 自问做不到她依然尝试去做了,并且从没放弃过那颗期待奇蹟的心。 她是对赵嵘产生了不该产生的依恋,但她始终无法全然相信他,她作为受害者,撕不掉赵嵘背后註明罪犯的那张名牌。 卞洛婉对赵嵘有防备,苍天可鑑,她相信他能变好,又极怕他一念倒戈,怕自己所做的努力统统付诸东流。 而她,再也经受不起赵嵘又一次摧残了。 她怀疑赵嵘是在精心谋划着名什么,专门设好了圈套等着她跳。 赵嵘的反应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些。他的情绪不对劲,对她的态度也是。赵嵘不是个闲人,把大好时光浪费在她身上,箇中必有缘由。 一心想断绝来往的卞洛婉对赵嵘的殷勤持拒绝态度,她无论欠了谁内心从来都疙疙瘩瘩不舒坦,最怕赵嵘认为对她好又不要她陪床,是在施予她恩惠,是她欠着他。 他“捅”了她一刀又给个笑脸,伤害远大于小恩小惠,卞洛婉不认为自己欠赵嵘多少,但她惧怕赵嵘这般想。 卞洛婉也想说服自己,说现在的赵嵘跟伤害她的赵嵘不一样了,他有心改过,表现得很好。但他表现得太好了,过犹不及。她不想在这种事上赌一把,输不起。 卞洛婉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拒绝,只想着你给我一点,那我再回给你相同的分量,我们就扯平了,干干净净断,什么也不惦念。不给赵嵘继续粘连的理由。 她能给赵嵘的,赵嵘又稀罕的,就是赵嵘当初找上她的唯一目的。 赵嵘不遵守两月之约,铤而走险选择撕破脸的话,那她就破罐子破摔,立即把这事儿向栾一骞和盘托出,和他商量后,请求警方援助。 主动要求圈叉之事太难,她对栾一骞都做不出,何况是对赵嵘。卞洛婉试量再三都做不出,拖来拖去,拖到了约定的最后一天。 箭在弦上,卞洛婉豁出去了。她上网把十八禁的东西找出来做了些功课,一度因做不下去而中断。 翻新出奇卞洛婉想都不想,就依葫芦画瓢好了。 蓦然冒出盪的形容来,卞洛婉紧张得手指发凉。 ☆、盪罪 卞洛婉网购了一套夜’店风爆款衣物,质量马马虎虎,有些气味,她腿长腰细,锁骨和肩胛都长得符合当下的审美,露的地方妖娆勾人,遮的地方性感神秘,衣服上身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不想浪费太多钱在只用一次的东西上,卞洛婉选购的香水和口红都是廉价品。 她常涂口红,却没有一款是色泽特别艷的。
第13页 她不常用香水,只在特殊场合用一下。婚后,她一年到头几乎没什么重要活动出席,还担心过要是怀孕后知后觉,用香水的话可能影响到宝宝,久而久之家里也就没了香水这种东西。 到手的香水勾起了卞洛婉的回忆。 求学时期她是喷过几年香水的,原因是她的小提琴老师天天喷一种气味淡但非常好闻的香水,以至于卞洛婉一闻到类似的味道就误以为老师在身边,她始悟闻香识女人的真谛。 那时喷香水的行为带给她的烦恼比快乐多得多,她依然坚持喷了几年。婚后回顾来路,只是觉得当时没必要顶着非议喷香水,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委屈。 卞洛婉不后悔自己坚持过。为制造与栾一骞的美好邂逅,她所做的所有事情,有用的、没用的,愚蠢的、可笑的,她都庆幸自己尝试过,不至于因为错失而后悔。她学打领带,温莎结平结曾经都是驾轻就熟的,却因栾一骞用不着而忘得一干二净。但不会与用不到、会过相比,在心理上终究是两回事。 卞洛婉精心打扮了一番,把房间布置的暖融暧昧。为避免意外,她在沙发上、门边等处都放了套套,准备挑起赵嵘的兴致,等他不可自制的这样那样。 结果赵嵘看见她就来了句:“怎么没换睡衣?” 卞洛婉犹如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一般,强冷过后,瞬间脸颊变得热烫,她该想到穿情’趣睡衣的。 “我新买了衣服,好看吗?”她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赵嵘总共也就看了一眼,“我还是喜欢看你穿利索点儿的衣服。多穿些,容易感冒。平常不注意小细节,现在不打紧,落下病根,几十年后就知道利害。” 赵嵘的表达已经够委婉了,他就是在说你穿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看见这种衣服就想玩拼图,把她露的一方一块块填补上。 “房子被你布置成这样,今天是你跟栾一骞的什么纪念日吗?” 卞洛婉语塞。难道赵嵘忘了?这个她必须得提醒到位。 她随机应变道:“是两月期限的最后一晚,很有仪式感吧?最近你对我很好,我们好久没那个了,不如今天……那什么吧,以后分开了,成了陌生人,各自都好好的。” “嗯。有心了。你嘴角怎么了?口角炎?” 卞洛婉忙尴尬低头,擦拭唇边,快步进了洗手间。她记得把口红涂得堪称完美,擦花了?那牙齿会不会也沾到了?劣质口红果然信不过。 一照镜子,不是口红出了问题,是嘴唇上方冒了颗痘,肿成了一个红红的小山丘。 紧张到内分泌失调? 她果然把今天太当回事儿了。 “长痘了。” “我看看。” “不不、不用”卞洛婉很怕赵嵘看得太仔细,“过两天它自己就消了。” 卞洛婉抛了个媚眼,做出搔首弄姿的撩人姿势。 “你眼睛怎么了?” “我眼睛怎么了吗?”卞洛婉为表示自己的眼睛没问题,还特意瞪了瞪。 她只能装无辜缓解尴尬。 赵嵘要贴近卞洛婉看,卞洛婉连连避开,脸烫得像是要烧着了:“不用看,我没有不舒服。昨晚新换了枕头,可能没睡好。” “今晚再试试,要还是睡不好,明儿我给你买一对儿。哪儿不舒服都要说,别搁心里憋着。” 卞洛婉常因赵嵘的一句话心惊肉跳,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给你买一对儿”想得太过周到。 隐含了很多,也暴露了很多。 “换上睡衣吧,还是睡衣舒服。回到家就把妆给卸了,对皮肤好。对了,祛痘的产品不能乱用,很多都含激素,你不是要怀孕吗?自己注意着点,什么东西能吃能用,先查查。少画浓妆,尤其是口红,我给你买了孕期专用的胡萝蔔素口红,具体怎么个叫法儿我搞不清楚,在你梳妆镜前的抽屉里,你可以试试。” “……好……” “换好了睡衣叫我,我去开窗通通风,闻着房间里有股刺鼻的味儿。备孕特殊时期,香气重的东西能不用就别用。”说完瞟了卞洛婉一眼。 “……” 卞洛婉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她把身上能洗的能去的都清理了一遍,衣服密封起来扔储物间。 首战败北。 卞洛婉仍不死心。 睡在赵嵘怀里各种不安分,扭来扭去,蹭来蹭去,卞洛婉的羞耻心被焦急冲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已不知害羞为何物。心全被紧迫感给占了去,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她已顾不得羞。 赵嵘一副兴致缺缺睡意甚浓的模样,每次说出“别乱动,睡觉”后,不忘摸摸卞洛婉的头髮,一次又一次搂紧她。 卞洛婉简直要急红了眼,她把自己□□入豪放派,主动亲抱赵嵘,对他上下其手,嘴里说着一些自己特别瞧不起的话,没因第一次说而感觉难为情。那些失足女还懂得扮纯与象徵性矜持,卞洛婉则什么都不管了。她把自己贬得极低,将自己溺在污秽的泥坑里,不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心理压力大得要命,她只有做成了这件事才能停下来,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然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抱着龌龊的心思,卞洛婉被一次次拉开后仍依不饶地黏上去,越挫越勇的模样像极了磁铁的南极贴近了北极。 卞洛婉带着情绪的主动太明显,赵嵘重要肯给了她回应。 虽得到了赵嵘的回应,卞洛婉却感受不到他一点儿热切、难耐和激情,接到赵嵘背上低落的汗,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有所放松。 赵嵘有着媲美健身教练的身材,这块略胜栾一骞一筹,他们的房事不能说不激烈,但都卡在了最后一关。 卞洛婉认为自己该还的都还了,没做到底,问题也不出在她身上,遂偃旗息鼓老实下来,但她心里的疑惑并没因情绪的平復而退cháo。 她对赵嵘的私事有了兴趣。 “你分明很想进来,为什么要克制?” “我去沖个澡。你盖好被子,别晾着。”赵嵘没给卞洛婉正面回答。 赵嵘回来,卞洛婉又问了一遍。 赵嵘伸出胳膊,让卞洛婉攀附住自己:“你想知道的话,以后会知道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 “睡吧。” “你喜欢我吗?” 赵嵘闭上了眼睛。 “你动不动就说以后,过了今天,我的以后跟你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赵嵘的喉结滚了滚,拍拍卞洛婉的肩膀,别开脸去,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 “你有家室吗?” “有” “有孩子?” “没有。” “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感情不好吗?” “恰恰相反,我们感情很好。”赵嵘回味似的顿了一顿,“非常好,□□,很幸福。”
第14页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对我做的事情是违法的!我们现在在做有悖道德的事!我们这是典型的偷、偷……情”卞洛婉变了个调才把情字给说出口,“你有犯错的意识吗?你深爱你妻子,我不能失去我丈夫,我们这样算什么?不要再这样了,好好做人,对你老婆好点儿,想办法弥补你犯下的过错,我也是。既然爱伴侣,就要专一、忠诚、避免做伤害对方的事情。每时每刻,我都被道德折磨,但我畏首畏尾,不知道怎么去忏悔。很痛苦。不晓得你有没有这种感受。一段□□的婚姻来之不易,爱都爱不够,主动去破坏它,去伤害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你于心何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追求禁忌的快感?一时昏了头脑?灵肉一体时才会有持久的幸福感,没有爱的话,很容易空虚的。这类心灵鸡汤都要熬烂了,你没有听说过么?” 卞洛婉对人生产生了怀疑,她相当激动,激动到只能靠不停说话来纾解她饱涨的恐惧。她止不住的在想,若爱着她的栾一骞也和别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该怎么办。 她应对不来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是你妻子先跟别人——所以你受到了刺激才会这样的吗?你想要报復她?可这是犯罪啊!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不”赵嵘很快否定,“她很好,是我的女神,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娶到她,我不吝跟我身边任何一个人炫耀我有这样的荣幸。是我不好,没保护好她。 “她怎么了?” “被——强了。” 卞洛婉惊到勐地抓了下赵嵘的肩膀,牙齿在他胸口磕了道印子,赵嵘撑起脑袋瞧了瞧卞洛婉,摸索到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卞洛婉任赵嵘轻挠着自己的手背,没打断这种气氛,沉默着给赵嵘留出时间。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痛心疾首,恼火至极,一时接受不了这顶绿帽子,我安慰了她几句,离开家,亲自介入了抓捕行动。在抓捕过程中,我产生过怀疑,怀疑真相是背叛。我相信她,我不相信自己,我经常不在家,担心有人趁虚而入,给她我不能给的,顶替了我在她心中的位置。” “罪犯被逮进了监狱。那人精神有问题,判得很轻,不解恨,但我对他做不了更多了。” “我妻子纯真善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背叛我的心思,发生这种事显然不是她的错,她需要我的理解和支持,但我对不住她。我那时候懵了,傻了,冷静不下来,恨自己没保护好她,气她没保护好自己,认定悲剧之所以会发生我们都有责任。我的态度出了问题。我极力想瞒住这件事,尽量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让她误会了,给了她不好的感受,又用错了方式去保护她,过度要求她,限制了她的自由。我错得彻底。她产生了恐慌,陷入无处可说的悲戚当中,在压抑之下把她的遭遇告诉了她闺蜜,很快,这件事儿成了公开的秘密。” “她的生活受到了很不好的影响,我让她辞掉工作,中断人际关系,我们换了个城市生活,重新开始。但这件事没有因此过去,它潜伏着,成了我们两人间一根隐形的刺,谁都没有提起过它,只是,我们都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后来,我跟她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爆发了冷战,她问我是不是嫌弃她,我没及时回覆信息,我不想和她谈,想要我们都冷静冷静再说,我发誓没有一丝一毫嫌弃她,我依然爱她,比从前更疼惜她。我放不下的是那件事,一看到她我就能想到她被侵犯过,我就——”赵嵘从鼻腔里长出一口气,闷了会儿。 “我能感受到那件事以来,我们之间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冷战的原因肯定有不痛快在里面,缺乏面对和沟通。我和她就这样僵持了两天,这两天我全身心投到工作上,不让自己想这事儿,八月十五,我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她自杀了。” “她的脾气很好,很温顺,通情达理,很多人不理解我为什么会那么忙,我不知道要是连她都不理解我,我该怎么办。还好,她说她支持我。她的支持让我干劲很足,我工作的地方距我们的家就几分钟的车程,我却不能常回家看她,半个月回不了一趟家是常事,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很多次,我在家只能待十几分钟,多则几个小时,和她一起吃顿饭,把脏衣服脱在家里,穿着她洗干净熨烫好的衣服出门,包里是她给我装的吃食。我在家里过夜,从来都睡不好,她会抱紧我,紧紧勒住我的抱法儿,无论我睡左边还是右边,她都能把我挤到床沿睡,我半个身体都挨不着床。她说她睡眠不好,我给她买保健品,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出在我身上,我不在家时,她想我想得睡不着,我在家睡时,她搂着我强睁着眼捨不得睡,妄图拉长与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离开家,她次次都说不舒服,头疼干呕,看着很假,我说她矫情,没体谅她捨不得我的心情。她生病住院,做手术要签责任书,就因为我不在家,耽误了她做手术的最佳时机,她从头到尾都没跟我提过她生病的事儿,是我在家里发现了她的病歷才知道她住过院,我到底没在她嘴里问出什么来,最后是别人告诉我的详细情况。我混透了。有太多太多事,我不懂她,没顾及她,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她委婉跟我提过,想给我生个孩子,我拒绝了。我连丈夫都做不好,怎么做爸爸?我已经对不起她了,不能在抚养孩子上再撒手不管完全缺位。我想再等两年,等我时间多了再要,好好陪陪他们母子。” “那一天,我本来回不去的,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做,突然心慌得厉害,特别想回家看看。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被别人给糟蹋了,作为他男人,我没保护好她,我愧疚,我有什么资格介怀?我请假,领导不准许我回,我不管不顾排除万难回家过中秋。我在家门口的超市买了她爱吃的食材,我可以陪她久一点,明天中午再回归岗位。家里空到冷,他们说,她自杀了。她自杀这种事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她是那么大度的一个人,爱我爱得不可自拔,居然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是中秋那天傍晚,她自杀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爱她,她在我心里占据着多重要的位置。什么都比不上人活着,我耿耿于怀的事情都不算事儿。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又不够懂她。我后悔没早回家,没及时回復她信息,很多事儿都让我后悔,说不出的后悔。没有她,我不知道这辈子该怎么过,要是能挽回,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臆罪 赵嵘果真履行了承诺,不再纠缠卞洛婉。 他的手段算得上高明,除了他跟卞洛婉心照不宣的那些,把其它所有他存在过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卞洛婉对此挑不出一点儿错。她做了大清洁,把赵嵘买给她的东西该还的还掉,该捐的捐掉,该转手送人的送人,该扔的被她毫不留情地清出家门。
第15页 完成大扫除,卞洛婉心里好像也过滤了一遍似的,所有的污秽与不堪都被清理干净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神清气慡。 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盼来了栾一骞。栾一骞的新戏杀青,他得到了一段奢侈的假期。纵然还剩几天的本地拍摄和录音工作要做,他任性的提前过上了天天回家的日子。 卞洛婉笑问栾一骞怎么不避嫌了,栾一骞说不避了,养精蓄锐要宝宝,被曝光就趁机公开我们的关系,谁怕谁。栾太太为我受尽了委屈,我还不能回家了怎的?不就是提前回家吗?是大牌,不耍就烂在手里了,我有吸金能力,但不是给公司赚钱的机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发展,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发展,想发展成什么样子,对得起行业对得起良心,不必锦上添花扮敬业扮劳模,太假。抛妻弃子不着家,非不得已就是人品有问题。 卞洛婉给栾一骞的假期和回答各打了满分,他们终于能像大多数新婚夫妇一样享受二人世界了。 来之不易,卞洛婉尤为珍惜。 因为栾一骞的到来,家里多了些活气儿,卖萌耍宝搞怪扮乖他样样使的出,两人的欢声笑语不断。 与赵嵘的那点事儿,卞洛婉果然没办法当做从未发生过。她极力想忘记赵嵘,但不定哪个怔愣的瞬间,会想起他,想着赵嵘孤零零一个人,不知在做些什么,想起她靠在赵嵘胸膛上时,赵嵘温凉滑腻的皮肤和铿锵有力的心跳,想着他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和不算修长却相当秀气的手指,想到他闷不做声出神的样子和细緻利落的做事风格,想着他走上正道,会是个能提供安全感和坚实依靠的人,要是被抓起来也会因为表现优异而减刑的,想着她生病,他们在医院牵着手紧靠在一起,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羡慕他们感情好,想很多有的没的赵嵘的事儿。 算下来,一天能想他十多次。 十多次是努力克制下的最低值。 每次想到赵嵘,都像是极致美味的甜品里错放了盐巴,一口不甚,突兀的咸苦由味蕾直捣心脏,降低了她的食慾,削弱了甜品带给她的幸福感。 她拒绝去想,但无法不去想。 栾一骞一年一次的体检期到了,之前没时间做拖了一阵子,现在有时间了就想去检查检查,顺带着也给卞洛婉预约上了。 俩人去医院拿检查报告,计划着拿了就逛城内景点吃顿重庆火锅。栾一骞的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卞洛婉的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怀孕了! 卞洛婉清楚地感受到心脏在咚的重击后静止不动,接着快速跳动起来,跳得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与肢体动作,头懵懵的,什么东西轰鸣着向左突一下又向右挤一下,像是要震出重影。 孩子不是栾一骞的…… 看栾一骞兴奋到不知道怎么笑,两行清泪顺着卞洛婉的面庞滑下来。 惊惶、愧疚、恐惧、高兴……卞洛婉辨不清自己究竟哪种感受多一点。 事实太残酷。 她太过于相信赵嵘了,他们次次都做了避孕措施,她又是例假准时、排卵期稳定的人,她就没服用避孕药抑或注she避孕针。她的月经量不多,学生时代还闭经过,东家看西家瞧折腾了很久月经才规律起来,对不孕的恐惧已经扎根到了她骨子里,她不敢乱服药。 这次意外,要么是她额外排卵导致的,要么就是赵嵘动了手脚。 相比之下,卞洛婉倾向于相信是赵嵘搞的鬼。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医院不给她用西药,为什么赵嵘对她大献殷勤,死撑着不碰她。赵嵘一定早知道了。 只是,现在再去追究原因没什么意义可言。 卞洛婉笑自己的蠢,她何必多此一举去勾’引赵嵘,做与不做对结果没任何影响,当时她怎么就没转过弯儿来,想起来就臊的难受。人笨了,被骗最气的也是自己的笨。 卞洛婉仔细咂摸着,得知怀孕的那一刻,她居然有一丝高兴,或许不止一丝。高兴什么呢?为能孕育新生命而高兴?不然还能高兴什么呢? 即便孩子是赵嵘的,她也要瞒着栾一骞把它生下来? 不。 这个孩子不能留…… 要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下得去手…… 打掉它再怀,她还能怀得上么?日后习惯性流产怎么办?做试管?万一不能呢?栾一骞那么喜欢小孩子。 那些不孕亦做不了试管的夫妇,开明点儿的会领养一个,不开明的出轨、离婚的居多,谈幸福就是奢侈,这样的新闻都司空见惯了。 她要仔细思量思量。不着急,不能急。想打掉它现在也做不了手术。 卞洛婉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紧紧抱住栾一骞哭起来。 她不断叫栾一骞傻瓜,不停说她害怕,特别害怕。 已经有人小声猜测是不是栾一骞,栾一骞护着卞洛婉仓皇离开。 车上,栾一骞抵住卞洛婉的额角,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傻瓜,高兴笑才对,怎么哭哪?情绪不要有太大波动,对宝宝不好,孕期开开心心,宝宝会很漂亮的!什么都不要想,不用害怕,有我呢,平常心看待就好,只要我老婆大人恩准,产检一律陪同,除非不可抗力,否则绝不缺席!我会狠狠疼老婆,任打任骂任劳任怨。你不必要害怕,没什么好怕的,是个畸形儿我一样会养它爱它,怕痛我们就选无痛分娩,等宝宝出生了,我跟你一起养,不会让我老婆太辛苦。我在你身边你都不开心的话,别说你爱我,你就是不爱我。” “嗯……” “怎么又哭了?越说越哭了还!那不说这个了。我以为像我这种工作忙,压力大,没日没夜给地主家干活儿的会要不上孩子,这回长了我男人的志气啊,一击即中,厉不厉害?”栾一骞促狭说道,“那晚我喝断片儿了,没太折腾你吧?我没什么印象啊,要知道我战斗力这么强,就该多回家几次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这下至少要憋三个月。我对别人没兴趣,一看见你脑袋就尽是熟透的芒果色。你以后睡觉可得抱紧我啊,蹭蹭还是要的。虽然你老公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能有了宝宝忽略了我~要亲亲要抱抱要安慰!我一哥们的老婆自从有了孩子后,就不让他睡床了,嫌挤,咱们可别学他们啊。” “好,都依你。” 栾一骞在卞洛婉嘴上吧唧偷了个香:“我老婆对我真好,娶了你是我八辈子的福气,我说真的,处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啊,我也花过,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能收心的人,我被你吃的死死的,就怕你不要我。等我干累了,我就甩手不干了,每天都陪着你跟娃,把你宠到天上去,不让你们受丁点儿委屈。等我们都老了,每天都要相互搀扶着熘达,从东堂街转到小西街,再绕着转回来,准会有人说,瞧那个气质阔太太跟那个干瘪糟老头,天天在河边啊桥边哪熘达,专职秀恩爱。” “你想的挺远。” “那是!必须得远!要有全局的眼光,树立阶段性目标。我这回休假,没别的想法,就想和你美美地过这一个多月,什么都不去想,就跟平常夫妻一样。等我开工了,忙到昏天暗地的时候,想想我老婆多美多好,回味起来能笑。”
第16页 “别太累,身体重要。” “所以,你别乱想了,答应我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多怕一个多月之后离开你,多想和你就这样永远在一起。身不由己啊。” “理解,我支持你忙事业,健康安全第一,别让我太担心。” 多少次,接到栾一骞的电话,听他嘶哑着嗓子跟她贫嘴,抑或他有气无力地哈哈笑,卞洛婉都心疼不已。 她大概能懂栾一骞,他既感谢自己的颜值能作为加分项,又想彻底甩掉偶像派的帽子。娱乐圈更新叠代太快,黑马频出,即便他手握相当好的资源,依然不敢松懈。受众把栾一骞捧得很高,寄予了极高的期望,期待着新发现,唿吁着新突破,栾一骞在受众越来越刁的口味上不得不走上十项全能的路子。 “你以前也会像这样担心我吗?”栾一骞腻着卞洛婉问。 “对,以前我是你的粉丝,肯定担心你,现在我不仅是你的粉,还是栾太太,担心的程度和层面都不太一样。” 栾一骞哈了声,笑得勉强,带出了几分凄凉的意味:“你以后会像现在一样担心我吗?” “当然会!” “就这么说定了,我的每一场演唱会你都要听,我拍的每一部片子你都要看,广告也不能落下,要写听后感和观后感。我要鲜花要掌声也要中肯的评价。” “好”卞洛婉被栾一骞吻过的唇瓣微蕴着笑,“还有吗?” “我买给你的首饰要戴着,不戴也要妥善存放。我给你寄礼物,不许说我乱花钱,不许拒收。我打算新开一张卡,每月给宝宝划一笔钱进去,做他的私人小金库。你可以用,但不能反对,没权利拒绝。” “这个……从长计议吧。万一,我是说如果,孩子保不住呢?” ☆、痴罪 栾一骞的状态不对劲。 他说是休长假,卞洛婉凭她对栾一骞的了解,把这长假定义为十天内,放宽了算不超十天。但栾一骞还就能坐得住,卞洛婉大跌眼镜。 焚膏继晷的忙碌转换到无所事事的日子,他对此无一点不适。朋友喊聚会一概拒绝,有工作找上门一律不理,成日里守着她,一周两周没什么稀奇,但长达一月都优哉游哉就不太合常理了。 栾一骞保有对卞洛婉的尊重,一般不会干涉她的事情,这回硬要她辞去了工作,理由是让她安心养胎。广义上讲,两人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不分开。 是她做的孩子保不住的假设吓到他了?他说让她不要说傻话,好好的不会那么容易就没了。 这哪里是傻话。 逍遥一月倒也罢,小别胜新婚,甜蜜的小日子容易让人忘记甲子。只是,栾一骞不做任何自己的事情,喜欢的游戏也不打了,常看她或者看她做事,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儿,卞洛婉佯装过忽略他,半小时不到,栾一骞就受不了了,非要跟她起腻,把卞洛婉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来。每逢卞洛婉露出疑惑担忧的表情,栾一骞就恢復得再正常不过。 栾一骞的目光常痴恋悲切,饱含迷醉与不舍。卞洛婉心里毛毛的,本来做了错事就心虚得要命,不能不乱想。 栾一骞不会知道些什么吧?他说的做的有点推波助澜的意思,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她被赵嵘强迫着做背德之事时,栾一骞忙到有家不能回,跟赵嵘刚结束关系,栾一骞就有了长假,怀孕的点儿也赶得巧,假使没那次醉酒,她跟赵嵘的龌龊事儿一刻也瞒不住。 她会不会太幸运了点儿? 要是栾一骞真知道点什么,他还能像现在这般平静?还能不问缘由一声不吭对她一脸痴恋?哪怕他能,至少得套一套她的话,问问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自个儿的。 栾一骞在明,赵嵘在暗,心机深沉的赵嵘对栾一骞的消息了如指掌,而栾一骞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难不成这又是赵嵘的诡计? 赵嵘不会加害栾一骞吧?艺人出车祸的还少吗? 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栾一骞不是甘于平庸的人,醉生梦死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儿?那模样好像要与她极尽最后的欢愉似的,说的话都跟交代后事一样,怎么听怎么像遗言。 思绪脱了缰就收不回来,卞洛婉久久镇定不下来。答应了栾一骞不乱想,她也只能做到以冷置的态度对乱想。直接拉过栾一骞问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太突兀,栾一骞明摆着要瞒着她,她直接问他会告诉自己么? 卞洛婉试着走迂迴路线,她问栾一骞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 栾一骞果然一口否认。 “你没听过女人的第六感吗?这么神经,叫你兮兮好了~” 栾一骞闻言笑倒在沙发上。他圈着卞洛婉,拉过她的手,一口一口在她手背上磨牙:“我的乖媳妇儿,还能不能更坑夫一点?兮兮是什么鬼?你是嫌为夫娘炮的帽子戴的不够稳吗?你是真爱黑吧?!” 提到帽子,卞洛婉略别扭,紧张得连连拒绝。 “你紧张什么?紧张兮兮的,叫你兮兮还差不多。清扬婉兮,好想接清扬洗髮水的广告代言,这样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你站在一起了!” 卞洛婉以为话题就会这么偏下去,栾一骞却解了她的疑虑。 “假期结束我要出国拍部片子,加上其它林林总总的事儿,两三个月回不来。那片子是动作片,难度系数高,危险系数大,我要是出点意外,得给你们娘俩安排好了。我不搞工作室,不怎么过问投资的事儿,能找人□□的我就不经手,现在不缺钱花,对赚钱的事一点儿不上心,就专注于搞演艺,这是我演艺路上的一次突破,你要是想劝我别去,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说实话,我心里没底儿,有备无患。” “……” “看你这张苦瓜脸~”栾一骞随手捏揉着,于动情处亲了卞洛婉一口,“命都没了还拍什么戏?我接戏懂量力而行!人家有过硬的保护措施,还有替身,我的傻媳妇儿,不会丢命的。很长时间不见你,得想死我。” “……嗯……我支持你,但是作为你的家人,还是想自私一点,希望你能把人身安全放在首位考虑。” “我懂,都懂,只有你不要我,没有我抛弃你的道理,这不是甜言蜜语,是时效一百年的承诺,我可以签署具备法律效力的承诺书,如有违背要我怎么样都行。你不了解,站在我的位置上找一个合拍的人有多难。你恰好就是那个,我五百年前也不用回眸了,得把脖子给扭了,固定成追随着你的姿势。” 知道栾一骞又在耍花腔,这话卞洛婉依然觉得中听。他又贫又损的说话方式在她面前不怎么使,在外面栾一骞是放开了撒欢儿的。出去聚个会,一桌子人能因他的话从头笑到尾,他损人一套一套的,犀利且好听不到哪里去,被吐槽的人又气又想笑。有老梗也有新段子,服务员上菜问忌什么,他说忌慢,菜上的慢了,他得把人家老闆给叫到跟前,问问酸汤肥牛的牛是不是还养在糙场上,秋水共长天一色,牛群与羊驼齐奔?辣子鸡丁里的鸡肉放少了,他得说你们这是辣子辣子吧?鸡呢?当我们都眼瞎,您这不是逼着我们找鸡吗?扫黄打非第一波就得打到你们这儿来。
第17页 卞洛婉怕他得罪人,提点了他好几次。 她也担心自己禁锢了栾一骞的天性,让他放不开。 卞洛婉虽暗恋了栾一骞十几年,她又是个气场较弱的,按理说,在相处上栾一骞属于绝对强势的一方,但两人却势均力敌,不好说谁强势谁弱势。栾一骞在外的强势跟他在家的“绵羊”程度呈反比,这是他少为人知又让人着迷的一面。 栾一骞太好了,即便是在最开心的时候,憋着事儿的卞洛婉也能感受到强压在心里的负担。 良心的啃噬让快乐在顶峰戛然而止,坦白的慾念侵吞着恐惧,呈荼蘼之势。 在一个血色黄昏,卞洛婉靠在栾一骞的肩膀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她在想,每年都有犯罪嫌疑人自首,原因是不是和她一样,常被光明和美好感动,无法臣服于世界的阴暗面。 没再多想,卞洛婉不计后果地坦白了她跟赵嵘的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独隐瞒了孩子的真相。 她想过各式各样的狂风暴雨,没想到栾一骞一个字都不信。 “我没骗你。” “好,老婆大大,有没有兴趣做编剧呀?我捧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是真,我相信,我原谅你了。”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原谅我?我背叛了你。” “你是被迫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别乱想也别说傻话啦。我会以为你在怪我太忙了顾不到你,怨我保护不好你。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对你?让我吃了你?要有这个机会我连骨头都不带吐的”栾一骞眨眨眼,“咱们回家?我帮你洗干净?” “……” “我在认真跟你说。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儿。你要是出轨了,我可不会是你这样的态度。我在意你,在意咱们的这段感情。”话虽直接了点,卞洛婉说得柔,听起来不难接受。 “我更在意,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失去你。出轨这种事我不会做,在我这儿没一个能比上你的。早些年玩得太疯了,倦得要命。我对她们一没欲二没爱三不必谋上位四右手灵活没残废五有底线在,我要的就是你。你好也好,不好也好,就是你了,阅人无数才让我逮着这么一个,去哪里再逮第二个?十年之后我们也要这样恩爱,都得好好活着,几十年之后医学发达了,一堆疑难杂症都有得治了,彼此相守一百年。不奢望太好,现在这样就相当满足了。” 卞洛婉心里甜丝丝的:“你就不怕这话说出来,把我给惯坏了,我背着你乱搞成瘾?” “哈——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咱妈有多喜欢你,咱妹都要吃你的醋。咱妈的眼光可毒着呢!她认为她儿子天下无敌好,谁都配不上,一见着你,马上说就这个了,让我尽早拿下。我看错了她能看错?要真看错了你,我认栽。” 卞洛婉感动不已。 摊上这么一家人,她真是太幸运了。 她没觉得和婆婆相处得亲如母女,她在婆婆家住没在自家舒坦得多,坐在一起得找话说。婆婆是阔太太,平常不化妆,容颜不富态,身上的衣服是真贵但不显贵,首饰戴在她身上会让人误会是假的,没有宗教信仰,却活的跟尊菩萨似的,不为外物所累,心态极好。她对婆婆怀着七分孝心三分敬畏,要求自己一周给婆婆至少打一次电话,买礼物永远比给自己亲妈的要好要贵,分明没多少可聊的,打起电话来一聊就是多半个小时。她极力想避免婆媳不和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免得栾一骞夹在中间为难。但是她必须得承认,虽然心理上有隔阂,但婆婆对她是真好。 “那你可不可以不找赵嵘的麻烦?” “媳妇儿啊,这是包庇罪犯。先不说包不包庇,就说我该不该找他麻烦,谁找谁麻烦啊?是他找我们麻烦。我原谅你没话说,我为什么要原谅搞了我老婆的人?哪个男的能咽的下这口气?报警是最稳妥的,你心里得有这个概念。现在情况特殊,总得让我出口气吧。” “你别太极端了!把自己赔进去不值!赵嵘家里出了点事故,他心里有障碍,蛮可怜的,我让他去找医生疏导,他说他以后不会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哈?你在我面前替别的男人说话,真以为我一点儿醋不吃?” “不是的!激怒了赵嵘,他加害于你怎么办?他闷声闷气的,办起事来相当恐怖。我担心你。” “傻媳妇儿,你刚说了他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又说他这人靠不住。你老公不是好欺负的莽夫,懂怎么做稳妥,放一万个心。” “就不能当这事儿没发生么?你可以查清赵嵘的来路,只准用于自保,别因为旁人毁了咱们俩的幸福。还有几十年要一起过。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该怎么熬。” 栾一骞跟笑傻了似的,一脸花痴相:“亲亲老婆,你刚刚我的话我真爱听。你抱紧我,我就不去找那孙子算帐。” “有伤风化。” “方圆十里不见人,就抱一下,能伤着谁?不够紧,再紧点儿。坏了坏了,你没身怀六甲,我就能在这儿把你给办喽!” “你……色……君子发乎情,止乎于礼。这事儿得晚上关好门在自家床上才比较妥当吧,太羞了。” “哈哈哈,我这天天被别人暗搓搓地色,色一下自家宝贝儿犯法?有人我懂礼节,这边每个人影怕什么?多亏有点本事,要是整日里游手好闲,在你眼里不得是社会蛀虫登徒子啊?得!赶明儿咱们就去书店挑几本普法书。一起学。我有几个搞法律的朋友,请他们过来上一课?” “贫” “我说真的。我一糙老爷们儿没事儿,你得好好学学。怎么防身,怎么自卫,怎么用法律武器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宁愿受苦也沉默不可取。” “角色转变挺快,马上就一身正气了。” “闹着玩儿呢!你老公是拿过奖的!你以为你老公全靠刷脸啊,往镜头里一站,跟站在自动取款机跟前似的,脸部识别后,哗啦啦净出钞票。没那么肤浅!跟你直白说了吧,你老公是个卖血的,一分一毛尽是血汗钱,咱有血有肉铁骨铮铮。所以卖了血还可以卖肉,卖了肉还可以卖铁,卖了铁里头还嵌着钢钉,感觉不会被掏空,你摸摸看!” “……” ☆、欺罪 卞洛婉拿栾一骞没辙,但说出来心里的确轻松很多,还收了一箩筐的甜蜜。 她依然感觉不满足,有一块地方阴着,像是搁置已久的心病,想挠碰不到,不挠又难受,更无从谈对症下药了。 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卞洛婉想不出。直到她再次邂逅赵嵘。 她跟栾一骞逛商厦,栾一骞进了试衣间,她走到玻璃墙边,看外面的风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卞洛婉下意识地躲起来,等她再去瞧,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地。她走到正中央,扶着栏杆透过打通了的楼层向下看,这回看真切了。
第18页 是赵嵘。 精英派头的赵嵘。 他拎着女款包,小臂上还搭着条女式披肩,跟身边的女人说说笑笑。 卞洛婉心里一阵麻痛,嫉妒之火一下子轰了她的脑袋,髮根都立了起来,麻森森的。 为什么会这样? 赵嵘又找了别人? 他怎么又去找人?怎么能……找别人? 卞洛婉意识到自己对赵嵘的感情或许不是她想像的那般,不能说结束就能放下。有点占有欲在里面,似乎不止占有欲,比占有欲要深沉得多的东西。 是什么? 总不会爱上赵嵘了吧? 爱?上! 卞洛婉的心急速上升又急速下坠,噎塞与失重让她像是挂在陡崖枯树上的最后一片黄叶,在瑟瑟秋风中拒绝听命运的宣判。 她乐意给赵嵘生孩子,会频繁想到他,会为他做辩解,说不上来的依赖感,对他那暗流在深层的信任与维护……怎么会想到爱……这念头吓呆了卞洛婉……她爱上了一个伤害自己的罪犯?! 要去找心理医生。 这心理不正常。 不能这样,她在肉体上已经很对不起栾一骞了,不能做精神出轨的事。 要不要暂时瞒着栾一骞? 先瞒着,治好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卞洛婉死盯着更衣室的门,突然特怕见到从门里出来等待她评价衣着的栾一骞。 她飘忽的眼神看着门缓缓开启,栾一骞穿着新衣服出来,她看进他眼里,泪花在眼里打转,她看着他的神色在她的凝视下由轻松变为凝重。那一瞬间的对视,直击心灵的交流在两人间拉成了一条信息链,没有经过语言的确认,卞洛婉直觉栾一骞早已洞悉一切,孩子的事他是知道的。 卞洛婉不想瞒了。什么都不想瞒了。 她既沉不住气也没什么演技。 栾一骞穿着新衣服环视一周,揽着卞洛婉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在这坐会儿,这衣服不合适,我去换下来,咱们不逛了,回家吧。” 不知从何而起的诡异氛围让两人都各怀心事,异常沉默。直到进了家门,仍无一句语言交流。 卞洛婉给栾一骞调了杯柚子茶捧到他手里:“老公,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不想谈。” “我——” “你歇会儿,我去外面抽根烟。” “孩子不是你的!”卞洛婉抛出杀伤力强劲的□□。 “没事儿啊”栾一骞轻描淡写,“不是你的错,发生那种事谁都不想的。我会把它当亲生的待,养上二十年,养熟不成问题,我有这个自信。出去买盒烟了,好久不抽,一过夏天,家里的烟都霉了。” “我爱上他了。”卞洛婉用她一贯轻柔的、和缓的、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语调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栾一骞背对着卞洛婉,眼眶瞬间红了。 他吸吸鼻子,力图压制住已然压不住的鼻音:“没关系,经歷了那么大的事儿,什么后遗症没有?什么爱不爱的,都是你瞎想出来的,你爱的人是我,只爱我一个,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没事的,我们找个权威的心理医生看看就好了。” “我不能揣着明白装煳涂,不想伤害到你。” “那你他妈的现在是在做什么?!”栾一骞一嗓子吼出来,把手边能触到的东西都砸了,接踵碎裂的是唿吸声伴奏的静默。 “去卧室,去去去。”栾一骞不耐烦道。 卞洛婉站着没动。 “你想干嘛?我叫你去卧室你听到没有?扎着你怎么办?就像这样。”栾一骞一手拍进玻璃里自残泄愤,“像这样!我怎么交代!” 卞洛婉跑上去抱住他:“对不起。我们去医院!你忍着点儿,我先把医药箱找出来处理!” 见卞洛婉受了惊,栾一骞比卞洛婉还要害怕,立刻软化,一心想要补救:“不用,抱歉吓到你了,不用去医院,抱一会儿。” 他以为自己很会演的,可以置身其中,也可以置身事外,能控制情绪,他也想过去演,但面对真爱的关键时刻,他的演技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他是有七情六慾的人。吼的时候只想泄愤鸣不平,在气势上盖过她,吓住她,可真把她给吓住了,自己反倒被吓得不轻。 “全部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不是在追究是谁的错,解决问题还是问题之所在。你这么跟我讲,想让我怎么办?”栾一骞真诚地讲。 “我不知道,就是不想骗你了,你有知情权。” “只要你还跟我在一起,什么都依你。不是让你不要多想,不要乱说傻话吗?我对你不好吗?我跟赵嵘比差在哪里?” “你比他好多了。” “我不想听这些虚的,就问你我跟赵嵘差在哪儿?” “我……说不上来。我也搞不清楚怎么会这样。”卞洛婉痛哭,“我不想的。你杀了我吧,把我怎么样都行。” “别哭了……我的傻媳妇儿……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个局,是赵嵘为了挽回你做的局。我不是你老公,你的合法丈夫是赵嵘。” 卞洛婉抬起脸来,闪烁泪光的眼中写满疑惑。 “他找到我,给我一千万,让我配合演场戏。我觉得新鲜有意思,就答应了。谁能想到我把自个儿给折了进去。” “什么……戏?” “我们没结过婚,连恋人都不是。我是赵嵘找来按他的剧本演戏的演员。上演的不是荧幕上的电影电视剧,是现实生活中的戏。考验我演技的地方是演好你丈夫这个角色,在有限条件内消除掉你的疑心。你被‘强’我一开始就知道,是策划者之一,所以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戏?”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你自杀过,没死成,一氧化碳中毒导致了脑损伤,记忆停在几年前。赵嵘利用这一点,为了挽回你,安排了一个局。现在来看,太成功了。” “我为什么要自杀?”卞洛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赵嵘给她讲的他妻子的故事。 “为什么自杀去问赵嵘。一段关系出了问题,错就不是你错或我错那么简单明了的事情,但肯定是有一个过分的。等你见了赵嵘,帮我传个话儿,劝他早点治治他那直男癌,治不好找我,我去请人给他免费治疗,一准儿给他治彻底喽!” “什什什么局,我还是不太明白”卞洛婉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眼睛眨得频繁,说话都有点结巴。迫切想知道真相,又怕听到难以承受的话。 “你跟我的种种都是假的,你跟赵嵘的畸形关系也是假的,真相是赵嵘和你是夫妻,这就是我们徒有夫妻之名,迟迟不行夫妻之实的原因所在。都是赵嵘算计好了的,什么都被他算到了,你怀孕,我陷进去,他都算进去了,除了我醉酒回家那次。说忙是骗你的,那段时间我并不怎么忙,接的戏是小制作,本色出演,喝断片自己打车回家的事儿我根本不清楚,是本能,不过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就清醒了,一身冷汗,当时担心有没有说错话坏了赵嵘的事儿,现在很后悔没继续下去。赵嵘给我定的剧本清水得很,只让我靠演技撑着,找理由煳弄你,错过了那次,我预感自己不会再有机会碰你。那次之后,我就不想按他的剧本来演了。但你才是他的合法妻子,我能把你怎么样?他的背景够硬,军方的,这些都不是让我最忌惮的。最让我忌惮的是你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这里。我能做的就是揩揩油,满足自己龌龊的占有欲,表表我那一厘不值的真心,期待事情有转机,希望能把你的心留住。结果还是一样?全、部、落、空!他是人生大赢家,卑鄙下流猥琐的人是我。”
第19页 “不能诋毁你自己。你是什么样儿的人,我自有判断。每个人都有阴暗面。我也没资格装作白莲花。” “你看到的都是假象,你这么说也行,证明我演技好。我巴不得在你心里永远是正直好男人的形象。” “这事儿只有我不知道?咱妈知道这个局的存在?” “是,咱——咱妈知道,你这点儿我特别喜欢,咱妈,听着就熨帖。她早看上你了,在没有这个局的时候。前几年,我在四环办签售,你记得吧?在一个大型场地里边的房间,粉丝排队一个个面对面签。那时我妈在场,扮了个端茶倒水的,其实就是监工。她听说我所谓的绯闻前女友会来捧场,在我嘴里问不出她想要的话儿,专门过去一个个瞧的。我当时没留意你,是我妈撞了我两下,我会意让你留在房间帮忙。她怂恿我去追你,我没感觉,也不想跟粉丝有牵扯,就没听她的。我说希望下次再见到你,不过是客套话,我根本不记得有没有再见过你。最悔的是我。假如那时候我听了我妈的,你早成我的了,还有他赵嵘什么事儿?咱妈知道了你跟赵嵘的事儿,母爱泛滥,她念叨着要认你做干女儿,这下你明白为什么了吧?” “嗯……对咱妈,我很愧疚……你跟我说的,我们闪婚的原因是你对我一见钟情,之后顺理成章的那些事儿都不是真的?” “对,全是在骗你。赵嵘安排得周全,这个局涉及到的人和事,该打点的他差不多都打点到了,打点不到的他随机应变,重新进行周密规划。不是挑拨你们的关系,我是真担心你,他心机深沉,而你跟他完全不是一类人,他不适合你,你降不住他,你们在一起不会变好的。” 栾一骞说的是真心话,但他是有些心虚的。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但他爱着卞洛婉,私心有,也有担心。他问卞洛婉,自己比赵嵘差在哪儿的时候,有过同样的心虚。 他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是能成大事儿的人,不比哪个人差,他不欲与别人去比这些。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达到他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目标,他认为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但自从遇上了卞洛婉,他什么都想跟赵嵘比,心里想要做好每一件事,却自觉不自觉地否定自己。他后悔自己在卞洛婉面前像个大男孩,而不是像个男人,只是谁在喜欢的人面前不孩子气呢?他的天性是充满攻击性的狼,卸下了所有的沉重与防御盔甲,在她面前摇尾巴扮犬类,这才是正常的吧?赵嵘那样的不正常,否则他跟豌豆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两个怎么看都是脾性不合的人,这回因为失身的事儿闹到自杀,下回谁又能保证不出其他的事情呢? 栾一骞后悔吼过卞洛婉,他脾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心里太害怕失去才这样的,绝不会碰她一指头。赵嵘就不会像他这样大吼大叫,有谁能知道,大吼大叫多半起到的是威慑作用,而赵嵘的沉默背后是明晃晃的利刃。 会咬人的狗不叫。 谁知道不重要,关键是卞洛婉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是我熟悉的,赵嵘对我来说,神秘陌生。” “等你什么都想起来就不会这般认为了,医生说这个月底你就能恢復,那时候我就是陌生的。其实……你已经开始远离我了,我在说这些话之前,我们是拥抱着的,看再看现在我们的位置,已经留出了安全距离。赵嵘给了我们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处,时间点就卡在月底,现在连月底都没撑到。我说去国外拍片子的事儿是瞎编的,是为了安抚你。” “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反过来伤害了你。” “你不用内疚,开心就好。是我自作多情,入戏太深。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休假是假的,是赵嵘让我盯着你,保住孩子,怕你做傻事儿。他说的好听,什么一人两个月的时间,公平竞争,让你自己选。哪里来的公平?你对他原本就有情谊在,我註定输。这期限还不到呢,他就耍心机刺激你了。他要是没把握根本不会这样说!我以为自己会有机会的,你暗恋了我十四年,你跟他才几年?我人不能陪你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给你发信息,每天都在向你表白,抓紧一切机会拉拢你的心;我能陪着你的时候,二十四小时真心实意的对你。我输在哪儿了?你这里流不流行刷脸?我长得比他好看对吧?这还是看脸的世界吗?” 卞洛婉跨越安全距离,抱住栾一骞:“真的谢谢你,这段经歷我一辈子都会珍惜。” “我跟赵嵘说了,我不稀罕那一千万,只要有空子可以钻,我就抢他老婆,让他小心着点儿。房子归你了,不是租的,是我买的,你住这儿,我搬走。别不要,钥匙我留着,我想来就来,来了见不到你我会非常非常失望。还有,我吼你了,对不起。我会想着改。” 这次的不算拌嘴的“争吵”,让两人不由自主都想到了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那唯一一次争执。 是关于性格磨合的。 当时,栾一骞还是卞洛婉的“老公”。卞洛婉还是栾一骞的“隐婚”爱侣。 灰姑娘嫁给了王子,她仍有烦恼。 而王子不认为灰姑娘就是灰姑娘,他把她看成宝贝的豌豆公主,也有他的烦恼。 烦恼是个动态的过程,有些在滋生,有些在消亡。他们还不懂如何应对新报到的烦恼。 卞洛婉埋怨过栾一骞,说知道他演技好,但对着她不用强颜欢笑。累的时候就说累,她想给他一个能放松、能释放压力的地方,让他的焦虑找到化解点。若栾一骞诉苦抱怨,她不会觉得自家老公没本事没能力,若栾一骞喊累喊停,她不会笑他不成熟少担当。栾一骞是她老公,不是无关紧要的外人,他在她面前有着绝对的特权。 退一万步,栾一骞穷困潦倒落魄之至,她作为这个家的另一半,完全有责任也有能力顶上去,广厦华盖、锦衣玉食不敢说,一家人基础的饱暖问题是可以解决的,真解决不了还有低保。她在他背后享受着他的庇荫,并不意味着她就是废的。 卞洛婉不全然信贫困夫妻百事哀的说辞,爱情或许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但一朝物质基础坍塌了,不意味着就同步失去了爱情。只要感情不出问题,双方都保持着昂扬向上的状态,没有不良嗜好不搞歪门邪道,你宠爱我我疼惜你,穷点儿富点儿都挺乐呵,不至于过不下去,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她不是不爱钱,但懂得度,她不是不爱慕虚荣,但懂得分寸。他们总还不至于到穷的地步,那存款是多点儿还是少点儿,生活质量不受影响。她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丈夫是否能吃饱穿暖,安乐健康。 栾一骞说他委屈的就是卞洛婉怀疑自己对她的爱,是他表达的不够么?不明显么?他给她打电话是想听她的声音,给她发信息是想知道她的消息,面对着她的时候不管多累都是真想笑。她就是他的正能量治癒系。他不高兴的是,卞洛婉一般不会主动跟他联繫,原因竟是怕打扰他工作或被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会处理好这些,忙他就晚点回信息,被发现的话他会给出相应的措施,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他就不要混了。混什么娱乐圈,分分钟被人碾成渣渣。她都不知道,他收到她的信息时到底有多开心!
第20页 彼此都为对方着想,却都怪对方太拘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栾一骞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他是财团出身,俗称富二代,在家里圈里都是被捧惯了的,火气上来了就把控不好口气与态度,一根筋儿戳痛别人赚慡快,一旦戳痛了在乎的又悔不当初,事后凭着一张巧嘴逗的人直乐。 最重要的是,他遇上了跟他对脾气的卞洛婉。 奔三的年纪跟二十出头不同,婚后夫妻间的相处更是与谈朋友时大相迳庭,少了意气用事,处处迁就,多的是人情冷暖的反刍。反刍后倍觉纯真与幸福。 是磨合,是摩擦,先是擦痛,哧一声就冒出暖旺明热的火花来,幸福光芒四she。 ☆、拷罪 卞洛婉快速组织了下语言,不多咬文嚼字,噼里啪啦打出几行字给赵嵘留言:“你好,冒昧打扰,切望海涵。是这样,栾一骞把‘真相’告诉了我,我不知作何反应,不会处理。本想等到月底我全部想起来之后再联繫你,但我焦急得很,从知道的那刻起,每分每秒都在受着煎熬,已用光了耐心。能否以短消息或语音的方式聊一聊?我觉得现在见面不合适,通话让我有紧迫感。可以么?希望能得到理解。谢!” 卞洛婉等来了一个“好”字。 卞洛婉:“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说的就是我?” 赵嵘:“是” 卞洛婉:“我们是夫妻?” 赵嵘:“是的。” 卞洛婉:“你有没有觉得,你对待我的方式有些极端了?我是说跟踪、闯入以及之后强迫等等。” 赵嵘:“对不起。我採取的方式的确极端,但这是我多方面考虑的结果,我想不到一个更合我心意的方式。” 卞洛婉:“?” 赵嵘发来了语音:“我打字速度不够快,用语音说。你受到侵犯以后,从我的感知来看,你变得极为敏感脆弱,我猜是因为心理上留下了创伤。我碰你你不自在,我跟你讲自我保护常识,你听不进去。主要怪我没用方式,我尝试了很多方式,没一个能行。你出了意外,我自责不已,自责之余,就想解铃还须繫铃人。循着你受到伤害的方式,扮演一回坏人的角色,恩威并施,重塑你的认知,强迫你接受我想让你知道的。而栾一骞又扮演了通情达理宽容大度好丈夫,给予你足够的信任,以此消除你的恐惧感,剷除你的心理障碍。我藉助了一点关系,防止你压力过大发生意外。有了这个做保障,其他的我都不太担心。我为我说过的重话、不尊重你的话而道歉,我演技不好,只能靠气势和话语来补足。你永远是我的女神老婆。十个里面有八个没你漂亮,比你漂亮的没你的温柔大方,像你一样温柔大方的没你的心境,有你的心境的不像你那样爱我对我好。我看别人都不如看你顺眼,爱你,尊重你。我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都别放在心上。” 卞洛婉:“其他考虑是?” 片刻后,又一段语音:“是我过分了,动了小心思。我们结婚后,我自信你早已放下栾一骞,对他的爱不是爱情的爱,是偶像式的崇拜。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但又痛心你自己认不清这个事实,为没能嫁给栾一骞而遗憾,常在我面前说他如何如何好,你从前为他做过什么,这让我相当反感,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很多小姑娘分不清真爱和崇拜。你能分得清,是我听到栾一骞的名字不太高兴。一说回忆,必定有栾一骞的影响,我抹除不了。在你心里,他是高不可攀的白月光硃砂痣,我是蚊子血米饭粒。我欲藉助着这个契机做局挽回你,栾一骞是不二人选,圆你一个梦,也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我替你分析过,即使当初你没嫁给我,嫁给栾一骞的机率接近于零。你们的圈子不同,没有交集,他向来不跟粉丝谈感情,你拉不下脸来做死缠烂打的事,假如你做了,也会被他认作打扰到了他的私生活。再做一个假设,你们走到了婚姻那一步,你还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没经歷过失去与不恐惧失去的栾一骞,跟你现在处着的栾一骞不会是同一个栾一骞。栾一骞对你的那些好,大多都是我提点的或直截了当要求他去做的,让他多关心你,给你买这买那,给生活仪式感,给你多发信息。说直白点儿,这个便宜了栾一骞未来的妻子。” 卞洛婉:“还有?” 赵嵘:“不管是什么考虑,都是以我们的未来为出发点和落脚点。” 卞洛婉:“孩子也是?” 赵嵘:“是。孩子是礼物。那件事前我是不想要孩子,怕没时间陪你们,那件事后是我俩要不上孩子。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规划了,结果成了,惊喜至极。” 卞洛婉:“你执导了这个局,有没有想过我以后会出轨,然后骗你说被强?” 赵嵘:“你能自杀和坦白,就不会同步做出这种事。假设不成立。你要真想这么搞,随便你,我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你就得自己承担后果。这是件严肃的事情。” 卞洛婉:“你的职业是?” 赵嵘:“做过洗车工的,跑过业务,现在自己开公司当老闆,我要陪老婆,给国家贡献不了多少gdp,小康是可以的。” 卞洛婉“男的不应该以事业为重?” 赵嵘答得理直气壮:“我的事业做得还可以,家庭这块没做好。” 卞洛婉:“……没犯过事儿?” 对上了,难怪她会跟同事瞎编老公是洗车工业务员之流,原来是真的。 赵嵘对着手机一阵笑:“绝对没有。” 卞洛婉:“可以问一下家庭情况吗?” 她直犯嘀咕,搞得跟相亲似的。 赵嵘:“一般小康家庭。爸妈都是普通工人。他们退休后做了志愿者和义工,一个在故宫博物院做解说员,一个做马路引导员疏通交通。有个姐姐在国外,是名校的特聘讲师,计划年底回国效力,从事核方面的研究。” 卞洛婉:“你打字真的很慢。” 赵嵘:“习惯用右手打字,但右手受过伤。” 卞洛婉:“什么伤?怎么受的伤?” 赵嵘:“电话里不方便讲。” 卞洛婉:“你有军方背景?” 从他的职业和家庭来推断,和军方扯上关系的可能性不大,那为什么栾一骞说赵嵘的军方背景很硬? 赵嵘:“不方便说。” 卞洛婉:“对了,那次我生病住院,院方后来对你的态度很奇怪,他们好像叫你……不是赵工,极为尊敬的一个称唿。你怎么解释?” 赵嵘:“不方便解释。” 那什么方便说。 怎样才方便说。 卞洛婉发了串点点点过去,放下手机,生赵嵘的闷气。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心痒痒的。 手机一声响,赵嵘的信息发了来:“可以见面说。老婆,我好想你。” 生着闷气的卞洛婉因为赵嵘的一句话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21页 她发过去四个字:“心机深沉”。 再见到赵嵘,卞洛婉换了种心情。 美到爆的心情。 用不一样的眼光看赵嵘,赵嵘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心理有问题的变态,而是心思缜密的正直向上的好男人,是她喜欢的腹黑的类型。 她降不住赵嵘,但她自知智商不够高,缺什么嚮往什么,可能这正是赵嵘吸引她的原因之一。怀有身孕的她也在期待着宝宝能继承赵嵘的基因多一点。 她想抱抱赵嵘,亲亲他,巴黎贝甜的公共环境不合适,即便不在甜品屋,她也做不出来。她就是想,盯着他的眼睛的时候想亲他的眼睛,盯着他的下巴的时候想咬他的下巴。 “你约在这种地方,我依然不好说。”赵嵘吃完甜品,交叉着食指,一副我很老实的面相。 于是两人又散了步,吃了晚餐,在狭窄的车里,赵嵘隐晦告诉了卞洛婉一些让她惊掉下巴的事情: “我曾经为军方做事,立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两次。忙,保密系数高,危险系数大。经常在屏蔽信号的环境里执行任务,不能常给你打电话。现在因伤退役,拒绝了一些职位安排,只配合着做一些研究。” “所以你说你对事业还算满意?” “还行吧。有遗憾,遗憾不能继续做下去,也很知足,可以多陪陪你,不用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怕死是真。我能活下来是幸运。” “哪儿受伤过?是下巴么?” “哈——很多。譬如打字慢,我习惯用右手打字,但我的右手不够灵活。一次,工作需要,我带着一个重伤病员极速飈机车,天黑风大,80码拐弯,撞上了大坝。我直接飞了出去,扭头一看,右手没了,当时觉不到痛,只赶紧去找我的手,手就在车把上握着。我拖着人,拎着手拦车去医院治疗。还好接上了,就是灵活度大不如从前。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手能整个拽下来,也是第一次知道手筋断了手还能接上。” “……” “哈哈,不用惊讶。爱国是种信仰,受过的伤都是勋章。网上不是有句话么,大多数人能享福,是因为少数人在替他们受苦。算不上苦吧,觉悟在那儿,多少人想做还没资格没能力去做,大家做的是为人类谋福祉的事情,个个充满热情。” “做什么研究,方便说么?” “我有些‘超能力’,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它自己会出来,但也发生过不出来的时候,跟保命符差不多。平日里我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听来像是伪科学,其实不是故弄玄虚,说第六感会平常些。那个研究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危害,就是记录採集一些活动数据,让我定期做几项测试。” “哦……” “至于医院那次,是我犯煳涂了。我不愿动用那种关系,那让我有以权谋私的错觉,不愿那么做,让你平白受了那么多罪。后来看你受不了快痛晕过去了,我忽然明白自己蠢在了哪儿。因为我把自己当硬汉,把你当硬汉的妻子,所以能眼睁睁看你受苦,又不能替你痛。假如一个普通老百姓那样求我,我会置之不理吗?我自己的老婆都不管,谈何怜悯别人。是我煳涂了。” “你会被载入史册吗?” “哈哈哈哈哈……或许。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应该会在提到某事件时,提一下我的名字。要我说,我们这种人,就不该结婚,也不该有家庭。活该打光棍儿。老婆照顾不到,孩子只管生不管养,娶了谁是坑害谁。苦了你以及像你一样默默支持我们的人。” ☆、无罪 卞洛婉如期想起了所有的事。 她已不再对自己所受的侵犯耿耿于怀。 也已知自己在所钟爱的专业领域做出了一定的成果,小有名气,有了自己的小金库,死前写过遗书,还将金库的一部分划出来做慈善。 她被自己的举动小小感动了一把,并为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做出点儿名堂而雀跃。 一个遗憾自身梦想难以实现的人,忽然发现现实是她已经达到既定目标了,这种心情没几人能体会得到吧?不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的惊喜感,是梦想成真松了一口气的坦然。 让她有惊喜感的是她的丈夫赵嵘。 他一贯给她惊喜。 卞洛婉想起她刚认识赵嵘那会儿,正是她顶着压力一心想要嫁给栾一骞的狂热期,别人越是阻挠她越来劲儿,没把他赵嵘当根葱看。 不是反对她这个适婚年龄的人迷恋摸不着影儿的栾一骞吗?那她就赌气和赵嵘这样的谈感情好了。 反正她不会嫁给赵嵘的,拿赵嵘当挡箭牌很合适。 就算她不能如愿嫁给栾一骞,起码容貌、财力、才华、学识、形象、上进心……这么多得占着一样儿才能入得了她的眼,赵嵘样样都不占,年龄上还足足比她大了八岁。 卞洛婉对她跟赵嵘的关系放心得很。 那时赵嵘是个洗车的,每天卡着点儿去上班,卡着点儿下班,穿得脏兮兮的,头髮跟鸟窝一样,整天跟睡不醒似的,跟他谈梦想,他会挠挠脑袋,哈哈一乐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丁点儿责任感和上进心都没有。 这样的人,她才不会喜欢。 好在不会聊不下去,卞洛婉的一大本事就是为了避免尴尬,别人不说我就开启话痨模式。 结果跟赵嵘越聊越有的聊,处着处着一来二去就处出感情来了。 越看赵嵘越帅,收拾收拾形象蛮好的;财力嘛,不穷;才华嘛,会洗车,还能跑业务,刷碗扫地洗衣服样样都会,反正一点就透,有前途;学识嘛,有初中毕业证,没拿到高中毕业证,名牌大学的毕业证给搞丢了,后来又说没拿到,是肄业……额……丢了就丢了,肄业也行……这下容貌、财力、才华、学识……马马虎虎占全了。 她那过于开明的姥姥,整天催她搬去跟赵嵘住,还说谁谁家的闺女挺厉害的,没领证就同居了,没办宴席就生娃了,那很快就四世同堂了,她活这么大岁数才三世同堂,不知有没有命熬到四世同堂的时候,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卞洛婉没有舅舅没有姨,她爸妈同房了五年才有了卞洛婉这棵独苗苗,卞洛婉月经又不规律过,她姥姥为此操碎了心。 他们结婚那天,卞洛婉在双方父母的祝福下笑得嘴巴都僵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嫁给了爱情。 婚后,赵嵘就带她离开了她的家乡,说是他工作调动需要。 不常见面的新婚生活让卞洛婉很是不适应,但她除了努力适应和支持赵嵘没别的办法。 一个人过的日子,太寂寞了。 运动、烹饪、学习……她像每个热爱生活的人那般去生活,可依旧觉不到多少快乐。 心情时好时坏,阴雨不定,神经质一样。 忙起来还好,闲下来就是想他、想他、想他…… 想到想哭。 卞洛婉甚至愤愤地想,等以后他们有了孩子,绝对不让孩子找工作特别忙的对象。
第22页 但轮到卞洛婉自己身上,尽管有时候会反思为什么会嫁给赵嵘,她依然觉得,能嫁给赵嵘太幸运了。如果重来一回,她仍会选择嫁给赵嵘。 不知哪里来的执着,可能是因为赵嵘对她很好,也可能是她笃定赵嵘特别爱自己吧。要是离开了赵嵘,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像赵嵘这样爱自己的人。 赵嵘每次回家,她都有在过年的感觉,有时候赵嵘只能在家呆三五分钟,一两分钟拿东西,一两分钟拥抱亲吻。尽管只是几分钟,但足以让卞洛婉回味很久。其实,真正过年过节的时候,她通常只能一个人面对一室冷清,独自在没有一点儿烟火气的家里,猜想赵嵘在忙些什么。 他搞得神神秘秘的,她问过几次后便不再追问。只是担心他。 卞洛婉每次见赵嵘,他都像是三天三夜没睡的样子,沾床就睡,卞洛婉想跟他多腻歪一会儿都找不到机会。即便同房,卞洛婉也是不甚满意的,赵嵘做事非常机械化,虽然有顾及到她的感受,但她总不能从中获得她期望中的满足感,好像她多没魅力似的。 赵嵘睡得迷煳了,就会摸一下身侧或者叫一叫卞洛婉的名字,若得不到回应,就会受惊一样坐起。卞洛婉睡得离他近了,他喊挤,不舒服,离他远了,他又不乐意。卞洛婉为此生过不少闷气。但看到睡到一半的赵嵘下意识趴到她肚子上抱着她睡,或者在她赌气背对着他睡的时候,他挪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一下下轻轻拍着,她又觉得自己为这种小事心塞太幼稚,不大气。 因为赵嵘能呆在家的时间非常少,卞洛婉落下了个不能称之为毛病的毛病,赵嵘每次一离开家,她必狠狠要头痛一回。 细究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大概是有次赵嵘回家收拾行李,说要出差三天,卞洛婉有种不好的预感,抱着赵嵘的腰,他走哪儿她坠到哪儿,捨不得他走。 赵嵘无奈说只是三天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乖。 但卞洛婉始终安不下心来。说好的三天,那次赵嵘一走就是四个多月,一百多天。 往事回忆起来有苦尽甘来的味道,像是在漆黑的夜里,朝着有暖色灯光的方向,光着脚踩着荆棘艰难越过一个个荒凉的小山丘。 莫名就想到了李宗盛的那首《越过山丘》。 她突然就理解了赵嵘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梦想,深深感慨这确是一个伟大的梦想。 经歷了那么多,赵嵘有变化,她也变了不少。 卞洛婉依旧说不清爱情是什么,也许永远都想不透,概括不出,定义不来。卞洛婉不懂,别人所说的爱情过了保鲜期会转换成亲情到底是怎么个转法儿,会有什么变化。她跟赵嵘婚后几年都没转,差点家破人亡的时候也没转,她期望以后也不要转。爱情就是爱情,亲情就是亲情,各自保鲜一辈子就好。 和赵嵘在一起的每一刻,犯过的二,闹过的别扭,学不会的各退一步,能想起来的以及忘记了的,都是值得回忆的,她贪婪的享受着,诚挚的感激着。因为再寻常的瞬间都不可复制,不能追回,都会有幸福缓缓流过心间。 记忆涌来的那一刻,仿佛心如老妪,在时光的尽头虔诚感恩,敬畏生命。 感恩生活在和平年代,感恩共同奔赴全面小康,感恩能发光发热,感受着世界的善与恶,找寻活着的价值和意义,感恩蝉鸣梅香,春暖秋凉。 她抚着肚子,默默跟宝宝讲:感谢你的到来,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永远以昂扬向上的姿态对待难免的风风雨雨,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做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组建一个普通的幸福家庭就很好,千万不要从事什么危险的工作。当妈的对你再没有更多的要求了。一定要说点什么高要求的话,那就是以你爸为榜样,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物就努力去成为,能做多大贡献就做多大贡献罢。你是个独立的个体,想飞就飞,想落脚就落脚。 愿此后,我和你爸,不求日日相守,只求共赴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一如既往,感谢陪伴! 【